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諜戰特工] 幕後 作者:長風(已完成)

 
Babcorn 2018-6-13 17:33:2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47 157679
Babcorn 發表於 2019-1-15 18:22
第670章:章嘯林吐血

  “王八蛋,這些喪心病狂的日本人,他們居然那我們的同胞做這種滅絕人性的實驗!”陸希言心臟猛地一縮,一股憤怒之火從心底直衝腦門!

  雖然有這個心理準備,但真正確認之後,他還是沒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緒。

  “陸博士,我們現在怎麼辦,是繼續研究,還是將菌種標本銷毀,資料封存?”霍小雨問道,茲事體大。

  這個消息如果公佈出去,那是會產生軒然大波的,日本人一旦知道是誰發現他們的罪行,一定會第一時間殺人滅口的。

  冷靜下來,陸希言問道:“霍醫師,這些話你還對誰說過?”

  “沒有,除了陸博士您之外,沒有第三個人。”霍小雨道。

  “你把研究資料全部給我,菌種標本封存,轉移,研究工作暫停。”陸希言道,“我來想辦法把這些罪惡勾當公佈於眾。”陸希言道。

  “陸博士,這些秘密若是公佈於眾,那您的安全……”霍小雨擔憂道,當然,這件事她也參與其中,就連她也會有性命之危險。

  “放心,我不會給自己帶來殺身之禍的,我不會在上海直接恐怖這個消息的。”陸希言道。

  “陸博士,他們很有可能還在繼續研究這種霍亂病菌,通過不斷的選育,找到他們想要的最優異的病菌進行培養,一旦讓他們找到的話,那一旦投放的話,會造成成千上萬的人死亡,這實在是太可怕了。”霍小雨急切道。

  “我知道,所以,你不能繼續研究了,日本人已經知道有人暗中採集霍亂弧菌的菌種標本,他們已經開始懷疑我蒙安公司了。”陸希言認真且十分鄭重的說道。

  “啊……”

  “不過,現在他們只是懷疑,還沒有證據,他們也不可能進入我們蒙安公司來調查取證,所以,他們暫時拿我們沒有辦法。”陸希言道,“但是,你們的研究必須暫停了,所有研究的資料和菌種培養都必須盡快的轉移或者毀掉,只留一些標本,而且是咱們從梅龍鎮採集回來的,其他的必須處理的乾乾淨淨。”

  “可我們為了研究這個霍亂弧菌,建了這麼大的一個實驗室,還有那麼多的實驗設備和器材?”霍小雨道,“這豈不是浪費了?”、

  “不浪費,我們可以研究其他病菌,比如幽螺門桿菌或者大腸桿菌等,我們蒙安公司接下來是有仿製和研製新藥未來的計畫的,霍醫生,你明白嗎?”

  “陸博士,您真要研製新藥?”

  “當然,既然有人懷疑我們進口大量的瓊脂和研究設備和器材,那我們索性就正式做藥物研究,先仿製,然後自研,難道我們中國人就研究不出新藥嗎?”陸希言道。

  “我好想明白了,陸博士。”霍小雨認真的想了一下,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霍醫生,按照我說的,趕緊把資料整理,交給閆磊,保留一些菌種,其他的全部處理趕緊了,不能有任何保留,這可是關係到你我二人的生死存亡,切不可有僥倖心理。”陸希言鄭重囑咐道。

  “我明白,陸博士,你放心好了。”

  ……

  “閆磊,你給我聽好了,拿到霍醫生的研究資料後……”陸希言上來,將閆磊叫到跟前,密語吩咐道。

  “明白,不過,搜查霍醫生家裡,這是否有必要?”閆磊有些猶豫的問道。

  “你要站在敵人的角度思考問題,如果他們發現了霍醫生跟蒙安公司的關係,你會不會去搜一下霍醫生的家裡?”陸希言反問道。

  “我會。”

  “霍醫生跟我們不同,她沒有經過專業的特工訓練,她也許不能從實驗室帶走任何東西,可她可以把自己的腦子裡的東西帶走,如果她在自己的日記或者文章中寫下與實驗相關的東西,那這很可能就是禍根。”陸希言道。

  “明白了,我這就命人去處理。”

  “不,這件事,你親自去處理,越少人知道越好。”陸希言道,“多一個人回到,就多一份危險。”

  “那您的學生柯默呢?”

  “我把柯默放在霍小雨身邊,難道你還沒看出來嗎?”陸希言道。

  “是我多慮了。”閆磊臉色訕訕。

  “走吧,先去中央旅社,今晚這場好戲該開場了,咱們若是缺席了,就太遺憾了。”陸希言一看手錶,七點鐘就差一刻鐘了。

  閆磊開車,到達中央旅社的時候,已經起點出頭了。

  唐錦在中央旅社五樓,包下了一個套房作為臨時指揮部,當然,對外肯定不是這麼說了。

  上海灘上的有錢人都喜歡找個飯店,包個夜場子,先喝酒耍錢,抽大煙,然後找個“嚮導社”召小姐耍樂子。

  一般的飯店旅社都有這樣的服務的,很多在舞廳混不下去的舞女,就找個“嚮導社”掛靠一下,專門做這種生意,這種介於“長三”與“幺二”之間,很流行的。

  看準門牌號,一敲門,開門的居然是曹斌,這傢伙最近有日子沒見了,搞的神神秘秘的。

  “老曹,怎麼是你?”

  “我是不是該稱呼你一聲陸董了。”曹斌咧嘴一笑。

  “別,咱們都是兄弟,這麼叫生分了。”陸希言忙道。

  “陸金石來了。”曹斌微微一低頭,壓低了聲音對陸希言道。

  “他怎麼來了,今晚的行動跟他沒關係吧?”陸希言有些驚訝,這傢伙之前都是讓丁松喬和陳默出面的,怎麼這會兒突然冒出來了。

  “我也不是很清楚,組長讓我提醒你待會兒小心應付。”曹斌以只有他們兩個人才聽得見的聲音道。

  “我知道了。”陸希言微微一點頭,朝裡面走了過去。

  套房玄關進去是一個小客廳,一套紅木茶几,黑色的意大利真皮沙發,沙發上坐著一個人,三十歲出頭,鼻樑上架著一副玳瑁邊兒的眼鏡兒,頭髮梳的一絲不苟,頂上天花板上吊扇呼呼的轉著圈,給這房間內帶去一絲涼快的風。

  唐錦穿著白襯衫,吊帶西褲,挽著袖口,正在開酒,看酒瓶,應該是產自蘇格蘭的威士忌。

  “老陸來了,你可是遲到了。”唐錦拎著瓶子和酒杯走了過來,微笑的從陸希言招呼一聲,“我來介紹,這位陸金石先生,原來是上海特別市黨部執行委員,淞滬警備司令部軍法處長。”

  “陸先生,久仰。”

  “陸董年紀輕輕就擔當如此眾人,之鎬十分欽佩!”陸金石年紀不大,可派頭不小,居然大大咧咧的坐在那裡微微一點頭,連起一下身都不願意。

  少年得志,又有“智多星”的美譽,陸金石在上海灘,那可是呼風喚雨的人物,杜老闆在的時候,那可是對他期望甚重,多次對外說過,陸金石最像他,被譽為是最有希望接杜月晟位置的人。

  唐錦微微有些不悅,這陸金石也太不尊重人了,就算你也姓陸,又長人家陸希言幾歲,太不懂禮貌了。

  陸希言倒也沒太在意,對於陸金石這個人,他多少也有些瞭解,少年成名,多智,自從白了杜老闆為師後,更是平步青雲,年紀輕輕的已經做到上海警備司令部的軍法處長,如今更是少將高參。

  三十歲出頭的少將,在國民政府內,那也是不多的,有些傲氣那是很自然的。

  “老陸,來,喝一杯。”唐錦遞給陸希言一杯酒。

  “謝謝。”陸希言伸手接了過來。

  “之鎬兄,好久不見,今天晚上很難的。”唐錦又遞給陸金石一杯酒,然後端起自己的一杯,“幹!”

  “行動時間定在七點半,還有十分鐘。”三人一口飲下杯中的威士忌後,唐錦一捋袖口,看了一眼手錶道。

  “我們還是坐下來等吧,一會兒行動成功後,齊桓會直接把電話打到這個房間你來的。”

  “好。”

  客廳內陷入了沉默,陸希言坐了下來,放下手中的酒杯,唐錦拔開瓶塞,又給杯中倒了半杯。

  給陸金石和自己也各自倒上了。

  “聽說陸董跟‘軍師’的關係不錯?”陸金石背靠真皮沙發,微微抬頭,朝陸希言望來。

  “還行,陸先生有何指教?”陸希言平淡一聲。

  “這一年半來,‘軍師’幾乎像是從人間消失了一般,可他我們都知道,他的名字雖然沒有過去響亮了,可做的事情卻一件比一件大,這一年多來,很多事情都跟他有關,而且他還是那麼幕後最大的操控者。”陸金石緩緩說道。

  “我跟他的關係雖然不錯,但僅限於醫生和病人,其他方面就不甚瞭解了。”陸希言道。

  “是嗎,據我所知,你身邊的那位閆磊先生,他可是曾經是‘軍師’手下最得力的助手之一喲。”

  “是,閆磊的確是軍師推薦給我的,因為我身邊的確需要一個幫我打理公司的人,他剛好有這方面的經驗。”陸希言大大方方的承認道。

  “我想見‘軍師’一面,陸董能否幫忙?”陸金石忽然坐直了身體,微微前傾,詢問道。

  “不好意思,陸先生,你的這個要求我可以轉達,但至於‘軍師’見不見你,我無法保證。”

  “這個自然,若是陸董肯幫這個忙,之鎬必定有一份厚禮相贈。”陸金石神秘的一笑道。

  “哦,什麼厚禮,這麼神秘,之鎬兄,能否說來聽聽?”唐錦一副頗感興趣的表情問道。

  “有人盯上了陸董的蒙安公司。”陸金石嘿嘿一笑。

  陸希言表情微微一凝,這個不用陸金石說,他也猜到了,不過,陸金石這麼一說,這也算是證實了他內心的猜測。

  自己讓閆磊購買瓊脂以及科研設備和器材的秘密只怕已經被人注意到了。

  “什麼人敢打老陸的主意?”

  “陸董,你如此鎮定,不動聲色,想必已經猜到了吧?”陸金石從陸希言呵呵一笑道。

  “前一陣子,余葉封代表日本人來做說客,想要跟我合作,替他們從歐洲進口藥物,被我拒絕了。”陸希言緩緩道,“我想陸先生說的是這件事吧?”

  “哈哈哈……”陸金石大笑。

  “之鎬兄何故發笑?”唐錦滿眼疑惑的問道。

  “沒什麼,我笑日本人也太可笑了,他們難道不知道陸董父母是被他們給炸死的嗎,怎麼可能跟他們合作呢?”陸金石透著一位玩味的笑意解釋道。

  陸希言微微一皺眉,陸金石沒有說實話,他知道不是這個事兒,他沒有挑明了說,只怕是另有所圖。

  滴玲玲……

  “是齊桓打來的,我去接電話。”唐錦起身走了過去。

  一會兒工夫,唐錦面帶春風的微笑走了回來:“兩位,你們說今晚,章嘯林會不會氣的吐血?”
Babcorn 發表於 2019-1-20 10:10
第671章:真吐了

  “噗……”

  巨大的打擊,加上之前胸中本來就積聚著一口郁氣,在這一刻刺激之下,驟然迸發出來,這一口血再有控制不住噴了出來。

  “姓陸的,你這個小癟三……”

  章嘯林眼睛圓瞪,面孔猙獰,如同受傷的狼王咆哮一聲。

  “大帥息怒,快,快來人,送大帥去醫院……”管家李彌一見之下,頓時慌張起來,連忙叫了起來。

  “不,不用,都給滾出去,滾!”

  阿四帶著兩個貼身保鏢聽到喊聲,就從外面推門衝了進來。但是還不等去扶章嘯林,就被一聲怒喝給嚇的停下了腳步。

  “阿四,去,你親自過府,把老陳請過來。”

  阿四望著章嘯林胸口那一灘血跡,聽也不是,不聽也不是,整個人完全沒了主意,於是朝李彌望去。

  李彌是知道章嘯林脾氣的,連忙給了阿四一個眼色。

  阿四點了點頭,沖章嘯林答應一聲:“是,大帥,小的馬上去請岐公過來。”

  吐了一口血,章嘯林反而覺得胸口的憋悶好多了,他也是一梟雄,大風大浪的見得多了。

  腦子裡將最近發生的事情捋了一遍,悲涼的發現,自己居然隱隱陷入了一個四面皆敵的境地。

  這是怎麼回事兒?

