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來世界] 靈氣逼人 作者：臥牛真人 (連載中)

第201章 特殊的新任務


　　「見我？」

　　楚歌驚得要從病床上跳起來，整個臉色都變了，「見我幹什麼，她她她，她有什麼目的，喂，曹大爺，咱們聯盟不會幹什麼卸磨殺驢之類的事情吧，萬一她想要狠狠揍我一頓，甚至喊打喊殺的，聯盟絕對會保護我的吧？」

　　「這什麼話，別說你是拯救了好幾萬人的英雄，就算是一個普通地球公民，聯盟也不會眼睜睜看你被修仙者狠狠揍一頓的嘛！」

　　曹大爺用非常奇怪的眼神看著楚歌，若有所思，「話說回來，人家無端端要揍你，甚至打你殺你幹什麼，又不是你關押和劫持了她，你還救了她——在爆炸來臨的關鍵時刻，你還重重推了她一把，把她推到一個小山坡下面，沒人看到的地方，既沒有受傷，也沒有被悍匪抓住，堅持到聯盟軍警趕來，所以，她有什麼理由恩將仇報？」

　　「是嗎，我把她推開了嗎？」

　　楚歌微微一怔，這件事，他自己倒是記不清楚了。

　　估計是烈焰和爆炸來襲時的本能反應吧。

　　「是，這是她自己說的，也是她非要見你的理由。」

　　曹大爺瞇起眼睛，銳利的目光盯著楚歌看了很久，見他一副做賊心虛的模樣，胖老頭恍然大悟，「等等，你小子該不會幹了什麼壞事，把人家給……糟蹋了吧？」

　　「沒有沒有，絕對沒有！」

　　楚歌像是屁股被針紮了，連連擺手，「我光明磊落，為人正直，怎麼會幹這種事，再說當時我們都被五花大綁，我又不知道她是女的，頭頂又有槍林彈雨，根本沒有糟蹋人家的條件嘛，所以，呃，應該不算吧……」

　　「有就有，沒有就沒有，『應該不算』是個啥意思？」

　　曹大爺嚴肅起來，板著臉道，「小子，我和你說，英雄歸英雄，狗熊歸狗熊，再大的榮譽都不能掩蓋關鍵性的錯誤，面對來者不善的修仙者和魔法師，戰場上見真章才是英雄所為，你要是管不住下半身，趁人之危，幹出卑劣無恥的勾當，性質可就嚴重了。」

　　「真沒有，曹大爺您都想哪兒去了，都說了當時我們被五花大綁，而且時間緊迫，我再怎麼天賦異稟，也搆不著啊。」

　　楚歌想了想，「最多，彼此因為語言不通，立場不明，大家有點兒……小摩擦吧？」

　　「摩擦……」曹大爺陷入深思。

　　「不是摩擦，是誤會，是小誤會！」楚歌叫道。

　　「這就好。」

　　曹大爺鬆了一口氣，斟酌了一會兒措辭，道，「楚歌，來，說說心裡話，你喜歡戰爭嗎？」

　　楚歌愣了一下，歪著腦袋想了半天，道：「如果像是《地球無雙》裡描述的那樣，地球遭到了侵略，家園都被毀滅，最後的親人也在身後瑟瑟發抖，那沒說的，我豁出命去也要和入侵者血拼到底，無所謂喜歡不喜歡，只能選擇戰爭。

　　「但要是，要是修仙界和幻魔界並沒有大規模入侵的計畫，是我們主動挑起戰火，要我參軍，去異界燒殺搶掠，甚至殺戮異界的無辜婦孺，我恐怕，恐怕很難接受這樣的戰爭。」

　　「那就好，看來我們的立場是一致的，『朋友來了有好酒，豺狼來了有獵槍』，只要和平還有一線希望，我們都會竭盡所能去把它變成現實。」

　　曹大爺滿懷期待地看著楚歌，「所以，如果為了全人類的和平，為了科技文明、修仙文明和魔法文明能夠加強溝通，深化交流，避免矛盾，促進發展，儘可能撲滅戰爭的火星，組織上有一個光榮而神聖的任務要交給你，你也會毫不猶豫，挺身而出嘍？」

　　「等會兒，我先聽聽是啥任務。」

　　楚歌看著曹大爺，「為什麼我隱隱生出不詳的預感，好像組織挖了個坑等我跳——我剛剛才幫了組織這麼大一個忙，讓我休息休息，享受一下應有的福利待遇，也不急著這麼快就執行下一個任務啊！」

　　「不不不，你理解錯了，我說的『艱巨』，不是對抗天人組織和烈風突擊隊那種艱巨，事實上，你完全可以當成一種享受。」

　　曹大爺小心翼翼道，「我就想代表組織徵求你的意見，你願意陪這位『小宮主』一段時間嗎？也沒啥，就是陪吃，陪玩，陪聊天什麼的。」

　　「……啥？」

　　楚歌咀嚼了一會兒曹大爺的話，眼珠子慢慢鼓了出來，「啥啥啥，組織上要我幹啥？」

　　「你別急，聽我給你慢慢解釋。」

　　曹大爺紅著臉道，「我們都不願意看到生靈塗炭，滿目瘡痍，甚至三個世界、三個文明同歸於盡的末日畫面化作現實，而和平的基礎卻是溝通和理解。

　　「以往，我們也接觸過一些修仙界和幻魔界的穿越者，但絕大部分的層次都比較低，比方說姜大夫，還有咱們在小區裡抓住的那個綠袍怪人——百荒蠻族。

　　「你知道，修仙界的自然環境以及社會形態，和地球大不相同，那裡的普通老百姓和底層修仙者都出生在非常閉塞而愚昧的環境中，往往只知道自己生活的方圓百里，最多千里之內的事情，至於結丹期以上的中高階修仙者，和低階修仙者以及黎民百姓的距離是相當遙遠的，我們不可能通過姜大夫和百荒蠻族，去瞭解修仙界的核心力量，包括真正的統治階層。

　　「這還是我們第一次遇到一名『元嬰老怪』的女兒。

　　「從以往幾十年蒐集到的情報來看，即便在修仙界的核心圈層，元嬰期的修仙者也是非常罕見、地位尊崇的存在，勉強要類比的話，差不多是咱們地球上的資深議員、一線軍團統帥、五百強大企業的掌舵人，大致這個級別。

　　「這樣的元嬰，肯定知道大量關於修仙界的機密，並有一定干涉修仙界大政方針的能力。

　　「所以，我們很希望從這位『元嬰之女』身上，得到更多情報，窺探修仙界的機密，甚至以她為跳板，和元嬰以及元嬰背後的宗派，建立某種程度的外交關係。

　　「當然，我們有很多簡單粗暴的拷問方法，也可以請心理學家和催眠師慢慢剝離她的心靈防禦，但這麼做，無異於將兩個世界推向戰爭的火坑，所以，在不違背聯盟法律、社會倫理道德包括你本人意願的前提下，我們還是希望能滿足她的要求，請你多陪陪她，搞好彼此和兩界的關係。

　　「這麼說吧，你就像是一個導遊，一位『地陪人員』，帶著她到處轉轉，請她領略咱們地球——科技文明的無限風光，既讓她看到地球武力的強大，又能深入瞭解地球制度和社會形態的優越性，當然，最重要是發掘雙方的互補性，讓她和元嬰老怪能看到和平和發展的好處，而你在這個過程中，也能接觸到很多機密，包括源源不斷的資源，機會千載難逢啊，我的楚歌同學！」

　　楚歌聽明白了。

　　卻還有些抹不開臉。

　　「不是，我作為一個鐵骨錚錚的地球硬漢，要我去低三下四伺候一個生性刁蠻的修仙界小宮主，我受不了這個。」

　　楚歌大搖其頭，「我的理想是駕馭上萬噸的鋼鐵巨獸，是血脈賁張，驚險刺激的戰鬥，我是熱血男兒啊，曹大爺！」

　　「只要完成這個任務，你就有大把機會去駕馭上萬噸的鋼鐵巨獸。」

　　曹大爺道，「再說，換個角度思考問題，既然你也說彼此之間存在一些『小誤會』，難道你不想把誤會徹底解開嗎？女人心，海底針，搞不好真的很記仇的。

　　「我當然不是說聯盟不會保護你，更不是說科技文明就怕了修仙文明，只不過，我打個比方，譬如啊，你們的誤會一直不解開，甚至越變越大，最後被她的父親，那位元嬰老怪聽到什麼風言風語——自己心愛的小棉襖在地球上被人玷污了，元嬰老怪怒氣衝衝殺到地球，我們怎麼辦？

　　「我們當然會出動十個八個集團軍，包括你心心唸唸的航母編隊什麼的來保護你啦，但防賊一時，不可能防賊一世嘛，誰知道元嬰老怪有些什麼神出鬼沒的手段，能不能千軍萬馬中取敵將首級如探囊取物呢？真發生了這樣的不幸事件，你沒了小命，聯盟沒了臉面，說不定就變成地球和修仙界全面戰爭的導火索了啊！」

　　楚歌冷冷打了個寒顫。

　　「我和修仙小宮主是否搞好關係，還有這麼重大的意義？」

　　他喃喃道，「那啥，曹大爺，您見過這位小宮主的樣子嗎，她把臉洗乾凈再戴個假頭套之後，長得咋樣？」

　　「還行，挺清秀的，不像特別刁蠻的樣子，應該不難伺候。」曹大爺說。

　　「那要不然，為了地球和平，為了全人類的福祉，為了科技文明在星辰大海中的美好未來，我就勉為其難，搞一下？」

　　楚歌想了想，鄭重其事道，「但事先聲明，我絕不會低三下四，更受不得半點兒委屈，就算陪吃陪喝陪聊天，我也是有尊嚴的！」

　　「這是當然，組織上也希望你能展現出地球人的風骨和尊嚴，要不卑不亢，有禮有節，該強硬的時候就強硬，甚至拿出地球男兒的鐵血雄風，狠狠鎮壓她嘛！」

　　曹大爺大手一揮，豪氣萬千地說。

第202章 楚歌的困惑


        這事兒就這麼定了。

        當然，距離真正實施，還有一段時間，不能如此草率，細節上還有很多地方要推敲，要把握「不卑不亢」的尺度，很多心理學家和社會學家都在把關，確保楚歌能把地球人的強大和善意都傳遞到位，又不至於搞出……搞出麻煩。

        既然暫時不急，曹大爺就撂下話頭，說起第二件事。

        上校拜託楚歌交給曹大爺的那枚芯片，裡面存儲著戈沃斯基將軍和貝爾金董事非法交易的犯罪證據，已經被曹大爺轉交給有關部門中交情深厚的可靠人士了。

        當然，他也沒忘了留下好幾個備份，發送給了遍佈五湖四海的老戰友。

        別看現在的曹大爺只是二三線小城市裡一個默默無聞的退休老大爺，想當年在軍隊裡，「鐵臂猿魔」的赫赫兇名，可不是吹的，人脈自然深厚無比。

        「你小子儘管放心，只要這些證據確鑿無疑，就算我拼光這身老骨頭，也要把戈沃斯基和貝爾金這兩個害群之馬，扒下一層皮！」

        曹大爺把胸脯拍得山響，「而且，你也不要擔心他們財雄勢大，沆瀣一氣之類——靈氣剛剛復甦，全人類的修煉和進化問題是重中之重，甚至是構成我們這個文明的基礎，基礎不牢，地動山搖，這件事絕不會不了了之的。」

