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諜戰特工] 幕後 作者:長風(已完成)

 
Babcorn 2018-6-13 17:33:2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47 157649
Babcorn 發表於 2019-1-25 08:37
第680章:幫我找一個人

  “來,來,希言,吃菜,吃菜,嘗嘗舅舅的手藝?”羅耀祖今天是真高興,姐姐雖然故去了,可外甥有後了,老姐姐九泉之下也瞑目了。

  他呢,到現在也是孑然一身,而且也一把年紀了,傳宗接代的想法也淡了,老羅家雖然絕後了。

  可是這血脈總算延續了下來。

  這孟浩就如同是他的孩子,他當舅姥爺了,又升了一輩兒,能不高興嗎?

  太高興了。

  菜都是家常小菜,但做的都相當精緻,這就是個小酒館,也不可能去購買那些珍貴的食材,這裡是面向普羅大眾的。

  味道很不錯,就這手藝,羅耀祖堪比許多大廚了。

  “舅舅,沒想到,你還有這一手,這幾樣菜比我公館的小何做的那是一點兒都不差。”陸希言嘗了幾口道。

  “你家那個廚娘的手藝是真不錯,小浩跟我講過,原來他喜歡在外面吃飯,後來,這小何來家之後,他再吃外面的飯菜就索然無味了,這在外面湊合吃點兒的壞毛病倒是給改掉了。”羅耀祖道。

  “他連這個都跟您說了?”

  “我跟小浩的關係,其實,說來話長,你媳婦和我那姐夫都以為我失蹤了十多年沒回來,其實這中間我回來過的,還待了一段時間,只有小浩這小子知道,那個時候小浩剛中學畢業,他呢,不是讀書的料,整天在街上跟一幫小子瞎混,後來,才進了巡捕房……”

  孟浩一開始在巡捕房是沒有正式職位的,跟著老孟頭後面兩年,直到老孟頭自己退休,才把兒子給安排進去。

  要不然,想進巡捕房,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何況,有老孟頭過去的人情在,孟浩也爬的快一些,不到二十歲就做了二等探員,當了巡邏組的組長,這換別人的話,那不足鑽營,不花錢根本辦不到的。

  “你沒去見他們,為什麼?”

  “有些事情,說了你也不明白,我是一個生活在黑暗中的人,如果跟他們牽涉關係太多,會給他們帶去危險的。”羅耀祖道。

  “浩子呢?”

  “其實,我也沒想跟浩子相見,那也是一個意外,是他把我給認出來了,所以,我才與他相認。”羅耀祖道。

  “舅舅,咱們既然是一家人,你跟浩子相認了,我也見了,你是不是也開誠布公的跟我說一下,你的真實身份呢?”陸希言道,“萬一哪一天,你出事兒了,我好有個心理準備?”

  羅耀祖苦笑一聲,端起酒杯一口飲下:”我本不想把你們拉進來的,但是,有些事情,我也是身不由己。”

  “活在這個亂世中,有幾個能左右自己命運的,舅舅,咱們自家人有什麼不能說的?”陸希言道,“莫非,你是信不過我?”

  “不,不是,希言,你誤會了,我怎麼會信不過你呢,我是怕給你帶來危險和麻煩。”羅耀祖道。

  “舅舅,我現在的麻煩想必您也是知道的,夠多了,也不差您這一個。”陸希言呵呵一笑。

  “是呀,我都想不到,你一個堂堂留法的醫學博士居然有這麼大的案子敢去招惹章嘯林這樣的人,還把一個堂堂青幫大佬逼到如此地步,舅舅佩服。”羅耀祖沖陸希言一豎大拇指,讚道。

  “沒辦法,他要動我的家人,我總不能伸出脖子來讓他砍吧。”

  “其實,你為什麼非要去爭那個華董的位置呢,這個位置對你來說,完全是個燙手的山芋。”羅耀祖疑惑的問道。

  “其實這也是被逼的,我不爭,那余葉封就會成為華董,這樣一來,法租界華人納稅會就會成了日本人插手法租界的工具,這對國人來說,是一場災難性的。”陸希言道。

  “你一個醫生,為什麼要跟政治扯上關係?”

  “到我這個位置,就算我不關心政治,也撇不開,根本無法獨善其身,日本人早就想拉攏我,利用我,都被我婉拒了,一次,兩次還可以,一旦等日本人失去了耐心,舅舅,您應該比我清楚這個後果。”

  “你需要一個身份來保護自己,至少讓日本人對你有所忌憚?”羅耀祖明白了陸希言的想法。

  “是的,華董的身份對我有用,至少目前日本人不敢輕易的對我下手。”陸希言道,“只要我沒有明顯的政治傾向,我就是安全的。”

  “但這是遲早的事情。”羅耀祖遲疑一下道。

  “拖一時,是一時,以拖待變,我的父母都是在日本人的轟炸中,我是不可能跟日本人合作的。”陸希言道。

  “據我所知,眼下的局勢對我並非有利,你和繁星有沒有考慮去別的地方生活,比如說,香港或者美國?”羅耀祖試探的問了一句。

  “如果想走,我早就走了,還會留在上海?”陸希言道,“梅梅她是不願意離開故土的,還有祥生叔,他雖然人在香港,可心裡還是惦記著落葉歸根,不為別的,就為了嬸子還在這裡,他也絕不願意離開的。”

  故土難離。

  這一點羅耀祖何嘗不知道,如果不是上面讓他回來,只怕他這輩子可能也要客死異鄉了。

  “來,不說那些糟心的事兒,來,喝酒,為了我那剛出世的小侄孫。”羅耀祖舉杯道。

  “乾杯!”

  “對了,希言,我那小侄孫取名沒有?”

  “這個,我還不知道,這取名是孩子父親的責任,浩子應該早就想好了吧。”陸希言一愣,這種事兒,他這個姐夫的可不好越俎代庖。

  “你回去問問,一定要叮囑浩子,給孩子取一個響亮的名字。”羅耀祖重重一聲,說完嘆息一聲,“可惜,我不能去香港,不然可以親眼見一見,抱一抱我這小侄孫。”

  “以後有機會的。”

  “對,有機會的,哈哈,今天我真的很高興,希言,謝謝你給我帶來這麼好的一個消息,我很久沒有這麼高興了。”羅耀祖真的是許久沒有這麼激動和開心了。

  “乾杯!”

  “對了,你跟梅梅結婚也有一年多了,好像還比小浩早,他這都生兒子了,梅梅的肚子怎麼還沒有動靜呢?”

  “這個,梅梅還在上學,為了不影響她學業,我們約定了,暫時不要孩子,等她畢業了,我們再生。”陸希言解釋道。

  “原來是這樣,老孟頭不知道吧?”羅耀祖嘿嘿一笑,表示理解,他不是那種迂腐之輩,要不然,孟浩也不會跟他聊得來,而且什麼話都說了,比跟他爹還親。

  “這事兒還請舅舅您代為保密。”

  “明白,明白,我那姐夫吧,什麼都好,就是死腦筋轉不過來,真不明白我姐當時怎麼就看上他了。”羅耀祖吐槽道。

  “舅舅,我來還有一件事求您幫忙的。”陸希言話鋒一轉,這才是他今晚來找羅耀祖的真正的目的。

  “什麼事兒,只要舅舅能幫的,一定幫忙。”羅耀祖沒有猶豫就答應下來了。

  “閆磊。”

  閆磊聽到陸希言叫他,忙放下手中的酒杯,從懷裡掏出一張《滬江日報》來,遞給陸希言。

  陸希言將報紙在手中展開,然後將一面翻出來,遞給了羅耀祖。

  羅耀祖有些驚訝的伸手接了過來,看到版面的右上方,有一則尋人啟事,還附有一張人物的畫像。

  他微微一愣,他怎麼會不知道這則尋人啟事呢,這兩天,凡是關注新聞的,誰不知道這則尋人啟事,連續刊登了三天了,聽說,這刊登尋人啟事的背後的人連續買了一個星期的版面。

  也就是說,後面的幾天,在這張報紙,這個版面上,還會刊登同樣的“尋人啟事”。

  “希言,你給舅舅看這份尋人啟事做什麼?”

  “舅舅怎麼知道我是讓你看的是這份尋人啟事?”陸希言微微一笑,他知道羅耀祖一定有隱藏身份,所以,什麼都沒有,故意的試探,沒想到,這一試,還真是試出一些端倪來了。

  “好你個希言,你這是故意的給舅舅下套呢。”羅耀祖苦笑一聲,自己一時不察,居然中了陸希言的套了。

  “我知道舅舅你能量不小,能不能幫我查一查這個人的身份。”陸希言平靜的道。

  “這個人跟你有什麼關係,難道背後刊登尋人啟事的人是你?”羅耀祖頗為驚訝的問道。

  “那天晚上我若不是臨時起意來見舅舅你,只怕早已身首異處了,而這個人就是想要我命的殺手的其中之一。”

  “你說什麼,這是襲擊溫莎旅館的凶手之一?”羅耀祖大吃一驚,嚴重精光一閃,他再厲害,法捕房對調查的資料嚴格保密,他也並不知道情況,所以,才會吃驚。

  “對,他曾經在溫莎旅館對面的天主教堂閣樓上對我住的房間實施觀察,有沒有參與襲擊行動,我就不知道了,但他肯定是知情.人。”陸希言解釋道。

  “你們既然知道這個是凶手,為何不下通緝令,反而刊登這個尋人啟事,這不是告訴凶手,他暴露了嗎?”

  “我們討論過,通緝令一發,只怕就算有人見過此人,也不敢提供線索了,畢竟這是一夥兒窮凶極惡的歹徒,但是尋人啟事就不同了,如果有人看見他,或者有其他什麼線索,可以提供給我們,讓我們可以找出他的生活活動的範圍,這樣反而便於我們能找到他。”陸希言道。

  “但是,你們這樣做,也是打草驚蛇了,一旦這個尋人啟事被他看到,肯定會躲起來,不會讓你們找到的。”

  “因為我們別無他法,我們手中除此線索之外,什麼都沒有。”陸希言苦笑一聲,搖了搖頭。

  “希言,你也太看得起舅舅了,舅舅雖然有點兒能耐,可連你們法捕房都找不到線索的人,舅舅怎麼找得到?”

  “那給我投遞恐嚇信的人不也是舅舅幫浩子找到的,還有,吳禿子的藏身之處……”

  “打住,希言,你別說了,舅舅答應幫你找,但是我不敢打包票能找到,這總行了吧。”羅耀祖一伸手,制止陸希言說下去了。

  “那就多謝舅舅了,若是有消息,直接找閆磊就可以了。”陸希言微微一笑。

  “行,我知道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9-1-25 08:38
第681章:瘸腿走路

  “頭兒,咱們正幫他查嗎?”

  “就算他不找上門來,我們就不查嗎?”羅耀祖白了阿萊一眼,“薩魯呢,怎麼人又不見了?”

  “哦,去茅廁了。”

  “他這一晚上都去了幾回了,回頭真的要給他找個大夫看看了,年紀輕輕的,腎就不好,怎麼才能傳宗接代?”羅耀祖慨嘆一聲。

  “頭兒,回頭我一定給薩魯找一個好一點兒的郎中,讓他好好瞧瞧。”阿萊嘿嘿一笑,附和一聲。

  “阿萊,你就沒看出來,這是咱們老熟人嗎?”羅耀祖把報紙往阿萊懷裡一塞道。

  “熟人,是誰呀?”

  “你這眼神兒,這小子刮了那撇小鬍子,你就認不出來了?”羅耀祖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道。

  “我看看……”阿萊展開報紙上的“尋人啟事”,認真仔細的看了起來。

  “頭兒,還真是他們?”

  “是呀,陰魂不散,從東北一直追到關內,現在居然一路追到上海來了。”羅耀祖咬了咬牙道。

  “頭兒,我看他們未必知道我們在上海,就憑服部家的追蹤術,不可能找到我們的。”阿萊道。

  “但是他們已經來了,就算不是衝我們來的,咱們也不能放過這幫畜生,在東北殺了咱們多少抗日的同袍。”羅耀祖道。

  “他們怎麼跟您這外甥女婿扯上了,這八竿子打不著呀。”阿萊道。

  “說的是,我這外甥女婿雖然有些身份,腦子也靈光,可怎麼就跟服部這傢伙扯上關係了呢?”羅耀祖低頭思考了一下道,“阿萊,把咱們能動用的關心都動起來,服部一男這個傢伙沒有別的嗜好,就是喜歡收集咱們中國的冷兵器。”

  “明白,要不要咱們設個局,把人引出來?”

