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爸,這好像是北宋 作者:九宮格夫妻 (已完結)

 
mk2258 2018-9-29 10:16:4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33 259169
mk2258 發表於 2019-5-1 14:21
第四百五十一章軍中起謠言





    一邊聽孫春明說,孫悅一邊往鍋裡開始下麵條。

    二指寬的寬麵片,一拉半米多長,下到咕嘟咕嘟熱氣騰騰的鍋裡,不一會就上下翻飛了起來,再打兩個雞蛋入鍋打散,最適合吃了一肚子肉以後溜縫。

    明明都吃的撐不下了,卻還是要吃。

    說實話就在今天的這頓火鍋之前,孫悅一直都認為自己是大宋的忠臣,只是單純的忠誠於趙匡胤的知遇之恩,從來都沒有過什麼特別非分的想法。

    但要說孫春明說的不對,卻也不盡然。

    “我若是走了,那你們會不會有危險?”

    “應該不會,畢竟十萬禁軍是實打實的,說到底趙匡胤遷都雖然沒有完成,卻也已經遷了一半了,不說別的,京城裡十萬新軍的家眷有四成以上都在洛陽做事,這就絕了他用武力來對付我們的路,你走了,無非也就是不能用武力對付他而已。”

    “那好吧,你什麼時候賣身?我怎麼一點消息都沒聽到。”

    “消息自然得等你走馬上任以後才能讓別人知道,否則趙光義恐怕也未必願意讓你來當這個轉運使了。”

    孫悅撇嘴道:“真是的,還想看你娶新娘子熱鬧熱鬧再走呢,最近都是不開心的事,好不容易有點喜事。”

    孫春明面色古怪地道:“明媒正娶娶進門的女人,那可就是你正兒八經的繼母了,你留在家裡不會覺得尷尬麼?”

    孫悅一想也是,孫春明因為有侍妾的存在娶一個老婆就算不喜歡也沒什麼大不了,政治 姻這種事最壞的結果無非也就是當個泥菩薩扔家裡供著,可對他來說可就是禮法上的娘了。

    “那好吧,姜還是老的辣,那我就听你安排了,天晚了,我回房睡了。”

    “嗯。”

    說罷,孫悅放下了筷子也不刷碗就走了,孫春明卻又自顧自的倒了一小杯的酒,自酌自飲的喝了起來,神色很是複雜。

    而回到房裡的孫悅,也是翻來覆去的睡不著,滿腦子裡都是他敬重的趙大,厭惡的趙二,親切的趙三,不管他接下來要做的到底是忠臣還是奸佞,每一步都一定是萬分凶險,而歷史卻已經再也沒有半點可以藉鑑之處了。

    ……

    第二天,孫悅便以才淺德薄為由拒絕了雲州節度使的任命,同時上表說云州之地責任重大,權柄更大,最好乾脆就不要再封他為節度使了,如果雲州真的需要的話,他可以去雲州當個防禦使或者巡察使之類的。

    這姿態不可謂不低了,不過以孫悅的地位若是去當防禦使的話又稍稍有那麼一點委屈,有點顯得趙光義沒有風度了,於是此事就此作罷,改由潘美為防禦使負責雲州方向的軍務,降將楊業因熟悉雲州軍情被任命成了他的副手。

    而不過一月,便有探子來報,遼帝耶律賢在耶律休哥的支持下已經基本掃平了內部叛亂,不敢說鐵板一塊,卻也至少勉強穩得住了,而有鑑於當年檀州之恥,宋朝內部又不太穩當,近日來軍事挑釁的動作明顯增多了,天雄軍節度使韓重懇請朝廷支援。

    於是很順理成章的,趙光義派了兩萬新軍和兩萬洛陽禁軍先行一步分別援助雲州和雄州,不過雄州如今雖然韓重還在主事,可符彥卿那個老東西回去之後卻也著實讓他有些忌憚,於是河-北道轉運使之事又一次被提上了日程。

    他倒是想派自己的親信去,可那地方的轉運使實在不是一般人能夠勝任的了的,於是舊事重提,又提起了孫悅,這貨不但文武雙全才華槓槓的,而且他既跟韓重有著相當不錯的交情,又是符彥卿的半個弟子,論級別論功勞幹這個也綽綽有餘的很,而這回出乎意料的是,孫悅居然特別爽快的就答應了,據說接到聖旨之後只說了句國家有需義不容辭,一下子就讓滿朝文武對他的評價又上升了一大截。

    當然數月之後傳出了孫春明娶符家女的時候這幫人怎麼想,那就是另一回事兒了。

    準備了小半個月,各方面的工作終於也差不多完成,本來洛陽這邊是安排了田欽祚跟著孫悅一塊去的,畢竟這貨就是打契丹打出的名氣,可韓崇訓許是想他爹了,說啥非得跟田欽祚爭搶,甚至因此差一點就動了手。

    當然結果肯定是毫無懸念,韓崇訓與孫悅和趙光美的關係豈是田欽祚能比,況且雄州那邊至少明面上主事的人還是人家的親爹,甭管什麼年代,再怎麼廉潔的衙門,人情都是繞不開的檻。

    出征之前,孫悅特意取了幾大車好酒與將士們共飲,將士們自然也對他表示了無比熱切的歡迎,只是剛開始喝了沒多久功夫,就覺得這些將士們的性質和熱情似乎並不如何的高啊。

    拉過已經略有幾分醉意的韓崇訓問:“怎麼回事?往常一說要打仗,一個個都恨不得蹦到天上去,如今老子拿了酒肉勞軍,怎麼卻感覺蔫了吧唧的?當兵的聞戰不喜,這戰鬥力不至於下降的這麼厲害吧!還是說你的兵只能欺負南方菜雞,一聽說去打契丹一個個的都慫了?”

    韓崇訓卻撇嘴一笑道:“你也用不著使這種激將之法,我這兵怎麼樣別人不知道你還能不清楚麼。”

    “那這是怎麼回事?別告訴我你沒發現其中問題。”

    “發現了,可是軍中最近謠言不斷,我也沒有辦法啊。”

    孫悅都驚了,“謠言?居然有人敢在軍總散步謠言?官家剛駕崩多久啊,就……就都到了這個地步了麼?你居然不管?”

    韓崇訓懶懶地道:“我管了,可特麼我管不住啊,再說鬼知道這謠言是誰傳的,說不定,是你傳的沒準。”

    孫悅聞言皺眉道:“謠言到底傳什麼了。”

    “謠言說,雄州的天雄軍將士享受的是京城新軍一模一樣的待遇,那是娶媳婦有免稅,退了休有工資,戰死了有撫卹,家屬還能作工的。現如今他們也要去陽平關了,特麼的干著一樣的活,卻領著兩分完全不同的俸,一個個的都沒什麼士氣啊,你說這種謠言我管得住麼?哪個標點符號是假的?”
mk2258 發表於 2019-5-1 14:21
第四百五十二章孫悅訓話(上)





    得知了是這麼個謠言,孫悅簡直是哭笑不得。

    畢竟新軍從頭到尾幾乎就是他搞出來的,而新軍最大的支援工廠幾乎又全都在洛陽,以至於平日里這幫洛陽軍隊自己的家眷進不去,卻每天看著裡面總有人出來跟他們吹牛,換了誰估摸著心裡都不會太平衡的。

    洛陽的這點兵馬,大半都是後蜀和南漢的降兵淘老汰弱剩下的,一開始大家都沒什麼好抱怨的,畢竟俘虜麼,這工資待遇比之原來還好多了,高興還來不及呢,都在讚揚大宋官家仁德,可年頭一長,難免就會有歪心思了。

    不患寡而患不均,人性從來如此。

    以前大家都是欺負南方的菜雞,也明白相比之下北邊的契丹才是真正的骨頭,所以這好歹也算是個理由,現在一聽說要北上打契丹,馬上就忍不了了,這不是典型的同工不同酬麼,於是怨念這東西就這麼有了。

    對此,孫悅其實也表示理解,尤其是洛陽這地方那可是差一點就成了首都的,將士們都幻想過天子遷都過來之後他們可以被整編成新軍呢。

    於是一時間軍營裡就說什麼的都有了。

    為了了解情況,孫悅還特意在軍營裡住了幾天,命人四下打聽這謠言到底傳播到了什麼地步了,會不會影響戰心,結果是觸目驚心!難怪韓崇訓都不敢管了。

    一開始的時候可能真的只是對同工不同酬的抱怨,可後來漸漸的就走樣了,而且走的邪乎,現在軍中居然有一個頗為主流的聲音在說,請朝廷落實了待遇再去出征,否則打契丹不比打南唐,一個窮且硬,一個富且軟,除了一點軍功將士們都沒啥奔頭,可特麼新軍的軍功那才特麼叫功勞,禁軍的軍功於大頭兵來講有個毛用?不落實了這個問題,咱特麼的干脆不走了。

    這說法是不是很熟悉?陳橋兵變之前,將士們也說殺敵立功無用,孤兒寡母不懂,不如先讓太尉做了天子,然後我等才好心裡有數,才能奮勇殺敵。

    特麼的一個意思啊這是!