        擲地有聲的一番話，令楚歌稍稍鬆了一口氣。

        看著胖老頭義正辭嚴的表情，楚歌心中一動，實在很難想像究竟是什麼樣的力量，支撐著這位退休老大爺拖曳著幾乎報廢的心臟，繼續戰鬥下去。

        楚歌想了想，將上校告訴他，「失去超能力就等於變成太監」的比喻，告訴了胖老頭。

        「曹大爺，您也在漸漸失去能力，連引以為傲的『金剛秘法』都不能輕易發動。」

        楚歌好奇道，「難道您的內心就沒有絲毫遺憾，就不想像上校那樣……『重振雄風』嗎？」

        這個問題，令曹大爺咧嘴一笑。

        「小子，你嘗過女人的滋味嗎？」曹大爺問。

        「那必須的。」

        楚歌說，「我禍害多少良家婦女了？」

        「行啦，沒嘗過就沒嘗過，在大爺面前還吹什麼牛皮？」

        曹大爺道，「你們家許諾都告訴我了，你們機械系就是個和尚廟，你整天就喜歡和那些挖掘機還有工程機械待在一起，連一次戀愛都沒談過，你能禍害啥啊？」

        「不是，這個許諾，嘴上沒把門，咋啥都往外說呢？」

        楚歌漲紅了臉，「她，她一個小丫頭，整天就知道看書，哪兒知道小哥的魅力……」

        「行了行了，大爺就是和你隨便一說，反正，如果你嘗過女人的滋味，甚至到了大爺這個年紀，你就會知道，這事兒吧，說有意思，當然很有意思，特別有意思，但你要說它是天底下最有意思的事兒嗎？也未必，來來去去就那兩個動作嘛，慢慢你就厭倦了，就會發現，生活中還有很多高於它，高於本能，更有意思的事情，值得去追求。」

        曹大爺想了想，道，「這麼說吧，排除那些特別天賦異稟，精力旺盛的人形兇器，就說一般人，在你第一次嘗到肉味之後的一年，你每嘗一次，往一個小瓶子裡丟一顆豆子，到了一年後，你再嘗一次，就從瓶子裡掏出一顆豆子，那麼等到你年老力衰，心有餘而力不足的時候，差不多瓶子剛好倒空。

        「明白我的意思了嗎，就是說，對絕大多數人而言，可能最開始一年內搞這事兒的次數，就等於後半輩子幾十年裡搞這事兒的總和，說到底，它就是個動物的本能，但咱們人類，畢竟不能只是動物嘛！

        「所以，上校的話，有沒有道理？當然有道理，失去超能力就等於男人變太監，難受不難受？我也很難受啊！

        「但換個角度講，生老病死，自然規律，年輕時再英姿勃發的男人，到老了也有垂頭喪氣的一天，要是所有老年人為了重振雄風就可以踐踏一切底線，還不天下大亂？

        「所以，作為一個失去能力的老年人，還是要慢慢學會接受自己的虛弱無能，試著和自己耷拉的驕傲和解，或者去找點兒別的樂子，比方說指點一下你這樣的小傢伙……我說的，還算直白，不難懂吧？」

        「不……算太難懂。」

        楚歌道，「但萬一，我就是那種『特別天賦異稟，精力旺盛的人形兇器』呢？」

        曹大爺樂了。

        「算了，老年人的道理，和你這樣的小傢伙的確說不著，你畢竟太年輕，人生的道路，終究要靠自己去走。」

        曹大爺拍了拍楚歌的肩膀，「終有一日，你會走到十字路口，面臨究竟要成為『曹大爺』還是『上校寧烈』的選擇，但關於這一點，無論我還是那個死鬼上校，都給不了你太多建議，小傢伙，慢慢闖，慢慢看，慢慢選擇吧！」

        楚歌思索了很久。

        的確，曹大爺的話相當深奧，什麼耷拉，驕傲，雄風的，好難懂。

        看來他還是應該先去找個女朋友，談一段刻骨銘心的戀愛，再慢慢思考。

        但還有一個問題，估計不用談女朋友，也可以弄明白的。

        「曹大爺，我覺得您忽悠人，不是，您說服教育人的本領特別強，估計在軍隊裡您就是搞思想工作的吧，過去半個月，我的三觀有些混亂，感覺『引導師』和『上校寧烈』說的不無道理，有時候越想越偏——多虧最近您經常來和我聊天，多少把我拽回來一點了。」

        楚歌真心實意道，「但有一個問題，我始終沒想明白，希望您不要顧左右而言他，能正面回答我。」

        「你說。」

        看出楚歌的認真，曹大爺的表情也嚴肅起來。

        「從芯片裡的證據，還有您那些老戰友的反應來看，您覺得『上校寧烈』的控訴是真的嗎？」

        楚歌道，「戈沃斯基將軍和貝爾金董事那樣的大人物，真的在私底下搞非法交易？」

        曹大爺沉吟片刻，點頭道：「目前還處在調查階段，我不能輕易下結論，但根據我的判斷，是的，不止他們，這個案子牽涉很廣，說不定會一口氣揪出上百個害群之馬。」

        「這麼多……」

        楚歌喃喃道，「既然戈沃斯基將軍和貝爾金董事的事情是真的，而且只是冰山一角，我又聽上校寧烈說他和『血鷹』威爾森在異界欠下纍纍血債的事情，看起來，『地球聯盟』並沒有它宣傳和我想像中那麼光明，神聖，榮耀和正義。」

        曹大爺「嗤嗤」笑起來。

        「聯盟本來也沒什麼神聖和正義。」

        曹大爺笑道，「小傢伙，光是戈沃斯基將軍和貝爾金董事這麼點兒小事，就讓你受不了了？想當年，大爺我走南闖北的時候，見到比這更加陰暗，更加齷齪，更加怒不可遏卻無可奈何的事情，可不知有多少，你小子不行，心理素質還有待加強啊。」

        「曹大爺，這就是我的困惑！」

        楚歌稍稍提高聲音，「我很想知道，倘若地球聯盟並沒有那麼神聖和正義，在金碧輝煌的外表下面，仍有許多斑斑駁駁甚至陰暗腐臭的東西，我們還可以一如既往，理直氣壯去保衛它嗎？」

第203章 值得捍衛的今天！


        這個問題，讓曹大爺認真思考了很久。

        然後他起身，給楚歌到了半杯水。

        「從前有一個青年去見禪師，也問了一個類似的問題……」曹大爺將半杯水遞給楚歌。

        「……然後禪師說，樂觀主義者看到杯子是半滿的，悲觀主義者看到杯子是半空的？」

        楚歌皺眉道，「曹大爺，我真心誠意向您請教，您要是給我灌這些心靈雞湯就沒意思了，您總不至於要我當一個樂觀主義者，只看光明，不看陰暗吧？」

        「年輕人，不要這麼心浮氣躁，聽老頭子把話說完嘛，知道你們這些年輕人最大的毛病嗎，那就是看得太少，想得太多，又喜歡用自己的想像來代替現實，太過理想主義。」

        曹大爺說，「不過，這也怪不了你，你出生在涅槃紀元，自幼生長著聯盟掌控力最強，也是這顆星球上最安寧祥和的地方，你自然而然認為，聯盟就應該是光輝的，正義的，神聖的，純潔的，一塵不染的，而組成並捍衛聯盟的那些人，也都是擁有高尚情操和遠大理想，毫不利己，專門利人的聖人——你覺得這些非但天經地義，而且永遠如此，就好像你天生就應該擁有一杯乾凈的水，喝光了之後，還有源源不斷的無數杯凈水等著你一樣。

        「但實際上，哪有什麼天經地義，哪有什麼絕對神聖和正義，從古到今，哪裡找得出一個100%沒毛病的國家，除了實驗室，又有哪裡找得出一杯100%沒有髒東西的純凈水呢？

        「而只要聯盟有一丁點的問題，暴露出不可避免的陰暗面，你這樣的年輕人就受不了，覺得自己受了莫大的欺騙，就心態失衡，全面崩潰，甚至破罐子破摔了——所以，『引導師』這樣的壞人，其實最喜歡找你們這種自幼生長在溫室裡，對聯盟充滿不切實際幻想的小青年下手，因為你們最好騙，最容易從一個極端走向另一個極端，從絕對信仰走向絕對反對，從幼稚相信聯盟是100%光明，走向幼稚相信聯盟是100%黑暗，還自以為這就叫『成熟』嘛！

        「無論『引導師』還是『上校寧烈』，他們的話有沒有道理？單摳出1%來，肯定有道理，說不定還充滿了閃光點；同樣，聯盟有沒有毛病，肯定也有，單摳出1%來，說不定黑得嚇死人，但咱們不能拿上校和引導師那1%的正確，和聯盟1%的錯誤來比較，總要看另外99%是什麼樣子，還要看展的趨勢，是吧？」

        楚歌深思起來，想要喝一口水。

        卻現曹大爺已經把端給自己那半杯水，拿回去自己喝了。

        「引導師和上校的鬼話，可糊弄不了我，因為我這樣的糟老頭子，是從聯盟還沒誕生的災厄紀元一路掙扎過來的，我們親眼見到、親身經歷過沒有聯盟的時期，知道那混亂而黑暗的日子，究竟有多麼糟糕。」

        曹大爺繼續道，「我們也知道，從來就沒有什麼救世主，聯盟從一開始就不是什麼金碧輝煌、完美無缺的聖殿，建立聯盟的也不是什麼毫無缺點的聖人，他們更沒有點石成金，一下子就把滿目瘡痍變成世外桃源的魔法。

        「那些締造聯盟的人，不過是在浩劫中傷痕纍纍，在彼此警惕和攻擊中茍延殘喘的倖存者，既像是互相撕咬、即將同歸於盡的野狗，又像是渴望取暖，但又怕被彼此刺傷的豪豬，或許昨天大家還背靠著這顆星球上最大的幾座核武庫，只消一念之差，就能把人類文明的痕跡從浩瀚如煙的歷史中徹底抹去，但今天，大家終於意識到這樣下去不行，只能捏著鼻子坐下來談判，和解，統一。

        「建立聯盟的歷史既不神聖，也不有趣，甚至談不上有多少正義，反而充滿了陰謀、背叛、斤斤計較和互相算計——太久了，地球人各自為政而且互相殺伐實在太久了，我們從生理和心理到文化和技術上，根本沒準備好迎來一個全球大一統的新體系，是末日浩劫，是靈氣復甦，是修仙文明和魔法文明的現，逼迫我們跨越原本應該用千年萬年走完的文明之路，最終誕生一個畸形醜陋的『早產兒』——地球聯盟！