  “不急,先暗中調查看,先把人找到再說。”羅耀祖吩咐道。

  “明白。”阿萊會心的一笑,這一次,他們在暗,服部一男在明,信息如此不對等,得抓住機會好好算計這傢伙一下了。

  羅耀祖有些頭疼,感覺自己這個外甥女婿並不像表面上那麼單純,他居然直接把主意打到自己頭上了。

  這是他始料未及的。

  他想要花一點兒時間來重新認識一下陸希言了。

  ……

  “閆磊,剛才吃飯的時候,就看你表情,好像有許多疑惑要問?”陸希言坐上汽車,閆磊發動汽車後,準備回家。

  “先生,浩少爺能抓住吳禿子還有那個給您送斷指恐嚇信,原來是這位羅先生在背後辦他,可我不明白,這羅先生到底是個什麼人,他怎麼會有那麼大的能量做到連我們都做不到的事情?”閆磊道。

  “你是懷疑,這個羅耀祖是有別的身份?”

  “嗯,先生,在上海灘,能有此本事和能力的,而且有隱身在這麼一個小酒館,頗有大隱隱於市的味道,還真不是一般人。”閆磊道,“要不要讓五哥調查一下這個羅耀祖,他雖然是你您的親戚,可親戚未必就會是一條心。”

  “可以讓漢傑調查一下,但不要太深入,以免引起對方的懷疑。”陸希言道,“我想,他會配合漢傑的調查,給我們一些信息的。”

  “配合?”

  “那他為什麼不直接跟您說呢?”閆磊詫異一聲。

  “我問的跟你們調查得到的是不一樣的,再者說,他若是願意跟我說,早說了。”陸希言笑笑道。

  “……”

  “不明白,呵呵,你以後就明白了。”陸希言笑道,“羅耀祖這條線,今後由你親自掌握,除了漢傑之外,不要跟第三個人提起。”

  “是,先生。”

  回到家中,已經是晚上九點鐘了。

  “噓,小聲點兒,剛睡著了。”陸希言推門進入客廳,正好看到孟繁星從兩丫頭的房間內出來。

  陸希言點了點頭,放輕了腳步,脫下皮鞋,直接光著腳丫子踩在地板上走過來了。

  “今天家裡,沒什麼事兒吧?”

  “沒有呀,挺好的,就是錦雲來過,本來說等你一起吃晚飯的,結果你打電話說,不回來吃飯了,錦雲吃完飯,我讓小樂送她回去了。”孟繁星道。

  “錦雲來,有什麼事兒嗎?”

  “錦雲的父母要來上海,就這兩天,還有那嚴朝旭的父親嚴同也要過來,根據咱們之前的那個提議,嚴家同意了,現在就看嚴朝旭本人的意見了。”孟繁星道。

  “怎麼,這嚴朝旭不答應嗎?”

  “也不是不答應,只是,還沒聯繫上。”孟繁星道。

  “他人不是在上海嗎,怎麼會聯繫不上呢?”陸希言奇怪的問道。

  “我也問過錦雲了,嚴朝旭的父母也只知道他在上海,但具體在住哪兒,他們也不知道。”孟繁星道。

  “那這個嚴朝旭工作的公司或者機構呢,這總有一個地址吧?”

  “嚴朝旭從小對繪畫興趣比較大,一開始學的是國畫,後來跟一個老師學了西洋畫,後來去了日本留學,跟著一個叫什麼鳩山的老師學習,回來後,具體幹什麼,就連他的父母都不清楚,據說收入蠻高的。”孟繁星道。

  “收入不錯,那他的個人藝術造詣應該不低呀,那這個人應該是小有名氣,應該是能查到的,上海灘說小不小,說大也不大,反正等他父親來了,我們也就知道這個嚴朝旭幹什麼的了。”陸希言道,“對了,這嚴朝旭應該知道錦雲回上海了,他就沒去醫院找過她嗎?”

  “沒見到,錦雲這些日子跟著我在麗瑛姐那裡補習英文呢,這要去美國留學,英文不過關,可不行。”孟繁星道。

  “是,是,應該的,如果要出去美國的話,那下個月就要出發了,從上海到美國,坐船得一個多月呢,搭飛機快一點兒,但錦雲人生地不熟的,中途還要轉機,比較麻煩。”陸希言道。

  “會不會耽誤入學?”

  “我已經給美國那邊的奚伯父問過了,夢瑤的哥哥也是學醫,以錦雲的成績,只要英語過關的話,是可以申請美國大多數大學醫學院的,但頂尖的大學的話,就不好說了,得通過他們的測評才行,當然,如果有名氣的老師推薦的話,會加分不少的。”陸希言道。

  “你的推薦信管用嗎?”

  “呵呵,他們那邊說,我雖然在國際上有那麼一點兒名氣,不過還不太管用,主要是,我資歷太淺,又是中國人,他們不太相信中國人的。”陸希言訕訕一笑,“實在不行,我求一下我的老師丹尼爾,他的推薦信可比我管用多了。”

  孟繁星點了點頭,可陸希言自己知道,西方人的思維和習慣跟東方人不同,他們一般很注重自己的信譽,講規則,如果是陸希言,丹尼爾絕對不會吝嗇一封推薦信,而如果是隔了一層的巫錦雲,他就未必會寫了。

  沒有見到本人或者瞭解到具體情況,素來治學嚴謹的丹尼爾是絕對不可能寫這樣一封推薦信的。

  陸希言想過了,再不行,可以去求一下震旦大學醫學院喬治院長,他的一封推薦信要比他份量重得多。

  總之,一定給巫錦雲爭取到最好的學校。

  “行了,趕緊洗澡去吧,這一身的餿味兒。”孟繁星哼哼一聲,催促一聲。

  “得令,夫人!”陸希言嘿嘿一笑,扮了一個鬼臉,上樓去了。

  ……

  章公館。

  對章嘯林來說,這是他半輩子縱橫上海灘以來最大的一次危機,雖然不做鴉片煙土生意也不會要了他的命。

  可那是他的一條大.腿,如果從此這生意不能在法租界做了,那他今後就要瘸腿走路了。

  別的地方不是不可以做,可那都已經被人佔了地盤兒了,你要做,就得跟人家搶,跟人家廝殺。

  這地盤兒可不是從來都不是那麼容易來的。

  滬西那邊是魚龍混雜,各種勢力都把手伸到了那裡,章嘯林也有一些,但隨著他手裡的貨一缺,屬於他那塊的一下子就被人吃掉一大塊。

  至於法租界這邊,那就更不必說了,他手下的土行和燕子窠一半以上處在歇業狀態,還有一半兒主要是半開業,只供應相熟的客人,但這也維持不了多久。

  其他地方也有一些,可都沒有法租界的利潤來到大,法租界的煙土生意所獲豐厚,幾乎佔了他煙土買賣的百分之八十。

  “怎麼樣,左慶,滬西那邊我們還能從別的地方弄到貨嗎?”

  “現在整個上海灘都知道我們被逼到懸崖上了,這個時候,不落井下石已經算是少高香了,市面上貨物緊缺,就算從臨近地區調運,也是遠水解不了近渴。”翁左慶沮喪的說道。

  “李彌?”

  “大帥,姓陸的小子上班待在醫院基本不出,下班後,直接回家,所有應酬都推掉,陸公館附近全部都是安南巡捕,我們的人只要靠近,就會被驅離,根本靠近不了。”李彌道。

  “他的家人呢,難道也整天躲在家裡不出門嗎?”

  “他太太倒是帶著兩個孩子出去過,都能她身邊有兩個女保鏢,一個叫阿香,過去是小腳阿娥的徒弟,功夫不弱,不知道怎麼被收復了,還有一個假小子,叫小樂,什麼來歷,不知道,但也是個練家子,隨身都帶著傢伙,據說,都有巡捕房頒發的持槍證。”李彌期期艾艾一聲。

  “老陳。”

  “老余來信了,明天他親自把收購上來的八十箱煙土從杭城運過來,預計明天晚上回抵達上海南站。”陳岐道,“已經跟南市日本憲兵隊的小野隊長打好招呼了,到時候,他會以檢查和抓捕抗日分子的理由,派兵進入上海南站,給我們提供保護,以防止有人對這八十箱煙土下黑手。”

  “好,只要這批貨到手,我們就能撐下去,先不要管法租界,把其他地區的失地給我奪回來。”章嘯林咬牙吩咐道。 本帖最後由 joa1317 於 2019-1-25 08:39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9-1-25 08:40
第682章:滬西大亂鬥

  滬西,吉祥賭檔。

  “老西兒,今天手氣怎麼樣?”賭檔的熟客了,見了面很自然的招呼一聲,不過聽著聲音,虛情假意的很。

  賭檔開門,賺的就是賭客的錢,何況十賭九輸,真正能從賭場贏錢的,有幾個能輕輕鬆鬆拿走的?

  這凡是沾上一個“賭”字兒,那家破人亡的不在少數。

  當然,比起“大煙”來說,賭的危害還稍微輕一些,但往往抽大煙的,也是徹頭徹尾的賭徒。

  贏了錢的賭徒,自然想著去煙館抽一口大煙,想著做一回神仙,錢花沒了,再去賭場,借高利貸,利滾利,最終傾家蕩產。

  在滬西,這塊三不管的混亂之地,賭檔,煙館,那都是挨著的,還有典當行,一條街上,上百家。

  比起法租界來說,燕子窠還不敢公開開門營業,這裡,完全不需要遮掩,就跟合法公開的買賣一樣。

  “還行,今天手氣不錯,贏了不少了,嘿嘿。”那叫老西兒的賭客一咧嘴,露出兩排大黃牙,有些得意的回了一聲。

  “這麼說,今晚去翠紅院樂呵樂呵了?”

  “嘿嘿,走了……”

  “這老西兒,今天走狗.屎運了,居然還贏錢了,話說,這小子哪來的本錢?”那人小聲嘀咕一聲。

  “阿笙,你說什麼,老西兒贏錢了?”有道是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這阿笙的一句話讓賭檔看場的水哥聽見了,不由的心生懷疑,走過來問了一句。

  “我也不知道,這小子今天怎麼就贏錢了。”阿笙道,“聽說,還把過去的賭帳給還掉了。”

  “哦,他哪來的錢?”水哥質問道。

  “不知道,反正好幾天沒見他了。”

  “去查一下,這老西兒這兩天到底幹什麼了,哪來的錢?”水哥吩咐手下一聲。

  不一會兒,一個信息就反饋過來了,老西兒幫人帶貨進法租界,不用說,這貨是什麼,一聽就明白了。

  老西兒才剛躺下抽兩口,就被水哥帶人給揪了出來。

  不用什麼手段,老西兒就把自己所知道的全部說出來了。

  紀雲清招募了一批人,暗中給法租界的燕子窠走貨,而這些燕子窠很多都是章嘯林手下的場子。

  而水哥恰好拜在章嘯林一個徒弟門下,章嘯林算是他的師爺了。

  紀雲清暗中挖章嘯林的牆角!

  這還得了。

  問清楚是誰讓老西兒帶的貨,都有那些人,水哥帶著吉祥賭檔的人直接就衝了過去,把紀雲清名下的一個煙館砸了!

  這一砸,紀雲清跟章嘯林之間的矛盾就徹底激化了!

  一場大亂鬥在滬西地面上上演了,紀雲清在滬西地面上力量可比章嘯林強,但是章嘯林本來在青幫中就屬於能打的那種,手底下人那都是狠茬子,人雖然少,可打起來不落下風。

  而且,法租界這邊沒什麼生意,這邊門一關,都去滬西幫場子了。

  滬西,尤其是越界築路地區,一下子打成了一鍋粥了。

  不但是晚上,白天也是衝突不斷。

  工部局警務處的巡捕一開始還出面干涉,後來,只要這些人不在自己管轄的路段干仗,不傷及無辜,基本上就不管了。

  滬西的治安一下子變得惡化起來,各種勢力開始渾水摸魚起來,各大醫療診所和醫院爆滿,就連藥店的生意也比平時好了好幾成。

  一晃,三天過去了。

  這場陸希言親手引發起來的爭鬥在滬西地區愈演愈烈,而法租界反倒異常的平靜,黃錦榮本來已經下令暫停出從陸金石手裡買下的那批貨。

  一看章嘯林在滬西的局面焦頭爛額,他便又偷偷的出貨了,這個時候,他不快一點兒搶地盤兒,那就太傻了。

  巫錦雲的父母和嚴朝旭的父親一起到的上海,陸希言沒有出面,也不好讓孟繁星出面,他讓成誠和閆磊一起去接的人。

  把人安排住進了萬國飯店。

  晚上,陸希言在萬國飯店為巫錦雲的父母巫賢夫婦以及嚴朝旭的父親嚴剛接風,當然了,晚上他是帶著孟繁星一起出席的,陪同的還有巫錦雲的三個師兄,以及巫錦雲名義上的未婚夫,嚴朝旭。

  人名字是聽說了很多次了,但見面還是第一次。

  巫家人和嚴家人也都知道了,報紙上寫的都是些小報記者獵奇,胡編亂造的東西,巫錦雲的老師雖然年輕,可早已娶妻,而且年輕貌美不輸給她半分。

  何況陸希言跟孟繁星的恩愛的名聲也是有口皆碑的,還費心的張羅女兒出過留學,巫賢夫婦自然是感激不已,深感愧疚,自己這是胡亂猜疑,冤枉了好人。

  再者說,要真有那個意思,人家費勁心思把人送出去幹什麼,到時候還不是人財兩空?

