[古今言情] 我是大反派[快穿] 作者:打字機N號(已完成)

   
rtyujudy 2018-6-2 17:17:53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55 597780
rtyujudy 發表於 2018-6-7 15:28
第260章 變態廠公

    “你帶孤、帶我來這里做什麽?”

    宗政清琪畢竟年幼,在消了晏褚私自帶他出宮的怒氣後, 就被街道兩旁熱鬧繁華的場景吸引。

    尤其是那些捏泥人, 紮風箏的攤子, 上面琳瑯滿目的物品, 讓宗政清琪的雙眼都無處安放。

    還有那一些沿街叫賣的冰糖葫蘆的小販,扛著紮滿糖葫蘆的靶子, 木串上一顆顆紅艷艷的糖衣裹著圓潤飽滿的果子,他雖然沒有嘗過味道, 光是看著那誘人的模樣,就忍不住口水分泌,想要下去買上一串嘗嘗。

    這一切, 歷來只活在宗政清琪的耳朵里。

    不同於其他已經出宮開府的皇兄, 以及有一個借了蔣貴妃的光,一家子被封了一個沒有實權的虛爵的外家的皇弟。宗政清琪的其他親人遠在西北,從小到大就沒有出過宮, 只能聽這些去過宮外的皇兄皇帝以及那些從宮外進來的宮女太監描述宮外的趣事。

    因為要面子,嘴巴又緊,向來在聽皇弟講起宮外的故事時,宗政清琪總是會表現出不屑一顧的表情來, 可實際上在他的心里,早就對皇城另一邊的世界, 起了好奇探究的心理。

    這一次晏褚在他毫無準備的情況下就將他帶出宮, 看到了他夢中曾經幻想過的場景, 宗政清琪轉頭再看向晏褚那張臉的時候, 也順眼了不少。

    只是這馬車怎麽不在京城最繁華喧鬧的市集停下來?

    宗政清琪看著車窗外的景色越來越單一,兩旁的房屋也越來越老舊,馬車在宗政清琪的質疑中出了城門,朝不知名的地方駛去,原本因為出宮而欣喜的心漸漸沈了下來,最開始的擔憂浮上了心頭。

    尤其此刻當他踩在鄉間泥濘的小路上,看著周遭一望無垠的田地,只有零星幾個牽著黃牛替剛剛收獲完的土地除根松土的老農,以及一群在田埂上歡鬧玩耍的孩子。

    宗政清琪警惕地看向晏褚,他帶他來這個地方做什麽。

    “老伯,今年地里的收成怎麽樣?”

    晏褚沒有理會宗政清琪的質問,而是下了馬車,徑直朝最近的一塊田地里耕作的老農走去。

    “收成好啊,這些年咱們這一片風調雨順的,收成年年都好,加上新帝登基,減免了三成的賦稅,今年咱們也能過一個紅紅火火的好年了。”

    晏褚和宗政清琪今天的穿著打扮在宗政清琪眼里是破舊粗糙的,可看在那個老農眼里,幹凈體面的錦緞,比他們難得進城去布莊看到的貴死人的布料都好,一看就是有錢人家的老爺和少爺。

    因此面對晏褚的提問,老農笑呵呵地,就回答了。

    宗政清琪原本不虞的臉色在聽完老農的話後就放晴了,他饒有興趣地上前:“老伯,你覺得現在的新皇怎麽樣?”

    說著,他睨了晏褚一眼,這個老伯看起來也是明事理的,肯定看不慣現在朝堂之上宦官當道的現狀。

    他倒想看看,被一個老農指著鼻子罵,蕭褚會是什麽樣的心情。

    “說不得說不得。”

    老農連連擺手,看著宗政清琪的表情就像是在看什麽稀奇東西。

    那可是皇帝,高高在上的皇帝,妄論當今天子,不要腦袋了不成?

    這家小少爺看上去白白凈凈挺機靈的,怎麽問出來的話這麽沒腦子呢。

    “這位老爺,你別氣老頭我多嘴,您家公子,得好好教教了,現在東廠的錦衣衛多厲害啊,之前咱們村隔壁有個懶漢,喝醉酒罵了小皇帝幾句,第二天就被錦衣衛的人給帶走了。”老漢的臉上帶著一絲驚恐,對著晏褚說教的態度也懇切了許多。

    “小公子那麽聰明伶俐一個人,到時候說了什麽錯話,那可是要遭罪的。”

    都說進了東廠,不死也得脫層皮,在普通百姓心里,那就是一個禁忌,比監牢更可怕的地方。

    “那個懶漢罵小皇帝什麽?”

    宗政清琪氣成了一個河豚,他才剛登基多久,還沒親政呢就有人罵他,明明政務都是蕭褚處理的,憑什麽罵他啊,想想心里就有些委屈,宗政清琪瞪了蕭褚一眼,都怪他。

    “你這小公子怎麽就不聽勸呢?”

    老農氣了,那個懶漢罵了小皇帝被錦衣衛的人抓了進去,眼前這個小公子還讓他複述懶漢的話,豈不是想他一塊被抓進去。

    老農自覺這個小公子就是個麻煩人物,扛上鋤頭打算去另一邊犁地,省的到時候那個小公子說了什麽不該說的話,牽連了他。

    “你別走。”

    宗政清琪翻遍了自己的全身,也找不出什麽值錢的玩意兒來,忽然想到自己手上的玉扳指在剛剛換衣服的時候沒被取下,想也不想,就拽下手指上的玉戒,然後朝老農一遞:“現在能說了吧?”

    老農的行為讓他想到了宮里那些扒高踩低的宮女太監,一些低位又不受寵的妃嬪想要自己在宮里的日子好過一些,就要源源不斷地拿錢收買工造司和禦膳房的奴才,只有這樣,她們才能吃上熱乎的飯菜,穿上應季的漂亮衣裳。

    他以為這個老農也是這樣的,因為沒有得到好處,所以不願意和他說那些話。

    “你這小公子。”

    老農直嘆氣,不懂他為什麽要打破砂鍋問到底那種要命的事。

    “你不想說我剛剛問你的那個問題,那我就問你另一個問題,只要你回答了,這個玉扳指就是你的了。”

    宗政清琪看了眼晏褚,見對方對他的行為沒有制止的意思,挺了挺胸膛,略帶驕縱地朝那個老農說道。

    “這位老伯,我們家小公子天生好奇心就重,他問了,你就好好說吧。”

    一直站在他們身後的侍衛在收到晏褚的眼神示意後,上前一步,將宗政清琪手里的玉扳指兌換成了一錠散碎銀兩,估摸著應該有四五錢的樣子,對於靠天吃飯的農民來講,這已經是不小的數目了。

    “那成,小公子你就問吧,不過太難的問題,老頭我可不好講。”

    在老農眼里,銀錢比那個他從沒見過的玉扳指可值錢多了,在金錢的誘惑下,他猶豫了片刻,想著家里剛出生不久的小孫孫,壯著膽子答應了下來。

    “老伯,聽你剛剛的語氣,你很怕錦衣衛?”

    宗政清琪也知曉老農是不會回答他之前的那個問題的,所以幹脆也將那個問題放到一邊,打算等回宮再好好查查這件事,現在對他而言,下蕭褚的臉面更加重要。

    “怕,誰不怕錦衣衛呢?”一個個兇神惡煞的,就和閻王爺差不多,老農哆嗦了一下,想也不想地說道。

    “如果有一天,錦衣衛不存在了,你們會不會更開心?”

    錦衣衛就是蕭褚的爪牙,現在朝臣畏懼蕭褚,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畏懼他身後的錦衣衛,要是錦衣衛消失了,蕭褚的實力就會減輕一半。

    宗政清琪似乎也看出來了,蕭褚看不上現在的他,對他並沒有什麽防備,甚至還有意無意地放縱他,絲毫沒有打壓他成長的意思。

    他不明白這是對方的有恃無恐,還是其他什麽原因,但對他而言也是一件好事。

    也是因為看透了這一點,現如今他在蕭褚面前,反倒沒有那麽拘謹了,只是偶爾還有些忌憚。

    “錦衣衛為什麽會消失?”老農聽了宗政清琪的話楞了楞,疑惑地問道,臉上還帶上了一絲愁緒。

    看著老農的表情,宗政清琪臉上的微笑頓住,他以為他看到的會是老農欣喜如釋重負的表情。

    他扭頭看向了一旁一直沒有發聲的蕭褚,對方似乎毫不意外老農的反應。

    甚至於對方的眼底沒有一絲波瀾,仿佛他剛剛那些提問,在他眼里,都只是小孩子不懂事的玩鬧,對他造不成任何影響。

    “你不是怕錦衣衛嗎?”宗政清琪捏緊手里的玉扳指,看著老農的眼神也帶上了他作為帝皇的威勢。

    只是因為年紀小,加上氣勢還未成氣候,在旁人眼里,那就是一個被寵壞的,有些驕縱的小公子。

    因為沒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所以發脾氣了。

    “我是怕錦衣衛沒錯,可自從有了錦衣衛,我們的日子可比以前好過多了,所以我為什麽要高興錦衣衛消失呢?”

    老農看著宗政清琪開口說道:“以前咱們地里的出息除了要交賦稅,還有各種各樣上面官員巧立名目設立的稅收,縣老爺家生娃了,要交稅,知府家里納小妾了,我們也得交稅,咱們這還是在皇城腳下呢,那些人都這樣膽大包天,更何況是其他地方,山高皇帝遠,日子肯定比咱們更艱難,可自從錦衣衛出現後,貪官全被抓了,賦稅也正常了,咱們老百姓每年吃飽喝足還能有結余,我們感激他們還來不及呢。”

    以前沒有東廠,沒有錦衣衛,老皇帝昏聵無能,對於手下的官員放任自流,朝廷貪官橫行,百姓民不聊生,即便沒有天災,日子也不好過。

    百姓不管當皇帝的是誰,掌權的是誰,他們只知道自從有了東廠,他們就過上好日子了,東廠都督蕭褚和他底下的錦衣衛兇名在外又如何,得到實惠才是真的好。

    “錦衣衛抓人,那也是抓那些該抓的人,比如那個懶漢,誰讓他說不該說的話,像老農我這樣老老實實做人,過好自己的小日子,不論他人是非的,心里坦蕩,又怎麽會想要錦衣衛消失呢?”

    老農的一番話讓宗政清琪啞口無言,他看了看那個收了銀錠一臉高興的老農,又看了眼蕭褚。

    陰謀,一定是陰謀,蕭褚帶他來這里就是為了讓他聽這些話,好降低他對他的警惕。

    作為一個英明神武的皇帝,他不是那麽好糊弄的。

    “你還有什麽想問的,趕緊問完咱們就回城。”

    宗政清琪瞪了眼蕭褚,他得回城,多找些人問問,他就不信,蕭褚的本事大到把全天下的人都給收買的地步。
rtyujudy 發表於 2018-6-7 15:28
第261章 變態廠公

    晏褚並沒有如宗政清琪所願的, 立刻就帶著他回城, 而是在那片城郊逛了很久, 找了幾個當地的老農詳細問了一番農作物今年的糧產, 以及他們將糧食賣給米糧店的價格。

    當著宗政清琪的面,晏褚還重點詢問了一番東省旱災消息傳入京城後對當地糧價和普通老百姓生活的影響, 這個時候, 宗政清琪也顧不上和晏褚生氣了, 豎起耳朵聽得很認真, 連剛剛糾結的事也都放到了一旁。

    出了宮, 宗政清琪才知道原來宮外頭的普通老百姓過得是什麽樣的生活, 他還在附近的農家吃了一頓飯,夾雜著野菜沫的雜糧窩窩, 過冬時候家家戶戶必備的鹹菜疙瘩煮的一鍋湯水, 以及因為看他們給了足夠的銀錢,老農狠下心來才宰殺的老母雞熬的雞湯。

    那鍋雞湯幾乎就是原味熬煮, 沒有撇去上面的浮油,火候不夠老道,又沒有添加足夠的輔料,宗政清琪只喝了一口就覺得膩, 要不是雜糧窩窩卡嗓子,他還不見得會將老農盛給他的那碗雞湯喝下肚,至於那些煮過頭顯得有些柴的母雞肉, 他自然一口都沒碰, 勉強吃了一個半的窩頭, 他就覺得飽了。

    “不要浪費。”

    晏褚撿過他吃剩下的半個窩頭,面不改色地吃了下去,每一口飯,每一口湯,都吃的極為虔誠。

    在他的對比之下,以及看著老農家幾個半大孩子乖巧坐在一旁,吃著窩窩眼饞地看著桌上那一鍋香濃的雞湯吸溜著口水卻不敢碰的模樣,宗政清琪覺得,自己似乎真的有些過於嬌慣了。

    “謝謝老伯,今天的午飯很美味。”

    對於晏褚來說,今天的午飯味道確實不錯,純正新鮮的野菜,揉的筋道的玉米窩窩,除了苞米磨的時候沒磨細,顆粒感有些重,以及窩窩里摻了一些包谷棒子面,口感更加粗糙了外,在現代,完全就是一個健康又天然的美食。

    老母雞熬湯的時候沒有處理好,但老竈柴火熬燉,雖然膩了些,但滋味足夠濃郁,細細品嘗,還是有可取之處的。

    經歷了這麽多世界,晏褚早就知曉怎麽坦然接受你面對的一切,從細微當中發覺食物美妙的地方,在宗政清琪看來很難忍受的一頓飯菜,晏褚卻可以坦然享受,也是這個原因。

    “嘿嘿嘿。”

    老農聽了晏褚的真心誇贊,忍不住笑了,露出一口黃牙,上面還黏著窩窩渣子:“說實話,擱幾年前,我也沒想過自己能過上這樣的好日子。”

    老農不傻,從宗政清琪這個小少爺的表現來看,他就知道這戶人家平日里的夥食肯定比他們好上許多,他們家過年都不一定能喝上的老母雞湯那個小公子都看不上,想來家里每餐都是山珍海味,在這種情況下,那個俊秀的老爺能夠將他兒子吃剩下的窩窩一塊吃下去,吃完飯的時候還真心表達感謝,在老農看來,這就不是一般人。

    他覺得,眼前這個老爺,比他以前見過的所有老爺都要和善近人,老天爺讓這樣的人享大福,果然是有道理的。

    就是慈父多敗兒,這個小公子在家似乎被嬌寵慣了,心不壞,就是有些為人處世方面的道理,沒他爹吃的透。而且這小公子膽子也大,還敢打聽皇帝和錦衣衛的事,只希望這位老爺能狠下心,回去好好管管他這個兒子,免的他到時候闖出大禍來才好。

    這些想法在老農腦海里也就是一眨眼的事,看著手里苞米面多,野菜和苞米棒子面少的窩窩,老農由衷發出幸福的感嘆。

    “早些年,我作為家里的勞動主力,一餐只敢吃兩個窩窩,然後喝上一大壺水,從來不敢敞著肚子吃,生怕這頓吃飽了,下頓就沒著落,現在就不一樣了,一餐我能吃四個窩窩,還能喝一碗野菜粥,逢年過節,家里也舍得去鎮上的豬肉鋪買點豬下水,五花肉改善改善夥食了,這樣的日子,真是想都不敢想。”

    老農嘿嘿笑,今年新帝登基,還減免了賦稅,加上京城這一片錦衣衛看的最緊,哪個不要命的敢頂風作案苛待他們這些普通百姓,這麽一來,他們今年能存下的錢就更多了,明年閨女出閣,也能給她置辦一些體面的嫁妝了。

    對於未來的生活,老農一片向往,日子,真的是越來越有奔頭了。

    “沒錯,我也能吃兩個窩窩頭了。”

    老農家七歲的小孫孫舉著三枚手指,笑呵呵地說道,露出一口豁牙,黑瘦黑瘦的臉蛋,看上去精力十足。

    兩個窩窩頭,每一個也就孩子拳頭大小,可對於農家的孩子而言,已經是無上的幸福和最大的滿足了。

    要是爺爺能讓他喝一口貴人喝完剩下的雞湯就好了,小男孩擦了擦從牙豁口流出來的口水,低著頭乖巧地啃起了雜糧窩窩。

    宗政清琪聽著,心情沈落了不少,當他還在為飯菜不和胃口挑三揀四的時候,他的那些子民,因為能夠溫飽就那麽滿足,可想而知,他們之前的生活有多糟糕。

    “現在咱們種稻谷小麥,還種朝廷從海的另一邊引進的苞米土豆番薯,那玩意兒產量高,對氣候也沒那麽多要求,現在連山坡那些原本的荒地都被種上了這些新作物,咱們再也不用餓肚子了,而且有那些產量高的糧食,想來東省那邊的饑荒,很快也能緩解的。”

    老農註意到晏褚之前問的很多問題都是關於糧食產量以及糧價的,以為對方關心東省旱災的事,他忍不住開口安慰了對方幾句,現在朝廷的話事人那麽英明,東省的旱災,持續不了多久的,相信朝廷一定能夠給出一個解決的方法。

    聽了老農的話,宗政清琪更加慚愧了。

    苞米、土豆、番薯的種子的引進,說起來還得歸功於蕭褚,當時他組織了海上商隊,去海域另一邊的國家進行商貿,那時候,沒人看好蕭褚的決定,相反因為他修建大型商船,勞民傷財,掏空了小半的國庫,那時候,前朝後宮對他的決斷都有非議,討厭他的人,私底下更是罵他奸佞誤國。

    那時候宗政清琪的年紀更小,在身邊人的影響下,他同樣是叱罵蕭褚的人之一。

    事實證明,他的做法是正確的,海上航線的開辟給大商帶來的變化,是值得載入史記的。

    宗政清琪不由沈默了,他在執拗地認為蕭褚是奸臣的時候,對於大商的子民而言,他這個奸臣,或許比大商曾經的皇帝,他的父皇更加值得他們信任。

    這樣的蕭褚,他真的有資格詆毀他,不屑他嗎?