        「聯盟誕生之初，根本沒人看好這個貌似可笑的組織，大家都覺得，那麼多民族，那麼多信仰，那麼多意識形態和融入血脈的驕傲，那麼參差不齊的經濟展水平，還有那麼多從舊時代遺留下來，冥頑不靈的利益團體……方方面面，都是矛盾，沒有任何力量能完成整合，用不了幾年，這個馬戲團一樣的組織就會分崩離析。

        「誰都沒想到，我們跌跌撞撞一路走來，竟然用幾十年時間，消弭了至少一半民族、信仰、意識形態和經濟利益方面的隔閡，消滅了大規模內部核戰爭的可能性，恢復了全球大部分地區的生產建設和社會秩序，令越來越多人深深相信，我們同屬於一個『人類命運共同體』！

        「不容易啊，若非親身經歷一切，伴隨著聯盟一步一個腳印走到今天的人，絕對難以想像，這是多麼大的奇蹟，甚至是不折不扣的『神蹟』！

        「而這一切，不是因為我們有多麼大的理想抱負，也不是我們的道德情操有多高尚，更不需要100%的光明和正義，就是簡簡單單三個字，『活下去』，我們都想要活下去，聯盟能幫我們活下去，還能活得更好，如此而已。」

        「活下去？」楚歌若有所思，咀嚼著這三個字。

        「這就是我和你，糟老頭和小青年最大的區別。」

        曹大爺道，「我經歷過沒有聯盟的黑暗年代，我也知道建立聯盟的那些人究竟是什麼德性，知道有多少利益集團在鬥爭和制衡，甚至，當我自己為聯盟而戰的時候，我心裡也沒有任何高尚和神聖的想法，我只想活下去而已。

        「所以，我可以容忍聯盟的不完美，不會對那些陰暗面大驚小怪，也不期待有任何一種魔法，在明天就把地球聯盟建設成金碧輝煌、毫無瑕疵的理想國。

        「聯盟在我這兒，是從零開始，一點點成長，是在一張黑紙上點白點，慢慢用白色將黑色淹沒——倘若它現在看起來還有1%的黑暗，甚至有49%的黑暗，那有什麼稀奇，要知道在過去，這張紙可是100%全黑的啊！

        「就說戈沃斯基將軍和貝爾金董事，你覺得他們的行為很過分，讓聯盟的光輝形象在你心裡部分崩塌了，是不是？

        「可你要知道，現在有了聯盟，他們只能偷偷摸摸搞這些竊取和非法交易戰略資源的事情，我們有曝光和調查的渠道，一旦證據確鑿，他們將接受公開、公正、公平的審判。

        「幾十年前，沒有聯盟的黑暗時代呢？以他們的身份，很可能就是佔山為王，割據一方的軍閥、匪幫和坐擁大批奴隸的私人礦業集團老闆，一旦他們在自己的地盤上現了某種資源，當然100%歸自己享用啦，誰能監督和制裁他們？

        「在那個弱肉強食，以暴制暴的世界裡，恐怕只有掌握比他們更強大暴力的人，才能制裁他們，然後呢，事情會變得更好些嗎，不可能的，那些比他們更強大的暴君，更不會將一丁點資源，從指縫裡漏出來了！

        「所以，從災厄走向涅槃，地球聯盟的誕生，難道不是一種進步？既然今天比昨天更好，有什麼理由不相信，明天會比今天更好呢？這個比昨天好，又將通往更好明天的今天，難道不值得我們豁出一切去捍衛嗎？」

        曹大爺的話，像是一枚枚重磅炸彈，將楚歌腦海中那座金碧輝煌，過於理想，因而脆弱不堪的宮殿砸了個粉碎。

        殘垣斷壁之上，支離破碎的磚石和瓦礫，卻慢慢凝聚出一座新的，其貌不揚，卻更加堅固的宮殿。

        曹大爺一飲而盡，把空空如也的水杯遞給楚歌。

        楚歌不明就裡地看著他。

        「口渴嗎，要不要喝水？」曹大爺很和藹地問。

        「要，但杯子是空的。」楚歌老老實實道。

        「廢話，要喝水就自己去倒，覺得聯盟還不夠好，就盡你所能，親手把它建設得更好，而不是坐在這裡抱著枕頭鑽牛角尖，等著一個絕對光明和正義的理想國從天上掉下來給你——都二十歲的人了，這麼簡單的道理，還要老頭子說嗎？」曹大爺把眼珠子一瞪，粗聲粗氣道。

第204章 行萬里路


        楚歌如遭當頭棒喝，恍然大悟。

        「謝謝曹大爺，我完全明白了！」他高興地說。

        「你明白個屁。」

        曹大爺笑著說，「咱們就是閒扯淡，倘若我這三言兩語就能讓你明白什麼『真理』，那改天再來個類似『引導師』的居心叵測之輩，照樣可以用三言兩語將你自以為是的真理徹底摧毀，夷為平地！」

        「這，這怎麼辦？」楚歌苦著臉，覺得曹大爺根本是在逗他玩兒。

        「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我建議你少說些大道理，有機會就出去轉轉，去看看真實的世界，我們生活的這顆星球。」

        曹大爺瞇起眼睛，彷彿陷入美好的回憶，「當你一路向北，走到無邊無際的大沙漠，會現無數人在沙漠邊緣建造一條氣勢恢宏的『綠色長城』，他們用幾十年甚至上百年時間，好幾代人前赴後繼，戰天鬥地，和殘酷的大自然抗爭，將昔日白骨纍纍的荒漠，變成了碩果纍纍的莊園，那裡的瓜果又大又甜，是我這輩子吃過最好吃的東西。

        「當你一路向東，去到波濤洶湧的大洋之上，會現無數工程部隊正在那裡填海造田，全球第一的級大都會天海市，非但是一座人類硬生生在海洋上開拓出來的城市，更是一座不斷生長，遮天蔽日的，活生生的城市，它的存在和膨脹，象徵著人類永不熄滅的進取精神。

        「當你一路向西，能看到無數輝煌千年的城市都在災厄中化為廢墟，卻又在千千萬萬工程兵和勞動者的努力下重獲新生，那些在混亂和崩壞中苦苦掙扎了幾十年的人們，是真心實意揮舞著聯盟的戰旗，高呼著地球軍的名字。

        「當你一路向南，去到那片狂野而豐饒的黑土地，也能看到許許多多有著千年宿仇的部族，在聯盟的調解下，漸漸忘卻了仇恨，跟隨聯盟一起建設新的家園，十萬年前，我們的祖先從那片炎熱的大陸走了出去，現在，又『榮歸故里』，把那片古老的大陸，帶進二十二世紀。

        「我建議你多去這些地方走一走，看一看，傾聽當地民眾的心聲，問問他們，聯盟的到來究竟給他們帶來什麼樣的改變，而他們對聯盟又有些什麼樣的期待，甚至，你以普通勞動者的身份，和他們一起，親手為聯盟的事業添磚加瓦——或許，你對『什麼是聯盟，究竟要如何捍衛聯盟』，這些問題，都會有自己的答案。

        「我想，當你的腳底佈滿了水泡，雙手因為太過疲勞而抬不起來，你的皮膚都和當地的勞動者一樣曬得黝黑亮，你能聽懂他們的方言，也能欣賞當地女孩子最美麗的笑容，你完全融入到一片片風景不同，卻同樣壯美的大好河山中，那時候，你找到的答案，一定比我今天說的要精彩許多，也是任何居心叵測之輩，都無法三言兩語摧毀的！」

        楚歌聽著，思索著，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

        「我會的，曹大爺，有機會我一定去全世界各地看一看，看看我們所要守護的地球，究竟是什麼樣子。」楚歌道。

        曹大爺欣慰地笑了起來。

        「話題有點兒沉重了，沒必要搞得這麼嚴肅，有點兒信心，即便道路曲折，但未來注定是光明的。」

        曹大爺說，「楚歌，你對兩百年前的戰爭，我們東方最危險的那段歲月，瞭解多少？」

        「您是說，二戰麼？」

        楚歌微微一怔，搖頭道，「瞭解不多，大概知道一點，我們的教科書也不太提那段歷史——全球大一統了嘛，過去的恩怨提多了，不利於融合。」

        「哎呀，現在這個聯盟教育部門，也都是一幫吃人飯不拉人屎的玩意兒，融合歸融合，歷史還是要銘記的嘛！」

        曹大爺大搖其頭，撇著嘴道，「總之，我想告訴你，兩百年前，當最兇惡的侵略者殺進我們腳下這片土地的時候，亦是整個東方在數千年輝煌之後，最黑暗的時刻。

        「那時候的東方，可是比今天的地球聯盟，要糟糕百倍，千倍，甚至萬倍！

        「今天的地球聯盟，好歹擁有最高議會的權威，擁有一支紀律嚴明的地球軍，擁有最基本的法律和監督體系，擁有大量尖端科技和全面工業化的體系，擁有一大批科研人員和完善的基礎教育，社會和經濟秩序都相對穩固吧？

        「但當時的東方，不但軍閥割據，災害遍地，技術全面落後，工業化遙遙無期，社會秩序瀕臨崩潰，當權者更是腐敗無能至極，真是一副日暮途窮，奄奄一息的模樣。

        「你想想看，倘若當時的志士和先烈都說，『哎呀，這樣的世道實在太黑暗了，還保什麼家，衛什麼國，被人侵略就侵略，該滅亡就滅亡吧』，這樣的屁話，有道理嗎？」

        楚歌啞然失笑。

        「當然沒道理。」他搖頭道。

        「對嘛，真能說出這種屁話，也就不是志士和先烈了。」

        曹大爺笑著說，「正因為兩百年前那些英雄們，並沒有在最黑暗的時刻選擇放棄和逃避，而是選擇了點燃自己，照亮四周的黑暗和腳下的大地，東方才能再次崛起，閃耀數千年前最璀璨的光芒，成為今天領導全球，地球聯盟的擎天巨柱啊！

        「千言萬語彙成一句話，我們是有希望的，倘若兩百年前最黑暗的時刻，先輩們都沒有放棄這渺茫的希望，而是前赴後繼地燃燒自己，把希望變成現實，今天的我們，又有什麼理由選擇沮喪，懷疑和放棄？

