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諜戰特工] 幕後 作者:長風(已完成)

 
Babcorn 2018-6-13 17:33:2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47 157574
Babcorn 發表於 2019-5-5 19:01
第879章:回到上海

  春寒料峭,上海的氣溫比香港要低不少,當陸希言和小樂提著行李箱從駁船上走下來的時候,下意識的攏了一下衣領。

  黃浦江上的寒風太刺骨了。

  他們是晚上到的上海,不遠處的外灘,燈光閃爍,好一派熱鬧繁華的景象,這即便是在歐洲,像巴黎這樣的城市也很少能見到。

  上海,其實論規模和繁華,那是不輸給巴黎、倫敦這些城市的。兩年前,陸希言剛回來的時候。

  外灘那是一片漆黑,那是剛經歷過戰爭沒多久,刺耳的防空警報聲更是隨時可能被拉響。

  船到十六鋪碼頭的時候,天空突然下起了小雨,這就更加的陰冷了,那小雨滴打在臉上,那是真的又疼又冷。

  唯一的一把雨傘,陸希言給了小樂,總不能讓他一個大男人撐著傘,讓一個女孩子在後面淋雨吧?

  好在,他戴著一頂風帽,雨滴不能直接打到他的臉上。

  剛一上碼頭,就看到以個身穿黑風衣的一路小跑過來,後面還有一個穿黑皮夾克,抽著煙的傢伙,跑在前面的是麻小五,後面亦步亦趨的居然是唐錦。

  “先生,把箱子給我。”麻小五很自然的從陸希言手裡接過了沉重的箱子,當然,他也沒忘記小樂手中也拎著一隻行李箱。

  “回來了。”唐錦上前來,給陸希言一個擁抱,“走,館子都給你訂好了,咱們先去吃飯,然後再送你回家。”

  “好。”陸希言點了點頭。

  羊肉館裡,熱氣騰騰,要不是提前定下位置,這個時間點,根本就沒有位置。

  “小樂姑娘,坐。”

  “小樂,你要是不樂意跟我們一起吃飯,可以自己先回去。”陸希言道,小樂他比較瞭解,不太喜歡這樣的場合。

  “我先送小樂回去吧?”麻小五道,他跟小樂同在一個屋簷下生活那麼長時間,對她的性子也是清楚的。

  “也好。”

  “小樂性子冷淡,不喜歡與人交際,咱們這一桌大男人,她這不自在。”陸希言沖唐錦解釋一聲道。

  “嗯,這個小樂是軍師的人?”

  “嗯,怎麼這麼問?”陸希言點了點頭,“你不都知道嗎?”

  “你知道嗎,你不在這段時間,日本特高課的那個中島在悄悄的調查跟你有關的人。”唐錦小聲道。

  “是嗎?”陸希言一點兒都不感到詫異,日本要是不調查他的話,那還真未必就是好事了。

  “他們盯上了郭傑。”唐錦壓低了聲音,在陸希言耳邊說道。

  “是因為郭傑在我變賣章嘯林的資產中拿到了三分之一的份額的事情吧?”陸希言點了點頭,這其實早就預料到了。

  “是的,郭傑因為你的關係突然崛起,別說日本人了,就連我也要關注一下了。”唐錦道。

  “郭傑的身份沒有問題,日本人查不出什麼來的。”陸希言道。

  “郭傑是誰,你我都清楚,就算他的身份沒有問題,可一旦暴露,那後果不堪設想。”唐錦道。

  “那就把中島幹掉,沒了調查的人,特高課再想查就難了。”陸希言道。

  “不能在法租界動手。”唐錦道,“德國人在歐洲勢頭很猛,我判斷英美法可能會顧不上在遠東的利益。”

  “日本人一直都有北進和南下的戰略,這些年來,都在猶豫是到底選擇那一條路線,即便是現在,他們還在選擇之中,搖擺不定,阿部才做了幾個月內閣大臣就被米內光政給取代了,我判斷這個米內也做不長久,接下來日本要不換一個強勢的鷹派上台,要麼誰能解決中國問題,才能坐穩這個位置,否則,首相的位置還是會不停的輪流換。”陸希言道。

  “行呀,老陸,你把日本的內政研究的夠透徹的呀。”唐錦驚嘆道。

  “我就是站在一個旁觀者的角度看待問題,其實日本自己也明白自己的問題,可怎麼解決,是個大問題,陸軍,海軍,還有貴族院,議會,各有各的利益訴求,如果真有一個人能把整個日本政府的政治,軍事力量都整合在一起,像德國的那位一樣的話,那這場戰爭,我們還真不好打了。”

  “沒錯,不過,現在階段日本還沒有這樣的人。”唐錦點了點頭。

  “總之,從現在開始,我們要夾著尾巴過日子了。”

  “哎,公董局方面對日妥協越來越嚴重而來,雖然我們還保留一些權力,但繼續這麼下去的話,我擔心早晚有一天,日軍會直接開進租界,接管整個租界。”唐錦道。

  “所以說,我們必須做最壞的打算,老唐,我們現在不宜跟76號以及日本憲兵特高課進行以血還血,以牙還牙的鬥爭了,我的建議是,隱蔽潛伏下來,以待時機。”陸希言道。

  “老弟,你這話是至理名言,不過,上面不會聽的,何況,就算我們停下來,76號那幫漢奸也不會放過我們。”唐錦道。

  “好了,不說這個話題了,喝酒。”

  “你明天不上班嗎?”

  “我剛回來,得把家裡收拾一下吧?”陸希言道,“今天晚上剛回來,第二天就上班,你想累死我呀。”

  “說的也是。”

  ……

  百老匯大廈頂層。

  “他回來了?”

  “是的,雲子小姐,昨天下午一點的船票,這會兒應該到家了。”中島恭敬的匯報,淺野一死,他就成了一隻皮球,被人踢來踢去,要不是竹內雲子拉他一把,至今還不知道在那個犄角旮旯裡呢。

  “這些日子你在調查那個郭傑,有什麼線索嗎?”竹內雲子懷裡抱著她那隻波斯貓“波波”,輕撫它的毛茸茸的後腦勺問道。

  “這個人是個青幫弟子,在幫中算不上大人物,但也有些能力,名下有七八家產業,最值錢的就是巨福路上的凱旋歌舞廳,開的有些年頭了,以前屬於杜系,杜月晟去香港後,一些不屬於杜系直系的都紛紛的自立了,這個郭傑就是其中之一,不過,他為人比較低調,除了經營好自己的舞廳和其他相關的產業之外,很少與人結怨,在青幫中口碑還算不錯,挺仗義的。”中島道。

  “有什麼值得懷疑的嗎?”

  “目前來看,還沒有發現。”中島微微愣了一下,回答道。

  “那他跟閆磊的關係,你查到了嗎?”

  “他跟閆磊認識應該是在三年前,當時閆磊從北方逃難而來,窮困潦倒,一天晚上,剛好餓暈在凱旋歌舞廳的門口,被郭傑的手下發現了,救了過去,之後,郭傑收留了他,在凱旋歌舞廳個幹了三個月,後來辭職不干去了一家叫森和的貿易公司……”

  “森和貿易行?”

  “已經破產倒閉了,閆磊就是在這家貿易公司破產倒閉後,沒能拿到遣散費,之後,才應聘進了陸公館的。”中島道。

  “是嗎,森和貿易公司的人還能找到嗎?”

  “森和貿易公司的老闆破產後就是失蹤了,至於公司的其他人,因為公司不大,僱員也不多,公司一散夥,大家都各奔東西了,現在已經無從查起了。”中島道。

  “原來是這樣,鼴鼠那邊什麼情況?”竹內雲子問道。

  “鼴鼠的情況一切正常,只是軍師這段時間一直都沒有給南京方面指派過什麼任務,除了固定時間匯報之外,什麼事情都不用做。”中島道。

  “我知道了,你做的很好,以後,有關鼴鼠的一切事務,你只是向我一個人負責,明白嗎?”竹內雲子沉聲吩咐道。

  “哈伊!”

  ……

  “先生,您回來,我都沒去接碼頭您,真是對不住。”陸希言回到家中,閆磊就跑了過來,不停的道歉。

  “就我和小樂兩個人回來,小五一個人去接就夠了,用不著那麼多人。”陸希言呵呵一笑,這大過年的,閆磊跟田蕊又是新婚夫婦,去了田蕊家走親戚,這也是剛回來沒多久。

  “有人在調查我跟五哥的關係,您知道嗎?”

  “知道,唐錦都跟我說了,是淺野原來的那個手下,叫中島的吧。”陸希言點了點頭。

  “是的,雖然我過去偽造的簡歷天衣無縫,可我還是有些擔心,過於完美的簡歷,會不會讓對方看出破綻?”閆磊道。

  “放心吧,沒事兒。”陸希言笑呵呵道,“那個程海濤的事情可以提上日程了,不能讓他繼續在給我們找麻煩了。”

  “您是說,找個機會除掉他?”閆磊問道。

  “嗯,死的無聲無息那是最好了。”陸希言點了點頭。

  “沒問題,我這就通知丁二哥。”

  “對了,在我離開這段日子,藤本靜香有什麼動靜沒有?”陸希言問道。

  “她就是不想去新建藥廠的項目組,想繼續留在實驗室,理由是,她不適合做生產管理工作,研發才是她擅長的。”閆磊道。

  “新建藥廠選址怎麼樣了?”

  “倒是有幾個地塊,就等您回來決定在何處興建藥廠。”閆磊道,“佐藤製藥希望我們不要將藥廠建在租界,他們希望建在華界或者虹口江灣一帶。”

  “不用了,我已經想到一個新建合資藥廠的地方了。”陸希言直接了當道。

  “您已經有選擇了?”

  “對,我們陸家在閘北原本就有一家藥廠,八一三的時候被炸燬了,我父母就是死在那場大轟炸之中,我陸家擁有這件藥廠的全部產權,現在我就要這塊地,就看日本人給不給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9-5-5 19:01
第880章:范瞎子

  陸希言回到上海,還不到三天,周福海的電話就打到他的家裡,關於新建合資藥廠的選址問題。

  這可是周福海手裡難得拿得出來可以宣傳的政績,他自然是要緊緊抓住不放的,不允許任何人插手。

  陸希言當然沒有跟他客氣,就提出了讓日方歸還自己家原來在閘北藥廠的那塊地,雖然藥廠已經夷為平地了,可地還是陸家的,現在是被日軍跟佔用了。

  這個難度大不大?

  說大也不大,只是上面被日軍建造了一個慰安所,如果要拆掉慰安所搬走,那勢必會引來日軍的不滿。

  周福海也覺得這不是一件好辦的事情。

  但是,合作得講誠意,你佔了人家的地皮,人家現在要收回來,那也是應該的,何況那地皮上原來建的是藥廠,不是什麼“敵資”。

  這繼續強佔就說不過去了,過去日方不是為了恢復閘北的經濟,歸還了一批侵佔的房屋和設施嗎?

  這也可以照此辦理。

  周福海抱著試一試的態度,找了梅機關的影佐,看能不能協調一下,把那所慰安所搬走,哪怕是出點兒錢都可以。

  影佐當然知道軍方是什麼德行,吃進肚子裡的肉,想要讓他們吐出來,那有多難,尤其是陸軍,窮的跟鬼似的。

  但是,這合資藥廠是一個不錯政治宣傳,為了政治需要,影佐只能硬著頭皮去協調關係,希望軍方能答應搬遷。

  軍方倒也沒有一口拒絕,同意搬遷,條件是,拿錢來,一百萬日元。

  梅機關一個月的經費才多少,要讓影佐掏一百萬,顯然不可能,就想著讓陸希言自己掏一百萬,把這塊地再買回去。

  陸希言自然不答應了,雖然他不一定非要在這塊地上建藥廠,但若能拿回來,這對他來說意義重大。

  既然日方不同意把地還回來,那陸希言就打算把藥廠選址在徐匯區一帶,這樣還便於自己控制。

  就在陸希言準備在徐匯區選址建藥廠的時候,周福海又打電話來了,說,日本人願意歸還那塊地了,甚至還可以把挨著的一塊地都給他。

  陸希言感到詫異,日本人什麼時候轉性了,怎麼會突然改變主意呢?

  周福海告訴他,是土肥原賢二插手了,親自與軍方協調了一下,軍方才肯把地給他還回來。

  土肥原賢二做了這件事,卻沒有自己說出來,而是借了周福海的口告訴了自己,這分明是一種拉攏和示好。

  自家的東西,沒理由不要,反正地皮是自己的,藥廠建在自家的地上,還能跑了不成?

  地址既然選定了,那就開始藥廠設計和開工建設,這一方面都有現成的方案可以參考,繁星置業也有成熟的建築設計團隊。

  早投資,早建設,早生產。

  所以,對建築美學方面就沒有那麼多的講究,對功能實用方面要求更高一些,甚至可以邊設計,邊建設。

  三個月投產!