    ******

    “還想逛嗎?”

    在老農家用完了午飯,晏褚就帶著宗政清琪上了馬車,回了城內。

    他走在後面,任由宗政清琪往酒館、書肆以及街頭小巷的攤販那兒鉆,之後的半天,他陪著他聽了酒館里的酸儒用隱晦的話語抨擊現今宦官當道的現狀,也陪著他聽了街頭小販對現今生活的滿意以及對未來的期望。

    他看著他的眼神從懷疑,到深思,再到現在多種情緒交織的矛盾和複雜。

    晏褚知道那個小男孩一直在偷瞄他,卻沒有如對方的意,即便是在聽著那些酸儒對他的批評指著,面色依舊波瀾不驚。

    宗政清琪知道自己的心思,對方一定早就已經看透了,這麽一來,小皇帝別提有多挫敗了,他和那個男人比起來,仿佛還隔著無數座高山,他都懷疑自己有沒有攀登到和他一樣高度的那一天。

    “你,哼。”

    宗政清琪想問問對方,為什麽百姓私底下議論皇帝錦衣衛的人就要逮人,而他這個東廠都督,錦衣衛實際上的主子被那些酸儒那般評價,卻沒見東廠的人有什麽反應。

    酒館那麽大的地方,宗政清琪不信東廠的耳目沒有註意到這一幕,仿佛對於眼前的男人而言,他對外的名聲,是好還是壞,從來不在他的關註範圍內。

    只是問題還沒問出口,宗政清琪就有些後悔了,他和蕭褚的關系,哪里和氣到能問這種問題的地步,因此他收回了到嘴邊的話,用一聲傲嬌的輕哼終結了那個還沒開始的話題。

    “老伯,給我兩串糖葫蘆。”

    晏褚從荷包里拿出四文錢遞到一個小販的手里,從他扛著的靶子上,選了兩串又大又紅的糖葫蘆。

    這麽大的人了還吃這樣的東西?

    宗政清琪在老農家的時候就沒吃飽,現在逛了大半天,肚子早就開始唱空城計了,只是因為面子的緣故,不好開口。

    糖葫蘆是他從出宮的時候就盯上的新奇吃食,只是註意到圍在糖葫蘆小販邊上的都是一群四五歲稚氣未脫的奶娃娃,宗政清琪自認為他已經是大人了,怎麽好意思開口買這些小孩子吃的玩意兒。

    現在看蕭褚不顧形象,買了兩串糖葫蘆回來,不由瞪大了眼睛。

    兩串,總有一串是給他的吧?

    宗政清琪咽了咽口水,眼神的余光不住往晏褚手上的糖葫蘆瞟去,心里想著,如果蕭褚非要給他,那他就收下吧,這可不是他嘴饞想買的,他皇帝的威嚴依舊保住了。

    出乎宗政清琪的預料,晏褚將手里的兩串糖葫蘆都給了他。

    “宮外的東西畢竟沒有宮里做的精細,陛下嘗嘗味道就好,如果覺得喜歡,可以讓宮里的禦廚學著做。”

    他眼神淡淡,仿佛那兩串糖葫蘆就是他隨手買的一般。

    宗政清琪顧不得計較那麽多,面對著討喜的糖葫蘆,忍不住咧嘴大笑,好半響才發覺這樣更影響他帝王的形象,趕緊把嘴捂住,左顧右盼,似乎是想看看剛剛那一幕被多少人看到眼里了。

    兩串糖葫蘆,一串他自己吃,還有一串留給母後,說起來母後自從進宮後也有十多年沒有出宮了,對於這些宮外的小玩意兒應該也是惦記的,給了她這串糖葫蘆,沒準能夠讓她開心一些。

    雖然母後從來不說,可宗政清琪可以感受到,在那深宮之中,母後並不開心。

    晏褚看了眼那個心情說變就變,得到了兩串糖葫蘆就很開心的小皇帝,完全無法將他和原身記憶中的那個在無數次磨礪後成長起來,殺伐果決,堅毅果敢的帝王聯系到一塊。

    上輩子,原身和他,到底哪個更錯已經說不清了,出於原身的立場,他只想殺光所有宗政皇室的人,包括宗政清琪這個他心愛的女人的兒子。

    出於宗政清琪的立場,他當了幾年的傀儡皇帝,眼看著大商江山因為原身的蓄意報複陷入水深火熱,邊城狼煙四起,所有人都想在中原這塊廣袤的疆土上分得一杯羹,天災橫行,百姓起義,在這種情況之下,他當機立斷,詐死脫身。

    原身扶植了新的傀儡,在他的操控之下,宗政皇室,漸漸徹底走向滅亡,同樣的,大商江山四分五裂,群雄割據,原本和平的土地上戰火紛飛,百姓流離失所。

    等十年後,宗政清琪再一次出現在那時快完成複仇的原身面前時,他已經今非昔比。

    也是那時候,原身才發現,原來宗政清琪沒死,西北那個收攬了萬俟一族在五六年前突然冒起來,接連打下幾個小國的西北王,就是他。

    在後宮之中,能夠有本事幫他詐死脫身,而他又不會防備的人只有一個,那就是他深愛著,卻不敢相見的女人。

    在他和宗政清琪之間,那個女人,終究還是選擇了她的兒子。

    那時候的原身,因為陳年舊疾,身體早就不複從前,兩人的對峙並沒有持續多久,一邊是枯敗腐朽的舊朝廷,一邊是士氣正旺,民心所歸的西北王,原身順理成章的,就敗給了宗政清輝。

    在他上位後,重整朝廷,平定叛亂,收複江山,他花了又一個十年,處理原身留下來的爛攤子,再花了整整二十年,使得大商四海升平,八方寧靖。

    史書將那一場動亂稱之為慶寧之變,取成慶帝和靖寧帝國號上的兩字,這一場影響了大商整整二十余年的戰亂,被所有人銘記在心,而造成這場戰亂的元兇蕭褚,也成了史記當中被史官口誅筆伐的禍國奸佞。

    在他死後,大商諸多群葬墳前都立有一個跪著的宦官雕像,每一個前去上墳的人都會朝那個雕像吐口水,扔爛泥,而這座雕像的原型,就是大奸臣蕭褚,即便江山更叠,關於蕭褚的故事,依舊流傳在祖祖輩輩的口述之中,永生永世,都無法擺脫。

    造成一切的元兇是成慶帝,而代替他承受所有苦難的卻是黎民百姓。

    在這個錯誤里,原身是無辜的,宗政清琪也是無辜的,他們中的一個承受了千萬年的罵名,另一個成了千古一帝,卻沒人知曉在他成為傀儡的那些年,在他詐死的那些年,承受著多大的壓力,只因為他生來流著的成慶帝的一半血液。

    宗政清琪正吃著糖葫蘆,就感受到了晏褚複雜的視線,這似乎是對方今天第一次流露出這樣不受控制的表情。

    他在看什麽?

    宗政清琪低頭看了看自己手上只吃了一顆,酸酸甜甜甚得他心的糖葫蘆,頗有些不情願地將糖葫蘆湊到晏褚的面前。

    “這可是你給我的。”

    宗政清琪小聲嘟囔了一句,真是小氣鬼,既然想吃,就自己再買一串唄,他又不會笑話他。

    “就一顆。”看蕭褚不動嘴,宗政清琪把糖葫蘆又往他面前湊了湊,然後強調了一句。

    “哢擦。”

    咬破了外層的糖衣,里面的山楂微微泛酸,這樣的酸度正好和外層糖衣的甜度相中和,酸甜可口,刺激著味蕾,讓人胃口大開。

    晏褚在小皇帝肉痛的眼神下如他所願咬掉了最上面的那顆糖葫蘆,似乎是怕他多吃,小皇帝在他咬下那顆糖葫蘆後,就趕緊將糖葫蘆串收了回來。

    一起逛過街,一起分享過同一串糖葫蘆,宗政清琪覺得,這一天的相處,他對蕭褚這個往日里他恨之入骨的太監,好像有了不同的看法。

    這樣的改變,似乎也不賴。

    “咚、咚、咚、咚......”

    皇宮外的鳴冤鼓被敲響了十下,利來只有重大冤情要求面聖深淵的情況下,才會被敲響。

    要知道從大商開國以來,鳴冤鼓就只響過兩次,並不是天底下的冤情就這兩樁,而是鳴冤鼓被敲響的代價,非常大。

    當今天子可不是那麽好見的,既然你有冤情要訴說,就必須證明你伸冤的決心。

    敲響鳴冤鼓,只是伸冤的第一步,在敲響鳴冤鼓後,伸冤之人還得過“刀山”和“火海”,才能見到皇帝,訴說冤情。

    “刀山”是由一千根尖利的鐵釘拼成的釘板,每根鐵釘長一寸,伸冤之人需要穿著單薄的春衫,滾過那長約三丈的釘板。

    “火海”是由一堆燃燒著的炭火鋪成的長路,伸冤之人得從“火海”上赤腳走過,只有完成上述兩個考驗,並且還活著的情況下,才能得到這個珍貴的面聖伸冤的機會。

    也真是因為這樣的挑戰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除非有重大冤情,一般人根本就不會想也沒有那個膽子敲響鳴冤鼓。

    這個時候,宗政清琪正跟著蕭褚回宮,聽到鳴冤鼓被敲響,他當即就掀開馬車的簾子,然後從馬車上跳了下去。

    對每一任帝王來說,宮門外這口鳴冤鼓被敲響都意味著有大事發生,宗政清琪怎麽可能會不在意。

    此時宮門外已經聚集了一堆聽到鳴冤鼓響,跑來看熱鬧的百姓,宗政清琪還是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穿過這些擁堵的人群,走到最里面。

    “你有和冤情?”

    守宮門的總管出來,看著那個拿著鼓槌,跪在宮門外的青年問道。

    “草民乃前鎮國將軍晏昭南之子晏褚,我狀告當今太上皇派人假扮流寇屠殺我晏家滿門,誣陷我父親叛國、謀逆數宗罪狀,還請新帝,還我晏家枉死族人一個公道,還我晏家滿門忠烈的先祖一個公道。”

    周遭原本議論紛紛的聲音忽然間全都停止了。
rtyujudy 發表於 2018-6-7 15:29
第262章 變態廠公

    晏家?不少人都已經不記得那個二十三年前赫赫有名的家族了, 只有一部分老人尚且還記得關於晏家的事。

    只是晏家的人不都已經死在二十三年前了嗎, 突然冒出來的這個男人自稱是晏昭南的兒子, 這一點可信嗎?

    最重要的, 對方告的可是太上皇啊,從來沒有聽說過百姓還敢告皇帝的, 這不是找死嗎

    在場所有圍觀的人里, 可能要數小皇帝最懵了。

    在皇宮之中,晏氏就是一個禁忌詞, 尤其是晏昭南這個名字, 成慶帝每一次聽見,都會大發雷霆,在晏家剛出事那幾年,宮里因為這件事, 死了不少宮女太監, 久而久之的,就沒人再敢提起這個名字和他身後的家族了。

    因此在宗政清琪的幼年, 幾乎沒有什麽有關晏氏一族的影子, 包括在宮學念書的時候, 老師們也只是將晏家描述成野心勃勃,通敵叛國的反賊, 然後一筆帶過。

    現在, 時隔二十多年, 忽然有一個人冒出來說他是本該死在滅門慘案中的晏昭南的長子, 還敲響了鳴冤鼓狀告當今太上皇, 實在是太荒誕了。

    不過太傅們的教導還是有功效的,至少這個時候,宗政清琪沒有立馬沖上去,質問對方。

    “你可知道,敲響鳴冤鼓,想要面聖伸冤,是要付出代價的。”守門的總領對著那個跪在宮門外自稱是晏褚的男子說道。

    出了這樣的事,他們也很頭疼,對方在大庭廣眾之下狀告太上皇,那麽多百姓都聽了去,要是有什麽不好的影響,上面會不會拿他們這些底下的人出氣?

    可鳴冤鼓又是老祖宗留下來的規矩,那麽多人看在眼里,他們也不能不顧禮法,就把這個告禦狀的男人帶走吧。

    思來想去,還是拿“刀山”“火海”嚇唬對方才好,只要對方怕了,後悔了,到時候他們再想點借口,傳點流言把這件事應付過去就好了。

    “我知道。”

    可男人的態度,顯然並不配合他們的想法。

    “既然敲響了鳴冤鼓,我自然已經做好了滾“刀山”,走“火海”的準備了。”

    男人的表情十分堅毅,他看著皇城的方向,“我忍辱偷生這麽多年,就是為了搜集曾經的皇帝,現在的太上皇滅我晏氏滿門,汙我晏家忠烈英明的罪證,這二十多年,已經是我偷來的了,如果能還我晏家一個公道,就算要了我的命,那又怎樣呢?”