        「所以，少胡思亂想，多走，多看，捲起袖子加油幹！」

        曹大爺在楚歌肩膀上，重重拍了一下。

        把楚歌剛剛接滿的一杯水，都拍了出來。

        「明白，曹大爺，我這就狠狠地幹！」

        楚歌跳下病床，做了幾個《鑄體決》的拉伸動作，只覺得神清氣爽，精力十足，眺望窗外，豁然開朗。

        「我簡直迫不及待，想要出院了。」他看著自己充滿力量的雙手，喃喃自語。

        「等姜大夫他們再給你做幾個檢查，沒太大問題的話，的確可以出院了。」

        曹大爺道，「不過，出院之後，下一步的路該怎麼走，還是要慎重考慮，我估計這幾天會有很多人找你，究竟是接受他們的招攬，還是選擇進一步深造，看你自己了。」

        「我明白。」

        這幾天的確有不少人通過各種渠道和楚歌接觸。

        雲從虎和關山重自不必說，還有不少靈山本地有頭有臉的大企業，甚至一些全球五百強大公司在靈山的分公司，也向楚歌伸出橄欖枝。

        姜大夫和非常協會按照楚歌的意思，把他有可能在靈磁暴場中身受重傷，未必能繼續修煉的消息放了出去。

        而楚歌在化工廠和叢林中和天人組織激戰，亦是絕密中的絕密，暫時還沒人知道。

        不過，無論他是否還能繼續修煉，有沒有後半截的功績，至少，八萬人體育場上空的閃亮登場，就足夠耀眼了。

        對很多爭取開拓靈山市乃至全省市場的大企業來說，就算把楚歌請回去，當成吉祥物養起來，也是非常合算的。

        楚歌自然不會接受這樣的安排。

        聽了曹大爺的話，他覺得內心深處有一團熱血在湧啊湧啊，胸膛內充滿了豪情壯志，快要壓抑不住，從鼻孔裡噴出來了。

        好男兒生在天地間，當做一番大事業，才算是大丈夫。

        啥叫「大事業」，楚歌雖然還半懂不懂，但肯定不是給企業當吉祥物，或者陪修仙小宮主吃飯，聊天，旅遊什麼的。

        他必須好好尋思一番。

        「對了。」

        曹大爺要走，忽然想到什麼，從口袋裡掏出一個東西丟了過來，「這個，還給你。」

        楚歌隨手一抄，入手沉甸甸，涼颼颼，又蘊藏著一股血脈相連的微妙感覺，攤手一看，是「上校」寧烈臨死前送他的那枚子彈。

第205章 危險的記憶


        這當然不是普通子彈，而是一件特殊的禮物。

        但楚歌也不會傻到隨隨便便就解析其中的秘密，妄圖憑自己一個人的智慧，來面對上校的餽贈或者陷阱。

        畢竟，無論「上校」寧烈最後時刻表現得多麼悲涼，他從任何一個角度說，都算不上什麼好人。

        對於破壞了他全盤計畫的楚歌，生出一絲小小的報復心理，給楚歌下點兒藥，豈不是很正常？

        楚歌拜託曹大爺將這枚子彈送到非常協會進行分析，確保無害之後，才敢放心接受它。

        「所以，這玩意兒沒什麼害處嘍？」楚歌問。

        「它很危險。」

        曹大爺說，「話說回來，修煉總是危險的，基因藥劑有危險性，金剛秘法也有危險性，怕危險，乾脆就別修煉，把它當成普通的吊墜，或者賣給非常協會，換點兒更安全的好處，也可以。」

        「它對修煉有用？」楚歌眼前一亮。

        「看人，如果你想變成『上校』寧烈那樣的人，那就有用，很有用。」

        曹大爺想了想，提醒楚歌，「不過，它比低階基因藥劑或者金剛秘法更危險十倍，如果你非要用它來修煉，記住，不要沉迷，隨時注意自己的身體情況，一有不對勁，馬上和我或者姜大夫說。」

        楚歌點點頭：「該怎麼用呢？」

        曹大爺笑了笑：「自己研究，不難的。」

        曹大爺走後，楚歌捻著子彈，在掌心翻來翻去。

        經過修煉，又被震驚能量強化過的雙手，就像昔日的「八級鉗工」，對於物體表面的細微凸起和凹陷，有著非常敏銳的感知。

        楚歌很快現子彈後面的縫隙。

        沿著縫隙，輕輕一旋，他把子彈的尾部旋了下來。

        原來，只是一枚彈殼，裡面是空心的，卻裝著一枚梭形的紫水晶。

        「這是什麼？」

        楚歌有些好奇地將紫水晶捉起來，放到眼前。

        感知到他的體溫，紫水晶綻放出瑰麗的光芒，像是無數絲線和觸手。

        其中一些晶絲刺入楚歌的血液中，汲取養分和能量，另外一些晶絲則刺入楚歌的眼睛和腦海，令他進入恍恍惚惚，半睡半醒的狀態。

        大量信息，好似無數支離破碎的夢境，更準確說，是無數記憶的片段，湧入楚歌腦海。

        「這是——」

        楚歌屏住呼吸，現自己接收了大量來自「上校」寧烈的記憶。

        其中一段記憶。

        滾滾黃沙，漫天煙塵，驕陽似火，炙烤著幹涸的大地。

        而楚歌——或者說「上校」寧烈，則鋪著黃褐色的迷彩偽裝布，靜靜躺在一片碎石山丘的埡口，反器材狙擊槍精確、冷靜、穩定地瞄準著山丘之間，飛沙走石，崎嶇不平的公路。

        上校正準備伏擊叛軍的車隊。

        這是一段刻骨銘心的記憶。

        因為，除了幾乎要燃燒起來的空氣，地面尖銳的石塊刮擦，還有極度疲勞和乾渴之外，不知什麼時候，有一條冰冷的毒蛇，從褲管的破損中，鑽進了上校的衣服裡。

        天空中，時不時盤旋著叛軍的無人偵察機，最細微的異動都會被現，從而令叛軍取消行動，改變路線，甚至更糟糕，朝上校他們埋伏的坐標，射幾個基數的彈藥。

        上校只能一動不動，像是一塊醜陋的巖石，長長一個小時，與蛇共舞。

        楚歌恍惚間，分不清記憶和現實，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誰。

        他好像能分享上校在那一個小時內所有的感知和情緒，能細緻體會到肌肉收縮，心跳加劇，毒蛇近在咫尺的刺激，亦能感應到熱氣蒸騰，幾乎靜止的風一寸寸挪過大地，帶給彈道的影響。

        終於，叛軍車隊出現。

        大搖大擺，氣焰囂張，完全沒想到，致命的死神就藏在他們周圍奇形怪狀的巖石後面。

        觀察員在他耳朵旁邊飛快報出了一系列射擊參數。

        他的神經和肌肉纖維就像是一支枕戈待旦的大軍，接到命令，瞬間完成迎敵準備。

        「砰！砰！砰！」

        大口徑反器材狙擊槍——甚至堪稱「狙擊炮」的重型武器，卻轟出了普通狙擊槍的精度，叛軍打頭和斷後的兩輛裝甲車凌空爆炸，熊熊烈焰將叛軍堵在崎嶇的山路上，大批烈風突擊隊的僱傭兵衝了下去，子彈颳起旋風，軍刀匯聚成勢不可擋的浪潮！

        他則第一時間跳了起來，靴子裡的匕閃電般刺向自己的脖子。

        還是慢了一步。

        在他把那條致命的毒蛇挑出來之前，毒蛇的獠牙已經深深刺入他的肩膀。

        接下來的記憶模糊而扭曲。

        他在蛇毒作的情況下，依舊率領著僱傭兵全殲了叛軍。

        隨後，又在一架老掉牙的直升機和一列隆隆作響的列車上，和死神搏鬥了三天三夜。

        期間列車還遭到了其他叛軍和匪幫的圍攻，他拖曳著仍舊麻痺的身體，依舊十分冷靜幹掉了十二名敵人。

        這，只是「上校」寧烈僱傭兵生涯中，無數驚險刺激的戰鬥中，小小的一段而已。

        楚歌驚醒，從病床上猛地坐了起來，現天色已經昏黃。

        他竟然一口氣睡了三四個小時。

        還以「上校」寧烈的身份，做了一場被毒蛇咬傷，在滾滾黃沙和飛馳列車上和敵人戰鬥的夢。

        整張病床都被冷汗濡濕。

        鼻腔裡更是有一團團熱流湧動下來。

        他流鼻血了，滴滴答答，弄得滿床都是。

        頭好痛，好像有人用一把利斧，狠狠劈開他的腦殼，將什麼東西硬生生塞了進來。

        眨巴了一下眼睛，光怪陸離的夢境並未隨著意識清醒而消散，反而化作了他的記憶。

        「上校」寧烈在此戰中得到的戰鬥經驗，包括他忍受高溫的疲憊，與蛇共舞的緊張，操縱反器材狙擊槍的細微動作，之後三天三夜的生死搏殺……所有一切，都緩緩融入楚歌自己的記憶中。

        就好像，不是上校，而是楚歌，曾經在黑土地的某個角落，打過這樣一場仗。

        「世界上，還有這麼玄妙的東西！」

        楚歌捻著子彈裡的紫水晶怔，「看上去，『上校』寧烈將他這輩子記憶最深刻的戰鬥，都深深鐫刻在這枚紫水晶裡，只要我盯著紫水晶，進入半睡半醒的狀態，就能……提取他的記憶？」

        楚歌瞇起眼睛，抬起雙手，想像自己的肩膀上抵著一支反器材狙擊槍。

        而前方不是病床的窗戶，而是滾滾黃沙，蒸騰的熱流，叛軍車隊緩緩前進。

        「砰！」

        楚歌喉嚨裡，出子彈呼嘯的聲音。

        周身肌肉情不自禁地收縮，肩膀猛地一震，彷彿真的感受到了強勁的後坐力。

        這種感覺，比在虛擬遊戲裡學習如何操縱反器材狙擊槍，要真實和高效得多。

        因為，「上校」寧烈的記憶，包括他的戰鬥經驗，面對死亡的掙扎，已經實實在在烙印到了楚歌的腦海中。

        副作用也很明顯。

        對大腦的衝擊實在太強烈，沉溺其中，分分鐘都有腦出血的可能，楚歌現在就感覺眼前一陣黑一陣紅，還有無數星星在跳動。

        幸好他有大把震驚能量護體，急忙調動金色洪流湧入腦域，滋潤和修復著剛剛受損的腦細胞。

        在姜醫生和醫療團隊趕到之前，他已經自我修復了大半。

        看著病床上的斑斑血跡，姜醫生還是氣得整個病房都要結冰。

        她毫不客氣把曹大爺揪過來，狠狠罵了一頓，罵曹大爺怎麼能隨便把這麼危險的東西交給楚歌，卻不告訴楚歌半點兒禁忌。

        當知道楚歌足足盯著紫水晶看了三四個小時，甚至在恍惚狀態中經歷了一場完整的戰鬥，曹大爺都有些傻眼。

        胖老頭很無辜地說，尋常修煉者第一次接觸「記憶水晶」，往往只能維持三五分鐘，最多十幾二十分鐘，就會因為腦電波不協調，自動退出。

        當然，大腦會受到嚴重衝擊，產生天旋地轉，頭痛欲裂等等感覺，但很快就會恢復，沒什麼副作用和後遺症的。

        他只是想用這種方法，給楚歌留下深刻印象，提醒楚歌注意修煉上的風險，再好好忽悠，不是，好好說服教育一通。

        沒想到楚歌這個傻小子，和「上校」寧烈的記憶頻率這麼吻合，竟然一下子鑽進去三四個小時？

第206章 漂亮的數據


        姜大夫告訴楚歌，上校送給他的這玩意兒，是一種特殊的靈化礦物質，在幻魔界叫做「記憶水晶」，在修仙界叫做「移魂玉簡」，的確如李耀所想，是一種可以部分移植記憶的奇妙存在。