  “老爺,你這是怎麼了?”夫人婁麗琴進來,看到地上噴灑的血點,臉色刷的一下子就白了。

  這章嘯林可是家中的主心骨,他若是倒了的話,下一代恐怕誰都沒這個能力撐起這個家。

  女人家,一遇到事更沒了主意,一想到某些可怕的事情,不由的悲從心來,忍不住抽泣起來。

  “哭什麼,我還沒死呢!”被婁麗琴這一通哭的心煩,章嘯林更是惱怒不已,瞪眼喝罵一聲。

  “太太,大帥剛才只是急怒攻心,吐了血,也幸虧這口血吐了出來,要不然,還真的是有麻煩了。”李彌上前解釋道。

  “你,回房休息去,這裡沒你的事情。”章嘯林喝斥一聲,手一指。

  “李彌,老爺真沒事兒?”

  “真沒事兒,您聽大帥剛才說話這中氣?”李彌忙道。

  “囉嗦什麼,還不趕緊快走?”章嘯林罵道。

  “是,我走,我走……”婁麗琴忙點頭應了一聲,帶著丫環出去了。

  婁麗琴這一走,章嘯林就捂著胸口,跌坐下來,臉色蒼白如紙,黃豆粒大的汗珠從額頭滾落下來,嚇的李彌趕緊上前:“大帥,咱們還是去醫院吧?”

  “去醫院,去哪個醫院?”

  “那自然是廣慈醫院,法租界最好的醫院就是廣慈醫院了。”李彌下意識的說道。

  “不去!”

  李彌忽然才想明白,為什麼章嘯林不去廣慈醫院了,因為,這陸希言正是廣慈醫院的醫生。

  這若是去了廣慈醫院,豈不是讓他看笑話了。

  這那裡是自尊心極強的章嘯林受得了的,病了,居然跑到仇人工作的醫院去,說不定還的讓仇人給他看病,這比殺了他還屈辱。

  這人老了,覺就少了,何況最近出的這些事兒,陳岐也是勞心勞力,四處替章嘯林奔走,本來從紀雲清處弄到了煙土,解了燃眉之急,等到日本人那邊重新從熱河調運煙土過來,這局面就可以扭轉了。

  有充足的貨源,就有了翻牌的機會,也算是鬆了一口氣了。

  天氣炎熱,好不容易靜下心來,躺下沒多久,就聽到下人敲門,驚的他一下子坐了起來。

  “誰呀?”

  “老爺是我,小栓子。”

  “這都幾點了,有事兒明天再說。”

  “老爺,章大帥家的阿四大哥來了。”小栓子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陳岐一聽,壞了,阿四可是章嘯林是的司機和心腹,一向從不離開章嘯林半步的,他來了,一定是親家那邊出大事兒了。

  陳岐慌忙的套上一件外套,光著腳就跳下床,開門出來。

  “岐公,出大事兒了,您快跟我走一趟吧。”阿四一臉焦急的迎了上來,張嘴就把陳岐嚇了一跳。

  “阿四,到底怎麼回事兒,你說清楚?”陳岐沉著冷靜的問道。

  “岐公,事情是這樣的,剛剛得到消息……”阿四上前一步來,以一個很低的聲音將公共租界正禮街日新坊的秘密倉庫內煙土被抄沒的消息告訴了陳岐。

  陳岐聽了,也是不由的一陣眩暈,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怎麼最近是處處不順,簡直就是霉運不斷。

  “阿四,你等我一下,換件衣服,就跟你去。”陳岐忙道,最大的危機來了,直覺告訴他,要對付章嘯林的遠不止法捕房和姓陸的小子。

  局面複雜了。

  ……

  “這是美國花旗銀行的本票,總共是三萬美金。”陸金石把三萬美金的銀行本票推倒陸希言跟前。

  “這是什麼?”

  “這是我從陸董手中購買這批煙土的貨款,財貨兩清。”陸金石微微一笑。

  “陸先生,我還不知道查抄的煙土有多少,您這就把錢付了,太著急了吧?”陸希言微微一笑,並沒有伸手去接。

  “紀雲清賣給章嘯林遼土一百二十箱,作價一箱750大洋,我給你的價格是八百,算下來是九萬六千大洋,按照現在的匯率折算成美金的話,正好是三萬。”陸金石解釋道。

  “看來陸先生對他們的這筆交易很清楚了。”

  “陸董,我是什麼人,唐督察長已經跟你說過了,這點兒內幕消息對我來說,不算什麼。”陸金石道,“這一次合作的很好,還會有下一次。”

  陸希言臉色微微一變,朝唐錦望去,唐錦也有些驚愕,有些不太理解,陸金石為什麼要這麼說。

  “陸先生,你這麼說,我們這批煙土還真不敢賣給你了。”陸希言緩緩道。

  “什麼意思?”

  “陸先生是說,這批鴉片你們買回去是用作生產麻醉止痛的嗎啡,對嗎?”陸希言問道。

  “是,這有什麼問題嗎,前線現在每天的消耗量都是巨大的,嗎啡雖然也容易上癮,可也能減輕受傷將士的痛楚,這一點,並不違背現行的法律和你治病救人的原則。”陸金石道。

  “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我才會同意把這批鴉片賣給你們,但僅限於這一次,我是一名醫生,我有自己的底線。”陸希言道。

  “底線,哈哈哈……”陸金石笑了起來,“陸董,既然你都說了,那我們就合作這一次。”

  “兩位的生意談成了,我們幹一杯吧。”唐錦鬆了一口氣,他還真怕談崩了,到時候不知道該如何收拾呢。

  “乾杯!”

  陸金石這一次是站起來了,舉起酒杯,碰到了一起。

  “兩位,有空再坐下來喝茶,告辭了。”陸金石放下空酒杯,帶著丁松喬,直接告辭離開了。

  “這個陸金石,仗著杜老闆做後台,太囂張了。”陸金石一走,唐錦臉瞬間就拉了下來。

  “他怎麼知道我們今晚要行動?”陸希言問道。

  “這個不難猜到,既然我們跟凱自威達成協議,那這次行動宜早不宜晚,陸金石發現我進入公共租界,直接就找過來了。”

  “那這三萬美元的支票也是早就準備好了?”陸希言道,這個陸金石給他的感覺,有點兒高深莫測的味道,人家自傲,那也是有他的本錢的。

  “應該是,陸金石這個人做事從來都是謀定而後動,嫌少出差錯。”唐錦點了點頭。

  “他是想拉咱們下水,有了這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唐兄,只怕我們日後不得安生了。”陸希言道。

  “你不都說了嗎,僅此一次嗎?”唐錦道。

  “你覺得他還會輕易的放過我嗎?”陸希言道,“我還是真沒想到要跟他直接交易,他想必也清楚,直接殺上門來了,逼得我沒辦法拒絕。”

  “好險惡的用心,老陸,對不住,我不知道他會有如此用心。”唐錦不好意思的搓手道。

  “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避無可避,以後,咱們見招拆招就是了。”陸希言道,“目前最大的任務就是除掉紀雲清和章嘯林這兩個危害巨大的漢奸。”

  “對,你當初的設想現在一步一步的實現了,接下來,章嘯林該做困獸之鬥了。”唐錦道。

  “唐兄,你說章嘯林現在是不是恨不得吃的肉,喝我的血?”

  “那是當然,你現在都把他逼到絕路上了,如果拿不出煙土,他的地下土行和靠他貨源生存的燕子窠只怕就要關門了,這可不僅僅是經濟上的損失。”唐錦嘿嘿一笑。

  “紀雲清現在一定知道了消息了,他會怎麼做呢?”

  “這個我就不好說了,按理說,他跟章嘯林剛達成了協議,只怕不會輕舉妄動,到時候,道義上說不過去。”唐錦道。

  “黃錦榮為什麼會把消息透露給咱們,他又是怎麼知道這麼絕密的消息?”陸希言反問道。

  “你是說,紀雲清和黃錦榮暗中勾結了?”唐錦吃驚道。

  “我只是猜測,但感覺十之八·九,不然以章嘯林現在的情況,他對紀雲清和黃錦榮都不信任,而且還會嚴防死守,就怕這兩人趁火打劫,反正,這種事兒過去他們經常幹,這些人的所謂道義也就是對別人說說而已,真到了自己身上,他們有千百種理由推脫。”陸希言冷笑道。

  “接下來,唐兄,你讓卡西姆上尉在關卡檢查上稍微放一些口子。”陸希言道。

  “欲擒故縱?”

  “我們若是嚴防死守,紀雲清的手怎麼才能伸進來呢?”陸希言嘿嘿一笑,“黃錦榮手裡也沒多少貨,他們要吞下章嘯林留下的市場空間,沒有貨是不行的。”

  “對了,陸金石打算把這批煙土運到何處?”

  “聽他說,今晚直接裝船,先運到浦東,然後再想辦法運出上海。”唐錦道。
Babcorn 發表於 2019-1-20 10:10
第672章:請求處分

  “對不起,老胡,我犯錯誤了,很嚴重,我請求組織上給我處分!”陸希言非常懊悔,自己太急功近利了,怎麼就輕易的答應跟陸金石交易了呢。

  這批煙土如果交給唐錦處理,那結果可能好得多。

  他當然知道,陸金石即便是用這批鴉片煙土去後方生產嗎啡這種麻醉鎮痛藥物,但這種行為也是一種變相的走私販賣行為。

  作為一個有良知的醫務工作者和有著思想覺悟的黨員,怎麼能夠幹出這樣的事情來?

  所以,從中央旅社出來後,就讓閆磊開車來通閩茶莊找胡蘊之坦白了。

  “你呀你,你讓我說你什麼好呢。”胡蘊之指著陸希言,一屁股坐了下來,抽一口悶煙,痛心疾首的道。

  陸希言也沉默了,這件事,他有責任。

  “你為什麼不想辦法毀掉這批害人的東西?”胡蘊之質問道。

  “不行,這批煙土並非在法租界內查抄的,而且,在公共租界行動,如果沒有工部局警務處暗中配合的話,這麼大批量的煙土我們別想運走,因為我們在公共租界沒有執法權。”陸希言道。

  “偷偷的運回來銷毀不行嗎?”

  “那如果讓工部局知道了,我和唐錦都有麻煩,說不定剛剛成立的禁菸大隊也會煙消雲散。”

  “賣煙土的錢呢?”胡蘊之沉默了一會兒,他知道,陸希言說的沒錯。

  “一半利益許給了工部局副總董凱自威,他的身份我不說你也知道,沒有他的默許,我們在公共租界的行動絕不會如此順利,還有一半,我打算全部留給禁菸大隊做經費。”陸希言道。

  別看陸希言家大業大,用錢的地方多著呢,如果真把他的資產清算一下,估計現在已經是資不抵債了。

  “這事兒必須匯報上級,你是組長,我只能對你提出批評,對於你的行為,得有上級來處置。”胡蘊之也知道陸希言的難處。

  他有多重身份,什麼身份該幹什麼事兒,很多時候真的是身不由己,可事兒是你做的,你還就要承擔責任,那怕你有千百種理由都不行。

  這功是功,過是過,不能混為一談。

  “匯報,處分我,我沒有意見,這件事引發一些列的後果我也會一力承擔,絕不會再出現第二次。”陸希言鄭重道。

  “這件事先不說了,你正好來了,我剛從‘刺魚’同志那邊得到情報,日本國內還有一股力量,有意想要再發動一次戰略打擊,擊破重慶方面的心理防線,徹底的逼重慶方面投降。”

  “這股力量應該是來自前線的日軍將領吧?”

  “沒錯,但是現在日軍正在諾門檻地區跟蘇軍交戰,阪垣征四郎似乎並不想同時在兩線開戰,所以,計畫還在醞釀當中。”胡蘊之道。

  “這麼說,一旦日、蘇的戰事一停,日軍就可能在國內發起新的一輪攻勢?”陸希言問道。

  “是的,日軍華中方面軍第11集團軍方面已經再著手制定這樣的一個計畫,但計畫的內容是絕密的,目前,只是聽聞而已。”胡蘊之道。

  “汪兆銘已經回上海,並且住進了愚園路1136弄一棟花園洋房,原來是交通部長王伯群的私宅,這是一條很長的裡弄,只有一個面向愚園路的出口,幽深,偏僻,弄內的十幾棟花園洋房的住戶全部被丁、李二人給遷走,周福海、梅思平等漢奸都分宅而居,除了‘76’號的特務之外,還有日本憲兵的保護,戒備森嚴,軍統想要刺殺,那是比登天還難。”陸希言道。

  “汪兆銘不出來活動嗎?”

  “目前來看,他都在閉門辦公,有事兒都是讓周福海等人去處理,他自己從不露面。”陸希言道。

  “他們在做什麼?”

  “籌備召開‘六大’,聽說到處在拉人當代表呢,但具體什麼時候,現在還不清楚。”陸希言道。

  “這群漢奸賣國賊,真是恬不知恥。”胡蘊之憤怒的罵了一聲。

  “我走了,上級決定如何處分我,你讓老馬轉告我一聲,最近我是麻煩纏身,不跟你見面了。”

  “知道了,不過,你今天不是一個人來的?”