  這樣的口號和目標都喊出來了。

  孟繁星等人從香港回來的時候,藥廠已經開工建設了,陸希言把嚴嘉派去了負責工程建設。

  當然,日偽報紙也不會放過這個宣傳“日中親善,經濟提攜”的好機會,在報紙和廣播上大肆宣傳。

  陸希言瞬間人望跌倒了低谷。

  但他在法租界的地位卻絲毫沒有人撼動,因為,法租界當局對日更加軟弱了,對日方的無理要求總是象徵性的抗議一下,然後再予以滿足。

  歐洲的局勢越來越危險,德國和法國雙方都在邊境陳兵,大戰一觸即發,蘇俄也從三月份開始入侵芬蘭。

  眼看著蘇、德兩個前世的冤家居然聯起手來了,歐美各國都開始慌神兒了,面對德、蘇的巨大壓力,他們開始收縮力量,甚至已經有打算在必要的時候放棄在亞洲的利益,集中力量協防歐洲。

  對日綏靖的思想在歐美蔓延。

  日本一看歐美在亞洲當了縮頭烏龜,那自然就趾高氣昂起來,既然北進的計畫現在不可行了,那咱們就南下吧。

  在這樣一副不確定局勢下,3月30日,汪偽正式對外宣佈還都南京了。

  不過,汪偽精心準備的還都儀式卻是非常的寒酸,不但沒有任何一國大使出席,就連他的主子日本都沒有正式承認它的合法性。

  而只有在第二天,派遣軍司令官西尾寺造才去了見了汪兆銘,向他表示了一下祝賀,算是保全了一點兒面子。

  這還都儀式上,還出了不少可笑的事情,汪兆銘還遙尊重慶的林森為國民政府主席,他自己我代主席,但是在旗幟之上加了一個黃色的小三角,上面寫著“和平反.共建國”六個字。

  可南京城內駐紮的日軍一看旗幟上的“青天白日”徽章,以為是國民黨軍打回來了,見到懸掛這種旗幟的,那是一通燒殺搶掠。

  這都成了笑柄了。

  不管怎麼說,這汪偽新政府算是成立了。

  “先生,丁默村被提出76號了,林世群對76號內部進行了大範圍的人事調整,丁默村的親信要麼被調去坐冷板凳,要麼就是被踢走了,現在整個76號內,林世群一人獨大了。”閆磊慨嘆一聲,“您還真是說准了,這丁默村眼高手低,還真不不是這腹黑的林世群的對手。”

  “看著吧,這夥人根本沒有什麼信仰和大義,只會爭權奪利,發國難財,所謂的新政府,只是一個笑話。”陸希言冷笑道。

  “這吳四寶是越來越猖狂了,上個月剛把高鑫寶給殺了,那可是他的座師,這在青幫中,是欺師滅祖的罪行。”閆磊道,“這個月又把抱台腳的錢增加了三成,簡直就是喪心病狂。”

  “這種人遲早會死在自己的貪婪之心上的。”

  “是的,中島還在調查你跟漢傑嗎?”陸希言問道。

  “好像沒有了,找不到有用的線索,估計是放棄了。”閆磊道。

  “還是要小心,不可馬虎。”

  “是。”

  “對了,五哥跟我提起過一件事。”閆磊道。

  “什麼事兒?”

  “柯默談的那個女朋友,叫小美的那個,可能有點兒問題。”

  “有什麼問題?”

  “她一個百貨公司的售貨員,工資應該不是太高,喝咖啡,吃西餐,而且用的還都是一些名牌的化妝品。”閆磊道,“就憑她的收入,根本達不到這個水平。”

  “會不會是柯默給她的呢?”陸希言遲疑了一下,柯默的收入不低,自己又不怎麼花錢,給自己女朋友一個優渥的生活,這並不是難事。

  “我覺得應該不像,柯默就算跟她確立了戀愛關係,也不可能把自己的錢給她揮霍,柯默平時很勤儉,從來不大手大腳的花錢。”閆磊道。

  “漢傑是不是私下裡調查了這個小美?”陸希言問道。

  “是的,五哥覺得柯默是您的學生,他身邊出現的任何一個人,都有可能出於某種目的。”閆磊道。

  “查出什麼來了嗎?”

  “目前看,還沒有什麼奇怪的地方,不過每週三的下午,她都要提前半個小時回家,據她的同事講,她要去小東門的魚市給她舅舅買魚,如果去晚了,就買不到了。”閆磊道。

  “買魚,什麼魚?”

  “這個就不知道了。”

  “五哥沒派人跟蹤過嗎?”

  “當然,她確實是去了小東門魚市,出來的時候,手裡也的確拎著一條魚。”閆磊回答道。

  “看來,這似乎沒什麼問題。”陸希言道。

  “先生,一個人吃魚,為什麼非要選擇在星期三這一天呢,別的日子不行嗎?”閆磊反問了一句。

  “嗯,有道理,除非這個人生活習慣非常嚴謹規律,但這樣的人必定性格怪癖,小美舅舅調查了嗎?”

  “調查過了,沒什麼問題,這個小美的舅舅是一個盲人,會一些中醫推拿,開了一個盲人推拿的小店,據說手藝還不錯,不少腰酸背痛的人慕名而去。”

  “盲人推拿,找個機會可以去試一試。”陸希言點了點頭。

  “您這是要親自去嗎?”

  “不可以嗎,柯默是我的學生,我總要瞭解一些他談的對象家裡的情況吧?”陸希言問道。

  “行,您什麼時候去,我來安排。”閆磊點頭答應下來。

  ……

  這一日,週末下去,陸希言剛好驅車去藥廠工地視察,返回的路上,想起了這件事,便讓閆磊開著車去那間盲人推拿的小醫館。

  這小美的舅舅姓范,五十歲左右,戴著一副黑墨鏡,別看他看不見東西,在自家推拿小醫館你內,那是行動自如,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正常人呢。

  等了些許片刻,送走了上一位客人,這才輪到了陸希言。

  “先生是哪裡不舒服?”

  “肩膀又是有些痠痛,范先生能否幫我看一看?”陸希言出口道。

  “好。”

  這行家一上手,就知道有沒有真才實學,這范瞎子還真是有些本事的,手一摸到陸希言的肩膀,就開口道:“先生可是同行?”

  “你怎麼知道?”

  “您身上有一股消毒水的味道,雖然很輕,但我還是聞出來了。”范瞎子嘿嘿一笑,“我這眼睛不行,耳朵和鼻子可靈呢。”

  “范先生好本事,你能看出我是同行,這不難,你能看出我是看什麼的嗎?”陸希言故意考驗道。

  “先生可否讓我摸一下骨?”

  “可以。”

  范瞎子先從陸希言的腦袋摸起,一直到摸到手指,最終停了下來,緩緩道:“先生是一名西醫,而且還是一名外科大夫,醫術相當精湛。”

  “這都能看出來?”陸希言還真是有些吃驚了。

  “其實說白了,並不難,每個人的職業都會在雙手和一些部位體現出來,比如,當兵的,虎口和關節上的繭子是不一樣的,我摸一下,基本上就心中有數了,您這雙手細長,天生就是拿手術刀的。”

  “這細微之處見真著,范先生的眼睛雖然看不見,可心卻是清楚明白的。”陸希言讚了一句。

  “老朽就憑這點兒手藝吃飯,讓您見笑了。”范瞎子一抱拳道。
Babcorn 發表於 2019-5-5 19:02
第881章:歐洲戰局

  汪偽還都鬧劇後,歐洲也接二連三的傳來各種壞消息。

  德國和英法之間都在積極備戰,但雙方都沒有準備好打這一戰,而且就戰略而言,德國統帥部也沒有一個明確的選擇。

  但是傲慢的英法卻沒有辦法掩飾他們內心的怯懦,這一點兒德國人看的很清楚,所以,他們打算提前下手了。

  4月9日,一個震驚世界的消息傳來,德軍入侵丹麥和挪威,代號“威瑟堡行動”。

  無論德國如何展現自己的“誠意”,英法都不可能任其做大,張伯倫政府相當保守,他不願意用軍事手段,想用圍堵和封鎖的方法削弱德國。

  但德國人也不是傻瓜,你想圍堵我的生存空間,那只有干.你了。

  換句話說,就是小鬍子元首不滿足現狀,除了要實現個人的理想之外,還想建立一些日耳曼人為主的大帝國。

  這當然歐美世界其他國家不能容忍的,這好處不能讓你都佔了,何況你特麼還燒殺搶掠,尤其還反人類。

  這矛盾是不可調和的。

  戰爭的腳步已經臨近了,首當其衝的就是法國了。

  而在中國戰場上,日軍為了確保中原重鎮武漢的安全,發動了棗宜會戰,自5月1日起分三路先後攻佔明港、桐柏、唐河、棗陽等地,10日會師於唐白河畔。

  中國方面有第五戰區司令長官李德鄰擔任總指揮,率部對日軍進行堵截。

  日軍對這場戰役給予了厚望的,希望能夠打通從宜昌進入四川盆地的通道,威脅到整個抗戰大後方的安全,從而達到軍事上被迫蔣汪合流。

  5月12日,日軍陸軍航空兵執行“第101號作戰命令”,轟炸重慶,陸希言得到的消息是,因為有地面日特的引導,重慶軍民傷亡慘重。

  法租界新一屆華董選舉,陸希言和萬墨霖等五人繼續當選,陸希言正式確認了在五位華董中領導的地位。

  還有努力了大半年之後,唐錦終於如願以償的獲得法租界巡捕房副總監的位置,成為首位華人副總監。

  這可是當年黃錦榮權勢滔天的時候都未能達到的高度。

  以後,所有人都該稱呼唐錦一聲“唐總”了。

  當上副總監,理論上是跟薩爾禮這位副總監是平級的,薩爾禮就沒有辦法壓制和直接把手伸進政治處了。

  日本人當然不高興了,可這是公董局的內部事務,他們想插手也沒有用,唐錦也沒什麼反日的傾向,就是有些不願意迎合而已。

  安平製藥廠建造的速度很快,這才兩個月不到,外部廠房就已經基本上完工了,接下來就是設備的安裝了。

  最要緊的是技術人員和工人的招聘。

  這一點,陸希言並不用擔心,因為,這個廠就是為了給自己培養技術人員和熟練工人的。

  雖然是“漢奸”工廠,可還是在很短的時間內招滿了所有需要的人,並且已經開始上崗前的培訓工作。

  甚至還選派了一些文化水平高的工人和技術骨幹去日本的佐藤製藥進行學習。

  這裡面有多少是共產黨員,天知道了。

  利用敵人的資源來培養自己的人才,這一貫就是我黨的優良傳統,陸希言在經濟和技術領域上也算是活學活用了。

  日本方面還自我感覺良好,認為樹立陸希言這個“日中經濟合作”的典範是非常有必要的。

  汪偽方面對陸也是大為讚賞,凡是跟蒙安公司有關的,統統綠燈放行。

  儼然,陸希言成了汪偽跟前的大紅人,日本人甚至希望他來出任偽上海總商會的副會長。

  要知道,這個會長可是大漢奸江筱庵,江筱庵還是偽上海特別市的市長。

  這在那些所謂的漢奸眼裡可謂是“一步登天”了,眼紅的不得了,可陸希言以“資歷威望不夠”的理由給拒絕了。

  周福海倒是很想讓陸希言進入新政府擔任要職,但陸希言明確表示,自己無心政治,不在其位不謀其政,再一次婉拒了。

  但是,周福海還不死心,他對江筱庵把持上海市市長的位置很是覬覦,這可是一塊大肥肉,他吃不著,那是真難受。

  於是,親自找陸希言面談,要他擔任上海市的參議員。

  陸希言可沒有答應,但答應考慮考慮。

  他很清楚,參議員這個職位雖然無實權,只是一個虛職,但接受了這個職務,那就等於是“落水”了,這跟之前跟日本佐藤製藥合資建廠性質就更進了一步。

  他不怕被外面的人誤解,實際上他的心理承受能力已經足夠強大了,問題是,踏出這一步,面對的不僅僅是外面的輿論壓力,還有來自自己身邊朋友和家人的誤解。

  有時候,這些傷害遠比外人來的強烈的多。

  “老胡,怎麼辦,如果這一次我再不答應的話,恐怕就惹怒這位周部長了。”陸希言很清楚,他跟周福海的關係,還沒有那麼親密。

  雖然周福海從他身上撈到了不少政績,讓他在汪氏面前增添不少光彩,可他並沒有進入周的核心圈子。

  並不是周不想將他納入自己的圈子,而是陸希言一直游離在那個圈子之外,沒有任何的表態。

  前一次是試探,這一次就是逼著他表態了。

  “其實參議員就是個頭銜,倒是符合你當初的設想,既不靠的太近,又在圈子之內,這樣能給我們最大的庇護,保護我們在上海的交通線和物資生命線。”胡蘊之道。

  “嗯,接下來,恐怕會有更多的人不理解我了。”陸希言道。

  “沒事的,你不是還有我們嘛。”胡蘊之安慰道,“怎麼樣,想好跟啄木鳥同志坦白了嗎?這一次你要是不說,那鬧起誤會來,可就麻煩了。”

  “那就讓老宋代表小組黨支部先跟她談話,先問一下她的態度。”陸希言道。

  “你不打算親自告訴她?”