  嚴朝旭的父親嚴剛,看上去很像一個鄉下土財主,臉也圓,身材也是圓圓的,五十多歲了,倒是身體挺康健的,就是走起路來氣喘吁吁,怕熱出汗,這一次要不是為了兒子的終身大事,他是不願意大老遠的跑到上海這個大火爐來的。

  相比之下,巫錦雲的父親巫賢有點兒老學究的意思,頜下三寸長鬚,臉龐清瘦,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因為也是大夫,所以,他對陸希言也算是和顏悅色了,得知陸希言並沒有瞧不起中醫之後,話語上也不由的親近許多。

  話題也更多了。

  陸希言對嚴朝旭觀察的比較多,這傢伙年紀比自己小三歲,瘦瘦的,眼神之中透著一絲高傲,彷彿在國外留過學的,就有一種高人一等的優越感。

  這樣的情況在許多留洋歸國的人身上都存在,自以為出過喝了一點兒洋墨水就瞧不起國內的人可不少。

  不過,一個從小天賦出眾的人,的確有他值得驕傲的地方。

  嚴朝旭在上海東亞同文院工作,擔任美術老師。

  東亞同文院。

  陸希言和孟繁星心裡都“咯噔”了一下,這個是日本人在上海培養“親日”的漢奸精英分子的高等學府,同文院的課程有許多都是有關所謂“日中”友好的洗腦內容。

  一些涉世不深的學生很容易被騙,然後洗腦,最後淪落成為侵略者的幫凶,甚至死不悔改。

  當然,也不能說東亞同文院培養出來的都是漢奸賣國賊,也有學生頭腦清醒,反而更清楚的認識到日本人的陰謀和野心。

  很湊巧的是,在上海東亞同文院裡,老貓給的那份名單中,就有一名自己同志在裡面工作,如果想調查嚴朝旭,倒是可以啟用一下。

  這是私事兒,陸希言想了想,還是否決了,不能因私廢公,這些打入敵人內部的同志,都是要在關鍵的時刻才發揮作用。

  嚴朝旭剛回國,又不是什麼特殊人物,想要打聽一下他在東亞同文院的情況,應該不是難事兒。

  這事兒還的抓緊了。

  因為,這一頓接風宴吃的大家都很開心。

  唯一讓大家不舒服的就是,嚴朝旭不願意在訂婚後隨巫錦雲去美國,這對巫錦雲來說,其實無所謂了,嚴朝旭不去,她正中下懷。

  可嚴剛老爺子急了,你不去美國,這三年一過,這巫錦雲留在美國不回來了,你媳婦還是你媳婦嗎?

  這孩子怎麼犯傻呢?

  嚴剛當即在飯桌上敲打兒子,去美國,那也是見識一下市面,去了美國一樣可以畫畫,若是想辦法,也能繼續去美國的高等藝術學府深造一番,還能培養夫妻雙方的感情,將來琴瑟和諧,多好的事情?

  當然,嚴剛內心是不願意巫錦雲這個準兒媳婦去美國讀書的,他是前清的舉人,多少還有一些“女子無才便是德”的思想。

  但是,這是新社會了,就算是心裡不舒服,那也要順應潮流而做出改變了,不然,事兒怎麼弄?

  真弄出一個逃婚來,老嚴家還要不要這個臉面了?

  現在這事兒最終雖說跟他心中想的不太一樣,可總算是有了兩全其美的辦法,而且把這婚事也定下來了,按照中國人的傳統習俗,這事兒算是板上釘釘了。

  嚴朝旭也說了自己的理由,他剛回來,並且這份工作還是他的老師鳩山先生託人介紹的,他若是現在不干了,他沒辦法向老師交代。

  所以嚴朝旭提出來,要麼讓巫錦雲等他半年時間,等他處理好上海的事情,跟他一起去美國,要麼就是讓巫錦雲先行去美國,半年後,他再去美國跟她匯合。

  等嚴朝旭處理好事情一起走,這怎麼可能,美國那邊,陸希言都已經聯繫的差不多了,現在說暫時不去,失信是很嚴重的。

  巫錦雲當然選擇自己先去了,正好不用跟嚴朝旭一起去美國。

  這件事就這麼定下來了。

  本來嚴剛堅持訂婚回老家無錫,可巫錦雲和嚴朝旭都不同意回無錫,因為太耽誤時間了,這是訂婚,又不是結婚,沒有必要搞的太隆重。

  而且在上海這邊訂婚,再登一個報,比在老家無錫要有面子多了。

  在老家,無非也就是打開流水席,請客吃飯而已。

  訂婚的日子也定下來了,一個星期後,在新世界飯店。

  吃完飯,巫錦雲留在萬國飯店陪父母,倒是嚴朝旭只是跟巫錦雲簡單的說了兩句話後,就跟老父親嚴剛說學院還有事,自己先回學院了。

  “希言,你有沒有覺得有些奇怪?”孟繁星上車後,對陸希言問道。

  “嚴朝旭對錦雲的似乎太過冷淡了,對嗎?”陸希言點了點頭,在席上,他何嘗沒有察覺到這一點。

  可是,這也不算太奇怪,畢竟兩個人並非戀愛而訂婚,可以說是兩個陌生人湊在一起,嚴朝旭對巫錦雲這樣的女孩子不感冒,也是有可能的。

  “是呀,如果不願意,何必要強扭在一起呢?”孟繁星道。

  “也許人家臉皮薄,不敢太過熱情,再者說,還有外人在場,等他們自己私下裡約會,接觸之後,就好多了,你呀,有些心就別操太多了。”陸希言勸說道。

  “嗯,你說的也有幾分道理,不過,我總覺得心裡不踏實。”孟繁星道。

  “你要是覺得不踏實,反正也知道這個嚴朝旭在哪兒工作,找人調查一下,看這個嚴朝旭平時為人處世情況怎麼樣。”陸希言道。

  “嗯,我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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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3章:衝突

  三天後,在新世界飯店,巫錦雲與嚴朝旭舉辦了一個簡單又不失隆重的訂婚儀式,來的賓客還是有不少的。

  女方家的賓客,除了陸希言這個老師之外,還有醫院的一些相好的同事,震旦醫學院的老師等等。

  巫、嚴兩家在上海也有一些相熟的朋友,也請了過來,算是一個見證。

  再就是準新郎嚴朝旭東亞同文書院的同事了,其中自然有不少日本人,陸希言並不喜歡跟日本人有過多的交集。

  不過,這個嚴朝旭似乎跟這些日本同事關系相當不錯,招呼這些人,比對招呼自己家和巫錦雲家的親戚朋友都熱情。

  這讓陸希言看在眼裡,有一種很不舒服的感覺。

  雖然嚴朝旭有幾個日本朋友,這沒什麼,他畢竟是從日本留學回來的,又在東亞同文書院工作,而且他算一個畫家,對政治不太敏.感也可以理解。

  但是,歸國的時間已經不短了,他難道就不知道,日本人如今正在侵略自己的祖國,蹂.躪自己的同胞嗎?

  本來他就對嚴朝旭的印象很一般,現在就更是不喜了,但這是巫、嚴兩家的事情,涉及兒女私情,別人可以過問,唯獨他不行。

  訂婚這種大喜的日子,新郎拋開自己的新娘,居然跟幾個日本人聊得火熱,那神采飛揚的模樣,好像真把自己當成日本人了。

  這樣的情形就連他的父親嚴同也看不下去了,走過去提醒自己的兒子,今晚是什麼場合。

  朋友,同事交流,以後有的是時間和機會,這個時候,他應該陪在自己的未婚妻身邊,一方面培養感情和默契,二呢,也把自己的未婚妻介紹給相識的朋友。

  “先生,這個嚴朝旭一點兒都不關心自己的未婚妻,他還眼巴巴的跟錦雲妹妹訂婚幹什麼?”閆磊有些不滿道。

  “還說人家呢,今天怎麼沒把田蕊帶過來?”

  “她今天有事兒,得在公司值班。”閆磊小聲道。

  “哦。”陸希言點了點頭,他知道閆磊說的值班是怎麼回事兒了,公司的電台跟海上的藥品運輸船隻之間需要保持聯繫,電台跟前不能沒有人。

  “嚴朝旭查過了嗎?”

  “漢傑動用了一些關係,側面打聽了一些有關這小子的情況,這小子在日本的情況,那就不甚瞭解了,他是今年三月份回的上海,一回來,就去了東亞同文書院任教,主教的課程是東亞美術史,他這個人朋友不多,喜歡登山旅遊,經常一個人背著畫板出去寫生,一去就是一好幾天,別的就沒有什麼了。”

  “他經常不在學校嗎?”

  “經常,最多的時候一走就是一個星期,回來把自己弄的跟個乞丐似的,髒兮兮的。”閆磊道。

  “他的畫作呢?”

  “畫作,倒是不是很多,大多數都是風景畫。”閆磊道。

  “讓漢傑瞭解一下,這嚴朝旭回來這幾個月,都去過哪些地方,這兵荒馬亂的,他一個文弱書生,到處亂跑,就不怕遇到兵匪,一槍把他給崩了?”陸希言覺得很奇怪,這個嚴朝旭看上去文文弱弱的,這兵荒馬亂的世道下,他居然有膽子四處亂跑。

  “說的也是,是得好好查一查,咱們可不能讓錦雲妹妹所托非人。”閆磊也鄭重的點了點頭。

  ……

  回到家中,孟繁星也能跟陸希言說起這個事兒,這個嚴朝旭晚上的行為確實跟正常人有些異常。

  若是他自己不願意接受家裡的婚姻的安排,為什麼不說出來,或者說,他跟家裡說過了,但拗不過家裡人?

  “如果雙方都是為了找個藉口拖延一下時間,等日後來解決,倒也不是壞事兒。”分析來,分析去,寧願相信事情會是他們想到的最好的一面。

  “這嚴朝旭一開始不是不願意去美國,最後還是找了個藉口,讓錦雲先去,他等半年再去嗎?”孟繁星道。

  “估計是這嚴朝旭沒看上錦雲吧,包辦婚姻害死人呀。”陸希言感慨一聲。

  “要不然,讓錦雲約嚴朝旭出來談一談,從見面到訂婚,她們倆好像就沒有單獨相處過?”孟繁星道。

  “這個問清楚雙方的心意,這倒是個辦法,咱們不能總是靠猜來判斷。”陸希言點了點頭。

  “要不然,我來安排?”

  “別,這事兒,你可以提醒一下錦雲,怎麼做那是她的事情,咱不要摻和進去,否則就亂套了。”陸希言提醒道。

  “嗯,你說的有道理。”孟繁星道,“對了,安居工程第一期建築主體工程估計還有二十天就完工了,到時候,要舉辦一個簡單的完工典禮,你要出席嗎?”

  “嗯,一期工程是我們的樣板工程,只有做好了,才能讓後面的投資人相信,這個工程是有前途,有錢賺的。”陸希言道。

  “那好,我在安排的時候,把你算進去。”孟繁星點了點頭。

  “這兩天,你去工地了?”

  “沒去,準備明天去看一下,不去看一下,心裡不放心。”孟繁星道。

  “週末我陪你一起去吧,正好我也想實地的瞭解一下工程的進度。”陸希言想了一下道。

  “也好。”

  “小浩來電話說,過幾天就回來。”

  “夢瑤還在坐月子呢,他這個時候回來做什麼,法捕房那邊,不用擔心假期的。”陸希言道。

  “夢瑤已經出院了,恢復的很好,孩子有貴嬸幫著帶,爸暫時不回上海,他在那邊也幫不上什麼忙,就想著回來,再說,孩子在那邊辦滿月酒,咱們又都不在,也沒啥意義,所以,就想著能早一點兒回來。”孟繁星道。

  “上海這邊的局面現在還比較凶險,他這個時候回來,我擔心會有人盯上他。”陸希言猶豫了一下道。

  “腿長在他身上,我聽他話裡的意思,這一次不會聽我們的意見了。”

  “回來就回來吧,家裡多個人照應,也好。”陸希言想了一下,終於還是嘆了一口氣,能怎樣。

  “等他回來,咱們把舅舅請到家裡來,一家人,也該見個面了。”陸希言道。

  “希言,你說咱們這舅舅到底是干什麼的,他為啥回來了,躲著咱們,只跟小浩見面了呢?”

