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修真] 我修非常道 作者:釣魚1哥 (連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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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k2258 2018-7-11 10:39:14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37 214648
bpd 發表於 2019-6-18 01:26
第390章 世事無常

  曾經嗜酒如命的老道喝了一兩杯酒,就睡覺去了。留下常興與金林、大雷三人一直喝到了深夜。金林喝得趴在桌子上睡著了,而大雷則喝得滑到了桌子底下。以常興的修為完全可以做到千杯不醉,反而做不到一醉解千愁。

  常興這一次回來,不是沒有原因的。雖然服用了化炁丹,但是老道幾年都沒能夠突破。反而越來越蒼老。

  以往,常興若是一個人回來,肯定會被老道催促著趕緊回去。但是這一回,老道沒再問常興什麼時候回東海。反而說起了常興的身世。常興相信老道不是隨便提起這個話題了,而是另有深意。常興不敢再往深處想,但是有些事情,不能不想。當常興為人父,開始為一個家庭負責,為孩子的未來打算的時候,常興便明白作為一個成年男人應該承擔的責任。

  一把便將張大雷從桌子底下撈出來,然後肖金林也一把勾住,一起丟到了客房地床上,蓋上了杯子。山裡晚上溫度很低,不蓋被子,一晚上下來,肯定會受涼。

  常興安置好大雷與金林兩人,便獨自一人走出了屋子,來到當初為了建房子削平的岩石上。

  縹緲的夜空上,皎潔的月亮,月光如水,傾瀉在渺茫的原野。淡淡的霧氣在山崖上蒸騰。

  小時候與老道在一起的一幕幕似乎就在昨天一般。不覺間,常興已經是淚流滿面。他不知道已經有多少年沒有流過眼淚了。可是這一回,卻情不自禁。

  仙基橋的大公雞的打鳴聲遠遠地傳了過來,打破了夜晚的沉寂。

  常興竟然在這岩石上站了一個晚上,露水已經在他的頭髮上、眉毛上蒙上了一層白露。常興也被這公雞的打鳴聲驚醒。揮了揮手,這全身的濕氣一下子便被一掃而空。到了常興這個層次,寒氣已經不可能侵入他的身體。所以,即便是在這外面風吹露淋了一晚上,倒也不會有什麼問題。

  金林終於從睡夢中醒來,才發現兩個人像疊羅漢一樣睡在祖師廟裡。用手推了推大雷:「大雷,醒醒!」

  「別吵我,我再睡一會。」大雷很快便鼾聲大作。

  「大雷,你再裝睡,我把襪子塞你嘴裡。」金林說道。

  大雷一骨碌爬起來:「昨天晚上那酒喝得痛快,我都不記得怎麼跑到床上來的。」

  「這還用說,肯定是被常興扔到床上來的。」金林笑道。

  「昨天晚上做夢,夢見跟仙女一起睡呢。哪個曉得跟你睡到一起。」大雷嫌棄地說道。

  「你晚上沒把我襪子啃髒了吧?」金林笑道。

  「滾!」大雷很惱火。

  「睡醒了吧?睡醒了,就過來喝點小米粥。你們昨天晚上喝了那麼多久,喝點小米粥可以養胃。」常興說道。

  「師父呢,師父吃過了麼?」大雷問道。

  金林也沒動手:「等師父一起吧。我們也不是很餓。」

  「師父早吃了,一大早就起來了。今天,吃了早餐,我跟你們去仙基橋。」常興說道。

  「常興,有什麼事情,你交給我們就是。」金林說道。

  「我想去村裡走走,也交給你們啊?」常興笑道。

  「那我就沒辦法了。」金林笑道。

  一人喝了一點小米粥,三個人一起下了山。

  「常興,師父今年跟往年不一樣了。」快到仙基橋的時候,肖金林將常興拉住。

  張大雷也在一邊說道:「是啊,師父今年老得好快。有個時候,我感覺一陣風都能夠把他刮走。」

  「我怎麼不知道?以前我一回來,他就急著把我趕回東海去。這一回回來,他竟然說起了我的身世。」常興心裡有些慌。

  肖金林拍了拍常興肩膀:「年紀大了的人,只要我們心到了,別讓他留遺憾。」

  「我想讓婉怡和常青回來。」常興說道。

  「應該的。」張大雷說道。

  仙基橋還只有村部和機械廠有電話。肖金林與張大雷兩個都是機械廠的主要負責人,也是仙基橋大隊的主要負責人。周茂林將仙基橋最重要的兩個地方交給了肖金林與張大雷。

  周茂林知道,將仙基橋的未來交給其他人,常興都不會管的。現在仙基橋能夠與常興搭上關係的,只有這兩個。沒有常興的幫助,仙基橋大隊遲早會有一天敗落。仙基橋畢竟太偏遠,起步再早,也很難一直保持下去。遲早會被別人追上、趕超。但是只要有常興幫忙,仙基橋就一定不會落得太遠。

  肖金林將常興領到村部,現在這裡的條件比以前好了很多。辦公室裡明顯有了一點現代化氣息。肖金林與張大雷去過香江,辦公室裡的擺設都有些香江那邊公司辦公室的樣子。

  常興撥通了電話,等了一會,吳婉怡才接到了電話。

  「你到了啊?師父身體還好吧?」吳婉怡說道。

  電話裡一下子陷入了沉寂,常興沒有很快回答。吳婉怡心裡立即咯噔一下,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

  「不太好。我可能要在仙基橋待下去了。」常興說道。

  「那你就待在仙基橋吧。要不要我和常青回來?」吳婉怡問道。

  「我正想跟你說呢。師父今年大不一樣了。很想你們。婉怡,你看能不能帶著常青回來住一陣?可能會很久。我不想師父帶著遺憾……」常興的喉嚨有些發硬,後面的話沒法繼續往下說了。

  「好。我請長假。不行的話,我就辭職。」吳婉怡說道。

  吳婉怡是在辦公室裡接電話,由於激動,聲音也是越來越大。辦公室裡的很多人都聽到了吳婉怡對常興說的話。都被吳婉怡的話給驚住了。吳婉怡來這裡幾年,一直平步上升,不算快也一點不慢。她有大學文憑,又有深厚背景,是這些人之中最有上升空間的年輕幹部。加上本身的能力強,形象也好,未來不可限量。沒想到她竟然說要辭職。

  「好。」常興那邊已經沒去想太多了。他這個時候太無助了。這世界上,常興以前最在乎的只有一個人,那就是老道。後來又多了婉怡與常青。常興跟別的人不一樣。別人有父母,有兄弟姐妹,有爺爺奶奶,外公外婆,各種血緣關係的親人。常興什麼都沒有,只有師父。縱然師父在他小時候再不靠譜,也是他唯一能夠獲取溫暖的地方。所以,常興比任何對於這份情感更加珍惜。

  常興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老道可能會離開。老道不是沒有離開過,但是畢竟還給他保留了一線希望。

  「常興,你別急啊。師父身體一直很健壯,不會有事的。你等我們回來。」吳婉怡聽得出來常興心情極其低落。從她認識常興到現在,從來沒見常興如此情緒低落過。她甚至能夠聽到電話那頭的抽泣聲。吳婉怡感覺到的心在痛,她有些後悔。

  如果當初不是她堅持要考大學的話,常興就不會帶著孩子來東海。有常興在身邊,師父的修為也許能夠提升上去,再一次延長壽命。可是因為自己一心想實現理想,才讓一家人分開。

  尤其是這幾年,師父一個人回到祖師廟,常興那麼想回仙基橋,如果自己能夠放棄一切,和常興一起帶著常青回去,結果是不是可能不一樣呢?為什麼自己從來沒去替常興考慮?為什麼沒去替師父考慮呢?

  吳婉怡很是自責,突然發現自己曾經追逐的一切,與將要失去的東西比起來,竟然是如此地微不足道。

  「常興!等著我!我明天就回來!」吳婉怡向著話筒竭斯底裡地喊了一聲。然後急匆匆地放下電話。

  等眾人再次看向吳婉怡時,發現吳婉怡已經是淚流滿面。

  吳玉婷連忙走向前問道:「婉怡,家裡出什麼事了?」

  「吳姐,我是不是做錯了?我是不是做錯了?」吳婉怡有些語無倫次。

  「做錯了?婉怡,別急,你跟姐說說,家裡到底出了什麼事情了?」吳玉婷連忙安慰。但是一點用都沒有。吳婉怡飛快地跑了出去。

  吳婉怡直接跑去了處長辦公室裡,門都沒敲,就走了進去。

  盛浩源看著慌慌張張走進來的吳婉怡有些不滿,皺了皺眉頭。

  「盛處,我要辭職!我,我要回去。」吳婉怡因為說得太急,語速極快,有些含混不清。

  「家裡出事了啊?我准你假了。趕快回去吧。有什麼難處回頭跟處裡說一聲。大家都出出主意。」盛浩源看得出來,這是出大事了。

  「我,我不是請假,我要辭職。以後來不了了。」吳婉怡說道。

  「你先回去,有什麼事情慢慢處裡。處理不了的,大家想辦法幫你解決。辭職不是小事,能夠這麼隨便麼?咱們單位可不是別人想來就來的。這工作多難得啊。多少人想進來還來不了。你是我們處理的年輕幹部,學歷又高,將來的發展不可限量。」盛浩源之所以這麼耐心勸說,主要還是因為吳婉怡在市裡的背景。處裡很多不好辦的事情,交到吳婉怡的手中,無論是去市裡任何單位,都能夠很順利地解決好。

  這樣的人要是走了,以後難辦的事情沒人去辦不說,市裡的那些人還會懷疑,是不是你盛浩源給擠走的?你盛浩源看不得一個年輕人比你有能耐,就把別人給逼得辭職了。到時候,盛浩源想哭都哭不出來。作為一個提拔無望,一心等著順利退休的老傢伙而言,盛浩源可不想把這樣的人給得罪了。

  「我家的事情要辭職才解決得了。明天我就要離開東海市。可能要很長時間才回來。可能是幾個月,也可能是幾年,甚至再也不回東海了。」吳婉怡說道。

  「你要離開東海?你準備去香江?出什麼事情了?」盛浩源立即警惕了,這吳婉怡一家不是想叛逃吧?沒聽到什麼風聲啊?

  「我愛人的師父可能……可能……要走了。我想帶著孩子回去好好送老人最後一程。」吳婉怡說道。

  「是這樣啊。你也不必辭職啊,請假就行了。這種事情,你們太年輕,沒經歷過。老人年紀大了,你們回去陪陪也是應該的。但是你不用一直守在家裡啊。你回去看望一下。到時候再回去也是可以的啊。」盛浩源很是不解。

  吳婉怡搖搖頭:「我可能不會回東海了。以後,我愛人在哪,我就在哪。」

  吳婉怡有一種預感,如果她現在還不牽住與常興之間的線,師父真的走了,她與常興之間的這條線都有可能會崩斷。

  「你先回去。我給你申請假期。如果你真的決定不來了,到時候再做決定。說不定你將來會改變主意呢?」盛浩源說道。

  吳玉婷早就跟了過來,就站在門外偷聽。聽到盛浩源這麼說,連忙走了進去:「盛處都這麼說了,婉怡,你就聽盛處的。你先回去。姐幫你辦請假。如果家裡的事情處理好了,你回來接著上班就是。實在來不了,到時候再辦辭職不遲。」

  「年輕人就是性子急。感情用事。行了,就這樣,你現在去忙你自己的事情。吳玉婷,你讓你們科裡的同志把婉怡手頭的事情接下去。」

  「好的。盛處。」吳玉婷連忙拉著吳婉怡出去了。吳婉怡本來還想說什麼,最後還是沒有開口。

  吳婉怡連忙趕到常青學校給常青請了假。跟學校的老師說了一下情況。沒想到學校裡的老師好講話得很,說常青如果實在去不了學校,期末去參加一下考試就行。反正像常青這樣的學生,待不待在學校,區別不大。

  吳婉怡也沒仔細去領會老師這話的怪異之處,反正把假請了就行。吳婉怡回了一趟家,讓吳緒成幫她和常青訂票。

  吳家所有人都被吳婉怡的主動驚呆了。

  「你好不容易在教育系統當上了領導,你就這麼放棄掉,難道不覺得可惜?」沈竹茹差點沒瘋了。

  吳篤明雖然覺得很惋惜,卻支持女兒的決定:「也該回去。老道長雖然不是你公婆,卻是常興最親的人。這種時候,你應該陪在常興的身邊。」


bpd 發表於 2019-6-18 01:35
第391章 天倫之樂

  沈竹茹卻很是不悅:「你那麼好的單位,說辭職就辭職。就算不辭職,你請這麼久的假,等你回來,你的位置早就被別人佔了。你這豬腦子!你想什麼呢?那又不是常興的父母。就算是常興的父母,有常興回去了,也就足夠了,你回去有什麼用?」

  「師父雖然不是常興的父母,但是在常興的心目中,也許連親生父母都無法替代。為了我,常興付出了那麼多,師父也付出那麼多。現在輪到我付出了,難道我能有任何理由逃避麼?我們是夫妻!在他最需要我的時候,如果我不能夠陪在他身邊,我這一輩子都不會心安的。」吳婉怡說道。

  「孩子,爸這一回站在你這邊。回去吧。什麼都不要想了。你哥送你回去。不然你帶著常興,這一路上,我也放心不下。」吳篤明很堅決地說道。

  「吳篤明!你瘋了?」沈竹茹不滿地看著吳篤明。

  吳篤明瞪了沈竹茹一眼:「長髮長,見識短!你就知道唯利是圖!你知不知道,我們家之所以能夠有今天的一切,百分之八九十都是多虧了常興。你以為,光是憑著婉怡的大學文憑,就能夠進教育系統那麼好的部門?能夠這麼順利?緒成能夠有現在的日子?我也不可能像現在這樣受重視。我仔細想過。像我這個層次的研究員在我們所裡可不止我一個,十個八個還是能夠找出來的。為什麼我能夠走到現在這個位置。上面的助力非常重要。我又沒有什麼關係,為什麼每每到關鍵時候,總有助力?後來我才知道,是因為我家有個好女婿。市裡那些頭頭腦腦都賣常興的面子。你別以為常興平時沒有什麼脾氣,可以任你捏圓捏扁。他心裡比誰都明白,一旦讓他心寒了,就再也沒辦法挽回了。」

  「爸,謝謝你。」吳婉怡沒想到平時對母親忍讓的父親會在關鍵時候為她出頭,心裡感激得不得了。

  「孩子,應該的。這個時候是常興最難的時候。你是他妻子,應該陪在他身邊。常興從小和老道長相依為命,老道長對於他來說,比自己的命還要重要。你回去好好開導他,讓他能夠從痛苦中走出來。你那邊要是有什麼事情頂不住了,就打電話過來,爸爸過來幫你。」吳篤明說道。

  沈竹茹被丈夫狠狠地駁了一會,很是委屈,哭了一晚上。吳婉怡離開的時候,她倒是安靜了。

  吳婉怡本來還想跟她說幾句話,被吳篤明阻止。

  「別吵醒她了,不然她又得鬧。」

  吳緒成把木料行的小四輪開了過來:「姐,上車吧。常青給我來抱。」

  吳篤明將吳婉怡幾個送到火車站,吳篤明叮囑著吳緒成:「緒成,你一定要好好地把婉怡和常青送到仙基橋。看看那邊有沒有什麼要幫忙的。多在那邊待幾天,這邊的事情我幫你盯著。有事趕緊打電話回來。」