  “我,我不知道該怎麼說出口,畢竟我都隱瞞了這麼長時間,萬一讓她知道,我還是她的領導,這可怎麼辦?”

  “你呀,當初就讓你直接跟她明說,結果拖到了現在,這事兒,讓老宋去說也可以,不過,你也要做好被挨罵的心理準備。”胡蘊之呵呵一笑道。

  “算了,還是我自己跟她說吧,要打要罵的,我也認了。”陸希言深呼吸一口氣,做男人這點兒膽量都沒有,你還算是個男人嗎?

  “這就對了,要不要我來安排,就說,判官同志要求約見啄木鳥同志,有重要任務傳達?”胡蘊之笑道,“對了,江北的同志給咱們帶進來的一本小冊子,是***今年一月份在延安會議上發表的。”

  《新民主主義論》,瘦長的字體,一看就知道是誰的著作了。

  “咱們雖然是在敵佔區,也要加強理論學習,可不能忘記自己是什麼身份。”胡蘊之提醒道。

  “謝謝了,老胡,我回去一定認真研讀。”陸希言如獲至寶的收了起來。

  “你可小心了,千萬別被人發現了。”

  “知道,這個參議員的事情,老胡,你得趕緊匯報一下,我也拖不了幾天。”陸希言點了點頭。

  “知道了。”

  ……

  “姐夫,外面都傳說,你要當上海市的參議員了?”孟浩氣勢洶洶的推開書房門,進來就質問道。

  “你聽誰說的?”陸希言眉頭一抖,周福海剛約見自己沒多久,怎麼這消息就散出去的,還是他故意的。

  這些人的節操還真是不能當真。

  “還用聽別人說,街上都已經傳開了。”孟浩大聲道,“我在禁菸大隊封閉訓練,都聽到了。”

  “浩子,周福海的確找過我,想讓我當上海市的參議員,但是我還沒有答應他。”陸希言點了點頭,這事兒隱瞞不了。

  “這麼說這件事是真的了?”

  “是的。”

  “你真的要當這個參議員嗎?”孟浩指著陸希言問道。

  “如果有必要的話,我想我會答應的。”陸希言深呼吸一口氣。

  “有必要,你跟日本人合作建藥廠,說是藥造出來,也是為了救人,而且還拿到的控股權,我信你了,周福海讓你去擔任新政府要職,你拒絕了,我也相信你了,可你現在為什麼要當這個什麼勞子參議員,你知道那些參議員都是些什麼人嗎,漢奸,漢奸!”孟浩憤怒的斥責道。

  “小浩,你胡說八道什麼,你姐夫是什麼樣的人,你還不清楚嗎?”孟繁星聽到書房傳來的爭吵聲,趕緊從臥室跑了過來。

  “那是以前,現在的他變了,變得敵我不分了,為了一點兒功名利祿,連自己祖宗都不認了!”孟浩指著陸希言大聲痛斥。

  “小浩,別說了!”孟繁星喝斥一聲,有些事情,她多少能猜到一些,可孟浩並不知情。

  他們也沒打算要告訴他。

  “姐,我真想明白,那個正義善良,不為功名利祿而動心的那個人怎麼就變了呢?”孟浩紅著眼問道。

  “浩子,有些事情,你不明白的。”

  “我不明白,我有什麼不明白,不就是軍統讓你臥底到周福海的身邊,伺機竊取情報,可為什麼偏偏是你,別人不行嗎?”孟浩大聲質問道。

  “既然你都明白,為什麼還要這樣?”

  “你們拚命的把我拉出來,卻自己跳進去,你們說,我的心能安嗎?”孟浩道,“姐夫,姐,你們的心好狠呀。”

  “小浩……”孟繁星一把將孟浩抱住,眼淚止不住的落了下來。

  “耀祖舅舅都跟你說了吧?”陸希言嘆了一口氣,走過,蹲下來問道。

  “姐夫,你早就知道?”孟浩驚訝的一抬頭。

  “把你送去香港,一來可以照顧爸和夢瑤,同時,那邊也是一個戰場,我和你耀祖舅舅都希望你能在那邊做出成績來,那邊的重要性其實不必上海弱,你明白嗎?”陸希言鄭重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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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2章:“滅妖” 計畫

    “租界將會迎來最激烈的動盪期,甚至在不就的將來會不復存在,爸和夢瑤暫時都不可能回到上海,你在哪兒,爸就在哪兒,明白嗎?”陸希言語重心長的道。

  “姐夫,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總有一些事情需要人去做,你不做,我也不做,大家都不做的話,就看不到希望了。”陸希言道。

  “姐,你會留下嗎?”

  “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你姐夫在哪兒,我就在哪兒。”孟繁星伸手挽住了陸希言的胳膊,堅定的說道。

  “好吧,我接受你們的建議,我去香港。”孟浩點了點頭。

  “浩子,好好照顧夢瑤,別辜負了她。”陸希言道,“還有,不管發生什麼事情,你都不要擅自回來,除非得到我和你姐的允許,聽明白了嗎?”

  “明白。”

  孟浩幾乎是咬著牙答應下來的。

  “你姐夫在軍統內的身份是絕密,你切不可向任何人透露,就算是夢瑤也不行。”孟繁星叮囑一聲。

  “那你呢,姐?”孟浩問道。

  “我跟你姐夫是一體的,他做什麼,我就做什麼。”孟繁星一抬頭,與陸希言眼神一個交匯,很自然的回答道。

  “懂了,你們保重,明天我就辭去禁菸大隊的一切職務,然後買票去香港。”孟浩道。

  ……

  兩天後,陸希言開車送孟浩登上去香港的輪船。

  廣元茶樓二樓包廂內,陸希言與羅耀祖相對而坐,其實,從陸希言回到上海,他們之間見面並不多,算下來也就三四次。

  “走了也好,也省的我們為他操心,其實以他的性格,並不太適合做我們這一行。”羅耀祖道。

  “我聽說鬼冢對你鍥而不捨,他似乎查到了一些對你不利的線索?”陸希言問道。

  “老金大意了,買給藺小泉老婆的一支口紅落下了。”羅耀祖點了點頭。

  “就憑一支口紅,他就追蹤到老金的線索,這個鬼冢還真是夠厲害的。”陸希言不由的驚嘆一聲。

  “鬼冢追蹤技能的確有它的獨到之處,要是沒有他,服部特攻隊在東北的時候,就已經被我解決了。”羅耀祖道。

  “老金撤出來了嗎?”陸希言問道。

  “目前安全。”羅耀祖道,“不過,鬼冢最近又去了一趟蘇州,具體幹什麼去的,還不知道。”

  “妖靈組成立時日不短,卻沒有什麼成績,換做是我,也難以容忍了。”陸希言呵呵一笑,“我們就和它比比耐心,您說呢,耀祖舅舅。”

  “是呀,咱們做地下情報工作的,最重要的一個字就是忍,只有耐得住寂寞,才能贏得最後的勝利。”羅耀祖道,“只可惜,我們的上峰最缺乏的就是耐心,他們總是想在第一時間就能看到結果。”

  “耀祖舅舅有什麼話,不妨直說?”陸希言道。

  “我聽說,你要當上海市的參議員了,有這事兒嗎?”羅耀祖稍微沉吟了一下,開口問道。

  陸希言沉默了一會兒道:“我還沒答應周福海。”

  “軍統那邊一定是想讓你順勢而為吧?”羅耀祖道。

  陸希言點了點頭,這種事兒,戴雨農怎麼可能放過呢,如此好的一個機會,可以在周福海身邊安插一根釘子。

  “你自己怎麼想的?”羅耀祖問道。

  “踏出這一步,除非等到抗戰勝利,否則我漢奸的身份是無法洗清的。”陸希言緩緩說道。

  “是的,你可要想好了。”

  “但是如果我拒絕周福海的話,一定會遭他嫉恨,到時候,即便他不找我的麻煩,那日後,也會有一定的影響。”陸希言道。

  “以周的性格,只怕不會放過你。”

  “是呀,所以,我思考再三,決定接受這個參議員的身份,但不會參與任何具體事務。”陸希言道。

  “這是你的底線,還是策略?”

  “策略。”

  “就算你不參與他們,外面的人也未必會相信,而且他們一定會拉你下水,絕不會輕易的放過你。”羅耀祖道。

  “我知道,他們一定會這麼做,我也會一步一步的跟著走,這樣他們才會越來越信任我,我要是表現的太過合作了,那反而不好。”陸希言解釋道。

  “這可是在走鋼絲,你確定你能騙過這些人?”

  “不試試怎麼知道呢?”

  “既然你已經決定,我再勸你也沒有什麼用了,好自為之吧。”羅耀祖起身站起來說道。

  “幫我殺一個人。”陸希言突然道。

  “誰?”羅耀祖詫異的問道。

  陸希言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照片來,遞了過去:“照片上的人叫中島,是個日本人,原來是淺野一郎的助手,現在給特高課的竹內雲子做事兒。”

  “他在調查你?”羅耀祖微微一皺眉,這個人他當然認識,其實他對陸希言也做過調查,只是也沒有查出什麼來,自然也就發現了中島的存在。

  “過去的調查過。”

  “你能忍到現在才對他動手?”羅耀祖很吃驚。

  “人死了,派人通知我一聲,做成是軍統行動隊干的。”陸希言道。

  “好吧,三天之後給你消息。”羅耀祖收起照片,放進了外套內側的口袋裡,抬腳往門外走去。

  “謝了,耀祖舅舅。”

  ……

  “決定了?”

  “嗯,這不是戴老闆希望的嗎?”陸希言自我諷刺的一笑道。

  “老陸,你真沒有必要勉強自己,這件事,我可以去跟戴老闆說的。”唐錦有些同情陸希言。

  “軍統的家規你也不是第一次跟我說了吧,我若是拒絕,後果如何,你不清楚?”陸希言道。

  “老陸,你以後可能會面對來自我們自己人的危險,甚至還會有人打你的黑槍。”唐錦道。

  “就算沒有這些,就沒有人想要殺我了嗎?”陸希言譏笑一聲。

  “哎,我雖然坐上副總監這個位置,可現在法國國內的態度,你也知道的,我跟你一樣為難呀。”唐錦才三十多歲,幾根銀絲已經從兩鬢處露了出來了,壓力實在是太大了。

  “咱們既然選擇這條路,就只能硬著頭皮走下去了,準備好應變吧。”陸希言提醒一聲。

  “是呀……”

  “唐總,唐總……”齊桓一邊敲門,一邊急切的喊道。

  “出了什麼事兒?”唐錦走過去,拉開門,將齊桓給讓了進來。

  “5月10日,德軍繞過馬奇諾防線,以裝甲集群通過左翼的阿登山區,直插英法聯軍的薄弱地帶,法軍猝不及防之下,潰敗數百里!”

  陸希言和唐錦聞言都驚呆了,尤其是唐錦,那是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有一種失魂落魄的而感覺。

  陸希言還好點兒,他對軍事並不是很瞭解,但他對法軍和德軍的實力還是有清醒的認識的。

  法軍不是德軍的對手,這一點可以肯定,但法軍居然如此潰敗,倒也是令他始料未及的。

  從去年的九月份德國入侵波蘭,戰爭的方式就發生了變化,德軍利用裝甲集群的優勢,閃電般的突襲波蘭,幾乎打的波蘭守軍毫無防守之力。

  裝甲集群戰術的威力那是震驚整個世界。

  可是法軍似乎沒有重視,居然還沉浸在一戰的堡壘戰壕戰術中不可自拔,這只怕才是如此慘敗的原因吧。

  如此不堪一擊的法軍,只怕會重蹈波蘭守軍的覆轍。

  這樣一來,英法只怕是顧不上在遠東的利益了,上海租界這座孤島只怕會馬上要迎來巨變。

  這絕對是影響世界的一件大事。

  “唐兄,歐洲只怕是要變天了,咱們這邊也要早做準備。”陸希言道,“必須牢牢抓住法租界巡捕房的力量,才能在巨變中,獲得一線生機,以待轉機。”

  “老陸,你想說什麼?”唐錦問道。

  “儘可能的控制整個法捕房,必要時,這是咱們手裡的籌碼,日本人絕對不會想要一個廢墟一樣的租界,所以,該低頭的時候還是要低頭,保存自己,繼續戰鬥。”陸希言道。

  “對,你說的有道理,就憑我們在這些人,還不足以跟日軍直接對抗,那不等於是螳臂當車,而且就算我們有機會殺出去,周邊全都是日軍控制,我們根本沒機會的,還不如留待有用之身,等待決戰的那一刻的到來。”

  “最黑暗的時刻到了,老唐,你準備好了嗎?”