  “他大概有他的難處吧,放心吧,這事兒我會弄清楚的,睡覺吧。”陸希言躺下來,伸手拉滅了床頭的燈。

  外面星斗燦爛,點點星光透過窗戶縫隙灑進來,整個房間如同撒了一層氤氳。

  很快,一道細不可聞的鼾聲傳來。

  ……

  “老陸,你的計畫成功了,現在滬西都快打成一鍋粥了,紀雲清的人和章嘯林的人大打出手了,每天都在死人。”

  “我知道,只要死的不是無辜者就行。”陸希言點了點頭。

  “日本人已經出面干預了,他們這一次是瞄準滬西的警權去的。”唐錦道,“你知道的,日本人早就想將滬西地區的警權抓到手裡,但工部局一直都沒有讓步,這一次,很有可能他們會利用紀、章兩人的爭鬥引發的治安問題做文章。”

  “哪又怎麼樣,紀雲清和章嘯林背後都有日本人在支持,他們狗咬狗,故意製造衝突事件,英國人看不出來嗎?”陸希言道。

  “話雖如此,可我們還是不得不防。”唐錦點了點頭,英國人不會跟日本人徹底的鬧掰的,這一點誰都清楚。

  日不落帝國早已是外強中乾了。

  “黃錦榮那邊怎麼樣了?”

  “蠶食了章嘯林差不多的一半的煙土市場份額。”唐錦道,“現在章嘯林手上能掌握的煙土市場不足三分之一了。”

  “按照我們的估算,他手裡應該沒有貨源了,怎麼還能保住三分之一的市場份額?”陸希言驚訝道。

  “如果沒有貨源,他怎麼能夠在滬西直接跟紀雲清搶地盤兒?”唐錦道,“曹斌告訴我,章嘯林從杭州搞到了一批煙土,是從雲南、四川那邊走私過來的,走的是鐵路,用的是日本人的軍列。”

  “日本人還真是不遺餘力的扶持章嘯林,居然為了給他走私販賣煙土動用了軍列。”陸希言吃驚道。

  “這不奇怪,章嘯林幫日軍到處收羅購買軍用物資,提供給前線的日軍,日本人當然投桃報李,給這個大漢奸一點兒特殊的照顧了。”唐錦冷哼一聲。

  “那這個煙土的倉庫?”

  “肯定不在法租界內,我們就算知道這個秘密倉庫在哪兒,也怕是鞭長莫及。”唐錦長吁一聲。

  “我們沒辦法,可有人有辦法,只要能知道這個倉庫的位置。”陸希言道。

  “你是說‘鐵血鋤奸團’?”唐錦道。

  “不,‘軍師’和鐵血鋤奸團歷來痛恨鴉片買賣,再者說,如果請軍師出手,那不就等於暴露我們的關係了,我的意思,如果倉庫在公共租界,那就把這個消息透露給凱自威副總董先生,如果在南市或者其他的地方,可以利用一下陸金石,我想他應該是感興趣的。”陸希言笑道。

  “妙,咱們不用出手,就可以再給章嘯林一記狠的。”唐錦撫掌大笑。

  “那咱們就把章嘯林這個秘密倉庫挖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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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4章:刺殺方案

  巨福路,安源綢緞莊。

  “先生,滬西的混亂局面暫時燒不到法租界來,但是那些原本在滬西消費的菸客們,為了安全起見,有很大一部分從法租界過去的,現在又回來了。”

  郭漢傑的調查比唐錦的介紹更為具體。

  “這麼說,章嘯林在滬西的目的並不是也要跟紀雲清搶地盤兒?”

  “我覺得也不是,章嘯林最近的行為的確有些讓人猜不透,他在滬西與紀雲清大打出手,那是一點兒便宜都沒有,可他對滬西的煙土供應卻並沒有增加多少,市場份額也沒有增加,但是卻把那邊的環境給弄的天翻地覆,受這個影響,而紀雲清名下的煙館和賭場等娛樂場所,最近的營業額都在下降,一大批客人都改變去滬西消遣的習慣,就連咱們名下的歌舞廳的生意也好了不少。”郭漢傑道。

  “這章嘯林手底下有高人呀,這是明修棧道,暗度陳倉呀!”閆磊驚嘆一聲。

  “是的,章嘯林收縮了自己在租界的煙土生意,但是卻保證了供應量,這個我們已經暗中瞭解到了,他們的燕子窠雖然對外說貨源緊張,可只要是熟客,都能拿到貨,而且基本都能滿足。”郭漢傑道。

  “漢傑,章嘯林從杭城調了一批煙土,這應該是余葉封的功勞,用的是日本人的軍列運到上海的,具體藏在什麼地方,現在還不知道,但一定不在法租界,因為,藏在法租界,太危險了,一旦被發現,那就是甕中捉鱉,所以,你得幫我把這批煙土挖出來,記住,我只要知道這批貨的位置。”陸希言吩咐道。

  “日本人居然動用軍列幫他運煙土,這章嘯林真是個徹頭徹尾的大漢奸了。”郭漢傑憤怒的罵道。

  “刺殺紀雲清的計畫擬定了嗎?”

  “已經擬定了兩個方案,正要跟先生您匯報呢。”郭漢傑點了點道,“行動方面主要是丁二哥負責,我去把他叫過來一起跟您說?”

  “嗯,二哥在嗎?”

  “在,不遠,幾分鐘就能過來。”郭漢傑道。

  “好,那就把丁二哥叫過來一起商議。”陸希言點了點頭,涉及行動的具體方案,還真要仔細聽一聽丁鵬飛的意見。

  郭漢傑點了頭,出去叫了一個心腹手下來吩咐了兩句,然後又回來了。

  陸希言趁這個功夫,像郭漢傑瞭解了一下“鐵血鋤奸團”當前的運作的情況,各方面運轉都算是良好,尤其是各情報小組的活動都處在一個隱秘,安全的狀態。

  情報的收集和整理工作,往往從細微中著手,而不在於你能夠竊取到如何重要的軍事,政治情報。

  有時候,菜價和糧價的波動這也是情報,你覺得不起眼的東西,有時候,收集,整理彙總起來之後,那會呈現出另外一種不同的答案。

  就好滬西情報組對滬西地區煙土每天交易量的調查和瞭解,就可以清楚的知道,這個市場每天能消耗多少煙土,還有紀雲清和章嘯林手上還有多少煙土存貨,還能撐多少天。

  而調查後發現,章嘯林並沒有對滬西投放更多的煙土貨源,這說明什麼,他根本無心與紀雲清爭奪滬西的地盤兒或者說市場。

  而在滬西打的熱鬧,就是障眼法,掩蓋了他重新奪回法租界市場份額的目的,他悄悄的穩住了法租界內僅剩下的地盤兒,而且還有了新的穩定煙土貨源。

  如果沒有滬西情報組調查的數據資料,陸希言險些就被他給騙過去了,也不會知道章嘯林已經暗中弄到了一批煙土貨源。

  他表面上收縮了法租界的基本盤,實際上,根本就沒有放棄,他在你等一個時機,或者說再等一個消息。

  宏濟善堂那邊緊急調運的貨源什麼時候能到上海,就是他反擊的時候,因為他現在手裡還沒有足夠的貨源,支撐他這場“鬥爭”。

  只能位置基本盤不惡化。

  他做的是真是神不知鬼不覺,有點兒滴水不漏的味道,差一點兒就真的讓他矇混過去了。

  黃錦榮這個老傢伙雖然吃下了章嘯林不少份額,可他沒敢下死手,畢竟他現在沒多少本錢跟章嘯林硬來。

  他就是想佔點兒便宜,早就沒有過去江湖大佬的殺氣和狠勁兒了,當然,他也懼怕的是章嘯林背後的日本人。

  要沒有日本人,這法租界青幫第一把交椅也輪不到章嘯林來坐,杜月晟在的時候,他就是三人中的小老弟。

  “先生,丁二哥來了。”

  “快請進來。”陸希言點了點頭。

  “丁二哥,辛苦了,這麼晚還把你叫過來。”陸希言對丁鵬飛一聲。

  “不辛苦,先生說哪裡話了。”

  “早在半個月前,我發動這場‘禁菸’行動的時候就說過,我們的目的是章嘯林和紀雲清這兩個漢奸,但這兩個漢奸呢,我跟陸金石達成了一個協議,他負責章嘯林,我呢,對付紀雲清。”陸希言道,“所以呢,從一開始,我設計做的這一切,都是衝著紀雲清去的。”

  “漢傑,你說一下具體情況。”

  “是,先生。”郭漢傑清了清嗓音,站了起來道,“是這樣的,鑑於目前紀雲清跟章嘯林在滬西越界築路地區的相互爭奪地盤兒和利益大打出手,我們覺得,刺殺紀雲清的條件已經成熟。”

  “其一,這一次刺殺原則是,隱秘,迅速,要求一擊必中,這一點,去年除夕軍統刺殺偽南京外交部長陳篆的案例可以參考,非常經典,至今日本人都還沒抓到凶手。”

  “真其二呢,這一次刺殺,先生的意思是,打算嫁禍給章嘯林,具體怎麼做,還需要一個詳細的方案。”

  “丁二哥,你有什麼需要補充的嗎?”

  “先生,我要補充的就是,先生離間紀雲清跟吳四寶的關係已經起效了,紀雲清已經知道,是吳四寶中途劫走了宏濟善堂勻給章嘯林那十箱煙土的事情,這事兒吳四寶一直對他隱瞞,直到吳四寶劫下這批煙土出現在法租界的市場上,並且證實是從吳四寶手裡出去的,他把吳四寶叫過去臭罵了一頓,兩人關係本來就有裂縫,以至於現在吳四寶很少去紀公館了,紀公館的安全保衛工作沒有之前那樣嚴絲合縫了。”丁鵬飛道。

  “林世群那邊呢,紀雲清跟吳四寶鬧翻了,他什麼態度?”陸希言問道。

  “林世群對吳四寶依舊信任有加,吳四寶在這一次紀雲清跟章嘯林的爭鬥中,自己悄悄的弄了不少好處,這裡頭林世群肯定有份。”郭漢傑道。

  “有了嫌隙就好,不過,林世群現在還不會捨棄紀雲清這頂保護傘,紀雲清手下的徒子徒孫還都沒有完全收服呢。”

  “要不然,我們栽贓給林世群和吳四寶?”

  “不,林世群挖紀雲清的牆角,這個動機很明顯,但還沒到要紀雲清命的地步,而章嘯林才是他此刻不死不休的仇人,倒是可以讓林世群和吳四寶行個方便,給章嘯林製造機會幹掉紀雲清。”陸希言微微一笑道。

  “對呀,勾結外人,坑殺恩師,林世群和吳四寶想要把紀雲清手底下的人收為己用,那就難多了。”郭漢傑道,“這工部局警務處內可有不少都是拜在了紀雲清的門下,‘76’號能在租界橫行無忌,沒有紀雲清發話,那是根本做不到的。”

  “先生,想要刺殺紀雲清,一定要把吳四寶調離,或者趁吳四寶不在的時候,這傢伙戰鬥力不弱,槍法也厲害,是個巨大的威脅。”丁鵬飛道,“紀雲清對自己的安全十分注意,出行都要帶上十幾個保鏢,我們很難靠近尋找機會。”

  “能在紀公館找一個內應嗎?”

  “內應最多幫我們瞭解一些有關紀雲清的行蹤方面的消息,其他的還做不到,也不敢做。”郭漢傑道。

  “先生,我的第一方案是利用紀雲清每天喜歡去澡堂子泡澡的習慣,在澡堂子裡或者外面伏擊他,但是,他保鏢眾多,就算是在裡面泡澡的時候,那也是被眾多保鏢圍著,很難近身,我打算利用他在澡堂子裡固定使用的腳頭的學徒的身份近身刺殺,但一旦刺殺成功,我們的人可能也就出不來了。”丁鵬飛道。

  “第二個方案呢?”

  “等紀雲清從澡堂子裡出來,直接帶人殺上去,然後製造混亂撤離。”丁鵬飛道。

  陸希言閉上眼睛,權衡兩個刺殺方案的得是,第一個方案若是成功,那近身刺殺的這位兄弟只怕也沒有命活著出來,而且,成功的幾率低多少,很有可能犧牲一名兄弟,都未必能殺的了紀雲清,那樣就打草驚蛇了。

  第二個方案,成功的幾率很大,但是丁鵬飛等人一旦現身,他們就有很大的幾率暴露了,栽贓給章嘯林的計畫就會落空。

  如果以殺一個紀雲清而暴露丁鵬飛的話,那這買賣並不划算。

  “有沒有第三種方案?”