  「放心吧。一直想去姐夫老家看一下,沒想到竟然到現在才去成。姐和常青交給我了,我一定把她們平平安安地送到姐夫家裡。」吳緒成將大部分東西提在自己手中。吳篤明則將常青抱了過去,在常青臉上親了幾口。

  起得太早,常青沒完全睡醒。

  吳婉怡一行走出家門沒多久,沈竹茹從床上爬了起來,其實她也早就想通了,就是拉不下面子。心裡其實是很想送女兒外孫一下的,看著吳婉怡一行走遠,沈竹茹心裡也不是滋味。

  在清水火車站下了車,吳婉怡已經非常疲憊了。吳緒成要照看大箱小箱的行李,自然顧不上吳婉怡母子。常青一路睡覺,到了站還沒醒。吳婉怡只好將常青背起來。常青現在個頭不小,吳婉怡背得很吃力。

  「姐,你把這臭小子喊醒不就行了嗎?你別寵著他。」吳緒成皺著眉頭說道。

  「這孩子坐了這麼遠的火車,本來就累了。讓他多睡一會吧,正在長身體呢。」吳婉怡說道。

  「好好好,你就寵著你兒子吧。」吳緒成無奈地說道。

  吳婉怡背著常青,艱難地跟著熙熙攘攘地人群擠下了火車。

  吳緒成照看著包裹,還得擔心這吳婉怡母子。

  剛要玩出站口走,就看到常興闊步走了過來。

  「婉怡!」常興向吳婉怡招了招手。

  「姐夫!」吳緒成總算是鬆了一口氣。放手中的包裹全部放到了地上。

  常興卻好像沒看到吳緒成一樣,大步從他身邊走了過去,伸手便從吳婉怡手中將常青接了過去:「累到了吧?走,車在外面等呢。」

  「你怎麼來了,師父誰在照看?」吳婉怡問道。

  「師父放心不下你們,跟著我一起到清水來迎接你們。」常興說道。

  「師父現在還好吧?」吳婉怡問道。

  「現在還好。但是這一次回來,看著有些不對了。」常興神色立即顯現一絲黯然。

  「你也不要擔心。老人到了這個年齡,身體略微變差一點,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咱們多注意一些。師父一定可以長命百歲的。」吳婉怡說道。

  常興點點頭:「咱們先出去吧。師父知道常青要回來,興奮得連覺都睡不著。讓他別跟過來,他非要來。」

  「都怪我。不然師父也不會跟我們分開這麼久。」吳婉怡歉疚地說道。

  「這怎麼能怪你呢?師父一直都在村裡人面前誇你不錯。待會在師父面前,表現得愉快一點,不然師父還以為我惹你不高興了呢。」常興說道。

  吳緒成不幹了:「姐夫,姐,你們兩口子也太過分了。我提這麼多的東西,你們就跟沒看到一樣。虧得我辛辛苦苦地把我姐和常青送回來。」

  常興笑道:「緒成啊,我就是想看看你能夠忍多久呢。哎呀,你果然還是沉不住氣。」

  吳婉怡也是笑了笑:「就這麼一點東西,你也好意思怨聲載道的。」

  「給你們兩口子辦事可真是一點好處都沒有。以後我才懶得幫你們兩口子跑腿了。」吳緒成說道。

  「你人高馬大的,拿這麼一點東西還好意思怨聲載道。把東西放下,我一隻手就行了。」張大雷伸手將吳緒成手中的東西接過。

  這可嚇了吳緒成一大跳,還以為是來搶行李的呢:「幹什麼幹什麼?明搶啊?」

  「緒成,給他,我們村的。你當我真的不管你啊?大雷,金林,把東西拿上,前面帶路。」常興說道。

  「好咧。」張大雷與肖金林齊聲說道。

  「來這麼多人,坐得下嗎?」吳婉怡擔心地問道。

  「放心吧。我車大著呢。」常興說道。

  肖金林和張大雷把機械廠裝貨的東風汽車開了過來,東風汽車裝了篷布,裡面擺了凳子。用繩子綁好固定了,坐起來跟長途汽車也差不了太多。火車到清水的時候,已經是晚上。班車早就停開了,如果不開車來,就得等天亮才能去仙基橋。火車站這附近,魚龍混雜,到了晚上就不是特別安全。所以常興接到電話,知道吳婉怡她們大概是什麼時間到清水,就跟肖金林與張大雷開著東風汽車過來了。

  到了出站口,就看到了正在焦急等待的老道。

  「師祖!」不知道什麼時候睡醒的常青一眼就認出了老道,從常興手中掙脫下來,飛快地跑了過去。

  吳緒成愣愣地看著常青,指了指說道:「這臭小子,剛才絕對是裝的。姐,你看,這孩子都被你慣壞了。」

  「我樂意!」吳婉怡笑道。

  「自古慈母多敗兒。」吳緒成說道。

  「你說的是咱媽吧?」吳婉怡挽著常興的手,眼睛一直都看著常興。

  吳緒成哭喪著臉:「好像咱們家從小挨打挨得最多的那個人不是我一樣。我一直都以為我是我爸跟別人生的呢。」

  「其實我一直都以為你是撿來的。」吳婉怡咯咯笑道。

  老道抱著撲上來的常青,眼眶裡竟然是淚水打轉。

  「師祖,我好想你!」常青撲在老道的懷中。

  老道還想像以前一樣將常青抱起來,常興連忙阻止。

  「師父,常青現在長這麼大了,還是讓他自己走吧。」

  老道抱了一下,感覺有些吃力,聽常興這麼一說,便將常青放下:「常青,你長這麼大了。師祖也抱你不動了。」

  「師祖,我長大了,我背師祖。」常青說道。

  「好,好。常青最孝順。餓了沒?師祖這裡有吃的。」老道說道。

  「餓了。」常青從老道手中接過吃的東西,就大口大口吃了起來。

  看著常青將東西吃進嘴裡,老道歡喜得不得了:「我就曉得常青喜歡吃這個。別急,別急,師祖這裡還有很多。吃完了,還可以到你爸爸那裡去拿。」

  常青連連點頭。

  吳婉怡不時地往老道身上看,越看越是心酸,老道今年的變化果然很大,跟往年大不一樣了。心裡偷偷地祝願老道能夠健健康康地活下去,否則,老道若是有個什麼不測,常興的心只怕會碎了。

  老道滿臉笑容,吳婉怡從老道臉上只看得到歡喜。比以前回來,都要更歡喜一些。

  在車裡顛簸了幾個小時,才回到了仙基橋。老道說山下的條件更好一些,吳婉怡和常青回來了,還是住在仙基橋的家裡更方便一些。畢竟吳婉怡與常興是在仙基橋的家裡結婚的。又在這裡住了很多年,應該會更習慣。

  常興對老道的要求一律順從:「師父說住哪就住哪。住在仙基橋也好,這樣師父還可以跟仙基橋的老人多走動走動。」

  老道這一回沒有問吳婉怡準備回來住多久,也沒催促吳婉怡回東海去上班。就每天一家人聚在一起。

  「你真的捨得放棄東海的一切?」常興問道。

  吳婉怡點點頭:「常興,我現在真的很後悔。如果我不去考大學,不去東海工作,也許一切會跟現在不相同。師父也許就能夠跨過煉精化炁這道坎。」

  常興在吳婉怡頭上撫摸了一下,在她秀麗的頭髮上捋了幾下:「別想這麼多。不去東海,也許也就沒有了一些機緣。沒有化炁丹,師父還是難以突破。一飲一啄,皆是命數。你別太過自責。師父也從來沒有埋怨過你。一家人在一起,總有人要付出。怎麼能夠斤斤計較?」

  「可是我一看到師父變得如此蒼老,我就很心痛。常興,咱們好好待師父,讓師父能夠健健康康地活下去。在東海機關裡勾心鬥角的日子我已經厭倦了,回到這裡,我感覺整個人都輕鬆了許多。」吳婉怡說道。

  吳緒成在仙基橋待了數日,便回了東海。

  吳父吳母得知吳婉怡決心放棄工作,死心塌地地回仙基橋生活,兩個人態度各異。一個感嘆一個悲嘆。一個欣慰,一個憤恨。

  常興一家卻享受著天倫之樂。老道每天歡歡喜喜,似乎比之前都要年輕了幾歲。倒是常興家的鄰居,老支書周茂林身體羸弱,似乎離大去之日不遠。

  常興一家去看望的時候,本來重病纏身的周茂林竟然坐了起來。

  「老道長,常興,你們都來看我,壓在我心頭的石頭終於落了下來。我知道,你們一直怪罪我自私,差點因為一己之私斷送了仙基橋的大好前程。這是我這一輩子做得最愚蠢的事情我不該做出這樣的事情啊!」周茂林老淚縱橫,跪在了地上。

  「茂林,別這樣了。仙基橋能夠有今天的富足,你的功勞是不小的。雖然你也犯過一點小錯誤,也都已經過去了。現在仙基橋發展得很好。將來還會越來越好。你這病就是因為你這心思重,你把這包袱卸下來了,就可以藥到病除。」老道說道。

  周茂林笑了笑:「到了我這個樣子,生啊死啊,都能夠看得很清楚。我快到日子了。能夠在生前聽到你們這樣說我,我就無憾了。今天我想喝酒。」

  周茂林婆娘黃雨春連忙去準備,她知道周茂林一直因為這一口心氣沒落勉強留在世上。現在這個結解開了,大去之時就在不遠了。

  常興一家留在周茂林家吃了飯,周茂林歡歡喜喜將常興一家送出了門。

  黃雨春慌忙把兒子女兒叫了回來,第二天上午,吃過早飯,周茂林在院子裡曬了曬太陽,跟家人說了說話,便說累了,進屋睡一覺。周茂林兒子女兒一步不敢離。

  「老道長!」

  老道聽到外面有人喊,便走了出去。

  「茂林?」

  「老道長,永別了!」

  「唉,終歸是要走的。一路好走。」

  周茂林向老道揮揮手,轉身往村口走去。

  過了沒多久,周茂林家哭聲響起。


bpd 發表於 2019-6-19 01:34
第392章 七星續命大陣

  周茂林的去世,似乎是仙基橋新老更替的最明顯的標誌。雖然仙基橋當家作主的人早已變成了肖金林、張大雷這一代的年輕人是。但是周茂林在仙基橋,代表著一個時代。

  周家人對周茂林的離去似乎是早有準備,並沒有那麼歇斯底里的悲號,反而是一種釋懷的道別。

  老道與常興按照仙基橋的習俗去周茂林瞻仰遺容,從周茂林一家的表情,常興也看得出來,那日師徒原諒了周茂林,讓周茂林解開心結釋然離去,周家人是非常感激的。

  周茂林不是仙基橋的罪人,他也為仙基橋的發展流過汗的。不應該有悲劇的結果。現在這樣,也許是皆大歡喜了。

  老道在周茂林靈前念了道經,便與常興離開了周家。

  仙基橋的農田早就實現機械化耕種收穫了,只有常興在峰眉寨山上的那塊田依然是刀耕火種,保持這原始的狀態。通往祖師廟的道路很是艱險,插秧機收割機都上不去。加上常興也不想用機械去耕種那塊田。

  秋收之後,常興便在地裡種上了油菜苗。等到來年,就可以收穫一茬油菜籽。菜籽油味道太重,並不適合用來做所有的菜餚。一茬油菜搾出的菜籽油,足夠常興一家子菜籽油的使用了。

  老道與常興出去種油菜的時候,吳婉怡說道:「我也跟你們去吧。」

  「你去幹什麼?你又不會幹農活。」常興說道。

  「我怎麼不會?你以為我在青年農場待了那麼多年,實在那裡吃閒飯啊?」吳婉怡笑道。

  「師祖,我也要去。」常青也嚷嚷著要去。

  「那就一家人都去吧。」老道笑道。

  老道扛著鋤頭,走在路上,依然是腳步生風。看起來,似乎身體還不錯。常興卻不時地皺著眉頭。別人看不出來,他卻看得清楚。只要用天眼一看,就能夠看到老道身上愈加濃郁的死氣。比之前在周茂林身上看到的少不了多少。

  回來之後,常興將家中的聚靈陣重新構建,讓家中的靈氣比以前濃郁了數倍,也想方設法幫老道突破修為。但是常興所做的所有嘗試全部落了空。

  老道雖然明知道不會有用,但無論常興要做什麼嘗試,他都由著常興。丹藥換了好多種,跟吃糖果一樣,但是沒有一種對老道有任何作用。

  山裡這一塊稻田的土壤黑油油的,一看就是種莊稼的好土。稻田裡也沒有多少雜草,土質曬乾之後,非常鬆爽,用來種油菜,再好不過。

  油菜苗種在稻田旁邊的菜地裡面。雖然種得很密,油菜秧苗長勢很不錯。正好到了移栽的最好時機。

  常興拿著鋤頭一個人率先下了地,然後飛快地翻耕起來。不用牛犁,也不用翻耕拖拉機翻耕,只憑著手中的一柄鋤頭,一點一點地將稻田裡的翻開,敲碎,搗平,再用尖擔在地裡搗出一個圓孔,然後將油菜秧苗放進圓孔裡,施上基肥,然後蓋上土就行了。油菜秧苗的生命裡旺盛,只需這樣就能夠頑強地活下來。

  吳婉怡雖然離開仙基橋已經好些年,但是幹起農活來,一點也不含糊。

  「婉怡,你就是在農村,也是一把好手。都怪我,苦了你,還讓你來幹這種辛苦活。」老道說道。

  「師父,你莫這樣想。其實在仙基橋的日子,比我在東海上班強多了。在單位裡,整天勾心鬥角,就算我沒有跟別人爭名鬥利的心思,可是別人卻有害我的圖謀。」吳婉怡說道。

  老道點點頭:「是啊,那種勾心鬥角的生活哪裡是你應付得了的?只是在農村日子終究是辛苦一些。住的也是低矮的瓦房。」

  「我們家的房子可不比我家東海的房子差。屋前屋後那麼大的園子,城裡怎麼比得上?」吳婉怡笑道。

  「這倒是。」老道點點頭。

  常青興奮極了,他出生之後就生活在仙基橋,可以,種油菜,這還是第一次。一切都是那麼新奇。

  「師祖,為什麼別的莊稼都是春天來了才種,油菜卻是冬天之前就種了呢?」常青不解地問道。

  「因為油菜耐寒,就算是冰天雪地裡,它也能夠長得好好的。而且,正好是水稻種植的縫隙中。充分把稻田利用起來。」常興說道。

  常青這才點點頭:「原來是這樣。」

  雖然有一兩畝稻田,一家人一天就將油菜苗栽好了。油菜苗竟然百分之百地成活了下來,而且長得非常好。不久之後便是鬱鬱蔥蔥地了。

  這個時候,天空飄飄搖搖地下起雪來,將整個仙基橋全部用潔白無瑕掩藏了起來。連峰眉寨都被白雪籠罩。不過看起來比往日更好看了。

  小孩子最喜歡下雪天,一大早起來,就得穿上皮鞋跑到地裡去搶先留下腳印。雪那麼厚,也不容易摔傷,更不容易弄髒衣服,所以大人對小孩子一點都不約束,仍憑他們在外面怎麼瘋。