    這是主流的聲音,至於那非主流,不是更溫和,相反卻是更暴力,有的大兵乾脆鼓吹起遷都來了,也不知從哪聽來的詞,張口就是遷都洛陽千年大業云云,朝廷應該先遷都洛陽,然後再考慮打仗的事兒,否則軍心不定。

    這說法拿到開封去在軍隊裡恐怕都是有市場的,畢竟他們的家眷就在洛陽啊。再激烈一點的,就有叫囂先打開封的了,還有的干脆說先帝之死蹊蹺,要立燕王為帝的。

    別說韓崇訓不敢管了,就連孫悅也有點麻爪了,說到底晚唐以來國家動亂近百年,悍將逐君王這句話是有一個前綴的,驕兵驅主帥啊!

    當兵的服你,你是得給我們這些當兵的實惠的,你給不了,老子就換一個人來領導我們,所以主帥為了不斷給將士創造福利,到最後可不就只能逐君王了麼。

    趙匡胤這個君王做的固然很好,威望德行全都深得愛戴,為了他們趙家天下延續可以說是耗盡了心頭之血,並以舉國之力來建設新軍,其實問題都已經被解決的差不多了,如果按部就班的來,等到這都城一遷,禁軍中選其優良充入新軍進行一輪擴編,保管什麼問題都沒了,可他不是還沒遷就先掛了麼。

    洛陽的兵可不是新軍,這是純粹的五代式禁軍,有奶就是娘。

    軍心似海,將帥若船,水能載舟亦能覆舟,誰敢擰著將士們的根本利益硬來?再說鬼知道這謠言背後有沒有人安排策劃,八成是特麼的有的,當年陳橋兵變的時候趙匡胤也不可能是真的毫不知情,甚至於正常人第一反應就是孫悅自己幹的。

    這特麼太冤枉了,因為這太符合他們孫家的利益了。

    那除了孫悅還能有誰呢?趙光美、孫春明、呂蒙正、或是韓崇訓自己。這特麼查與不查好像也沒什麼意義。

    這問題那是一定得解決的,否則別說打仗了,能不能領的走都是問題,於是孫悅乾脆,把將士們集中在校場上聽他訓話,也不局限於韓崇訓這點人了,田欽祚那邊估摸著軍心也沒穩定到哪去。

    把點將台掏空裡面放上大水缸,起到擴音的效果,然後拿起一個簡易喇叭,孫悅對著台下的眾將士大喊道:“將士們~我是孫悅,之前當過你們的都監。”

    哪知一放下話筒下面的將士居然全都沸騰了,嗷嗷地大喊孫將軍孫相公之類的,那場面跟後世的粉絲見面會也差不多,孫悅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有了這麼高的軍心了。

    不過這總是好事兒,至少這代表了自己不會輕易的就被驅掉。

    “我知道,最近軍中傳出了一些謠言,其實也不能算謠言了,我們的日俸雖然不比新軍低,甚至還高了一些,但其他方面的待遇卻是差了十萬八千里,這是誰都不能否認的事情,你們心中有不服,也很正常。”

    “赶巧呢,新軍這事兒打一從頭開始就是我提出來的,目前洛陽這些工廠,也是我們父子倆建的,甚至就是現在我也還掛著樞密副使的職位,軍委司也是我在負責的,我還納悶呢,你們不服怎麼也不來找我反應反應。不過既然你們都不來找我,那我就主動來找你們嘮嘮吧。”

    “有人說啊,同樣都是大宋的兵,同樣都是打契丹,憑什麼他們就一人當兵全家受益,老了還有朝廷幫著你們養老啊,這話沒毛病,可是呢,又特麼有那麼一點問題。

    你們這些人,絕大多數,應該都是從後蜀和後漢來的吧,巧了,成-都城就是我破的,領著三千新軍破的,後漢的時候呢,我就已經是正兒八經的監軍了,可是真正用的新軍精銳也就是三千來人。”

    “也就是說,諸位將士你們現在雖然都是我大宋的兵了,可是於我而言,你們都是我的手下敗將,我說的沒毛病吧。

    後蜀有多少兵馬呢?全加一塊差不多二十多萬吧,後漢就更誇張了,往少說也有四十萬了,當年的你們,可是幾十萬都擋不住三千新軍的,你們現在抱怨新軍的待遇比你們高,這是不是有點太不懂事兒了?”
mk2258 發表於 2019-5-1 14:21
第四百五十三章孫悅的訓話(下)





    俗話說打人不打臉,罵人不揭短,孫悅此時此刻的言論,對於這些將士來說差不多就是赤果果的打臉揭短了,很自然的,下面便是一片嘩然。

    枉我們這麼尊敬你啊,你居然說出了這種話?我們當年敗給新軍,那是因為朝廷**,將領昏庸,是因為……反正不是我們人的問題。

    韓崇訓在邊上聽了也是一愣,實是沒有想到孫悅一上來就這麼赤果果,這是要幹嘛,軍心不要了,威望不要了?

    見下面已經開始亂起來了,孫悅大聲喊道:“都特麼給我安靜!”

    下面果然安靜了。

    “我知道這麼說你們肯定不服,事實上我也向來沒認為不同地域的人會有那麼明顯的差別,人確實是分三六九等的,但這個標準絕對不可能是因為地域,你們全都是優中選優選出來的,你們健壯、年輕、身體素質比之新軍只強不弱,你們每天操練,訓練量跟新軍基本也沒什麼太大的差別,那麼,你們誰能告訴我,你們差在了哪呢?”

    “我來告訴你們差在哪,你們差在了軍功上,軍人,就應該用成績來說話,就應該用功勳來提要求,特麼的一仗沒打呢就想要待遇,這要不是有蛋拽著你們是不是得飛啊。”

    “天雄軍,那是與契丹人殺出來的鐵血強軍,你們想跟他們比?你們嫌朝廷不公?好啊,那你們拿出跟他們一樣的功勞出來啊,知道為啥後蜀和南唐都打不過大宋不?就因為說的太特麼多,做的太特麼少,怎麼,陋習帶大宋來了?”

    “我孫悅不是那 通情理的人,新軍之事是我一手組建並管到現在的,這方面,天底下除了官家以外沒有人比我說的更算數了,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們,你們想要先落實了編制再去打仗?呵呵,做夢!沒可能!”

    “想讓我改變主意,那就拿出點實力給我看看,今天我把話放著,半年為限,如果你們殺的契丹人平均到每個兵身上能達到天雄軍的八成,我就同意你們的要求,讓你們當新軍,官家不同意我去找他說,若是說不聽我特麼就帶著你們去找他說,可若是達不到,你們也就別再放這種屁了,如何?”

    說著,孫悅還隱晦地給韓崇訓遞了一個眼神。

    而韓崇訓也真不愧是和他合作近十年的好搭檔了,馬上就心領神會站起來大聲喊道:“孫相公,你這話說的未免太瞧不起人了吧,什麼特麼的叫八成,天雄軍的將士是好漢,我們就比他們少個卵子不成?”

    你看,這玩意就跟說相聲似的,有個捧哏,說啥都順溜。

    “韓將軍這是何意?那天雄軍畢竟是幾十年的天下勁旅了,又是常年駐守陽平關的,能達到他們的八成,已經是極不可能的事情了,畢竟我們只是新成立沒多久,又都是降兵整編,唉,這差距太大了,韓將軍啊,有志氣是好事,可若是不識天高地厚,口出狂言,那是要被人家笑話的。”

    韓崇訓看起來好像受了奇恥大辱似的,氣的直蹦,大罵道:“放屁!老子的兵,都是優中選優的精銳,都是老子親自訓練的,一天也不曾耽擱過,憑什麼就不如別人?都是兩個肩膀抗一個腦袋,他天雄軍長了翅膀了不成?孫相公,我今天把話放著,我們這次去雄州比天雄軍平均下來少一個人頭,我們就特麼的再也不提整編的事!”