  “先生,刺殺本來就是一件危險的事情,第一種方案若能成功,付出的代價是最小。”郭漢傑道。

  “一命換一命,值嗎?”陸希言道,“用一個大漢奸的命來換我一個兄弟的命,不值。”

  “先生,話不能這麼說,只要紀雲清一死,我們的人還是有機會趁亂逃出來的。”

  “別說,你們沒去偵查過浴室內部的情況,真出了事,有機會逃出來嗎?”陸希言眼神一掃,郭漢傑和丁鵬飛都微微低下了頭。

  紀雲清在浴室有專門的包房,一旦進入,成功刺殺,完全無路可逃。

  “那就用第二種方案……”

  “不行,我說過,今後在租界內執行任務,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不准用激烈對抗的方式。”陸希言道,“一旦讓日本人知道鐵血鋤奸團跟幽靈的關係,那是什麼後果,你們明白嗎?”

  “那之前我們攻擊寶麗汽車行……”

  “這不一樣,從現在開始,我們需要在租界內隱藏自己,就算動用武力,也要做到隱秘,無聲,神不知,鬼不覺才行。”陸希言道,“我們不能樹立太多的敵人,也需要一個可以藏身的安全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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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5章:南市倉庫

    “刺殺紀雲清的方案我們大家再想一想,看能不能找到一個損失最小,最安全的法子。”陸希言沉吟一聲道,“現在最重要的是,找到章嘯林另外一處藏匿煙土的秘密倉庫。”

  “嗯。”

  “先生,這批煙土是余葉封從杭城弄過來的,還通過日本人的軍列,那他們一定看的非常緊,想要找到其藏匿之所,可不是容易的事情。”郭漢傑道。

  “這批煙土數量應該不少,煙土容易受潮,發霉,尤其現在這個天氣,所以,一定是個通風乾燥的地方。”

  “運輸這麼一大批的煙土,想要做到無聲無息,可不容易,我們只要知道這運送煙土的軍列什麼時候到的,又停在何處了,那想要找到這批煙土就不難了。”陸希言道。

  “就近存儲!”

  “對,我要是章嘯林,就會在軍列停靠的附近找個倉庫藏起來,然後再慢慢的想辦法分銷出去。”陸希言道。

  “這章嘯林也夠賊的。”

  “從杭城來的軍列可有不少,我們怎麼知道這批煙土是那趟軍列一起運回來的。”閆磊問道。

  “沿途車站有咱們的人吧?”

  “有,我們當中有人在車站當調度員,還有乘務員。”郭漢傑點了點頭。

  “這就好了,打聽消息,車上肯定有杭州那邊來的押貨的,這不難吧。”陸希言提醒道。

  “明白,明天一準有消息。”郭漢傑點了點頭。

  “丁二哥,如果沒有更好的方案,那就用第一套方案,可以讓孫亞楠回來了。”陸希言吩咐道。

  “鄒淮那邊的計畫成熟了?”

  “嗯,杜岩已經發現孫亞楠暗中跟淺野一郎的副官接頭了,估計鄒淮他們駐地已經暴露了。”陸希言點了點頭。

  孫亞楠還留在鄒淮身邊,日本人肯定不會動他,只有等鄒淮被他召回來,然後,日軍才會出兵圍剿。

  這是他跟鄒淮聯手設了一個圈套,給日軍鑽呢。

  估計日軍這一次清剿若是吃一個大敗仗的話,淺野一郎應該清醒了,孫亞楠這只鼴鼠暴露了。

  “要不然,先生,讓孫亞楠去完成刺殺紀雲清的任務?”

  “這是逼著他主動暴露呀。”

  “他若是不去,或者去了未能完成任務,還活著回來,或者紀雲清提前得到情報?”

  “現階段,紀雲清對日本人還很重要,我們沒有必要用這種手段逼孫亞楠主動暴露身份,何況,他在我們眼裡早就沒有秘密了,讓他給我們做最後一份貢獻吧。”陸希言道,“如果能夠在上海周邊打一個大的殲滅戰,那對全國軍民抗戰是一個巨大的鼓舞。”

  “先生做的極是,我們還是不要節外生枝了。”郭漢傑符合一聲。

  ……

  快一個星期了,羅耀祖那邊也沒個消息過來,而且襲擊溫莎旅館的案子也都快過去半月了,法捕房的調查工作一直不順利,眼看這件案子也快成了懸案了。

  唐錦辦案不利,被卡爾總監叫過去一通罵。

  當然,這種案子,牽涉太負責了,卡爾也知道,凡是跟日本人扯上的案子,現在只能是雷聲大,雨點小。

  真查出一個真相來,那還真是頂雷了。

  很多案子,明知道凶手是誰,你敢抓嗎,能抓嗎?

  人家只要不在法租界,你法租界的巡捕就奈何不得,這就叫現實的無奈。

  反正,挨罵已經是家常便飯了,卡爾也知道,他也只能罵一罵,他難道還能把唐錦給撤了?

  顯然不行,撤了唐錦,誰來坐鎮政治處,誰來幫他幹活兒?

  所以,這個案子只有往下拖,拖著,拖著外界的關注點不在這上面了,這件事就算是過去了。

  但是這個案子影響太惡劣了,還死了人,就算法捕房這邊可以拖著不結案,唐錦自己還是要查的。

  他還從來沒有吃過這麼大的虧過呢。

  當然,明面上的調查已經陷入了僵局,只能從暗地裡的調查了,但效果也不是那麼的明顯。

  “尋人啟事”反饋來的消息倒是不少,可又用的沒有幾條,那個曾經在天主教堂閣樓上出現過的神秘人,彷彿人間蒸發了。

  啞巴張也沒有找到,雖然有人在那天看到過啞巴張跟一個人出現在外人墳地的樹林,唐錦派人去查過,什麼都沒有。

  啞巴張失蹤了,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督察長,曹斌來了。”

  “請他進來。”

  “老曹,你怎麼來了,我這個辦公室,你很少來的。”唐錦很詫異,曹斌雖然也在法捕房政治處,但他基本上是不來政治處上班的。

  “我查到一點兒有趣的事情,過來告訴你。”曹斌道。

  “什麼事兒?”

  “最近兩天,章嘯林最信任的頭馬翁左慶一到晚上就去南市,第二天早上才回來。”曹斌道。

  “他去南市做什麼?”

  “這才是關鍵,昨天我派人跟蹤了他,你猜我發現了什麼。”曹斌道。

  “趕緊說,別賣關子。”唐錦敦促一聲。

  “過去杜老闆不是在南市有一個地下嗎啡工廠嘛,就是在七賢路的那個。”曹斌道,“杜老闆跑路錢,早已把設備和人員都遷走了,就剩下一個空廠房,名義上這個工廠的地皮和廠房都屬於杜老闆,但是現在被章嘯林給佔了。”

  “章嘯林難道也想搞嗎啡工廠?”

  “這幾天,這個廢棄的工廠一直有人進進出出,而且還是夜裡,而且我的人跟蹤翁左慶,發現,他也去那兒,而且一待就是一整夜,第二天一早才出來,而且是去南市老城繞了一圈才回的法租界。”曹斌道。

  “他坐汽車去的吧,路卡檢查了嗎?”

  “沒有,他有特別通行證,就算是檢查,也就是走個過場。”曹斌道。

  “奇怪,翁左慶作為章嘯林手下頭馬,他不應該坐鎮滬西,反而每天晚上跑去南市的廢棄嗎啡工廠做什麼?”唐錦眉頭一皺,有些狐疑的道。

  “坐鎮滬西的人是誰?”

  “陳岐。”

  “陳岐,他可不是衝鋒陷陣型的人,章嘯林這麼做,不是本末倒置?”唐錦更覺得又可疑了。

  “還有,我聽說,三天前余葉封從杭城回來過一次,住了一個晚上,又搭日本人的軍列回杭城了。”

  “匆匆而來,又匆匆而去,這一定有什麼事情,這翁左慶什麼時候開始每晚去南市的?”

  “就在余葉封返回上海之後,據說,余葉封返回上海,到達南站的時候,還碰到日本駐南市的憲兵隊搜捕火車上的抗日分子,抓了好不少人呢。”曹斌道。

  “這裡面一定有問題,一定有問題,老曹,你提供的這個消息很重要,我好好想想,想想……”

  “組長,余葉封這個時候回上海,一定是為瞭解決章嘯林的困境來的,而什麼東西最能解決章嘯林的困境呢?”齊桓小聲道。

  “你是說煙土?”唐錦瞬間豁然開朗。

  “對,余葉封一定是給章嘯林運回來一批煙土,以解章嘯林的燃眉之急。”唐錦興奮的道,“七賢路,嗎啡工廠,是章嘯林藏這批煙土的秘密倉庫。”

  “組長,你這一分析,這就對上了,如果不是這麼重要的東西,章嘯林又這麼會讓翁左慶每晚過去親自坐鎮呢!”

  “齊桓,開車去廣慈醫院,把老陸接過來,就說我有重要的事情與他相商。”唐錦命令齊桓一聲。

  陸希言剛下一台手術,正在跟樊坤交代後續的治療事宜呢,齊桓就來醫院了。

  “樊坤,你把我剛才說的注意事項都記下來,如果病人出現這個抽搐症狀,你可以酌量使用這個……”

  “齊桓,你怎麼來了,來接小五出院的嗎?”陸希言見到齊桓,呵呵一笑問道。

  “小五出院?”齊桓一愣,他這幾天也真是忙暈了,麻小五今天出院,他怎麼把這事兒給忘了。

  麻小五這屬於工傷,醫療費用自然由法捕房來結算,所以,出院手續得由法捕房政治處來辦理。

  陸希言不好越俎代庖。

  “督察長讓我來接您,有要事商量,正好,把小五也接上,我去辦一下手續。”齊桓忙解釋道。

  “好,一會兒我坐你的車,許清先送小五回去。”

  ……

  “唐兄,你是說,余葉封給章嘯林搞了一批煙土,就藏在南市七賢路過去杜老闆的地下嗎啡工廠內?”陸希言驚訝了,真是瞌睡送來一個枕頭,郭漢傑那邊還沒有消息,唐錦這邊都已經打探到了。

  “這也是我的推測,是老曹發現了翁左慶這兩天晚上異常的活動和行為,經過我們的分析假設,得出的這個結論。”唐錦解釋道。

  “不用假設了,我也收到消息,章嘯林名下的土行和燕子窠最近兩天,只要是熟客,都有貨,在這之前,一直缺貨的,顯然是手裡有新貨源了。”陸希言道。

  “那這兩者相互印證一下的話,余葉封悄悄的回上海的目的就很,明確了。”唐錦點了點頭,“如此重要的事情,他一定得本人親自押送回來的,不然怎麼會搞的連行蹤都保密了呢?”

  “唐兄打算怎麼做?”

  “我叫你來,就是想問的意見,南市可不在法租界管轄,我們沒有執法權,冒然進入的話,會惹糾紛的。”唐錦道。

  “陸金石騙了我們一次,把煙土加價賣給了黃錦榮,他轉手就賺了兩萬大洋,把這個消息透露給他吧,他不是要刺殺章嘯林,先從章嘯林身邊的羽翼開始吧。”陸希言緩緩說道。

  “翁左慶?”

  “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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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6章:翁左慶,死!

  馬上聯繫陸金石。

  在曹斌的非凡影樓見面,陸金石當然不可能親自出現,來的人是丁松喬,還有跟陸希言有一面之緣的陳默。

  “丁隊長,我們發現章嘯林在南市的七賢街一個秘密的煙土倉庫,估計存貨不少,我們的身份,不能越界執法,所以,這個把這個消息通報給你們。”

  “唐督察長想得到什麼?”

  “當然,這個消息不是白給你們的,煙土所獲的利潤我們要一半兒。”曹斌嘿嘿一笑,這筆錢不要白不要。

  “就只有這麼多嗎?”

  “就這麼多。”

  “這事兒我做不了主,得回去稟告陸先生後,才能給予答覆。”丁松喬道。

  “可以,不過,你們的動作要快,翁左慶親自坐鎮倉庫,每天還不辭辛勞的帶貨,只怕這批貨要不了多久,就會被散掉,到時候,別一無所獲。”曹斌道。

  “放心,最遲明天一早給答覆。”丁松喬點了點頭。

  “好,等你,如果你們陸先生不願意做這筆買賣的話,那我就只有另找其他人了,相信對這批貨感興趣的人不少。”唐錦走過來,淡淡的一聲道。

  “唐督察長,告辭!”丁松喬不可置否,微微一低頭道。

  “丁先生,請。”

  ……

  “組長,你說這陸金石會去嗎?”