  “我準備好了!”唐錦深呼吸一口氣,鄭重的道。

  “老齊,你呢?”

  齊桓也被感染了,臉色潮紅道:“兩位組長,我齊桓聽你們的。”

  “好,那就讓我們相互扶持,並肩作戰,一起堅守,等待黎明。”陸希言深呼吸一口氣道。

  至暗時刻到來,報紙上的壞消息不斷。

  三天後,也就是5月16日,一個令國人悲痛的消息通過電波傳遍整個中國,張自忠將軍在湖北宜城壯烈殉國。

  這是自抗戰以來,犧牲的第一位集團軍司令官,他用自己的生命洗刷了曾經的“不抵抗將軍”污名。

  誰還敢說,一位在戰場上與日軍鏖戰不退,最後戰死沙場的將軍是一名不抵抗將軍?

  舉國同悲!

  陸希言接到重慶方面軍令部方面的電報,也是忍不住潸然淚下,中國有這樣的軍人,怎麼可能亡?

  “先生,羅耀祖讓我轉告您,您請他做的事情,他已經完成了。”閆磊悄悄的來到陸希言跟前,小聲匯報導。

  “哦,我知道了。”陸希言淡淡的回應了一聲,“通知丁二哥,“滅妖”計畫可以開始了。”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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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3章:竹內雲子的困惑

  虹口殯儀館內。

  一具被打成篩子的屍體面前,面孔尚能辨認,正是中島,眼睛瞪得老大,可見死之前是有多麼的不甘心。

  竹內雲子捂著鼻子,上前看了一眼,微微一揮手,邊上的士兵迅速的蓋上了白布,將屍體推走了。

  “鬼冢君,你怎麼看?”

  竹內雲子臉色蒼白,淺野一郎死了,中島也死了,接下來是不是輪到她了?

  “卑職詳細勘察了中島君遇害的現場,應該是軍統的鋤奸行動隊干的。”鬼冢已經成為竹內雲子的得力助手了。

  他沒有淺野那麼多的心思,但對執行竹內雲子的命令那是相當徹底,因此深的她的信任和倚重。

  “這是軍統的報復嗎?”

  “卑職不好說。”鬼冢猶豫了一下,低頭回答道。

  “有什麼不好說的,難道你還有什麼難言之隱?”竹內雲子俏臉生寒,輕斥一聲。

  “卑職不敢,卑職只是覺得蹊蹺。”鬼冢忙道。

  “怎麼蹊蹺?”

  “中島君雖然在特高課,可他負責的並非對重慶分子的調查,按理說,他對重慶分子而言,並沒有直接的危害,可他們為什麼會對他下手呢?”鬼冢道,“所以,卑職懷疑,這可能跟中島君調查的事情有關,可是中島君最近在做什麼,只有他自己知道,其他人卻一個都不清楚。”

  中島在調查什麼,竹內雲子最清楚了,因為中島是直接受命於她的。

  難道中島的死跟他調查的對象有關?

  這不是沒有可能,軍統的殺人手法不難偽裝,在上海灘稍微有能力的勢力都能夠做到。

  “這件案子由你接手調查,務必給我查清楚中島君死因背後的故事。”竹內雲子什麼都沒有說,直接命令道。

  “哈伊!”

  鬼冢一愣,竹內雲子分明知道一些什麼,卻什麼都不說,就讓自己去查,這是為什麼?考驗自己嗎?

  ……

  虹口,赤木清之宅邸。

  “雲子小姐,請坐,這是一郎死後,你還是第一次登門拜訪。”赤木清之穿了一身和服出來見客。

  “赤木閣下,中島君死了,您知道嗎?”

  “剛剛聽說了,是軍統的行動隊所為,對嗎?”赤木清之慢悠悠的給竹內雲子倒了一杯清茶,“請喝茶。”

  “謝謝。”竹內雲子端起茶盞,微微抿了一口,“好茶。”

  “這是去年明前的龍井,是一郎送給我的,我一直捨不得喝。”赤木清之頗為傷感的說道。

  “赤木閣下,請您節哀。”竹內雲子放下茶盞道。

  “逝者已矣,我們活著的人總要繼續,還有完成他們未競的事業,對吧?”赤木清之點了點頭。

  “是的,赤木閣下,淺野君未能完成的事業,我們要替他去完成,這是我們的責任和使命。”竹內雲子道。

  “雲子小姐今天來,是為了中島君嗎?”

  “是的,中島君對重慶分子而言,並沒有特別大的威脅,可他們為什麼會選擇對他下手,這是雲子不解的地方,特來向赤木閣下請教。”竹內雲子微微一低頭道。

  “可是中島君再調查什麼事情或者什麼人觸動了他們?”赤木清之略微一沉吟,眼皮一抬問道。

  “中島君最近都在調查跟陸博士有關的一些人和事情,這件事只有他一個人在做,沒有任何人協助。”竹內雲子道。

  “雲子小姐,你這是在自找麻煩呀,陸希言現在是什麼人,你不是不知道?”赤木清之反問了一句。

  “您就不問為什麼我要讓中島君這麼做嗎?”竹內雲子微微一抬頭,朝赤木清之臉上望去,發現他臉上並無特別的表情。

  “我能理解雲子小姐對帝國的忠誠,但今時今日,帝國對華的方針和策略已經變化了,這一點我要提醒一下雲子小姐,陸希言已經被大本營樹立起來,是日中經濟合作的典範代表人物,他的重要性甚至比新政府的一些高官還要大,你明白嗎?”赤木清之緩緩道,“你的老師,土肥原將軍一定跟你說過這樣的道理。”

  “是的,我知道,這個時候去觸碰這樣一位新貴,會惹來不小的麻煩,可是,有些事情不弄清楚,將來對帝國的危害會更大。”竹內雲子道。

  “你有證據嗎?”赤木清之稍微愣了一下,一抬頭問道。

  “沒有。”

  “沒有證據,你就要動他,那就要當心他的反撲。”赤木清之道,“陸希言這個人,是我見到的中國人當中,最看不透的一個,你以為自己看清楚了他,其實,你只是看到一層,就跟剝洋蔥一樣,一層又一層,最裡面的一層是什麼,我也不知道。”

  “您對他的評價如此之高?”

  “此人在醫術上,的確有著無與倫比的天賦,這足以說明他是個極為聰明的人,一個聰明的人,自然懂得如何偽裝自己,你覺得他在偽裝嗎?”

  “我看不出來,至少現在沒有看出他言行不一致的地方。”竹內雲子搖了搖頭。

  “是的,連雲子小姐你都看不出來,那誰又能看出來呢?”

  “赤木閣下您是如何看出來的?”竹內雲子問道。

  “直覺,我這三十年從事反間諜工作的直覺,我懷疑我見到的一切人和事,包括雲子小姐你。”赤木清之道。

  “您還懷疑我?”

  “當然,我們內部就沒有異心之人嗎?”赤木清之道,“據我所知,我們的內部就有一些信仰共產主義異端邪說的人,他們藏的很深,就在我們身邊。”

  “這怎麼可能?”竹內雲子驚呼一聲。

  “沒什麼不可能的,中國人當中有以跟帝國合作為榮的,我們當中自然也會有一些為了崇高的理想而犧牲的人,雲子小姐不必大驚小怪,不光我們國內有,上海也有,國內的許多情報都是通過他們傳遞過來的。”赤木清之道。

  “赤木閣下您一直都在追查他們?”

  “雲子小姐的反應能力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看來,土肥原老兄的學生中,你是最出色的一個。”赤木清之驚嘆一聲。

  “我說以您的資歷和能力,這些年為什麼在上海只做了一些很普通平常的事情,原來是肩負如此重要的任務,雲子失敬了。”竹內雲子恭敬的拜服。

  “說起來慚愧,這麼多年來,我秘密調查這個隱藏在我們身邊的情報小組,可一直都沒能掌握他們的確切的活動規律,以及人員情況。”赤木清之嘆了一口氣道。

  “您都沒能掌握嗎?”

  “他們組織很嚴密,是有一個相當有情報組織經驗的人領導,對成員的吸納十分慎重,而且,上海這邊只是他們一個傳遞情報的點,不予外界發生任何關係,我曾經想找機會派人打入進去,摸清楚這個情報小組的組織架構,但功虧一簣。”赤木清之緩緩說道。

  “您有懷疑對象嗎?”

  “這個情報小組一開始是為蘇聯服務的,一直到七七事變後,便開始跟中共接上關係,既為蘇聯提供情報,也為中共提供情報,中共反面為了接收這些情報,調派專門人手,攜帶電台,潛入租界,並且與之取得聯繫,獲取大量情報。”赤木清之沒有回答,而是自顧自的繼續說了下去。

  “您是說,他們就隱藏在租界內?”

  “是的,我找到了他們的電台,掌握了他們收發報的規律和呼號,但是,我無法確定電台的位置,還有,密電碼。”赤木清之道。

  “這個電台還在嗎?”竹內雲子激動的問道。

  “在,不過,它的發表頻率不再規律了,而且發報的人也換了,本來我們已經能夠破譯一部分內容,可他們在最近又更換了一次密碼本,而且,之前的報務員是個女的,而現在換成了一個男的。”赤木清之道。

  “它驚著了?”

  “不,應該是發生了什麼變故,他們才換了報務員,所以,我想再追蹤這個電台就比較難了。”赤木清之道。

  “您想讓我幫您?”竹內雲子閉上眼睛略微思索了一會兒,睜開眼道。

  “沒錯,我知道你和76號合作,正在追查一部電台,這部電台過去並不活躍,而它卻把我軍去年進攻長沙的絕密部署發給了重慶,對嗎?”

  “沒錯,死神小組,它的前身是軍師領導的地下鐵血反日組織。”竹內雲子點了點頭。

  “你幫我挖出這個電台,我也幫你追查‘死神’小組,怎麼樣?”赤木清之端起茶盞,平靜的說道。

  “您有軍師的線索?”竹內雲子吃驚的問道。

  “我跟他交過手,對他的瞭解可能還在你之上。”赤木清之微微一笑,放下了手中的茶盞。

  “什麼時候?”竹內雲子更關心這個。

  “不久之前。”

  “什麼?”竹內雲子大驚失色。

  “雲子小姐,你該不會真的以為我會相信一郎的死是76號那幫愚蠢的中國人誤殺的吧?”赤木清之哼哼一聲。

  “難道不是嗎?”竹內雲子疑惑的問道,一切證據都表明,這一切就都是76號的弄錯了房間號,殺錯了人。

  “我單獨審問過76號那個殺手,他跟我說,他進去的時候就已經發現自己走錯了門,但是那個護士嘉子小姐突然醒過來,她見到了殺手,想要大叫,沒辦法,他只有殺了嘉子,而就在這個是時候,一郎醒過來了,他嚇的奪門而逃,殺人的刀也留在了現場。”

  “淺野君甦醒過?”竹內雲子激動的失聲道。

  “是的,淺野君當時並沒有死,而且還甦醒了,可我們到達現場的是,他已經死了,被人一刀割破了喉嚨。”赤木清之道。

  “閣下,您為什麼當時不說出來?”

  “案件破了,凶手也抓到了,現場也沒有證據證明有第三者潛入進來過,我就算說出來,有人信嗎?”赤木清之道,“難道不會是那個殺手為了求生而自己編造出來的謊言呢?

  “是軍師派人殺了淺野君?”

  “一郎必定是掌握了對方害怕的線索,所以才會被殺人滅口。”

  “可是淺野君已經是個植物人了,他甦醒過來的未必會記得過去的事情,為什麼這麼急著殺人呢?”竹內雲子反問道。

  “這也是我不能理解地方,一郎生前最大的遺憾就是不能將軍師和他的組織消滅,他甚至一度懷疑,幽靈組就是軍師領導下的一支精銳武裝力量。”赤木清之道,“因為,軍師麾下的確有一支精銳的力量,他們至少兩次襲擊過吳四寶的寶麗汽車行,並且都成功了,自身傷亡微乎其微。”

  “不錯,您不提起的話,我還真是沒有注意到這一點。”竹內雲子猛然驚醒過來,“可是鬼冢君已經證明,幽靈是黑山老妖訓練出來的,他們出現的時間點跟黑山老妖從滿洲返回上海的時間點是吻合的。”

  “他們就不能合二為一嗎?”赤木清之問道。

  “您是說,他們暗中聯手了?”竹內雲子搖頭道,“這不可能,軍師聽命於重慶軍令部第二廳,而黑山老妖是中統,他們歷來是不合的,怎麼可能聯合?”