  “你說閆磊吧,沒事兒,他是我最信任的人,再者說,你原來也是鋤奸團的老人了,他也知道你跟我的關係。”陸希言道。

  “還是小心一點兒好。”

  從通閩茶莊出來,陸希言拉開門上了汽車。

  “閆磊,回家。”陸希言吩咐一聲。

  從樓上瞅著陸希言上車離開後,胡蘊之也換了一件衣服,迅速的下樓,從後門悄悄的出門了。

  ……

  “先生,陸金石這個人我過去聽‘軍師’提過,非常聰明,智謀百出,所以才有智多星的稱號,他是杜月晟收下的第一個學生子(大學生弟子),格外的器重,年紀輕輕就擔任了全國郵務總工會籌委會的常務委員,藍衣社早期在上海,都是靠杜月晟的手下青幫子弟,陸金石是杜月晟在軍統中的代表。”閆磊一邊開車,一邊解說道。

  “在戴雨農和杜老闆之間,他應該更傾向於杜老闆。”

  “閆磊,你想說什麼?”陸希言問道。

  “我覺得,陸金石購買這批煙土極有可能不是為了他,而是為了他背後的杜月晟。”閆磊道。

  “我知道,杜月晟過去在南市的確有一個嗎啡工廠,但淞滬會戰之前,這個工廠早就搬遷去了重慶了嗎?”陸希言道,“重慶那邊,雲土,印土那比遼土便宜多了,他為何捨近求遠呢?”

  “您說的也有道理,那他高價買走這些遼土做什麼呢?”

  “賣給章嘯林,那是不可能,要是讓杜月晟知道了,那饒不了他,剩下的能出高價吃下他手中的這批遼土的人就只有紀雲清和黃錦榮了,紀雲清不可能把自己賣出去的煙土再買回去,難道他還想再賣給章嘯林一次,那我倒省事兒了,他們兩個自己就掐起來了。”陸希言剛才仔細的想過了。

  這陸金石向他買這片煙土的真正的目的是什麼。

  這麼高的價格,運到別的地方,那是毫無利潤可圖,他這麼精明的一個人,怎麼可能不會算這筆賬呢。

  章嘯林肯定願意買,可他已經出了一筆錢了,再讓他出一筆更多的錢,還是買原本屬於自己的東西,那他能幹嗎?

  再說,陸金石也沒那麼傻,這個時候去觸霉頭。

  唯一敢吃下這批貨,而且不怕章嘯林的,就只有黃錦榮了。

  黃錦榮手中的貨雖然能維持自己名下的土行和燕子窠的消耗,但法租界的需求一下子都湧到他那兒去了,他原先的貨肯定也不夠了。

  他也面臨斷貨的風險。

  外面的貨一時半會兒進不來,即使有,也未必能進來,這形成了一個短時間的供需不平衡。

  如果這個時候,有人手裡有一大批貨,並且還能運進法租界,只要有得賺,多高的價錢,黃錦榮也不會猶豫的。

  陸金石這個傢伙,還真是狡猾。

  他是算準了他不會去動黃錦榮,而只是針對章嘯林,這樣一來,他賣貨給黃錦榮,只要做的隱秘,不被抓到把柄,就不能拿他怎樣。

  陸金石一定有從公共租界進入法租界的秘密渠道!

  想到這裡,陸希言心裡豁然開朗了。

  不但陸金石有,只怕是章嘯林也有。

  要不然,章嘯林為什麼要把紀雲清賣給他的煙土放在公共租界,而不是直接運回公共租界。

  不是他不想,而是這麼做更保險。

  被陸金石這傢伙暗中算計了一次,陸希言並沒有懊惱,這些人本來就難對付,他能做到這一步已經很不容易了。

  何況,他的目的並不在此,如果讓章嘯林發現他買的煙土出現在黃錦榮名下的土行和燕子窠,那也是很精彩的。

  當然,事實怎麼樣,還得繼續觀察。

  黃錦榮可比紀雲清難算計了,這個老傢伙,可以說是奸猾似鬼,陸希言幾乎從未跟他打過交道,完全陌生。

  而且他的計畫中對付他並不太迫切。

  如果陸金石把這批煙土賣給黃錦榮,只怕也是不壞好心,而且黃錦榮不傻,會看不出來?

  所以,陸金石也未必能如願以償。

  倒是,紀雲清那邊可以讓他入場了,吳四寶,這個沒什麼心肺的傢伙,對不起了,留著你,還真是起了大作用了。

  “閆磊,明天你通知一下漢傑,吳四寶的貨可以入場了。”陸希言吩咐道。

  “明白,先生。”

  這麼大的一個局,總算是成型了,接下來就看這三人是如何廝殺了。

  ……

  翌日,黃家花園。

  “老爺,昨天晚上,在正禮街日新坊,章嘯林的一個棉布倉庫讓人給端了。”程曦文邁著輕快步子,上了涼亭,來到躺在籐椅上,怡然自得的黃錦榮耳邊小聲道。

  “哦,損失大嗎?”黃錦榮微閉著眼睛,不過手指還是微微的動了一下,顯然內心是相當震驚的。

  “整整一百二十匹,全部被人搬走了。”程曦文嘿嘿一笑。

  “誰做的,知道嗎?”

  “還用問,自然是那……”程曦文話說半句頭,嘿嘿一笑,停了下來,“老爺,這我可不知道。”

  “老滑頭,這下老章估計氣的吐血了。”黃錦榮拿著自己手裡的蒲扇輕輕的扇兩下說道。

  “昨天晚上出事兒,陳岐就被叫過府了,天亮後才回去的。”程曦文道。

  “繼續盯著,沒想到這姓陸的小子,居然還有這本事,工部局那邊都買通了。”黃錦榮問道,“去查一下,是誰暗中給他遮掩的。”

  “是,老爺。”
Babcorn 發表於 2019-1-20 10:10
第673章:“尋人啟事”

  “希言,我跟錦雲說了,她也同意了,只是,這女兒家的名分一旦定下來,如果再反悔是不是有些不妥當?”

  孟繁星輕輕的揉捻著陸希言的太陽穴,幫他放鬆一下壓力,最近腦子裡的弦兒崩的太緊了,腦袋有些疼。

  “這是折中的辦法,如果她不願意,咱們直接送她出國就是了,但只怕她又不願意,想要兩全其美,哪有那麼容易?”陸希言道。

  “也只能這樣了。”孟繁星點了點頭。

  “那個嚴朝旭的背景你知道嗎?”陸希言問道。

  “聽錦雲說,家境不錯,在本地也很有名望,他的父親嚴同還是前清的舉人,同情革命黨,跟不少國民黨人有來往,只是不願意做官,喜歡畫畫,在畫壇也是小有名聲,嚴朝旭也算是天賦遺傳,在繪畫上有著極高的天分,所以,嚴同才花大代價送他去日本留學,學習美術。”孟繁星道。

  “這麼說,嚴朝旭是一個畫家了?”

  “聽錦雲說,嚴朝旭也在上海,具體從事什麼工作,她也不是很清楚,為了跟她見面,特地趕回宜興老家的。”孟繁星道。

  “哦,可以讓人先查一下,看這個人怎麼樣。”

  “調查嚴朝旭,這合適嗎?”

  “有什麼不合適,嚴朝旭在日本留學多年,突然回來了,他跟錦雲原本是個素不相識的人,幾年前的人和幾年後是一樣嗎?”陸希言道,“這就算是訂婚,不也是要把雙方的情況都瞭解清楚了再說?”

  “可是,我們都不知道這個嚴朝旭在哪兒,做什麼,怎麼調查?”孟繁星問道。

  “這未婚妻都跑了,他就難道一點兒都不關心?”陸希言反問道,“錦雲這兩天沒去醫院吧?”

  “沒有,回到上海,都是我給安排的,沒去醫院上班。”孟繁星道,“除了我,也就是成誠他們幾個知道錦雲現在的住處了。”

  “明天安排錦雲去醫院上班,我想,如果這樣嚴朝旭是真喜歡錦雲,願意跟錦雲結婚,他一定會找過來的,否則,就算訂婚了,他跟錦雲也不會走到一起。”陸希言道。

  “好,聽你的,明天我去跟她說,讓她去上班。”孟繁星點了點頭。

  “對了,你還沒告訴我,夢瑤生了沒有,不是早就去醫院待產了嗎?”陸希言忽然一扭頭問道。

  “下午打過香港家裡的電話,是貴嬸兒接的,說少奶奶在醫院,醫生說,可能是難產,最好是剖腹,現在也不知道什麼情況。”孟繁星擔憂道。

  “難產,這下有些麻煩了,不過,香港的婦科醫院進行剖腹產的話,應該沒什麼問題,你也別太擔心了,也許明天一早就有好消息了。”陸希言輕輕的拍了一下妻子的手道。

  “時間不早了,明天你還要上班呢,睡吧。”

  “嗯,好。”

  ……

  江灣,東亞植物研究所。

  “服部君,這你怎麼解釋?”藤本靜香“啪”的一聲,將一張刊登有“尋人啟事”的報紙摔在服部一男面前。

  服部一男一看那“尋人啟事”上的人臉圖片,眼神微微的一縮,有些吃驚,這不是自己的部下木下嗎?

  “慧子小姐,這報紙是哪裡來的?”

  “最新出版的《滬江日版》,還有《華美晚報》,上海灘,最有影響力的報紙至少有一半兒都刊登了這份尋人啟事,你說,這是從哪裡來的?”藤本靜香氣的不輕。

  “這張人臉,還有這尋人的內容……”

  “服部君,你是真不明白,還是愚蠢,他們已經知道是誰襲擊了溫莎旅館,卻沒有發通緝令,反而發‘尋人啟事’,你不知道這是為什麼嗎?”

  “他們雖然查到了木下君,可是他們不知道木下君是誰,更不知道木下君的身份,所以才沒有發通緝令,而是用尋人啟事的方式。”服部一男道,“所以,慧子小姐,您不需要太擔心。”

  “服部君,這就是他們聰明的地方,如果發通緝令,只怕沒有人願意提供線索,中國人太懦弱膽小了,他們很怕事兒,如果他們知道通緝令上的人是襲擊溫莎旅館的暴力分子的話,他們可不敢提供任何線索,但如果是尋人的話,這就不一樣了,木下君的行蹤很有可能暴露,你還不明白嗎?”藤本靜香怒斥一聲。

  服部一男臉色再變。

  他不傻,藤本靜香這一提醒,他上醒悟過來了,中國人狡猾大大的,居然用這樣的方式來追查自己的手下。

  有道是,雁過留聲,人過留痕。木下既然在租界出現過,那肯定有人看到過他,一旦這些見過木下的人把線索提供給法捕房。

  那可能都會導致東亞植物研究所暴露。

  “馬上安排木下離開上海,越快越好。”

  “木下是我手下最好的跟蹤高手和神槍手,他若是離開,對我的戰隊的戰鬥力影響很大。”服部一男道。

  “那你說怎麼辦,東亞植物研究所絕對不能夠暴露,否則,你我都要上軍事法庭。”藤本靜香道。

  “我們可以安排他找個地方先藏起來,躲過這陣子的風頭再說。”

  “去哪兒?”

  “海軍俱樂部,怎麼樣?”服部一男道,“那裡只有我們大日本帝國的軍人才可以進入,木下可以暫時以侍應生的身份隱藏一段時間。”

  “嗯,可以。”

  桌上的電話鈴響了起來,藤本靜香一伸手,拿了起來:“喂,哪位?”

  “靜香嗎,我是竹內雲子。”

  “雲子小姐,你怎麼把電話打到這裡來了?”藤本靜香很吃驚,植物研究所這這邊的電話是保密的,一般人都是不知道的。

  “靜香,你的人暴露了,趕緊讓他躲起來,或者撤離,以我對他們的瞭解,他們很快就找到的。”竹內雲子說道。

  “是嗎,那未免太小瞧我藤本靜香了。”藤本靜香呵呵一笑。

  “該提醒的我都說了,靜香,希望你慎重一些。”竹內雲子說完之後,直接掛掉了電話。

  ……

  竹內雲子辦公室,淺野一郎就正站在她的對面,看著她打完這一個電話。

  “淺野君,你的判斷是對的,襲擊溫莎旅館的果然是靜香的人,她手底下居然有如此一支精銳的行動隊。”竹內雲子緩緩說道。

  “其實,雲子小姐,你早就猜到了,是嗎?”淺野一郎問道。

  “嗯,靜香手裡有一批重要的物資遺失了,劫走的這批物資的人屢屢跟我們作對的幽靈小組,但是我猜不透,靜香為什麼派人去襲擊陸希言,他跟這批物資又有什麼關係呢?”竹內雲子眉頭輕微的一蹙道。

  “物資,什麼物資?”淺野一郎疑惑道。

  “我也不知道,但從靜香的反應看,十分重要,而且事關帝國機密,她也不肯告訴我是什麼,我也不能多問,畢竟,我們不屬於一個機構。”竹內雲子道。

  “以靜香小姐給你陸希言的關係,她明顯是想要……,怎麼會突然態度大變呢?”淺野一郎也覺得事情有些奇怪。

  “淺野君,這件事,我們就在外圍觀察,不要插手好了,免得給靜香小姐添麻煩。”竹內雲子道。

  “哈伊。”

  “‘76’號那邊對王天恆還沒有處置嗎?”竹內雲子問道。

  “澀谷隊長的消息說,王天恆被關在反省室內,每天好吃好喝,還有人陪他聊天賭錢,除了沒有人生自由之外,比在外面過的還舒服,整個人都胖了十來斤了。”淺野一郎道。

  “這個林世群,他究竟想要做什麼,把王天恆當做一隻豬養起來嗎?”竹內雲子也泛起嘀咕一聲。

  “林桑這個人很有想法的,王天恆在軍統內屬於高層人員,對於這樣的人,如果用那種尋常的手段,那是不行的,非常人,用非常手段,這個是可以理解的。”淺野一郎跟林世群關係很好,可以說是相互欣賞。

  “鼴鼠有消息嗎?”