        當然，部分移植記憶，並不代表它就能直接移植技能，就算楚歌擁有了部分上校開槍的記憶，也不可能瞬間變成上校那樣的特級槍手。

        只能說，這部分記憶能帶給楚歌豐富的戰鬥經驗，輔助他在特級槍手和「兵王」的進階之路上捷足先登，現實中該做的訓練，還是一項都不能少。

        而且，使用「記憶水晶」或者說「移魂玉簡」，也有不少副作用。

        首先，記憶水晶並沒有自己的能量源，它要和使用者的生命磁場生共振，吸收使用者的生命能量才能激活，每使用一次，消耗極大，不吝於參加了一場真正的戰爭。

        其次，硬生生植入一段全新的記憶，對大腦的傷害乃至靈魂的衝擊，都不容小覷。

        除了腦出血之外，一旦植入夢魘般的記憶，極有可能出現長期，無法癒合的精神創傷。

        當然，姜大夫並不知道，楚歌體內充盈著「震驚能量」這樣神奇的東西，以上兩點，對楚歌而言，都不成問題。

        「看來，『上校』寧烈真的非常看好你，在修仙界很多資源匱乏的中小宗派，只有真傳弟子才能得到師父的移魂玉簡，上校是把你當成傳承者來對待了——還是說，當時他實在找不到別人？」

        姜大夫一如既往的冷言冷語，話鋒一轉道，「又或者，他非常恨你，想通過這種方法毀了你？他這種出生入死的僱傭兵的殺戮記憶，可不是普通人輕易能消化吸收的，萬一沉溺其中，說不定你也會得上戰後創傷綜合徵，變成和他一樣，走火入魔的瘋子。

        「既然這是上校送你的私人物品，我們當然還是尊重你的意見，所以請老隊長把它還給你——但站在一名醫生的角度，我並不建議你使用它來修煉，還是賣給非常協會，換一些比較穩妥的修煉資源比較好。」

        楚歌猶豫了一下。

        姜大夫言之有理，但上校的殺戮記憶又是不可多得的修煉至寶。

        那些「比較穩妥」的修煉資源，能迅帶給他一個百戰老兵幾十年最寶貴的戰鬥經驗嗎？

        某種東西，在楚歌的心靈中慢慢滋生。

        快感。

        就是他在化工廠裡把螺絲刀狠狠刺入僱傭兵的心臟，還拚命攪動；以及蜷縮在越野卡車的底盤上，聽著上方絕世兇人的腳步聲，那種無法用筆墨形容的快感。

        這快感，和上校化身死神，「與蛇共舞」，靜靜等待目標出現的快感，一模一樣。

        上校的眼光真是毒辣。

        他既不是別無選擇，也不是存心報復，而是在最後時刻看出來，楚歌和他是同一類人。

        所以，才會將這枚烙印著殺戮記憶的「移魂玉簡」，送給楚歌。

        那麼，吸收了「移魂玉簡」裡的記憶，楚歌的靈魂會被上校慢慢同化，變成第二個上校嗎？

        楚歌不知道。

        但他決定接受挑戰。

        上校在山洞裡，最後那幾句話，言猶在耳：「我倒要看看，到了那個節骨眼上，你會做出什麼樣的選擇？」

        沒錯，楚歌也很想知道，當他站在十字路口，別無選擇的時候，靈魂深處最真實的自己，究竟是什麼樣子。

        他將紫水晶攥在掌心，輕輕搖了搖頭。

        姜大夫並沒有多說什麼。

        類似的事情，她在修仙界見得多了，雖然明知道「記憶水晶」或者「移魂玉簡」的危險性，但很少會有人放棄的。

        還是那句話，修煉本身就是逆天而行，時刻要面對無法預測的危險。

        想要四平八穩的話，放棄修煉，當個普通人，是最好的選擇。

        當然，無論弱肉強食的修仙界，還是靈氣復甦的地球上，普通人也不可能獲得絕對的安全。

        所以，姜大夫只是給楚歌開了一份使用記憶水晶的醫囑，一些保護腦血管的藥物，並讓曹大爺多關照楚歌這幾天的修煉情況，多和他談點兒正能量的道理，又請幾個小護士多留意楚歌的情緒，陪他聊聊天，談談心，吃吃飯，唱唱歌什麼的，也就隨他去了。

        接下來幾天，楚歌盡情沉溺在上校的戰鬥記憶中。

        沙漠，雨林，城市廢墟，地下迷宮，飛馳的列車甚至失控的飛機……楚歌跟隨著上校的「亡靈」，經歷了一場場驚險刺激，九死一生的戰鬥，獲得了豐富的戰鬥經驗，以及戰術小隊配合作戰的各種技巧。

        當然，每次從上校的記憶中抽離，頭痛欲裂，天旋地轉，還有筋疲力盡，身體空虛……都是不值一提的小問題，被楚歌用震驚能量逐一修復。

        而在所有記憶片段中，楚歌最喜歡還是上校在訓練場中獨自修煉的記憶。

        身為一名特級槍手，戰場上槍林彈雨之間的華麗表演，只是剎那的閃耀。

        日常生活中，如苦行僧般不斷修煉，每天投入十幾個小時來練槍，才是在修羅地獄中生存幾十年的保證。

        楚歌原本就熱愛各種機械。

        當然也包括槍械，和精密複雜的單兵武器。

        上校和槍械之間，血脈相連般的微妙感知，漸漸也能被他理解和吸收。

        特別是，訓練場不像戰場那樣血腥，亦是無休止的殺戮之間，很好的休息。

        倘若繼承了上校全部的殺戮記憶，楚歌會漸漸變成上校那樣的性格嗎？這是一個很好的問題。

        而更好的問題是，如果不選擇「殺戮」的話，遇到天人組織那些混蛋，又該如何，難道請人家喝茶麼？

        只是，有一段記憶，是楚歌無論如何不敢觸及，每次都遠遠推開。

        那就是「金丹之戰」，烈風突擊隊在靈磁暴場中和金丹強者的戰鬥。

        楚歌覺得，自己的修為還不到家，貿然接受這麼兇險的戰鬥記憶，非瘋不可。

        所以，他連碰都不敢碰。

        曹大爺這幾天一直在關注著他的修煉。

        包括姜大夫的醫療團隊，也密切監控著楚歌在吸收記憶水晶時，腦電波和生理參數的變化。

        令他們感到詫異的是，楚歌的狀態非常穩定，吸收記憶的度也快得嚇人，並沒有產生任何不良反應。

        他們並不知道，他們的「詫異」，就是原因。

        只能和靈磁暴場中的戰鬥一樣，歸結於楚歌特殊的體質，能「兼容」各種亂七八糟的東西。

        即將出院，姜大夫為楚歌進行了一次全面身體檢查，主要是「覺醒測試」。

        測試結果，楚歌的細胞活性指數188。

        腦波振幅指數124。

        生命磁場指數154。

        靈魂能力指數166。

        非常漂亮的數據。

        楚歌不懂，像姜大夫和曹大爺請教。

        兩人告訴他，一般的覺醒者單項指數能突破100，就踏入了正式覺醒者的行列，而四大指數同時破百，還這麼年輕，雖然談不上有多麼「鳳毛麟角，舉世罕見」，至少，證明楚歌的基礎相當紮實，今後的發展方向也很多元，未來一片美好啊。

        「什麼？」

        楚歌震驚了，指著自己的鼻子，「像我這樣，竟然還算不上『鳳毛麟角的存在』？」

        姜大夫冷著臉，不是很想理他。

        曹大爺倒是給他打了個比方，讓他認清楚自己所處的位置。

        「科學研究表明，在一個靈氣足夠充裕和穩定的社會裡，覺醒者的數量大約佔總人口的4%，其中大部分是準覺醒者，1%的人，單項指數能夠破百，成為真正的覺醒者。」

        曹大爺說，「而目前整個聯盟擁有大學學歷的人口，大約也是總人口的4%，其中1%的人屬於重點大學畢業。

        「所以，你現在的情況，大概就相當於某個重點大學裡，同時修四個學位，成績相當優異的大學生。

        「你要說厲害，當然很厲害，很可以出去吹噓一番，但要說厲害到空前絕後，全球轟動那個程度，抱歉，還差得很遠——就算重點大學的優秀畢業生，上面還有碩士、博士，以後還有什麼專家教授，碩士生導師，博士生導師，地球科學院的院士，享受最高議會特殊津貼什麼的……總之，路還很長，千萬不要驕傲自滿啊！」

        曹大爺這麼一說，楚歌明白了。

        想想也是，「重點大學裡一口氣橫跨四大學科的優秀學生」，和以前的他比起來，自然夠威風，夠厲害了。

        但是和「上校」寧烈，和非常協會的俞會長，甚至和「歌莉婭女士」這樣的人比起來，還差得遠呢！

        更別說，和那位小宮主的父親，元嬰老怪相比了。

        所以，繼續努力，朝著無限精彩的未來，大步向前吧！

        楚歌狠狠揮舞著拳頭。

第207章 未來的選擇


    一天後，非常醫療中心，恢復室，地下靶場。

    非常醫療中心原本就是為覺醒者和超凡生物準備的醫療機構，很多覺醒者受傷之後都會來這裡治療，當然也有完善的修煉設施。

    楚歌站在自己的靶位前面，深吸一口氣，眼神如虛無縹緲的煙靄，飄向遠處的標靶，腦海中卻浮現出滾滾黃沙，蒸騰烈焰，毒蛇侵襲的「真實記憶」。

    還是和進行「地獄十項」修煉一樣，自己和自己較勁，每一束肌肉縴維和神經簇都死死糾纏在一起，給身體製造最大程度的障礙，嘗試在最惡劣的條件下修煉。

    擁有了上校豐富的戰鬥經驗，在「製造極限難度」這項技巧上，楚歌已經爐火純青了。

    冥想足足一分鐘，楚歌明明如雕像般一動不動，周身卻湧出一團團的汗水，又被灼熱的皮膚蒸發，化作一縷縷的白氣。

    忽然，微微睜開的雙眸中綻放出比烈日還刺眼的光芒，楚歌雙手如電，兩支手槍如毒蛇出洞，左右開弓，一口氣射空了總計四十四發的彈匣。

    只可惜無一命中靶心。

    最好也就是六七環，大部分子彈還脫了靶。

    身後響起一陣失望的低語。

    不少觀眾紛紛為楚歌嘆息。

    經過八萬人體育場上空現場直播那一遭，楚歌現在可是靈山市的小名人，不少在醫療中心接受治療的覺醒者，都知道這個大放異彩的小傢伙。

    不過，化工廠和叢林中的激戰是絕密，除了俞會長這個層次，或者曹大爺等親身經歷者，絕大部分人對楚歌的印象仍侷限在「被靈磁暴場激發了生命潛能，擊敗十幾名同齡少年，自己也身受重傷，極有可能留下後遺症」這一步。

    大家都很好奇楚歌能恢復到什麼程度。

    因此這幾天楚歌到恢復室修煉時，都有很多人圍觀。

    很可惜，奇蹟似乎沒有出現，楚歌的表現乏善可陳，漸漸令圍觀者都失去了興趣。

    楚歌自己對這個成績卻相當滿意。

    因為，當別人在進行正常的射擊訓練時，他卻在冥想中模擬蛇毒發作，肌肉麻痺的狀態，而且學著上校控制肌肉的精妙，試圖讓子彈在虛空中劃出絕美的弧線，繞開並不存在的障礙，擊中目標。