    此言一出,雖然明知道是平白增加了難度,可是軍人麼,墜什麼也不能墜了志氣,尤其是在這麼個節骨眼上,聽了韓崇訓這麼一語不但不憤 反而嗷嗷的就叫起好來了。

    “此言當真?”

    “誰不當真誰是娘們。”

    “好,那咱們就一言為定。這次跟我去雄州的將士,只要你們的戰功能跟天雄軍持平,新軍待遇的事就包在我身上了。”

    話音剛落,下面的將士就全都跟打了雞血一樣的嗷嗷亂叫了。當然這次能跟他一塊出征的也就兩萬多人,但好歹這是個開始不是,底層人民的要求有時候就是這麼簡單,一點點希望的曙光就夠了。

    不過當這事兒寫成了折子傳到趙光義那的時候趙光義卻是很鬱悶,你丫這麼大的事提前倒是跟我商量商量啊,不帶這麼不拿皇帝當乾部的吧。

    可是木已成舟,他又能有什麼辦法呢?五代以來當兵的都當出脾氣來了,這事他要是敢否決,第二天這幫殺才就敢跑到開封城下跟他叫板,所以無奈之下他也只能捏著鼻子認了。

    轉眼又是半個月過去,韓崇訓所部提了兩萬來人,先一步出發了,出發那天孫悅為了避嫌還特意沒去相送,畢竟轉運使本質上是一文官,雖然這麼多年下來已經很少有人能分清孫悅到底是文還是武,但該裝的樣子也還是要裝的。

    選了個黃道吉日,取來自己純白色的駿馬,帶上百餘個護衛,領著親愛的老婆與孫春明告別,又在青龍門被趙光美攔下敬了三杯酒水,孫悅這才施施然的上了路,一切舉止都十分符合一個文官應該干的事。

    一路上好在也沒什麼變故,沿途的一應知縣知府款待不斷自然不許去提,一馬平川的地形不疾不徐地趕路差不多一周的時間也就到了河-北境內,而他的速度不由的也開始漸漸放慢。

    因為河北道乃是天下十道之首,那是很大的一個範圍的,也就是說沿途做經的州縣差不多都是他的管轄範圍,地方衙門再有招待他也不好推辭,相反還得詳細了解每一個縣每一個州的具體情況,在這個過程中,孫悅那強大的算學才能又被著重的提了又提,天下間甚至傳出了他一夜間處理四十卷公文三年沉賬的'傳奇'事蹟,讓天下人彷彿這才意識到人家孫悅本來也是特麼的文人出身,而且還家學淵源,這執治政能力簡直強大到令人髮指的地步,威望更甚三分。

    畢竟是這以後也算是自家的地盤了,有宋以來雖然明面上地方的最高領導一直都是知府,或者說是節度使,可實際上自打有了轉運使這個官銜以來下面的地方官便紛紛受制,所以如果不考慮河-北道符家和天雄軍的話,孫悅實在已經是當之無愧的封疆大吏了。

    因此,孫悅也沒著急直接去目的地,而是每到一處都盡心竭力的推銷自家的商業合作大聯盟,第一天見了官員之後第二天必然要見一見當地的一些豪商巨賈,然後親切地介紹韓德讓給他們認識。

    於是很順理成章的,這些人最後都加入了孫家的這個商業協會,互通有無。有時候孫悅真的感嘆,在封建社會中,地方主官要做生意真的是比搶來的還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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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四章再見李繼隆





    就這樣,孫悅拖拖拉拉地走到雄州的時候,已經是一個多月以後了,好在陽平關前只是有軍情而不是軍情緊急,否則就他這上任的效率非得讓人參死不可。

    到了地方,東道主自然要安排人來接,因為河-北這地方太特殊,趙匡胤時期雖然也有過轉運使,但基本上完全就是個為天雄軍服務的,現如今一朝天子一朝臣,河-北道居然來了孫悅這樣的人物,這也算是猛龍過江了吧。

    趙匡胤時期,其實大多後世所詬病的政策是區別對待的,比如說強幹弱枝,很少有人知道趙匡胤的強幹弱枝是分人的,如更戍法等讓人跳著腳罵娘的製度幾乎都並沒有在邊境之地實行,他比誰都懂這玩意對戰鬥力的損害。

    可如今到了趙二接班,邊境軍隊的日子漸漸的也開始苦了起來,天雄軍也不例外,所以才有了符彥卿八十多歲的高齡趕回雄州坐鎮等,所以才有了孫悅這樣的樞密副使派出來當轉運使。

    全天下都以為孫悅這是要跟符彥卿好好的做過一場了,所以連天雄軍派來接他的將士們心裡感覺也都很微妙,一方面這是軍委的負責人,天雄軍享有新軍待遇的同時自然也受到了和新軍一樣的製約,另一方面這又是朝廷派來搶班奪權的,萬一跟本地勢力起了衝突他們這些當中層軍官的總得有個像樣的表態,畢竟軍人一般情況下是不能像政客那樣不要臉的。

    他們哪知道,孫悅跟他們都快是一家人了。按輩分他得叫符彥卿一聲外公。

    這事兒至少在此時此刻還是嚴格保密的,整個河-北知道此事的除了符彥卿之外不超過五指之數,以至於孫悅在下車之後還真挨了一個不大不小的下馬威。

    “末將陷陣軍副都指揮使李繼隆,參見孫相公!”

    孫悅探出頭,很無奈的瞅了這張既熟悉又陌生的臉一眼,微微嘆氣道:“你現在都是副都指揮使了?”

    “是,末將能有今日,多虧孫相幫扶,末將感您多年教誨一日不敢忘卻,今後能與孫相公一起做事,末將想想就激動莫名,還希望孫相公以後能對末將多多關照。”說著他還咧嘴一笑,露出幾顆發黃的虎牙。

    孫悅尷尬的笑笑,一時間也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好。

    時過境遷,他和李處耘之間的那點破事兒他現在差不多已經都忘了,可人家李繼隆肯定忘不了,這雖稱不上是殺父之仇,卻也差不太多了,李處耘是在他們孫家的'安排'下被扔進天雄軍的,這提攜也確實應該記他一輩子了。

    俗話說是金子哪都能發光,李繼隆作為宋初四將之首,不但個人武勇冠絕三軍,更兼家學淵源深通兵法,李繼隆調到天雄軍之后孫悅對他也並沒有加以苛責,符家壓制了他兩年之後見孫家確實是不聞不問,慢慢的竟也開始對他委以重任,這不,幾年不見變成副都指揮使了吧。

    見他眉宇之間似有厲色,孫悅一時間尷尬自不必說,只得好聲勸慰道:“當年令尊之事,我全然出於公心,並無半點齷齪,他在朗州城下吃人以助軍委,致使湖-南百姓對我大宋仇恨刻骨,若不是我,恐怕到現在也不會消停,你現如今也是帶了兵的人了,孰是孰非,想來你心裡也自會有所判斷,這麼多年下來我也從來都沒難為過你,希望你今天也能給我一點面子。”

    這卻是有點服軟了,畢竟這愣頭青能幹出啥來誰也不知道,萬一要是給孫悅一點難堪,他發不發作都是問題,發作吧,你說你這麼大一官跟個副指揮使一般見識難免失了身份,不發作吧,又難免影響了自己的威望。

    反倒是李繼隆,在孝道這杆大旗的掩護下不管他做出什麼事兒來都特麼可以得到原諒,只要孫悅不弄死他,事後誰提起這事兒來也得豎起大拇指誇他一聲有骨氣。

    可孫悅可能整死他麼?他們孫家可是要跟符家聯姻的,一上來就弄死人家的副都指揮使,是不是太不合適了。這特麼誰安排這貨過來的啊,別讓老子知道,知道了非給你丫穿小鞋穿到死為止。

    卻見李繼隆冷哼一聲道:“孫相公多慮了,國事家仇,末將還是分得清的,只是這種話還希望孫相公以後莫要再提了,家父之是非功過如今已經是過眼雲煙,子不言父之過,舊事重提,就有當著兒子罵老子的嫌疑了,還請孫相公以後自重。”

    得,自己反倒是讓人家給教育了,尷尬地撓了撓頭,一時也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了。

    “孫相公,韓節度使還在城裡等著您呢,咱們走吧。”

    “這……好吧,那就麻煩李將軍帶路了。”