  “軍師不是戴雨農的部下。”

  “閣下的猜測太過驚人了,雲子實在不敢相信,您能拿出證據來嗎?”竹內雲子不可思議的問道。

  赤木清之往懷裡掏了掏,取出了一個小木盒子放在了竹內雲子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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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4章:兩枚彈頭

  “閣下,這是什麼?”竹內雲子驚訝的望著赤木清之問道。

  “你打開看一下就明白了。”赤木清之端坐軟蒲團之上,一伸手,做出了一個請的姿勢。

  一臉狐疑的竹內雲子咳嗽一聲,伸手打開了面前的小木盒子。

  盒子並沒有上鎖,很容易就打開了。

  墨綠色的絨布上,兩顆變了形的子彈頭,上面似乎還有殘留的血跡,竹內雲子除了驚訝之外,還有一頭霧水。

  赤木清之給她看這兩顆應該是從人身體裡取出的子彈頭,這是什麼意思?

  “閣下,您給我看這兩枚彈頭什麼意思?”竹內雲子問道。

  “你能從這兩枚彈頭看出來一些什麼嗎?”赤木清之問道。

  “這應該是7.9毫米步槍子彈,適用於很多型號的步槍,其他的我就看不出來了。”竹內雲子將兩枚彈頭拿在手裡端詳了一會兒,又放了進去說道。

  “這雖然不是同一支步槍射出來的子彈,但是經過鑑定,彈頭是同一批貨。”赤木清之道,“它們的重量和成分含量一致,而且全部都是德國原產。”

  “我還是不明白赤木閣下的意思?”

  “我如果說,這兩枚彈頭都是從一郎身體裡取出來的,雲子小姐,你應該能明白了吧?”赤木清之著重一聲。

  “都是從淺野君身體裡取出來的,難道不是同一次?”竹內雲子總算是抓住了關鍵的一點。

  “沒錯,其中一枚是一郎第一次負傷去台灣治傷留下的,而這一枚,則是從一郎腦袋裡取出來的彈頭。”赤木清之解釋道。

  “您是說,這兩枚子彈是有同一個人打入淺野君的身體內的?”竹內雲子悚然一驚。

  “這個不好說,因為,經過檢測,這兩枚子彈,是有不同的步槍擊發的,它們不是同一把槍,也就有可能不是同一個人。”赤木清之道,“但,子彈卻是同一批。”

  “您是怎麼發現的?”竹內雲子非常吃驚,一般人是不會想到,也不可能有這個能力去做這樣的檢測。

  “晴子在收拾一郎的遺物中發現了這個盒子,以及裡面的一枚彈頭,我想他是想留下做個紀念的,晴子發現後,把它交給了我,我看到這枚彈頭,就想到了那枚從一郎腦袋裡取出的子彈頭,我就突然萌生的一個想法,把這兩枚彈頭找專家進行檢測,結果,讓我也覺得很意外。”赤木清之道,“可能是冥冥之中有天意吧,讓我發現了這個秘密。”

  “也就是說,當初在南丫島與淺野君激戰的人當中有跟幽靈使用了同一批次的彈藥?”竹內雲子明白赤木清之說的證據是什麼了。

  “沒錯,雲子小姐,基於這個推斷,南丫島事件是在幽靈小組之前,而黑山老妖是在南丫島事件之後才回到上海的,這中間起碼有幾個月的時間,而且這幾個月的時間是足以證明黑山老妖是不在上海的。”赤木清之道。

  “那麼幽靈小組其實就是軍師麾下的那支精銳作戰小分隊?”

  “如果這上面的推測成立的話,那就非常有可能,而且,襲擊竹下俊少佐也是幽靈小組所為,這一點已經證實了?”

  “是的。”

  “可為什麼竹下俊攜帶的機密文件卻是由死神小組發回重慶呢?”

  “我們得到的消息是,幽靈小組襲擊了竹下俊的車隊後,並未找到文件,而文件是被竹下俊藏在座椅下面的夾層裡,結果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幽靈小組襲擊了竹下俊的車隊,在沒有發現文件的時候,他們完全有足夠的時間搜查整個車輛,除非只有一種可能,竹下俊少佐用一份假的文件騙過了對方。”赤木清之道。

  “可是,我們得到的消息並不是這樣?”

  “這樣容易解釋,沒有人願意暴露自己的愚蠢,主動告訴自己的上峰自己被騙了,還給別人做了嫁衣?”赤木清之道。

  “您這麼一說,就有些自相矛盾了?”竹內雲子秀眉微微一蹙。

  “是,現在這些都是我們合理的懷疑,推測還有分析,真相如何,還不得而知。”赤木清之點了點頭。

  “還有,僅憑這兩顆同一批次的彈頭,也只能證明他們兩者是有關係的,畢竟在反間諜實踐中,孤證是不成立的,如果這兩顆子彈是同一把步槍,又是同一批次的彈藥的話,那就完全不一樣了。”

  “您的意思我明白了,就算不是同一把槍和同一個人射出的兩顆子彈,但至少能證明,軍師手下的那支精銳的戰鬥小分隊跟幽靈小組有一定的關係,而且很有可能就是同一支隊伍?”竹內雲子道。

  “沒錯,這就是我的懷疑,至於怎麼證實,雲子小姐,還要看你的了。”赤木清之點頭道。

  “多謝赤木閣下,您提供的這個情報對我妖靈組來說,簡直太重要了。”竹內雲子深深的一鞠躬。

  “我的事還請雲子小姐多多費心。”

  “您放心,我一定幫您找到那個電台。”竹內雲子道。

  “多謝了。”

  ……

  回到百老匯大廈頂層套房,竹內雲子攤開一張宣紙,提起毛筆,在上面寫了“陸希言”三個字。

  這個人輕易動不得。

  不光是他是法租界的華董的身份,還有他跟新政府的良好關係,更重要的是,國內也有很多人把他看成是可以被吸收拉攏的人士。

  尤其是他現在跟佐藤製藥合資建造的藥廠儼然成了一個典範項目,一旦建成投產,不但可以有可觀的效益,還能供給軍方。

  軍方已經預定了大批量的磺胺藥品了。

  這個時候,動了他,那就等於是動了軍方的利益,做到能讓特高課忌憚的,還真是少見了。

  恐怕就算是老師也不見得會支持自己。

  萬一鬧到一個不可收拾的地步,影響到軍方的利益以及上海的經濟問題,她竹內雲子小小的肩膀可是扛不起的。

  中島死了,當務之急並不是調查陸希言和他身邊的人,而是趕緊接上“鼴鼠”的關係,而現在知道鼴鼠真正身份的人,只怕是只有她了。

  還有一個人。

  柳尼娜,在76號,充當梅機關的眼線,地位很超然。

  她是影佐的女人,影佐不在上海的時候,她還能指揮得動,影佐現在負責梅機關,又是新政府的軍事顧問,位高權重,想要再指揮她去跟鼴鼠接上關係就難了。

  而且柳尼娜的目標太大,必須找一個目標小一點兒的,能夠讓“鼴鼠”相信的人把關係接上。

  思來想去,決定還是自己親自去一趟南京。

  “鼴鼠”最近一段時間的工作幾乎沒有任何成績,這傢伙應該督促一下了。

  ……

  “先生,美女蛇出洞了,後天上午在南京召開派遣軍情報工作會議,竹內雲子親自前往南京開會。”閆磊帶回來一個令陸希言振奮的消息。

  既然準備“靠”過去,陸希言當然要將一些可能的隱患清除掉,竹內雲子算是對他相當瞭解的人了。

  所以,以“消滅幽靈小組”為目標的妖靈組自然是他的目標了,竹內雲子這個女人也就不能留了。

  “消息可靠嗎?”

  “內部消息,應該不會有假,這個會議76號的林世群也會參加。”閆磊道。

  “竹內雲子輕易的不會離開上海,就連她那個窩都很少挪動,這一次去南京,應該是為了鼴鼠,這對咱們來說是一個機會。”

  “在南京城內動手,會不會太冒險了?”閆磊猶豫了一下。

  “你說這假的孫亞楠他見過竹內雲子沒有?”陸希言問道。

  “應該見過的,不然,她們接頭的話,怎麼能確認對方的身份呢?”閆磊想了一下回答道。

  “認識最好,通知南京組的梁旭和水蛭,這一次務必一擊必中,不留後患。”陸希言命令道。

  “是,先生。”

  ……

  兩天後,南京新街口,一家日式的料理店。

  竹內雲子穿著時髦,挎著一隻小牛皮包,踩著歡快的步子一路走了過來,像是一位來與情郎約會的小女人。

  從報紙上,孫亞楠已經得知中島遭遇軍統行動隊暗殺身亡的消息,這幾日他是吃不好,睡不好。

  中島是他現在唯一的上線,這條線如果斷了,他該怎麼辦?

  幸好,有人給他發出了接頭的暗號,是“中島”留下來的備用緊急暗號,這是以備萬一的,沒想到真是用上了。

  孫亞楠見過竹內雲子,所以,當竹內雲子一出現門口,他就一眼認出來了,忍不住站起來,衝著竹內雲子招了一下手。

  竹內雲子臉色一變,雖然這是一家日式料理店,可並不拒絕一些中國客人,尤其是很多有錢的中國人為了顯示自己對大日本帝國的友好,也喜歡在這裡宴請他們的日本朋友。

  所以,這其實是一個魚龍混雜的地方。

  竹內雲子邁著步子走了過去,並沒有馬上在孫亞楠對面坐下來,而是越過孫亞楠直接往裡面走了去,用眼睛餘光觀察了一下旁邊的客人,發現沒有問題後,這才轉過身來,走到孫亞楠跟前坐了下來。

  “不好意思,孫桑,我剛才沒認出你來。”竹內雲子坐下微微一頷首,十分禮貌的道。

  “雲子小姐,沒想到您能來,在下真是受寵若驚……”孫亞楠有些激動,竹內雲子親自過來了,這說明上面對他的重視。

  “兩位吃點兒什麼?”身穿和服的日本少女踩著木屐走了過來,彎腰鞠躬柔聲問道。

  “雲子小姐,您喜歡吃什麼?”

  “給我來一瓶梅酒,其他的隨意。”竹內雲子微微一點頭。

  “哈伊!”

  孫亞楠一口氣點了七八樣,應該都是比較清淡的,日本女子喜歡吃的,然後要了一瓶清酒。
Babcorn 發表於 2019-5-5 19:02
第885章:綁架“竹內雲子 ”

  “姜兄,看清楚了,是竹內雲子那條東洋美女蛇嗎?”說話的是南京情報組的梁旭,跟姜培在南京是一明一暗。

  “嗯,是她,沒錯。”姜培雖然沒有跟竹內雲子照過面,可照片卻是見過無數次了,只要她出現在自己面前,他定能認出來的。

  坐在這個位置,剛好看到看到了竹內雲子進入了那家日式料理店。

  當然,孫亞楠並不知道,他的行蹤已經暴露了。

  “那個韓彩英你們盯住了嗎?”

  “放心,她還在前面那條街上閒逛呢,這邊一動手,那邊就行動。”梁旭點了點頭。

  ……

  日式料理店內。

  “兩位,菜上齊了,請慢用。”侍者端來酒菜,一一的擺放整齊後,微微一彎腰,便轉身邁著小碎步走開了。

  “雲子小姐,請,這裡的料理是南京城內做的最純正的。”孫亞楠十分紳士的伸手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竹內雲子禮貌的點了點頭,但她並沒有動筷子,而是給自己面前的杯子到了一杯梅酒,端起來微微抿了一小口。

  “孫桑,你在南京已經有一段時間了,除了提供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之外,幾乎沒有任何其他大的功績?”竹內雲子緩緩道。

  “雲子小姐,您也知道,我其實是被發配來南京的,軍師給我的任務也都是些常規情報收集,幾乎沒有什麼重要的行動,何況南京梁先生的維新政府政令連南京城都出不去,收集起來價值和意義都不大,所以……”孫亞楠尷尬的解釋道。

  “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竹內雲子輕輕的將酒杯放在桌子上。

  “我雖然是名義上的組長,可實際上收發電報都是那個姜培經手,任何命令都是通過他傳達。”孫亞楠道。

  “難道你就一點兒自主權嗎?”

  “經營和財政上的權力,他並不干涉,我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但是這並不是我想要的。”孫亞楠道。

  “我要的是軍師下落以及他的老巢所在,如果你完不成這個任務,後果是什麼,你應該清楚。”竹內雲子慍怒一聲。

  “雲子小姐,我現在能接觸的人和事只有南京方面的,上面的情況,我是兩眼一抹黑,什麼都不知道呀。”孫亞楠道。

  “那個姜培,他就沒有弱點嗎?”竹內雲子問道,“你就沒想過從他身上下手?”

  “他這個人既不貪財,也不好.色,生活上更是節儉,除了應酬的時候喝酒,平時更是滴酒不沾。”孫亞楠苦笑一聲,他又不是傻子,怎麼會連特工的基本技能都忘了呢?

  “他就沒有家人嗎?”