    從上校的記憶來看，在最巔峰的時刻，他甚至能從敵人的正面，讓彈道扭曲超過270度，擊中敵人的後腦勺。

    這就不止要控制槍械，更要用類似「隔空御物」的手段，直接控制子彈。

    這麼高難度的操作，遇到小小挫折，很正常。

    楚歌覺得，自己漸漸找到了竅門，和子彈之間也建立了微妙的聯繫，那種血脈交融，心電感應一般的感覺，實在無法用筆墨形容，也不足為外人道。

    更何況，他還沒發動震驚能量呢！

    這些天的恢復，甚至在進行覺醒測試的時候，楚歌都咬牙堅持，沒有使用哪怕一滴震驚能量。

    這倒不是他有意藏拙，想玩什麼「扮豬吃老虎」的把戲。

    而是他深深忌憚體內三十六枚五級基因藥劑凝聚而成的「定時炸彈」。

    內藤勇也吞噬五級基因藥劑然後化作一灘細胞溶液的畫面實在太有衝擊力，楚歌想忘都忘不了。

    在沒有消化吸收這些定時炸彈之前，楚歌只能竭盡所能積累震驚能量，凝聚出更多的「恢復果實」，就像嚴冬來臨之前的小動物，儘可能多地儲備食物。

    所以，楚歌自己也不知道，倘若將所有震驚能量統統轟出去的話，他的「四大基本指數」能提升到什麼程度。

    這時候，楚歌聽到身後傳來輕輕的鼓掌聲。

    回頭看時，大部分圍觀者都散開了，只有雲從虎倚靠著牆壁，微笑看著他。

    「虎哥！」

    楚歌眼前一亮，急忙卸下槍械裝備，朝雲從虎大步走去。

    「打得不錯。」

    兩人在靶場外面散步，雲從虎微笑向楚歌祝賀，「看來你已經擺脫了靈磁暴場的影響，完全恢復了。」

    「哪有？」

    楚歌紅著臉說，「明明大部分子彈都脫靶了，想要成為真正的槍械高手，真難啊！」

    「但你已經踏上了這條路，找到了前進的方向，不是嗎？」

    雲從虎道，「如果我的感知沒錯，你的彈道應該是一條條弧線吧，看上去，你想干涉子彈的軌跡，所以準心才會失控，好小子，沒學會走路就想跑，這麼早就想涉及這麼高深的技巧？」

    楚歌微微一怔，這才想起來，雲從虎是重力控制的高手。

    想必，他對如何控制子彈，也有自己的理解，自然能看穿楚歌的「小把戲」。

    一時間，楚歌的臉更紅了。

    兩人沉默走了一會兒，氣氛有些尷尬，楚歌硬著頭皮道︰「虎哥，你是來問我，願不願意加入紅盔部隊的麼？」

    雲從虎哈哈一笑，反問︰「那麼，你願意加入嗎？」

    「這……」

    楚歌的眼神迷茫起來。

    「我是專程來向你道謝的，感謝你在體育場和化工廠裡所做的一切，不但拯救了無數的無辜者，也救了我本人的命。」

    雲從虎真心實意道，「托你的福，『靈潮爆發』第一階段總算有驚無險過去，沒有給靈山市造成太大的破壞，我們紅盔部隊也能稍稍鬆一口氣，接下來，還有大量覺醒者和穿越者會出現，還有野獸成精，百鬼夜行，重寶出世……各種難關要渡過，不過，我們紅盔部隊，就不算是主角啦！」

    聽出對方的言外之意，楚歌急忙道︰「虎哥，在我心中，紅盔部隊永遠是最棒的，所有紅頭盔都是英雄，我也絕不會忘記紅盔基地的地獄十項訓練——沒有這幾個月的高強度訓練，恐怕我也活不到今天。

    「只不過，我答應過好兄弟許軍，一定幫他報仇，把罪魁禍首一網打盡，還要找到能讓他恢復的方法。

    「雖然我們阻止了天人組織在靈山市的陰謀，但對方的指揮官『歌莉婭女士』卻逃之夭夭，而且我聽說，天人組織裡除了歌莉婭女士，還有更加可怕的『七大理事』，如果不能將他們，包括整個天人組織徹底剷除的話，發生在靈山市的悲劇，還會在更多城市重演，會有更多無辜者，淪為他們陰謀的『祭品』。

    「虎哥，紅盔基地能幫我消滅天人組織，讓許軍加入最絕密的『超級戰士計畫』，恢復修煉的可能性嗎？」

    雲從虎苦笑著搖頭︰「當然不可能，你知道，我們是一支防禦性的隊伍。」

    「是啊。」

    楚歌嘆了口氣，糾結道，「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當然不是說防禦就不好，只是，相比於單純的防禦，我好像更喜歡積極去進攻，虎哥，您知道嗎，就在化工廠和叢林裡，和敵人殊死搏殺，分分鐘都有可能翹辮子的時候，有某種快感，在我體內覺醒，我甚至覺得……很興奮，很刺激，這樣的感覺，是在紅盔訓練基地裡從未體驗過的。」

    「明白了，剛才看你拿槍時，從每個毛孔中流溢出來的氣息，我就知道，你是一個天生的戰士。」

    雲從虎微笑道，「把你這樣的戰士困在紅盔部隊裡，貌似是有些暴殄天物。」

    「您……不會怪我吧？」楚歌很不好意思地問。

    「這有什麼可怪的，你本來就是訓練基地的旁聽生，連正式學員都算不上，卻已經做出比一百個正式學員更大的貢獻，倘若我們非要強迫你加入的話，豈不是太貪得無厭了嗎？」

    雲從虎啞然失笑，「只要遵守聯盟法律，從事正當工作，幹哪行哪業都是為整個地球而奮鬥，我有什麼資格怪你這個『救命恩人』呢？

    「我只是，哎，只是一想到你要加入軍方，關山重那張洋洋得意的臉，有些不爽，很想揍他一拳罷了。」

    楚歌笑起來︰「我也沒說，不選擇紅盔部隊，就非要加入軍方啊！」

    「是嗎？」

    雲從虎眨了眨眼，「這倒是今天，最大的好消息了。」

第二百零八章 捍衛和征服


    「楚歌同學，哈哈哈哈，我聽老虎一臉垂頭喪氣地說，你拒絕紅盔部隊，準備加入軍方了？哎呦，這真是你人生中最棒的選擇，實在太好啦！」

    在非常醫療中心的餐廳休息區，偵察部隊少校關山重一把摟住楚歌，激動得兩眼冒星星，「本來，應該是徵兵處那些很漂亮的小姐姐來和你談這件事，但我一想，咱們都這麼熟了，你又救了我的命，我當然要親耳來聽到這個好消息啦！至於徵兵處那些英姿颯爽的小姐姐們，別著急，等你加入軍方，我親自帶你去聯誼！」

    楚歌沉默，看了欣喜若狂的關山重半天，小心翼翼道︰「那個，關少校，是您聽錯了，還是虎哥說錯了，我是拒絕了紅盔部隊，但也沒說一定要加入軍方啊。」

    「什麼？」

    關山重目瞪口呆，震驚能量「呼呼」直冒，「啥意思，你拒絕了紅盔部隊，還想拒絕軍方？沒理由啊，看看你在化工廠還有叢林深處的表現，將英勇無畏和偷雞摸狗結合得恰到好處，簡直是天生的特種兵！我相信你也感受到生死之間的激情蕩漾了吧，難道，你想拒絕自己的本能嗎？

    「還是說，你擔心待遇問題？來來來，看看我帶來的合同和培訓計畫，軍方絕對會投入大把資源來培養你，把你打造成最優秀的軍人，無論超過我還是超過『上校』寧烈，都有希望！

    「什麼，打擊天人組織？那正是我們軍方的職責所在啊，我向你保證，倘若有朝一日，我們要直搗天人組織的老巢，你一定有機會親手把那些雜碎都炸得人仰馬翻！

    「哦哦哦，非常協會有個臨時任務，讓你搞定什麼『小宮主』？這個更沒問題了，軍方和非常協會的合作，原本就非常密切，很多非常特工都是退伍兵出身，就像你最熟悉的曹老隊長，原本是地球軍，現在是非常協會的顧問，大家是一家人嘛，完全可以讓你一邊搞定『小宮主』，一邊接受最強軍人的訓練，軍方都向你提供最強大的技術和裝備支持！」

    關山重將厚厚一疊合同和培訓計畫，朝楚歌推過來。

    楚歌卻苦笑著，將這些資料推開。

    「關少校，您誤會了，我相信您和軍方絕不會虧待我，但如果我在乎的是待遇和培訓計畫的話，也沒必要拒絕紅盔部隊了。」

    楚歌猶豫了很久，眼神漸漸堅定起來，輕聲道，「我只有兩個問題，如果您能代表軍方，給出我能認同的答案，那麼，不管什麼條件，我都願意加入地球軍。」

    「你問。」關山重眼前一亮，飛快道。

    「第一個問題，我想知道，在地球和修仙界、幻魔界的戰爭中，我們究竟算是被侵略，正在保家衛國的一方，還是磨刀霍霍，準備主動侵略的一方，倘若修仙界和幻魔界並沒有大舉入侵地球的計畫，地球軍會主動挑起戰火，殺到異界去征服，去殖民，去燒殺搶掠，毀滅對方的文明嗎？」楚歌目光炯炯地問。

    關山重臉上的笑容，一寸寸消失。

    氣質也從輕浮而油滑，變得嚴肅而深沉起來。

    就像那天在化工廠的夜雨中，和上校對峙一樣。

    「看來，這些日子，你真的想了很多。」關山重有些苦惱地撓著頭。

    「的確有點多，但怎麼都想不出答案，曹大爺讓我多走走，多看看，多幹實事，少想虛無縹緲的問題，但我覺得，這個問題，卻不能不想——我要加入的，究竟是一支保家衛國的隊伍，還是一支侵略軍？」楚歌很認真地看著關山重。

    關山重的添堵，也變得極其認真，沉吟片刻，問道︰「楚歌，你想過征服異界嗎？」

    「當然想過，星辰大海，征服異界，駕馭著威武雄壯的戰爭機器在異界縱橫馳騁，把那些山門、祭壇和神魔的雕像，統統打翻在地，天上地下，唯我獨尊之類……恐怕沒有哪個男孩子，不曾想過這些東西吧？」

    楚歌道，「但是，在真實的戰場上，在我們主動發起侵略的情況下，倘若我的挖掘機履帶前面，出現一名無辜的異界小女孩，伸出稚嫩的雙手阻攔我前進，我能毫不動搖把她碾成肉泥麼？我不知道，或許，真的這麼做了，我會變得比『上校』寧烈更加瘋狂。」