    不過孫悅在尷尬之餘也未嘗沒有鬆口氣的感覺,至少這李繼隆也算是公私分明,雖然從表情上看他好像恨不得將自己給活撕了,卻也並沒有什麼失禮的舉動。

    而過了今天之後,他這個副都指揮使面對自己一個轉運使也就沒什麼威脅了。

    入得城中見到了韓重贇和韓崇訓,自然又是一番設宴招待,沒什麼好說的。

    說來這韓重贇也是倒霉,本來麼,他可是趙匡胤的義社十兄弟之一,早早就混成了殿帥的人物,這差不多已經是武人的極致了,趙匡胤二次杯酒釋兵權之後,符彥卿放棄了權利一門心思在洛陽養老,天雄軍這邊缺了個能鎮得住場面的人物,就把他給派來了。

    天雄軍節度使啊,人生巔峰啊,比之在開封當殿帥的時候權柄不但一點不輕,反而還自在了許多,可結果好日子沒過幾年,趙匡胤居然就死了,這也就罷了,偏偏符彥卿那個八十多的老頭居然還不死,居然又特麼回來了。

    雖然人家現在已經不是節度使了,可人家還是魏王啊,而且幾十年經營,這影響力哪是他能左右得了的?以至於現在這幫天雄軍名義上是歸他統領,可實際上卻又都在聽符彥卿的,好在符彥卿自打回來以後除了偶爾跟一眾軍官見見面之外也並未有任何左右他的舉動,加上他年齡確實已經是該死之年了,韓重贇也就保持了克制,安安心心地等著老東西嚥氣。

    所以從洛陽趕過來客場作戰的韓崇訓,反倒是成了他這個天雄軍節度使最信任的軍隊,這特麼上哪說理去。
mk2258 發表於 2019-5-1 14:21
第四百五十五章孫符聯手





    酒宴上,韓重贇自然親切地表達了他的拉攏之意,畢竟不管怎麼說他們倆都是朝廷派的,而孫悅與韓崇訓這麼多年的哥們感情也給他倆的友好相處創造了前提。

    只可惜,神女有心襄王無夢,孫悅一臉笑嘻嘻地聽著,卻始終沒表態。

    同一時刻,符家的王府中也在擺著宴席,知道孫悅肯定得先見韓重贇,所以也就沒有等他,家人們發現自打回來之後就沒有過笑模樣的符彥卿終於咧著嘴樂了,一時間也跟著高興了起來。

    二兒子符昭願小心翼翼地給他斟了杯酒,笑道:“爹,什麼事兒您樂成這樣啊。”

    難得的,符彥卿今天居然喝了,大笑道:“哈哈,孫悅那個小兔崽子終於是到了啊,我特麼的都怕我挺不到他來,這難道不是喜事麼?”

    符昭願實在不明白孫悅過來對他們家來說到底有什麼可樂的,卻也只能陪著一塊傻樂,又給符彥卿斟了一杯酒。哪知符彥卿卻又不喝了:“唉,不能喝了,我這身體不能喝酒,平時卻也罷了,可如今多事之秋,你跟你三弟又都是不爭氣的,若不能把你們安頓好,我可不敢死啊,我得活著才行。”

    說著,符彥卿端起了自己面前的一碗清湯白水面,哀嘆一聲,便瞅著一桌子的山珍海味呼嚕呼嚕的吃起自己的麵條來,連口鹹菜也沒碰。這場面要是讓孫悅看著估計都得嚇個好歹,要知道在洛陽的時候,符彥卿是堅持隔三差五的打次獵的,甚至有時候還會去玩女人呢。

    見此,符昭願也只能苦苦地在心裡嘆息了一聲,頗有些自責,老爹注意身體了是好事,可他這心裡卻不是滋味,若不是自己沒用,哪還用得著老爹以八十高齡,操這份閒心?今天若不是孫悅來了,他是絕不會碰一滴酒水的。

    “爹,您這麼看重這個孫悅麼,外面都說他算是您的半個弟子,看來你們爺倆的關係很不錯嘍?”

    符彥卿坏笑道:“我們爺倆的關係?說實話一般,這娃娃可是個厲害的主,在洛陽的時候我都不太敢找他玩,生怕什麼時候就給我忽悠了,這孩子跟他那個爹一樣,做事情從來都是潤物細無聲的,等你想明白他在幹啥的時候,基本上就已經被他給套裡了,他來當這個轉運使,若是沒我在,憑你們哥倆的本事,信不信不出半年,我符家從我爹那輩算起的幾十年經營就得被他偷去大半。”

    “那爹您這麼高興是……”

    “啊,也是時候要告訴你們了,我把大蓮許給孫春明了,只等孫悅在此站穩了腳跟,就可以昭告天下,讓男方來接親了,哈哈,趙光義那小兒的臉色一定會很好看。”

    說罷符彥卿還美滋滋地道:“如今這娃娃當了咱們河-北道的轉運使,所謂明正則言順,趁著我現在還活著,把咱們家這點人的勢力給他交接交接,自己人了麼,憑他和他爹的本 和地位,尤其是這年紀,若能得了咱們家的襄助,五十年內不管江山怎麼動盪,想來都可以保證咱們安泰了。”

    符昭願聽後皺了皺眉沒說什麼,三子符昭壽卻不干了,就是那個被孫春明打了板子,原本歷史上硬逼出來個川民造反的超級敗家子,立馬蹦起來道:“什麼?爹你居然讓孫春明娶蓮兒?爹你老糊塗了吧。 ”

    不用符彥卿動手,符昭願就一個大腳踹到了他鼻樑上,怒罵道:“老三!現在都什麼局勢了,是你任性妄為的時候麼?”

    “不是啊二哥,爹,我不是說我自己不喜歡他,他……他孫春明是填房啊!他那兒子都多大了啊!咱符家都出了三個皇后了,現在讓我侄女去填房?我不同意,我絕對不能同意,那孫悅那麼厲害,將來蓮兒就算生出了兒子又豈能爭得過他?萬一那孫春明早死,孫家將來必是孫悅做主,到時候萬一欺負蓮兒怎麼辦? ”

    符 卿被自己這寶貝小兒子都給氣笑了,拿起了桌上的一個羊腿就甩在了他臉上罵道:“滾!”

    二兒子還能教育教育,這小兒子啊……已經連解釋的興趣都沒有了,也不知自己怎麼會生出來這麼個東西。

    符昭壽卻尤自不服,卻也不敢再繼續放肆,只得恨恨地就走了,符昭願也皺眉道:“爹的意思是,將天雄軍交給他?”

    “怎麼,你不樂意? ”

    “這……都怪孩兒沒用,我也知道自己不是這塊料,若是大哥還活著……唉,我倒是不在乎權勢,只是如此一來,就怕委屈了蓮兒啊。”

    符彥卿想了想道:“應該不會,孫家父子都是重情義的人。”

    符昭願笑道:“那就好。”

    …………

    卻說符昭壽被罵出去以後,越想越是生氣,他對孫春明可沒什麼好印象,當年可是打過他屁股呢,雖說自那以後符彥卿對他加強了教育,他也確實略有長進,可一想到自家的好侄女要嫁給孫春明去做填房,就氣不打一處來。

    一時間,這貨的紈絝性子又被激了起來,自去找了幾個護衛,明火執仗的就朝孫悅殺了過去。

    此時的孫悅剛告別了韓重贇正在街上四處亂轉,找驢肉火燒吃呢,可惜這玩意在一千年前可能還不太流行,找了半天也沒找著。

    遠遠的見符昭壽帶著幾個人朝自己衝過來,一看就是來者不善的樣子,還真嚇了他一跳,因為他就帶著韓崇訓一個人出來了,換了別人當然不可能在大街上對他一個堂堂轉運使怎麼樣,但符昭壽這廝是一般人麼?

    二話不說,孫悅拉起韓崇訓轉身就走,哪知符昭壽還來勁了,大喝一聲道:“不許走!站住!”說著便張牙舞爪的撲了上來。

    卻見一雙堅實地臂膀一下就攔住了他,往後一推,符昭壽挺大個坨後退了好幾步。

    “李繼隆?你攔我?”

    “三公子,孫相公是當朝的樞密副使,還是咱們河-北道的轉運使,你這是乾什麼?帶著兵還帶著兵器,就不怕有人告你行刺朝廷命官麼?”

    “李繼隆?怎麼是你,你瘋了?”

    “今日末將負責接待孫相公,自然肩負護衛之責,三公子若有事情要說的話麻煩您讓他們把刀兵放下,若是來找事,那就別怪末將無禮了。”

    說著,李繼隆上前一步,將刀子抽出了半指。

    “你……你保護他?哈,真是笑話,你忘了你爹是怎麼死的了?這麼多年若不是我們符家護著你,你特麼早就被他害死了,你能有今天?”