    男人顯然已經將自己的生死拋之肚外了,一個茍延殘喘,以複仇為信念的人,又有什麽是不能失去的呢。

    “鎮國將軍啊,我還記得他,當初他打退了西北夷族,騎著高頭大馬進京接受封賞,那時候他多威風啊。”

    “我也記得,當初晏老將軍走的早,朝廷的武將青黃不接,要不是當時的晏小將軍橫空出世,西北那一片,還不知道要亂多久呢,那一次他可是把夷族打的元氣大傷,直到二十多年以後的現在才恢複點元氣,據說西北那一片又亂起來了,要是晏將軍還在的話,或許就沒有夷族什麽事了。”

    “你們說那麽多幹什麽,他本事高又有什麽用,當初抄家抄出來的龍袍和通敵叛國的信箋還有假不成,他自己狼子野心,活著才是大麻煩呢。”

    “呸,晏將軍要是真有狼子野心,還能坐等著什麽亂七八糟的流寇殺他妻兒,還能乖乖獨身一人進宮赴宴,還不是他蠢,他笨,愚忠於皇帝嗎,要是他真有反心,早該在太上皇召他全家進京的時候就有所防備了,還能死的那麽突然,我看啊,所有的一切,都抵不過四個字,功高震主罷了。”

    宗政清琪聽著周圍百姓的小聲議論,拳頭捏的緊緊的。

    或許是因為對成慶帝這個父皇的不信任,他覺得邊上那個說完功高震主這句話後,就自覺不妥捂著嘴隱沒到了人群里面的圍觀者的話,或許是真的。

    卸磨殺驢,確實像是他的父皇能夠做出來的事,同樣的,小心眼,也是他的特點。

    雖說子不言父過,可成慶帝的為人,不論是從他作為帝王,還是他作為一個普通父親角度來看,都是不合格的。

    尤其在今天一天,聽了百姓們言語間對他和對蕭褚的評價後,宗政清琪對這個父皇,就更加失望了。

    現在忽然又出了這麽一樁事,也只是讓他的失望變得更大罷了。

    守門的侍衛行動很快,在眾人議論的時候,就將塵封在倉庫里幾十年,都沒有動用過的釘板拿了出來,擺在了城門前。

    雖說塵封了已久,可經過簡單的擦拭,那些鐵釘在陽光下依舊尖利地嚇人,隱隱冒著寒光,密密麻麻一片,看著就讓人心驚,可想而知,當人躺在這釘板之上時,鐵釘紮入皮肉之中,會是什麽樣的痛楚。

    男人脫了身上厚實的罩衫,只穿著一件單薄的里衣,毫不猶豫,直接躺下,只聽噗呲一聲,鮮血從他背後滲出,沿著釘板的凹槽緩緩流下。

    膽子小些的,早就已經捂上了眼睛,捂上了耳朵,不敢再看再聽。

    “嗚——”男人緊咬牙關,只是輕哼了一聲,雙手撐在釘耙之上,一個轉身,露出背後一個個血洞,將前半身釘在了鐵釘之上。

    一瞬間,整個人就被鮮血浸透了,就連膽大的守城護衛都不忍再看了。

    男人並沒有停頓,這樣的刑罰,停下來才是最要命的,只有不停歇,忍著疼滾過這三丈長的釘板,才有成功的希望。

    而且因為鐵釘比較密布的原因,這些傷看起來嚇人,實際上當你躺在上面的時候,刺的並不會那麽深,不用擔心腹臟受創,可這疼痛確實難忍,很多人就是因為受不了這樣的疼痛,長時間保持一個姿勢,並且因為疼痛身體幾個著力點不由加重力道,導致那些帖針越刺越深。

    圍觀的人就聽著那噗嗤噗嗤的聲音,以及男人壓抑的悶哼聲,直到這難熬的聲音結束,才敢睜開眼。

    等到這個時候,男人已經成了一個血人,原本白色的里衣上再也看不出任何除了紅色以外的顏色,可想而知,此時他的身體是怎樣的千瘡百孔。

    滾了“刀山”,還有“火海”,在意識到對方的毅力足夠支撐他爬過刀山後,守門的護衛就開始準備起了炭火。

    他們將燒紅的木炭砸碎,鋪成了一條小道。

    此刻男人因為流血過多,臉色已經變得蒼白,可他依舊頑強地脫了鞋,赤腳走上了“火山。”

    “滋滋滋”炭火炙烤皮肉的聲音,伴隨著一股越來越濃的焦臭味,男人的下唇都已經被咬出血來了,可他依舊堅強的,沒有痛喊過一聲。

    這樣的兒郎,不愧是當初聲名赫赫的鎮國將軍晏昭南的兒子,也沒辜負他祖先的威名。

    從一開始的懷疑,到現在的敬佩,圍觀者的情緒變化,也就在這幾炷香之間罷了。

    “陛下,該回宮了。”

    晏褚看著侍衛上前扶住了那個踩過“火山”,這才忍不住虛弱地倒下的男子,上前在宗政清琪耳邊小聲說道。

    “回、回宮。”

    宗政清琪顯然還沒有從剛剛那一幕的震驚中回過神來,聽到晏褚的聲音,才稍稍恢複幾分清智。

    對方通過了“刀山”和“火海”的考驗,再過不久,所有百官都會進宮,他這個皇帝,自然也該出現。

    開天辟地頭一遭有人狀告太上皇,宗政清琪忽然不知道,他該怎麽做了。

    如果真的是太上皇的錯,難道當著大商所有百姓的面,要承認太上皇曾經是那麽無恥卑鄙的一個小人嗎,這樣就是將宗政皇室的臉面扔到地上任人踐踏,自古以來,何時出現過一個還在皇位上,就被丟到絞刑架上審判的帝皇。

    一旦成慶帝的罪名成立,宗政皇室都會變成一個笑話,史書上更是會記下這件聳人聽聞的駭事。

    可要是不給晏家一個公道,宗政清琪覺得,自己曾經的堅持,他想要當一個英明的帝皇的願望,似乎也成了笑話。

    到底該怎麽選擇?

    他忍不住看了眼邊上神情淡漠的蕭褚,對方或許能夠給他一個正確的方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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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3章 變態廠公

    “你說你是晏昭南的兒子?”

    宗政清琪匆匆趕回乾清宮, 在宮人的伺候下換上了龍袍, 在他趕往前殿的時候,聞訊而來的大臣, 基本也都到齊了。

    那個自稱是晏褚的男子做了簡單的包紮, 也換了身幹凈的衣裳, 此時跪坐在金鑾殿正中, 只有他蒼白的臉色, 能夠看出他之前經歷了怎樣的酷刑。

    在朝堂之上,小皇帝宗政清琪例來就是擺設一樣的吉祥物,加上他年紀還小, 大臣們在行完禮後, 就忍不住心里的好奇, 朝跪在中央的那個男子提出自己的質問。

    當初晏家滿門被屠,大理寺可是對過屍首的,從主子到僕婦, 一個不多,一個不少。

    晏昭南的夫人以及三個孩子的屍體都在正堂,對方難不成是晏昭南養在外面的私生子?

    時隔太久, 晏褚那時候年紀也不大, 加上從小在定風關長大的緣故, 因此聽到晏褚這個名字, 很多大臣一時間沒有將他和晏家嫡長子聯系到一塊。

    “沒錯, 你說你是晏昭南的兒子, 可有什麽證據?”

    不能跑出一個人來說自己是晏昭南的兒子他就是啊, 大宗族要是隨隨便便就能認一個孩子回來,那不是亂套了嗎。

    “這個玉佩是晏家傳家的玉佩,晏氏嫡系子孫,每人手中都會有一塊,我是晏氏嫡長子,當初我們晏家無端遭遇滅門之災,娘親用乳母的兒子頂替了我,而我則是被娘親藏在了密室當中。”

    晏褚四歲離開京城去了定風關,他乳母的家人都在京城,因此沒隨他一塊去,而是選擇留在了晏家老宅,當一個管家娘子。對方的夫君是晏家在城郊一處別莊的莊頭,那一天,是因為晏蕭氏要替兒子選侍童,奶娘借著小時候奶過晏褚一場的恩情向晏蕭氏那兒求了一句,因此晏蕭氏特地讓她回別莊將兒子帶來,來府里相看,那些殺手沒料到有這個插曲,只覺得所有人數對上,就完成了任務,這才讓晏褚逃過了一劫。

    當初留在晏府的主子奴才全都被屠殺幹凈,其他僥幸逃過一劫的下人也沒逃過之後晏家被誣陷的叛國罪和謀逆罪,所有下人都被充軍,被發賣。

    作為官奴,可以通過當時的買賣記錄查詢到他們現在的位置,只要找到他口中的那個莊頭,自然就能辨別他所言的真假。

    對方言辭鑿鑿,還通過了最嚴苛的“刀山”“火海”,身份的事,就暫且放到一邊不提吧。

    “蕭都督,你怎麽看?”

    能問什麽,能怎麽問?

    對方告的可是太上皇,雖然對方昏聵無能,現在又成了沒牙的老虎,可畢竟還是太上皇啊,思來想去,這種得罪人的事,還得他們蕭九千歲來。

    “你狀告當今太皇,說他派人屠殺了晏家幾百口人,以及誣陷鎮國將軍叛國忤逆,可有證據。”

    晏褚看著跪在底下的那個人,他手里那個玉佩,原本應該在萬俟蘭那兒的,當初原身離開定風關,雙方長輩說好了,等從京城回來,就替他們正式締結婚約,這塊象征著晏氏嫡系的玉佩,就被原身當做信物送給了萬俟蘭。

    而現在這個自稱是“晏褚”,來替晏家平反的男子的手里也拿著這塊玉佩,他是誰派來的,就可想而知了。

    “有。”在宗政清琪複雜的目光下,男子從懷里掏出一沓紙。

    晏褚示意站在他身後的小太監將那沓紙接過來遞給了他,在一張張翻閱完後,又讓小太監將那沓紙遞給了小皇帝。

    朝臣望眼欲穿,迫不及待想知道那些紙張上寫的都是什麽東西。

    “諸位、大人,也、也傳閱一番吧。”

    宗政清琪的臉色蒼白,說話也有些艱難,他無力地坐在龍椅之上,在對上晏褚的視線時,心頭一顫,做下了決定。

    百姓都說蕭褚好,說錦衣衛好,雖然害怕錦衣衛的狠厲,可更害怕錦衣衛的消失,而他的父皇在百姓看來,就是一個無能又昏聵的皇帝。

    現在,在證據確鑿之下,他依舊選擇替他的父皇遮掩,蕭褚會怎麽看他,將來得知真相的大商子民會怎麽看他。

    他不是想要有一天能夠從蕭褚的手里光明正大接過政權,讓他心服口服嗎,如果連這樣的事他都做不到,他憑什麽讓對方覺得,他能管理好諾大的江山,他有資格成為大商子民的帝皇。

    反正父皇的罵名已經夠多了,也不差一這樁。

    小太監將那沓紙分給那些好奇的大臣,隨著翻閱,那些大臣的臉上閃過驚訝,恍然,然後各自長嘆一口氣。

    如果這份認罪書不是假造的,那晏家人,死的未免也太冤了。

    “我記得李禦史早在三個月前就被太皇打入監牢,這份認罪書......”

    一個以往保持中立的大臣站了出來,他的視線忍不住朝蕭褚的方向看了一眼,只見對方老神在在地坐在朝堂之上唯二的一把太師椅上,細細品著一旁茶幾上的熱茶,仿佛朝堂上發生的一切事都與他無關。

    可李晉中都在晏褚的看管之下了,那個男人又是怎麽得到這份認罪書的呢,看筆墨的痕跡,以及紙張的新舊程度,這份認罪書,應該是近期才寫下的,難道是李晉中早知道自己會被太皇卸磨殺驢,所以在被打入天牢之前寫下的這份東西?

    可他又怎麽知道晏家還有傳人,並且找到對方,將這份認罪書給他的呢?

    這一切,怎麽想都想不通啊。

    “早在陛下中風前,就已經將李晉中的事移交到了一等侍衛張璠的手里,十三天前,李晉中在監牢感染了風寒,已經暴斃。”

    這件事朝臣們還是第一次聽說,之前因為成慶帝中風,新帝繼位的事,朝里朝外一片忙活,誰還會在意一個被打入天牢的罪官。

    可李晉中暴斃,這一切不是死無對證了嗎?

    “陛下,這件事里尚且還有疑點,不能草率判決,不如先讓人去查清這個自稱是晏昭南之子的男子的身份。”忠心的保皇黨站了出來。

    自古以來,老子打兒子天經地義,可兒子要是反老子,那就是大逆不道了。

    這個說法,不僅適用於平民百姓,對皇家而言,也是一樣的。

    尤其皇上和太上皇這樣敏感的身份,稍微有什麽風吹草動,就會被萬民放大了品鑒,往好了說,幫晏家平反,人家會稱贊新皇大義滅親,往壞了說,那就是忤逆不孝,壞了綱常。

    到時候史書上記下一筆,後人如何評說新皇還是未知之數呢。

    現今新皇年幼,還未執政,沒必要為了一個陳年舊案壞了自己的名望和根基,為到時候掌權增加難度。

    因此在那個大臣看來,不如粉飾太平,趁李晉中死了,將一切推到他身上,然後再賞這個晏家的兒郎一個沒有實權的爵位彰顯皇室的恩慈,要麽就幹脆一錯到底。

    總而言之,太皇可以有錯,但這個錯,絕對不能在新皇在位期間,由新皇認定。

    陰謀論點的,都開始懷疑這一出是不是蕭褚鬧出來的了,因為鬧上這一場,只對他有好處,太皇背了謀害忠良的罪名,新皇背了忤逆不孝的罪名,唯獨他這個東廠都督清清白白。

    皇室失了威信,他趁機再收割一波勢力,豈不是輕而易舉的事了。

    在今天之前,宗政清琪很有可能也是這麽想的,可誰經過了今天一天的經歷,以及之前母後對他的告誡,他反而能夠看得更明白一些。

    他這個皇帝,本就只是傀儡,蕭褚如果真的容不下他,完全可以用幾百種方式讓他下位,換一個更聽話懂事的宗室子登基,完全沒有必要橫生波瀾,牽扯出另一樁陳年舊事來。

    “我還有其他證據。”

    男子顯然是有備而來,聽了朝臣對他遞上來的這份認罪書的質疑後,緩緩開口。

    “晏錚,和我父親從小一塊長大的親隨,當初成慶帝搜出來的所謂的我父親通敵叛國的書信,其實都是他根據我父親的字跡仿造的,天底下,也只有他有那個本事,作為我爹的貼身隨僕,他本該死在那場滅門災禍中,只是因為成慶帝收買他後讓他寫的那幾封信讓他看出了端倪,早早詐死離開,老天有眼,還是讓我找到了他。”

    男子的視線在那些朝臣以及作為龍椅上的小皇帝身上劃過,剛剛包紮的傷口早就已經滲出血來,整個人虛弱又憔悴,可脊背依舊挺的直直的,絲毫不墮晏家的英勇之名。

    “還有當初出現在我們晏家的那件龍袍,例來龍袍所用的布料皆為特貢,每一尺每一寸的消耗內務處都有記載,我們晏家憑空多了一件龍袍,要麽是進貢貢緞的布坊出了問題,要麽就是內務處出了問題,這類珍貴布料的消耗,只要查清楚二十三年前內務處的記錄和貢緞布坊的記錄,理清楚龍袍的損耗,多出來的一件龍袍到底是什麽來歷,自然就一清二楚了。”

    男子舉出一件件證據,顯然是有備而來的。

    只是他的傷勢真的太重,顯然已經無法支撐下去了。

    “來人,宣劉太醫。”

    宗政清琪繞過蕭褚下令,對方不能死在金鑾殿上,想要替晏家翻案,他這個晏家的子嗣,就必須活著。

    正好也趁這個功夫,派人去查清楚他的來歷,以及將他口中的那些人證物證,全都帶進宮來。

    “晏褚”的傷勢不清,等這些事都查清楚,正好他的身體也能恢複三四成,宗政清琪也想趁這個時間好好想想,他該怎麽做。

    只是他這個沒有實權的小皇帝發話有什麽用,在看到蕭褚輕輕點頭後,一旁的內侍才攙扶著“晏褚”下去。

    往日這個時候小皇帝又該生氣了,可因為太上皇做下的那些糊塗事,他光顧著心虛了,也沒在意這一點。

    之後還有十幾年要磨呢,宗政清琪覺得自己得習慣起來這樣的情況。

    *****

    夜深人靜,萬俟蘭在宮婢的服侍下上床歇息,還沒躺下多久,就感覺到了一股註視的目光。

    “誰?”

    她警惕地睜開眼,原本緊繃的肢體在看到來人後,松懈了下來。

    “你來了。”

    在布置完那些事後,她就預料到對方會來找她,但沒想過對方居然膽大到夜談懿寧宮。

    “我說過的,讓你不要摻和到這些事當中。”

    昏暗的房間內,晏褚的身形更顯單薄,萬俟蘭的心緊了緊,忍不住有些擔憂。

    “我只是做我該做的事,不需要你的允許。”

    萬俟蘭比任何一個人都了解他,一個人再怎麽變,他的本性都是不會改變的,他那麽驕傲的人,怎麽會允許世人知道,晏家的嫡長子,居然成了宦官。

    所以他的身份將會成為他們兩人的秘密,永久封存下去,這一點,萬俟蘭沒法勸他,因為對晏褚而言,他的身份公開,才會給他帶來更大的痛苦和傷害。

    這一次頂替晏褚身份的男子是她的暗衛,所謂暗衛,就是活在陰影中,不能有自己的姓名,不能有自己的喜好,如同影子一般存在的人。

    她要求對方假扮晏褚,只要晏家平反,就賜他姓名,放他自由,這是任何一個暗衛都抵抗不了的誘惑,加上暗衛從小接受的嚴苛培養,承受“刀山”、“火海”的磨煉,也並不是難事。

    到時候,“晏褚”自然就會消失,旁人也會當他替親人伸冤,心願已了,主動遠離了朝廷的紛爭,這樣的處理方式,已經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辦法了。

    晏褚求的,也只是還親人一個公道,成慶帝會因此賠上性命,當初參與這些事的人也會付出應有的代價,但其他人是無辜的,萬俟蘭不希望晏褚迷失在仇恨中,皇朝崩亂,傷害的只會是百姓,一旦晏褚從仇恨中清醒,看到滿目蒼夷的江山,最先懊悔的,也只會是他。

    這就是晏家的男人,從骨子里就改變不了他們的正義。

    萬俟蘭知道,自己沒有資格勸他,因為死在那場滅門慘案里的他的親人也是無辜的,憑什麽他無辜的家人就得死,而宗政皇室、成慶帝的血親卻能好好活著。

    這就是一個無解的局面,萬俟蘭只想將一切停止在最恰當的位置。

    “你做的這一切是因為你愛我嗎?”