  常興與吳婉怡在廚房裡準備著飯菜。

  老道坐在一個精緻大方的火櫃裡烤著火,身上用一條薄棉絮蓋著。眼睛卻看著在門外院子裡踩腳印的常青。

  「常青,快回來了。可別凍著了。」老道說道。

  「師父,你就別管他了。小孩子凍不著的。」吳婉怡笑道。

  大黃也欣喜地跑出去跟在常青的身後,留下一串梅花腳印。

  老貓匍匐在火櫃上,不時地感受到火櫃裡冒出來的熱氣。懶洋洋地打著哈欠。

  「你這隻懶貓,也不曉得去捉老鼠。」老道說道。

  老貓懶懶地抬眼看了老道一眼。

  門外屋簷下掛著一個個長長的冰垢垢,彷彿石洞中無數石筍一般。

  春去春又來。去年一家人種的油菜開出了整片整片的黃花。看起來那麼艷,彷彿要像大雪一樣,要將大地全部覆蓋一般,油菜花到了春天,成了仙基橋最主要的色調。

  老道卻躺到了床上,身體一日比一日羸弱了。

  「常興,婉怡,你們都過來吧。」老道突然在床上呼喚。

  常興與吳婉怡連忙帶著常青進了房間。

  「常興,是時候把你的身份告訴你了。」老道說道。

  常興搖搖頭:「師父,我不需要知道。到現在,我已經對我的身世不再感興趣了。」

  老道搖搖頭:「我之所以要將這件我隱藏裡二十多年的事情說出來。是不想讓你總是覺得自己是被拋棄的人。」

  常興知道自己最擔心的事情馬上就要發生了,心亂如麻:「師父,你別說了,我真的不想知道。」

  「我是在京城撿到你的。你父母不是要拋棄你,而是想給你求一條生路。他們當時的情況非常不好。你父親整天被批鬥,你媽媽也經常被鄰居咒罵。當時你家裡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了。那一天,你爸爸被批鬥之後沒有再回來,你媽媽抱著你在一個寶塔下面找到你爸爸。當時你爸爸已經沒了。你媽媽當時就瘋了,把你送到我手裡,就跑了。過了一天,我就聽人說,河裡死了一個女人。抱著你跑去一看,是你媽媽。我把你媽媽和你爸爸葬在一起。本來我想打聽你還有什麼親戚,把你交給你的親戚撫養。後來問出了你爸爸媽媽都是個大學老師,本來生活很幸福。但是你爸爸被打成反革命之後,災難就來臨了。你家的親戚早就跟你爸爸劃清了界限,也不想因為撫養你惹下麻煩。後來,我見你與我投緣,就把你抱回了仙基橋。」

  老道從一個舊木箱裡翻出了一套小孩子穿的衣服,還有一張照片,是一張結婚合照。一男一女笑得很溫暖,男的與常興有幾分神似。

  常興只覺得這一男一女竟然有幾分熟悉,彷彿曾經見過一般。

  吳婉怡不解地問道:「那個時候怎麼也會打成反革命呢?」

  「聽說當時京城破獲了一起特務案,抓了一批特務。其中有一個特務已經接近了常興的爸爸,並且來往甚密。常興爸爸甚至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被那名特務帶去參加了一次集會。這也是常興爸爸之後無法洗清自己冤屈的最根本的原因。那個特務組織策劃了一起刺殺活動。正是那次集會定下來的。」老道說道。

  接下裡的內容,自然不需要老道解釋,結果誰都能夠猜得到。在那樣的年代,有必然的結果。

  「後來我又去過京城,打聽過你父母的事情。你父親的一個學生已經幫你父親洗脫了冤屈,平了反。只是沒人知道你父親還有一個兒子存活在世上。」老道嘆息道。

  「你得空去拜祭一下你的父母吧。你也許是他們最大的告慰。」老道說道。

  常興搖搖頭:「不去了,如果他們在天有靈,知道我現在過得很好。他們九泉之下,應該可以安息了。」

  「這件事情一直埋藏在我心中,你父母沒平反之前,我不想讓你知道。等到後面平反了,我又怕影響了你的生活。一直到我快入土了,才決定把實情告訴你。」老道說道。

  「師父,你別擔心。我會想辦法讓你突破修為的。我這一陣一直在領悟陣法,已經有了辦法。」常興說道。

  老道笑著搖搖頭:「傻徒兒,你的孝心師父知道了。這一陣你做什麼,師父都依著你。你最後就依著師父一回。什麼也別做,就在這裡好好陪著師父。」

  「師祖,我也在這裡陪著你。」常青說道。

  「好徒孫。師祖最捨不得的就是你啊。」老道如同枯木般的手在常青的額頭撫摸了一下。

  吳婉怡忍不住哭了起來。

  常興卻從空間法寶裡拿出了七盞油燈。

  「沒用的。你就讓師父安安心心地走吧。」老道搖搖頭。

  常興飛快地將七盞油燈擺好,將老道抱到了油燈中央打坐好,嘴裡不停地唸咒。

  老道突然瞪圓了眼睛,一股生命之力湧向他的身體。但是他卻看到常興本來烏黑髮亮的頭髮,竟然開始變得乾枯灰白,他得到的那些生命裡竟然是從常興身上流逝出來的。

  常興用自己的生命裡開啟了七星續命大陣,以此來延續老道的生命。

  吳婉怡也發現了不對勁,驚慌失措地驚呼:「常興,你在幹什麼?」

  只是此時常興已經進入到七星續命大陣之中,吳婉怡還沒靠近大陣,就被一股強大的力量彈開。

  老道也急了,連忙說道:「常興,快!停下來!不要以為你修為高,壽元綿長,你若是逆天而行,必遭天罰,你的壽元縮短了,就沒辦法延長了。」

  常興沒有理會,一點點將生命裡灌輸給老道,將他體內的死氣一點一點地驅趕出來。他的命是老道給的,這個時候,他覺得無論如何,他也不能看著老道在他面前死去。

  老道想要站起來,擺脫七星續命大陣的約束,讓這個儀式停下來。可卻發現自己已經完全被大陣禁錮了,根本無法行動,只能被動地接受來自常興的生命力。

  因為老道身體太過衰老,所以儘管有無數的生命力湧進老道的身體,卻很快散逸了絕大部分,只有一小部分留了下來。常興付出大量的生命力卻只有極小部分作用在老道身上。

  老道身體中的死氣太頑固,也太濃郁,常興輸入的生命力,在與死氣的爭奪之中,根本就佔不到太大的上風。所以祛除的過程極其艱難。

  「常興!快停下來,不然,就算我活下來,我也會找個你找不到我的地方了結了自己。」老道威脅道。

  常興到了這個時候,也是沒辦法控制七星續命大陣了,就散能夠控制,常興也不會半途而廢。既然這種辦法有效,常興不會吝嗇自己的生命力。

  吳婉怡急得嚎啕大哭,她眼看著常興滿頭的黑髮變成了白髮,一下子像變成了老人一般。

  「媽媽,別哭!我去救爸爸出來。」常青說道。

  常青往七星續命大陣走去,吳婉怡生怕常青受到大陣的反噬,慌忙去拉住常青,卻慢了一步。卻意外地發現常青竟然毫無阻滯地走進了大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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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3章 訣別

  常青七繞八繞地走到七盞油燈的其中一盞處,將其中一盞油燈端了起來,噗地一口吹滅,七星續命大陣就這麼被破解掉。

  老道連忙站起身,走到常興身邊,揚起手便打了常興一耳光:「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你如果今天給我續了命,必遭天譴!以你現在的修為,根本無法承受天劫。師父已經是老的人了,你何必要讓把我強留在這世上呢?師父已經知足了,能夠帶出你這樣的徒弟,又能夠看到徒孫,上天已經對我不薄,何必強求更多呢?」

  吳婉怡哭號著衝了進去,將常興緊緊地摟住:「師父,常興這是怎麼了?」

  吳婉怡心疼地看著已經是滿頭白髮的常興。

  老道嘆了一口氣,搖搖頭:「還好常青及時,不然後果不堪設想。他一下子損失這麼多的生命力,一時半會恢復不過來。我現在要推遲一些日子才走了,這個混球以為把我留在這世上,我就能夠快活。他變成這個樣子,我每天心痛,我會快活?真是傻小子。」

  常興也嘆了一口氣,七星續命大陣終究還是沒能夠將師父返老還童。也就很難讓師父突破煉精化炁的層次。這一次雖然給師父輸送了不少生命力,可惜只有部分被師父的身體留存了下來。也許能夠再活一兩年,也許是兩三年。未必沒有突破煉精化炁的轉機。

  本來以為自己煉炁化神巔峰的修為,應該有強大無比的生命力徹底將師父的身體改造完成,讓師父有了煉精化炁的轉機,卻沒想到,七星續命大陣一運行,自己的修為還是不夠。當生命力源源不斷地從身體中流逝的時候,常興強烈地感覺到了那種無力之感。

  「婉怡,我想出去一段時間,尋找突破煉神化虛的機緣。我已經停滯在煉炁化神巔峰很長時間了,但是一點都看不到突破的一絲契機。所以,我不能夠這麼一直等待下去了。師父現在多了幾年的壽命,我要趁著這幾年的時間,突破修為,尋找幫助師父突破的辦法送。我相信一定會有辦法的。師父現在身體不太好了,我把師父交給你。你帶著常青,照顧好師父。我突破修為之後,立即回來!」常興睜開了眼睛,靜靜地看著吳婉怡。

  吳婉怡點點頭:「好,家裡一切都叫給我。你放心地去吧。」

  老道很是不悅:「去什麼去?你以為突破修為是到外面去走一走就能夠的啊?那是開眼界,不是突破境界。你若是能夠突破,在哪裡都可以。你要是突破不了,你再怎麼折騰,也還是突破不了。別折騰了,我當年折騰來折騰去,讓你吃了多少苦頭?到頭來怎麼?還不是終老也沒有突破麼?你現在這樣,走的不正是當年我走過的老路麼?現在是末法時代,哪裡都沒有修士突破的契機。契機不是藏在某個地方,而是在你自己身上。你找不來的,而是要去看清楚你自己。」老道說道。

  老道到了這個時候,看得反而更加清楚了。令常興非常吃驚的是,老道身上的生命力的流逝速度比他估計要快得多。原本以為至少可以維持兩三年,但是現在看起來,最多就是幾個月的時間。常興用了幾十年的生命力,換來的不過是老道幾個月的生命。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常興想將老道如同漏斗一般的身體堵住,不讓生命力不斷地從老道身體中流逝出來。可以完全沒有任何用。老道現在生命力的流逝速度比續命之前快了數倍。

  「常興,怎麼了?」吳婉怡擔心地問道。

  老道搖搖頭:「癡兒,你現在還看不明白麼?你就算是豁出去你自己的命,也挽回不了師父的命。就算你再怎麼不珍惜自己的生命,也無法讓師父苟延殘息。放棄吧。別折騰了。你不折騰,師父能夠安心地離開,你要是折騰,師父反而是死不瞑目。你真要師父白髮人送你黑髮人,你才安心?」

  黑色的死氣從四面八方湧了過來,快速地往老道身體裡面鑽,更讓生命力的流逝不斷加快。

  「怎麼會這樣?」看著老道的生命力不斷流逝,常興慌了。這樣下去,老道連幾個月都無法維持。

  常興急的團團轉,卻完全束手無策。七星續命大陣,常興不能再用了,再來一次,最後的結果不會比現在有什麼不同。

  老道按住常興的肩膀,強制讓常興坐了下來。老道在常興身旁坐了下來,回頭向吳婉怡說道:「婉怡,你帶常青去給我泡壺茶吧。」

  吳婉怡點點頭:「常青,跟媽媽去給師祖泡茶去。」

  常青很高興地跟著吳婉怡去了廚房。

  「常興,所有的人都是命格的,師父的命就是這樣,你別強求了。師父現在走,也走得放心了。你跟婉怡好好帶著常青。常青天賦不錯,你讓他修道也好,不修道也好。我這輩子算是看透了,修道不修道,其實就那麼回事。以前,我們師徒倆聚少離多,師父虧欠了你很多。你待師父已經算是非常好了。師父沒有什麼不知足的。」老道說道。

  「可是,師父,你讓我怎麼忍心看著你走了啊?我若是早一點突破了修為,說不定就能夠有辦法幫助你突破修為,你就能有一次延長壽元的機會,如果將來你能夠突破到煉神還虛的階段,說不定就能夠擁有一次重鑄法身的機會。」常興不甘地說道。

  「你怎麼還看不透呢?生是出路,死也是一種出路。刻意的超脫生死,反而走向了歧途。你現在已經走向歧途了,再這麼下去,你休想突破修為,反而最終走火入魔。你已經快入魔了,你知道不知道?」老道一聲棒喝。

  常興能夠到煉炁化神巔峰這個層次,天賦、悟性都是上上之選,又怎麼會領會不了老道的意思?只是他鑽了牛角尖,不肯退回來而已。

  老道的生命力流逝得越來越快,死氣匯聚得越來越多,慢慢地吞噬掉原本被生命力佔據的位置。

  常興沒有想到,他拚死進行了一次七星續命大陣,卻根本沒有延長老道的壽元,老道的生命依然按照原來的軌跡運行,他耗費的那些壽元完完全全浪費了。

  命格就像無法改變的天塹攔在了常興面前。不過常興已經沒有再與天道抗爭了。

  「讓我安心地離開吧。」老道如是對常興說。

  師徒倆坐在桌子上,開懷痛飲猴兒酒。這是老道最喜歡的酒。

  「以後逢年過節,你得給我敬一壺猴兒酒。我可不是聞一聞味道,你可不能夠像忽悠祖師爺一樣忽悠我,你得灑在地上。菜不要多,有一份豬頭肉,我就知足了。」老道跟常興商量將來的祭品。

  「就一道豬頭肉也太寒酸了一點,再給你加一隻大母雞。」常興說道。

  「敬死人得成單,成雙不吉利。你還弄條魚吧。」老道說道。

  「那不跟別人一模一樣了?」常興說道。

  「那就一樣。免得別人罵你不孝敬。就是酒不能夠作假,必須猴兒酒。」老道說道。

  常青擔心地說道:「師祖,我請兩桌祖師爺都坐滿了,要不給你加個座位?」

  「算了。等你將來生了兒子,請祖師爺,一定要請師祖。」老道擔心就算被常青請過去,他也是站在一旁端茶送水的命。那些老傢伙一個個小氣得要死,哪個可能真讓他加個座啊?