  “花子那邊一切正常,前兩日還接到了鼴鼠的一封信,信中沒有說明他具體的位置,但有暗語說他的情況很好,現在在忠義救國軍浙東支隊,除了對外通訊受到限制之外,其他還算自由。”淺野一郎道。

  “忠義救國軍,他怎麼會去了那裡,是‘軍師’派給他的任務嗎?”

  “具體任務,信中沒有說,因為他們的信件是要被檢查的,除非我們派人過去,否則,現在還弄個不清楚具體情況。”淺野一郎道。

  “可以考慮派人過去跟鼴鼠取得聯絡,若是能掌握這一部忠義救國軍的動向,那對我們接下來剿滅這些抗日分子是有巨大功勞的。”竹內雲子道。

  “我已經派中島過去了,中島認識鼴鼠,若是換了別人,只怕鼴鼠也不敢與之接頭。”淺野一郎點了點頭。

  “拿到情報,現在不能有任何動作,必須等鼴鼠離開忠義救國軍之後,所以,情報必須保密。”竹內雲子叮囑一聲。

  “淺野明白。”

  “聽說你的未婚妻赤木晴子要來上海?”竹內雲子淺淺一笑,頗為玩味的問道。

  “雲子,我……”

  “你不用跟我解釋什麼,我不介意的,但是,如果影響到你跟你未婚妻的感情的話,你最好還是想清楚,要不要繼續跟我在一起。”竹內雲子呵呵一笑,她這種間諜學校出來的,根本沒想過結婚生子,早已將自身許給天皇,為帝國貢獻一生了。

  “多謝雲子體諒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9-1-20 10:11
第674章:萬墨霖登門

  第二天是週末,陸希言剛起床沒多久,閆磊就上來稟告。

  “先生,萬墨霖先生求見。”

  “萬墨霖,他怎麼來了?”陸希言有些吃驚,萬墨霖是杜月晟留守上海的大總管,辛辛苦苦的守著杜月晟在上海的這份家業。

  當然,這份家業如今不斷的被人蠶食和縮水,已經剩下不多了,這自古就是人走茶涼的道理。

  何況杜月晟惡於日本人呢?

  “請萬老闆稍等片刻,我換件衣服就下來。”陸希言還穿著睡衣,不便見客,那樣也太不莊重了,對客人也是一種不禮貌。

  “是!”

  樓下客廳,萬墨霖依稀青衫,就帶了一個隨從,聽了閆磊的回信兒,微微一點頭,從何小芬手中接過了茶杯,沒有半分的不耐。

  約莫瞪了三五分鐘,陸希言換上襯衫和長褲,踩著拖鞋從樓上下來。

  “萬老闆,今日怎麼有空到舍下來?”陸希言忙抱拳招呼一聲。

  “墨霖見過陸董。”萬墨霖絲毫沒有因為自己年長,就託大,而是相當尊敬的微微一頷首道。

  “萬老闆,請坐。”

  “多謝陸董。”

  “陸董,本來您當選華董,墨霖應該早登門道喜,只是後面發生那麼多事兒,有些不太方便,所以,就拖到了今日,還請陸董您不要見怪。“

  “萬老闆,您太客氣了,你是前輩,在法租界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希言是晚輩,應該希言前去拜訪問候您才是,只是希言事務纏身,沒空前往,我應該說一聲道歉才是。”陸希言站起來,鄭重的道。

  “陸董言重了。”萬墨霖忙回應道。

  “萬老闆,有事請講,大家都在法租界討一口飯吃,又都是中國人,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儘管開口。”陸希言道,“過去萬老闆明裡暗裡幫了我不少,這一點希言是銘記於心,一直想找個機會報答一二。”

  “陸董,那墨霖就直說了。”萬墨霖頓了頓,道,“其實,我今天是來當這個說客的。”

  “為章嘯林?”陸希言有些驚訝。

  “是。”萬墨霖爽快的承認了,三大亨的產業並沒有完全割離,雖說杜月晟不在上海,可屬於他的那寫公司、銀行的股份的分紅和收益還得給他。

  只是這給多少,怎麼給,那就另外說了。

  章嘯林這麼快服軟,這倒是出乎陸希言的預料,還求到萬墨霖,不,應該是杜月晟,讓萬墨霖來充當這個和事佬?

  “章嘯林怎麼說?”

  “章嘯林今晚想在泰來酒樓擺一桌和頭酒,請陸董和唐督察長一起,墨霖作為和事佬,把現在這個事兒說開了,大家繼續這樣鬥下去,那只能是讓別人得了便宜。”萬墨霖道。

  “杜老闆也是這個意思嗎?”

  “杜老闆在香港,一時半會兒還不知道這個事兒。”萬墨霖期期艾艾一聲。

  “我跟章嘯林沒什麼可談的,除非他把地下土行和燕子窠都關了,那我也不會去找他的麻煩。”陸希言道,“我這個人對公不對私,禁菸是勢在必行的,我若是跟章嘯林和解了,那我怎麼跟法租界的民眾解釋?”

  “陸董,我明白,話我已經帶到了,至於去還是不去,您看著辦,告辭。”萬墨霖點了點頭,起身一抱拳道。

  陸希言看出來了,萬墨霖並不願意當這個和事佬,他可能是被逼著沒辦法才過來的。

  這除了章嘯林,誰還有這個能力能做到?

  “閆磊,替我送一下萬老闆。”

  “是,先生。”

  ……

  章嘯林找萬墨霖當和事佬,這倒是讓陸希言感到詫異,這章嘯林可不是杜月晟,做事圓通,他的脾氣有些固執,怎麼會輕易的低頭?

  難道是故意的麻醉自己,讓自己輕敵,或者說,他真的是已經到了黔驢技窮的地步了?

  “希言,小浩來電話了,夢瑤難產,今天早上推進手術室,準備剖腹,現在人還在手術室。”孟繁星焦急緊張的聲音傳來。

  “什麼,人在香港哪家醫院?”

  “醫院我具體沒聽清楚,小浩應該選的是最好的婦產科醫院,咱們家不缺這點兒錢。”孟繁星道。

  “這事兒,咱們現在著急也沒用,只能等結果,在西方國家,剖腹產已經不是多大的手術了,你也別太擔心。”陸希言安慰妻子道。

  “我怎麼能不擔心,畢竟那也是在肚子上劃一刀。”孟繁星道。

  “好了,好了,今天我哪兒不去,就在家裡陪著你等消息。”陸希言輕輕的拍著妻子的肩膀說道。

  女人生孩子,那就是一道關,過去了,萬世太平,過不去,那就是一屍兩命,在這過去,這樣的悲劇見到的還少嗎?

  做女人難,做一個母親更難,難怪西方人把孩子出生這一天稱之為“母難日”。

  ……

  香港,安濟醫院婦產科手術室外。

  孟浩,老孟頭,還有貴叔和洪四海,四個大男人緊張的坐在門口的椅子上,孟老爺子穿著長衫,拄著龍頭枴杖,閉著眼睛,嘴裡不聽的念叨什麼。

  孟浩一會兒站起來,一會兒坐下,眼神就從來沒有從手術室的大門離開過。

  貴叔陪著老爺子坐著,也緊張的不時的抬頭朝手術室望去。

  只有洪四海,他是司機兼職保鏢,坐在那裡,一動不動,就跟一個石頭雕像似的。

  吧嗒!

  手術室門上紅色的“進行中”的燈突然滅了!

  四個男人一下子全部抬起頭,站了起來,尤其是孟浩,那緊張的嘴唇都有些哆嗦起來了。

  “誰是產婦的丈夫?”約莫過了十數秒,手術室的門打開,手術室的門打開,一個三十多歲的女護士走了問道。

  “我,我是護士,我妻子怎麼樣了?”孟浩沖上去,激動的問道。

  “哦,產婦沒什麼大礙,只是有些腹腔積水,需要住院治療,另外,恭喜你,孟浩先生,你當爸爸啊了,是個小男孩,母子平安。”護士露出一抹微笑道。

  “真的!”孟浩激動的一把抓住護士的肩膀道。

  “當然是真的,孟先生,您現在是一位父親了。”護士對這種情況早已是見怪不怪了,能理解此時此刻孟浩的心情。

  “哈哈哈,我當爸爸了……”

  老孟頭聽到是個“小男孩”的時候,差一點兒沒高興的暈過去了,對他來說,孟浩結婚生子,給老孟家傳宗接代,那比任何事情都重要。

  現在好了,老孟家終於有第三代了,他當爺爺了。

  老孟頭眼角濕潤了,他總算有臉去見孟家的列祖列宗了。

  “護士,我兒子呢,我能抱抱他嗎?”

  “當然可以,你妻子和孩子很快就會出來了,一會兒,我們會有護士會去病房,詳細的叫您如何照顧新生兒……”

  婦產科病房內,孟浩抱著兒子,望著皺巴巴的小臉,忽然覺得有一點兒不對勁兒忙喊了一聲,

  “護士,護士,我們怎麼剛才沒聽到孩子哭呢,這剛出生的孩子,不是出來就要哭嗎?”

  “這個醫學上沒有說孩子一出生就要哭,而且,您這是剖腹產,可能開聲會晚一些,這些都沒關係的。”護士解釋道。

  “哦哦……”

  “讓我看看我的小孫子。”老孟頭湊過來,滿臉都笑開花了,這生下一個帶把的,可把他高興壞了。

  突然,小腿一張開。

  呲!

  一股稚嫩的小水柱噴了出來,剛好老孟頭接了一臉。

  孟浩愣住了,老孟頭也傻眼了。

  “我孫子的童子尿,還是第一泡,就噴了爺爺一臉,將來肯定有出息!”老孟頭沒有惱怒,反而高興的伸手一抹臉,開心的道。

  孩子尿了後,一聲響亮哭聲傳了出來。

  “夢瑤丫頭,為了老孟家,你辛苦了。”老孟頭走到床前,鄭重的給奚夢瑤的到了一聲謝。

  “爸,這是我應該的。”奚夢瑤看著孟浩懷裡抱著的孩子,滿滿的都是母愛。

  “小浩,趕緊給你姐和姐夫打個電話去,他們不知道多擔心呢。”老孟頭忽然想起來,上海的女兒和女婿此刻還都在等著奚夢瑤剖腹產的消息呢。

  ……

  遠在千里之外的等待要比坐在手術室外那是更加難熬,因為,他們不但使不上力,幫不上忙,而且隨著時間的推移,情緒會更加的焦慮。

  陸希言是男人,還好一點兒,孟繁星是女人,雖然沒有生過孩子,可那種感同身受的感覺是有的。

  如果奚夢瑤真的難產出現變故的話,只怕會給她也會帶去心理陰影的。

  滴玲玲……

  客廳的電話機突然響了起來,孟繁星一抬頭,眼神瞄了陸希言一眼,那意思是,你去接。

  陸希言微微苦笑一聲,他能理解孟繁星此刻的心情,只有放下手中的報紙,站起來,走過去拿起電話:“喂,陸公館。”

  “老陸,是我,萬墨霖是不是去找過你了?”電話那頭傳來唐錦的聲音。

  “是,他要去找你了?”