    晏褚上前了一步,萬俟蘭床榻旁終日點著的那盞昏黃的燭燈正好將光打在他的側臉上。

    俊美無儔,一瞬間,萬俟蘭仿佛回到了過去,那個最無憂無慮的年紀。

    “如果我說這樣還不夠,當有一天,我和宗政清琪站在對立面的時候,你會選擇誰?”晏褚一步步逼近,他蹲下身,將手輕輕撫上了萬俟蘭的臉龐。

    上輩子,原身徹底瘋狂,未嘗沒有萬俟蘭的原因,她是他活著的唯一執念了,可最後她選擇的,依舊是她的兒子。

    萬俟蘭眨了眨眼,眼眶有些濕潤,在她沒有成為一個母親之前,她能夠毫不猶豫的做出決定,可是有些感情,是只有你成為母親之後才能體會的。

    那是切切實實從你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再也沒有比他更重要的存在了。

    “你的選擇,終究是他。”晏褚輕嘆了一口氣。

    即便上一世被傷害,可重來一次,原身想要的,依舊只是被她選擇罷了。

    “對不起。”

    萬俟蘭抓住晏褚想要從她臉頰離去的手:“但是晏褚,我可以陪你一起死。”

    她對他的愛,早就已經從一開始的執念,變成了一種習慣,在兒子和愛人的天平中,萬俟蘭只能選擇兒子,可這並不代表她對他的感情就是虛假的。

    原身贏了這世間所有男人,唯獨輸給了一個孩子,或許一開始錯過的,終究就是錯過了。

    晏褚掙脫開萬俟蘭緊緊抓著他的手,緩緩站起身,只是深深看了她一眼,然後從寢殿離開。

    “晏褚!”

    萬俟蘭趕緊下床追,也顧不得自己赤腳走在石磚地上。

    “太後娘娘?”

    屋外守夜的宮婢聽到了屋內的動靜驚醒,趕緊提著宮燈小跑著進來。

    “哀家沒事,只是做了個夢。”

    那個男人早就消失在了窗戶的另一頭,萬俟蘭擦了擦眼角的淚珠,空蕩的寢殿只剩她和兩個面帶憂色的宮婢,剛剛發生的一切,真的就像是做夢一般。

    她只能聞著那一股淡淡的,還沒消散的藥味,感受到對方曾經來過的痕跡。

    在宮人的伺候下,萬俟蘭重新擦了腳,然後躺在床上,閉上眼。

    睡吧,睡吧,或許一覺醒來,這些年她所經歷的一切也只是夢境,他們還是孩子,依舊活在最無憂無慮的年紀。
rtyujudy 發表於 2018-6-7 15:30
第264章 變態廠公

    頤和宮, 當今太上皇頤養天年的地方,同時也是不少太妃太嬪居住的院所。

    宗政清琪對那些太妃並不算薄待, 但凡育有皇子皇女的, 並且那些皇子皇女已經開府或是出嫁的,就能出宮隨子女居住。

    就好比三公主的生母敏嬪,在三公主出嫁後就跟著去了公主府,小日子比在宮里還滋潤。

    五皇子年紀小, 尚且住在宮中, 蔣貴妃又是太上皇曾經最寵愛的妃子, 出於兒子的孝心考慮, 宗政清琪特地讓升為太貴妃的蔣氏給成慶帝侍疾, 這個宮殿中, 每天都有萬俟蘭和宗政清琪的耳目盯著她, 在其他妃嬪對太上皇避之不及的時候, 蔣貴太妃卻不得不忍著心里的怒火,伺候成慶帝這個不能說話,也不能動彈的老頭。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 太上皇徹底沒希望了,即便小皇帝再孝順, 也不能掩蓋這個男人成了需要人端屎端尿的殘廢這個事實。

    宮里許多妃嬪尚且年輕,有孩子的還有個奔頭, 那些沒孩子, 又沒承過幾次寵的妃嬪都快恨死成慶帝了, 哪里還會願意見他, 伺候他。

    還有平太貴人和德太妃這兩位大皇子和三皇子的生母,在得知了兒子的死訊後,精氣神就被抽光了,在這深宮之中,也只是茍延殘喘罷了。

    頤和宮不大,成慶帝的妃子卻不少,小小的宮殿顯得格外擁簇,往日獨居一宮妃嬪此刻只能跟一些貴人常在擠幾間耳房,身邊伺候的宮人也幾番消減,因為人多地方小,爭端不免也多了,反正都成了昨日黃花,往日等級分明的妃嬪們也管不了那麽多了,終日吵鬧,沒個消停。

    “啊啊——”

    此時成慶帝的寢殿內一股屎尿的臭味,諾大的宮殿里,居然還沒一個宮女太監伺候,唯獨蔣鳳嬌站在陰影處,看著那個不斷哀嚎,滿臉痛恨地看著她的帝王。

    要說蔣鳳嬌最恨的是給了她希望又讓她失望的晏褚的話,第二恨的,一定是成慶帝沒跑了。

    要不是對方寵幸蕭褚,扶植了這麽一個養不熟的宦官,她怎麽可能落到今天這個地步,要不是對方在最後關頭,將皇位留給了萬俟蘭那個賤人的兒子,現在她就是太後,住在懿寧宮,享受命婦參拜,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的女人就該是她了。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被困在這方寸之地,仰人鼻息,還因為沒有足夠的實力對付那些人,終日心驚膽戰。

    這一切,是蕭褚帶給她的,也是成慶帝帶給她的。

    因此在頤和宮的這些時光里,蔣鳳嬌就沒讓成慶帝過過一天好日子。

    相比日暮西山的太上皇,宮女太監們顯然更願意討好她這個誕有二皇子的太貴妃,更何況成慶帝不能說話,不能行動,就算想告狀也沒法開口,只要表面功夫做得好,新皇和太後又怎麽會知道他遭了什麽罪,為他懲罰這些不盡心的宮人。

    現在除了裸露出來的肌膚,成慶帝身上就沒有一塊好肉,多數傷口都是蔣鳳嬌用針紮的,足夠疼,卻只在肌膚表皮留下一個幾乎看不見的針眼,過幾天,這個傷口又會消退。

    對於成慶帝來說,在頤和宮的這幾個月,他真正感受到了什麽叫生不如死。

    現在,更讓他絕望的就是蔣鳳嬌所說的前朝有人敲響了鳴冤鼓,告狀之人是二十三年前就該死在那場滅門慘禍中的晏昭南的長子晏褚,他狀告的人,就是他這個已經成了太上皇的曾經的帝王。

    “啊——啊啊——”

    成慶帝只能費盡的嘶吼,什麽晏褚,一定是蕭褚安排的,他不就是晏昭南的長子嗎,怎麽還能跑出第二個晏褚來。

    對方狼子野心,而他的兒子居然任由對方的擺布,將這件隱秘的事廣而告之,等到時候全天下都知道了這件事,他豈不是要成為史書上有名的昏君,受萬民唾棄。

    “嘖嘖嘖,是不是很生氣?”

    蔣鳳嬌特地傳這個消息過來,就是為了看成慶帝氣瘋的樣子,她離床榻的位置遠遠的,因為這樣聞到的味道才能不那麽刺鼻。

    一開始,宮里伺候的宮人還算勤快,畢竟成慶帝就算癱瘓了,那也還是個帝皇,可眼看著太後和皇上只在太上皇遷宮的時候來過一次,之後只是偶爾讓宮里的人過來瞧瞧,那些在頤和宮伺候的宮人就開始不盡心了。

    成慶帝的日子開始難熬起來,除了要承受來自蔣鳳嬌的折磨,還要忍受屎尿拉了一床,卻無人幫他更換的痛苦。

    現在天寒,即便屋里燒了炭火,濡濕的被褥依舊能刺的人骨頭泛疼,成慶帝的後背一片凍傷的瘡口,宮人也怕他真的就這麽死了,到時候太後和皇帝再不在意太上皇也一定會追究,這才稍稍改變了一下做法,每天都來幫他換兩次床鋪墊子,剩余時候他要是拉了尿了,也只能忍著。

    堂堂皇帝,淪落到這個境界,恐怕史書上除了亡國之君,再也找不出第二個來了。

    蔣鳳嬌掩了掩鼻子,看著成慶帝的眼神無比嫌棄。

    “這就是你挑的好兒子,幫著外人來對付你,不知道的,還以為那個閹狗才是他親爹呢。”蔣鳳嬌算是明白了,憑她的心計以及實力,和蕭褚鬥,被他玩死都不知道自己輸在了哪里。

    只要她乖乖的,等她的皇兒成年後分封出去,她還能當一個王太妃。

    所以她有再大的恨意都只能忍著,把一切都發泄到成慶帝的頭上。

    “啊啊——嘔——”

    成慶帝氣的腸胃翻湧,把早上喝的那些涼粥統統都吐了出來。

    屎尿的味道加上嘔吐物的酸臭味,蔣鳳嬌惡心地聳了聳肩,看著浸泡在一堆穢物里的成慶帝,覺得今日份的怒火算是了了,也懶得再看那難以入目的畫面,嬌笑著離開。

    ******

    “啊啊——”

    成慶帝還沈浸在蔣鳳嬌帶來的消息的憤怒中,就看到一群陌生長相地宮人出現在了他的寢殿里。

    那些人一個個都木板著臉,將他從那堆穢物中撈出,然後幫他沐浴,洗發,塗上潤膚的脂膏,換上幹凈的衣袍,全身上下,都仔細打理了一番。

    因為他的臉色憔悴,那些人還拿出一些女人用的脂粉,幫他掩蓋氣色,使他看上去肌膚紅潤,如同常人無異。

    成慶帝不能反抗那些人的動作,他心里已經隱隱猜測到,是誰派他們來的,那些人又會帶他到哪里去。

    “啊——啊啊——”

    他只能啞著嗓子咆哮,那個不孝子,他怎麽敢,他怎麽敢。

    有一個背負罵名的父君,對他來說難道是什麽好事不成,自古以來哪有兒子審判老子的,他這麽做,是要天打雷劈,不得好死的,蕭褚到底給他灌了什麽**湯。

    但是成慶帝知道,自己更多的還是驚慌,他知道這一次,自己完了。

    *****

    金鑾殿上,太上皇的位置和龍椅並肩,即便成慶帝是今天的審判對象,只要他還是太上皇,他就依舊能坐在那個位置。

    朝堂上一些經歷過二十多年前那樁滅門慘案的老臣心情複雜地看著龍椅旁的那個幹瘦的老人,對方眼里的狠辣和瘋狂,讓所有大臣在心里忍不住嘆了口氣。

    恐怕直到現在,他都覺得自己當初的做法是正確的,唯一的錯誤,就是沒有將晏家的人殺幹凈吧。

    那個自稱是晏褚的人在太醫的精心救治下,身上的傷已經愈合的七七八八,隨著他的證據一件件被呈上來,當初那樁慘案孰是孰非,已經很清楚了。

    除了成慶帝徒勞無力的大聲咆哮,所有人心里都對這個案子有了定論。

    “蕭都督。”

    宗政清琪看著堆疊在桌案上的一堆罪證,感受著成慶帝的視線,如芒在背。那畢竟是他的父皇,他真的要當著全天下人的面,審判他的父皇嗎?

    小皇帝縮到了烏龜殼里,想把這一切交給蕭褚處置。

    “陛下,這只是你親政的第一步。”晏褚搖了搖頭,並沒有要替小皇帝做決定的意思。

    他的眼神就那麽輕飄飄地看著宗政清琪,卻給宗政清琪帶來了無比的壓力。

    宗政清琪咬了咬牙,蕭褚話里透露出來的未盡之意是他一直想要的,他知道如果自己選擇為了皇族的顏面選擇蒙蔽世人,那個男人會怎樣看他?

    恢複晏氏一族的名譽,讓太上皇下罪己詔,這已經是必然的事了。

    “啊啊——噗——”

    成慶帝何嘗看不出小皇帝的妥協,事到如今,他終於忍不住,哆嗦著身體,噴出一口鮮血,直勾勾瞪著蕭褚的方向。

    奪去他的江山,讓他被自己最寵愛的女人折磨,現在又讓他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兒子將自己打入罪不可赦的地獄。

    他讓他活著,只是為了讓他體驗更多生不如死的絕望。

    蕭褚,他果然夠毒! 本帖最後由 rtyujudy 於 2018-6-8 17:11 編輯

rtyujudy 發表於 2018-6-7 15:31
第265章 變態廠公

    “關於瀾省災後處理事宜, 第一批救濟糧已經送到,想來可以在短時間內平息當地百姓的慌亂, 當初修建的大壩已經被春汛洪水沖垮, 與其增收勞役,不如考慮以工代賑,通過發放救濟糧和銀錢鼓勵災民參與到災後重建, 既能減少增加勞役帶來的民怨聲,也能減少災亂時期當地百姓的動蕩。”

    一晃眼, 十年過去了,當初那個青澀的小皇帝,此時正在朝堂之上侃侃而談,眉眼間盡是少年人的銳氣。

    底下的朝臣聽著靖寧帝對這次瀾省百年一遇的水患的處理方式, 不由連連點頭。

    時光不僅讓他褪去了兒時的青澀,也讓他越來越有一個帝王該有的模樣。

    當初成慶帝發布罪己詔, 朝大商百姓承認自己對忠臣晏氏一族的罪過引發了軒然大波, 尤其是西北民眾,他們是最受晏氏恩德的百姓, 當初晏家通敵叛國以及謀逆的罪名傳來,西北地區的百姓將信將疑, 還引發過一場不小的政變, 還是朝廷派兵鎮壓才將這個禍事消弭,現如今成慶帝承認當初晏家的所有罪名都是他構陷的, 當初那些未晏家叫屈的百姓算是徹底坐不住了。

    還是宗政清琪接連下了幾份詔書, 才勉強平息了民怨。

    一份詔書, 是收斂晏氏族人的屍骨,重修晏氏祖墳。

    第二份詔書,是將晏昭南的靈位立在了英雄殿,從大商開國以來,得以進英雄殿的,也就寥寥數人,這些人,都是史書上記載的有赫赫功名的偉人。

    英雄殿設立在宗政一族的皇祠內,但凡進了英雄殿內的功臣,都能受到萬民祭祀的香火,分享皇室的福運。

    第三份詔書,則是將太上皇送往了皇陵,他的余生都將留在皇陵內,不得出皇陵半步。

    這樣嚴厲的懲戒一個曾經的帝王,是從來沒有過先例的。

    雖說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可往往天子犯了法,只會用各種各樣的理由搪塞遮掩過去,絕對不會這樣告諸天下。

    宗政清琪的做法,惹來了不少迂腐的酸儒的抨擊,同樣的也博得了不少百姓的好感,那些年,確確實實也是朝堂最動蕩的幾年,內憂外患,他也在那幾年內,有了質的進步。

    現在,已經不同於往了。

    “老師,你覺得孤的想法怎麽樣?”

    看底下的朝臣若有所思的表情,宗政清琪微微側過身,看向了左下角位置,那個超然於其他大臣,坐在太師椅上的略顯陰柔的男子。

    或許是因為早年受過重傷,加上那些亂七八糟的丹藥堆積毒性的緣故,晏褚的身子,在這幾年是越發的敗壞了,一個月當中,有一半的時間缺席早朝。

    此刻坐在太師椅上的男子身形消瘦,唇色粉白,雖然憔悴,卻不掩他一身獨特的氣質。

    他手撚著一串檀香木的佛珠,穿著寬松舒適的常服,和周遭嚴肅的氛圍不太融合。

    隨著小皇帝的逐漸長成,以及蕭褚的身體越發敗壞,朝堂上的局勢也有了不小的變化。

    蕭褚畢竟是個宦官,跟著他,十年,二十年,或許會很風光,可等他百年以後呢,掌權的終究是宗政皇室,更何況蕭褚的身子,能不能撐上再一個十年都難說。

    跟著這樣一個沒有未來的主子,風險是很大的。

    早些年小皇帝還小,看不出脾性來,這幾年就不同了,隨著小皇帝開始插手朝政,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面對阻礙他完全掌權的蕭褚,兩人之間,早晚都得死一個。

    要麽,就是蕭褚敗,要麽,就是小皇帝輸了,就目前形勢而言,前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看他的身體,似乎真的撐不了多少年了。

    “陛下想聽臣說真話還是假話?”