  這一回腹誹那些祖師爺,外面沒打雷了,老道側著耳朵聽了半天,沒聽著很掃興。不能啊,那麼小氣的一大群祖師爺。哎呀,他們不是在下面等著我下去吧?老道覺得很有這種可能。

  常興這幾天也終於釋懷了,安安靜靜地在老道身邊陪著,一步不離,陪伴老道走完最火的歷程。

  老道一口將一大杯猴兒酒喝下之後,就向常興露出一個怪異的表情:「他們來接我了。」

  「誰?」常興問道,猛然臉色一變。師父這是要走了。天眼一開,一群老人飛回到神龕中。

  「還不是你們的那些祖師爺?一個個都是小氣鬼。」老道快死了,膽子也肥了。

  「啪!」

  也不知道哪裡響了一下,老道一下子從座位上蹦起來。

  常興聽得都直皺眉頭,這一下很痛吧。

  老道卻露出了笑容:「沒事沒事,師父都是快入土的人了,打在身上也不是很痛。」

  常青不幹了:「不許打我師祖!」

  老道笑道:「常青別哭,師祖不痛。師祖要走了,以後你要聽爸爸媽媽的話。」

  「師祖,你要去哪裡啊?不回來陪我玩了麼?」常青問道。

  「師祖要去很遠的地方。以後只能讓你爸爸媽媽陪你玩了。」老道說道。

  老道將筷子往桌上一放:「我睏了,想去床上睡一覺。」

  「好,我送你去吧。婉怡,常青,過來。」常興眼中的淚水吧嗒一聲滴落了下來。

  老道躺到了床上,看著常興一家三口,爽朗地笑道:「好好好,你們都在。師父要走了。常興,婉怡,你們兩口子要帶好常青。師父沒有什麼遺憾。常興,記得要給師父敬猴兒酒。別的酒我都不喜歡。」

  「師祖,我以後也給你敬猴兒酒。」常青說道。

  「好,好。祖師爺,你們怎麼都來了啊,來一兩個接我就行了啊。師父,你怎麼還動手啊?我徒弟徒孫徒弟媳婦在呢,給點面子。」老道躺在床上之後,說了很多莫名其妙的話。然後就沒有發出聲音了。跟睡著了一般,嘴角還保留著一絲笑容。

  「師祖,你去哪?」常青追到門口。

  常興連忙將常青抱住,看著師父撫摸了一下常青的腦袋,便跨過門檻往山下走去。

  「爸爸,師祖去哪裡啊?」常青問道。

  常興沒有說話,拿著常青來到床邊:「常青,給師祖磕頭。」

  常興一家三口在老道床前跪下,給老道磕了三個響頭。

  老道的後事大部分是由肖金林與張大雷操辦的。老道的墳就放在祖師廟的旁邊。

  老道的後事辦完幾天之後,吳婉怡到處找老貓都沒找到蹤影。

  「這幾天,老貓一直守在師父靈旁,看牠好像也沒有什麼不對。可是師父安葬了之後,我就找牠不到了。」吳婉怡說道。

  「老貓是師父養大的。跟師父感情最深。師父走了,牠肯定很傷心。應該是在哪裡躲著傷心呢。等牠回復過來了,就會回來的。」常興安慰道。其實常興心裡有一種擔心,這一回,老貓可能不會再回來了。

  大黃還好,本來就是常興從肖金林家帶過來的。老道走了,大黃也低落了幾天,但一直還是守在家裡。

  「要不讓大黃去找一找吧?」吳婉怡說道。

  「算了,牠既然躲起來,就是不想讓我們看到牠的樣子。隨牠吧。」常興搖了搖頭。

  「常興,以後你怎麼打算呢?」吳婉怡問道。

  「先給師父守孝三年再說。要不,你帶著常青回東海吧。我一個人待在這裡就行了。」常興說道。

  「不。我在這裡陪你。常興就在仙基橋上學吧。我平時多教教他。把你一個人留在仙基橋,你讓我怎麼放心?其實你該出去走走。」吳婉怡說道。

  「我想在這裡多陪陪師父。」常興已經下定了決心。

  「對了,師父說過你的身世。要不將來你再去京城祭拜一下爸爸媽媽。怎麼說他們也是你的親生父母。」吳婉怡說道。

  「這事將來再說吧。」常興說道。

  無論老道走的時候是多麼安詳,常興始終難以完全釋懷。師父畢竟是這個世界上他最親的人之一。

  三年之後,老道的墳頭已經鬱鬱蔥蔥,豎起了墓碑。常興跪在墳前,倒了三杯猴兒酒,點了三炷香,燒了一些紙錢。

  「師父,這猴兒酒還是你走的時候從猴山弄回來的猴兒酒,存了三年,味道更加香醇。你老人家最喜歡喝這酒。我不做假,全給你灑在墳頭,你老人家要喝好啊。過一陣,我準備跟婉怡帶著常青去東海了。以後我只要回來,就會給師父帶猴兒酒來。」

  常興一家三口祭拜了之後,便坐上去往東海的汽車。


bpd 發表於 2019-6-19 01:50
第394章 安排

  時隔數年,原本屬於她的位置上早就另有他人。東海市人事變動不小,與幾年前已經有了很大的不同。如今,吳婉怡想回到原單位都不是那麼容易。當初吳婉怡單位的處長盛浩源也已經高昇了,去了別的單位。就算還在教育部門,應該也不會賣當年的面子了。

  「早先就勸說過你們兩口子,你們要向師父盡孝,我們不反對,但是工作不能丟掉啊。現在找工作上編制有多難,你們知不知道?現在好了,過了這麼多年,能夠不把編制丟了,就已經是件不容易的事情了。」沈竹茹抱怨道。

  「沒事沒事,工作的事情慢慢來。先把常青上學的事情搞好。」吳篤明說道。

  「你們別擔心,我又沒後悔。上不班又有什麼?常興在香江的傢俱廠夠我們一家子吃喝的了。我日子過得還舒坦一些呢!」吳婉怡說道。

  吳緒成立即附和:「我姐哪裡需要去上班啊。別說我姐夫在香江有傢俱廠。就憑著這些年我姐夫收購的那些貴重木料,夠姐夫他們一家三口吃幾輩子都吃不完。你們猜怎麼的。這幾年時間,那些木料的價格翻了幾番了。姐夫,以前的那些木料你都賣掉了沒?要是沒賣掉就好了。現在的貴重木料市場越來越火了。看著勢頭,以後還有漲。」

  「沒賣,一些傢俱廠用來最高檔傢俱了。還有一些更好的木料,我保存了起來。」常興說道。

  「姐夫,你這做對了。我現在好木料照樣吃進。我覺得,現在只要買得到,還是有賺的。普通的木料,料子好的我也挑著收。我尋思著那麼大一棵的樹,至少要幾百年才長得成,甚至上千年。這麼砍下去,山裡樹再多也會砍完。將來木料的行情還會漲。」吳緒成說道。

  常興笑道:「好木料,你還有地方放,普通的木料,你收來往哪放?香江那邊倉庫有限,太多了,可吃不下。」

  「姐夫,這就不用你操心了。你這幾年沒管廠子的事。你那傢俱廠變成什麼樣了,你都不知道。你現在有多少錢,你怕是都不知道。要不是有賀老哥、霍老哥他們給你盯著,你那個傢俱廠怕是早變成別人的了。」吳緒成說道。

  常興點點頭,吳緒成說得沒錯。

  「對了,婉怡你要是想回單位去,我再去問問賀老哥,他與高層很熟悉,幫你回到單位,應該不難。」常興說道。

  「算了,我現在也不想回單位上班了。悠閒慣了,再去過那種朝九晚五的日子,反而不適應。」吳婉怡搖搖頭。

  「那你以後就跟我一樣,過著閒雲野鶴的日子吧。」常興說道。

  本來以為常青的事情會不太好辦。沒想到去學校的時候,正好碰到了吳姐。看到常興兩口子,熱情得不得了。

  「婉怡,你什麼時候回來的?都說你去香江當富太太去了。」吳玉婷笑道。

  「吳姐,我是跟常興回老家了。哪裡是去當什麼富太太。這幾天剛回來。原來的單位也進不了了。吳姐,聽說你高昇了,恭喜你啊。」吳婉怡說道。

  「高昇什麼啊?還不如以前咱們在辦公室裡舒坦呢。對了,你現在工作落實了沒?」吳玉婷問道。

  「沒。我現在也不太想上班了,在農村裡當閒雲野鶴當慣了,再每天去上班,真是一時半會適應不了。」吳婉怡說道。

  「不上班也好。自在。反正你家在香江有廠子。現在也不像以前那樣,時代不同了,現在香江來個投資商,市裡頭頭腦腦都要跟供祖宗一樣是。你家愛人要是也回來投資,保證市裡的領導天天圍著你家打轉。」吳玉婷笑道。

  「回去了好幾年。現在回來,我兒子的學籍也成了麻煩。」吳婉怡愁眉苦臉。

  「這事還不容易,怎麼說咱們也是教育系統出來的。你放心,姐幫你把這事辦了。」吳玉婷說道。

  「今天出門遇上貴人了。姐,我剛才還犯愁呢。要是常青這孩子上不了學,這可怎麼辦,難道還回仙基橋去?」吳婉怡笑道。

  「你也是的,遇上這事,你去我家呀。我家在哪,你是知道的。」吳玉婷熱情得很。

  吳玉婷這麼熱情也是有原因的,吳婉怡兩口子經常去香江,從那邊帶點什麼東西回來,非常方便。以前在單位裡,是擔心影響不好,不好單獨給誰帶。現在不一樣了。吳玉婷賣吳婉怡一個好,以後讓吳婉怡帶東西,她也好意思開口。

  吳婉怡也大概知道吳玉婷的想法,順著她的意思主動開口說道:「等常興上學的事情安排好了,我和常興要去一趟香江。吳姐你有什麼需要的儘管開口。我們從香江給你帶回來。」

  吳玉婷笑道:「我可不是圖你這個。」

  「我知道吳姐不是圖這個。我這不是順便嗎?以前在單位,是因為有人鬧,最後不敢再幫吳姐你帶東西了。現在可不一樣了,我從單位裡出來了。想給誰帶就給誰帶。」吳婉怡笑道。

  「這倒是。婉怡,其實我覺得你一點都不適合坐辦公室,你人太老實,在辦公室裡,準時被人欺負的命。」吳玉婷說道。

  兩個人說得很投機。吳玉婷這個人比較潑辣,也很熱情。當即把自己的事情放到一邊,領著吳玉婷去學校把常青的事情辦好。熟人多好辦事。吳玉婷本來就是教育系統的人,而且是在主管部門,辦這樣的事情不要太簡單。這個年代,也就是一句話的事情。

  回到東海之後,常興跟著吳婉怡辦這個辦那個,就跟一個普通的人一般,事事親力親為,遇到各種各樣的人與事,也都心平氣和。

  吳婉怡每次看著常興,心裡非常著急。她最瞭解常興,常興越是表現得無事,那便是他其實還是沒有從師父離去的陰影中走出來。她的男人就算是隨便往那裡一站,也會如同夜空中的星星一般,那麼明亮。可是常興現在完全把自己隱藏了起來。

  常青上學的事情沒解決好之前,吳婉怡沒有與常興說什麼。等到常青的事情處理好之後,吳婉怡將常青暫時安置在娘家,準備與常興去香江一趟。

  「答應了吳姐的事情,怎麼也要做到。再說,我們幾年時間沒去香江,你作為傢俱廠的老闆,總要適時去廠子裡露一下面。賀大哥他們我咱家的廠子盡心盡力,你也要去好好感謝一些他們。」吳婉怡說道。

  常興點點頭:「是該去一趟。傢俱廠你也該過問一下。你以後不去上班,要不管著傢俱廠吧。現在內地的政策明朗了,我們在東海辦個分廠。你就負責分廠。」

  「你想讓我給你當管家婆啊?」吳婉怡說道。

  「我就是怕你沒班上,覺得不自在。」常興說道。

  「你怕我不自在,你讓我去管廠子。你自己不自在,你準備怎麼辦?」吳婉怡問道。

  「我沒事,時間長了,自然就會好。」常興說道。

  吳婉怡搖搖頭:「多長才算長?三年算不算長?我知道你跟師父感情深,師父走了,你很傷心,但是一切總要過去。本來我是準備到了香江,再好好跟你說一說的。既然說到這裡了。不如我們好好說說。我知道你想盡一個男人應盡的責任,守護我和常青。現在呢,我不去上班了,常青也長大了,他怕是比你這麼大的時候,道行還要高一些。就算你不在家,常青也能夠保護我。我也有手有腳,能夠照顧好我自己。傢俱廠我也會管好。你想做什麼,就放手去做吧!無論你是修道還是療傷。我都支持你!我不應該這麼自私,一直讓你束縛著雙手雙腳。」

  常興沒有說話,靜靜地聽著吳婉怡的話。

  「從當年離開仙基橋來到東海開始,你一直壓抑著自己。你放任我去做任何事情。我那個時候也真是傻,為了不知所謂的念想,非要考大學,非要讀大學,非要在東海找工作上班。彷彿證明了我自己,人生才能夠圓滿。如果那個時候,你留在師父身邊,也許你現在不會有這麼多的遺憾。你也許能夠釋懷。」吳婉怡說道。

  「婉怡,你不用說了。其實。就算你不說這些。這次去香江之後,我就會將所有的產業轉到你名下。這樣,就算我將來再長時間不出現,你和常青也不至於生活困苦。師父離開的時候,我就已經感悟到煉神還虛的境界了。我之所以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不是因為我沒有從師父離開的悲痛中走出來。而是因為我心境變得和以前不一樣了。」常興說得很平靜,情緒沒有絲毫的波動。

  吳婉怡很吃驚地看著常興。她突然覺得常興非常陌生。她前面的這個彷彿換了一個人似的。

  「我在道家典籍裡面看到,修士到了一定的境界會滅情。我不知道突破了煉神還虛,我會不會滅情。所以,我一直都非常猶豫,要不要突破這個層次。我一直壓制著修為,可是現在,我已經越來越難以壓制得住了。」常興說道。

  吳婉怡眼淚嘩啦啦地流:「常興,你要是敢忘記了我和兒子,我跟你沒完!」

  吳婉怡心裡有些慌亂。

  第二天,兩口子便去了香江。

  大黃一直跟在常興的身邊。自從老貓不見了之後,大黃就寸步不離地跟在常興的身邊。連常青都沒辦法支使。大黃也變得沒有以前那麼歡騰了,沉寂了許多。也不大喜歡搖頭擺尾了。性格倒是越來越像以前的老貓。

  現在東海有直達香江的飛機,這讓常興與吳婉怡方便了許多。能夠很短時間內就抵達了香江。

  賀成煜親自到機場迎接:「霍兄本來也想過來的,臨時出了點狀況,他走不開。我家不像霍兄家情況那麼複雜。也沒他家大業大,事情好處理。」

  「賀老哥,這些年,傢俱廠多虧了你和霍大哥。不然照我這性格,廠子早就黃了。」常興說道。

  「這你可別給我戴高帽子。這廠子原本是我搞黃的,到了你手上,倒是活了。而且是越活越有滋味。現在你家的傢俱成了香江的奢侈品牌了,年輕人結婚,非常興傢俱不買。就是賣得太貴,不然全香江的傢俱市場都得被你家的傢俱廠給搶了。鄭家都跟我哭訴過好多回了,說現在只能喝你吃剩下的湯了。鄭家完全放棄高檔市場,全力攻中低市場。香江市場基本快放棄了。不過被你這麼一逼,鄭家傢俱廠海外擴張的力度加大了不少。其實海外市場利潤更可觀。所以,人家不僅不怨恨你,反而更感激你,因為你家的傢俱打響了香江傢俱品牌的名號。別人一聽香江傢俱,就覺得很高檔。」賀成煜笑道。