    李繼隆面無表情道:“三公子說笑了,孫相公要是真想殺末將,你們符家是護不住的,至於家父之事,乃是在下的私仇,以私仇而廢公事,君子不為也,三公子請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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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六章孫符聯手(下)





    一番鬧劇之後,符昭壽終於還是被李繼隆給打跑了,孫悅也終究是沒有失了體面。

    拱手對李繼隆道:“李兄,多謝了。”

    李繼隆白了他一眼,沒搭理他。

    孫悅尷尬地笑了笑也不惱,只是笑道:“軍哥兒過些時日就會押運著第一批河-南府的糧草過來,到時候你們好好親熱親熱。”

    聽孫悅提起了曹軍,李繼隆難得的面上露出了一絲善意,只是硬邦邦地道:“他現在還好麼?”

    “還行,跟你一樣也升到副都指揮使了,是訓哥兒的副手,不過論起真本事照你可差遠了,他有他師父的面子和我的幫襯,不像你,殺出來的職位。”

    李繼隆聞言自傲地一笑,卻謙虛道:“雄州畢竟是前線,殺敵立功的機會多些,運氣好而已。”

    孫悅道:“對了,燕王現在修運河修上癮了,提議說要把大運河再往北修修,一路修到雄州城下,甚至修到幽州去,到時候前線補給就容易多了,朝廷因心疼其開銷而沒有同意,不過河-南府自己也足以拿得出這筆錢了,燕王正在爭取,想來問題不會太大,到時候洛陽方面會派曹軍來看管,有沒有興趣負責河-北段?”

    李繼隆又白了他一眼道:“孫相公想拉我進燕王黨?好意心領了,只是末將是個武夫,而且末將以為,手中有兵之人,最好還是不要結黨為好,我和我的兵,只效忠於當今官家,孫相,我現在護著你,那是為了國事,若是有一天你有了什麼不忠不義的的舉動,我一定親手摘下你的心肝,祭奠亡父在天之靈。”

    孫悅饒有興致地看了看他,突然噗呲一笑道:“差點忘了,你姐姐現在是他的貴妃,聽說還挺受寵的,說不定將來你能當上國舅呢,就是不知到時候符家還能不能容得下你。”

    “孫相公,對官家最好尊敬一點。”

    孫悅也沒跟他爭辯,只是轉移話題道:“走吧,帶我去見魏王,再不見他若是再蹦出幾個這種跳梁小丑就不好了。”說著,孫悅便讓李繼隆帶路了,一點也不介意自己剛打了他兒子。

    進了王府的門,出來迎接他的是符彥卿的二兒子符昭願,這規格已經很高了,畢竟這貨今年才三十歲就做到蔡州刺史和本州團練使,並且還管著刑州,也算是個人物。

    官職上來說,孫悅這個轉運使應該是正好管他的,卻也不可能跟他拿架,反而恭恭敬敬地行了個晚輩禮,符昭願見此頗為滿意地點了點頭道:“剛才的事兒我都已經聽說了,家父身體不好還請孫相公就不要跟他提起此事了吧,三弟那頭我會教訓他的。”

    孫悅笑道:“您嚴重了,三公子只是與晚輩玩鬧罷了。”

    符昭願想了想道:“你來幹什麼,爹已經告知於我,有幾句話想跟你說,希望你能聽到心裡面去。”

    “您請說”

    “我兄長早死,蓮兒一直都被我們兄弟視作了掌上明珠,當做親生女兒一樣看待,爹既然說你們父子倆是重情義的人,想來你爹應該不會虧待了蓮兒,蓮兒的德行當你孫家的夫人也必定是綽綽有餘,只是,你孫相公的本事我知道,甚至天下人都知道,給你當後母,想來無論如何也不會是一件容易的事。我也不指望你能真拿她當娘一樣 重,只希望你答應我,以禮相待。

    我這人能力不足也沒什麼野心,你若能做到,起碼別讓蓮兒為難,我便全力助你,日後符孫兩家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可你若是做不到……”

    “二公子說笑了。我孫悅自幼讀聖賢書長大,怎可能會做出於禮不合之事情?我自幼喪母,與父親相依為命,誠然不可能真的接受一個陌生人當娘,但只要我父親喜歡,我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做那不懂事的事情的,況且現如今我也已經成婚,又在這河-北履職,若是有必要的話,完全可以和家父分家,獨立生活,說句二公子可能不信的話,我們爺倆的生活習慣與常人有很大的不同,他早就催著我分家自己過去了,只是因為我夫人怕人說她閒言碎語,始終沒有同意罷了。”

    “此言當真?”

    “自是真的。”

    符昭願點點頭,只是說了句但願真是如此,便領頭去見符彥卿了。留下了李繼隆一臉懵逼的傻站著,他今天貌似聽到了了不得的內容。

    進了屋,見到符彥卿,老頭明顯比之前又瘦了許多,明明是在等孫悅,此時竟已經靠在椅子上睡著了,孫悅本不想打擾,結果一走進老頭又醒了。

    “嗯?小悅來了啊。”

    “魏王。”

    “唉,終於是把你給盼來了,你不來,我是連死都不敢死啊。”

    孫悅倒是也沒說什麼客套話,只是蹲坐下來握住了符彥卿的手。

    “你爹應該都跟你說了,現如今你負責轉運整個河-北道,這是好事兒,天雄軍交給你,我放心,我符家並沒有什麼非分之念想,只是求亂世之中保個平安而已。”

    “魏王放心便是。”

    “明天啊,我就會公佈你爹和蓮兒訂婚的消息,然後領著你親自到下面去轉一轉,認識認識人,我符家若從我父親那一代起,經營河-北已經六十餘年了,好多關係都已經扎到了根子裡,我不領著你,你沒沒那麼容易接手。”

    “多謝魏王。”

    “不過眼下卻還有一個問題,關於小韓,你打算如何安排?”

    孫悅愣了一下才想到符彥卿指的小韓應該就是韓重,名義上的天雄軍節度使。

    “不需特意去安排的,他是節度使,我是轉運使,本來也是相互合作相互制約,平日里與他關係也不錯,大家同舟共濟便是,相信我們合作的應該會很愉快。”

    符彥卿笑道:“留著也好,若真把他排擠走了,這位新官家非得急的上房不可,呵呵呵,對了,蓮兒現如今也在家呢,你可要見一見? ”

    孫悅聞言面色一苦,尷尬道:“這……不了吧。魏王,咱還是接著說天雄軍的事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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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七章遼軍南下





    幾天后,符彥卿公佈了符家將與孫家進行聯姻的消息,一時間天下嘩然,遠在千里之外的開封的趙光義都忍不住上火上的牙疼。

    反倒是身處風暴中心的孫悅,彷彿絲毫不受影響一般的該干什麼幹什麼,所有人都以為他會跟韓重贇起矛盾,可人家爺倆現在整天相處的極好,一點都不越界的干著一個轉運使該干的事兒。

    甚至於確定了短期之內契丹人並不會大舉入侵之後,孫悅乾脆離開了雄州和霸州,開始挨個走訪河-北道的諸多州縣,老老實實的開始統計各縣的錢糧多寡,以及民生等情況。當然,所到之處必然要大力推廣他們孫家搞出來的商業聯盟,不過半個月的功夫整個河-北道的大商巨賈便統統都成了他的座上客。

    而比較令人驚嘆的是,明明只是簡簡單單的溜達了一圈,孫悅居然愣是勘測出了七八個大型鐵礦區,然後在不到半個月之內,韓德讓就能集整個河-北之力,在孫家的幫助下建設了足足六七個小鋼爐,再然後就併入軍委體系,開始吸收天雄軍的家眷了。

    再然後,明明連軍營也沒去過幾次的孫悅,在天雄軍中的威望騰的一下就暴漲了一大截,走到營地裡啥也不干也能受到將士們的熱烈歡迎,讓符昭願都不得不感歎其人的可怕,多虧了這是自家人,否則,符彥卿一死他們如何能跟這樣的人物相爭。

    可能是嫌棄孫悅這面搞的聲勢還不夠大,蔫了小半年的孫春明在他自己大婚之前突然就搞起了大動作,在洛陽正式成立了一個叫做'大河公司'的東西,以錢莊業務為核心,聯合黃河沿岸幾乎全部的巨商和洛陽的幾大工廠,全面接手了面相天下的存貸款業務,並製作了一種叫做銀票的東西,供公司內部成員交流使用,而作為代價,'公司'將負責朝廷未來幾年之內,修建運河所需要的全部費用。