    晏褚看著坐在高臺上的青年,有些恍惚,雖然少了上一世的種種磨練,眼前的青年,依舊越發和上一世的他重合了。

    晏褚的心情很複雜,宗政清琪又何嘗不是。

    當初,他很討厭那個坐在太師椅上的男人,但這些年,在和對方相處的點點滴滴中,宗政清琪漸漸對他改觀。

    那個男人很複雜。

    他似乎不貪戀權勢,放任他學習很多帝王之術,並且在他成年後毫不在意的讓他開始接觸朝政,但同時,他依舊牢牢握緊錦衣衛這個殺手鐧,以一個宦官的身份在朝堂上培植他的黨羽。

    他似乎對他十分友善,比如會帶著他微服出宮,帶著他學習很多老師們不會教授卻很有用的知識,但同時他又對他若即若離,曾經有一段時間他很想親密他,但他總是對他保持生疏的距離,仿佛他們之間的聯系,只在教學上。

    這樣一個難以捉摸的男人,讓宗政清琪忍不住探究,崇拜,同樣的,還有深深的忌憚。

    正因為他太難以捉摸了,宗政清琪不知道對方下一秒會做出什麽事來,更何況,作為一個已經二十歲,已經大婚有了子嗣的帝王,皇權卻沒有完全掌握在自己手里,這種寢食難安,脖子上永遠架著把刀的感覺實在是太糟糕了。

    身邊的謀士已經不止一次讓他對蕭褚下手了,宗政清琪一直在猶豫,因為他發覺,即便忌憚,他也無法對對方動手。

    可這樣的猶豫,宗政清琪自己都不知道能堅持多久。

    “真話,孤自然要聽真話。”他看著蕭褚笑道。

    “很好,陛下身上,已經有了一個明君的影子。”晏褚點了點頭,他已經沒什麽好教他的了,剩下的,需要他自己去揣摸。

    這是有史以來第一次,蕭褚在所有朝臣面前稱贊他,早就已經習慣不將自己的喜怒顯於臉上的宗政清琪抑制不住嘴角的笑意,一下子,脊背挺得更直了,下巴也不由地仰高,一副得了長輩誇贊的孩童模樣。

    這樣的表情轉瞬即逝,卻還是被一些敏感的大臣捕捉到。

    蕭九千歲和皇上的相處方式,似乎並不像他們認為的那般劍拔弩張,奇怪,奇怪。

    早朝很快就散了,晏褚並沒有回到自己的宮殿內,而是讓當初被他看中收留的那個已經長大的小太監攙扶著,朝乾清宮的內殿走去。

    “不知道陛下可否賞臉,陪我出宮。”

    私底下,晏褚在宗政清琪的自稱一直都是我,宗政清琪本人也已經習慣了,就好像在私下相處時,他從來不會對晏褚自稱孤一樣。

    這兩三年里,宗政清琪再也沒有和晏褚一塊出宮過,因為那時候他已經開始接觸朝政,開始在朝堂之上培植自己的新勢力。

    身邊的人都讓他防備蕭褚,怕對方會在私底下的相處中,做出傷害他的事來。

    恍然間聽對方說約他一塊出宮,宗政清琪還有些不習慣了。

    “陛下。”

    跟在宗政清琪身後的內侍官緊張地喚了一聲,現在朝堂之上要求蕭褚還權的呼聲越來越高了,誰知道對方這一次讓陛下陪他出宮,打的是什麽主意。

    這麽多年都熬過來了,不能在最後關頭功虧一簣。

    “好。”

    對上晏褚的眼神,宗政清琪答應了下來。

    *****

    “你們說的是我爹啊,他前年去世了。”

    一戶農戶家中,宗政清琪和晏褚穿著常服,圍坐在一張缺角的舊木桌上用著午飯。

    雜糧窩窩,鹹菜粥,飄著一層雞油的雞湯,宗政清琪的思緒一下子回到了十年前。

    一模一樣的飯菜,唯獨當初陪著他們坐在這張飯桌上的老農,變成了老農的兒子,而當初略顯破舊的三間茅草屋,變成了現在五間敞亮的泥瓦房。

    宗政清琪嚼著嘴里粗糙幹澀的雜糧窩窩,他依舊不習慣這個口感,但是現在的他已經能夠從里頭嚼出甘甜來,也能在和這戶農家人聊起農事的時候侃侃而談。

    “你們父子的感情可真好。”

    當初張著一口豁牙的小娃娃現在也已經結婚生子,成了一個爽朗的青年,他的懷里抱著一個還沒長牙的小娃娃,用筷子沾著雞湯餵他嘗嘗鮮,笑呵呵地說道。

    父子?

    宗政清琪看了眼身旁那個蒼老了不少的男人,心中一軟,沒有說出什麽反駁的話來。

    “我還記得,當初你吃了我一顆糖葫蘆。”

    回宮的時候,宗政清琪特地買了一串糖葫蘆,這個滋味一直留在他的心中,但是自從那一次以後,他再也沒有嘗過糖葫蘆的味道。

    “唔——有些酸。”

    宗政清琪咬了一口糖葫蘆,被里頭的山楂酸地皺了皺眉,這真是他小時候思念了很久的美味嗎?

    在心里懷疑了一下兒時自己的品味,宗政清琪將剩下的那些糖葫蘆,遞到了晏褚的手里。

    這是他曾經欠他的。

    晏褚看著小皇帝捏的緊緊的手,哂然一笑。

    “今天讓陛下陪我出宮,也算是了了我的心願,我的身體已經撐不了多久了,余生,我就想逛逛大商的美好河山,到時候找一個風景最美好的地方,將自己安葬。”

    他歸還了那兩串糖葫蘆,那自己是不是也該把該物歸原主的政權交還,這就是小皇帝想表達的意思。

    晏褚很理解對方的心情,更何況,他確實也打算走了。

    他為大商培養出了一個明君,原身上一輩子虧欠的,在這輩子全都彌補了。

    “離開?”

    宗政清琪的手顫了顫,是啊,只有對方離開才是最好的選擇,他要是還在朝堂一天,他曾經的那些黨羽勢力,就一天不會死心。

    而且只有對方徹底離開朝堂,他才能真正對他放心。

    這樣的想法很卑鄙,確實對他們兩人最好的選擇,總好過有一天,他成了真正的皇帝,再也容不得對方的存在。

    “我會派一支隊伍保護你。”

    “不必。”

    晏褚看了眼那個眉眼間有些緊張的皇帝,那支隊伍的作用到底是保護,還是監視,他的表情都寫臉上了。

    自己的小心思被晏褚看透,宗政清琪也有些懊惱,其實對方的身體都已經敗壞成這樣了,他還有什麽好警惕的呢。

    “一路保重。”

    沒了利益糾紛,宗政清琪覺得自己的心頭放下了一塊巨石,從今往後,或許他就能夠只用單純欣賞敬佩的目光,看待眼前這個男人了。

    不管他曾經什麽,至少對於他而言,他是一個好老師。

    *****

    “你要走了?”

    在成慶帝死在皇陵後,萬俟蘭就一直在等,等晏褚什麽時候離開。

    十年過去了,萬俟蘭都已經成了祖母級的人物,曾經濃烈的情感已經漸漸積澱下來,她變得更加睿智,更有韻味,同樣的,她也不再年輕了。

    “嗯,是時候要走了,我要是還留在宮里,豈不是讓你做二選一的抉擇。”

    這個時候剛剛好,宗政清琪已經有了成為帝王的準備,卻還沒有帝王的狠心,再過幾年,如朝臣猜測的那般,他們兩人中,終究有一個下場淒涼。

    “你躲了我十年,接下去的日子,總不能再躲著我了。”萬俟蘭看著不遠處的男人微微一笑。

    言語間的意思,是想隨晏褚一塊離宮了。

    “這一次,你選擇了我?”

    晏褚笑了,恍惚間,萬俟蘭回到了三十多年前,那時候他的笑容也是現在這樣的,不摻雜任何複雜的情緒,只是單純的開心。

    原身的兩個願望,一個是讓大商四海升平,百姓安居,他做到了,他幫宗政一族管了二十多年的江山社稷,還給百姓培養了一個英明的君主。

    第二個願望,原主想要被萬俟蘭選擇一次。

    上輩子,他有無數的機會贏宗政清琪,只是最後他依舊敗了,他真的是輸給了那個西北王嗎,並不是,他只是輸給了萬俟蘭,輸給了他僅存的最美好的回憶。

    這一次,他也想被萬俟蘭選擇一次,不論因為什麽原因,只要一次就好。

    現在萬俟蘭選擇放棄太後的身份,放棄成了皇帝的兒子,和晏褚一塊離開,原身的心願,已經達成了。

    “我累了。”

    笑聲過後,晏褚輕輕搖了搖頭。

    “我的前半生,為複仇而活,我的後半生,為大商百姓而活,在我的余生,我只想為自己而活。”

    晏褚望著宮墻外的藍天白雲,“我喜歡的姑娘,是那個紮著長辮,騎在鹿背上的女孩,你喜歡的,是當初那個正直開朗的晏小將軍,現在的我們,早就不是當初的模樣,我們各自喜歡的,真的是已經改變的我們,還是記憶深處,被我們不斷美化,不斷追憶的那個影子。”

    晏褚轉身,對上萬俟蘭不解、疑惑的眼神,如釋重負地笑了。

    “太後娘娘,以後,就各自珍重吧。”

    晏褚攏了攏胸前的披風,在對方怔忪的視線下,轉身離開。

    *****

    “九千歲,咱們真的要離開啊?”

    當初幸運的被晏褚挑中留在身邊伺候的小太監看著漸行漸遠的紅色宮墻,微微有些不舍。

    你說他好不容易爬到那麽高的位置,做什麽想不開就跟著都督出宮了呢,等離開了皇城,他可就什麽都不是了。

    “你要是舍不得,現在回去還來得及。”

    晏褚坐在馬車上,拿著本書,緩緩開口說道。

    “那可不行。”小太監想也不想地回答,他都在都督身邊伺候了十多年了,離了他都督該多寂寞啊,他也是有良心的,都督待他好,他也要知恩圖報。

    這不是心疼他那些沒收拾好的寶貝嗎,不過這趟離宮他們帶的金銀珠寶,也足夠他們在宮外當一個瀟灑的富家翁了。

    想想宮里朝不保夕的生活也越發緊張的局勢,似乎這樣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小太監不想那麽多了,看都督身側的茶水喝完了,趕緊給倒滿。

    太醫說了,都督的時間不多了,他可不能在都督面前露出苦瓜臉來,每天都要高高興興的,沒準都督見了心情好,壽數還能延長呢。

    那群太醫的話也不是全都能信的,都督那麽好的人,憑什麽就不能長命百歲呢。

    小太監在心里給自己加油鼓勁,馬車漸漸駛離了皇城,去往了未知的地方。

    *****

    “沒想到,終究還是我先送走了你。”

    晏家的祖墳內,一座新修葺的墳墓,墓碑上寫著晏褚的名字。

    萬俟蘭喬裝打扮,穿著便服跪在墓碑前,這時候的她,比起三年前更加蒼老了。

    對方死前說讓她把他埋在一處風景好的地方,別汙了晏家的祖墳,但是他的遺願,萬俟蘭終究還是辜負了。

    在活著的時候,晏褚不願意承認自己的身份,讓世人嗤笑晏氏一族,死後,他也該回到他最應該待的地方,這里有他的爹娘,弟妹,有他的親人。

    在將晏褚的屍首下葬的時候,萬俟蘭還將一份描述了他生平經歷的冊子放在了棺材中。

    或許在將來的某一天,沒有了大商,沒有了皇室,一切變得更開明的時候,這份冊子會被人發現,那時候的人們能夠更好的評價他這一生的過失,也還他真正的身份。

    他這一生,沒有什麽值得嘲笑的地方,他是個英雄。

    “娘娘,該回宮了。”

    唯一知曉萬俟蘭和晏褚過往的老嬤嬤精神頭還矍鑠,她看了看時間,對著萬俟蘭小聲催促道。

    萬俟蘭在她的攙扶下站起身,膝蓋早就已經跪麻了。

    “我還是沒能明白你當初離開時說的那句話。”

    萬俟蘭對著晏褚的墳墓緩緩開口:“不過在過奈何橋的時候別忘了等等我,至少下輩子,我們別再錯過了。”

    “娘娘,該走了。”

    老嬤嬤眼底有些不忍,太醫說了,娘娘這是心病,自從晏小將軍的死訊傳來,她的身子就垮了,恐怕也撐不了多久了。

    她沒法勸娘娘,好在她的年歲也大了,到黃泉路上,她還能再服侍她的公主一程。

    兩道身影在夕陽的余暉下被越來越長,直至消失。 本帖最後由 rtyujudy 於 2018-6-8 16:59 編輯

rtyujudy 發表於 2018-6-7 15:32
第266章 瑪麗蘇的男人們

   和以往不太一樣的, 當晏褚結束完當前任務回歸到主神空間時,007並沒有出現, 倒是虛無的空間內多了一張紙, 上面簡述了晏褚要進行的下個任務。

    “呵呵,垃圾系統遲早藥丸。”

    晏褚將那張紙捏成一團隨意一丟,大致已經明白007之所以沒出現的原因了。

    上上個世界讓他變成了一條阿拉斯加, 終日為了不被割蛋蛋而奮鬥。

    上個世界更精彩,等他穿越過去的時候, 蛋蛋已經被割完了,他一個身心正常的男人,要忍受雌激素分泌帶來的身體上的變化,以及忍受凈身後身體上的極大不便, 那幾十年,簡直就是受著身心的雙重煎熬。

    雖然同樣的這兩個世界的任務積分很可觀, 也不能抹去他心理上的不適。

    只可惜上個世界007全程裝死, 任憑他怎麽呼喚都不出來。

    晏褚冷哼了一聲,躲得了一世, 躲不了生生世世,有本事這個垃圾系統再也別出現在他面前了。

    平定了一下心情, 晏褚打開了系統面板, 查看現在自己的積分以及系統背包里的物品。

    又經歷了那麽多世界,加上他這段時間沒有購買系統商品, 幾乎每個世界的積分都存儲了下來, 剩余的積分, 一共有六萬三千七百分,距離一百萬的贖身額度還有很遠的距離,但比起最初的他來,已經是一筆可觀余額了。

    除了這一筆積分,同樣的系統背包里的物品也變得更加豐富。

    【生肌丹】外傷良藥,還你牛奶般的肌膚,原裝三顆,剩余二顆

    【內造丹】內傷良藥,保命必備,原裝三顆,剩余二顆

    【金槍永不到】一夜十次郎,做最勇猛的男人,原裝三顆,剩余二顆

    【千變萬化】人.皮.面.具,超薄透氣,給你貼身享受,永久型

    【聰明絕頂】三十六小時內擁有當前世界最高智商,副作用:絕頂

    【時間回溯器】類似讀檔功能,保存時間節點後能將時光倒流,效用:三小時內

    【我是德魯伊】可以動物交流,天生動物好感度60,僅一個世界使用。

    【□□】茅山術,驅鬼辟邪,三次

    【流星火雨】茅山術,威力極強,對付厲鬼使用,兩次

    【黃粱一夢】夢境編織機,能夠編造十次夢境,不限世界,剩余九次

    【聚寶盆】將任何系統商品除外的物品放入聚寶盆中能產生複制效果,使用次數三次,不限世界

    【活點地圖】每個世界可定位五個人物地理位置,使用次數不限

    【魔匣】儲存任意一件物品,自成空間,與當前世界隔離,使用次數,一次。

    【還我漂漂拳】修複任意臉部創傷,任意世界可用,使用次數,十次。

    【大胃丸】將胃部與次元洞連接,擁有饕餮之胃,當前世界無限次使用。

    前兩個世界任務積分高,而且任務的難度也沒到達需要使用上述物品的程度,所以真要說起來,那兩個世界帶來的凈利潤更大。

    尤其是上一個世界,主線任務的積分已經漲到了五千,這里面,可能也有附身身體身體殘缺,給執行者補償的緣故在,加上支線任務,光是這個世界,晏褚就掙了八千積分,抵得上他之前幾個世界了。