  「那還好,不然以後我都不好去見鄭老闆了。」常興笑道。

  「常老弟啊,你做人就是厚道。要是別的商人,肯定是走自己的路,讓別人無路可走。你總是想著給別人留條路。」賀成煜向常興豎起了大拇指。

  到了那個三家公用的園子,賀成煜直接去了常興家。

  房子建好之後,常興幾年都沒來。但是房子裡面保持整潔,顯然是有人經常照看。

  「園子建好了。你一直沒來住。我就安排人幫你打理著。韓道長最近出去雲遊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夠回來。現在內地的形勢明朗了,韓道長在香江待的時間越來越短。」賀成煜說道。

  「賀老哥,這一次我來香江,是想把傢俱廠的事情全部交給我愛人來管。當然就算我愛人接手了,傢俱廠以前是怎能運作的,以後保持不變。我愛人不會在香江長久居住。傢俱廠還是要賀老哥照看。我也要出去雲遊歷練。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回來。但是賀家與我的交情永遠都不會改變。」常興說道。

  「常老弟,你放心吧。你妻子,便是我弟妹。傢俱廠的事情我會仔細照看的。戴榮昌是個老實人,這些年還算踏實,不然我早就收拾了他!」


bpd 發表於 2019-6-20 01:05
第395章 出行

  京城,一座古塔之下,常興一家三口,跪在一座墳頭。墳前點了三炷香,常興正在往熊熊燃燒的火堆裡添錢紙。

  「父親,母親。孩兒今日帶妻兒來拜祭二老。希望二老九泉之下可以安息了。師父把我從母親手裡帶走之後,一直住在仙基橋。生活雖然艱苦,但是師父從來沒有虧待我。三年前,師父走的時候,告訴我身世。如今形勢變了,你們也得以平反。常家的情況,我不想去打聽了。也許這樣對大家更好。」常興對自己的親生父母沒有任何印象,連他們長什麼樣子也不知道。也沒有太真切的感情。只是如今已為人父,自然知道父母之不易。

  常興有認父母之意,卻沒有認祖歸宗的打算。

  「來這裡祭拜了,這個心願算是了了。」常興將吳婉怡與常青扶了起來。

  卻說常興一家人在祭拜的時候,這一幕落入到一行人的眼中。只是那一行人當時沒有上前來,而是躲在一盤算。常興當時也沒太在意,本來就沒打算認祖歸宗,更不知道常家還剩下什麼人。雖然察覺了那一行人,卻以為是來祭拜別的墳墓的。

  這一行人在常興在祭拜的過程中,聽到常興說的話,其中一個五十歲左右的婦女似乎想要向前來詢問,卻被身邊的一個年輕差不多的中年男子拉住。

  「你怎麼不讓我上去問一下啊?那人如果是我弟弟失散多年的孩子呢?那可是我弟弟唯一的親骨肉啊!」中年婦女說道。

  中年男子說道:「這麼多年都沒出現,偏偏雲坤剛平反了就來認親,你不覺得這太巧了一點嗎?而且他沒有去常家認親,正好在我們來祭奠雲坤的時候,搶在我們前面。」

  「當年我聽說雲坤的孩子就是一個道長救走的。我找好多年都沒有一點音訊。現在好不容易有了線索,哪怕他不是,不也應該好好問一下麼?」中年女子問道。

  「雲繹,雲坤平反了,政府準備把你們以前的房子還回來。這個時候突然冒出一個失散多年的孩子出來,也沒有什麼好奇怪的。」中年男子說道。

  聽中年男子這麼一說,中年女子嘆了一口氣,沒有再說什麼。

  中年女子其實跟常興有不淺的關聯,是常興未曾謀面的姑姑常雲繹。中年男子則是常雲繹的丈夫文錦田。文錦田不讓常雲繹上去相認更主要的原因,還是常家那個政府將要退還的宅院。另外,常興父親常雲坤被冤屈了這麼多年,現在平反,按照政策上,在經濟上還是會有一定的撫恤的。擔心有人上門來冒充,只是其中一個冠冕堂皇的藉口而已。

  常雲繹其實心裡是很明白眼前一家子,極有可能是自己失去弟弟的血脈。因為常興長得太像常雲坤了。簡直就是一個模子裡倒出來的。還有常青,也跟幼時的常雲坤極為神似。

  常雲繹好幾次想追上去,卻被文錦田緊緊拉住。

  從山上下來,吳婉怡向常青說道:「剛才那一行人好像一直在注意咱們。你說會不會有可能也是來祭拜公公婆婆的?」

  「可能是。我也注意到了。不過既然他們不來相認,我們也沒有必要湊過去。父母給了我生命,我來祭拜了他們,也算是了卻心願了。至於常家的其他人,即便是跟我有血緣關係,我也不想去求他們相認了。」常興說道。

  常興一家祭拜完了之後,在京城幾個出名的景點遊玩了幾天。

  常雲繹本來以為常興一家還會回常家認親的,心裡一直很矛盾,一方面,她還是希望弟弟唯一的血脈尚存人間。另一方面,她又擔心親侄子的出現,會與她爭奪家產。

  可是等了幾天,一直沒人上門。讓常雲繹非常地失望。

  「不來正好,來了我們還不知道費多少唇舌呢。這處院子是我好不容易才向政府要回來的。你侄子真要是突然出現,我所有的努力,全都給他白幹了。」文錦田說道。

  「我們這麼做是不是太過分了一點?那可是雲坤唯一的血脈啊。本來能夠與失散多年的侄子相認,是多麼幸福的事情,可是現在,因為這座院子,我避而不見,值得麼?」常雲繹現在開始後悔起來。

  「真是婦人之仁!就算他是你親侄子又能怎樣?我們打死都不能認。你弟弟的那個兒子早就死了。」文錦田說道。

  「那個人若不是我親侄子,是別人冒充的,為什麼他現在還不找上門來?他也許根本就不知道常家還有別人。」常雲繹嗚嗚地哭了起來。

  常興一家人此時已經坐上了飛往東海的飛機。常興在凡俗間的瑣事一一地做了處置。

  「放心吧。常青我會照顧好的。你一個人在外面,要照顧好自己。早一點回來。」黑暗中,吳婉怡眼眶裡淚光晶瑩。

  常興說道:「婉怡,你說做一個普通人,是不是會更好一些?」

  吳婉怡笑道:「你若是一個普通人,我們或許也走不到一起。我大抵上會和那些在仙基橋一直待到恢復高考,通過高考回城的知識青年差不多吧。或者死於黑熊爪下吧。」

  「我就算是個普通人,應該也很優秀吧。你成分那麼低,就不可能跟我這個貧農結合?」常興笑道。

  「你若是普通人,那也是封建殘留啊。你大概會一直躲在峰眉寨上。嗯,也有可能下山,當肖大江家的上門女婿吧。對了,這一次去京都,也不去見見你那青梅竹馬的肖紅霞呢。」吳婉怡似乎有些醋意。

  「哎呀,這不是我家的醋罈子打翻了吧?」常興笑道。

  「我就是吃醋了。肖紅霞若不是去上工農兵大學,應該會和你結婚吧?那個時候,她可天天跟在你的屁股後面的。」吳婉怡說道。

  「我一直我以為我家婆娘世間少有的大度呢,沒想到也會有打翻醋罈子的一天。」常興笑道。

  「我就是打翻醋罈子了。怎麼樣?」吳婉怡嗚嗚地哭了起來。吳婉怡不是真的吃醋,而是對常興不捨。吳婉怡現在對修道也知道不少了。常興這一去,也不知道需要多久才能夠突破修為。有些修士,一輩子卡在一個關卡都是非常有可能的。常興要跨越的這個關口,是現代修士很難達到的難關了。雖然常興天分極高。這個年齡就能夠達到如今的修為,本來是極為罕見的,跨過這道坎的可能性極高。但是,這個時間是多久,誰能知道?

  天還沒大亮,吳婉怡與常興起了床。

  常興去常青房間看了一眼。

  「別把兒子吵醒了。要不然,你今天肯定走不成。東西都帶好了麼?錢要是不夠就回來。或者給我打個電話,我給你匯過來。」吳婉怡說道。

  「放心吧。我能餓著我自己麼?我不叫醒兒子了。今後,要辛苦你操持這個家了。」常興說道。

  「走吧。不然我後悔了,你也走不成了。」吳婉怡說道。

  常興將院門打開,準備往跨出去的時候,聽到屋子裡傳來壓抑的哭聲。常興在院門口停頓了一下,還是決然推開院門,走了出去。

  「媽媽,爸爸欺負你了?」常青打著赤腳來到客廳。

  吳婉怡搖搖頭:「爸爸出去了。媽媽捨不得。」

  「那我去把爸爸追回來!」常青說道。

  吳婉怡連忙將兒子拉住:「爸爸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以後就我們兩個在家裡了。」

  「媽媽,爸爸是不是出家當道士去了?」常青問道。

  「你怎麼會這麼想?」吳婉怡微微笑了一下。

  「師祖是道士。爸爸是不是接師祖的班了?」常青分析得有理有據。

  吳婉怡噗嗤一笑:「爸爸可不是去接師祖的班。你將來長大了就會知道。」

  離開東海之後,常興漫無目的,不知道該往哪裡去。隨便選了一個方向便一直走下去。常興完全像一個普通人一樣。沒有用法術去除身上的灰塵。這個時代,路上的灰塵很厚。路兩邊都覆蓋了厚厚的灰塵,連枝葉的本來顏色都難以看清楚。

  第一天走下來,常興便已經是灰頭垢面,總算走出了東海城,來到郊外,常興沒有沿著馬路走,而是往山林走去。走到河邊,洗了洗臉,然後坐下來。雖然一整天沒有進食,常興一點都沒感覺到餓。

  常興往河邊一坐,就彷彿融入到天地之間。一個路人從這裡經過,一直走到常興身邊才發現這裡坐了一個人,嚇了一大跳。

  「你坐在這裡幹嘛?嚇死人了!」那個路人不滿地說道。

  常興看著那名路人笑了笑,沒有理會。

  「神經病!」那名路人本來想到河邊洗下手,看到常興這個樣子,慌忙離開了。

  常興起身繼續往前走。夜色慢慢降臨,常興並沒有準備好夜宿的地方。常興並不準備再次停歇。天雖然黑了,常興的腳步卻沒有停下。

  吳婉怡端著碗,卻忘記了往嘴裡扒飯。她擔心著常興:這個時候,他到哪了呢?也不知道他吃了沒有。晚上有沒有地方睡覺。

  「媽媽,你怎麼不吃飯呢?」常青問道。

  「哦,媽媽在想事情呢。」吳婉怡在常青頭上撫摸了一下。

  「你在想爸爸麼?我也想爸爸了。」常青說道。

  一家人很久沒有分離過,現在常興突然說離家,吳婉怡與常青兩個人都很不適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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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6章 還虛

  常興一個人外出的事情,很快就被吳婉怡父母知道了。當即暴跳如雷,跑到了常興家,指著吳婉怡的鼻子說道:「我怎麼說的來著?讓你別把工作辭掉,你就是不信。當初我就反對你們兩個,周圍的例子多的是,在鄉下結了婚,有幾個過得好的?

  「媽,你哪隻眼睛看見我過得不好了。常興對咱們家還不夠好麼?家裡的彩電冰箱,哪一樣不是常興從香江帶回來的?讓你花了一分錢沒?別人家想都想不到的東西,常興想方設法弄回來。怎麼就這麼不受你待見呢?」吳婉怡聽不得任何人說常興的不是,哪怕是自己的娘。

  「嘿,你這白眼狼,你媽我這替你操心呢。你居然還罵起你媽來了。那你說說,常興去哪了?」沈竹茹問道。

  「他就是到處調查一下木料行情。現在國內的政策開始放鬆了。對外資有鼓勵政策。常興的傢俱廠也算是港資,回內地辦廠是要享受優惠政策的。常興的傢俱廠在東南亞已經是赫赫有名的名牌,如果能夠回到內地辦廠,將來肯定會非常有前途。」吳婉怡說道。

  「那他就去辦廠啊,東跑西跑的幹什麼?」沈竹茹也被吳婉怡這半真半假的話給蒙住了。

  「前些天,緒成不還在那裡說麼?東海的木料市場浮動很大。將來常興要在內地辦分廠,當然要找好穩定的木料供應。價格還不能太高,否則成本太高,利潤就會減少。」吳婉怡說道。

  「大伙家裡的傢俱大多是自己請人打的,花不了多少錢。照著香江那邊的傢俱廠那麼造,傢俱不會便宜吧?一般的家庭有幾個買得起的?」沈竹茹擔心自家女婿虧了本。

  「放心吧。媽。現在的年輕人的審美觀念跟你們老一輩的可不一樣。自家打的傢俱紮實倒是紮實,但是不好看啊。咱們街坊鄰居、親戚朋友,誰到咱們家來不羨慕咱們家的傢俱?就這還是緒成練手做出來的傢俱呢。要是常興做出來的那種傢俱,多花一點錢,你應該願意吧?常興傢俱廠的傢俱可都有那種水準,你說還用不用愁賣?」吳婉怡問道。

  沈竹茹搖搖頭:「那倒是不用。」

  說著說著,沈竹茹都忘記自己來幹什麼了。等回到家裡,才拍了拍腦袋:「我去婉怡家裡不是為了說女婿跑了的事麼?怎麼迷迷糊糊地就回來了呢?」

  「婉怡是個死腦筋,跟她爸一個德行,算了,這次我先不說她,等她回來向我哭訴,看我怎麼數落她。」沈竹茹心裡拿定了主意。

  常興一直不停地走,走了一個多星期之後,腳下的鞋子就磨破了。倒不是鞋子質量不好,一天走一百多公里,一直都沒停過。一個多星期,已經走了上千公里了。鞋子質量再好,也耐不住這樣磨啊,一隻鞋底已經磨穿了。腳底直接接觸路面。

  常興從一開始就把腦袋裡的東西全部清空,完全處於沒有任何思緒的狀態。然後只是本能的一隻往前走。腦袋裡沒有任何一絲雜念。

  「哎,小心!別往前面走了!前面是河!」有人看到常興沿著道路一直走到了河邊,沒有停下來,反而是走下了河床,逕直向河裡走去。連忙撒腿去追,還以為是個準備精神不正常的。

  誰知道常興根本沒有聽見一般,依然在往前走。

  後面那人離得遠,追上來已經來不及了,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常興一腳踏進了河裡,很快整個人就被江水淹沒。

  「唉,唉,唉!年紀輕輕的,怎麼走這條路呢?」追上來的好心人約莫五六十歲,慈眉善目的。可惜他不會游泳,這河水湍急,他跳下去,只能是陪著死。呆呆地站在河邊,看著依然在不停翻滾的江水。

  老人也沒有喊人,喊也沒用,這裡五里以內都看不到人煙。老人試圖沿著河堤往下遊走,希望能夠看到這個年輕人從河裡爬上來。一路走,只看到河裡濁浪翻滾,哪裡有那年輕人的影子?搖搖頭回頭往年輕人落水處看了一眼,立即瞪大了眼睛。那個年輕人竟然已經到了對岸,從水裡冒出了頭,然後在水面上走了幾步,輕巧地從河裡走到了岸上。