  “沒有,他好像是孤兒出身,從未聽他提起過家裡的任何人,又一次我故意的將他灌醉了,想掏出些話來,可還是沒有成功。”孫亞楠哀嘆一聲。

  “那你告訴我還有什麼辦法?”

  “雲子小姐,實在不行就只有兵行險著了,直接把人抓了,然後嚴刑逼供,我就不信撬不開他的嘴。”孫亞楠露出一絲陰狠的目光。

  “如果他不開口,你就暴露了,那樣你和花子就只能撤出來了。”竹內雲子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那就只能等待時機了。”孫亞楠慢悠悠一聲。

  “孫亞楠,你要知道,你存在的意義是什麼?”竹內雲子臉露怒容,“如果你不能完成任務,等待你的將是什麼?”

  “我知道,可我現在能做的就只有這些,雲子小姐,如果您有更好的辦法,可以教我?”孫亞楠問道。

  “你難道不會再用一次苦肉計?”

  “苦肉計?”

  “你可以在姜培的手下挑一個意志不堅定的人,把他賣給76號,我想蘇美昌一定會感興趣的,到時候,奮不顧身的救出姜培,逃出南京,自然會獲得軍師的信任。”竹內雲子道,“你覺得我這個主意如何?”

  “這需要蘇美昌配合才行,萬一行動的時候,把薑培弄死了,那可就弄巧成拙了。”孫亞楠道。

  “任何行動需要冒險,不冒險怎麼會有收穫。”竹內雲子道。

  “能讓我考慮一下嗎?”

  “我不會給你太多時間,明晚之前給我答覆。”竹內雲子直接端起酒杯,一口飲下杯中的殘酒,站起來,“你點的菜,你慢用,我失陪了。”

  但是,竹內雲子話音剛落,突然感覺腦袋一空,一下子跌坐了下來,驚恐的望著孫亞楠:“孫亞楠,你對我做了什麼?”

  “什麼?”孫亞楠也愣住了,自己什麼都沒做呀?

  “酒,酒裡有……”竹內雲子感覺自己意識瞬間模糊了,頭一歪,就倒了下來,這可把孫亞楠嚇的魂都飛了。

  竹內雲子要是出事兒了的話,不但他的身份暴露,就是他的小命也不保。

  就在這時,兩名身穿日本武士服的男子突然從隔壁桌子過來,一左一右,將昏迷過去的竹內雲子架起來就往外而去。

  孫亞楠大叫一聲:“你們是什麼人,幹什麼,把人放下。”

  兩名日本武士充耳不聞,將竹內雲子架出了料理店後,一輛黑色汽車開到門口,把人塞進了汽車。

  等孫亞楠跌跌撞撞的衝出料理店的時候,汽車一已經一溜煙的駛入了大馬路,混在滾滾車流之中消失不見了。

  這一切都發生的太快了。

  孫亞楠望著遠去的汽車,都傻眼了。

  這下可怎麼辦,這些日本武士到底是什麼人,他們為什麼要綁架竹內雲子?

  孫亞楠慌了,不知所措,點的酒菜也沒心思吃了,匆匆忙忙結了賬,就往自家的歌舞廳而去。

  竹內雲子不知道被什麼人綁架了,那麼他的身份極有可能暴露,他必須在第一時間逃離南京。

  否則被姜培發現,他會死無葬身之地的。

  可是跑路得有錢才行,沒有錢,沒有通行證,弄不好會被當成重慶分子抓起來,抓去做苦工是輕的,弄不好直接綁縛刑場給槍斃了。

  孫亞楠急急忙忙如同喪家之犬一般,馬路對麵茶樓上的姜培和梁旭兩個人是看的清清楚楚。

  “老梁,到我了。”姜培將一張五毛的法幣壓在了茶碗下面,站起來匆匆下樓而去。

  “孫兄……”

  孫亞楠一抬頭,看到姜培,嚇的差點兒沒轉身就跑,好在他也是受過專業訓練,經驗豐富的特工。

  馬上促使自己鎮定下來:“姜培,怎麼是你,你怎麼在這兒?”

  “我跟一個朋友在這裡喝茶,看到對面有個人從日料店裡出來,看著有些像你,沒忍住就下來看看,你平常從不吃日本料理的,怎麼今天有興致了?”姜培嘿嘿一笑。

  “你在對面的茶樓喝茶?”孫亞楠嘴角猛地一哆嗦。。

  “是呀,我就坐在那個位置。”姜培一轉身,手一指剛才自己坐的位置說道。

  孫亞楠心虛的用眼睛餘光瞄了一下自己剛才在日料店你坐的位置,剛好可以看到,心裡更慌張了。

  這要是讓姜培看到他跟竹內雲子見面,身份就徹底暴露了。

  “我陪你嫂子去買衣服的,她這個人,你也知道的,這也看不上,那也看不上,非要說去上海買,我哪能陪她去上海,她就跟我鬧起來,我一氣之下,就撇下她自己先打算會舞廳,突然碰到一個朋友,硬拉著我去這日料店喝酒,我也是沒辦法,都是舞廳的熟客,不去的話,人家就不光顧生意了。”孫亞楠解釋道。

  “這朋友是個女人吧?”

  孫亞楠猛然想起來,這姜培估計也不認識竹內雲子,於是心中大定,男人嘛,沾花惹草的,不算什麼。

  “你都看到了,就不用我解釋了,你可千萬別跟你嫂子說。”孫亞楠一臉哀求的神色道。

  “放心,我懂的。”姜培嘿嘿一笑,“你回舞廳嗎,正好,我也要回去,一起走吧?”

  “好,好……”孫亞楠只能答應一聲。

  “剛才我看見你那個女性朋友被兩個日本武士帶上了車,是怎麼回事兒,她不會惹上什麼麻煩吧?”

  “不,不會,應該是家裡派人來接她回去的。”孫亞楠含糊解釋一聲。

  “是嗎,那就好,這要是吃了什麼事兒,我們或許可以幫著疏通一下,幫幫忙什麼的。”姜培道。

  “應該不用的……”孫亞楠額頭的汗珠不停的滾落下來,後背已經濕透了。

  “孫兄,你熱嗎,要不要到前面水果攤買一個西瓜吃一下?”

  “好,好……”孫亞楠此刻思緒早已亂了,想到竹內雲子被綁架,他都不知道接下來會有怎樣的遭遇。

  大明宮歌舞廳,是孫亞楠和姜培到南京後盤下的一家歌舞廳,經過大半年的發展,在最繁華的夫子廟秦淮河畔算是相當有名氣的了。

  從上海專門請了樂隊和歌舞團來表演,每晚還有各種助興的節目,南京城內的達官貴人們,哪一個不喜歡來逍遙快活?

  舞廳名聲在外,加上經營有道,孫亞楠化名顧顯,在南京道上也算的上是神通廣大的人物。

  相反,專門負責舞廳安保的姜培卻沒有太多人知道,只是在道上有凶名,犯到他手裡的,沒有一個有好下場。

  姜培就如同大明宮舞廳的定海神針。

  那些覬覦大明宮舞廳的勢力,一個個都被他擺平了,就連新政府內,他也有極為強硬的關係。

  “老闆,姜哥!”

  “大嫂回來了嗎?”姜培沉聲問道。

  “回來了,在樓上。”門口的保安點了點頭。

  “孫兄,既然大嫂已經回來了,說明她已經不生你氣了,上去哄一哄,女人嘛,是要靠哄的。”姜培嘿嘿一笑。

  “好,好,我上去看看。”孫亞楠一看一切正常,當即甩開姜培,快步上了樓梯,推開房門一看,他呆住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9-5-5 19:02
第886章:幕後之王

  竹內雲子悠然醒轉,她發現自己被捆住了手腳,眼前也蒙著黑布,嘴裡還塞了毛巾,還好不是臭襪子。

  有潔癖的她是絕對不能夠忍受自己嘴裡被塞了臭襪子的。

  她身體動不了,只能半側躺的趴在地上,不是實地,是木板,耳邊還能聽到“嘩嘩”的水流聲。

  身體輕幅度的搖擺,她明白了,自己這是在船上。

  從醒來的那一刻開始,她就知道,自己的身份暴露了,那些日本武士看上去跟真正的日本武士一模一樣,其實,他們一個都不是。

  他們都是中國人。

  日本武士身上那股味道,她閉著眼睛聞都能聞出來。

  他們是什麼人,這是要帶她去哪兒,這還在南京城內,如果不在,他們是怎麼將她帶出城的?

  一瞬間,無數個問題湧上竹內雲子的心頭。

  也不知道昏迷了多久,這艘船應該不大,微微的有一絲魚腥味,船行的很快,聽聲音,應該是順風。

  自己受傷後,早已失去了戰鬥力,就算沒有受傷,這樣捆綁之下,她也難以脫困,既然對方只是將其綁架,而沒有殺了她,應該是有目的的,否則,沒有必要將她藏在這船艙底帶走。

  中途有人下來,給她喂了些清水和饅頭,另外還解開了她腳上的繩索,讓她方便了一下。

  但是依然蒙著眼睛,可以感覺到,對方是一個年紀不大的女子。

  看來,這些綁匪還算是人道,沒有太給她太難堪。

  船一直走,她的感覺一會兒是向南,一回兒又向東,不清楚時間,但是記得吃了幾頓飯,方便了幾次。

  這樣也能推算出自己從甦醒到現在已經有多長時間時間了。

  差不多三十多個小時,一天兩夜。

  她問過了,這些人要將她送到什麼地方去,可是沒有人回答她,吃完飯,喝完水,他們會第一時間將她的嘴賭上。

  感覺要經過一個關卡,聽到日本兵說話的聲音,可是,他們並沒有下來檢查,而是很快的放行了。

  這伙綁匪居然有這麼強大的能量,能夠輕鬆通過檢查?

  竹內雲子從來沒有這麼絕望過,當初她在南京被抓,還被投到老虎橋監獄,被判無期徒刑的時候,她都堅信自己能夠活著走出去。

  可是現在,她沒有這個信心了。

  作為一個特情.人員,她很清楚自己的歸宿,時刻準備著,迎接死亡,就像淺野一郎死了,她很傷心,可這種傷心也不過三五天功夫,過後,她很快就恢復了。

  船也有停下來的時候,但每次停的時間都很短,很快就又出發了,直到某一刻,她聽到了大自鳴鐘的聲音。

  那是外灘天主教堂鐘樓上大自鳴鐘發出的聲音。

  她回到了上海。

  綁匪居然將她帶回了上海!

  ……

  竹內雲子在南京失蹤了!

  上海日本憲兵特高課課長南田接到報告,那是大驚失色,除了向憲兵司令部司令部報告之外,還跟梅機關影佐通了電話。

  南京的派遣軍情報部,76號南京特工總部,南京市偽警察廳,凡是能出動的特務和警察都出動了,全城搜尋。

  影佐禎昭派晴氣慶胤作為代表連夜乘坐火車趕往南京坐鎮。

  很快,大明宮舞廳浮出水面。

  但是,特務和日本憲兵趕到的時候,大明宮歌舞廳已經是人去樓空,所有人全部消失了。

  派遣軍司令部西尾寺造接到下屬報告,震怒異常,在南京,派遣軍司令部所在地,一名帝國軍人就這樣光天化日之下被人綁架,而且悄無聲息,毫髮無損的從南京城內逃了出去,下落不明,這簡直就是丟盡了大日本帝國皇軍的臉。

  而剛剛還都南京的汪偽新政府更是首當其衝,連自己的首都的都治理好不好,這樣的政府還有什麼能力可言?

  西尾寺造可不管汪兆銘是新政府的首腦,把人直接叫過去一頓臭罵,並限期要求破案,並把人找回。

  汪兆銘還沒有受過如此奇恥大辱,又不敢當面跟日本主子頂撞,回到官邸後,一氣之下,病倒了。

  一個小小的竹內雲子還影響不到中日之戰的大局,可對日軍來說,這不啻是一次打臉和挑釁。

  我能在你們防守森嚴的“偽都”輕鬆的劫走你們的情報官員,而且毫髮無損的走出南京城,你們這新政府和所謂的大日本帝國也是夠無能的。

  到底是誰綁走了竹內雲子,軍統還是中統,亦或者是什麼民間抗日組織?

  上海和南京上空的電波驟然密集起來。

  大家都在詢問同一個問題。

  那就是,竹內雲子到底去哪兒了?

  時間已經過去三天了,南京的大明宮舞廳已經被查封了,凡是跟大明宮舞廳老闆關係不錯的人都被叫去喝茶,有的還直接下了大牢。

  南京頤和路21號特工總部南京站的監牢裡一下子人滿為患。

  76號懷疑是軍統干的,軍統又懷疑是中統干的,中統說,明明我沒幹,這“功勞”我可不敢要。

  軍統一聽,不樂意了,不是你們中統干的,難道是我們軍統干的不成?

  大家這電波里炒成了一團。

  都沒吵出一個真相來。

  這到底是誰幹的,怎麼不站出來說個話?