    不用說,這一政策必然受到了燕王的全力支持,而朝廷內部則乾脆分裂出了好幾個派別對其進行討論,趙光義無疑是反對的,雖然沒明確的說出來,可是這種百姓出錢幫你修運河的事兒,想找個反對的理由真不是那麼容易的,況且百官中也不乏為國為民的真君子,吹鬍子瞪眼睛的將反對派駁斥的是啞口無言。

    不過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朝廷的反對似乎並沒有起到太大的作用,運河這東西本就是以洛陽為原點向天下輻射的,這幾年有關運河的事兒也牢牢的握在了燕王的手中。

    而河-南府尹這官吧,原則上說凡是發生在洛陽的事情,不管是軍、財、民、政全都擁有絕對的管轄權,加上鹽鐵司又在洛陽孫春明的手裡,你特麼不管同意不同意,好像也不耽擱人家該干啥幹啥,無非就是有沒有名分的問題,現在,燕王殿下正滿世界的招河工呢。

    '公司'裡,孫家的所有產業全部扔進去,也就換了兩成的股份,還有兩成是鹽鐵司的,兩成是軍委的,三成是黃河兩岸豪商巨賈的,還有一成,居然發明出了一種叫股票的東西向天下集資,並且孫春明明確指出,一成股票只是開始,將來他們所有人的股權都會被稀釋,民間資本最少要占到'公司'的四成。

    而這些股票,將嚴格控制其流向,優先由有功將士、退休將官等進行購買,不過卻支持股票的轉手交易。

    除了孫家父子倆之外,這世上應該沒幾個人看得出這所謂的'公司'到底是個什麼東西了,這特麼完全就是荷蘭東印度公司的雛形,除了沒有自己的軍隊和外交權之外,其他的基本也沒差啥了。

    哦,如果有功將士和退休將領都擁有股票的話,好像也沒什麼必要去自己組建軍隊了。

    股票,說不上是天使還是魔鬼的這玩意,開始含情脈脈的揭開了臉上的一角面紗。

    父子倆這一系列手段,幾乎是一氣呵成,水銀瀉地一般的流暢,流暢到別人還沒等反應過來呢,他們就完事兒了,而趙光義直到韓德讓都成功當選公司所謂的總經理了,他都還沒搞清楚這公司背後所代表的意義,而他所能做的,就只剩下和趙廷美扯皮而已了。

    國士無雙,這四個字還真是當之無愧。

    不過很快的,趙光義就沒功夫搭理他們父子了,從而也就錯過了乾預'公司'發展的唯一時機,回過頭來再想收拾,那就是連孫家父子自己也奈何不得的龐然大物了。

    遼帝耶律賢更是將檀州之盟完全撕毀,並開始大規模的召集契丹勇士,誓要一雪前恥。大宋的老朋友,孫悅的老熟人,大遼戰神耶律休哥,於三天前開始集結兵馬,親自提兵五十萬南下。

    很明顯,這已經不是雲州或者雄州的事兒了,人家這分明就是打算趁著大宋內部權力不穩的良機,一口氣把這個新生政權給滅了,就好像他們三十年前顛覆後晉一樣。

    算算時間,趙匡胤死了半年,差不多也夠大遼召集勇士了,加之天氣現在正冷,也確實是人家佔盡天時。

    這節骨眼上,哪還顧得上什麼公司不公司的啊,雖然此前早有前兆,宋朝也不算完全沒有準備,提前調了潘美和楊業守雲州,孫悅這樣的儒將去了雄州,但見大遼這次這麼大動靜,還是忍不住的心裡有點發虛,匆忙之下也只能命韓重贇任東北行營都部署,潘美為雲州都部署,頂一頂再說吧。

    不過正所謂危機危機,危險與機會從來都是並存的,當年遼帝耶律賢新得大位時孫悅使計一股洪水同時淹了他的北院大王和南院大王,滅了他的王牌嫡係部隊致使大遼內部危如累卵,那情況可比現如今的宋朝嚴峻多了。

    可是隨之而來的趙匡胤親征雖然讓遼國兵敗如山倒,卻也使得遼國的各路諸侯只能放下野心,不得不依附在耶律賢的身邊,承認他的領導,共同對付宋軍,而耶律賢的出色表現也折服了許多他的同族兄弟,使得這麼些年來大遼內部雖不安穩,卻至少沒出過太大的簍子。

    而此時趙光義新登大位,身上擔著弒兄篡位的嫌疑,又在軍中素來沒有威望,不也如當年的耶律賢一般麼?

    於是趙光義決定,他要盡調天下節度使,提開封洛陽兩京之師,傾巢而出,與契丹胡擄沙場決戰,他要,御駕親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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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八章賬內議事





    得知趙光義要御駕親征,包括孫悅在內的滿朝文武其實都沒有什麼意外的感覺。

    天下不穩,軍心不服,這貨又基本上沒碰過戰事,打契丹不比跟南邊打,無論如何也是要精銳盡出的,這麼大的權柄無論如何也不敢交託給別人,至於他用兵的水平,其實也沒那麼重要。

    中樞如何調兵遣將姑且不論,就說河-北這頭,耶律休哥親自南伐,誰敢大意?孫悅也脫去了他的華袍,穿上重鎧,坐在韓重贇的身邊督戰。

    探馬來報,耶律休哥好像很是狂妄,五十萬大軍一分為二,一路取雲州一路取雄州,這也就罷了,他居然將自己這一路三十萬大軍像一盤散沙一樣的散開,各打各的,他自己則領著六萬餘精銳兵鋒直抵瓦橋關下,還用箭射上來一封信,是寫給孫悅的,說當年一別至今甚是想念,要約他出城一敘之類的,還說願意效法先秦故事,與孫悅單挑決戰。

    這特麼純屬就是噁心人了,誰不知道孫悅戰五渣啊,於是孫悅慫的也比較理直氣壯,壓根不搭理他,只是命人在城關之上日日生火燒水,使得瓦橋關上陣陣暖煙裊裊不停,有事沒事的還要唱歌給契丹人聽,要知道城外邊可是很冷的,取暖條件肯定很差,氣死你丫的。

    當然這都是小道,契丹人也從來都不怕嚴寒,真打起來拼的還是兩家的綜合實力。

    白虎賬開會,韓重贇問道:“咱們軍中存箭多少?”

    孫悅道:“兩百多萬吧,自洛陽水陸齊運,月餘內再運個三百萬問題不大,一應守城物資也還算充足,只是……”拿起一把弓來,氣沉丹田的大喝一聲,砰的一聲箭矢射出不過三十餘步就沒勁了,不由氣苦道:“今年這天,也太冷了點了,弓都拉不開,我軍的獸筋弓一共不過七千多把,便是存了再多的箭又有何用?”

    韓重贇道:“沒辦法的,好在契丹向來喜歡天寒時來犯,天雄軍這些將士都習慣了,熬吧,熬到春暖花開之時就好了。好在自有了水泥以來,瓦橋關日益險固,縱使弓弩不利,他們也沒那麼容易就打得進來。各堡壘之內的糧草可還充足?”

    “我辦事,你放心,早就準備妥當了,就是全都圍了城,也足以吃上三四個月的,此外我還給各堡壘要塞都準備了足夠的柴薪以供生火取暖,挺到朝廷援軍敢來絕對沒有問題。”

    韓重贇點頭,開始與孫悅商討局勢。

    很明顯,他倆都拿的是固守的主意,說白了就是仗著城高牆堅與契丹耗,畢竟身後還有幾十万精銳援軍和御駕親征呢,天時又不在我,何必跟契丹人死拼。

    自打水泥發明了以後,向來都是優先供應雄州的,十幾年的建設,河-北城防如今遠非歷史上的宋初防線能比,平原上足足修了三十六座堡壘,少的三五百人,多的兩三千人,交錯密布,任何一支在河-北平原上作戰的宋軍都可以保證一天之內必然可以找到休息的地方,同樣,也保證契丹鐵騎不管往哪打,都隨時面臨著宋軍的菊花一槍,使宋軍的軍事部署一下就盤活了不少,大大削減了遼國騎兵來去如風的優勢。

    如此,也就給了韓重贇和孫悅耍無賴的底氣,守一守再說唄。

    眼下這天雄軍名義上的一把手是韓重贇,二把手是孫悅,一文一武兩個人都已經說定了,其實軍議也就只剩下個形式了,不過孫悅還是像徵性地問下面一堆武將道:“諸位將軍以為如何?”