  “這章嘯林把杜老闆的工廠給強佔了,你說他能吞下這口氣,何況現在裡面還藏著一批價值不菲的煙土?”唐錦道,“而且,論對工廠內部的熟悉,只怕陸金石比章嘯林還要強,他要取這批煙土,要比我們都容易。”

  “那他能分我們一半兒的利潤嗎?”曹斌嘿嘿一笑,問道。

  “杜老闆是個講規矩的人,只要答應了,就一定會做到,陸金石總不會砸了杜老闆自己的名聲的。”唐錦道,“放心吧,只要這批煙土到了陸金石手裡,這筆錢,少不了咱們的。”

  “對了,老陸這錢咋分?”

  “我一分不要,但是你得給我的禁菸大隊弄些訓練的武器裝備過來。”陸希言嘿嘿一笑道。

  “這武器裝備可不好弄,你那個禁菸大隊現在多少人了,我上哪兒給你弄那麼多去?”唐錦為難道。

  “我沒讓你讓他們都裝備齊全了,這訓練的時候,總要有點兒真傢伙吧,不然到時候有真傢伙了,不會用,那不誤事了。”

  “哦,哦,我明白了,這事兒好弄,槍械修理廠那邊有這樣不少的東西,給你們禁菸大隊拿去教學訓練用,沒啥子問題。”唐錦點了點頭,這事兒還不好辦,職權範圍內弄些舊的槍械,名義上是廢品,實際上,還是可以用的,比國內很多正規部隊的裝備都還好呢。

  “那就多謝了。”陸希言起身道,“沒我什麼事兒了,我回醫院去了,從這兒過去也近。”

  “別急呀,老陸,還有事兒呢。”唐錦道。

  “還有事兒?”

  陸希言狐疑的一回頭。

  “老曹,你來說。”唐錦手一指曹斌吩咐一聲道。

  “陸顧問,這戴老闆給軍統上海區下了對前區長王天恆制裁的命令,你知道吧。”曹斌問道。

  “我知道,這事兒老唐提過的。”陸希言點了點頭,“不過這老王還在‘76’號關著呢,具體什麼情況還不清楚,戴老闆就下令制裁,是不是有些急了?”

  王天恆在‘76’號內好吃好喝,這一點陸希言是知道的,林世群想幹嘛,他也說不準,難不成就一直這麼養著,等過年?

  只怕林世群有這個耐心,日本人那邊可過不了關。

  但是,林世群想幹什麼,這個還真是猜不到。

  “昨天,‘76’號把人給放了。”曹斌道。

  “放了?”陸希言著實吃了一驚,這王天恆可是軍統上海區的區長,天知道,這王天恆剛被捕的那一會兒,整個軍統上海區都亂套了,那個混亂簡直不知道該如何形容,還好,副區長陳宮澍出面穩住了局面,並且將跟王天恆有關係的人和聯絡處,交通站等全部撤離,以避免王天恆附逆帶來巨大的損失。

  但是後來,也沒有聽說‘76’號有什麼大的動作,軍統上海區也沒有遭到多大的損失,有幾個被抓,還是因為自己愚蠢,主動把自己暴露了。

  種種跡象表明,王天恆並沒有供出軍統上海區的人員和組織結構等機密,並沒有背叛軍統。

  但是,戴雨農還是下了“制裁”的命令,並且這個命令一直到現在都沒有收回。

  “人呢?”

  “他在上海找了一個姘頭,姓吳,從‘76’號出來後,就去了這個女子那裡。”曹斌道。

  “身邊沒有別人嗎?”

  “現在還沒有發現,不過,他出來之後,肯定會聯繫過去的部下的。”曹斌道。

  “林世群這是打的什麼主意,就這麼放心的讓他走了,就不怕他偷偷的離開上海?”陸希言也覺得林世群這一招完全不得要領。

  “王天恆在‘76’號顯然沒有吃過苦,而林世群故意的關押了他這麼長時間,然後又將他釋放,卻又不派人跟著他,保護他,其用意很明顯了。”唐錦道,“他這是利用戴老闆的制裁令逼王天恆主動投靠他,要知道,‘76’號裡的那些人,不少過去都是失意分子,尤其是丁默村跟戴老闆恩怨不小,丁默村之所以失勢,跟戴老闆關係不小,他們對戴老闆是又妒又恨。”

  “王天恆這個人並不只是一個意志堅定的三民主義信仰者,如果戴老闆真動了殺心要除了掉他的話,那他很有可能就投入丁、林二人的懷抱。”唐錦繼續說道。

  “唐兄的意思是,我們要阻止陳宮澍可能對王天恆的刺殺?”陸希言問道。

  “哎,我也難呀,我給戴老闆發的電報,都石沉大海,如果真把王天恆逼到‘76’號,那我們損失不可估量。”唐錦道。

  “戴老闆這個人多疑,有喜歡乾綱獨斷,他認定的事情,只怕不會輕易改變,老唐,你雖然是一片公心,可這是觸犯了他心中的大忌呀,他沒給你回電,其實已經說明自己的態度了。”陸希言道。

  “所以,才找你來,商量一下,能不能讓‘軍師’出面,給戴老闆闡明一下利害關係,讓他收回制裁令?”

  “如果你還想這件事有轉機的話,最好不要讓‘軍師’出面,否則情況會更糟。”陸希言道。

  “為什麼?”

  “軍師跟戴老闆的恩怨如何,你是知道的,如果‘軍師’為王天恆開脫的話,他會怎麼想,固然,戴雨農一定會認真考慮‘軍師’的建議,畢竟‘軍師’是堅定的抗日者,不會為一個可能的變節者求情,但戴老闆多疑,他最擔心的是什麼,你應該比我清楚,王天恆一直在北方活動,跟鐵血鋤奸團可以說沒什麼直接的恩怨,王天恆又是軍統元老,資格不比戴老闆差,一旦‘軍師’跟王天恆聯手,軍統上海區可就是王天恆的天下了,戴老闆把王天恆調到上海來的目的是什麼,是削弱他在軍統內的影響力和權勢,以免尾大不掉之勢,所以,戴老闆寧願要一個已經變節附逆的前上海區區長,而不願意看到一個可以威脅到他地位和權勢的人出現。”陸希言道。

  “行呀,老陸,你說你不太愛摻和政治,可觀人,察人,分析的那是絲絲入扣,入木三分,你對戴老闆的瞭解比我都深入。”唐錦詫異道。

  “我這不是在香港的時候,跟戴老闆見過一面嘛,印象深刻,再者說,總聽你們說,耳濡目染之下,也就隨便分析,胡亂說說。”陸希言忙訕訕一笑道。

  “組長,咱們陸副組長平常從來不過問組裡的事情,但是,每每咱們遇到難處的時候,他的意見總是一語中的,切中要害。”曹斌道。

  “老曹說的沒錯,老陸,我算是明白了,你才是怎麼這個小組腦子最清醒的一個人,我當初把你拉進來真是這輩子做的最正確的一件事。”唐錦也是感慨一聲。

  “別,別,你們再誇下去,以後我可什麼都不說了。”陸希言連忙擺手道。

  “這樣也不行,總不能眼睜睜的看著王天恆被推到‘76’號懷裡吧?”唐錦嚴肅的說道。

  “問題是,我們做的越多,戴老闆的猜疑也越大,何況,我們也左右不了王天恆的想法。”陸希言道,“最好的結果就是……”

  唐錦沉默了,曹斌也尷尬的楷了一下鼻子,說不出口的話,還能不明白嗎?

  “這特麼的叫什麼事兒!”唐錦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

  國家,民族都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頭,從上到下,還有人在搞派系鬥爭那一套,而且內部相互猜疑算計。

  林世群這一招玩的真是高明呀,他對軍統內部的派系鬥爭以及相互傾軋太瞭解了,他抓了王天恆,不審訊,也不用刑,但是誅心了。

  依照軍統的家規,能夠活著從‘76’號這種地方出來的人,那回去的話,不死也會脫成皮,如果是普通特工,只要沒有發現附逆和叛變的證據,經過關押和甄別後,到還有東山再起的機會。

  像王天恆這樣的軍統高層分子,被抓後,還完好無損的放出來,就算渾身長滿嘴都解釋不清楚。

  恐怕他自己也知道,自己接下來可能面對的是自己人的槍口了。

  不過,接下來,王天恆還活的好好的,章嘯林的左膀右臂,翁左慶死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9-1-25 08:41
第687章:折斷一臂

    “號外,號外,青幫大佬翁左慶橫死廢棄嗎啡工廠!”

  “驚天大謀殺!”

  ……

  驚悚的標題,配以一張模糊的照片,不光是法租界,整個上海灘都因為一個人的死,在這個流火的七月變的躁動不安起來。

  翁左慶的在青幫的地位雖然不如章嘯林,可那也是一方大佬,跟過去的杜月晟手下的八股黨相仿的。

  這樣人突然死了,雖然對外宣稱是暴斃,可實際上的死因如何,誰又知道呢?

  翁家搭起了靈堂,前來弔唁的人,也是絡繹不絕。

  章嘯林親自帶領一家人過來給翁左慶上香,這足以說明這翁左慶在章嘯林心裡的位置了,靈前。

  章嘯林悲痛莫名,掏出手帕捂嘴,一口心血吐了出來,這一幕,被許多前來弔唁的賓客們都看到了。

  斷了一條臂膀,對章嘯林來說,那是一種痛徹心扉的疼痛。

  弔唁之後,章嘯林給翁家留了五千大洋處理後事,然後就乘車離開了,他知道軍統已經對他下“制裁”命令了,這種人多的場合,他不也不敢停留太久,誰知道,這裡面會不會藏著軍統的殺手。

  這麼近的距離,只要一槍就能要了他的命。

  回到章公館,章嘯林的精氣神立刻就垮了下來,都要人攙扶才能走進客廳,管家李彌等人隨後也都進來了。

  “怎麼樣,查到什麼消息了嗎?”

  “大帥,是陸金石手下做的。”李彌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說了出來。

  “杜月晟,好,你無情,別怪我無義,從今天開始,有你杜月晟就沒有我章嘯林!”章嘯林氣的憤怒的咆哮一聲。

  “大帥,息怒。”李彌忙道。

  “查,給我去查,挖地三尺,也要把陸金石給我找出來。”章嘯林指著李彌的鼻子怒罵,胸口起伏不定。

  “他們殺了翁爺,又把工廠你的煙土運走了,現在一定藏起來了,想找到他們可不容易,而且這姓陸的以前就十分熟悉上海的情況,他要是想躲起來不見人,那還真難找。”李彌道。

  “放屁,我們手底下這麼多人,找一個人還找不到,傳我的命令下去,找到陸金石,重賞!”

  “是!”

  李彌答應一聲,正要轉身出去,陳岐從外面走了進來。

  他也是剛從翁家弔唁後過來的。

  “阿虎……”看到章嘯林半躺在沙發上,額頭上擱著一塊涼毛巾,整個人彷彿一下子老去二十歲,原本一個意氣風發,健健康康的人,現在看上去有風燭殘年的感覺。

  章嘯林也比他小一些,此刻看上去要他老多了,多年的老弟兄,又是兒女親家,不管是親情還是利益,那是早就糾纏在一起,無法分開了,陳岐忍不住眼圈一紅,差一點兒老淚都下來了。

  “老陳,你來了,去過左慶府上了嗎?”

  “去了,我還留下兩千大洋,給他們孤兒寡母,咱們一定要把左慶兄弟的喪事辦的風風光光的。”陳岐紅著眼睛道。

  “我這身體怕是撐不住了,左慶的喪事就有勞你了。”章嘯林嘆了一口氣,接連打擊之下,他的身體真是不如之前了。

  這才短短一個多月的光景。

  “當初老我就勸過你,別讓老余去爭這個華董,你非不聽,咱們跟那陸希言本來也是進水不犯河水,現在倒好,這小子居然能調動這麼多勢力為他辦事兒。”陳岐也是埋怨一聲。

  “現在說什麼也無濟於事了,這個姓陸的小子自己只怕是沒有這個能力,主要還是那個唐錦在背後給他撐腰,還有那些落井下石之輩,看到有利可圖,就一窩蜂的上了。”章嘯林道。

  “那這姓陸的運氣也太好了。”

  “有些人就是這樣,老陳,你得信命,這傢伙命好,不過,他想弄死咱們,還沒那個能耐。”章嘯林臉上閃過一絲陰狠之色。

  “阿虎,咱們手裡的牌不多了,如果繼續在滬西跟紀雲清鬥下去,我擔心,我們會有更多人離我們而去。”陳岐擔憂道。

  “你去見了見裡先生嗎?”