  誰都說不是自己幹的,自己是冤枉的,最後,軍統和中統突然統一口徑,這就是日本人賊還捉賊,自己幹的。

  帶走竹內雲子的是身穿和服的日本武士,乘坐的汽車,也屬於一家日本在南京的貿易行。

  後來證實這輛汽車剛好被盜了,但是,信你個鬼,出事兒了,你說車子被盜,這分明是推卸責任!

  就算車子被盜,那也是看管不嚴,給了綁匪可趁之機,這也是間接的幫凶,抓起來!

  一時間,南京城內風聲鶴唳,就連那些煙花之地,去的人也少了許多,尤其是一些歌舞廳娛樂場所更是重點嚴查的,搞的是草木皆兵,人心惶惶。

  天涯書寓。

  自從譚四夫婦離開之後,天涯書寓就不再對外營業了,對外宣稱被一個北方逃難的貴族買下來了。

  這裡除了是“鐵血鋤奸團”的一個秘密的安全屋之外,還是所有犧牲在抗日鋤奸事業上的兄弟的靈堂所在。

  當然也包括了也包括了老軍師的靈位。

  老軍師的仇,雖然殺了下毒的秋山雅子,可真正的元兇首惡還沒有授首呢,這個人就是竹內雲子。

  這一次是把前面的帳一起算了,徹底的做一個了結。

  “先生,人已經帶到了。”閆磊一臉肅容的來到陸希言身後,稟告道。

  “帶去靈堂吧。”

  “是!”閆磊微微一欠身,轉身快步而去。

  靈堂內。

  竹內雲子依然被矇住了眼睛,不過,她腳上的繩索鬆開了,嘴裡的毛巾也取了出來,除了雙手還比捆綁在背後。

  解開蒙在眼前的黑布,眼前驟然一亮,光線太刺眼了,竹內雲子本能的一扭頭,做了一個閃避的動作。

  等到她稍微適應了眼前的燈光,微微抬起頭來,看到那供桌正中央的樹立的牌位,她嚇住了。

  “已故軍師蕭公若元之靈位!”

  “啊……”

  竹內雲子尖叫一聲,嚇的一下子跌坐在地上,滿眼都是恐懼,軍師死了,軍師已經死了!

  這怎麼可能?

  那現在的那個“軍師”又是誰?

  這不可能,這是幻覺,她見到的一定是假的,是幻覺!

  “竹內雲子,認識我嗎?”丁鵬飛一聲黑袍,從黑暗中走了出來,站在了竹內雲子面前。

  “你,你是?”

  “鷹隼,我想你聽過這個名字?”丁鵬飛冷笑一聲。

  “幽靈首領?”竹內雲子大吃一驚。

  “沒錯,我就是幽靈首領鷹隼,同時,我還有另外一個身份,那就是軍師麾下一名小卒。”丁鵬飛嘿嘿一聲。

  “還有我,美女蛇,我臉上這道傷疤你應該熟悉吧?”黃三大笑一聲,走上前來,指著自己臉上額刀疤大聲。

  “刀疤黃三。”竹內雲子當然知道,軍師手下每一個人的特徵他都知道。

  “不錯。”

  “雲子小姐,認識我嗎?”

  “郭傑,真的是你?”竹內雲子見到郭漢傑,臉上驚容更甚。

  “我的真名叫郭漢傑,一字之差,其實,你可以猜到的。”郭漢傑微微一笑,讓開一個位置。

  “竹內雲子,真不想再這裡見到你,但是我又不得不來。”閆磊緩緩的從郭漢傑背後走了出來。

  “你,你是……”

  “他們都加我瘦猴老六,其實,閆磊是我的真名,這個名字只有軍師和我幾位兄弟知道,秋山雅子那個賤人根本就不知道。”閆磊哈哈一笑。

  “你,你們……”竹內雲子面如土色,她已經明白了,原來他要找的人其實就在自己眼鼻子底下,一直都沒有離開過。

  “竹內雲子,三年前,你指使秋山雅子給軍師下毒,暗害軍師的時候,就應該會想到有這麼一天吧?”丁鵬飛道,“今天改到你還債的時候了。”

  “哈哈,身為大日本帝國的軍人,為國獻身這本是我的無上光榮,你們今天殺了我,明天就能逃脫覆滅的下場嗎,大日本帝國必勝!”竹內雲子歇斯底里的叫道。

  “死到臨頭,還在口出狂言,殺人者,恆殺之,你們在中國造下的殺孽,遲早會要還的。”郭漢傑怒喝一聲。

  “成王敗寇,你們終究不過是一群失敗者,何必在這裡自欺欺人,要殺要剮,悉聽尊便。”竹內雲子微微閉上眼眸,一副引頸就戮的模樣。

  “我們也不想讓你這骯髒的血玷污了靈堂,這裡有一瓶毒藥,你自盡吧。”閆磊從懷裡掏出一個瓷瓶遞了過去。

  竹內雲子接過瓷瓶,正要拔開瓶塞吞下里面的毒藥,忽然停了下來:“等一下,能否讓我死的明白一些?”

  “你想說什麼?”

  “既然軍師早已亡故,那現在的軍師又是誰,你們四個當中,只怕沒有一個人能夠擔當這個位置。”竹內雲子問道。

  “新軍師是我。”郭漢傑站出來說道。

  “不是你,郭漢傑,你雖然隱忍很久,最近才突然冒頭,可現在這位軍師給我的感覺,他不會讓自己暴露在陽光下,他一定會在暗中掌握這一切,他是這幕後之王。”竹內雲子盯著郭漢傑,搖了搖頭。

  “不是我,那又是誰呢,竹內雲子,你別在廢話了,趕緊了斷吧。”郭漢傑臉色一沉,喝斥一聲。

  “哈哈,我知道是誰了,真是沒想到,沒想到是你……”竹內雲子仰頭一下子喝下瓶子中的毒藥。

  劇毒氰化鉀,服下,秒斃!
Babcorn 發表於 2019-5-5 19:02
第887章:恩怨了了

  “先生,她死了。”黃三蹲下來,摸了竹內雲子脖頸處的脈搏,站起來,對從靈堂外走進來的陸希言稟告道。

  “此女雖然是日人,卻是聰慧狡詐,實在是令人驚嘆。”陸希言嘆了一口氣,她死之前雖然沒有說出名字來。

  但是,他聽得出來,竹內雲子已經知道新軍師是他了。

  對於一個將死之人,其實沒有必要隱瞞。

  毒殺“老軍師”的幕後黑手就是竹內雲子,當年只是處決了下毒的秋山雅子,元兇還活在世上。

  其實,在這之前是有機會殺掉竹內雲子的,可他並沒有那麼做,一來時機不成熟,二來這麼做會給自己和鐵血鋤奸團帶來巨大的麻煩。

  在沒有除掉淺野一郎之前,陸希言自然不會對竹內雲子下手。

  “軍師大仇得報,全部有賴先生運籌帷幄,請受我等一拜!”丁鵬飛四人全部下跪給陸希言行禮道。

  “丁二哥,黃三哥,漢傑,閆磊,你們這是做什麼,快起來。”陸希言忙伸手去將四人一一攙扶起來道,“我給軍師報仇,是敬重軍師的愛國和俠義精神,若是人人都能像軍師這樣,我們豈會任何小小的日本欺負成這樣?”

  “先生說得對,我們應該團結起來,才能不被小日本欺負。”

  “竹內雲子這一失蹤,日本人必定瘋狂尋找,一旦找不到,勢必會瘋狂報復,接下來我們該怎麼做?”郭漢傑問道。

  “姜培他們都安頓好了嗎?”

  “您放心,第一時間姜培這一組人就全部撤出來了,不過,日本人應該很快就會知道是我們劫走了竹內雲子,那個鬼冢,追蹤技術太厲害了,我擔心他會不會發現我們未曾留意的線索?”

  “若是能找到的話,那是最好不過了,妖靈組沒了竹內雲子,就等於沒有了靈魂,區區一個鬼冢,難成氣候。”陸希言冷哼一聲。

  “你的意思是,要連鬼冢一併除掉?”

  “鬼冢交給黑山老妖,他們是死對頭了,咱們沒必要替人家擦屁.股。”陸希言道,“周福海要仿造宋子文組建一支稅警總團,目的是為了收復上海租界,已經說動了日本人同意了,丁二哥,黃三哥,你們的任務就是帶領幽靈組的一部分弟兄混入這個稅警團,伺機掌握一部分部隊。”

  “啊?”丁鵬飛和刀疤黃三都呆住了。

  “那先生,您身邊誰來保護呢?”

  “言虎和魯達他們兩個就可以了。”陸希言道,“你們兩個若是能夠在稅警總團掌握一部分部隊,對我來說也是一種保護,明白嗎?”

  “可是我們的身份?”

  “竹內雲子死了,淺野一郎也死了,最熟悉你們的人都死了,你們改個名字,混進去,這應該不難吧?”陸希言道。

  “先生說的有道理,二哥和三個若是能混進去,拉出一支隊伍來,日後也能策應先生和我們的安全。”郭漢傑道。

  “明白。”丁鵬飛和刀疤黃三想了一下,點了點頭。

  “把竹內雲子收斂一下,弄一口棺材葬了吧。”

  “是,先生。”

  將幽靈小組一分為二,也是經過深思熟慮的,上海的局勢發生變化,再以過去那種襲擾和破壞的方式,戰果有限,反而會激起日軍的瘋狂報復,必須立足長遠,不圖一時的痛快。

  這樣“死神”小組就寄生於汪偽之中,吸收其養分而壯大自己。

  ……

  “老陸,你可是下了一盤大棋呀,你就能確保這些人混入汪偽陣營內後,就不會變節投敵嗎?”胡蘊之問道。

  “我相信丁鵬飛他們的馭下的能力,即便有少數變節者出現,他們也能及時的處理。”陸希言道。

  “這樣一支力量,要是掌握在組織的手裡,你說該有多好?”

  “這件事我又考慮過,但現在時機還沒有到,其實我比你更想讓他們變成我們自己的同志加戰友。”陸希言道。

  “你怎麼知道周福海好成立一支稅警總團?”胡蘊之問道。

  “周福海現在是財政部長,他又很有野心,可光有野心,沒有實力是不行的,而什麼才算有實力,槍桿子,所以成立稅警總團就是為了手裡掌握一直可控的武裝力量。”陸希言道。

  “其實我們也可以安排一些人進入周福海的稅警總團,不謀現在,而為將來。”

  “我們擬個建議,想南方局匯報一下。”

  “好。”

  ……

  五月底,歐洲傳來壞消息,比利時向德國投降了。

  日軍一度佔領宜昌,到6月18日被國軍收復,至此,歷時一個多月的棗宜會戰結束,中國軍隊憑藉三峽險要設防,依託荊山有利地形,力保四川安全。

  棗宜會戰結束。

  竹內雲子失蹤的消息在報紙上沸沸揚揚持續了有半個月之久,後來,隨著歐洲的各種戰報,以及國內戰場的消息。

  基本上,已經沒有多少人去關注了。

  日偽出動憲兵和偽警察在南京已經周邊折騰了差不多十來天,最終什麼線索沒找到,最終只能偃旗息鼓,不了了之。

  失蹤這麼長時間,人能夠找回,並且生還的希望是非常小了,日軍內部其實已經放棄了,甚至已經做出了認定,竹內雲子已經遇害了。

  6月14日,德軍佔領巴黎。

  ……

  “先生,河內急電,法國當局迫於日本政府壓力,宣佈從6月20日起,關閉滇越鐵路!”陸希言一股腦的坐起來,這個消息太突然了。

  法國當局怎麼會突然關閉滇越鐵路呢?

  戴高樂將軍已經在英國組建流亡政府,法國先政府投降已經成為定局,這已經不可逆轉了。

  但是法國當局居然在這個時候突然切斷滇越鐵路,分明是給了抗戰中的中國沉重的一擊。

  “四哥那邊什麼情況?”

  “誰也沒料到法國會敗的這麼快,這麼慘,這滇越鐵路一中斷,這條走私線徹底被切斷,走不了滇越鐵路,就只能走滇緬公路了。”閆磊道。

  “只怕滇緬公路也走不了多久了。”陸希言憂慮一聲道。

  “電令四哥,讓他把產業往緬甸轉移,法國人既然投降了,短時間內重開滇越鐵路是不可能的了,就剩下滇緬公路了,咱們必須搶在前面,確保這條線能繼續往國內輸送物資。”陸希言命令道。

  “是。”

  “田蕊懷孕了?”