    「是啊，當兵這麼多年，我最大的體會就是，真實戰爭和電影小說還有電子遊戲裡那些經過美化的所謂戰爭實在太不一樣了。」

    關山重苦笑道，「現在網上有很多人都在吼叫，『殺到異界去，殺得血流成河，人頭滾滾，把每個異界人都碾成肉泥』，呵呵，這些人根本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也不知道『血流成河』究竟是什麼意思，把他們丟到真正的戰場上去，親眼看到同伴甚至自己的腸子都被打出來，看到熊熊燃燒的敵人撲向他們，妄圖同歸於盡，恐怕三秒鐘就要屁滾尿流，痛哭流涕。」

    「所以，您也不讚成我們發起一場非正義的侵略戰爭嘍？」楚歌問道。

    關山重笑了。

    「小傢伙，我年輕時也和你一樣，喜歡用『正義』和『邪惡』來界定很多事情，長大之後才知道，正邪黑白，哪裡是三言兩語可以說清楚的，而我更沒資格，去裁決所謂的正義。」

    關山重想了想，爽快道，「沒錯，站在個人情感的立場上，我不希望地球軍發起一場非正義的侵略戰爭，不想自己所效忠的軍隊，變成燒殺搶掠，無惡不作的侵略軍。

    「非但我不想，我身邊所有的同袍，甚至東半球絕大部分的將軍們，都不想。」

    「那太好了！」

    楚歌心中一喜，旋即愣住，「東半球？」

    「聽著，楚歌同學，咱們不討論正邪，只討論軍隊的氣質，古往今來絕大部分軍隊的氣質，都可以分成『農耕型』和『遊牧型』。」

    關山重解釋道，「大抵發源於一個龐大農耕帝國的軍隊，在完成對適合農耕的精華區域的拓展之後，會傾向於收縮和內斂——因為外部世界除了滾滾黃沙，就是浩瀚大洋，要不然是技術上很難開發的戈壁和雨林，並沒有向外侵略的必要。

    「久而久之，這樣的農耕軍隊，就被注入了『保家衛國』的信念，偏向於被動防禦，很少有主動出擊的慾望。

    「而來自遊牧文明的軍隊——無論是中古時代的草原遊牧，還是近代的海上遊牧，從誕生的第一天起，就充滿了侵略，征服，殖民，貿易的慾望，不斷向外擴張就是他們的本能，因為他們並沒有一個必須固守的核心農耕區域，殖民和貿易才是其『生命線』。

    「所以，一支充滿了遊牧氣質的軍隊，注定是更有侵略性的軍隊，在一個遊牧——商業文明中，『侵略性』本身並不是什麼壞詞，侵略性不強，才是最糟糕的事情。

    「農耕氣質和遊牧氣質，孰高孰低，孰優孰劣？很難說有一個正確答案。

    「作為東方古國繼承者的我們，或許天然偏向於農耕氣質，認為『保家衛國』是唯一的正義，『侵略』二字怎麼聽都不順耳。

    「但你也不得不承認，正是因為幾百年前西半球那些遊牧文明的侵略性，才徹底改變了整個人類的文明形態，時至今日，我們的衣食住行，我們的科學技術，我們的社會和經濟體系，甚至我們的統治機構，都被深深打上了西半球的烙印。

    「回首數百年前的黑暗歷史，我們很多時候都會感嘆，倘若當年的老大帝國，能少幾分農耕氣質，多點兒遊牧文明的侵略性，或許，我們能奮起直追，更早參與到全球大發現、大殖民的競爭中，而不是淪為任人宰割的魚肉。

    「今天，我們又一次走到了歷史的十字路口，走到了『被動防禦，固守家園』和『積極進取，不斷開拓外部世界』的抉擇上，誰也不想看到東方古國的悲劇重演吧？」

    關山重的這番話，是楚歌從未想過的。

    他聽得入神，深思起來。

    「不知道究竟是幸運還是不幸，今天的地球軍遠遠不是一支徹底統一的軍隊，因為我們是東半球和西半球各個國家的軍隊，在沒有大規模戰爭的情況下，和平統合到一起，很多單位仍舊保留著自己的建制和獨特的氣質。」

    關山重道，「大體上，源自東半球的地球軍保留更多農耕氣質，不願意輕啟戰端，戰略主張是立足於本土防禦；源自西半球的地球軍保留更多遊牧氣質，侵略性更強，更想把『地球的光榮』擴張到修仙界和幻魔界去。

    「這兩股力量，仍舊在最高議會和總參謀部裡互相平衡、拉鋸，具體會拉出個什麼結果，就不是我一個小小少校，可以知道的啦！」

    這倒是。

    現在的楚歌，眼界比幾個月前要開闊許多，知道自己生活的靈山市，並非整個世界。

    雖然東方是地球聯盟的主導力量，但西方很多勢力，亦在漸漸恢復，深刻影響著聯盟乃至整個地球文明的未來發展方向。

    農耕和遊牧，捍衛和征服，這兩種氣質混合在一起，才是聯盟的全貌。

第二百零九章 鷹之血


    「第一個問題的答案，你可以認同嗎？」關山重道。

    楚歌猶豫了一下，不置可否，道，「第二個問題，我想知道更多關於『血鷹』威爾森的事，他是否真的曾經……在異界大開殺戒，殺死過很多無辜者，現在又成為地球軍的高層？」

    「前半部分，我不知道，的確有很多傳聞，說『血鷹』威爾森是個十惡不赦的冷血屠夫，無論在修仙界還是在幻魔界都製造了多起血案，極有可能成為地球和異界之間，和平的障礙，但這種事並沒有真憑實據，不可能憑幾句流言蜚語，就去詆毀一名戰功卓著的『英雄』。」

    關山重道，「後半部分，是的，『血鷹』威爾森是地球軍中將，鋒芒畢露的鐵桿主戰派，在軍隊和議會都擁有無數支持者以及莫大的影響力，他的『雙頭鷹軍團』亦是戰鬥力首屈一指的超一流部隊，以遠征異界為標準來打造，包括他本人，都是戰鬥力遠遠凌駕於『上校』寧烈之上，整個軍方體系內，出類拔萃的超級高手之一。」

    「您應該知道，『上校』寧烈沒有說謊，他的確屠戮過無辜的人。」

    楚歌盯著關山重，「關少校，您怎麼看待『血鷹』威爾森這樣的傢伙，和他成為同袍，您不覺得……很不舒服嗎？」

    關山重非常古怪地笑了笑。

    「你覺得『血鷹』威爾森很邪惡，徹底滅絕人性，甚至連『上校』寧烈都比他好，至少上校還會內疚，還擁有身為人類的感情？所以，你不想加入地球軍，因為你不齒和『血鷹』威爾森為伍？」關山重反問。

    「如果『血鷹』威爾森真的冷酷無情屠戮了一個又一個小山村，毫無負罪感，甚至樂此不疲——難道這樣都不算是『邪惡』？」楚歌皺眉。

    「我說過，正義和邪惡，沒那麼容易區分的，在評價『血鷹』威爾森之前，讓我給你講一個真實的故事。」

    關山重沉吟片刻，道，「算算時間，應該是五六十年前的事情，那時地球聯盟尚未成立，但好歹有些地方恢復了基本的秩序，有了各式各樣的正規軍。

    「有這樣一支正規軍的七人戰術偵察小分隊，接到了上級命令，要他們穿越一片遍佈著匪幫和叛軍的荒原，去滲透偵察叛軍的基地。

    「這是一項極其危險的任務，最關鍵是不能被任何人發現，否則，七人偵察小分隊，根本不是大批叛軍和悍匪的對手，因此，特別需要注重隱蔽性。

    「然而，偵察小隊在荒原跋涉的路上，卻被一名牧羊人和他的孩子發現。

    「當地大部分居民都飽受叛軍和匪幫的折磨，過著苦不堪言的生活，卻又被叛軍逼迫，不得不和叛軍合作，極有可能淪為叛軍的耳目。

    「對這支偵察小隊來說，最穩妥的選擇，無疑是殺死這名牧羊人和他的孩子，以免他們為叛軍通風報信。

    「偵察小隊中的六名隊員，也是這麼認為的。

    「然而，他們的隊長卻有著不同的觀點——如你一樣，立足正義，充滿感情，更加人性的觀點。

    「隊長認為，當地人飽受叛軍的欺凌，原本就是受害者，倘若正規軍為了保密就可以殺人滅口，和叛軍又有什麼區別？

    「更何況，除了牧羊人，還有他的孩子，難道身為正規軍，可以恣意殺戮一個天真無邪的孩子嗎？

    「隊長和他的隊員們爭執起來。

    「牧羊人也苦苦哀求，再三保證，他絕不會向叛軍通風報信——他對叛軍都深惡痛絕，恨不得正規軍早日將叛軍統統剷除，又怎麼會恩將仇報呢？

    「他的孩子也哇哇大哭，觸動了偵察兵們心底最柔軟的……人性。

    「最終，隊長說服了所有隊員，他們將牧羊人和孩子捆了起來，捆得非常結實，丟在一個山洞裡，留下足夠的食物，準備等完成任務回來，再幫他們鬆綁。

    「隨後，他們就繼續上路，執行任務。

    「結果，呵呵，他們忘了考慮山羊——牧羊人的山羊咬斷了繩索，令牧羊人逃了出來，或許是處於恐懼，或許是為了利益，第一時間就向當地叛軍報告了偵察小隊的存在。

    「這下子，偵察小隊就在懵懂無知的情況下，踏進了叛軍和匪幫為他們精心準備的死亡陷阱，激戰的結果，六名隊員當場陣亡，那名閃爍著人性光輝的隊長也被打成重傷，面部損毀，失去一條手臂和一條腿，奄奄一息，才被援軍所救。」

    「啊……」

    楚歌雙目圓睜，心裡頗不是滋味。

    這就是「上校」寧烈曾經面對的十字路口，另一個選擇的可能後果之一。

    「悲劇發展到這裡，並沒有結束。」

    關山重繼續道，「這位鑄成大錯，又身受重傷的偵察隊長，自然不適合繼續留在軍中，然而，即便他回到老家，回到了妻子和孩子們的身邊，深深的內疚和隊員們的亡靈，依舊日夜糾纏著他，再加上身體上的痛楚和醜陋的面容，令他飽受戰後創傷綜合徵的折磨，從原本的溫暖而寬厚，變成脾氣古怪，性格暴躁，終日酗酒的失敗者。

    「悔恨和痛苦折磨著他，他就在酩酊大醉之後，變本加厲折磨自己的妻子和三個孩子，他關起門來，把自己的家庭變成一個小小的軍營，用最嚴厲的軍規來約束妻兒，還說什麼，哪怕一丁點最小的仁慈，都有可能鑄成不可挽回的錯誤。

    「這樣的日子過了大約十年，他的孩子們漸漸長大，終於忍受不住，起來反抗這個醜陋而殘酷的暴君，最終，在一次激烈的爭吵後，他用一柄霰彈槍結束了妻子、兩個孩子和自己的性命，只有最小的孩子僥倖逃出一劫。」

    楚歌坐不住了。

    彷彿也有人用霰彈槍在背後指著他。

    胸口和脊背，全都冷汗涔涔。

    「這樣就坐不住了，你以為這就是悲劇的全部？」

    關山重攤了攤手道，「當這名昔日的偵察隊長，拖著整個家庭一起毀滅之後，最小的孩子瞬間失去了一切——你以為，在那個兵荒馬亂的年月裡，一名自幼接受嚴苛軍事化訓練的孤兒，能依靠什麼活下去呢？