    “啪啪啪——”

    晏褚拍了拍自己的腦袋讓自己清醒點,他敢保證,只要他稍微流露出一點對這個世界積分的滿意,之後的世界,007那個沒有節操的系統就敢讓他附身在更多元的物種上。

    蝙蝠、老鼠、異形,只有他想不到,沒有007做不到。

    為了自己的身形健康積極發展,晏褚覺得自己還是要踏踏實實,努力攢積分才好。

    更何況,晏褚對於攢夠一百萬積分,真的沒有那麽迫切,經歷了一個個小世界,體驗了不同的人生,晏褚覺得,這樣的經歷,其實也是一種樂趣。

    對於攢積分,他覺得還是順其自然的好。

    這麽想著,晏褚又點開了系統商城,想看看這一次貨架上出現的商品。

    【???蛋】品種???不可食用,孵化期,可在各個世界攜帶,武力值???美貌值???,100000積分,打折促銷期間,只要9999,只要9999,9999積分,你買不了吃虧,買不了上當,買到就是賺到,折扣時間不定,機遇轉瞬即失,請對此蛋有興趣的執行者趕緊下手。

    晏褚中意很久,但是因為價格太高一直沒有購買的那顆神秘的蛋再一次頑強的占據了五格固定貨架的其中一格,只是與以往不同的,這顆蛋居然成了折扣商品,現在的價格比一折還便宜。

    如果換一個人,肯定是選擇立即買下了,而晏褚不同,在驚喜過後,他就忍不住開始琢磨了,那麽多世界,他從來就沒見貨架上出現過折扣商品,還是這麽低的折扣,這顆蛋得多滯銷,才逼得系統商城不得不搞這樣的促銷的活動啊。

    晏褚有些猶豫,因為這顆蛋還在孵化期,誰也不能保證百分之百就能孵化成功,萬一這要是成了一顆死蛋,這9999的積分,就是很大的損失了。

    可要是不買,晏褚又覺得自己可能會後悔。

    算了,反正他也不急著湊那一百萬積分,而且在商城隨機顯示物品的時候,那顆蛋卻一直牢牢占據著系統的一格貨架,這或許也是他和那顆蛋的緣分,晏褚想了想,還是選擇了購買,將那顆收入系統背包。

    【???蛋】品種???不可食用,可在各個世界攜帶,武力值???美貌值???,孵化時常,一-三個任務世界。

    在那顆神秘的蛋放到背包當中時,後面的備註也發生了一些變化。

    一到三個世界的孵化時間,也就是說,如果快的話,等他結束完這個任務就能知曉蛋里到底是什麽奇特的生物了。

    晏褚摸了摸那顆瑩白色,籃球大小的蛋,里面的小生靈似乎也感受到了有人在觸摸,微微顫了顫,隔著一層蛋殼,晏褚產生了一種很奇特的感覺。

    希望他不會後悔今天的這個決定吧。

    將蛋放回了背包里,晏褚閉上眼,開始進入下一個任務世界。

    *****

    “爸,小寶又拉了。”

    寬敞的客廳里劃分出了一塊區域,用成人膝蓋高的塑料圍欄擋著,底下鋪著厚實的毯子。

    兩個小公主打扮的小女孩身邊擺著一堆洋娃娃,捂著嘴,朝廚房的方向大聲喊著。

    年紀更小些的小嬰兒咧著嘴,也不哭,肥嘟嘟的手臂用力揮舞著,仿佛拉褲子是一件多麽有趣的事。

    “來了。”

    晏褚關掉煤氣竈上的火,從廚房出來,抱著趴在地上四腳朝天的小不點朝衛生間走去。

    聞味道就知道,這一定是拉粑粑了,給她換尿不濕的同時還得幫她擦屁屁,不然小孩子皮膚嬌嫩,很容易就長疹子。

    “爸,三姐搶我的娃娃。”

    尿不濕還沒換呢,外面又是一聲嬌氣的呼喊聲。

    “爸,我餓了,我要吃小熊餅幹。”

    這還沒完,晏褚聽到客廳的門被打開的聲音,接著就是劈里啪啦換鞋子扔書包的聲音。

    不用想也知道,是家里的兩個大寶貝回來了。

    “爸——”

    “爸——”

    外面四朵金花不停地呼喚給妹妹換尿不濕的爸爸,里面的奶娃娃似乎也被姐姐們感染了,將肉呼呼的小拳頭從嘴巴里吮吸,口水都拉成了絲。

    “啪啪,噗——”

    粉嘟嘟的小嘴吧嗒兩下,歪著腦袋吐口水泡泡,晏褚心里哪還有什麽不耐煩,慈父心爆棚,當然是她們說什麽都好了。

    這個世界的原身和吝嗇鬼世界的原身有幾分相似,只是生活的背景,以及之後的遭遇,卻截然不同。

    原身是一個很聰明的男人,同樣的,他的妻子也是一個很精明的女人。

    八十年代初,夫妻倆看準了市場的趨勢,賣掉了一套祖傳的老宅子,換得了三千塊錢,以此為本錢,開始進行了倒爺的事業。

    十幾年的時間,他們夫妻倆的身家從一開始的三千塊,演變成了之後的一百萬,對於九十年代而言,這是一筆巨額資產。

    夫妻倆的感情很好,加上這麽多年一塊拼搏奮鬥的經歷,更讓他們懂得珍惜對方,即便在發達了之後,身邊出現各種各樣的誘惑,他們都沒有背叛過彼此。

    後來,倒爺的生意蕭條了,他們又將手里的現錢投入到固定資產當中,在首都和海市買了幾套房子和鋪子。

    他們的眼光不錯,那幾年正是個體戶興起的年代,越來越多的人看到了個體戶的未來,他們的鋪子處在旺市,每個月的租金都是一筆不小的數目,勞累了十多年,他們終於也可以平定下來,靠著租金舒舒服服的過日子。

    但原身還是閑不住的,他察覺到了在經濟不斷發展的當下,女性這塊市場的豐厚利潤,他高薪聘請了幾個香江的設計師,開辦了服裝產業,在內陸地區依舊被老式國營紡織廠服裝產壟斷的時候,標新立異,很是大賺了一筆。

    夫妻倆最愛固定資產,賺了錢就買房買鋪子,買了房買了鋪子就租出去,到後來,夫妻倆的身價到底有多少,旁人都算不清了。

    這樣會掙錢,又恩愛的一對夫妻,按理也沒有什麽煩心事,但是不然,他們倆這煩心事,還真的挺大的。

    早些年,因為做倒爺的緣故,夫妻倆沒忙著要孩子,直到後來進貨出貨的線穩定下來,他們才生了自己的第一個寶貝閨女,趕在89年的尾巴出生的晏多金,小名大寶。

    別看夫妻倆腦袋挺靈活,可就是對兒子,有一種老式人的執念。

    那時候計劃生育早就出來了,好在夫妻倆不是體制內的,只要找個地方躲起來把孩子生下,再抱著孩子給罰款就成了,抱著這樣的念頭,他們又生了二閨女晏多銀,小名二寶。

    晏二寶出生的時候,正是原身的母親病危的時候,她臨終前,還拉著原身媳婦的手說,她這輩子最大的遺憾,就是到死也沒抱上孫子,說完,瞪著眼睛斷了氣。

    原身的妻子為此將這句話記在了心里,生兒子,也成了她的執念。

    第三胎,第四胎,統統都是閨女,罰款交了幾十萬,依舊沒能讓原身的妻子死心,那時候,原身的妻子年紀也已經不小了,就連原身都放棄生兒子的希望了。

    其實真要說起來,夫妻倆對閨女也是疼愛的,這一點從她們的小名上也看得出來,可生兒子就是他們那個年代的執念,尤其還有原身母親臨終前的那番話,更讓原聲的妻子覺得沒生出兒子來,是她的罪過。

    最後一胎,原身夫婦倆還是跑到香江去生的,也是這一次香江行,斷送了原身妻子的性命,她依舊生了個閨女,卻躺在產房的床上,再也睜不開眼睛。

    原身哭的死去活來,可這樣妻子也活不過來啊,他還有五個閨女,那是他的責任。

    或許是因為妻子的死,原身徹底放棄了生兒子的想法,也絕了再娶的心思,一心一意就想把閨女養好,不辜負妻子臨終前的囑托。

    為此,他盡可能的將公司的業務交給別人,留出更多的時間陪伴自己的五個女兒,他寵她們,卻有個度,比起吝嗇鬼世界的那個原身,他在豐富孩子們的物質生活的同時,也不忘豐富她們的精神世界。

    在他的精心照顧下,五個女兒一個個出落的亭亭玉立,在各自的領域都有不同的成就。

    一切都是那麽順遂,只可惜,這樣優秀的五個女兒,卻在各自的感情上,都遭到了打擊。

    她們的男朋友,同樣優秀的男人,居然和瘋了一樣,愛上了同一個女人。 本帖最後由 rtyujudy 於 2018-6-8 17:04 編輯

rtyujudy 發表於 2018-6-7 15:33
第267章 瑪麗蘇的男人們

    晏多金, 89年出生,作為大姐,她也是五姐妹里最沈穩懂事的孩子, 從小她就被原身當做繼承人培養,在完成國內本科的學業後出國, 學成歸來從基層做起,用自己的實力坐上分公司總經理的位置, 是晏家服裝集團板上釘釘的接班人。

    她的男朋友姚湛是在國外留學時認識的,對方的家世和晏家旗鼓相當, 在各自回國之後, 商業往來上的交流頻繁,在對對方的欣賞中,確定了男女朋友的關系。

    對方心思縝密, 同樣也是商場上一課冉冉升起的新星,兩人的結合,同樣也是兩個家族的結合。

    晏多銀,91年出生, 作為老二, 她並沒有被父母忽視, 從小主意就正的她性子有些刻板,最愛說教, 也是五姐妹里最讓幾個小妹妹害怕的姐姐。晏多銀天生就有一種掌控欲, 在人大畢業後, 順理成章進入了政府機關, 為人民發光發熱。

    她的男朋友邵清是她的大學同學,同時也是個官二代,在家庭氛圍的熏陶下,邵清的心思較深,更明白自己要的是什麽,行為處事也更考慮得失,晏多銀會答應和他在一起,也有這部分的原因存在,因為一個聰明的人,才不會幹出一些沒腦子的蠢事。

    晏多玉,93年出生,是五個女兒性子最單純的,喜歡小動物的她在大學畢業後開辦了一家小小的寵物店,終日以擼貓擼狗為生,輕松又自在。

    她的男朋友龐威的性子恰恰與她相反,作為黑大世家的太子爺,龐威已經見慣了太多的黑暗與背叛,為人冷漠,猜忌心重。

    兩人的相識只是因為一場意外,晏多玉救了受傷的龐威,而龐威也喜歡上了單純的晏多玉,以一個普通顧客的身份接近晏多玉,通過精心演練過的相處方式,讓晏多玉對他產生好感,並且答應他的追求。

    晏多珍,九五年出生,剛剛學成歸來的她是晏氏服裝公司的設計師,最為五姐妹里最漂亮的姑娘,從小到大她就不缺乏追求者。

    她的男友樊森是通過選秀節目一炮而紅的鮮肉巨星,兩人因為晏氏服裝的代言相結識,保持了多年的地下戀。

    最小的妹妹晏多多比晏多珍小兩歲,還是水木大學的在校生,從小就展露藝術天賦的她立誌做一個畫家。

    她的男友解應宗是建築系的系草,出生貧寒的他很有誌氣,大學期間就承接私活,憑借著過人的天賦,還沒畢業,在設計業內就小有名氣。

    這樣五個截然不同的男人,這樣五個聰明的男人,在一個名為鐘筱朵的姑娘出現後,居然統統都和著魔了一樣,曾經的感情不管了,這段感情里的利害關系也顧不上了,一個個決然地鬧分手,並且為了得到那個叫鐘筱朵的姑娘的歡心,用盡手段。

    那個女人,就是有這樣的魔力,讓所有男人為她傾心,姚湛五人,只是她龐大追求隊伍中的其中幾個罷了。

    那時候,晏多金和姚湛已經結婚,晏多銀也和邵清舉辦了訂婚宴,可以說他們的決定,不僅是將晏氏的臉面扔地上踩,同樣也狠狠傷透了晏家姐妹的心。

    尤其當五姐妹知道這五個男人是因為同一個女人才背叛他們之間的感情後,這樣的恨意,就到達了頂峰。

    以往聰明的五姐妹,在遇上鐘筱朵之後,就集體智商下線,她們用各種拙劣的手段對付著鐘筱朵,這樣的行為惹怒了鐘筱朵的追求者,那些男人將她們施加在鐘筱朵身上的傷害,乘以百倍還擊在她們的身上,幾姐妹不僅複仇不成,還要承受來自前男友的報複,一顆心,傷的千瘡百孔。

    這還不是最讓五姐妹絕望的,真正把她們打入深淵的是她們最敬愛的父親,居然也愛上了那個莫名其妙的女人。

    他為了那個女人斥責她們,為了那個女人否認她們,甚至在他最疼愛的小女兒被龐威派人輪/奸後,對著她說出了活該兩個字。

    就在那一個天,晏多多從原來的大姐夫姚湛的公司樓上一躍而下,結束了自己年僅十八歲的生命。

    最小的妹妹的死亡徹底激怒了另外的四個姐姐,晏多玉拿著她從黑市買來的手槍沖到了龐威常住的地方,可惜射擊不準,只打中了龐威的一條手臂,自己卻被一輛“失控”的車輛撞死。

    晏多珍為了替三姐和小妹報仇,爬上了一個位高權重的老男人的床,沒過多久,那些親密的片段被人傳到了網絡上,高官下馬,晏多珍則是受到了各種攻訐和嘲諷,徹底的瘋癲。

    晏多銀的目標最精準,她恨鐘筱朵這個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女人,認為只要對方死了,一切就都能結束了,在她馬上就要成功的時候,原身阻止了她,替鐘筱朵擋住了幾乎致命的刀傷。

    為了心愛的女人,原身大義凜然地將自己的親生女兒送上了法庭,讓她接受法律的審判,作為國家幹部,晏多銀知法犯法,前途毀了,還得承受漫漫的刑期。

    到最後,晏多金帶著瘋癲的四妹和另外兩個妹妹的骨灰盒,離開了這個奇幻的國都,而原身絲毫不在意,那時候的他正為鐘筱朵接受了他的感情而欣喜。

    最後的最後,所有的男人決定各退一步,像鐘筱朵這樣善良,寬容,美麗,值得所有溢美之詞的女孩,怎麽可以被某一個男人獨占呢,他們決定共同擁有這個純潔的姑娘。

    而純潔的鐘筱朵因為無法抗拒他們每一個的好,羞澀地答應下了這個荒謬的請求,一群人,幸福快樂的生活在一塊。

    就這樣生活了六七年,已經年近六十的原身,即便吃著最好的滋補品,用著最好的保養儀器,每天堅持鍛煉,身體也不由地漸漸衰敗,就在這個時候,他越來越開始質疑自己在那些年的決定,看著身邊的一切,越發的陌生。

    每當一人獨處的時候,他會忍不住拿出那些被堆藏在閣樓的相片,看著照片里,從活潑可愛的肉團子,長成後來那樣明艷的大姑娘的五個女兒,忍不住揪心的疼。

    那是他最最重要的五個寶貝,他怎麽會為了另一個女人,做出那樣傷害她們的事。

    尤其是小閨女在遭遇了那樣殘酷的打擊之後,他居然對她說出活該這兩個字,原身無法想象,在她站上姚氏公司的天臺時,是多麽的絕望。

    越心痛,就越清醒,思考著這些年的所作所為,原身真的覺得,這就和一場夢一樣。

    他不該是這樣的,他的女兒也不該有這樣淒涼的下場。

    可惜沒等原身想明白,他就死了。

    只是一個午覺的功夫,他再也沒醒來過。

    他的任務很簡單,就是希望五個女兒幸福快樂地度過一生,同時也希望晏褚搞清楚鐘筱朵身上古怪的地方,不要再有他那樣的慘劇發生。

    “啪啪——”