  “已經兩個月了。”閆磊一臉幸福的笑容。

  “恭喜呀,孩子生下來,我做他的乾爹,怎麼樣?”陸希言道。

  “那太好了,田蕊一定很高興。”

  “明天陪我去一趟范瞎子那兒,他的手藝真是沒的說。”陸希言吩咐一聲。

  “好。”

  ……

  “我回來了,今天我買了烏魚,給您燉湯喝……”

  “老范,你女兒?”陸希言去過好幾次老范這裡,而這是他第一次見到小美,也就是柯默談的這個女朋友。

  柯默已經跟他提過了,但是還沒有正式帶她去他家認門,他太忙了,甚至連跟女朋友約會的時間都沒有。

  “不是,侄女,妹妹的女兒,叫小美,跟我妹妹長的一模一樣。”老范一提起這個侄女,臉上都笑開花了。

  “是嗎,那你這個侄女有婆家沒有?”

  “這個還真沒有,陸先生,您認識的人多,要不給她介紹一個?”老范倒是很信任陸希言,兩人私底下算是談得來的朋友。

  “我倒是認識幾個不錯的小年輕,要不哪天,把小美約出去見個面?”陸希言趴在床上,享受著老范的手藝。

  “行呀,那就拜託陸先生了。”

  “老范,方便的話把小妹的生辰八字給我吧,我介紹的時候,順便把八字給合一下,合適的再說?”

  “好呀,我再給你一張照片吧。”

  “那就更好了。”

  “小美是哪兒人?”陸希言望著手裡一張泛黃的照片,上面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青澀的笑容,一對可愛的小酒窩,確實挺招人喜歡的。

  “山東棗莊小李莊的,我妹夫姓洪,家在村東頭,門前有一條小河溝……”范瞎子回憶了一下道。

  “行,我知道了,一定幫小美找一個如意郎君。”

  “舅舅,吃飯了……”

  “哎,來了,來了,我這個客人馬上就好,你先吃著,我一會兒就來。”范瞎子一抬頭,沖裡面喊了一聲。

  “好了,老范,你去吃飯吧,我也該走了。”陸希言坐起來,穿好衣服,希好扣子,伸手摸了一個大洋丟給了范瞎子。

  “陸先生,您給多了。”

  “不多,你的這手藝值這個價,以後,我還是要來的。”陸希言招呼閆磊一聲,兩人從范瞎子的按摩店出來,上了汽車,返回陸公館。

  “讓漢傑查一下這個小美。”陸希言將照片遞給閆磊,吩咐一聲。

  “您懷疑這個小美?”

  “她身上穿的,用的都不是一般人家的女孩能夠用的起的,就算范瞎子再疼她也不會給她置辦這一身行頭,還有,她走路的姿勢和那雙手,不像是從農村出來的姑娘,一個父母雙親病故,孤身一人來投奔舅舅,這兵荒馬亂的,難道不值得懷疑嗎?”陸希言道。

  “你是讓五哥派人去她家鄉去調查?”閆磊問道。

  “嗯,查一下,大家都放心。”陸希言點了點頭。
Babcorn 發表於 2019-5-5 19:03
第888章:服部千代子

  歷時四個多月,安平藥廠正式建成並投產。

  安平藥廠有蒙安公司控股,克里斯擔任這藥廠總經理,藤本靜香儘管不願意,但還是兼任了技術部部長。

  日方佐藤公司也派了兩名高管以及數十名生產技術人員進入藥廠。

  藥廠的原料,一部分是跟上海本地的化工原料廠採購,一部分則需要從歐美進口,當然,歐美已經開始縮減對日本的工業原料的出口。

  只是現在迫於壓力,沒辦法,完全中斷,何況,日本還可以從德國進口工業原料。

  第一批磺胺藥物生產出來了。

  經過檢驗之後,完全能夠達到產品設計需要的純度,臨床使用後,效果也是非常理想,基本上與進口的磺胺同等的效果,而價格只有進口的三分之一。

  派遣軍司令部一口氣訂購了一千箱。

  按照約定,藥品的定價權由蒙安公司做主,但銷售卻掌握在日方手裡,也就是說,藥生產出來,賣給誰,日方說了算,但價錢卻是藥廠說了算。

  橫豎藥廠是不吃虧的。

  雖然銷售權在日方手中,可生產還掌握在藥廠手中,藥廠內工人都基本上還是中國人,而且藥廠生產也是有殘次品率的。

  雖然日方要求對這些殘次品予以提純,然後再銷售,但這些是日方無法干涉的,這就給了可操作的空間。

  日方是不會放棄對藥廠的控制權的。

  這一點陸希言早就料到了。

  一開始大家還相安無事,生產也逐漸穩定下來,交貨也很及時,沒過幾天,日方就開始刁難起來。

  先是找藉口說藥廠的藥純淨度不夠,療效不明顯,軍方要退貨,還要判定藥廠違約。

  一旦判定違約,那就是要支付一大筆違約金。

  這筆錢足以讓藥廠直接倒閉。

  陸希言也不是傻瓜,日方出這種幺蛾子,他早就想到了,你說藥品純淨度不夠,是否公開檢測數據,療效不明顯,我們可以隨意抽檢,看療效如何?

  至於你們要退貨,可以,違約金一分不賠。

  大不了,廠子一關。

  陸希言的態度相當強硬,周福海親自出面找影佐談,要是日方這樣下去,恐怕日後沒有哪一家中國企業願意跟日方合作了。

  影佐禎昭介入後,這場風波才算平息了下來。

  這要是換一個人,估計早就被日方把廠子吞的連骨頭渣都不剩下了。

  佐藤製藥的人一看這個辦法不行,只能先消停下來,再想其他的辦法,但是很快就發現,他們除了賣藥之外,藥廠的事情再也插不上手了。

  隨著藥廠的產能增加,派遣軍一家也吃不下藥廠的產量,得外銷,磺胺又是一種消炎藥,只要一出來,那是供不應求。

  佐藤製藥又不是軍方,也要利潤,何況那些銷售代表也是靠業績生存的。

  這樣一來,安平藥廠生產出來磺胺藥物很快就出現在市場之上,而且變得是供不應求,價格也漲到了進口磺胺的一半。

  ……

  “千代子小姐,您來了。”

  鬼冢在這位不到二十歲的嬌.小女子面前,大氣都不敢出一聲,她是服部一男的胞妹,可在服部家族,要比服部一男得到的重視多了。

  在忍者的等級裡,她是一位上忍,地位遠在服部一男這位中忍之上,在家族中有“惑星”之稱。

  這位千代子小姐最厲害的不是她的忍術,而是她的智慧,當然,她的戰鬥力也是相當強的,甚至有些不寒而慄。

  鬼冢曾經有一段難忘的歲月,就是在這位千代子小姐手下度過的,雖然已經過去很長時間,但是現在想起來,他還有些心有餘悸。

  家族居然把她派到了上海,她不是成年之後,就要跟高橋家族的高橋智仁聯姻的嗎,怎麼會在這個時候還帶著家族的精銳忍者武士來中國呢?

  “鬼冢,我哥哥失蹤得有半年了,生不見人,死不見屍,你這個做下屬的為什麼還好好的活著?”

  “千代子小姐恕罪。”

  “行了,不要在我面前演戲了,要不是你的無能,我也不會推遲與高橋智仁的婚禮來上海了。”服部千代子冷哼一聲。

  “屬下無能。”

  “帶去見你們上海憲兵司令部特高課,我要見你的上司。”服部千代子命令一聲。

  “哈伊!”

  ……

  如火一般的七月,上海的天氣熱的令人有一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林世群當上了汪偽的警政部長,將丁默村徹底的從76號特工總部踢了出去,大肆提拔和重用自己的親信。

  丁默村自從胞弟丁時俊在南京被人槍殺之後,意志消沉,在汪偽新政府也就擔任社會部長,已經被邊緣化了。

  當上警政部長的林世群膨脹了,還想著謀求擔任江蘇省主席,想做封疆大吏。

  再加上他還想插手稅警總團的組建,與周福海麾下大將羅君強起了矛盾,眼看著林世群手中的權力越來越大。

  周福海也對他頗有微詞。

  一個人總不能把所有好處都佔了,林世群你掌握了警權,又掌控特工總部,還想著要做封疆大吏,又來插手軍隊?

  你到底想要幹什麼?

  別以為背後有日本人支持,你就可以為所欲為。

  這一點,從孟繁星跟楊淑慧的交往談話中能夠聽得出,周福海對林世群的不滿和抱怨越來越多了。

  從這一方面也能看出來,汪偽的新政府不過是一群蠅營狗苟之輩為了利益的結合體,根本沒有什麼政治信仰,都是一群為了權力和貪慾而墮.落的無恥之徒。

  有了日本做靠山,又有林世群撐腰,這吳四寶在上海灘是越發的無法無天了,已經不滿足收點兒保護費了。

  他開始幹起了綁架勒索上海灘的豪富商賈的勾當。

  以前,他還知道收斂一點兒,有些人不敢碰,碰了,就算有人庇護他,也沒有好果子吃。

  現在膽子大了。

  除了日本人,他誰都敢勒索,誰都敢抓。

  綁架綢業銀行經理盧雲之,勒索贖金五萬大洋。

  就連林世群私人秘書的侄女也被吳四寶綁架了,最後還是給了贖金才算了事。

  三天兩頭,都能傳出某某富商或者有錢人被綁架的消息,付的起贖金的,自然沒事,付不起贖金的,直接就被撕票了。

  吳四寶的凶殘令人聞之色變。

  靠著吳四寶敲詐勒索綁票,林世群聚斂了大量的財富,不但在上海置辦了大量的產業,還在蘇州,南京等地購買大量的房產,以及招兵買馬,收買人心。

  一時間從者如雲,真是威風無二。

  “先生,三星公司的方文董事長被吳四寶綁架了,他們誣陷方文是重慶分子,並且準備向方家人敲詐勒索。”這一天晚上,閆磊突然稟告給陸希言一個震驚的消息。

  “方董事長,我們前幾天還在一起談合作的事情,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吳四寶是吃了雄心豹子膽了!”陸希言震怒異常。

  “這事兒方家人還不知道,消息是咱們內線透露出來的。”閆磊道,“而且內線說,方董事長負傷了,如果不及時治療會有生命危險。”

  “方董事長現在關在何處?”

  “先是被關在星加坡路景雲裡22號,76號警衛總隊第二大隊的大隊部,後又被轉入76號總部。”閆磊道。

  “這要是在景雲裡22號,還能設法營救一下,可人一旦關進了76號,想要救人那就比登天還要難了。”陸希言一咬牙說道。

  “是呀,也不知道方董事長的情況如何,吳四寶這個人心狠手辣,方董事長又是性格剛烈,寧折不彎,這要是對抗起來,只怕沒有他的好果子吃。”閆磊跟方文接觸的機會也很多,對方文的性格十分瞭解,那是一個十分正直,而且非常愛國的民族資本家。

  “命令內線密切關注,還有,通知漢傑,監聽方董事長家的電話。”陸希言想了一下,命令一聲。

  “是,先生。”

  租界的生存環境是越來越惡劣了。

  又過兩天,一個更加不好的消息傳過來,方文在76號拒不承認自己跟“重慶”方面有關係,在身受重傷的情況下,還被吳四寶的手下毒打,並且拒絕給寫信回家,讓家屬來76號疏解了結。

  眼看沒辦法敲詐勒索了,這一來惹怒了吳四寶,用皮鞭抽,用冷水浸灌,方文數度昏厥,仍然不肯就範。

  “先生,再這樣下去,方董事長撐不了兩天了。”

  “把方董事長被76號綁架的消息透露給報社。”陸希言道,“方董事長也是上海灘有名望的企業家,76號如此對待一位有名望的人士,我倒要看看林世群如何面對這輿論悠悠之口?”

  “好,我這就去辦。”閆磊點了點頭,迅速的去佈置了。

  第二天一早,有關“國貨大王”,上海聯合化工,三星公司董事長方文被76號綁架的消息迅速的刊登在上海各大報紙的頭版頭條。

  甚至還有記者拍攝到當時方文被綁架的時候,76號的特務跟方文的保鏢用槍對射的場面。

  隨後工部局巡捕房也證實了當時發生的事情,巡捕還一度追趕綁架的76號特務乘坐的汽車,但是因為滬西越界築路地區警權的問題,工部局的巡捕只能在大馬路上有警權,汽車行駛進入弄堂之後,那裡屬於華界,工部局的巡捕就沒有權力追趕了。

  一時間輿論嘩然。

  76號當然不敢承認這樣的事情,林世群把吳四寶找過去痛罵一頓,既然事情都做了,為什麼還會洩露出去?

  當吳四寶說方文已經奄奄一息的時候,林世群也有些慌了,這方文要是死在了76號,只怕會引發租界一連串的連鎖反應。

  日本人是想得到一個完整的租界,此事若是一旦傳出去,那恐怕會引起租界內眾多富商集體出逃。

  方文這樣的人都沒有了安全,那誰還有安全,為了保命起見,那還不趕緊離開上海,運走高飛。

  上海的經濟若是因此雪崩,日本人第一個饒不了他。

  就是周福海也不會放過他的。

  當即命令吳四寶把關押在76號牢房內的方文秘密的轉移出去,人絕對不能死在76號,至於死在哪兒,那他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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