    韓崇訓作為客軍主將第一個站出來表示支持,其他天雄軍的將領自然也不太可能表示什麼反對,孫悅順口就要說大家散會好回家泡腳,卻見中間一少年大踏步的站了出來,居然昂然高聲道:“末將以為不可”

    孫悅一看,居然是李繼隆,不由特好奇地看向了韓重贇,那眼神分明就是:你安排的?結果發現韓重贇的眼神跟自己差不多,表達的好像都是一個意思。

    不等他倆說話,韓崇訓當先怒罵道:“李繼隆!兩位大帥議定的戰事,有你說話的地方麼?小小副指揮使,也敢放肆?”

    他這一軍的主將正好是當年符家九雄中符彥琳的兒子,很清楚符孫兩家合流之定策,不由怒斥道:“小李,不得無禮,還不速速退下!”

    其餘將領看他的眼神也多少有些不屑,可李繼隆卻絲毫不懼,大聲說道:“二位主帥召眾將議事,不就是為了廣納人言的麼,若是不許說話,還要我等一道開什麼會?”

    韓崇訓還待再罵,韓重贇卻是伸手製止了他,笑道:“李將軍說的不錯,兼聽則明麼,若是我和悅哥兒三言兩語就將事情定下,那我們兩個人開會不就得了麼,李將軍是有不同意見? ”

    “不錯。”

    “說來聽聽?”

    “末將以為,契丹胡擄都殺到家門口了,當縮頭烏龜,是不是太窩囊了一點。先帝親征新復之故地,民心尚且浮動,若 等就此龜縮,豈不是任他們被胡擄肆意踐踏!則民心何在,將來再去收復,還會有三年前一般爭相歸附之盛況麼?故末將以為,應該趁其立足未穩,以精兵出城,挫其銳氣!末將請命,如不能破敵,願立軍令狀。”

    孫悅和韓重贇面面相覷,這特麼叫板啊。

    當主帥的,說實話最不喜歡的就是這種莽的,甚至寧願手底下的人都能慫一點,因為軍營中有時莽,真的是特麼政治正確的,就李繼隆這套磕,誰能說這話有毛病?大義凌然啊這是。

    也正是因為太大義凌然了,以至於這話一時還不太好反對呢,總不能說,沒事兒,外面的那些草民就讓契丹人殺去吧,殺光也搶不下多少糧草,出城了也是無用,救不了的,戰爭麼,就得學會適當犧牲一點草民的性命,這叫慈不掌兵。

    信不信這話說出口來,得讓史書把你罵死。

    韓重贇這個老狐狸,見狀輕咳了一聲,給孫悅遞了個眼神,便閉目養神起來了,很明顯是要把這皮球踢給孫悅,而孫悅卻也不太好再將皮球踢回去,因為一般來說,軍中唱紅白臉的時候,背鍋挨罵本來也是監軍沒法推辭的責任。

    好在孫悅事先也多少準備了一點,偷偷從袖子裡拿出一片薑來,往眼睛上一抹,那眼淚唰的就下來了,口中道:“嗚呼哀哉,李將軍,河-北之百姓盡是本官子民,看著他們慘遭塗炭,本帥,心如刀絞啊。然而我等身負守土之責,瓦橋關更是天下門戶,現如今可用之弓不過七千之數,若是有所閃失,豈不是愧對官家,愧對天下?此事,咱還是從長計議吧。”
mk2258 發表於 2019-5-1 14:22
第四百五十九章怯戰





    孫悅這麼做,自問也算是給了李繼隆台階下了,只可惜,人家並不領情。

    “孫帥,契丹兵初來,尚不及採伐柴薪,便是他們比我們耐寒一些,難道就不知冷麼?城下契丹胡擄六萬有餘,然而我觀之陣型卻頗為散亂,顯然還很鬆散,若是趁其不穩,與我三千兵馬夜襲之,必可攪得他們陣腳大亂,只要再以步兵結陣出站,必可大敗之,挫其鋒芒,此天賜良機也。 ”

    見他如此的不懂事兒,孫悅只能沉默。

    換了十年前,或許他也會張羅著出城與耶律休哥一戰,可是如今隨著身份低位的變化,他已經不會再那麼愣了。

    誠然,城外的河-北百姓很可憐,可是契丹要爭河-北民心,必然也不會做出大舉屠殺之事,這些年統帥當的多了,看問題往往更看重大局,相對的,心也就冷了。

    現在出城,憑手裡的這點騎兵就算勝了也八成是小胜,可若是敗了,萬一致使瓦橋關陷入危局,豈不是整個大宋都危險了?如此買賣,不值一做。

    好在韓崇訓替他罵上了:“三千騎夜戰?李將軍真是好大的口氣,你以為城下是誰?那是大遼第一名將,素有戰神之稱的耶律休哥,再你眼裡反倒是土雞瓦狗一般?”

    “末將願立軍令狀!”

    “軍令狀?哈,天大的笑話,不知在李將軍心中,你一條性命價值幾何啊,李將軍你自己不知死活,卻要兩位大帥用瓦橋關,甚至整個大宋陪你去賭,憑什麼?”

    “這……韓將軍,二位大帥,便是末將輸了,瓦橋關依然固若金湯,難道遼軍就能趁勢席捲不成?耶律休哥是有戰神之稱,可老虎尚有打盹之時,他們的陣型是真的很鬆散啊,再說咱們宋軍難道就差了麼?孫相公,您也是我大宋的白袍戰神啊。”

    韓崇訓還要再說,孫悅卻已經擺手了,強忍著不耐解釋了一句:“李繼隆,你應該也聽見了,軍中可用之獸筋大弓不足七千,你說你出城野戰,難道我給你拉不開的絲綢弓麼?且不說你若戰敗對士氣的影響,也不提你們大好男兒的性命,就說這弓,本帥也損失不起。如今天寒地凍,天時不再我,只需等上三個月,天氣轉暖,官家的親征大軍趕至,到時我大宋健兒何懼契丹?你就連這三個月都等不了麼?三個月裡,只要瓦橋關不失,就是贏了。”

    李繼隆不忿道:“三個月,末將倒是能等,可這關外的百姓如何能等?還是說,朝廷從來沒將關外之百姓,當做我大宋之子民?”

    這話就他麼沒法接。孫悅無奈地轉過頭,看坐在他上首的韓重贇居然都快睡著了,不由氣的恨恨踢了他一腳。

    這老狐狸倒也光棍,挨了一腳之後,竟然裝出了一副睡著被吵醒的樣子,擦了一把並不存在的口水,'迷茫'了一下道:“好,很好,就這麼辦吧,各營一定要看顧好將士的保暖工作,孫都監,此事由你全權負責,凍死一個將士,我治你的罪。”

    孫悅連忙道:“是。”

    “好了,我和孫都監還有要事相商,你們先出去吧。”

    韓崇訓聞言轉身便走,其他眾將也都恍然大悟,這倆主帥分明都是愛惜羽毛的,說什麼也不肯擔上怯戰的罵名,卻又偏偏不想打,於是便紛紛告辭,好像李繼隆啥都沒說過一樣。

    李繼隆大急,還要再分說,就被他的主將一把拎著脖領子給拖走了。

    卻說他那個主將將李繼隆拎出了軍帳以後,也毫不客氣,狠狠一大腳就將他踹倒在雪地上,怒道:“李繼隆,你是不是想立功想瘋了啊!韓帥是什麼人?人家是先帝的義社十兄弟,人家打仗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呢,孫帥更是我大宋儒帥,十年內親自滅了六國的猛人,他們倆都不如你?就你英雄了得?”

    “我……符將軍,我這絕不是為了立功啊,真的有機會的,您看啊,真的有機會的。”

    那主將聞言又上前踹了他好幾腳“有特麼什麼機會?有機會全軍這麼多名將大將都看不出來,就你看出來了?那特麼是遼國精銳!是耶律休哥!真有破綻也輪不著你看,此人用兵狡詐如狐,焉知不是其誘敵之計啊?”