    「沒錯，這個小傢伙成為了僱傭兵，並且發現，自己擁有這個行當非常罕見的天賦，。

    「他幹得風生水起，沒過多久，就在僱傭兵圈子裡闖出『血鷹』的偌大名號，還建立了自己的傭兵團，叫做『雙頭鷹』，又過了一些年，他的傭兵團規模越來越大，而地球聯盟也建立了牢固的秩序，他順理成章接受了地球軍的改編，一番拚搏之後，憑藉赫赫戰功，成為地球軍的中將。」

    楚歌終於忍不住，站了起來。

    「這是真的嗎？」

    楚歌失聲道，「『血鷹』威爾森的父親，曾經有過……那樣的經歷？」

    「我說過，這是一個真實的故事，細節或許有所出入，但大致不差，『血鷹』威爾森是戰功卓著的英雄，他的經歷，軍方很多人都知道，並不是什麼秘密。」

    關山重道，「你問我怎麼評價『血鷹』威爾森這個人，我真的不知道——這不是推諉，只是我覺得，我唯一和他不同的只是幸運，我非常幸運沒有落入他的處境，所以還能固守人性的底線，還能和你坐在這裡奢談什麼『正義和邪惡』，一個幸運的人，不應該去隨意評價一個不幸的人，我對『血鷹』威爾森唯一的評價就是，我可憐他，如此而已。」

    楚歌默然無語。

    關山重站了起來，把資料統統納入公文包中，瀟灑一笑︰「算了，我看出來，恐怕你不適合加入地球軍——你想得太多，很難成為一名優秀的軍人。」

    楚歌愣住︰「您是在主動拒絕我嗎，軍人不能有自己的想法？」

    「軍人當然可以有自己的想法，但最好不要和上頭偏差太多，否則，你很痛苦，軍隊也很痛苦，那些被你感染的同袍會更痛苦。」

    關山重道，「雖然和你這樣的人才失之交臂，非常可惜，但強擰的瓜不甜，何必讓大家落入一起痛苦的處境呢？我會和上面說，我對你進行了詳細的心理評估，你的心態極不穩定，達不到軍方的標準——事實也是如此，你不是一個軍人，而是一個戰士。」

    「軍人和戰士，有什麼不同？」楚歌問道。

    「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戰士卻要苦苦尋覓自己為之而戰的東西。」

    關山重長舒一口氣，像是放下一副重擔，微笑道，「祝你早日找到，楚歌同學。」

    他毫不留戀，一個轉身，大步向外走去。

    「等等，關少校……」楚歌卻有些悵然若失。

    「看看，你這麼多愁善感，猶豫不決，怎麼當一名如鋼似鐵的軍人？」

    關山重走到門口，頭也不回，胡亂揮了揮手，「話又說回來，對地球聯盟而言，除了絕對服從命令的軍人之外，或許也需要一些多愁善感的戰士？算了，當我沒來過，快去陪你的『小宮主』吧，哈哈！」

第二百一十章 搞定小宮主的重大意義


    接下來一段時間，好幾家知名企業甚至特別調查局的代表，都來找過楚歌，開出各種優厚的條件，想要招攬這顆希望之星。

    其中就不乏楚歌以前朝思暮想，渴望加入的大型礦業、機械集團。

    但現在，經歷一連串驚心動魄的變化，楚歌的眼界開闊了，野心也慢慢滋長。

    他發現，無論企業還是特調局，都有侷限。

    工作比較輕鬆和自由的企業，不太可能提供太多修煉資源，也無法接觸到關於地球、修仙界和幻魔界的絕密情報。

    在未來波瀾壯闊的三界踫撞當中，他注定只能當一個小小的觀眾，隨波逐流，無法掌控自己的命運。

    而能夠提供大量修煉資源，也有機會接觸到更高層次機密的單位，諸如特別調查局，又屬於紀律部隊，要受很多約束，無法隨心所欲修煉和戰鬥。

    楚歌連紅盔部隊和地球軍都拒絕了，自然也不會輕易加入企業和特調局。

    「唉，世上沒有十全十美的單位和職業啊，要資源就沒有自由，要自由就沒有資源。」

    楚歌大撓其頭，「為啥就沒有一個職業，又能讓我輕輕鬆鬆修煉，又能隨心所欲執行各種機密任務，又有人能隨時送上大把資源，讓我享受各種先進修煉設施呢？」

    楚歌發現自己處在不上不下，比較尷尬的位置。

    算了，手頭的積蓄加上當局的獎勵，還能支持一段時間，從長計議吧。

    曹大爺來通知他說，非常協會安排好了他和小宮主的「第一次接觸」，還是集中精力，先解決這個元嬰之女再說。

    「第一次接觸」安排在距離非常醫療中心不遠，一所新建的封閉式學校裡面。

    校園規模不小，學生數量卻不多，只有稀稀拉拉的小貓兩三隻，反倒是膀大腰圓，全神戒備的老師數量，比學生還多出好幾倍。

    只是，楚歌看著這些老師殺氣騰騰，雙手長滿老繭，周身肌肉亂顫的模樣，覺得他們不像老師，倒像是殺手。

    很快，楚歌就知道，為什麼這間學校要聘請這麼多虎背熊腰的老師了。

    「呼！」

    操場上，一名孩子的頭髮竟然無端端燒了起來，而他和周圍孩子都若無其事，甚至頂著滿頭赤焰，繼續嬉戲、打鬧。

    「覺醒者，還是修仙者？」

    楚歌嚇了一跳，想到了電影裡的「變種人學校」。

    曹大爺告訴他，和他想得差不多，這就是非常協會專門為穿越者興建的學校，能幫他們盡快適應地球上的生活，將來，成為「和平大使」，在地球和異界之間，構築堅不可摧的友誼之橋。

    別看現在學生不多，靈潮爆發的第一階段已經結束，到了第二階段，無論穿越者還是覺醒者的數量，都會呈爆炸性提升，很快，這裡就要人滿為患了。

    這段時間，小宮主就待在這兒。

    不過，除了名字和身份之外，她的態度還是極不配合，對週遭一切都充滿了警惕，很難好好溝通，合作。

    所以，就需要楚歌用自己的熱情和智慧，去打開她冰冷的心房，順便把她腦海中關於修仙界特別是元嬰老怪的秘密，統統挖出來。

    在教學樓的一間會議室裡，楚歌見到了非常協會的俞會長，她脖子上那隻整天打盹的灰貓，還有姜大夫和一些不認識的人——從氣質上看，大約是心理專家和審訊專家。

    大家都把期待的目光，投射到了他的身上。

    這令楚歌感覺，壓力好大。

    「我還是不明白。」

    楚歌吞了口唾沫，舉手道，「你們有這麼專業的審訊團隊，我相信也絕不缺乏蒐集情報的專家，真沒人能融化她的心理防線嗎，為什麼非得是我呢？」

    俞會長首先感謝了楚歌在體育場和化工廠所做的一切，隨後回答他的問題。

    要從整個非常協會和最高議會的層面去考慮，當然，有大把審訊、心理和情報專家可以選擇，軟磨硬泡，慢慢總能把小宮主撬開。

    但具體到靈山市這個二三線的地方城市，可供選擇的專家就少多了。

    「要知道，這是我們第一次接觸元嬰之女，甚至有可能通過她，接觸一名元嬰期的高階修仙者，意義如此重大，無論怎麼重視都不為過，小宮主是不折不扣的『奇貨可居』！」

    俞會長很坦率地說，「現在上頭有很多雙眼楮都在盯著小宮主，都要求靈山市這邊按照原計畫，把小宮主轉移出去，固然，小宮主落到更高級別勢力的手裡，是有可能開口，但對於靈山市，又有什麼好處呢？

    「靈山市議會，還有我們靈山市非常協會，以及靈山市方方面面的機構，都不想把小宮主交出去，希望她能留在這裡學習、交流甚至工作一段時間，成為靈山的『榮譽市民』，有朝一日，倘若她的父親也能穿越過來，我們希望那位元嬰也能成為靈山市的『榮譽市民』。」

    「為什麼？」楚歌飛快眨眼。

    「眼光放長遠一點，楚歌同學。」

    俞會長也非常看好楚歌這顆希望之星，不厭其煩地解釋，「假設，未來某一天，有一名元嬰級數的修仙者為了和平的目的穿越到地球來，和地球議會的最高議長在靈山市見面，洽談地球和修仙界之間的和平協議以及經貿往來，這能給靈山市帶來多大的知名度？」

    楚歌眼前一亮，好像也是。

    這可是兩個文明簽訂契約，如果能放在靈山市，恐怕幾千年後的歷史上，都要記靈山市一筆的。

    「還有，假設這名元嬰期修仙者和地球人談得非常滿意，大手一揮，準備大筆投資，在靈山市搞一個『修仙工業產業園，尖端法寶研究所』之類，會興建多少廠房，開辦多少公司，創造多少個工作崗位，對本市的GDP，能起到多大的拉動作用啊！」俞會長繼續眉飛色舞。

    楚歌連連點頭。

    雖然有議會存在，但東半球受歷史傳統的影響，還是更講究GDP掛帥，以經濟發展、就業崗位、大型企業市值等指數為先。

    一名元嬰強者的到來，如果是為了友誼而不是打打殺殺，自然大有好處。

    「再一個，倘若靈山市可以成為地球和修仙界之間，商貿往來的節點和中轉站，就像某種港口，各種商品展銷會都放在靈山市召開，又可以借助這股春風，大力打造會展業，旅遊業和文化產業……一系列綠色無污染的新興產業，讓靈山市真正崛起，成為全球知名的超級都市！」

    俞會長鄭重其事道，「有這麼多好處在，小宮主就是一塊香餑餑，她能穿越到靈山，是歷史給予我們的機遇，誰也不想她被外人奪走——無論是天人組織，還是別的城市。」

    楚歌想了想︰「我記得，她原本是要轉移到省城去，是吧？」

    「是的，省城那邊自然也很想得到小宮主，不過省裡的態度是，如果小宮主能放到省城去交流、學習和生活自然最好，但更上面的壓力非常大，很想把小宮主弄到天海市等等超級大都會去。」

    俞會長說，「那麼，本著肥水不流外人田的想法，省裡還是寧願咱們把小宮主留在靈山市，這樣，都在本省地面上，將來交流合作、產業聯動什麼的都方便。

    「所以，這次省裡幾個領導態度真是非常強硬，幫我們擋住了來自天海市和最高議會的極大壓力，為我們創造了天賜良機。

    「話說回來，如果一直沒有進展的話，我們也沒理由始終將小宮主留在靈山市，能拖延半個月，已經是方方面面的極限，倘若這幾天還不能撬開小宮主的防線，我們也只能將她送到天海市去。

    「各種方法我們都用盡了，但她指名道姓非要找你，楚歌同學，我們知道你不是這方面的專家，但還是希望你能勉為其難，只要能讓她開口，家鄉父老絕不會虧待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