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1章:邀見
「佳人國色天香、我見猶憐,若要無恙而還,便請公子一人往七星坡一晤。謹記,但請公子一人,其他無干之人不可跟來,否則,佳人再不復見矣,切切,切切!」
信箋上,一行娟秀的筆跡赫然入目,言辭間雖有威脅之意,卻隱隱含著戲謔之意。彷彿不是仇敵之間,倒有幾分朋友間的調笑意味了。
岳陵看的有些發愣,眼見旁邊韓鐵等人臉上的疑問之色,手掌一翻,已是將那信揣入袖中,沉聲道:「靈兒的行蹤,我已經有些眉目了。韓大哥、雷大哥,你們且在家中候著,也照看好其他人,不要再被人鑽了空子。那邊,我先過去看看,有什麼事兒,等我回來再說。」
說罷,轉身便要往外走去。韓鐵一呆,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旁邊雷虎卻眼中閃過一絲疑雲,上前一把攔住,沉聲道:「公子,是不是對方不准我們跟去?公子不可上當,對方拿了蕭姑娘,目的只怕就在公子身上。如今你這麼孤身而往,豈不正中對方圈套?只要他們志在公子,主動權便在咱們手上,公子越是安穩,蕭姑娘便越是安全。所以,公子要去可以,咱們卻要暗暗跟著,不可真按著他們的要求做。」
雷虎這麼一說,韓鐵等人也頓時反應過來。孔茂正色道:「公子當知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如今你一身繫眾人之望,大事在即,豈可輕身涉險?雷兄所言,還望從之。」
旁邊甚少說話的沈萬山,這時也滿面憂慮的緩緩開口道:「子鴻,我也知道蕭家姑娘的事兒,但只望你明白,除了蕭家姑娘外,你家裡還有玉硯、彩荷,以及小女青竹等人,她們的命可都在你手裡啊。」
岳陵心中一震,不由的泛起幾絲苦澀。雷虎和孔茂的話,他可以當做沒聽到,但沈萬山這番話,卻實實的打在他的軟肋上。
是啊,蕭靈兒固然是他的女人,但家中的其他諸女呢?他要真有個三長兩短的,只怕家裡幾個女人必然不肯獨活。可是,難道因此就能放棄靈兒嗎?
不!絕不可以!且不說兩人之間已然情深意篤,便單單蕭靈兒為他默默付出的一切,也決不能在她有危險時,自己卻因顧忌其他,而給她多加一絲一毫的危機。
想到這兒,他抬眼緩緩的在眾人面上掃過,神色卻漸漸堅定起來。韓鐵看的心頭一震,忍不住想要說話,卻見他抬手擺了擺,目注沈萬山緩緩的道:「伯父,其實我早該稱你一聲岳父大人的。只是一直想等著安定下來,正正式式的向你提親,這才一拖再拖下來,還望伯父莫怪。」
沈萬山臉上一陣動容,嘴巴張了張,卻終於只是化作一聲輕歎。他如何不知,岳陵冷不丁說出這番話來,其實就是已經下了決定。
想到他這一去,究竟不知要面對什麼樣的危險,還要加上一個纖弱的蕭靈兒待救,最終是否能安然回來,實在是不可預知。心下一時間,又是為他擔憂又是為自己女兒難過。
只是他也明白,此事如果岳陵不這麼做,那也不是岳陵了,自己女兒也絕不會瞧上那樣的岳子鴻。
「你…….唉,好吧,你萬事小心。我不勸你了,只要你記住,家中還有人翹首盼你平安歸來,也就是了。」說罷,他長長歎了口氣,也不理會韓鐵雷虎等人,轉身往外去了。
打從上次江陵那番禍事後,他似忽然看破了一些事情,此時飄身而去,頗有幾分灑脫之意。
韓鐵等人看的一呆,不由的相顧覷然。人家老岳父都不拉著了,大夥兒還怎麼進言?