  老人突然覺得背脊發涼,一步也邁不開了。待常興走遠,老人才長吁一口氣:「我說這年輕人怎麼一直往河裡走呢!原來不是人!」

  常興越走,身上突然變得乾淨起來。就連那雙本來已經破爛的鞋子,竟然自然變成新的一般。本來已經有些襤褸的衣服,竟然也變成新的一般。就連被荊棘扯掉一塊的破口,竟然也自動恢復了。好像是剛買的新衣服一般。

  但是常興越走,腦海裡的記憶彷彿被清除了一般,他已經想不起太多過去的事情了。這個時候,就算吳婉怡來到常興面前,常興也未必能夠認得出來了。常興修煉到這一步,已經完全沒有現成的路子,他走的是自己的路子。他也不是有目的的去忘我,而是渾渾噩噩地把腦海裡的一切東西全部扔了出去。這是暗合煉神還虛的修煉真諦。

  只是此時常興腦袋裡的東西還沒有完全丟乾淨,他雖然已經忘記了很多東西,忘記了飢餓,本能地用天地之氣補充人體需要的養料。但是他還沒有真正地虛空。只有等到他拋棄一切,明明朗朗只有一團性氣。才能夠種下純淨的種子,種子萌發,即可得陽神。

  首先常興要做到大定,大定者,即是虛空一片,呼吸皆停之期也。只剩下純淨的一團性氣,孕育出種子。

  常興現在這個渾渾噩噩的樣子,其實是已經朝著大定的方向走了。

  京城的一個單位專車開到了名勝風景區,一行人從車上下來。

  「肖紅霞,每次單位搞活動,難得見你出來一回。這一次,若不是主任強制要求每個人都要參加,只怕你也不會出來。」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女子向身後的一個女子說道。這女子正是仙基橋考工農兵大學出去的肖紅霞。

  肖紅霞大學畢業之後,便留在了京城。有了一份令人羨慕的工作。但是工作之後,非常努力,也非常上進,現在已經是單位的一個小頭頭了,在同齡人之中,也算是提升比較快的。肖紅霞工作肯幹,而且有大學文憑,雖然是工農兵大學,但是她本身的能力也得到了單位領導同事的認同。

  「我家就是農村的,這樣的景色到處都有。沒覺得有什麼好看的。」肖紅霞笑道。

  「這倒是,失去的東西才會去珍惜。」肖紅霞同事任敏燕說道。

  任艷敏這句話無意中戳中了肖紅霞的要害,肖紅霞在大學的時候,便停止了與常興聯繫,原本就是擔心兩個人身份差距太大。但是後來發現自己每次碰到追求的男孩子,總會拿去與常興比,比著比著,就發現周圍根本就沒有合適的。本來準備回去與常興好好談一談,結果卻發現常興竟然已經結婚了。

  從那以後,肖紅霞再也沒有回去過。常興的消息卻不時地傳到她的耳中。常興一家去了東海,她是知道的。去東海出差的時候,肖紅霞就幻想著可能與常興一家在東海碰見。後來常興去了香江,再次拉仙基橋的鄉親們一把。這些事情,肖紅霞都知道。

  「紅霞,說老實話,單位裡的人給你介紹了那麼多個對象,你一個都沒看上,是不是心裡一直都有人?」任敏燕問道。

  肖紅霞搖搖頭:「沒有的事。就是覺得那些人不太合適而已。之前拚命工作,這婚姻上的事,根本不想去想,沒想到快變成老姑娘了。我們村跟我一般大的,小孩子都上小學了。」

  「那肯定的。結婚早的,怕是上初中都有可能了。」任敏燕說道。

  「以前還有一兩個看著比較舒服的,現在要麼是老頭子,要麼就是亂七八糟的。唉。」肖紅霞嘆了一口氣。

  「誰叫你以前不抓住機會。紅霞,我有個同學,現在已經是博士後了,情況跟你差不多,談了幾個,一直沒談成,眼光比較高,有點書生的拗脾氣,到現在也還沒結婚。條件還不錯。一處來就評了副教授,過幾年可能就是教授了。要不哪天你跟他見一面?」任敏燕說道。

  「回去再說吧。我現在真的不抱什麼希望了。」肖紅霞心裡也是挺著急的。倒不是耐不住寂寞,而是耐不住別人的目光與閒言碎語。

  肖紅霞提拔得快,有人背地裡傳她的謠言,說她提拔上位是憑藉她的年輕美貌搞破鞋搞上去的。作為一個漂亮女人,別人往往只會注意到她的美貌,完全忽略了她的才華。

  肖紅霞與單位的人慢慢地往山上爬,山路雖然陡峭,對於肖紅霞來說,也算不了什麼。這山路跟去祖師廟的山路比起來,根本不夠看。那個時候,常興住在山上,肖紅霞沒少到山上去玩。那麼陡峭的山路,走了不知道多少回。還有很多次趴在常興背上上去的。

  可惜現在祖師廟已經物是人非,老道長走了,常興守孝三年之後也全家去了東海。肖紅霞想像得出來常興肯定傷心到了極點。老道長對於常興來說,也許比一般的親生父母與子女的感情還要深。

  「你們幾個女同志快點走啊!」單位的幾個男同志爬得很快,在前面大聲催促。

  任敏燕笑著向肖紅霞說道:「咱們得快點了。」

  這個時候,一個男子從兩人身邊走過。肖紅霞猛然一愣。這個身影好熟悉!常興!

  肖紅霞快步追了上去,可是那個人走得看似不快,肖紅霞竟然一下子追不上。只能小跑加快追趕。

  「跑那麼快幹嘛?帥哥有飛不了。」任敏燕立即叫苦了。她哪裡爬過這麼陡峭的山?一直都是用手攀著護欄一步一步往上走,現在肖紅霞突然加快腳步,她立即追不上了。

  肖紅霞也不好意思喊,因為她也不確定那個人是不是常興。因為這個時候,常興應該在東海啊。他也不是一個喜歡到處亂跑的人。只是肖紅霞不知道的是,這個以前不喜歡亂跑的人,已經連續跑了一千多公里了。

  肖紅霞心裡撲騰撲騰地跳個不停,她盤算著待會追上常興之後,該怎麼跟常興打招呼,然後該說些什麼。

  肖紅霞氣喘吁吁地跑到了常興的身前,一看果然是常興,立即激動地拉著常興說道:「常興哥,你怎麼在這裡?」

  常興卻沒有說話,任憑肖紅霞拉著,依然不停地往前走。

  「常興哥。我知道我以前做得不對。我心裡很愧疚。但是你別不理我。以前我做錯了什麼事情,你都會原諒我的。」肖紅霞眼淚吧嗒吧嗒地往下落。

  常興停了下來,看這肖紅霞。

  肖紅霞立即破涕為笑:「常興哥,我就知道你不會怪我的。你怎麼在這裡啊?」

  「紅霞,你到山上來了啊?」常興問道。

  「嗯,我們單位組織爬山。你還沒告訴我,你怎麼在這裡呢?」肖紅霞問道。

  「你問的什麼傻話,我本來就在這裡啊!我要上去拜祖師了,不然又要挨師父打了。」常興突然加快速度往山上跑。

  肖紅霞被常興的話搞懵了一下,等回過神來,常興已經到了半山腰上。他跑起來速度更快了。

  「肖紅霞,那個人你認識啊?」任敏燕追了上來。

  肖紅霞看著常興跑遠,急得不行:「燕姐,那個人是我們村裡的。好像是出事了,我要去追他。」

  肖紅霞加快速度拚命往山上追,可是追了沒多久,常興就不見了蹤影。肖紅霞追得氣都喘不過來,坐在一塊岩石上哭得稀里嘩啦的。

  肖紅霞單位的人都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圍過來不停地勸說。

  等肖紅霞平復了一些,任敏燕趁著沒人偷偷地問肖紅霞:「你心裡那個人是不是就是今天遇到的這個?」

  「燕姐,你別瞎想了。我只是擔心他。他剛才跟我說的話都是莫名其妙的。」肖紅霞憂心忡忡地搖搖頭。


bpd 發表於 2019-6-20 01:23
第397章 一團性氣

  經歷了這件事情,肖紅霞一點遊興都沒有了。整個行程一直都是心不在焉,東張西望的。只是常興再也沒在他視野中出現過。

  山崖上一處護欄攔住了通往極其險峻山脊的路,護欄上一個警示牌上寫著「遊客止步」四個字。

  這裡風景非常不錯,很多遊客站在這裡拍照留念。

  常興走到這裡,手抓住護欄,身體輕輕翻騰,敏捷地翻過了護欄。

  「哎,年輕人,你幹什麼?別拿生命開玩笑。這裡可是百丈懸崖,翻下去死定了!」一個中年人連忙勸告。

  常興根本就沒理會,閒庭信步般走向狹窄的山脊,一路向前走去。

  「現在的年輕人真是的,一點都不把自己的生命當一回事。」

  「可不是,這要是掉下去了怎麼辦?」

  「太危險了。這麼警示牌寫得這麼清楚,可就是有人不把自己的生命安全當回事。」

  「這個年輕人的膽子真夠大的。要是我走到護欄邊上都心驚膽跳。」

  遊客們議論紛紛。

  肖紅霞與任敏燕走到這裡的時候,常興已經不見了蹤影。聽說有人翻過護欄冒失從狹窄的山脊上走了過去。肖紅霞一聽就懷疑那個人就是常興。

  「請問一下,那個從這山脊走過去的人長什麼樣子?穿什麼樣的衣服?……」肖紅霞問了一堆的問題。

  結果剛才在這裡看到常興走過去的遊客所說的特徵基本上與常興相符。

  「燕姐,你說常興到底怎麼了啊?他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又怎麼會去那麼危險的地方呢?」肖紅霞急得哭了。

  任敏燕自然看得出來肖紅霞對這個人是非常著緊的:「你先別急。不是沒人看到他掉下去麼?你都說了他那麼有本事,這裡雖然險峻,應該難不倒他。他也許是在外面冒險,西方國家的人最喜歡冒險了。很多西方國家的人跑到我們中國來,專門去一些非常險峻的山裡冒險。這要是放在我們中國人身上,簡直就是瘋子的行為。你這個老鄉可能是在香江待久了,受了那邊的影響。放心吧,說不定過不了多久他就回你們老家了。」

  「他不會回去了。老道長死了,他在老家已經沒有讓他牽掛的人了。他老婆孩子都在東海。」肖紅霞不停地搖頭。

  「啊,他有老婆孩子了啊?」任敏燕本來還以為肖紅霞遇到了青梅竹馬的老情人,沒想到這個老情人孩子都有了。

  「我讀大學的時候,他就結婚了。跟到我們大隊插隊的知識青年結的婚。」肖紅霞說道。

  「他老婆有沒有你這麼漂亮?」任敏燕問道。

  「當然了。吳婉怡當時是我們整個鎮最漂亮的女知識青年。又有文化,恢復高考之後,馬上考大學回了城裡。我們那個時候要是沒上工農兵大學,肯定考不上。」肖紅霞說道。

  肖紅霞與任敏燕聊著聊著,心情倒是慢慢緩和開了。但是已經沒有心思繼續往山上爬。任敏燕也早就爬不動了,兩個人就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肖紅霞還希望能夠在這裡等到常興返回來。她想搞清楚常興到底是怎麼回事。可是等到單位的同事都陸陸續續地從山頂上下來,也沒有看到常興從那險峻的山脊上回來。

  「紅霞,我看你那個老鄉應該不會從這裡返回了。那邊一大片的原始森林,他肯定是去那裡冒險去了。他根本不知道你在這裡等他,依我看,算了吧,我們先回去吧。天色太晚就下不了山了。等回去之後,打個電話回去問問情況。」任敏燕說道。

  肖紅霞心事重重地回到單位之後,便打電話回仙基橋,向張大雷問常興家的電話號碼。

  「你還好意思問常興的號碼!你們一個個都是白眼狼。尤其是你,當初常興好不容易給你弄到了讀大學的指標,結果你上了大學就變了心。既然是這樣了,就老死不往來算了。常興和吳婉怡過得不比你們差。我們仙基橋這些你們看不起的人過得也不比你們差!」張大雷一聽是肖紅霞,就屁頭蓋面地對著電話裡罵。

  肖紅霞被張大雷罵得懵了,等張大雷罵完了,好半天,她才向著電話裡說了一句:「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我現在問常興家的電話是有急事。我們單位去旅遊的時候,我在山上看到常興了!常興好像什麼都忘記了。我本來想把他留住的,可是他跑掉了。你趕快把他家的電話給我,我要打電話問問……嘟嘟嘟……」

  肖紅霞的話沒說完,電話被掛斷了。張大雷掛斷了電話之後,慌忙撥電話去了常興家裡。

  吳婉怡提著菜從外面回來,正好聽到家裡的電話響個不停。連忙放下菜,接通了電話,她生怕電話是常興打回來的。

  「婉怡,我是張大雷。常興在家嗎?」張大雷連續打了十幾個電話,總算是接通了。

  「大雷,你找常興有什麼事嗎?常興出去有一陣了。他去各地調研木料行情。」吳婉怡說道。

  「我就說嘛。常興怎麼可能會出什麼事情。今天肖紅霞給我打了一個電話,說是在旅遊的時候在山裡碰到常興,感覺常興有些不大正常。正常才怪呢。要是我,早就把肖紅霞這個白眼狼給撕了!」張大雷突然覺得自己的話有些不太合適。

  吳婉怡的心全在常興身上,張大雷說的話,她壓根就沒在意。一聽常興有些不大正常,心裡就緊張得不行。常興自從走出家門之後,就沒有跟家裡聯繫過。雖然以他的修為很難遇到什麼危險,但是吳婉怡還是非常不放心。

  見電話裡沒有了聲音,張大雷連忙寬慰道:「婉怡,你放心,常興這個人你放心。他對你絕對沒有二心。肖紅霞跟他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了,常興不可能跟肖紅霞舊情重燃的。」

  「大雷,要是肖紅霞再打電話過來,你就把我家的電話告訴她,或者你把她的電話告訴我。我想問一下常興到底是什麼情況。」吳婉怡說道。

  「婉怡,你別多心。都是我胡說八道。常興以前對肖紅霞其實也沒有那個意思。雖然老道長跟肖大江給他們兩個訂了娃娃親,但是常興一直都是將紅霞當妹妹的。」張大雷以為吳婉怡醋意大發了。

  最後吳婉怡耐心解釋了好幾遍,才總算跟張大雷說明白。吳婉怡掛上電話沒多久,電話邊再次響了起來。

  這一次的電話是肖紅霞打過來的:「吳婉怡,常興到底怎麼回事?他為什麼會出走?而且變成那個渾渾噩噩的樣子?」

  肖紅霞一接通電話,就劈頭蓋面地質問道。

  吳婉怡再用之前的托辭應對,肖紅霞卻根本不相信。

  「你是不是嫌棄常興是農民,文化也沒你高?才跟他吵架,讓他生氣出走了?」肖紅霞問道。

  「我要是嫌棄常興沒工作,文化不高,我會辭掉工作,跟他回去陪師父最後一程?我會陪著他在仙基橋守孝三年?我只是後悔當初不該考大學,不讓常興因為我去了東海,那樣的話,我們就可以一直陪在師父身邊,能夠讓師父的晚年過得更幸福一些。」吳婉怡說道。

  聽了吳婉怡的話,肖紅霞羞愧難當,吳婉怡能夠為常興做的,即便是現在,她也無法做到。她無法為了常興放棄一切。吳婉怡能夠做到她都不能做到的,她又還有什麼資格去質問別人呢?