  “嗯,今晚章嘯林在泰來樓擺酒求和這件事,你怎麼看?”唐錦直接在電話裡問道。

  “章嘯林要麼是黔驢技窮,要麼就是想以拖待變,我們之間,就算我想和,他也未必願意。”陸希言道。

  “這明顯就是鴻門宴,那晚上,你去還是不去?”唐錦問道。

  “不去,顯得我們心虛了,難道,他章嘯林還敢公開對我下手不成?”陸希言道。

  “就怕到時候他會使陰招。”唐錦道。

  “不是還有你嘛。”陸希言笑了笑道。

  “中午出來吃個飯,我們見面談……”

  “唐兄,喂……掛了。”陸希言剛要說自己中午沒空,沒想到唐錦居然不由分說的掛了他電話。

  電話剛一放下,還不到三秒,就響了起來。

  “喂,唐兄,你聽我說……”

  “姐夫,生了,夢瑤生了,兒子,我有兒子了,哈哈哈哈哈……”

  “什麼,你說什麼,生了,母子都平安嗎?”陸希言激動的問道。

  “是的,夢瑤因為剖腹產,醫生說有些腹水,需要住院觀察一段時間……”陸希言還沒聽完,電話就被孟繁星一把搶了過去,“喂,小浩,我是姐姐,你聽我跟你說……”
Babcorn 發表於 2019-1-20 10:11
第675章:一個意外的客人

  章公館。

  “老陳,你說這姓陸的小子和唐錦今晚會來嗎?”章嘯林手裡盤著兩顆鐵膽,臉色陰鬱的問道。

  “年輕人,心高氣傲,天不怕,地不怕,就算是鴻門宴,估計他們也會來的。”陳岐道。

  “老陳,這一次,咱們真的是陰溝裡翻船,讓兩個小年輕給拿住了。”章嘯林忿忿不已的說道。

  “江山代有才人出,我們這些老人終歸是要給年輕人讓路的,不過,這一次,咱們並不是輸給陸希言和唐錦,他們的背後有一股巨大的勢力。”陳岐緩緩說道。

  “你是說老杜,還是魏廷榮,張廷樞、董少筠、方文那些人?”章嘯林問道。

  “恐怕不止。”

  “不止,還有誰?”

  “法國人,英國人,還有我就不知道了。”陳岐想了一下,緩緩道。

  “查到誰在背後下黑手了嗎?”章嘯林一愣,若是以前,他還對法國人或者英國人畏懼三分,但是現在,他背後是日本人,但是以他對陳岐的瞭解,老夥計還從未沒有像今天這般愁眉苦臉過。

  “還不知道,但這麼多人進入公共租界,而且還攜帶武器,把我們的倉庫給抄沒了,期間居然沒有一個巡捕過問,這裡面一定有工部局警務處的高層跟他們勾結了,具體是誰,一時間還查不出來。”陳岐道。

  公共租界警務處不是法捕房,章嘯林的勢力再大,也做不到無孔不入,杜月晟在的時候,也不敢說自己一手遮天。

  洋人,杜月晟也只是敬而遠之,不敢過分的得罪,因為那惹來外交糾紛,就是他背後的人也兜不住。

  “那又是誰洩露了我們在正禮街日新坊的倉庫的秘密?”章嘯林問道。

  “這個不好說。”

  “不好說還是不能說?”

  “阿虎,現在也只能說是懷疑,有這個能力知道咱們在正禮街日新坊秘密倉庫的人不是咱們對手就是熟悉咱們的自己人,咱們這批貨是從紀雲清手裡高價購買來的,他要是想知道貨物的去處,這並不難吧。”陳岐頓了一下,分析道。

  “嗯,紀雲清前腳把貨賣給我,後腳就出賣我,這可能嗎,他跟姓陸的也是有過節的,這麼快就好了傷疤忘了疼了?”章嘯林道。

  “這是不大可能,紀雲清這個人貪財好.色,心眼兒不大,他不可能如此大方的跟姓陸的合作。”陳岐也認同章嘯林這個分析。

  “那就是剩下一個人了。”

  “阿虎,如果真是他,那咱們這一次可真就危險了。”陳岐動容道。

  “利令智昏,這一次這姓陸的小子雖然是針對我,可他扛的是禁菸的旗號,他把我收拾了,會放過他黃錦榮嗎?”章嘯林罵道。

  “也許他們私下裡已經勾搭成奸了呢?”陳岐道。

  “娘希匹的,這是要趕絕老子呀,葉封呢,他有消息沒有?”章嘯林問道,事情出了之後,余葉封就被他派去杭州了,那裡是他的老家,又是他起家的地方,如果能從杭州那邊搞到一批貨進上海,那眼前的困局就解決了。

  當然,有貨並不等於萬事大吉,有貨就有籌碼,擺明了車馬,正面對槓了。

  陸、唐二人的策略就是從源頭上趕絕自己,而一旦從源頭上堵不住他的話,那就是刺刀見紅了。

  而這個時候,陸希言和唐錦是不具備這個實力的,就憑禁菸大隊的那點兒人呢,真不夠塞牙縫的。

  章嘯林不敢主動攻擊禁菸的政策,輿論會噴死他的,混到這個地步,跟街頭小混混不在一個層次了,大人物是要臉的。

  他也想找禁菸大隊的麻煩,可是人家門一關,躲在裡面不出來,他就是狗咬刺蝟,下不了嘴。

  這讓章嘯林想起了杜月晟門下的那個學生子,陸金石,這兩小子差不多,都這麼奸猾,還都姓陸,上一次刺殺自己,就是這陸金石背後策劃的,這這是跟姓“陸”的槓上了。

  這裡頭會不會有這姓“陸”的有關係呀?

  章嘯林腦海裡忽然浮現出這樣一個疑問。

  “老余已經搞到了一批貨,運進上海沒有問題,日本人那邊會幫我們協調,給我們安排一節專門的車廂,到時候我們會派弟兄們押車,直接從杭州運到上海南站。”陳岐道。

  “這批貨有多少?”

  “大概八十箱左右。”陳岐說道。

  “八十箱少了點兒,不過勉強夠了,讓老余抓緊時間,秘密的把這批煙土給我運回上海,要快。”章嘯林道。

  “我知道。”陳岐答應一聲,再沒有貨源的話,土行和燕子窠就要關門了,到時候,那些客人就要跑了,這損失可就大了。

  ……

  “晚上的鴻門宴,你正打算去?”陸希言與唐錦在中央巡捕房附近找了一個小飯館,抄了幾個小菜。

  “人家都把萬老闆請出來當說客了,我要是不去,那不是太不給面子了。”陸希言嘿嘿一笑。

  “你就不怕這章嘯林耍花招?”

  “咱們都鬥了這麼長時間了,也該見一面,摸一摸對方的底了,你說呢?”陸希言道。

  “你知道的,這要是被記者知道,咱們去赴章嘯林的宴,會寫成什麼?”唐錦提醒一聲。

  “說我力推禁菸是公報私仇,其實是想分一杯羹,如今私下達成和解了,同流合污了?”

  “人言可畏,老陸,你不是沒吃過這上面的虧。”唐錦勸說道。

  “我的名聲不要緊,就算我不去赴這個宴,記者就不會寫了,他們照樣會寫,時間會證明一切。”陸希言道。

  “你現在已經被扣上一頂‘漢奸’的帽子了,你還想坐實嗎?”

  “我這個漢奸,稍微有點兒分析能力的人都明白,根本就不是,不能因為我救了一個日本人,日本人在報紙上吹捧我幾句,跟一個日本女人合影,我就是漢奸吧,那照這個標準來界定漢奸,那滿大街的都是漢奸了。”陸希言笑道。

  “你呀,這是眾口鑠金,積毀銷骨,懂不懂?”唐錦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你要是實在想去,我陪你,好歹還有我給你作證。”

  “好兄弟,夠義氣。”

  “對了,那個‘尋人啟事’登出去了,這兩天倒是有不少消息彙總到我這裡,啞巴張畫的那個人確實在那天主教堂附近出現過,但是都沒有人能說清楚他是從哪裡來的,又往哪裡去的。”唐錦道。

  “看來襲擊我的日本人非同一般,唐兄,這個案子,你們巡捕房只怕是查不下去了吧。”陸希言問道。

  “就我們掌握的線索雖然可以確定凶手的部分特徵,可想要具體到某個人,很難。”唐錦道。

  “現在有兩個選擇,對外公佈巡捕房掌握的調查信息,但我想,就算你同意,你的上司卡爾總監也不會同意的。”陸希言道,“第二個,專案組繼續,但組織和人員減少,調查有明轉暗,按照過去遇到這種案子的處理方法,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我不追求,民眾更容易遺忘,相信過不了一個月,這事兒就翻篇了。”

  “可是那六條人命,我們不應該給他們的家人一個交代?”

  “我沒說不給他們一個交代,只是我們現在掌握的線索沒辦法支撐我們調查下去了,我們用‘尋人啟事’的方式沒有多大的收穫,很明顯,對方做的非常乾淨,而且,如果我們繼續大張旗鼓的調查,他們就一定會繼續躲著,我們就更找不到人了。”陸希言道。

  “上海灘怎麼突然來了這一支日本殺手,我們居然一點兒消息都沒有。”唐錦十分懊惱的撓頭道。

  “他們不是殺手,是一群訓練有素的軍人。”

  “軍隊?”

  “一般的殺手組織可沒有這麼嚴密的組織和行動能力,他們除了戰鬥力強大之外,還有非常明確的分工,執行力和紀律性。”

  “比軍統的颶風行動隊如何?”唐錦問道。

  “只高不低。”

  “看來,你對這支日軍戰隊的評價相當高。”唐錦道。

  “袁銳告訴我,那顆爆炸的手雷是一種陶瓷手雷,這種手雷一般裝備一些執行特殊任務的部隊,所以,我們遇到的是一支執行特殊任務的日軍小股精銳的部隊。”陸希言道。

  “動機呢,他們殺人,總該有動機吧?”唐錦道。

  “這個我還真不知道。”

  “你都不知道,這日本人總不會無緣無故的找你的麻煩吧,老陸,你是不是有什麼事兒瞞著我?”唐錦狐疑的問道。

  “真沒有,唐兄,你想多了,我有什麼事兒,你不都知道,我一直都待在法租界,又沒去過日本人的地盤兒,公共租界都很少去,怎麼會得罪日本人?”陸希言道。

  “這就奇怪了……”

  唐錦也沒再追問,他知道,如果陸希言不想說,他也問不出什麼來,也許真就沒什麼事兒,或者說,另有隱情,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這也是有可能的。

  ……

  與唐錦分開,回到家中,看到客廳茶几上放著一杯沒喝的茶水,還有一股香奈兒香水的味道,陸希言奇怪的問道:“梅梅,家裡來客人了?”

  “嗯,剛走,一個你都想不到的人。”孟繁星從樓上下來道。

  “誰呀?”陸希言好奇的問道;

  “楊淑慧。”

  “她?”陸希言真是吃驚了,雖然說他們在上海跟周福海夫婦有過短暫的交集,可到了上海之後,除了剛到的時候,楊淑慧給孟繁星打過兩次電話外,那之後是毫無聯繫,更別說登門拜訪了。

  “你猜,她是來做什麼的?”孟繁星問道。

  “我怎麼知道,你們女人之間的事情?”陸希言訕訕一笑。

  “這一次她來不是為了女人之間的事情,是一件大事。”孟繁星呵呵一笑,“希言,你猜到的話,今晚,你怎麼樣都行?”

  “怎麼樣都行?”陸希言嘿嘿一笑,孟繁星臉頰不由的飛起兩朵紅暈,鎮定自若的點了點頭。

  “汪兆銘正在秘密籌開他那個所謂的‘六大’,周福海是他身邊最重要的助手,可以說是大權在握,楊淑慧這個女人是出了名的官迷,她居然敢冒險跑到法租界來找你,一定所圖不小,該不會是邀請你去參加他們的那個‘六大’吧?”陸希言道。

  “你,你居然猜到了?”孟繁星吃驚的手指著陸希言道。
Babcorn 發表於 2019-1-20 10:11
第676章:這渾水咱不摻和

    沐猴而冠,群魔亂舞!

  “她怎麼說?”陸希言十分緊張的問道,跟楊淑慧這樣的人來往,那是需要謹慎小心的。

  “還是跟我說了一通關於汪兆銘和平救國的那一套話,然後想拉我參加那個‘六大’,作為婦女界的代表。”孟繁星道。

  “你怎麼說的?”

  “我以不懂政治,不想摻和為理由婉拒了。”孟繁星道。

  “拒絕的好,這渾水,咱們不能趟。”陸希言道,“不過,接下來你要小心了,如果楊淑慧再來,你還這麼說,如果她邀請你出去做什麼,你千萬小心,不要答應。”

  “你是說,她會脅迫我去參加這個會議?”

  “這只是以防萬一,你得提防著點兒,這事兒可不是鬧著玩的,就算你被脅迫參會,日後只怕也是難說清楚。”陸希言道。

  “我明白了,我聽你的,不過聽她話裡的意思,好像對你也很感興趣。”孟繁星點了點頭。

  “我現在是法租界的華董,他們還不敢把我怎樣,你放心好了。”陸希言道,“還有,家裡的事兒,你多費心了。”

  局勢是越來越複雜了。

  想起晚上章嘯林設下的鴻門宴,陸希言不禁微微的皺起了眉頭,下面的工作只怕會越來越難做了。

  ……

  延安,某窯洞。

  “副部長同志,重慶八辦轉過來的上海‘藏鋒’小組密電。”一名機要員推門進來,把一份電文遞給了老李道。

  “哦,我看看,多大的事居然把電文轉到我這裡來了?”老李經驗的一抬頭,放下手中的鋼筆,站起來道。

  “這個,我不知道,按照規定,這個只有您能看。”

  “哦……”老李接過電文,還是加密的,他就知道,這份電文的可能涉及的機密,干係重大,“小鬼,你先出去,我譯一下電文。”

  “是!”