    晏多多,小名小寶的奶娃娃用肥嘟嘟的小手掌拍了拍晏褚的臉,手上還沾著她的口水,兩條腿使勁地彈著,示意爸爸趕緊幫她把尿不濕換上,不然屁股就要著涼了。

    “淘氣鬼。”

    晏褚拿過嬰兒用的濕紙巾幫她擦了擦臟兮兮的小手,又用那條紙巾幫自己擦了擦臉,然後任勞任怨地幫著換起了尿不濕。

    “咯咯咯——”

    手手又變得香噴噴的,在晏褚幫著換紙尿布的時候,調皮的小姑娘貪心地將兩只手都往嘴里塞,這下子,可算滿足了。

    “爸,三姐搶我娃娃。”

    “爸,我要吃奶糕。”

    “爸——”

    “爸——”

    在晏褚抱著晏多多出來的時候,四個閨女將他圍成了一團,年紀最大的晏多金今年九歲,是小學二年級的學生,還是個孩子的她暫時還沒有後來身為大姐的擔當,依舊十分孩子氣地拉著爸爸的胳膊撒嬌,鬧著要吃昨天晚上爸爸說好的要給她做的奶糕。

    大姐都這樣,其他幾個閨女自然就更嬌慣,更鬧騰了。

    四肢都被纏住的晏褚已經能夠預想到之後的生活了。

    五個可愛的閨女,這果然是一種甜蜜的煩惱啊。

    *****

    晏家現在就只有晏褚一個長輩,因為孩子多的緣故,他從之前居住的一百多平的樓房里搬到了現在的別墅內,因為不想外人過多幹預到父女幾人的日常生活,晏褚只聘請了兩個鐘點工,分別負責打掃衛生以及買菜、清洗衣物。

    只有在晏褚不得不出差的日子,他才會托晏家的一個遠親,上門照顧五個孩子。

    從小到大,五姐妹的三餐都是原身負責的,每一個孩子生病,原身都會放下手頭的工作,跑前跑後,寸步不離地陪伴在孩子們的身邊。

    正是因為原身這樣的付出,雖然生活中少了一個母親,但她們卻從來沒有覺得自己感受到的愛比任何孩子來的少。

    “金金,你今天的午飯也是你爸爸幫你準備的嗎?”

    外國語小學二年級的一間教室內,幾個女孩兒圍著晏多金,一臉羨慕地說道。

    “嗯。”

    晏多金感受著小夥伴艷羨的目光,驕傲的點著頭,並且當著大夥的面,將自己的便當盒打開。

    便當盒一共有三層,最上層的左側是鋪的整整齊齊的什錦炒飯,雞蛋,火腿、胡蘿蔔、蝦仁、蘑菇被切成小塊加上一顆顆小青豆和隔夜的午飯一塊翻炒,色澤鮮亮,加上豐富的配色,一看就讓人很有食欲,即便經過了加熱,也不影響它的美觀。

    炒飯的另外一邊擺放著幾個切成章魚形狀的小香腸,上面澆著濃郁的醬汁,小香腸的上端還用紫菜和小米做了一雙眼睛,讓這個小章魚看起來更加栩栩如生。

    第二層是玉米排骨湯,經過學校食堂的加熱,在盒子被掀開的一瞬間,濃郁的香氣就擴散到了周圍,好幾個小姑娘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光是聞著這股香味,她們就覺得這湯一定很好喝。

    第三層是飯後水果,西瓜、芒果被切成真好可以入口的大小,還有這個時節首都也很難尋到的大提子,看起來誘人極了。

    作為九十年代末,首都開辦的第一家外國語小學,能來這所學校念書的孩子,都非富即貴,他們從小就吃慣了山珍海味,一般的美食還真看不上眼,可唯獨晏多金每天從家里帶來的那份便當,讓所有的孩子都羨慕不已。

    她的便當總是花樣很多,里面的食物被精心擺成各種造型,有孫悟空的,也有奧特曼的,還有各種各樣動物造型的飯菜,不光好吃,還好看,相比較之下,他們從家里帶來的保姆精心烹制的食物,以及學校食堂的飯菜,就顯得難以入口了。

    當然,最讓這些孩子們羨慕的還要數這個便當的制作人,他們的爸爸都忙於公司的事務,平時想要坐在一塊說說話都不容易,更別提吃爸爸親手做的飯了,而晏多金不僅能夠享受到這一點,她的爸爸還能把飯菜做出花來,這還不把這些孩子給羨慕壞了。

    這樣的一幕同樣發生在多銀和多玉兩姐妹所在的幼兒園內,她們兩姐妹的便當,也是晏褚親手制作的。

    作為一個僅靠肉包子就風靡了一個世界的男人,他親手制作的便當盒,香味自然就不用說了。

    剛進幼兒園小班,和同學們還不熟悉的晏多玉很快就憑借這份便當盒打開了局面,通過分享這份美味,結交了很多新的朋友。

    “鐘筱朵,你在吃什麽?”

    外國語小學附屬幼兒園小班的一個角落里,一個小男孩好奇地朝一直低著頭的同桌面前的便當盒看了一眼。

    “這個黑乎乎的是什麽東西,看起來好難吃啊。”

    胖乎乎的小男孩從來就沒吃過鹹菜幹,自然認不出來鐘筱朵便當盒里的那份食物。

    只是憑著外貌,就判斷出那一定不是什麽好吃的東西。

    剛剛在所有孩子分享午飯的時候,他幸運地分到了晏多玉便當盒里的章魚小香腸,他用自己最喜歡的去骨小雞腿作為交換,不過小章魚太可愛,他至今舍不得吃,放在了自己的便當盒里,打算等吃完了其他飯菜,最後再享用這個可愛的美食。

    因為註意到新同桌沒有參與到這項有趣地活動中來,小胖子捧著便當盒,就回到了原本的位置。

    被他稱為鐘筱朵的女孩長得瘦瘦小小的,頭發枯黃,幫著一個嶄新,卻有些劣質的大紅頭花,在小班里這些穿著漂亮嶄新的衣衫,白白胖胖的孩子中顯得格外引人註目。

    外國語幼兒園的學費並不便宜,作為私立的學校,加上這個年代少有的聘請了外教從幼兒園就開始雙語教學的學校,他每年的學費,是普通幼兒園的幾十倍,一般條件的家庭,並不會選擇將孩子送到這所學校里來。

    鐘筱朵是個例外,她的媽媽是幼兒園的老師,因為職工的便利,她的學費因此減免了一部分。

    鐘家條件一般,甚至可以說是艱苦,普通雙職工的家庭,要承擔一個患了癌癥的老人和一個癱瘓在床老人的醫療費用,巨大的負擔壓的這一家根本就喘不過氣來。

    鐘筱朵的母親是一個很有遠見的人,她知道教育的重要性,也知道隨著首都國際化的進程加快,掌握英語,會是一個多麽好的謀生技能,因此她咬緊牙關,送唯一的女兒來到自己任教的幼兒園,為的就是女兒能夠有一個不一樣的未來。

    而且在這所幼兒園上學的孩子都不是一般人家的孩子,從下結識這樣的朋友,對女兒來說,也是一種可以改變自己階級的機會。

    可是鐘筱朵的母親沒有想過,她讓女兒和這樣嬌養著長大的孩子在一塊學習,會對三觀還未成型的女兒造成什麽樣的影響。

    就好比每天午飯的時間,看著其他同學的便當盒里的豐富飯菜,再看看自己幾乎不會出現葷腥的便當盒,雖然還不知道攀比為何物,鐘筱朵的心里就先油然而生了一種自卑以及嫉妒的心情。

    尤其當她的同桌看到她因為外婆來不及準備,只是草草夾了幾筷子腌菜的盒飯,鐘筱朵只覺得臉頰火辣辣的,恨不得直接將盒飯蓋上。

    “你怎麽了,我又沒罵你。”

    小胖子看一副要哭的模樣,撓了撓耳朵:“是你的飯菜太難吃了嗎,我還有兩個雞腿,就分你一個吧。”

    說著,小胖子就從自己的飯盒里夾了一個小雞腿出來,放到鐘筱朵的飯盒里。

    “大壞蛋!”

    鐘筱朵不爭氣地大哭起來,蓋上自己的飯盒,推開小胖子就朝教室外跑去。

    好心分享小雞腿的小胖子看著自己打翻在地的飯盒,以及那個掉落在地上,沒了眼睛的章魚小香腸,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

    小孩子的脾氣本來就是很不穩定的,小胖子哭了,其他孩子不知道為什麽也開始跟著哭,瞬間小班內魔音灌耳,帶班的老師看著這一幕,頓時就有些頭大了。

    這一幕,鐘筱朵並不知道,在她跑著離開教室的時候,鬼使神差地回過頭看了一眼,看著那個被其他小朋友圍在中央,穿著漂亮的粉色公主裙,梳著漂亮的花苞頭的晏多玉。

    頭一次,鐘筱朵認識到,原來人和人的差距,能有那麽大。

    小胖子的哭鬧很快就被哄好了,帶班老師將自己的盒飯送給了他,晏多玉也將自己僅剩的那塊章魚小香腸送到了小胖子的口中。

    哭鬧的禍源消停了,其他小孩自然也就偃旗息鼓,擦著眼淚吃著午飯,班級里的氛圍一下子又好了起來。

    等到了第二天,原本屬於鐘筱朵的位置空了下來,她再也沒有在這個班級出現過,只是開學了幾天,晏多玉自然也就不知道,她原來還有過一個名叫鐘筱朵的同學。

    晏褚也不知道,原來在那麽早,晏家和那個女孩兒,就已經有了交集。 本帖最後由 rtyujudy 於 2018-6-8 17:06 編輯

rtyujudy 發表於 2018-6-7 15:33
第268章 瑪麗蘇的男人們

   “晏總, 恭喜恭喜啊。”

    一晃眼,十五年過去了,晏家最大的女兒晏多金已經從國外留學歸來, 今天晏褚在晏家設宴,邀請了很多商場上的朋友, 也算是徹底將這個大女兒推入社交圈,同樣也是朝眾人表明自己對這個女兒的重視。

    晏多金的年紀並不算大, 今年也就二十五歲,但是晏家的女兒在學習上表現都十分出眾, 跳了好幾級的她在這個年紀已經取得了經濟學和社會學的雙碩士學位。

    才貌雙絕, 沈穩大氣的晏多金一直以來都是別人家的孩子,今天是她的接風宴, 晏褚那些商場上的朋友自然更加死命誇她。

    “我們家多金啊,一直以來就是個乖巧懂事的孩子。”

    按照華國人的習俗, 在這種情況下少不得自謙幾句, 晏褚就不這樣, 對於那些朋友的誇贊, 照單全收。

    臉上洋洋得意的表情, 就差直說讓大夥兒多誇幾句了。

    “是是是,你家的女兒啊,個頂個都是最棒的。”和晏褚處的比較好的一個老頭笑呵呵地說道,早就已經習慣了晏褚這樣的表現。

    說起來晏家父女的相處模式確實也讓這些同樣做了父親的男人眼熱, 早年因為忙於工作的緣故, 孩子通常都是扔給家里的老人或是保姆帶的, 運氣好的,孩子同樣出色,就是和爹媽不親,運氣差的,被老人慣出了一身臭脾氣,只要不坑爹,他們就該燒香拜佛慶幸了。

    還有一些在功成名就後離婚再娶,又和新任妻子又生了孩子的,家里更是一團糟,隨時隨地都能上演宮心計,什麽溫情脈脈,都是戴著面具演出來的。

    在這樣的大環境下,晏家父女之間的感情就很讓人眼熱了。

    可他們心里也清楚,這里頭晏褚付出了多少,作為一個大公司的老總,他在家里既當爹又當媽,一邊要處理好公司的事,一邊又要空出足夠多留給五個孩子,聽說晏家幾個閨女念書的時候便當都是晏褚自己做的,還是後來學校的食堂越做越好了,帶便當上學的孩子也越來越少了,晏家才取消了這樣的習慣。

    他們當中有幾個孩子和晏家的女兒同齡的,還吃到過晏褚給閨女做的便當,據孩子們的口述,那味道比起米其林三星都不逞多讓。

    雖說他們覺得這句話有些誇大其詞,但也能證明晏褚對五個閨女的用心。

    “晏總,晏小姐還沒男朋友吧,你覺得我家兒子怎麽樣?”

    晏家父女的感情固然值得羨慕,但他還有一個很大的缺陷,提起這個缺陷,羨慕他的人就少了一半,那就是晏褚沒兒子。

    五個閨女,再好也是要嫁人的,到時候晏家的家業,還不是便宜了外人,他們和孩子的感情不夠親,可好歹還有兒子啊,再不出息,那也是能給家里傳宗接代的。

    這樣固執的老思想即便是在富豪的圈子,也是存在的,他們當中有一小批人,是占了好時候的光發的家,學歷文化依舊停留在舊時代,對他們而言,兒女的差別還是很大的。

    放眼望去,雖說計劃生育從八十年代就開始實施了,可這些富豪第一胎生閨女的,照樣想盡辦法生個第二胎,第三胎,直到生出兒子為止,家里只有一個獨生女的,在這個圈子里還是比較少見的。

    也就這些年好了些,時代在變化,所有人都在宣傳男女平等。

    言歸正傳,看晏褚一連生了五個閨女,直到原配妻子難產去世後才停下來,就知道他這人骨子里也是更喜歡兒子的,就是放不下他妻子的死,所以才沒有再娶。

    或許他現在表現的疼愛閨女,等到夜深人靜的時候也會難過嘆氣,感懷自己的家業沒有一個晏姓的兒子能夠傳承,這麽一想,那些眼紅他和幾個閨女感情的男人們,就暢快了。

    晏家的產業可不算小,明面上,一個服裝集團,實際上晏家最值錢的,還不是這個服裝集團,而是晏褚早年眼光好,屯的幾塊地。

    這些年房價飆升多塊啊,他的那些地產還都是買在寸土寸金的地界,光是這些不動產的價值,就讓人咋舌了,娶他的閨女,那就是娶了一座金山回家。

    因此晏多金剛踏入社交圈,就有不少人家心動了,她可是晏家的長女,也是晏褚放出風聲來要繼承晏家公司的女兒,娶了她,豈不是等於娶了大半個晏家。

    “哈哈哈,老韓啊,你可別跟我搶,早些年我可都說了,多金這孩子是我看中的兒媳婦,我那兒子讓我給教訓好了,以後多金讓他去東邊,他就不敢去西邊。”

    一群大腹便便的老男人在那兒說笑打趣,用玩笑話試探著晏褚的意思。

    “滾你個老東西,感情這事可得各憑本事,你說想要多金當你兒媳婦,搞得好像多金看得上你兒子似的,多金啊,王叔叔的兒子也在國外念大學呢,今年過年他肯定回來,要不到時候你們吃個飯,小年輕嘛,也不用拘束,就看看合不合眼緣。”

    “幾位叔叔伯伯,我這才剛回國呢,現在我就想在公司能有一番表現,讓我爸爸看看我這幾年的學習成果,感情上的事暫時還不在我的規劃內,再說了,出國兩年,我也想好好陪陪我爸爸。”

    晏多金面帶微笑,婉言拒絕了幾位叔伯的提議。

    她的這番說辭有理有據,即便被拒絕,那些人也沒有什麽好不痛快的地方,只是在心里惋惜,這個金餑餑似乎還不開竅。

    “爸爸,我看小妹還在樓上沒下來,我上樓去看看她。”

    為了防止這些叔伯再搞什麽拉郎配,晏多金幹脆選擇找個借口從這群叔伯里脫身。

    晏褚點了點頭,晏多金沖那些人抱歉地笑了笑,然後端著手中的香檳酒離開。

    “晏總啊,你這閨女年紀可不小了,她不想談戀愛,你可不能縱容她,萬一真拖成老姑娘了怎麽辦?”