  “見了,他說,因為颱風的緣故,運輸煙土的船暫時不能出海,如果走陸路的話,風險更大,時間也會更長。”陳岐道。

  “那還需要多久?”章嘯林追問道。

  “見裡先生說,至少十天。”陳岐道,“他讓我們自己想想辦法,可以從別的地方高價收購一些,比如雲南,四川,他也幫我們想辦法,可以從武漢那邊收購一批雲土和川土,以填補現在的市場。”

  “這姓陸的一把火,徹底的把上海的煙土市場給攪亂了,現在煙土的價格是過去的兩倍了吧?”

  “市場嚴重缺貨,價格還在漲,加上法幣不斷貶值,現在幾乎是一天一個價錢。”陳岐道。

  “杭城老余那邊……”

  “老余來電說,杭城那邊的煙土價格也在上漲,有人在暗中囤貨,囤積居奇,今年印度和波斯灣的種植面積可能會減少,煙土極有可能減產,價格會上漲。”陳岐道。

  “還有沒有別的辦法?”

  “菲律賓,馬來西亞那邊也有出產,但是品質就差了些,可現在過去採購的話,時間上也來不及了,再說,馬上就有颱風過境,現在海上航行的風險極大,弄不好血本無歸。”

  “我們手裡的貨,還能堅持多久?”

  “兩三天吧。”陳岐愣了一下,說道。

  “那就再關掉一批。”章嘯林吩咐道。

  “關多少?”

  “一半兒吧,先關門,弟兄們的基本養家餬口的薪水照發,跟下面的人說,只要能挺過這一關,後面的富貴少不了他們的。”章嘯林道。

  “好的。”陳岐道,“那要不要給弟兄們找點兒事兒做,我擔心閒下來的話,未必會是好事兒。”

  “能找打活兒干的,不攔著,只要到時候願意回來,我照樣歡迎,找不到活兒干的,我只要有一口飯吃,絕不餓著弟兄們。”

  “好,我這就去辦。”

  “請個中間人,跟紀雲清說和,我們兩家罷戰,這個時候我們再打下去,只怕會讓外人得利。”章嘯林吩咐道。

  “咱們要是停下來,西村先生(上海特別市顧問,簡稱西村機關)那邊怎麼交代?”陳岐問道。

  “演戲,難道這還有什麼難度?”章嘯林道,“別以為我不知道日本人打的什麼主意,他們不就是想在逼工部局交出滬西地區的警權嘛,這都是擺在明面上的事情了。”

  “我知道了。”陳岐答應一聲。

  ……

  “唐督察長,這是兩萬元,香港匯豐銀行的本票,您點一下。”陳默恭敬的將一個信封遞交給了唐錦。

  “那批貨,你們這麼快就出手了?”唐錦有些詫異的接過來。

  “貨還沒有,但為了怕您想多了,所以,提前將一般的利潤給您送過來了。”陳默道,“希望以後這樣的合作多多益善。”

  “是嗎,放心,今後有這樣的好事,少不了通知你們。”唐錦查驗了一下銀行本票,是真的,而且是通存通兌,不記名的那種。

  “那就多謝唐督察長了。”

  “對了,你們陸先生下手夠狠的,居然把翁左慶給宰了,據我所知,你們杜老闆可是一直沒有跟章嘯林撕破臉呀。”唐錦叫住了陳默,問道。

  “翁左慶走私販賣鴉片,坑害國人,更是當了漢奸,人人得而誅之,殺翁左慶也是為了給章嘯林一個警告,讓他別再錯誤的道路上繼續走下去了。”陳默道,“這是我們陸先生的本意。”

  “呵呵,只怕他會更加恨你們吧,以章嘯林的能量,他想要查出是誰殺了翁左慶,只怕是不難。”唐錦道,“叫你們家陸先生小心點兒,別讓章嘯林給抓住尾巴了。”

  “多謝提醒。”

  ……

  “喂,老陸,錢給了,很痛快,兩萬大洋。”看著陳默離開,唐錦拿起桌上的電話機給陸希言打了一個電話。

  “貨呢?”

  “估計還在他手中,這批貨太燙手了,估計一時半會兒出不掉。”唐錦道。

  “你讓人注意一下周邊的縣城的煙館,我估計他應該會分批走貨,價錢不會太高。”陸希言道。

  “嗯,燙手的山芋還不盡快的扔出去,等著對手找上門來呀。”唐錦點了點頭。

  “唐兄,你答應我的事情別忘了?”

  “行了,讓那個楊一鳴帶人過來,我給他寫批條,去槍械修理所取裝備。”唐錦咬牙說道。

  ……

  陸金石出手還真是又快,又狠,只可惜,這傢伙是杜月晟的門下,不然在軍統內,一定有他一席之地。

  戴雨農雖然跟杜月晟是拜把子兄弟,可他也提防著呢,當初,戴雨農跟九哥的關係不也是拜把子兄弟?

  該下狠手的時候,他照樣沒有手下留情,戴雨農這個人,骨子裡就是個自私自利的利益至上的人。

  所以,他要除掉王天恆,就不難理解了,王天恆有資歷,又有能力,又不是江山人,更不是黃埔系,關係不知道遠了多少層,這樣的人,還不對自己忠心耿耿,當然不能任其做大最後威脅自己的地位了。

  以軍統的家規來做事,誰也不能說他做的不對,畢竟,這個時候,哪有那麼多的精力和時間去調查甄別?

  最簡單有效的辦法,就是把人殺了,最多以後發現錯了,給正個名,也算是殺身成仁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9-1-25 08:41
第688章:好戲連台

  翁左慶的死給這個混亂的局面下投下了一枚石子,只是,這枚石子泛起的漣漪沒幾下就行消失了。

  這是個忘性很大的時代。

  三天一過,基本上,大家都忘記了,曾經有一個叫翁左慶的人,上海灘上有名的大人物。

  他死了,就什麼都不是了。

  翁左慶死在了南市,跟法租界沒有半點兒關係,他的死因調查也應該歸上海特別市警察局管。

  上海特別市的警察局局長盧英是黃錦榮的門生,黃錦榮跟章嘯林的關係,盧英很清楚,自然對翁左慶的死並不是那麼上心了。

  不過派人調查,走一個過場還是要的。

  否則,日本人那邊也沒辦法交代。

  翁左慶一死,章嘯林在滬西全面停止了攻擊,而且這麼鬧下去,日本人那邊現在要推“汪兆銘”上位,這汪記要開“六大”,需要營造一個祥和寧靜的外部環境。

  滬西警權的事兒,也不是一時半會兒能解決的,反正都已經看透英國人外強中乾的虛實了,一切都是時間的問題。

  ……

  浦東沿海某個小漁村內,忠義救國軍第一縱隊指揮部。

  “孫兄,先生來電了,安排你馬上返回上海。”杜岩敲門進入孫亞楠的房間,呵呵一笑道。

  “杜老弟,你呢?”

  “我還得留在這裡,先生讓人在鄒司令這邊擔任聯絡官,任務重大。”杜岩嘿嘿一笑,“明天就有人來接你,你準備一下,這一下可以回上海跟嫂子團聚了。”

  “謝謝,這些日子,承蒙杜老弟照顧,感激不盡。”孫亞楠雖然心中高興,可並沒有露出一絲喜色。

  “都是自家兄弟,以後有機會常回來看看,別忘了這一個鍋裡吃飯的兄弟。”杜岩呵呵一笑。

  “那能呢,我是不是去跟鄒司令道個別?”

  “應該的,應該的。”杜岩頻頻點頭。

  “尹副官,鄒司令在嗎?”

  “這不是孫參謀嘛,都知道了?”尹平嘿嘿一笑,迎了上來,如今的他也不復當初的稚嫩了,已經變成老油條了。

  孫亞楠也很自然的遞上一根菸去。

  “鄒司令正在開軍事會議,你稍等一會兒。”尹平接過來,點燃後,吸了一口道,“你老兄注定不是咱救國軍的人,終究還是哪兒來的,回哪兒去。”

  “尹副官說笑了,這跟著鄒司令將來前途無量,兄弟我回上海,那是腦袋別在褲腰帶上過活。”孫亞楠道。

  “你呀,功勞立的不少,按道理早就該出人頭地了,就你們那個‘軍師’,死腦筋,他要是早一點兒接受招安,說不定肩膀上也混上一顆星星了。”尹平道,“你看我們鄒司令,回重慶坐了幾個月的冷板凳,搖身一變,少將了,這以後,就算戴老闆也得敬他三分。”尹平嘿嘿一笑,頗有一種與有榮焉的味道。

  “那是,那是……”孫亞楠陪著笑容道。

  說話間,看到縱隊各支隊和大隊的主官從那簡陋的會議室內魚貫而出,一個個臉上都露出喜色的模樣。

  “尹副官,這是有大行動?”孫亞楠小心的問道。

  “你都快離開的人了,問那麼多干什麼,走吧,我給你通報去。”尹平抽完最後一口煙,扔掉菸頭道。

  “有勞尹副官了。”可能是有些心虛了,孫亞楠微微一低頭。

  ……

  “孫參謀,雖然我們相處的時間很短,但過去的英雄事蹟我鄒某人是聽說過的,那會兒,我還不知道你也是我軍統同志呢,當然了,現在也是,我在租界的時候,跟‘軍師’那是合作過好多次,彼此都是可以信賴的戰友,他安排你到我這裡避一避風頭,我當然是歡迎,你現在要走,我自然也是要歡送一下的。”鄒淮見到孫亞楠,日常熱情。

  “感謝鄒司令這近兩個月的款待,亞楠說心裡話,真不想離開了,有這麼多好兄弟和志同道合的朋友,可‘軍師’召喚,我不能違抗命令,所以,就此拜別了。”孫亞楠鄭重抱拳道。

  “尹平,安排一下,今晚搞一個歡送晚宴,就咱們幾個,把杜聯絡官叫上,怎麼樣?”鄒淮道。

  “好的,鄒長官。”

  “鄒司令,不用這麼麻煩了,明天一早,我就離開……”

  “接你的人明天中午才到,不急。”鄒淮哈哈一笑,“今晚,我們好好喝兩杯,這接下來要打仗了,不能喝酒了。”

  要打仗了?

  孫亞楠心裡“咯噔”一下,剛才看到那些支隊的主要軍官個個興奮的模樣,莫非真有什麼打的行動?

  ……

  晚上,鄒淮當真設下便宴給孫亞楠送別,還專門開了一罈子紹興花彫。

  “亞楠兄弟,等回到上海,你一定要替我向你們‘軍師’問個好,上快一年沒見他了,怪想念的……”

  “一定,一定,鄒司令放心,您的問候我一定替你帶到。”

  “孫兄,回到上海若是見到我那表兄,替我告訴他一聲,我很好,讓他和家裡都別記掛。”杜岩也站起來給孫亞楠敬酒道。

  “放心,我一定帶到。”孫亞楠知道,杜岩的表兄就是那飛馬車行的老闆韓奇峰,這個他早已經知道了。

  “孫兄,我再敬你一杯!”

  “多謝!”

  “再來……”

  “不行了,我有點兒喝多了,不能再喝了……”

  “你們接著喝,我有點兒頭暈,先去睡會兒了,尹平,替我招呼好孫兄弟。”鄒淮站起來,撫著額頭,一醉醺醺的樣子。

  “長官,我扶您進去……”尹平忙過去攙扶鄒淮。

  “我不用你扶,我能走!”鄒淮一把將尹平的手推開。

  ……

  半個小時後。

  喝的醉醺醺,打著呼嚕的鄒淮睜開雙眼,眼底閃過一絲清明,那還有半分的醉意,他的酒量可不小,而且從一開始,他就讓孫亞楠以為他酒量不行,當然,他也騙過了忠義救國軍其他人。

  “怎麼樣,他看了嗎?”