  “這個老陸,他是吃了豹子膽嗎,這樣的事情他也敢做?”老李譯出電文內容,不由的大吃一驚,一拍桌子道。

  陸希言已經屬於戰略級情報員了,這事兒他一個人做不了主了,得上報。

  老李披上一件外套,將電文摺疊好了,放進口袋裡,匆匆開門後朝一個方向小步快跑而去。

  ……

  下午五點半,陸希言和孟繁星已經在家吃晚飯了,晚上的鴻門宴肯定不好吃,如果不先吃一點墊墊肚子,到時候,就算章嘯林的宴席上擺滿了山珍海味,估計他也不敢嘗一口。

  這虧了誰,也不能虧了自己的肚子。

  外頭大門的門鈴突然想了。

  “老馬,去看看,是誰?”陸希言手裡的筷子輕輕的一點道。

  “好的,先生。”老馬放下碗筷,站起來去了。

  一會兒的功夫,老馬領著唐錦和齊桓兩個人直接走進來了。

  “喲,唐兄,老齊,你們怎麼來了。”陸希言一驚,忙站起來招呼一聲,“小何,給客人泡茶。”

  “是,先生。”

  “喝茶就免了,有吃的嗎,給我們兩人來點兒。”唐錦走過來,拉開一張椅子,直接就坐了下來。

  “小何熬了一鍋綠豆湯,我們晚上都吃這個,要不給你們盛點兒?”陸希言一看,這是來蹭飯了。

  “行,吃什麼都行。”唐錦一副無所謂的模樣。

  “小何,快去,給唐督察長還有齊探長各盛一碗綠豆湯過來。”陸希言一揮手,吩咐道。

  “哎,好咧。”小何答應一聲,跑去廚房了。

  “怎麼了,這是,不是說好了,六點半直接在泰來酒樓碰頭的嗎?”陸希言坐下來,問道。

  “我剛得到的消息,陸金石跟黃錦榮勾搭上了,他把從咱們手裡買走的煙土,轉手賣給了黃錦榮,每一箱加價二百大洋。”唐錦小聲說道。

  “當!”的一聲,陸希言手中的湯匙從手上滑落碗中,發出一道脆響。

  “消息確認了嗎?”

  “基本沒錯了。”唐錦氣哼哼一聲,“這王八蛋說是把煙土運出上海,他現在居然擺了我們一道。”

  陸希言沉默不語,其實這煙土賣給了陸金石,錢貨兩訖,陸金石再幹什麼,他們也干涉不了。

  他也沒相信過陸金石說那套話,什麼生產嗎啡針(杜冷丁)的原料,貨到了人家手裡,那就不是你能決定的了。

  “陸金石這是將了我們一軍。”陸希言道。

  “我看,他就是衝你來的。”唐錦道。

  “試探我?”

  “對,他想試探一下,看你到底對禁菸有多大的決心,來判斷,今後是敵還是友。”唐錦道。

  “是嗎?”陸希言又拿起湯匙喝了一口綠豆湯,陸金石來這麼一出,的確是出乎他的意料,“他是怎麼勾結上黃錦榮的?”

  “是黃錦榮的管家程曦文,法租界煙土價格暴漲,現在市面上已經超過三分之一的燕子窠沒貨關門了,這些人是到處找門路呢。”唐錦道,“這麼一個發財的機會,誰不眼紅呢?”

  “紀雲清那邊呢,他就沒有想辦法把手伸進來?”

  “目前看,還沒有伸手的意思,估計是跟章嘯林有協議。”唐錦喝一口綠豆湯,讚不絕口,“老陸,你家這綠豆湯熬的真不錯,好喝。”

  “好喝,你就多喝一點兒,熬了一大鍋呢。”

  “是嗎,再給我來一碗。”唐錦飛速了的喝下一碗,把空碗遞給何小芬道。

  “閆磊,幾點了?”

  “先生,六點十分了。”閆磊一抬頭,看了錢上的掛鐘一眼。

  “小何,一會兒太太回來,跟他說,我跟唐督察長有事兒出去了,讓她哄兩個丫頭睡覺。”陸希言吩咐一聲。

  “怎麼,弟妹沒在家?”

  “放暑假了嘛,帶兩孩子出去看電影去了。”陸希言道。

  “哦,也是,孩子放暑假了,也該好好放鬆一下,玩一玩了。”唐錦點了點頭。

  “走吧,可別讓主人家等太久了。”陸希言笑笑道。

  ……

  泰來酒樓,今晚不對外營業,被章嘯林包場了。

  裡裡外外除了泰來酒樓的廚子和跑堂的,剩下的全都章嘯林的保鏢,內外三層,別說刺客殺手了,就是一隻蒼蠅意圖不軌,都別想有機會飛進去。

  今晚不只是章嘯林,陳岐,翁左慶都來了。

  門口迎賓的人是陳岐和管家李彌!

  萬墨霖先到了。

  一個人,除了一個司機,連保鏢都沒帶,今天晚上,他充當和事佬,因為陸希言不是幫派中人,所以幫派的那些規矩對他來說,沒有任何作用。

  如果青幫內部糾紛,倒是有一套解決恩怨情仇的規矩,只是現在,這些規矩用不上。

  陸希言和唐錦隨後也到了。

  “閆磊,你留在車上,不用跟著了。”吸取上一次的教訓,陸希言讓閆磊留在車上等他。

  唐錦倒是不懼,與齊桓兩人下車而來,看到陸希言一個人從車上下來,有些訝然,這是要單刀赴會呀。

  不過唐錦也能理解,上一次就是因為汽車被人動手腳,差一點兒要了麻小五的命,吃一塹長一智,車上留一個人也好。

  “老朽陳岐,見過小陸董。”陳岐從台階上走下來,沖陸希言抱拳一聲,李彌亦步亦趨跟隨下來

  “岐公,久仰大名。”陸希言也是第一次見陳岐,這個頭髮花白的老頭兒,第一印象給他的感覺很不錯,熱情,一副慈眉目善的模樣。

  至於那李彌,四十多歲的樣子,看上去一副老成持重的模樣,不愧是章嘯林倚重的內務管家。

  “小陸董,唐督察長,大帥已在二樓雅廳恭賀二位。”李彌隨後也是微微一頷首。

  “請!”

  從門口進去,分列兩旁,每隔三五步,就有一個身穿黑衫綢褲的精裝漢子,面孔冷峻的站在那裡。

  好傢伙,這是故意的擺譜兒呢,還是要給自己一個下馬威?

  這還真是宴無好宴呀。

  明明是來求和的,卻還擺著一副臭架子,倚老賣老。

  一個流.氓頭子,就算穿上龍袍,也不像太子,對於這樣的人,陸希言心裡是極度鄙視和不屑的。

  陳岐嘴裡微微一絲發苦,既然是有求於人家,還這樣一幅等著人家自己主動上門的姿態,換了誰心裡能好受?

  不過,他一直都在觀察陸希言和唐錦,唐錦自然是一輛冷淡,他的身份,就算章嘯林門口相迎,也不算掉價,可他就派了陳岐和李彌,顯然還是有些輕視自己。

  至於陸希言,面無表情,看不出喜怒呢,這樣的人要麼是毫無城府,要麼就是心機深沉,喜怒不形於色。

  陳岐寧願相信陸希言是前一種,但,這似乎不太可能,一個能把章嘯林逼到如此境地的人,會是毫無城府之輩。

  而且從兩人上樓的位置也看出來,陸希言在前,唐錦落後半個身位,明顯今晚以陸希言為主。

  唐錦是什麼人,法捕房的三把手,法捕房華人警探職務最高人,除了警務總監和副總監,現在的法捕房還有誰比他的職務更高?

  今天晚上的和談只怕是沒有那麼容易。

  上樓來,雅間門口,終於見到了萬墨霖和一個梳著板寸頭,花白頭髮的瘦瘦的老者,虎目中泛著一絲精光,就是這臉色有些不那麼自然。

  陸希言不是第一次見章嘯林,上一次在公董局會議室內,投票的時候,兩人可是當面交鋒過的。

  那個時候的章嘯林是何等的強硬霸絕,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模樣,可現在,這個縱橫上海灘半輩子的梟雄卻多了一份淒涼。

  這是他自找的,數典忘祖,賣國求榮,不值得同情。
Babcorn 發表於 2019-1-20 10:11
第677章:好自為知

  “陸董,唐督察長,章某有失遠迎,請!”章嘯林上前一步,微微的一拱手,露出一個和善的微笑。

  縱橫商場多年,章嘯林雖然本性未改,可這一手的偽裝還是學的不錯的。

  至少,這一下沒有感覺到絲毫敵意。

  “章董,請!”陸希言也微微一點頭。

  話不要說太多,這是他今晚的策略,跟這樣的人打交道,時刻都要提防著,而且必須要提防著。

  “請。”

  “萬老闆,又見面了。”

  “陸董好。”萬墨霖微微一頷首,他今晚就是和事佬,該說的,他會說,不該說的,他多一句都不會說。

  他豈能不知道今晚這頓飯裡面的凶險。

  一張大圓桌,八個冷菜已經上了,章嘯林這邊把管家李彌算上是四個人,陸希言、唐錦,還有萬墨霖,一共七個人,一張桌子坐下來,還很富餘。

  今天是章嘯林做東,他自然做的主人的位置,萬墨霖和這陸希言是客人,位置安排在章嘯林的一左一右,從尊老的角度萬墨霖應該坐在章嘯林額左首,左為大,但是今晚的主角是陸希言,他又是華董,跟章嘯林在地位上是相當的,因此萬墨霖堅持讓陸希言坐到了左邊,而他自己主動坐到了右邊。

  然後唐錦緊挨著陸希言坐下,萬墨霖後面是陳岐和翁左慶。

  翁左慶和陳岐,陸希言都是第一次見,陳岐的印象還不錯,身上有一種儒雅的味道,這翁左慶明顯就是那種好勇鬥狠的,對他的敵意幾乎是直接擺在臉上了。

  沒有跑堂的,跑堂的都在外面,甚至連老闆吳泰來也只能站在門口伺候著,雅間裡只有一個人站著,那就是章嘯林的管家李彌。

  他在給所有人的酒杯倒酒。

  一圈下來,所有人的酒杯裡都倒上了琥珀色的酒液,冰鎮的花彫,別有一番風味。

  “萬兄,陸董,今天難得請到兩位貴客前來,章某先乾為敬!”章嘯林端起酒杯一飲而下。

  李彌站在身後,隨即給章嘯林的酒杯裡斟滿酒。

  “請!”

  萬墨霖端起酒杯,一口飲下。

  陸希言微微一灑,也端起酒杯,一口飲下,今晚這場鴻門宴雖說不為人知,可圈子裡知道的人不少,章嘯林就算再恨他,也不至於在酒裡動手腳,那他真就是自掘墳墓了。

  “章董,還是說事兒吧,否則,這酒我們可喝不下去。”陸希言放下酒杯,淡淡的一聲道。

  “好,既然陸董說了,那章某就開門見山了。”章嘯林道,“禁菸,章某人不反對,誰都知道鴉片煙土的危害,我章某人不是不明白這個道理,而且我也深受其害,可怎麼禁,這還是需要商榷,像陸董這樣一刀切的方法,只怕會惹來諸多的問題,甚至會引發動亂。”

  “章董的話我就不明白了,我什麼時候一刀切了?”

  “陸董,你這就是揣著明白裝糊塗了,你斷了法租界的煙土的進入的渠道,各大土行和燕子窠都斷貨了,這難道不是一刀切嗎?”章嘯林道。

  “禁菸,當然要從源頭來了,沒有買賣就沒有傷害,只要這法租界沒有人買菸土,那又何來人吸食煙土呢?”陸希言嘿嘿一笑。

  “可是,法租界多少人吸食鴉片,你這一下子斷掉他們的貨源,他們會怎麼樣?”章嘯林質問道。

  “他們又不從我這裡購買煙土,再者說,如果能逼的他們戒掉菸癮,難道不是好事兒嗎?”陸希言反問道。

  “陸董,你知道的,一旦這些菸癮發作,又購買不到鴉片的話,他們會做出什麼樣的事情,我可不敢保證。”

  “這樣的人畢竟只有少數,再者說,我現在只能管法租界,其他地方管不了,他們在法租界買不了煙土,可以去別的地方,他們的腿長在他們身上,你我都管不了吧。”陸希言道,他怎麼不知道,最近滬西和華界的煙館兒生意好的不得了,法租界的菸鬼們都跑到那邊去了。

  這些人本來就是治安隱患,現在都跑出去了,法租界內因為鴉片煙土產生的治安案件明顯下跌。

  “陸董,話不能這麼說,除了這些人之外,還有很多人是靠這個來維持生計的,這些人沒了收入,怎麼吃飯,凡是事緩則圓,你這般急功近利,又何嘗考慮過這些人的生計?”章嘯林質問道。

  章嘯林話中的意思很明顯,這些人失業了,沒飯吃了,只怕到時候比那些菸鬼們的麻煩更大。

  這些人可不是什麼良善之輩,到時候,打家劫舍什麼的,什麼都幹得出來,這已經是赤.裸裸的威脅了。

  “章董,這麼說就沒意思了,這些人有手有腳,除了幹這個,難道就沒有別的謀生手段了,哪怕去做工,中有一口飯吃吧?”