    “哎呀大哥!你聽我一言吧,論夜戰我李……”

    “老子不聽!”這符將軍真的是被氣著了,張口罵道:“倒是你給我聽著。”

    李繼隆無可奈何,只能道:“是。”

    “李繼隆,我自然知道你的本事,可是今日,絕不是你出頭的時候,孫監軍剛來河-北不久,這是他第一次正式督戰天雄軍,我四叔將嫡親孫女嫁給了他爹,他便是我們天雄軍的自己人,況且他那個鐵礦,解決了數万家眷的安置,軍中哪個不服他?我決不允許,任何人質疑孫都監的權威,聽明 白了沒有?再有下次,我一定砍了你的腦袋,一定!自己琢磨去吧。”

    罵完,那主將很生氣的就走了。而李繼隆,則是一臉茫然的表情,失魂落魄地看著這漫天的大雪。

    卻說白虎大帳之內,孫悅與韓重贇見人都走了,兩個人面面相覷一時間也都有些失落,都有點相顧無言。

    好半天韓重贇才道:“那李繼隆,是李處耘的種吧,這膽氣倒是像極了他爹,其實是個好苗子。”

    “啊,我知道,可是打仗總不能光憑一腔熱血吧。若不是看他是個可朔之才,我早就打他屁股了。”

    “呵呵,其實仔細想來,這小子說的話未必就沒有道理,咱們再城裡點著炭火喝著熱湯尚且覺得寒風透骨,那契丹人難道就真比咱們抗凍?他們動作這麼快,必然是一路急行軍,準備不可能充足,而且城外陣勢,是真的有點散亂。”

    “人家是騎兵,陣型散亂一點未必就說明問題,韓帥,不要小瞧了耶律休哥啊,此人戰神之名不是吹出來的。”

    韓重贇點頭道:“我知道。契丹的普通兵馬雖然不咋地,但他們的沃羅鐸還是很厲害的。不過今日之事,恐怕軍中還是免不了要有人罵咱們倆怯戰啊。”
mk2258 發表於 2019-5-1 14:22
第四百六十章叫板





    太陽落山,天降小雪。

    “諸位鄉鄰子弟,自打晚唐以來,這麼多年了,我們這些邊郡子弟,過過一天好日子麼?年年契丹打草谷,少時千百騎,多時數万騎,今天殺我鄉鄰,明天掠我財貨。春日間青黃不接他們要來,秋日里膘肥馬壯更要來,就連冬日間草原上寒敝也特麼的要來,好不容易我大宋出了強主,兵臨城下與他們簽訂了檀淵之盟,可如今先帝駕崩不過半年,,他們居然又來了!城外的百姓正在受辱,我們難道要一直龜縮著過年麼?”

    只見李繼隆跨刀披甲,頂著天降的雪花,正在一處高台之上慷慨激昂的展開了他的演講。說實話講的也不是什麼高深的東西,可偏偏身邊圍攏著數百人卻個個面紅耳赤,聚精會神的聽著,時不時的還要給她叫一聲好。

    得了信的韓重贇和孫悅一臉懵逼的跑過來,見到的就是這麼個群情激奮的場面。

    “他這是什麼意思?想要幹嘛?”孫悅一臉的懵逼,他平日里帶的兵都不是他自己的,而且說實話也都不是那種超一流的部隊,剛來天雄軍簡直都有點懵了,你們河-北人都是這麼玩的麼?

    “怕是要鼓譟聚眾,要挾我倆吧。”

    “誰特麼給的他這麼大的膽子?”

    說著,孫悅當先雙臂一使勁,就擠了進去,怒道:“李繼隆,今日你賬中胡攪,本帥體諒你立功心切已經饒你一次了,大晚上的你這是乾什麼?真以為我斬殺你不得?”

    李繼隆聞言冷哼一聲,單膝跪地,就當著滿營軍士的面大聲道:“末將不敢忤逆孫帥,但是,末將請戰!請孫帥也看看這我軍軍心吧!弟兄們,你們敢不敢隨我出城一戰?”

    “敢!!”

    “孫帥,韓帥,末將請戰!”

    孫悅很尷尬,被這貨氣的真是有點迷糊了。這特麼基本上已經可以軍法從事了。

    韓重贇可沒孫悅這麼好的脾氣,不等孫悅再說什麼,韓重贇已經命人將他五花大綁的綁起來了。“來人啊,給我把這妄人,拖出去亂棍打死!”

    李繼隆哈哈大笑道:“韓帥!你不敢出城殺賊,卻要先殺軍中壯士麼?”

    “壯士?黃口小兒也敢大放厥詞,本帥若真讓你領人出去,那才是真正的不負責任,聚眾鬧事,罪無可恕,我特麼,也不用軍法了,老子現在就砍了你。”

    說著,韓重贇直接就抽刀在手,大踏步的就要去宰了李繼隆。

    見此,反倒是孫悅有點慌了,連忙攔下韓重贇道:“韓帥,此人雖然狂妄但說的也有幾分道理,哪有未開戰就先殺大將的?”

    “你護著他?小悅啊,你看不出他這是衝著你搗亂麼?你們倆的事軍中無人不知,你寬宏大量也不是這麼個寬法吧。”

    “韓帥息怒,好歹他這也是一片悍勇之心,只是不識敵軍厲害罷了。”

    說真的孫悅自己都佩服自己的境界了,這李繼隆今日打了他和韓重贇的面子不說,還是恨他入股的仇人,有殺父之大仇不共戴天,現在韓重贇出手明明自己可以不沾因果卻要攔他,也真是日了狗了。

    可誰讓人家是宋初四大名將之首呢,如此人才要是就這麼稀里糊塗的就給斬了,那也著實是太可惜了一些。

    再說這李繼隆既然能裹挾出這麼大的聲勢出來,其實某種程度上也確實代表著軍心所向的,畢竟自打這大宋建立以來,他們天雄軍一直都是追著契丹打的,所謂百戰強軍,自有一股傲氣,龜縮在堅城厚牆裡等支援,這心裡的氣不平啊,他跟韓重贇本來就是空降,軍中無甚根基,真要失了軍心那就太麻煩了。

    傲氣的軍隊,是不會服氣慫包主帥的。

    “韓帥,今日就算了,饒他一命明日天明再說吧。”

    可惜,李繼隆卻是個直腸子,一昂脖道:“孫帥不必為末將求情,若不許我今日出城夜戰,那邊斬了我吧。”

    孫悅怒道:“你特麼叫板?”

    李繼隆眼底閃過一絲不屑,大吼一聲道:“是!!今日只求用李某之人頭,喚醒二帥之血性!”

    本以為孫悅肯定就暴跳如雷了,卻不料他反倒是沉吟了一會,頗為認真地道:“敵將是遼國戰神耶律休哥,何以讓你如此自信?”

    “什麼特麼的戰神不戰神的,老子沒跟他交過手,不打一打,光憑區區薄名就嚇得不敢動彈了麼?你孫悅的戰神二字難道就是咱們自己吹出來的?觀其營寨,老子沒看出這耶律休哥到底牛在哪了。”

    孫悅沉默了一會,問道:“你當真一心求死?”

    “是!”

    孫悅嘆息一聲道:“若讓你死於我手,卻還真是可惜了你這一身的虎膽。我給你一個時辰的時間,如果你能在一個時辰之內湊齊三千個願 陪你送死之人,我便同意你出城,不過我也跟你說好,若你真能攪亂耶律休哥之營寨,我自會領步軍與你接應,可若是攪不亂,你們白死,休怪本帥冷血無情。”

    說著,孫悅轉身就走了,反倒是李繼隆自己懵了,要知道他特麼今天真是奔著作死去的,這監軍若不是孫悅李繼隆興許就瞇著了,結果孫悅確實也是被他給噁心著了,卻居然許了?

    韓重贇也是一臉的懵,堵住了孫悅非得讓他給個合理的解釋。

    “韓叔,軍心如此,若是他真能召來三千騎兵願意跟他走這一遭,你我強攔著豈不是要被他們罵死?以後還有人會服咱們麼?而且他說的不無道理,耶律休哥真的就那麼厲害麼?這城下的契丹兵看上去營帳扎的確實是很鬆散。”

    “你不怕有埋伏?”

    “這是平原,還是咱自己的地盤,他拿什麼埋伏?我看那李繼隆好像真是信心十足的樣子,何不給個機會讓他試試呢?”

    “用一黃毛小子去試探遼國戰神?你瘋了?”

    孫悅笑道:“試試吧,我倒是覺得,我這個小仇家說的也對,哪有仗都沒打,先被一狗屁戰神名頭嚇個半死的?再說我不也有這麼個稱呼麼,說不定將來我這小仇家也是個戰神一樣的人物呢?”

    “你特麼心倒是真大,如果我不同意呢。”

    “韓叔,我意已決,這次聽我的吧,出了問題我頂著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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