  「那常興哥為什麼會變成那樣啊?我碰到他的時候,他渾渾噩噩的,彷彿什麼都忘記了一樣。只是好像還記得小時候的事情。我當時真的應該將他留住的。可是我拉都拉不住。他跑得太快,我追都追不上。」肖紅霞說著說著就哽咽起來。

  吳婉怡也很擔心,卻依然保持著沉靜:「紅霞,你別擔心。你應該知道你常興哥跟一般人不一樣。我之前是沒跟你說實話。他確實不是因為調查木料行情出去的,而是他要走師父的那條路。」

  「嫂子,你怎麼這麼放任常興哥啊?你是大學生,怎麼你也信這個呢?」肖紅霞該了對吳婉怡的稱呼。

  「紅霞,經歷過一些事情,你也會相信。放心吧,你常興哥不會有事的。」吳婉怡很樂意聽到肖紅霞那麼稱呼她。

  「嫂子,常興哥要是有消息了,你記得通知我一聲。」肖紅霞留了電話號碼。

  「常興,你現在在哪裡呢?你知不知道我和兒子一直在家裡等著你回來?」吳婉怡走到院子裡,往四處的天空張望了一下。心想,常興此時是不是對著這一片天空呢?

  常興從那個狹窄的山脊走過之後,根本沒有回頭,他一直一往無前,在野外,常興幾乎走的是直線。就拿經過那一片看似驚險無比的狹窄山脊來說,他很多的時候,腳下都是踩空的,若是普通人,早就掉下去無數次了。但是常興的身體晃都不晃一下。如同平地一般。

  之前在山上遇到了肖紅霞,讓常興腦海裡又出現了一些童年的回憶,現在,那些回憶又很快被遺忘了。遺忘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因為那些記憶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從什麼地方冒出來。

  常興在山裡風餐露宿,卻並不沒有多少危險。常興從草叢裡走過的時候,一條蝮蛇就在他的腳邊,但是牠不僅沒有發起攻擊,反而匍匐在地上,一動都不敢動。等常興走過去之後,牠才敢抬起頭,倉皇鑽進草叢中溜走了。

  從山林中走過的時候,一頭老虎看到常興,沒有虎視眈眈,而是往地上打了一個滾,將肚皮給露出來,就像一隻小貓咪一樣。等常興走後,老虎才翻身起來,發出威風凜凜的吼叫聲。

  就這樣,常興一路走過,看過柳吐新芽,看過百花爭艷,看過滿山紅葉,看過千里冰封萬里雪飄。不知不覺中,一年過去了,兩年過去了,三年過去了……

  常興腦海裡已經什麼記憶都沒有了,他忘記了自己是誰,來自哪裡,也忘記了師父,忘記了妻兒。忘記這世上一切因,一切果。連呼吸都忘記了,道竅內虛空一片。

  常興在一個人跡罕至的山巔上打坐下來,很快就被冰雪覆蓋。變成一個冰雪人。

  幾個月之後,道竅內出現了一點亮光,那是明明朗朗一團性氣。便是養神的種子。

  這個時候,常興便已經是大定了。

  吳婉怡等了三年都沒有等來常興的消息。關心常興的人,來問過無數次。尤其是張大雷與肖金林,幾乎每隔幾天都要打電話過來問一問情況。三年中都沒有間斷過。可是一直都沒有任何音訊。

  吳婉怡現在也很忙,常興傢俱廠已經在東海郊區開了一個分廠,由於是港資,在政策上有很大的優惠。吳婉怡也很大膽,幾乎是將常興所有的資產全投了進去。建了一個很大的廠子,使用的都是非常先進的設備。幸好常興走之前,教會她如何調製古法漆。否則新工廠就只能用現代漆來替代了。便失去了常興傢俱廠最大的優勢。

  古法漆以前只有常興能夠調製得出來,現在則多了常青。吳婉怡連煉精化炁的修為都沒有達到,自然調製不出來。常青小小年紀便已經到了煉精化炁巔峰的修為。有這最關鍵的東西在手,吳婉怡才能夠確保傢俱廠的安定。

  傢俱廠投產一年多了,生意做得越來越大。吳婉怡累得不行。回到家裡,常青已經在做作業了。

  「外婆剛才來了。等了你好久才走。」常青說道。

  吳婉怡知道沈竹茹來幹什麼。常興三年多不現身,沈竹茹自然心裡有了一些想法。

  但是吳婉怡堅信常興會回來,他知道她們母子在等著他。

  「你外婆要是說什麼不好聽的話,你別在意就是。外婆就是這樣一個人。她有些自私,但是她是為了媽媽好。只是她的做法是錯誤的。」吳婉怡說道。

  常青點點頭:「知道。她總覺得爸爸不會回來了。但是我們都堅信,爸爸一定不會扔下我們不管的。」


bpd 發表於 2019-6-21 01:28
第398章 雪蓮

  常興家附近的鄰居都已經搬走,住進了更加寬敞明亮的新套房。但是吳婉怡與常青依然住在這幢老房子裡。

  由於住的地方離傢俱廠比較遠,吳婉怡要開車差不多一個多小時才能夠到達傢俱廠,然後下班之後,又得開車一個多小時才能夠回到家裡,一天有三四個小時在路上跑。有時候偶爾堵一下車,時間還會更長。

  吳婉怡雖然很辛苦,但是從來沒想過要從這裡搬走。院子的大門重新改造了一下,換了自動大門,以便能夠將車開進院子裡。

  一大早,兩母子早早地出了門,一起上了車。吳婉怡開著車走到一處賣早點的攤位邊停了下來。常青很熟練地推開車門,下車買了早餐,一人一份。兩個人在車上吃完了早餐。然後車在常青學校門口旁停了下來,常青背起書包向吳婉怡揮揮手:「媽,開車小心點。」

  「哎。」吳婉怡笑了笑,發動汽車駛向傢俱廠。

  常興的離開,讓常青比同齡人成熟得要早很多。也更加體貼吳婉怡,基本上不需要吳婉怡操心。反過來,是常青照顧母親更多一些。

  吳婉怡的車開出去沒多遠,便有人將吳婉怡的車攔了下來。

  這個人吳婉怡認識,是東海宗教事務局局長周紹楠。周紹楠的職務也提升了好幾次。

  「周局,有什麼事麼?」吳婉怡問道。

  「常興同志還沒回來麼?」周紹楠問道。

  吳婉怡搖搖頭:「出去幾年了,一點音訊都沒有。」

  「其實這也是正常的。」周紹楠看了看四周,這個時候還很早,路上的人並不是很多。

  於是周紹楠接著說道,聲音壓得很低:「其實這也很正常。到了常興同志這個層次的修士閉個關,十年八年不出現都是很正常的。別說常興同志,我們局裡有個同志去小世界閉關,十年都沒見人,大家都以為他在小世界裡已經遇難了,沒想到前不久出來了,修為也突破了。常興同志這個層次,閉個關,幾十年都不算什麼。我正好在這邊辦點事,看到你的車。就過來問一下常興同志的情況。你要是遇到什麼難處,儘管打我的電話。我怎麼說也是體制內的人,辦點小事情還是沒什麼問題的。」周紹楠對吳婉怡很客氣。常興出去這些年,周紹楠對常興家也沒少出力。

  吳婉怡知道周紹楠是在賭常興有一天會回來。但是人家確實幫了不少忙。所以,吳婉怡連忙道謝。

  「行了,你忙你的。上次送我一套那麼好的傢俱,我還沒好好感謝你呢。」周紹楠還真收過吳婉怡一套不錯的紅木傢俱,一分錢都沒付。宗教事務局跟別的機關不一樣。收這樣一套傢俱其實算不得什麼。

  周紹楠不缺錢,他收這一套傢俱,就是為了方便跟常興家套近乎。他逢年過節的,送到常興家裡的東西也不少。也幫吳婉怡解決了很多棘手的問題。要不是有他幫忙,這傢俱廠還真是不一定能夠辦得下去。

  吳婉怡的車在一幢看起來很現代化的工廠區停了下來。正好,吳緒成也剛剛趕到。

  「姐,不是讓你不要這麼早過來麼?現在傢俱廠一切都在軌道上,你就是不來,也不會有什麼事情。你是怕弟弟我貪污啊?」吳緒成笑道。

  「咱們既然是正規企業,就得按照正規企業的制度辦事。沒有規矩不成方圓。以後在廠裡不許叫我姐,得叫我吳總。」吳婉怡瞪了吳緒成一眼。這個弟弟做事還馬馬虎虎,就是不夠踏實。

  「知道了。吳總。」吳緒成說道。

  「銷售渠道那邊,你跑得怎麼樣了?」吳婉怡問道。

  「渠道自然是沒問題,問題是咱們供不上貨。咱們傢俱廠的訂單可以排到明年了。咱們可是外資企業,響噹噹的招牌,傢俱比東海的傢俱貴了幾倍,還被搶著買。咱們不光是款式好,最主要還是質量過得硬。姐,哦,吳總,咱們的產能還得增加才行。還要繼續招人。」吳緒成說道。

  「放心吧。總公司那邊已經訂了機器,很快就會發過來。這邊廠房還有很多閒置空間,正好把這些閒置空間利用起來。」吳婉怡笑道。

  「那就好。只要我們的產量上去了,我再去跑幾個城市。銷路你不用擔心。我搞了這麼多年的木料生意,傢俱這一塊,也是非常熟絡的。以前和我一起做木料生意的現在很多轉行去做傢俱了。其實根本不用我去找他們,他們都主動來求我。咱們的傢俱多好銷啊,批到了我們的傢俱,就等著數錢了。」吳緒成說道。

  吳婉怡與吳緒成一邊說著一邊往辦公樓走去。

  「姐,媽最近還經常去你家找你麻煩沒?」吳緒成問道。

  「怎麼沒去?我都被她煩死了。」吳婉怡說道。

  「你別聽我媽的。我姐夫這麼大本事的人,怎麼可能會回不來?說不定哪天就回來了。」吳緒成說道。

  「放心,你姐我自己有主意。媽就是守在我家也沒用。」吳婉怡笑道。

  「姐夫也真是的,人回不來,打個電話回來啊,哪怕是寫封信回來也成啊。」吳緒成說道。

  「他特地跑出去,要是時時刻刻都跟家裡聯繫著,他還跑出去幹嘛。再說,他這個時候,不知道在哪個荒郊野外呢。怎麼打電話?怎麼寄信?難道找隻信鴿傳信回來?」吳婉怡說著自己也忍不住噗哧一笑。

  「姐,你說我姐夫這個時候,別不是在哪個深山老林裡變成野人了吧?或者是去偷猴兒酒,被猴王扣住了當壓寨夫君了。」吳緒成笑道。

  「找打!」吳婉怡在吳緒成頭上用力敲了一下。

  吳緒成吐了吐舌頭。

  ****

  即便是到了春暖花開的日子,這一片山巔之上,依然覆蓋這厚厚的皚皚冰雪。常興打坐的地方也早就被風雪覆蓋。常興身上覆蓋著厚厚的冰雪。常興覆蓋著冰雪之中,根本看不到一點蹤跡。常興的呼吸早就停止,所以,就算是被冰凍,被厚厚地冰雪覆蓋,對他也不會有任何影響。

  一個雪山攀登小隊正在艱難地往山頂上爬。這個小隊中總共四個人,一女三男。

  范可欣是四個人之中唯一的女孩。來攀援這樣險峻的雪山除了需要勇氣,還需要有強健的體魄與堅強的意志,同樣還需要好運氣。

  范可欣攀登到這裡,離最高巔只要咫尺之遙,心中萬分激動。

  「好累啊,真想坐下來休息一下。」范可欣說道。

  韓伊秦是四個人之中領頭的,這一次攀援行動就是他發起的。當然他的計劃裡自然是沒有范可欣的,是范可欣得知消息之後,強烈要求加入的。為了準備這一次攀援,他們做了充分的準備,還特地進行了體能訓練。

  「你可千萬別這麼想,越是到山頂,越是危險,很多人好不容易爬到山頂上,往地上一坐,就起不來了。」韓伊秦說道。

  「聽說雪山頂上有雪蓮花,我們怎麼連個影子都沒見到啊?」范可欣問道。

  「你以為那雪蓮花是隨地可見的啊?」曾宗林笑道。

  「那東西是可遇不可求的。不過咱們可欣的面子大。說不定雪蓮花都要追著過來讓可欣摘呢。」潘少傑笑道。

  「你們可以了。專門圍攻我一個。」范可欣不滿地說道。

  「加油吧。還有一會就到山巔了,我們在那裡拍個照片,就準備下山。這山頂太危險,不能久留。」韓伊秦說道。

  快到山頂,幾個人便得興奮起來,行動的速度也提升了起來。

  「快看!那是什麼?」范可欣指著前方興奮地喊起來。

  「咦,好像是花!難道真的讓我們遇上雪蓮花了?」潘少傑驚訝地說道。

  范可欣立即加快了腳步跑了過去。

  「小心!別亂跑!」韓伊秦急了,這可不是山下,這裡稍不留神,就會出事。韓伊秦連忙追了上去,將范可欣拉住。

  范可欣腳下一滑,兩個人一起跌坐在地上,腳下的冰塊崩掉了一小塊,一下子就滑到山崖下。

  「對不起,我差點連累你了。」范可欣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

  「沒事。在這裡做任何事情都要特別小心。」韓伊秦說道。

  有了這次教訓,幾個人都小心翼翼地向那片雪蓮花靠近。

  難得一見的雪蓮花,這一片竟然長了一大片。十幾朵雪蓮花爭相盛開,看起來蔚為壯觀。

  「真是奇怪了,平時都難得一見的雪蓮花,竟然能夠看到這麼一大片,還是在這冰雪皚皚的山頂上。實在太神奇了!」韓伊秦感嘆道。

  「伊秦大哥,你以前在雪山從來沒碰到過雪蓮花麼?」范可欣問道。

  「哪裡有這麼好碰到的。雪蓮花本來就是聖藥,就算有人碰到了,也會採走。加上這雪蓮花本來就是比較珍稀的,遇不到也是很正常的事情。」韓伊秦搖搖頭。

  「喂,你們有沒有感覺到這裡好像有些不一樣?」范可欣突然說道。

  「什麼不一樣?」韓伊秦搖搖頭,看不出這裡有什麼不同。不和別的地方一樣麼?到處都是厚厚的冰雪。

  「對啊,我也看不出來。」曾宗林仔細看了一遍,同樣沒看出什麼。

  潘少傑也是搖頭:「哪裡有什麼不同?你作弄我們的吧?」

  「我作弄你們幹什麼?你們沒覺得這裡雖然也是冰天雪地,但是這裡好像不怎麼冷。你們感覺不出來?」范可欣問道。

  「咦,你不說我倒是不注意,你聽你這麼一說,還真是這樣啊。這裡真的不怎麼冷。」韓伊秦將手套解開,在雪裡摸了一下。竟然沒有那種寒徹刺骨的感覺。反而有種溫潤如玉的感覺。

  「莫不是我們看錯了,這一片根本不是雪,而是玉石!」韓伊秦說道。

  范可欣指著這一片雪蓮花的正中央拱起的冰塊說道:「你們有沒有覺得那好像是一個人?」

  「有點像。裡面應該是一塊石頭吧。」曾宗林說道。

  「嗯,有可能。」潘少傑點點頭。

  范可欣小心翼翼地從雪蓮花的間隙中小心翼翼地走了過去,她想去看看那拱起的究竟是什麼東西。

  「算了別過去看了。」韓伊秦拿出照相機,對著這一片雪蓮花拍個不停。

  范可欣卻不肯放棄,小心翼翼地走近那塊拱起的冰塊。就在這個時候,一束陽光照射過來,正好照透了那塊冰塊。

  范可欣赫然發現那塊冰塊中竟然有一個男子在打坐!