  “做工,陸董,現在上海灘的失業率是多少,多少人沒有工作,到現在還有人餓死街頭呢。”翁左慶突然插進來一嘴道。

  “這麼說走私販賣鴉片煙土還是好事兒了,那些因為抽大煙,賣兒賣女,弄的家破人亡的又怎麼說?”陸希言厲聲質問道。

  “姓陸的,你什麼意思,非要跟我們過不去是嗎?”翁左慶脾氣上來,站起來,一拍桌子指著陸希言喝問一聲。

  “左慶,坐下。”章嘯林冷哼一聲。

  翁左慶忿忿不已,但還是坐了下來。

  “章董,看來這飯我們是吃不下去了,作為晚輩,我給您一句忠告,懸崖勒馬,猶未晚矣,告辭!”陸希言站起來沖章嘯林一抱拳。

  “陸董,難道就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了嗎?”陳岐站起來,伸手挽留道。

  “章董若是能順應民心,停止走私販賣鴉片煙土,關掉地下土行和燕子窠,做正當生意,晚輩非常歡迎,至於其他的,晚輩就不敢苟同了。”陸希言平靜道。

  “陸董這是要對章某人趕盡殺絕嗎?”章嘯林露出一絲慍怒的表情,他今晚已經相當克制了。

  “趕盡殺絕,晚輩可沒有那個本事,不過沒有鴉片煙土,章董難道就活不下去嗎?”陸希言笑道,“我看不見的吧,您的生意可不少,為什麼非要盯著這門有損陰德,傷福報的生意呢?”

  章嘯林臉上陰沉不定,眼底閃過一絲森然的殺機。

  被一個小輩如此奚落,嘲諷,甚至是教訓,這對他來說,簡直就是奇恥大辱,也許今晚擺酒和談根本就沒有必要的。

  感覺就好像自取其辱一般。

  “李彌,送客!”章嘯林生冷一聲。

  居然沒有當場翻臉,陸希言其實也有些緊張,如果章嘯林當場翻臉的話,他跟唐錦只怕很難走出這泰來酒樓。

  不過,如果是他一個人的話,可能章嘯林真的有幾率會翻臉,而現在多了一個唐錦,他就未必敢了。

  唐錦畢竟是法捕房政治處的高級督察長,代表法捕房,更代表法國人的裡面,他要是出什麼事兒,法國人絕對不會輕易算了的。

  以章嘯林現在這個情況,只怕還真的會成為眾矢之的。

  自始至終,萬墨霖坐下都沒有說一句話,他不是不想說,而是想插一句嘴的機會都沒有。

  不過這樣也好,是你們自己談崩的,跟他這個和事佬沒有任何關係,該做的他也做了,剩下的就是你們兩個自己的事情了。

  出了泰來酒樓。

  “老陸,我送你回去吧。”唐錦道,這算是跟章嘯林徹底的鬧翻了,他是知道的,這些幫派中人,狠起來,那是什麼事兒都幹得出來的。

  真把你弄死了,雖然一時會有麻煩,可過幾個月,誰又記得呢,這年頭,城頭變幻大王旗,死的大人物多了,要是報紙上每個月不刊登一兩個大人物翹辮子,這個月就真是天下太平了。

  “不用了,你還是早一點回去吧,今天是週末,別讓嫂子和孩子在家等你太久。”陸希言道。

  “你真的不需要我送你?”

  “真的不需要。”陸希言認真的點了點頭,一會兒他還有事兒呢,讓唐錦跟著,他還怎麼去辦事兒。

  “先生,這麼快就談完了。”

  “開車,去東北小酒館。”陸希言吩咐一聲。

  “咱不回家?”

  “不回,我想找個人喝酒。”陸希言緩緩道。

  “那咱為啥非得去哪兒,那可是公共租界,滬西地界,到了晚上,治安可亂了。”閆磊道。

  “沒事兒,就憑我們兩個人,還有人敢攔路搶劫不成?”陸希言道。

  “行,那您坐穩了,我們過去。”

  “先生,您看,唐督察長的車跟著咱們呢。”車行了一段路,閆磊一側頭過來,對陸希言道。

  “這個唐錦。”陸希言一扭頭,拉開車後窗的簾子,果然看都唐錦的車尾隨其後,跟著自己呢。

  唐錦一定是不放心自己的安全,才一路跟著的。

  得,今天晚上是去不了了,本來還想把孟浩媳婦夢瑤生下一個大胖小子的消息告訴羅耀祖這個做舅舅的,現在這唐錦一路跟著,他還怎麼去?

  “閆磊,走,回家,不去東北小酒館了。”陸希言一拍閆磊的肩膀吩咐一聲。

  “不去了?”

  “唐錦這麼跟著,我還怎麼去,回家睡覺。”陸希言沒好氣道,不過唐錦也是一片好心,總不能怪人家吧。

  眼看著陸希言的汽車駛進了陸公館的大門,唐錦在示意齊桓開著車從陸公館前面過去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9-1-20 10:11
第678章:章嘯林的反擊

  “希言,回來了,不是說跟唐大哥出去赴宴了嗎?”

  “鴻門宴而已,喝了一杯酒就回來了。”陸希言呵呵一笑,把脫去皮鞋,光著腳丫踩在地板上,覺舒服多了。

  “鴻門宴,誰擺的?”

  “章嘯林唄,除了他,還有誰,看在萬墨霖的面子上,我去了。”陸希言走到沙發邊上坐了下來,“這老傢伙,還擺臭架子呢,一個做了漢奸的人,還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

  “日本人得勢呢,能並不擺架子嗎,你跟人家說什麼了?”孟繁星走過去,坐下來問道。

  “能說什麼,他讓我別趕盡殺絕,還拿青幫的勢力來威脅我。”陸希言道。

  “章嘯林在法租界勢力很大,現在又有日本人撐腰,只怕接下來,他肯定會對你下手的。”孟繁星道。

  “你和孩子最近幾天就不要出去了,補習話,把老師請家裡來,家裡的安全也要留意。”陸希言道。

  “我知道,你放心好了,楊淑慧若是再來,我也有藉口拒絕她了。”孟繁星道,“倒是你的安全問題得重視,訂購的防彈汽車還有一個月才運到,這段時間,無論是上班還是外出都要小心。”

  “我知道,你放心好了。”陸希言道,“小何,把下午買的西瓜給切一塊來,我有些渴了。”

  “筱慧和筱蕊早就吵著要吃西瓜了,我攔著沒讓,要等你回來。”

  “梅梅,你這就不對了,孩子們要吃,先吃就是了,給我留一塊就行,還非得等我回來一起?”陸希言怪道。

  “你呀,這兩丫頭遲早會被你給寵壞的。”

  “沒事兒,筱慧和筱蕊從小就懂事,我再寵她們都不會變壞的。”陸希言道,這兩丫頭真的很懂事,而且很聰慧。

  尤其是筱蕊,很快就融入這個家裡了,小丫頭經歷過那麼多的苦難之後,終於有了一個穩定的生活,格外的珍惜和懂事。

  “閆磊,老馬,阿香,小樂,你們都出來,咱們今晚把這個大西瓜給解決掉!”陸希言站起來叫了一聲。

  “來了,來了……”聽到有西瓜吃,一個個都從房間裡跑了出來。

  ……

  “老馬,老鬼那邊上級的指示下來沒有?”

  “老鬼沒說什麼,最近一段時間,華北地區的日軍在我們手上吃了不少虧,損失不小,可我們的損失也不小,彈藥補充困難。”老馬一邊啃西瓜,一邊說道。

  “華北地區,太遠了,我就算有心也無力呀。”陸希言嘆了一口氣。

  “您做的已經非常出色了,現在,在上級的眼裡,您一個人都快抵得上一個師了。”老馬道。

  “我有那麼厲害嗎?”陸希言驚訝道。

  “這半年,通過咱們籌措並輸送進入根據地的各類物資,那是大大的增強我們部隊的戰鬥力和凝聚力,特別是藥品,至少減少了三成傷亡比例,聽說中央首長們知道了,都對先生讚不絕口呢。”

  “老馬,這可不是我一個人的功勞,是我們這個小組,是所有人的功勞。”陸希言到不是謙虛,而是實事求是,很多時候,他就是動動嘴皮子,安排下去,具體做事的還是胡蘊之他們。

  他們這些做實事的可比他危險大多了。

  當然,辦法大多數還是他想到的,物資也是他想辦法籌措的,不然,空有渠道,沒有物資,那也不行。

  “老馬,我跟章嘯林今天是徹底的談崩了,我不怕他用商業上的手段,就怕他來陰的,家裡的安全,還請您多照應一下。”陸希言請求道。

  “我知道,家裡的事情交給我了。”老馬點了點頭。

  “要不要我給你弄點兒武器之類的?”陸希言問道。

  “不用,還沒到那一步,有我在,那些宵小之輩休想進入陸公館一步。”老馬嘿嘿一笑。

  “拜託了。”

  ……

  一晃,鴻門宴兩天過去了,風平浪靜,沒有任何事情發生,除了天氣是越來越熱了,中午都敢出門,一出門那就是一身的汗。

  陸希言白天上班,晚上回家吃飯,也不出門,章嘯林想要算計他,也找不到機會下手。

  但是法租界的鴉片市場卻是水深火熱,陸希言聯合法國駐軍卡死了一切能把煙土運進法租界的渠道。

  就算黃錦榮這樣的,擁有秘密渠道運煙土進來的,也不敢大規模的出貨,高價從陸金石手中買回的煙土,他怎麼的也要賺回來。

  只有趁這個市場短缺的時候,狠狠的撈一筆,不然,怎麼才能把錢掙回來?

  不過,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

  黃錦榮手裡囤積了一批貨的消息,還是走漏了出去,而且正是紀雲清賣給章嘯林的那批貨。

  陸金石也是把黃錦榮坑了,賣貨的時候,陸金石可沒有告訴黃錦榮,這批貨跟紀雲清和章嘯林有任何關係。

  陸金石用一部分波斯土替代了遼土,把黃錦榮派過去驗貨的人給騙了。

  其實黃錦榮也是夠小心了,陸金石手裡這批貨出現的太巧合了,為了防止自己被騙,他還是讓人專門過去驗貨了。

  得出的結論是波斯土之後,黃錦榮當即沒有任何懷疑,馬上花錢買了下來,想趁機狠撈一筆。

  波斯土比遼土的品質要好一些,價格也高不少,如果按照這個算,黃錦榮買下來並不吃虧。

  陸金石也老賊了,不但先用一點兒波斯土騙了黃錦榮派去驗貨的人,還把包裝也給換了,因此,等到黃錦榮往外散貨的時候,下面的老菸鬼發現買的煙土不對的時候,鬧起來,才發現。

  這批所謂的“波斯”土只有不到兩箱,剩下的全部都是遼土,這批遼土而且還是新貨,全部都是宏濟善堂出品!

  黃錦榮得到下面的人的稟告,眼前一黑,直接就暈過去了,這下連打針裝病都省下,他是真的生病了。

  章嘯林這邊也得到了消息。

  他以為在正禮街日新坊被抄走的那批煙土被陸希言和唐錦聯手藏起來了,沒想到這批貨居然已經進入法租界,還在黃錦榮手上。

  再一查!

  章嘯林發現了紀雲清暗中跟黃錦榮有過聯繫。

  難道他弄錯了,這件事的幕後黑後是黃錦榮,紀雲清跟黃錦榮這兩個老東西聯手算計自己?

  越想越覺得有可能,扳倒自己,他們兩個就可以平分市場了,到時候,還有他什麼事情?

  何況黃錦榮一直裝病,躲著不出來,跟日本人合作也是遮遮掩掩的,自己不親自出面,這是當婊.子,又要立牌坊!

  至於紀雲清,這一次好像挺好說話的,還以為是日方給他施加壓力,沒想暗地裡完了這麼一手,簡直欺人太甚。

  章嘯林心裡頭的那個怒呀!

  彷彿印證了章嘯林的這個猜測,紀雲清的徒弟,‘76’號的吳四寶不知道從那個那裡弄到了一批煙土。

  這傢伙更是不加掩飾,直接把貨買進了法租界。

  章嘯林命人暗中一查,居然是宏濟善堂勻給自己的那批煙土,原來是這個龜兒子中途搶了他的貨。

  吳四寶哪有這麼大的膽子敢搶章嘯林的貨,還不是背後有一個紀雲清,這件事一定是紀雲清唆使的!

  他取貨和運貨的路線都是保密的,外人怎麼知道,紀雲清跟宏濟善堂的關係,想要打聽的話不難。

  被這兩個老貨算計了!