    晏多金不開竅,這不還有晏褚在嗎,他們就不信他這個當爸的不急閨女的婚事。

    “感情上的事,我尊重孩子們自己的選擇,這都新世紀了,咱們的老思想也放一放,孩子想什麽時候結婚,想不想結婚,都要尊重他們自己的意見。”

    晏褚打了一個太極拳,把那些人的話都推了回去。

    閨女和老子都那麽說,那些一心想撮合晏多金和自家兒子的人又能說什麽呢,只能扯開話題,談論起生意場上的事。

    “那個就是晏氏的老總?”

    宴會的角落,一個穿著酒紅色露背長裙的女人端著高腳杯,沖著身邊的人若有所思的問道。

    她並不算年輕,至少和她身邊那個穿著白裙,看上去清純動人的女孩有很大差距,一頭大波浪的長卷發,臉上的妝容濃艷風情,眼尾隱約看得出被粉底掩蓋的皺紋,但並不損她的容貌,反而讓人覺得她更有味道。

    “是啊,怎麽了?”她身邊一個女人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點了點頭。

    “你該不是看上他了吧,他告訴你,那個男人,食古不化,勾引的難度那是地獄級別的,反正這麽多年,就沒見那個女人爬上過他的床。”

    白衣女子心里了然,在這麽一群大腹便便的男人當中,身材高大,容貌俊美的晏褚確實很出挑,明明都是差不多年紀的人,老天爺對他似乎特別優待,快五十的人了,看上去就和四十歲差不多,少了少年的青澀,多了幾分歲月積澱的味道,正是男人最有魅力的時候。

    她們這些女人根本就不是宴會場上這些老板的正經女伴,多數都是想辦法找關系混進來的,目的就是為了在這樣的場合,勾引到一個長期飯票。

    比起受到經濟制約的二代三代,當然是在場這些一代們出手更闊綽,雖然老了些,醜了些,經濟的角度上來講,更加實惠。

    而同樣是糟老頭,當然是傍晏褚這種這種有錢又帥的“老頭”更讓人開心啦。

    “不過啊,他就五個閨女,要是真能爬上他的床,給他生一個兒子,別說晏夫人的位置了,整個晏家沒準都是你的了。”楚楚動人的白衣女子在那個穿著酒紅色露背長裙的女子身邊說道,看她閃爍的目光,心里露出幾分不屑。

    那個女人並沒有察覺到身邊女子對她的惡意,相反還有點心動。

    她拿出手拿包里的粉餅對著小鏡子補了補裝,然後端著香檳酒,撩了撩頭發,風情萬種地朝晏褚的方向走去。 本帖最後由 rtyujudy 於 2018-6-8 17:07 編輯

rtyujudy 發表於 2018-6-7 15:34
第269章 瑪麗蘇的男人們

  “晏總你好, 我是天成的傅欣蘭。”

    紅衣女子款款走到晏褚面前,伸出纖長白皙的右手,面帶魅惑人心的微笑。

    “晏總, 我忽然看到一個老朋友,等會兒再和你聊關於西城那邊開發的那塊地的事。”

    “沒錯沒錯, 我們纏著你可有一會兒了,也讓你這個主人翁喘口氣。”都是男人,哪個看不出那個主動過來和晏褚搭訕的美艷女子的心思,原本和晏褚聊得好好的男人一個個找著借口離開,有些走的時候, 還不忘給晏褚遞眼色,眉眼間盡是打趣。

    做生意,逢場作戲總是難免的, 加上誘惑大,不少人都是家中紅旗不倒,外面彩旗飄飄,你沒個小三小四,還讓人覺得你這人有問題呢。

    聰明點的, 玩的隱蔽,別讓家里的老婆知道,也明白外面那些女人就是玩玩的, 論真心, 哪個都比不過陪你從苦日子過來的糟糠妻。

    晏褚這情況和他們又不太一樣, 他可沒老婆, 不論從心出發還是從腎出發,都不需要有那些顧忌。

    眼前這個女人長得不錯,雖然看上去不太年輕,可熟女也有熟女的好處,更懂得這樣取悅男人。

    秉著這樣的心思,那些男人自然很識趣的離開了。

    “你好,傅小姐。”

    晏褚看了眼傅欣蘭並沒有如她所願伸出自己的右手,只是稍稍點了點頭,當做問好。

    傅欣蘭記得,晏氏的總裁是出了名的好脾氣,或許因為他有五個女兒的緣故,在圈子里,他也是出了名的尊重女性。

    可就目前對方的表現來看,似乎和傳聞中的他不太相似。

    “晏總,我是不是打擾到你了?”

    圍著這些富豪們打轉的傅欣蘭能屈能伸,自然地收回自己伸出去的右手,隨意撩了撩長發,微微側身,顯示出自己驕人的身軀和圓潤的肩膀。

    以退為進這一招,她玩地最溜了,通常在這種情況下,是個男人就不可能說出是這個字,相反為了表現自己的體貼,他還會主動尋找一些話題,這麽一來,兩人也算有了初步的接觸了。

    “傅小姐確實打擾到我了。”

    晏褚笑容得體,說出來的話卻十分不留情面。

    站在遠處的人看起來這就是一副其樂融融的畫面,哪里看得到背對著他們的傅欣蘭此時臉上羞恥難堪的表情。

    “不好意思傅小姐,今天是我女兒的接風宴,我得過去看看我的寶貝女兒,恕我不能親自招待你了。”

    說罷,晏褚沒有理睬她的反應,就徑直朝另一個方向走去。

    “嗤嗤,有些人也不照照鏡子看看,人家晏總連水當當的女大學生都看不上,還能看得上你這個年過四十的老女人。”

    晏褚走後,一個年輕女人有節奏的踩著高跟鞋,雙手環抱出現在了傅欣蘭的面前。

    她和對方同樣都是天成公關部的副經理,既是同時,同樣也是競爭對手,早就看不慣對方很久了。

    “你嘲笑我?”

    傅欣蘭鐵青的臉色在年輕女人出現後,稍稍恢複平靜,她看著女人眼底的譏諷,嗤笑一聲:“怎麽,你該不會忘記自己之前被晏褚拒絕時的模樣了吧,我可比你要臉多了,至少不會裝醉酒,硬往人家的懷里鉆,直接被人叫助理拖了出去。”

    是她失算了,原本想著這些年那麽多小姑娘想爬晏褚的床都不成功,只是因為對方不喜歡那一口的。

    自己和對方的年齡相仿,而且保養得當的她既有成熟女人的風韻,又有年輕女人的嬌嫩肌膚,或許對方會喜歡她這一款的,可沒想到,對方油鹽不進,連拒絕她的方式都這麽決斷。

    她的年紀不小了,就連她自己都清楚,在這一行當,她待不了多久了,可這些年她是賺了不少,同樣的,開銷也是一筆不小的數字,她需要不斷在美容院投錢維護自己的臉和身材,她需要買各種各樣的華服首飾裝點自己,增加自己在異性眼中的魅力。

    因此外表看上去風光無限的她,實際上並沒有多少存款,至少那些錢不夠她風風光光度過余生。

    所以她急需要找到一個大方富有的“碼頭”,就算不能轉正,至少也要狠狠賺上一筆,確保她在離開了這個浮華的圈子後,依舊能夠過得滋潤。

    晏褚就是她盯上的目標之一,對方出了名的癡情,對外幾乎沒有緋聞,同時晏家家大業大,晏褚手里隨便漏點東西給她,她就不算虧本。

    只可惜,以往在那些男人面前無往不利的行為,在對方的眼中,簡直就是一團空氣。

    “你!”

    被揭了傷疤年輕女人鳳眸一瞪,“呵,我要是你,趁還能勾引到男人的時候多去美容院拉拉皮,也不看看自己眼角的紋路都能夾死蒼蠅了,人家有錢人想找的是年輕鮮嫩的小姑娘,不是找小媽。”

    “誰不是從年輕時候過來的,你說的這些話,我也還敬給你。”

    傅欣蘭的嘴角抽了抽,將杯中的紅酒一飲而盡,對著女人譏諷著說道:“不過我看你現在玩的那麽瘋,等你到了我這個年紀,保養的還不一定有我好呢。”

    說罷,傅欣蘭一手端著酒杯,一手撐著手肘,風姿搖曳地轉身離開。

    年輕女人還沒想好怎麽回罵回去,對方就這麽走了,氣的她直跺腳。

    剛剛就有不少人關註著這邊的動靜,此時追上去,未免太難看了,女人咬了咬唇,朝著四周註意著她的賓客舉了舉手中的酒杯,深吸一口氣,面帶著微笑,得體地朝著自己那些小姐妹齊聚的方向走去。

    她非得好好幫傅欣蘭宣傳宣傳不可,都是被晏褚拒絕過的女人,總不能就她一個丟臉吧。

    *****

    “哢嚓。”

    鐘筱朵聽到客廳傳來門被打開的聲音,正在寫作業的手頓了頓,起身朝房間外走去。

    “嗚——嘔——”

    剛走到房間的門口,鐘筱朵就聽到一陣嘔吐的聲音,緊接著的就是一陣刺鼻的酸臭味以及濃郁的酒氣。

    “死丫頭,沒看到我吐了,還不快點把拖把拿過來,把地板給擦洗一遍。”傅欣蘭看著木楞楞站在臥室房間外的女兒,氣不打一處來。

    “哦。”

    鐘筱朵低著頭,肩膀耷拉著,含胸駝背地朝陽臺走去。

    傅欣蘭看見這樣的女兒就來氣,要不是這個女兒和她長得還有幾分相似,她都得懷疑是不是在醫院抱錯了。

    可雖然對方和她有幾分相似,那種膽怯卑微的氣質,將那幾分出彩完全掩蓋住,看上去畏畏縮縮的,讓人沒有一丁點想要親近的**。

    “笨手笨腳的,我回來這麽久,都不會給我倒杯水嗎?”

    看著那個順從地拿著拖把拖掃被她吐了一地汙穢的地板的女兒,喝的醉醺醺的傅欣蘭又開始吹毛求疵。

    “哦。”

    鐘筱朵微微擡頭,用余光掃視了一眼那個穿著性感,斜躺在床上的女人,將拖把放到一旁,然後朝廚房走去。

    “哦哦哦,你除了哦哦哦,你還會說什麽。”

    今天在宴會上受了那麽大的羞辱,還被自己的死對頭瞧見,傅欣蘭幾乎可以想象的到對方會怎樣添油加醋地將這一切宣傳出去,心情糟糕的她回來再看見這個一個畏畏縮縮,和她親爸像了十成十的女兒,頓時就氣不打一處來。

    “我現在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誰,當初要不是你,我會和你爸離婚,要不是你,我現在的日子會糟糕成這樣,月中的測驗你考了幾?367,總分750你給我考367,你連三本都考不上,你這腦子到底是人腦還是豬腦啊,我給你請了那麽多家教,那麽多補習,你就是這樣回報我的,哦哦哦,你是不是一輩子都只和我說這個字啊。”

    傅欣蘭抓著頭發,將自己原本蓬松順滑的頭發抓的一團亂,她在客廳里暴走,忍不住拿起一個個花瓶擺設就往地上砸,抑制不住地發泄著。

    她就是想要過好日子不行嗎,她不想再過那個一毛錢都要掰開來花的生活,她不想一日三餐只有最便宜的白菜,不想人家的飯盒里有魚有肉的時候,她的飯盒打開就只有鹹菜,她也不想白天在幼兒園里被一群小孩子折磨後,回家還得給一個癱瘓在床的老太太端屎端尿。

    她的這個想法有錯嗎?

    那時候傅欣蘭還沒想過要改變她自己的生活方式,她只是將希望投註在了女兒身上,希望那個孩子能夠替她改變家里的現狀,只是這個被她寄予了厚望的女兒,居然在開學沒多久就惹哭了別人家的孩子,跑回家後還犯起了倔,再也不願意去那所不是誰都能上的幼兒園念書。

    因為這件事,她第一次和丈夫起了爭執,往日雞毛蒜皮的小事在那場爭執中被不斷提起,傅欣蘭也是那時候才覺醒,與其通過這個不爭氣的女兒改變她的生活,還不如通過她自己,徹底擺脫過往的一切。

    她和那個老實的丈夫離了婚,女兒也丟給了對方,沒了家庭的負擔,幼兒園教師的工資足夠她在溫飽之余,留出一部分錢打扮自己。

    她的樣貌並不差,加上外國語幼兒園老師這個身份的便利,她結識了許許多多有錢有勢,卻早就和原配妻子沒了感情的男人,也是那時候,她才發現原來作為一個女人,一個漂亮的女人,是那麽具有優勢的一件事。

    很快的,她就從幼兒園辭職,她身邊的男人來來去去,居住的房子從一開始單位分配的二十多平的單人寢室,到後來七十多平的小公寓,再到現在居住的,屬於她自己的一百五十多平大三居,除此之外,她有了自己的豪車,有了各種各樣奢華的首飾包包,成了許許多多不知情人眼中的成功人士,這才是傅欣蘭想要的生活。

    有了錢之後,傅欣蘭就將鐘筱朵從再婚的前夫手里接了回來,她接受了對方的條件,沒有再將她送到那些權貴集中的學校,不過卻在學習之余,給她報了各種各樣的輔導班,請了許許多多的家教,讓她開始學習民族舞,學習鋼琴,學習許許多多有錢人家的女孩該學習的東西。

    傅欣蘭對這個女兒給予了厚望,但現實中,這個女兒無數次讓她失望。

    她自卑,她陰郁,她軟弱,傅欣蘭想要她學習的東西,樣樣都不出色,在學業上,她也是扶不上墻的爛泥,這讓已經在她身上投入了許多資金的傅欣蘭如何能夠接受。

    “從明天起,你就不用去學鋼琴了,我給你重新找了一個美院的高材生教你繪畫,聽說晏家的五小姐也是那個學生教的,你要好好學,別讓我這錢又浪費了。”

    發泄完了,傅欣蘭的心情終於順了些,她以命令的語氣,對著低著頭縮在角落里的鐘筱朵說道。

    “哦。”

    鐘筱朵的聲音比蚊子叫還要輕。

    “你真是想要氣死我啊。”傅欣蘭頭疼對方的這種回複,氣的直接把邊上的杯子朝鐘筱朵站著的方向砸去。

    “嘭”的一聲,杯子砸在了墻上,四濺的碎片劃過鐘筱朵的手背,割出一道血痕。

    “笨死你得了。”

    傅欣蘭心頭一緊,看到鐘筱朵身上的傷口不深,這才松了口氣,原本朝鐘筱朵走去的雙腳頓了頓,“冰箱上面有藥箱,自己拿個創可貼貼上。”

    說罷,她懶得再看這個軟弱的女兒一眼,踉蹌著步伐,朝自己的房間走去。

    獨自留在客廳里的鐘筱朵木然地動了動身,也沒有管手背上那個不斷冒血的傷口,拿起一旁的拖把,慢慢處理這一屋子的狼藉,等所有的擺件碎片都清掃幹凈了,地上的嘔吐物也都擦了,這才回去自己的房間。

    “嘭。”

    她關上門,也沒打開房間的燈,摸著黑,走到自己的小書桌旁,打開抽屜拿出一本帶鎖的日記本。

    “去死吧,去死吧......”

    她拿著一支紅色的記號筆,面色狠厲地在筆記本上不斷戳著,上面密密麻麻的,遍布紅叉,而這些紅叉底下,赫然寫著傅欣蘭,和晏多玉幾姐妹的名字。

    在她沒有註意到的時候,手背上的傷口滲出來的血液順著她的動作,往下甩去,正好就滴落在了抽屜里一顆造型奇特的石頭上。

    幽光一閃,然後又暗淡下來,這一幕,鐘筱朵並未發現。

    *****

    “晏總,這是你讓我調查的東西。”

    晏褚坐在書房里,接過助理遞過來的一個厚實的信封。

    他讓助理離開,將信封打開。

    果然,將來那個引得無數優秀男人前赴後繼,甚至放棄尊嚴,和那麽多男人共享的女人,此刻還是一個默默無聞的普通高中生,甚至連普通都說不上。

    照片里那個佝僂著背,用厚實劉海遮蓋著半張面容,略帶沈郁的女孩,和原身記憶里那個光芒四射無比耀眼的女人可完全聯系不到一起。

    晏褚相信人會變,卻不相信在那麽短短幾年的時間里,一個普通的女生會有那麽翻天覆地的變化,尤其在原身的記憶里,她似乎還有一種讓人喪失神智的魔力。

    這一切,絕對沒有那麽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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