岳陵將眾人神色看在眼中,微微一笑,道:「事情未必便如你們想的那麼糟糕,再說我也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軟麵團,對頭想要害我,我就算打不過,難道還跑不掉嗎?正如孔先生所說,只要我沒事,他們就不敢把靈兒如何。既然如此,還有什麼可怕的?你們放心吧,說不定我去去就回,對方只是哪位老朋友和我開玩笑呢。」
說著,哈哈一笑,不再糾纏,轉身推門而出。屋中幾個人互相瞪眼看著,都是一陣的無奈。隨即卻紛紛向一旁發愣的普濟狠狠瞪了一眼,哼了一聲,轉身離去。
這賊禿忒也冒失,難道就不能沉穩些,先和大夥兒通個氣,再來和公子說?如今可好,公子主意已定,再無任何人能攔得住他。要是一切順利則罷,否則,所有人的希望,都將化為泡影。
普濟這個冤啊,愣愣的看著眾人的背影,不由暗暗嘀咕道:「又關洒家屁事?就算我不來說,那信還不是前後腳到了?偏這好人做不得,如今倒落個裡外不是人。」
大和尚懊惱的嘟囔著,左右看看,只剩他孤零零一個,只得恨恨啐了一口,也大步而去。
卻說岳陵這邊好容易擺脫了眾人,不由的暗暗鬆口氣,一路快步出了大門,剛走出幾步,卻冷不防前面閃出幾人,將路攔住。
他心中一驚,霍然收住勢子,暗暗攥緊了拳頭戒備。只是再凝目一看,不由的又是苦笑不已。
「王爺,我等乃王爺隨身侍衛,王爺去哪,咱們便也需跟到哪兒,可算不得不相干的人。」
對面領頭的人躬身施了一禮,不容置疑的說道。原來這些人,正是在外護持的十八天狼。此時說話的,便是岳大郎。
他們本是戎人,此時自然也都知道了頭人的噩耗,心中悲愴之際,一邊發誓日後定要手刃跋野剛報此血仇,一邊也更重視對眼下這位主人的保護了。
倘若岳陵再出了事兒,他們可真要變成無主孤魂了。而且,如想為老主人報仇,若沒有公子在,更沒半分指望。
基於這些,這才有了眼前這一幕。
岳陵聽岳大郎說出這話,目光陡然一寒,冷聲道:「你看過那封給我的信?」
岳大郎面色不變,搖搖頭道:「屬下不敢,屬下只是將那送信的童子請了來,仔細問了問而已。」
岳陵心頭一顫,岳大郎這話說的輕巧,卻不知對那孩子用上了怎樣的手段。眼見他面色平靜之極,絲毫沒有什麼愧疚之色,不由的又是暗暗歎息。
這些人畢竟還是外族,除了對自己一人恭敬之外,怕是對其他人的看法,與那些孛罕、跋野剛之輩的,沒什麼兩樣。這種民族隔閡,實在不是現在這個時代,可以輕易調和的。
「你們全部分開,繞道往七星坡四周散開潛伏,沒有我的命令,不可現身。如果做不到,也不必說什麼相幹不相干的,都便給我留在家裡好了。」
眼見岳大郎等人神色執拗,知道這些人可不同孔茂之類的好打發,索性便應了他們,說起來,自己也確實應該留點後手,不能傻乎乎的真完全聽對方擺佈。
只是答應歸答應,仍是謹慎的吩咐他們各自分開行事,免得被對方察覺。
岳大郎等熱面上一喜,不迭聲的應著,轉身散開,往夜色中潛去。岳大郎走出幾步,卻又忽然停下腳步,遲疑了一下,這才恭聲道:「那小童我等並沒難為他,只是用些果子之物引誘,問了問當時的情形而已,問完便讓他去了。還請公子寬心。」
說罷,這才躬身施了一禮,如飛而去。
岳陵一愣,望著他迅速沒入黑暗中的背影,終是微微一笑。隨即深吸口氣,腳下加力,直往七星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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