  章嘯林氣瘋了,他分不清這是落井下石,還是三方聯手要他的命。

  不,這背後還有法國人和英國人,日本人天天在租界搞事情,弄的洋人們十分不滿,可又不能硬來,跟日本人翻臉,只能抗議,但是他們心裡頭肯定是不爽的,這一回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出氣筒了。

  直接找日本人的麻煩,那肯定不行,收拾你一個章嘯林還有什麼難度?

  這是好幾方“同仇敵愾”了。

  而這樣的一個局面就是因為自己一時衝動沒忍住,找了一下那個姓陸的小子的麻煩,這雖然是誘因,卻讓自己陷入了困境。

  章嘯林心裡那叫一個恨呀。

  “老陳,備一份厚禮去林世群府上,說,今後‘76’號在法租界的行動,我章嘯林全力支持和配合。”章嘯林吩咐陳岐道。

  “阿虎,這林世群可是一條貪吃的毒蛇,咱們若是跟他扯上關係的話,那接下來在法租界就更難生生存了。”陳岐擔憂道。

  “這天下遲早都是日本人的,重慶的蔣先生還能撐多久都說不定呢,汪先生的門路咱們攀不上,這林世群現在最需要我們,通過他,可以瞭解紀雲清的動向。”

  “大帥,這吳四寶可是林世群的部下?”李彌提醒道。

  “無妨,那十箱煙土就當是我送給林世群的禮物好了,如果林世群答應咱們這個條件,那紀雲清那邊就可以緩一下。”章嘯林道。

  “李彌,你明天去閘北一趟,備一份厚禮去江市長府上,就說我章嘯林想要親自去府上拜訪他。”

  “咱們跟著江筱庵過去接下的恩怨也不小,尤其是杜老闆在的時候,咱們可是聯手將他從那個通商銀行董事長的位置上趕下來的。”陳岐道,“他能不記仇?”

  “他的日子也不好過,日本人並不太信任他,而且他自從當了市長後,什麼都沒撈著,市政都被日本人把持著,除了一個漢奸的罵名,還的時刻提防著軍統鋤奸隊的刺殺,那怕他不幫我,只要能給予我一下方便就可以。”章嘯林解釋道。

  “日本人那邊,替我約一下見裡甫,我需要盡快的拿到下一批貨,這是一場硬仗,我覺得不能向姓陸的小子認輸。”章嘯林面孔猙獰,咬牙切齒道。
Babcorn 發表於 2019-1-20 10:12
第679章:上級的決定

  “陸希言同志,鑑於你違反組織規定,擅自做主私下與人進行煙土交易,雖然事出有因,主觀錯誤不完全在你,但已經造成不可挽回的後果和影響,所以下面我宣佈南方局對你的處分決定,黨內嚴重警告一次,並想盡一切辦法挽回後果和影響。”

  “老胡,我接受組織的批評和處分,但現在這批貨在黃錦榮手中,這章嘯林巴不得我出手對付他呢。”陸希言聽完處分決定後,皺眉為難道。

  “怎麼回事,這批煙土不是賣給了陸金石嗎,怎麼又跑到黃錦榮手裡了?”胡蘊之驚訝的問道。

  “這陸金石不是號稱七巧玲瓏心嘛,這一次,我還真是領教了,這傢伙把我也算計進去了。”陸希言尷尬的一笑。

  “你這些日子來,雖然遇到一些困難,但都過去了,是該有個人給你提提醒了,我們不給你提,這敵人就會給你提了。”胡蘊之道,“這個陸金石到底什麼用意,他為啥要這麼做?”

  “第一,他是想把水徹底的攪渾了,渾水摸魚,這第二嘛,唐錦推測,陸金石是衝我來的,想知道我是敵是友。”

  “他不知道你的身份嗎?”

  “我估計他不知道,軍統內,知道我真正身份的不多,唐錦和曹斌這些不算,軍統高層估計知道的人也不多,但這些人洩密的可能性極小,再者說,戴雨農現在在後方培養自己的嫡系勢力,青幫這些人將來都是要靠邊站的,我的身份,他怎麼可能會告訴陸金石,只怕是連杜月晟都不知道。”陸希言道。

  譚四來過電報了,滇越鐵路這條線,現在每個月給戴雨農超過十萬大洋的收益,手裡有錢的他,正在大肆的擴從實力呢。

  這個時候,真是他跟戴雨農的蜜月期,上海這邊,戴雨農都給唐錦下死命令,只要他不跟共產黨來往,任何時候都要保護好他的安全。

  當然,具體原因戴雨農是不會跟唐錦明說的。

  走私來錢這個秘密,那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多一個人知道,多一分危險,戴雨農可信不過別人。

  他在戴雨農眼裡,還是一個走私的商人的身份居多,還有,就是“軍師”推到前面的代理人。

  “會不會還有一種可能,通過你跟‘軍師’取得聯繫?”胡蘊之想了一下,忽然問道。

  “這也不是沒有可能。”陸希言點了點頭,“然如果是這樣,他為什麼要在這件事上騙我呢,明知道,我遲早會知道的。”

  “這批煙土既然到了黃錦榮手裡,那是很難再弄回來,銷毀了,你這事兒難辦了,要不然給上級去電,把你的情況解釋一下,上級應該是能理解的。”胡蘊之道。

  “我再想想,你先別忙著給上級去電,想好了,讓老馬通知你。”陸希言搖了搖頭道,“對了,還有一件事,周福海的老婆楊淑慧前天突然來家裡,想讓梅梅去給她當他們那個‘六大’的代表,梅梅以不摻和政治,不感興趣的理由給拒絕了。”

  “這事兒,你媳婦兒已經第一時間上報了,還是我親自去取的消息,現在上級還沒有指示,不知道是什麼態度,這一次你們雖然拒絕了,可萬一還有下一次呢,你們跟周福海夫婦有這麼一層特殊的關係,未來是否可以利用,陸希言同志,希望你要考慮一下。”胡蘊之道。

  “老胡,這是你的意思,還是老貓的意思?”

  “老貓是有這方面的考慮,但關鍵還在於你,還有,你現在的保密級別已經提升到了戰略級了,中央的首長們都知道你了,對於你的使用方面,老貓現在也做不了主,必須上報中央才能決定。”胡蘊之道。

  “有那麼重要嗎?”

  “你可別小瞧你自己,你現在這個身份和位置,對黨在上海的淪陷區的工作多重要,除了情報和物資,還可以做很多事情,比如,給我們的同志和愛國人士提供保護,你的身份可以影響到法捕房的決定,這些可不是隨便什麼人能具備的。”胡蘊之道。

  “你這麼一說,我好像覺得自己還真的蠻重要的。”陸希言嘿嘿一笑。

  “少貧嘴,接下來,你打算怎麼做?”胡蘊之啐罵一聲。

  “這火我是點起來了,就看能燒到什麼地步了。”

  “這些人可都是老江湖,身邊的聰明人也不少,就不怕被他們看出什麼來?”胡蘊之道。

  “看出來又怎麼樣,他們本來相互之間就有恩怨,疑心病又重,又好面子,只要一點兒火星兒,下面的人自己就先動起來了。”陸希言笑道,“等著看好戲吧。”

  “希望跟你猜測的一樣。”

  ……

  從通閩茶莊出來,陸希言上了汽車。

  “去東北小酒館。”本來早就該去了,耽擱了兩天,只好現在過去了,對於羅耀祖的身份,陸希言還真是有些好奇。

  他讓郭漢傑查過,卻沒有太多的線索,彷彿這個人憑空出現似的,孟家兩姐弟這個舅舅太神秘了。

  當然不能直接開車過去,閆磊和陸希言把車停在了蒙安大藥房滬西總店,然後各自換了一套普通的衣服,騎著自行車去的東北小酒館。

  “兩位客人,吃飯吶?”夥計一瞧陸希言,就認出來了。

  “有包間嗎?”

  “有,您裡面請。”夥計忙應了一聲,將二人迎了進去。

  還是那間包間,夥計開門把兩人讓了進去,把吊在屋頂的風扇打開了,有風,總算是舒服了一些。

  “兩位,吃點兒什麼?”。

  “把你們老闆叫過來吧。”陸希言淡淡的一揮手道。

  “好的,二位稍等,我去叫老闆。”夥計也知道,陸希言來吃飯只是藉口,見自家老闆才是目的所在。

  後廚。

  “頭兒,您那位外甥女婿來了。”

  “哦,稍等一下,我把這道菜炒好了,薩魯這小子今天肚子不舒服,這道菜客人都催了好幾次了。”羅耀祖點了點頭。

  “要不我去說一聲?”夥計問道。

  “不用,讓他等一會兒沒關係,自家人。”羅耀祖麻利兒的顛起鍋道,“你去前面招呼客人去,小吳一個人忙不過來。”

  ……

  “先生,您怎麼想起又來這家店了?”閆磊好奇的問道。

  “浩子媳婦生了,總不能不告訴舅姥爺一聲吧。”陸希言嘿嘿一笑,自己拿起桌上的茶杯,給自己倒了一杯涼茶,潤了潤喉嚨道。

  “對,對,我怎麼把這茬兒給忘了。”

  “當然,今晚來的主要目的不是為了這件事,不過,到了家裡可不許亂說。”陸希言道。

  “那萬一太太問起來,我咋回答?”閆磊訝然道。

  “你就說我是來告訴他孟浩媳婦生了的事兒,其他的不要提。”陸希言道,“這裡頭涉及的事兒太複雜,連我都沒整明白。”

  “噢,這個沒問題,不過,您要跟這位舅姥爺說啥?”

  “一會兒你就知道了。”陸希言神秘的一笑。

  陸希言並沒有騙閆磊,有關羅耀祖跟孟家的事情,他確實還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尤其是羅耀祖自己,過去是干啥的,現在又為啥突然回來了,還暗中跟孟浩見了面,幫他查案破案,這裡面又有啥目的。

  他都想一一弄清楚。

  約麼過了五六分鐘,門口的挑簾動了一下,羅耀祖那圓圓一張臉進來了,紅紅的臉蛋,鼻子,額頭上滿是汗珠。

  “希言,對不住,後廚人手不夠,我過去搭了一把手。”羅耀祖走了進來,解釋一聲道。

  “沒事兒,舅舅,我們是自家人,不著急,您要是忙的話,我們還可以再等一會兒。”陸希言微微一笑。

  “其實,我替的那個傢伙今天西瓜吃多了,跑了幾趟廁所,現在他回來了,我也就解放了。”羅耀祖嘿嘿一笑,“吃點兒什麼,舅舅我給你們做去,上一次你們吃的是我手底下大廚做的,今天,舅舅給你們露一手,怎麼樣?”

  “行呀,讓我們也嘗一嘗舅舅您的手藝。”陸希言自然是滿口答應。

  “等著,舅舅給你們弄幾個菜去,回頭,咱們三個喝一口。”羅耀祖又滿臉開心的去了。

  “舅舅,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浩子媳婦生了,大胖小子,您當舅姥爺了。”

  “是嗎,那就更得慶祝一下了。”羅耀祖聽到這個消息,那更是眉開眼笑了,比自己生了兒子都高興。

  “頭兒,恭喜呀,榮升舅姥爺了!”阿萊笑嘻嘻的湊過來道。

  “是呀,今兒個是個高興的日子,通知下去,東家有喜,今晚所有客人,打八折。”羅耀祖吩咐道。

  “得咧!”

  一會兒的功夫,羅耀祖就歸置出四個涼菜和四個熱菜出來,三個人吃的話,那是太浪費了。

  不過,高興的日子,浪費一些也沒什麼,吃不完的,還可以冰鎮起來,留著下一頓再吃。

  “舅舅,今天咱們可不能喝燒刀子,那酒可不適合現在這個時令喝。”

  “哪能呢,我要是現在還只賣燒刀子,我這小店還有生意嗎?”羅耀祖嘿嘿一笑,“早就準備了涼啤酒了。”

  “哦,是嗎?”

  “阿萊,把酒拿進來。”羅耀祖喊了一一聲。

  “來了,老闆。”

  阿萊拎著一個籃子進來,裡面是七八瓶啤酒,看酒瓶上的商標,是上海啤酒廠生產的友啤。

  這可是上海灘最流行的三大啤酒品牌之一,德國人的技術,工藝先進,嚴謹,很受上海市民的喜愛。

  “本來怡和啤酒的口味更好一些,不過,怡和啤酒廠現在讓日本人佔了,生產的啤酒雖然品質不變,可喝怡和啤酒,等於是給日本人送錢,咱不干那事兒。”羅耀祖嘿嘿一笑,開瓶,拿大玻璃杯給兩人滿上道,“這都是用深井水冰過的,大熱天的,喝這個最痛快了!”

  “來,咱們走一個!”

  “乾杯!”

  還別說,這用深井水冰過的啤酒,雖然還有那麼一絲苦澀的味道,可喝起來舒服多了,比吃雪糕還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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