  「裡面有人!」范可欣發出一聲驚呼。

  范可欣的驚呼,嚇了韓伊秦等人一大跳。

  「別喊!你想害死我們啊?在冰山上大喊,可能會引起雪崩的。一旦發生雪崩,我們幾個全完蛋。」曾宗林慌忙制止。

  韓伊秦也連忙說道:「別慌,可欣,你看到什麼了?」

  「裡面有人!」范可欣指著冰塊嗚嗚地哭了起來。被凍在冰塊裡面,按照常理肯定已經死去多時了。

  韓伊秦等人一個個神色黯然。

  「可欣,出來吧,別打攪他了。」韓伊秦說道。

  「難道這些雪蓮花都是為他而開的麼?能夠死在一片雪蓮花海裡,其實也是一種很浪漫的事情。」范可欣說道。

  「走吧。得抓緊時間下山了。晚上山頂的溫度低得嚇人,如果不能夠及時下山,找到避風的地方,會非常危險。」韓伊秦說道。

  本來幾個人還想採幾朵雪蓮花回去,但是發現冰塊裡有人之後,他們沒有了採雪蓮花的心思。

  「攀登雪山真的很危險。我想我以後再也不會出來冒險了。」范可欣說道。

  「但是,也很有意義,雖然是危險了一點。但是我們能夠看到最美麗的風景。這是躲在溫室裡面永遠看不到的。也看不到那麼美麗的雪蓮花。」韓伊秦說道。

  「但是如果人死了,就算在雪蓮花中,又有什麼意義呢?」范可欣嘆了一口氣,往山頂的方向又看了一眼。那一具屍體給她帶來了極其震撼的影響。

  「走吧!先找個避風的地方再說。」韓伊秦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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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9章 陽神

  韓伊秦一行人自然看不到那山巔冰雪下面之人的情況。這人自然便是常興,他埋於冰雪之下已經有幾年時間了。道竅中那一團性氣已經變成神胎一般,被一個堅硬的外殼包裹著。

  性氣慢慢成長,發育成神胎,神胎發育到一定階段,便能夠破殼而出。這個過程完全順其自然,只要長成,必定會出殼。根本不需要去擔心出不了殼,也不要去想方設法讓神胎出殼。如果神胎不純,無論用什麼辦法,都沒辦法使神胎出殼。

  常興在這裡養神胎數年,神胎已經長成,而且非常精純,已到出殼之時。

  所以,身軀四周才會聚集大量的靈氣。那雪蓮花本來就是喜歡靈氣的天材地寶,在這裡有大量靈氣聚集,立即繁育出大量的雪蓮花。

  「卡嚓!」

  那神胎四周的殼出現了一絲裂痕。

  一絲精純的神胎氣息從這一道裂痕中散逸了出去。一個極其神奇的現象立即發生了。

  上面的十幾朵雪蓮花開始瘋狂綻放,開得非常艷麗,然後又是以極快地速度凋謝,彷彿曇花一現一般。跟普通的雪蓮花完全不同。那些雪蓮花凋謝之後,竟然完全消失,化作養分融入冰雪之中,過了沒多久,那些雪蓮花凋謝的地方,竟然冒出來很多雪蓮花的花骨朵。雪蓮花同時凋謝,這些花也同時開始萌發出來,然後盛開……

  雪蓮花飛快凋謝開放,開放凋謝,如此循環往復,開了一遍又一遍。天空之中突然出現了一片金燦燦的彩雲,然後山巔上開始霧氣騰騰,也是被金色染得如同神話中的秘境一般。

  「快看!真美啊?」正在往山下走的范可欣突然回過頭來指著天上驚呼道。

  韓伊秦正準備催促范可欣快些走,回頭看到奇觀之後,連忙取出照相機將如此神奇的一幕拍了下來。

  「太美了。這是這輩子見過的最神奇的景象。大自然太神奇了!」韓伊秦讚嘆道。

  「是啊,太神奇了!」曾宗林也看呆了。

  「我看我們還是快些走吧。這麼奇異的天象,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呢!對於大自然來說,我們人類太渺小了。」潘少傑卻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韓伊秦連續拍了很多張照片之後,也說道:「少傑說得沒錯。這天象實在太奇異了,安全第一,我們不能夠冒險,要盡快找到可以安全宿營的地方才行。」

  幾個人加快了下山的腳步,可是在雪山之上,命運並不完全掌控在自己的手裡,很大一部分決定於老天。

  到處都是白皚皚的,根本找不到可以安全宿營的地方。

  「哎呀,實在走不動了,要不我們隨便找個地方將就一下算了。」范可欣走了一會,便有些難受了。

  「這裡哪行啊?這裡風這麼大,晚上有可能被風連帳篷帶人吹走不說。晚上的氣溫肯定低得怕人,如果不能夠找到一個能夠避風的地方,真的會很危險。再堅持一下,不能停下來。可欣,你把你的物品全部交給我們吧。」韓伊秦說道。

  「那怎麼行。你已經背了那麼多了。」范可欣搖搖頭。

  韓伊秦背了很多公共物品,現在若再加上范可欣隨身物品的話,他的負重便超出太多了。

  「大家一人分一點吧。」曾宗林說道。

  「有難同當,有苦同享。」潘少傑也主動拿了一些東西放進自己包裡。

  「對不住了!我又拖大家後腿了。」范可欣歉意地說道。

  「可欣,別客氣。你有勇氣來攀登雪山,我們都佩服得緊。這都是舉手之勞。應該的!」韓伊秦說道。

  「快看!那是什麼?」潘少傑指著身後,臉上露出恐懼的神色。

  其餘三個都回頭一看,只見濃霧如同泰山壓頂一般,從山頂壓下來。濃霧所到之處,景物完全被大霧籠罩,一點蹤影都看不到了。

  「快!加快速度!盡快找個可以紮營的地方。要是被濃霧追上了,我們就沒辦法找地方了。只怕到了濃霧之中,伸手不見五指。」韓伊秦急道。

  韓伊秦說得沒錯,一旦陷入濃霧之中,四周的情況根本看不清楚,甚至連腳底下的路都看不見了。就如同陷入黑暗中一般。若是在平地,倒也沒有什麼好怕的,但是這裡可是雪山,一旦失足,立即迎來滅頂之災。

  一行人加快了腳步,匆匆往山下趕,但是那團濃霧蔓延的速度可不慢,眼看著就要追上來了。

  「快!去那邊,那一片山崖下面好像有石洞,說不定可以在裡面躲一躲。」韓伊秦指著遠處說道。

  幾個人看到目標,連忙跑起來,那團濃霧卻是來越近。四個人氣喘吁吁地跑到山崖下面,果然看到山下有一些洞窟。找了一個空間比較大的洞窟鑽了進去。就在四個人鑽進洞窟的那一刻,濃霧正好追了上來。

  「這霧可真大。外面一點都看不清了。真是奇怪了,這個時候怎麼會起大霧呢?」韓伊秦很是不解。來雪山探險之前,他翻閱了大量的資料。更何況他已經有了幾次經驗,卻從來沒有聽說過有這樣一種險情。

  「這霧不會一直不散吧。咱們的食物有限。燃料更是快用光了。要是這霧把我們多困在這裡幾天,咱們就得餓肚子了。」曾宗林擔心地說道。

  「從現在開始,我們要節省一點了。一定要熬過這場大霧。如果運氣好,說不定明天一早,霧就散了。」韓伊秦說道。

  雖然情況不太好,幾個人倒是沒有一個悲觀的。畢竟敢出來探險,膽子就不是一般人能比,現在又沒到絕路上,一個個都還保持著鎮定,倒也沒有什麼稀奇的。

  陷入大霧之中,韓伊秦等人自然看不到山頂上的奇觀了,太陽落下了,山頂山那種金光卻沒有消失。那些雪蓮花卻是越來越茂盛,已經差不多將整個山頂都給覆蓋了。

  卡嚓!

  神胎外面的殼不停地傳來卡嚓的響聲,外殼眼看著就要破碎掉了。

  接著一連串的卡嚓聲響起,外殼一下子全部碎裂了。雖然看似碎裂,這外殼本來就是虛的,現在破碎了,自然又是化作虛無。外殼破碎,裡面竟然露出一個光著屁股的極其微型的小孩子。全身都是光溜溜的。撅著屁股跪在道竅中,匍匐在膝蓋上睡覺一般。

  這神胎已經非常成熟了,神胎氣足,明明朗朗、如新月在天上一樣清純,看不到一絲一毫渾濁。道竅的這個空間裡,紛紛揚揚下起雪花來,這雪景比現實之中的雪景還要更加好看。

  與此同時,天空中也紛紛揚揚下起雪來,只是這雪花與平常的雪花似乎有些不大一樣。這雪花看起來便要更純粹美麗。落入開滿雪蓮花的山頂,那些雪蓮花竟然也變成了一片金色。生長的速度更快了。

  常興的頭髮因為使用七星續命大陣而變成了白色,現在卻在快速地轉變成黑色。本來因為失去大量的生命力而導致變得蒼老的常興,現在終於開始快速恢復。

  只是這些變化對於此時的常興來說沒有任何意義。因為常興根本感知不到外面的任何一切。

  神胎氣足的景象表明常興已經到了要進行煉神還虛的時節了。

  之前,常興忘卻了一切,所有一切只化成了一團性氣,那個時候,常興忘記了所有的一切,連自己的名字都忘記了。連意識都被洗乾淨了。

  而現在,常興神胎養成,卻還是一個胎兒一般。想要出神,還並不這麼容易。出神,便是陽神已出,有了身外化身。也稱為法身。

  但是,這個時候,常興會開始將自己遺忘的一切一點一滴的找回來,說不定哪一天常興便可以恢復記憶了。

  常興現在根本沒有時間觀念,也許一瞬間功夫,外面已經是一年甚至數年、數十年。

  韓伊秦一行遇到了難題,濃霧一直沒有散開的跡象。而韓伊秦等人的食物已經非常少了,偏偏這個還是無法下山。這樣下去,一旦天氣惡劣下去,他們一行人都有可能葬身於此。因為他們已經沒有足夠的食物了。

  「實在不行,我們就冒險下山吧。大家手牽著手,慢一點,應該不會有什麼事情。」韓伊秦說道。

  「伊秦,你說該怎麼辦,我們都聽你的。」范可欣說道。

  「對,我們聽你的。我們幾個到了這裡,只能生死與共了。」曾宗林點頭說道。

  潘少傑也點了點頭:「賭一把吧。等到了山下,我們幾個一醉方休!」

  韓伊秦看了看其餘三個人:「既然你們都同意冒險。我們馬上下山去。有可能再往下一點,就沒有大霧了。」

  幾個人收拾東西,韓伊秦將帳篷的撐桿當成了探路的枴杖。用撐桿不停地向前探路。移動的速度極其之慢。

  「等等!這裡也有雪蓮花!」范可欣腳下踢到一樣東西,似乎還感覺到有些軟綿綿,蹲下之後,才看清楚是一朵雪蓮花。

  這一次,范可欣沒忍住將雪蓮花採了下來,這雪蓮花比之前在山頂看到的還要嬌嫩。范可欣忍不住在一片花瓣上咬了一口。說來也奇怪,那一片花瓣,竟然在范可欣嘴裡融化,一下子讓范可欣這幾天的飢餓感一下子全部消失不見。

  「等等,我們不用擔心挨餓了!也許我們不用急著冒險下山!」范可欣說道。

  「別鬧了,都什麼時候了。」曾宗林說道。

  「真的,我沒有騙你們。這雪蓮花有些奇怪,我只吃了一點點花瓣,就立即感覺到一點都不餓了,全身一下子變得熱乎乎的。你們也嘗嘗!只要吃一點點就夠了!」范可欣說道。

  幾個人靠得很近,范可欣走在中間,她將雪蓮花遞給韓伊秦:「伊秦,你先嘗嘗。」

  韓伊秦原本也不大相信,不過他也不願意打擊范可欣,從范可欣手中接過雪蓮花,果然看到雪蓮花跟以前看到的完全不一樣。這雪蓮花彷彿是玉石雕琢的一般。在那片被咬了一個缺口的花瓣上咬下一小口,就感覺到雪蓮花的花瓣化作一道暖流湧入到身體之中。那種難受的飢餓感一下子消失不見。身體也變得暖和起來。

  「可欣還真沒騙人,你們趕緊嘗一點。咱們在這周圍再好好找找,看還有沒有雪蓮花。如果找到了雪蓮花,我們就再等一等。不然的話,這樣下山,實在太危險。」韓伊秦說道。

  曾宗林與潘少傑相繼品嚐了一下,果然如韓伊秦所說。

  「我覺得還是等霧散了再下山保險一些。我們離開洞窟沒多久,原路返回應該沒什麼問題。」曾宗林說道。

  「可欣,你剛才在哪裡摘的雪蓮花?怎麼看到的?」潘少傑問道。

  「我剛才無意中踩到的。只要蹲下來,還是可以看清腳下的情況的。」范可欣蹲到了地上,伸手在四周摸索起來。四個人運氣還不錯,在這一片很小的範圍裡面,竟然讓他們幾個又找到了兩株雪蓮花。

  每次只要服用一點點,就可以保持很長時間不餓。三株雪蓮花完全可以維持幾個人很長時間。所以留在這裡等霧散開,比現在冒險下山更合理一些。

  「這些雪蓮花好像不是開在這一片的。不是從山巔吹到這裡的吧?」范可欣早就發現這些雪蓮花完全就是擺在雪地裡的,跟之前在山巔看到的不大一樣。

  「還真有這種可能。不過,管它們是從哪裡吹來的,有了這三株,我們可能能夠度過難關了。可能是老天爺開眼了。」曾宗林說道。

  「老天爺要是知道你小子在這裡,才不會給你送幾朵雪蓮花來呢。這花是可欣發現的。這一次,可欣成了大功臣了。要不是,我們這一次可危險了。」潘少傑說道。

  「是啊。可欣,我們幾個可得好好謝謝你。」韓伊秦說道。

  范可欣有些不好意思:「我一直拖累大家,都覺得很不好意思。這一次能夠找到雪蓮花,完全是幸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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