  “果然不出您和‘軍師’所料,這孫亞楠果然早已投靠日本人,做了間諜。”尹平道。

  “他看到我們的那份作戰計畫,只怕會信以為真,到時候,必定會部署重兵等我們前去自投羅網,可他哪裡知道,我們這一招是聲東擊西。”鄒淮得意洋洋道。

  今天的開的軍事會議都是真的,會上的內容跟孫亞楠看到的也是一模一樣,即便是日本人呢從別的地方去證實情報,那也得到的是真的。

  可這份作戰計畫的目標卻是另外一個,而這個只有少數幾個人知道,鄒淮的手下都還不知情。

  “他會把情報上報嗎,或者說,如果為了讓我們不懷疑他的身份,故意的送一份功勞給我們呢?”尹平問道。

  “那就假戲真做,反正橫豎都不吃虧。”鄒淮嘿嘿一笑,“這事兒僅限你我和杜岩三個人知道,行動之前,不允許第四個人知道,否則,軍法從事。”

  “您放心,我明白。”

  ……

  第二天一早,孫亞楠早早的收拾好行裝,其實他也沒有多少東西,就一個藤箱,裡面有一套歡喜的衣服,身份證明,當然是假的了,還有就是一些錢。

  其他就沒有什麼了,可以說是身無長物。

  有些東西帶著,一旦被日軍關卡查到,那就是禍事了,所以,還不如什麼都不帶,這樣反而更安全。

  來接孫亞楠的是他的老熟人,姜培。

  “孫兄,好久不見,胖了不少。”姜培熱絡的上前一拳,哈哈一笑道。

  “是呀,這裡好吃好喝的,我都胖了十斤了,倒是姜兄弟你,瘦多了,也黑多了。”孫亞楠倒是沒感到太過吃驚,安排一個自己熟悉的人來接自己,這才是正常的,若是不認識的人,那就該警惕了。

  “別提了,跟你分開後,我去了滬西,整天跟一般小癟三混在一起,風吹日曬的,能不黑嗎?”姜培道,“走吧,回上海,五哥有新任務給你。”

  “什麼新任務?”孫亞楠急切的問道。

  “這個我也不知道,可能又是咱們兩個搭檔了。”姜培催促道,“走吧,今天要是趕的快,興許就能過江了。”

  “好。”

  ……

  夕陽西下,安源綢緞莊後閣樓,陸希言來了已經有五分鐘了,終於聽到上樓梯的腳步聲,是郭漢傑到了。

  “先生,我來了。”

  “坐下說,鄒淮那邊什麼情況?”陸希言點了點頭,吩咐一聲。

  “一切按照計畫行事,孫亞楠已經拿到了我們給他的軍事行動的情報,估計很快日本人就會知道。”郭漢傑回答道。

  “誰去接的孫亞楠?”

  “姜培。”

  “嗯,倒是個合適的人選,也不會讓孫亞楠起疑心。”陸希言點了點頭。

  “先生,刺殺紀雲清,我們都覺得,可以讓孫亞楠去。”郭漢傑道,“如果非要有人犧牲的話,他這個間諜是最合適的人選。”

  “可以,這事兒之前已經討論過了,我也仔細想過了,孫亞楠的價值差不多被我們榨乾了,但是行動之前,一定不要讓他知道,還有,做好接應的計畫。”陸希言仔細考慮了一下道。

  “您還要留著他嗎?”郭漢傑問道,

  “如果有可能,適當給他一些誘.惑,比如說,完成這一次任務,可以帶他去見‘軍師’。”陸希言點了點頭道,“我相信,竹內雲子和淺野一郎最終的目的是找到‘軍師’。”

  “咱們這麼吊著他,只怕竹內雲子和淺野一郎不會再相信他了,如果他們懷疑孫亞楠已經暴露,那可能前功盡棄。”郭漢傑猶豫了一下。

  “對日本人來說,不管是章嘯林還有紀雲清,都不過是隨時可以丟棄得棋子,作用也只是有限,死了也就死了,沒什麼大不了的,何況現在有了‘76’號,日本人有更好的選擇,紀雲清的作用就不那麼明顯了,倒是章嘯林的份量要比紀雲清要重一些,起碼,他能夠給日本人搜刮物資,這一點是紀雲清不具備的。”陸希言分析道。

  “而且紀雲清這一次算計章嘯林,日本人已經對他不滿了,若是除掉紀雲清,直接扶持林世群和‘76’號的話,可能效果更好。”郭漢傑點了點頭,他明白了,竹內雲子和淺野一郎很有可能會默許孫亞楠完成刺殺紀雲清的任務。

  這是最理想的情況。

  “就按照這個計畫行事吧。”陸希言點了點頭。
Babcorn 發表於 2019-1-25 08:41
第689章:特殊的應聘者

  “靜香小姐,雖然您的各方條件都符合我們公司的要求,但是,我們公司需要的是專職研發人員,您似乎不太符合我們的規定。”

  “我知道的,霍小雨醫生也是兼職,她在廣慈醫院檢驗科還擔任副主任,她怎麼就可以在你們公司工作?”藤本靜香質問蒙安公司負責招聘的人事部門的人員道。

  “這個,靜香小姐,您問的這個問題,不在我的職權範圍內的,我實在沒辦法回答你……”人事部門的工作人員被問的一臉的汗,有些招架不住。

  “還有,我知道你們研發新藥,一定需要有國際視野的前瞻性的人才,我也曾在歐洲遊學,對當前世界上最前沿的藥物研究課題都有所瞭解,這是我的優勢,希望你們能夠考慮一下。”

  “對不起,靜香小姐,我做不了主。”

  “那就換一個能做主的人來,OK。”藤本靜香優雅的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怎麼回事,小劉?”

  “經理,是這樣的,這位藤本靜香小姐……”

  “日本人?”人事經理一看應聘的簡歷,大吃一驚,這年頭,還有日本人跑到法租界來應聘,而且還是一個單身的日本女人,等等,這個日本女人好像挺眼熟的,好像在什麼地方見過。

  再一看簡歷上的名字,藤本靜香。

  這不是跟大老闆一起上過報紙的那個日本女人嗎?怎麼的,如此不要臉,居然追到公司來了。

  人家還是來應聘的,條件,學歷,都符合公司接下來的藥品研發中心的標準,可她是怎麼想的?

  “靜香小姐,不好意思,我是蒙安公司的人事部的經理,鑑於你的情況,已經超出我們職權範圍,您能否稍等一下,我去跟總經理匯報一下。”人事經理也知道,這事兒他定不了,得匯報給閆磊。

  “什麼,藤本靜香來應聘咱們公司的藥品研發中心的工程師?”閆磊剛喝了一口茶,聽到人事經理的匯報,一口直接就噴了出去。

  “您看,這是她來應聘給的簡歷。”人事經理將一份漂亮的不像話的簡歷給閆磊遞了上來。

  簡歷的照片上,那個笑容有些單純的女人,閆磊一眼就認出來了,就是藤本靜香。

  “她不是在震旦大學任教嗎,怎麼又跑到我們蒙安公司應聘呢?”閆磊想拒絕,但必須找一個理由才行。

  “這個理由小劉已經說了,可人家把霍醫生搬出來了,而且人家還說了,大學的教學課程並不緊張,所以,她可以把更多的時間花在公司。”人事經理道。

  “她真的這麼說?”閆磊感覺頭疼了,這藤本靜香顯然是有備而來,就連霍小雨是在公司兼職的事情都打聽的如此清楚。

  “是的,閆總,現在怎麼辦?”人事經理有些緊張,頭一回碰到這樣的事情,對方要不是日本人,這事兒都好解決,招聘和應聘那是雙向選擇,你願意來,我未必願意要你。

  “你去把這個藤本靜香請到我辦公室來,我當面跟她說。”閆磊想了一下吩咐道,他有些猜不透這個女人到底是什麼目的,但可以肯定的是,不懷好意。

  如果放這個藤本靜香進公司,那明天那些小報記者可以有的寫了,這“師生戀”的風波剛平息,又冒出一個“婚外情”了。

  而且,這還是有“前科”的,之前有些報紙就炒作過陸希言跟藤本靜香的關係,雖然陸希言沒有回應,而孟繁星這個正宮夫人還犀利的反擊過一次,後來,藤本靜香本人也含糊其辭的澄清了一下。

  這場風波本以為平息了,沒想到這個女人居然直接殺上門來了。

  “藤本小姐,你好,我叫閆磊,是蒙安公司的總經理!”閆磊起身招呼一聲,並自我介紹道。

  “閆總經理,你好,叫我靜香即可。”藤本靜香走進閆磊辦公室,落落大方的一頷首道。

  “那好,靜香小姐,請坐。”

  “多謝。”

  “聽說靜香小姐要應聘擔任我公司藥品研發中心的工程師?”閆磊坐下來問道。

  “是的,我對貴公司藥品研發中心工程師這個職位很感興趣,因為我也是學醫的,主修的是病理學和藥物化學,是貴公司現階段需要的人。”藤本靜香非常自信的解釋道。

  “看靜香小姐你的簡歷,的確非常適合我們公司,但是我們想要的是在藥物研發領域有一定經驗的人才,您雖然合適,但並沒有相關經驗,當然,不是沒有經驗我們就不需要,我們現階段迫切需要一個項目負責人。”閆磊道。

  “我可以跟著霍醫生,可以先學習,然後再獨立研發。”藤本靜香道。

  “那靜香小姐對薪水有什麼要求?”閆磊問道,既然專業上沒辦法挑刺兒,那就從薪水福利上找理由了。

  “我對金錢沒有什麼要求,夠用就行,最大的理想就是做自己喜歡的事情,不受拘束就行。”

  “靜香小姐的意思,我不太明白?”

  “我沒有別的要求,薪水你們看著給,反正你們公司總不會壓榨員工,只有一個條件,就是上班時間能不能自由一些,我可以保證我每個星期的工作量,但時間上能否自由一些,比如,我可以白天不來,晚上過來,或者說,不要規定我上下班的時間,但只要我能在規定時間內完成公司交給我的任務,否則,你們有理由懲罰或者解僱我?”藤本靜香道。

  “的確,研發部門跟其他部門不同,相對來說,我們對技術人員的要求會更寬鬆一些,按部就班的上下班,那對科學家來說,是不合適的,你這個要求並不過分,但我們公司雖然不會壓榨自己的員工,但也是有一個雙向選擇的。”

  “您說。”

  “這其一,普通員工試用期是一個月,試用期滿,合格的話,留用,簽訂合同,一般至少簽訂一年,技術人員的話,三年起簽,靜香小姐,如果你加盟我公司的話,屬於高級技術人才,試用期滿,合格留用的話,至少需要簽訂三年的合約,研發部門還涉及保密條款,還需另外簽署保密協議,另外,你在公司研發獲得的成果和專利,都將屬於公司,當然公司對你研發的成果和專利會予以一定的獎勵……”

  閆磊說了一大推,都是陸希言跟閆磊還有霍小雨商量出來的,既然真做,那就有一個真做的樣子。

  可不能隨便搭個班子,找幾個人天天過來上班,然後聊天打發時間,那沒有問題才怪呢。

  規矩定的越詳細,越說明是真干,何況,這就是真干,這樣才能瞞過那些別有用心的人。

  有人在查進口的“瓊脂”和儀器設備,很明顯就是盯上蒙安公司了,是有人在追查那批霍亂弧菌的標本下落。

  所以,不能不謹慎對待,這藤本靜香忽然上門應聘,誰知道她打的是什麼主意?

  要知道,她在之前也帶著一個醫療研究團隊,跟陸希言的志願醫療隊在一起工作半個多月呢。

  閆磊一年多來,跟著陸希言,已經不是當初的那個瘦猴老六了,他不但做事穩重,心思也縝密多了。

  這藤本靜香出現的時機不得不讓人懷疑,雖然,蒙安公司的招聘廣告是登報發出去的,誰都可以來應聘。

  可他很清楚,若非有人調查蒙安公司暗中進口“瓊脂”和科研設備,目前,實驗室的事情,先生都不希望被外界知道的。

  成立實驗室的目的原本就是為了掩蓋研究“霍亂”弧菌標本,一旦被發現,還能對外有個說法。

  “閆總經理,也就是說,如果我過了試用期後,就要跟貴公司簽訂三年的合約以及相關的保密協議對嗎?”藤本靜香很吃驚,她也曾猜測蒙安公司在這個時候突然搞這麼一個藥品研發中心背後的真正目的,而且還是霍小雨主持的,她是知道霍小雨的,跟陸希言一起,在梅龍鎮隔離區,這個女人在對霍亂弧菌的研究上面,有著令她刮目相看的能力。

  服部一男查到蒙安公司進口大量瓊脂,這是用於培養細菌的一種原料,還有許多科研設備,似乎都可以用到對“細菌”的培養和研究上面。

  她也懷疑,陸希言手中可能有一批霍亂弧菌的標本,正在秘密的進行研究,但這也很正常,陸希言本來就有機會光明正大的採集霍亂弧菌標本,甚至根本不需要跟她言明。

  但對於服部一男懷疑他遭遇的“幽靈”採集的那一部分霍亂弧菌標本,她不認為跟陸希言有太大的關係。

  畢竟,一個有正大光明機會採集的人,不需要用偷偷摸摸的手段去做這件事。

  但是,她還是想知道,蒙安公司的這個新藥研發到底想搞什麼,究竟跟不跟“Q-1”號霍亂弧菌有沒有關係。

  如果有,她需要陸希言和霍小雨的研究進度,技術上的事情,服部一男並不懂,她可是很清楚的,“Q-1”號霍亂弧菌並不完美,需要改進,而如果陸希言和霍小雨研究出克制它的藥物或者疫苗出來的話,對他們研究來說會是毀滅性的打擊。

  所以,當她看到蒙安公司的招聘廣告的時候,她忍不住想要以身犯險,自己親自進來一探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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