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諜戰特工] 諜影風雲 作者:尋青藤(連載中)

 
V123210 2018-10-10 12:59:1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08 221970
V123210 發表於 2019-8-4 20:11
第九百一十章 派遣新人

    寧志恆匯報的好消息,自然讓局座也是非常高興,清剿工作再次獲得重大突破,尤其是抓捕的是氣象觀察小組,此次抓捕行動成功,足以保證在近期內,重慶不會受到日本飛機的轟炸,這可是意義重大,絕對是可以拿去向委座請功的。

    「志恆,這重慶城人海茫茫,難為你能夠這麼快就抓到這兩支觀察小組,從這個情況來看,南岸區已經成為了日本人關注的要點,是又把目標盯上了委座了,我會向委座匯報這一情況的。」

    局座對於寧志恆的反諜手段已經完全習慣了,無論這些日本間諜藏在哪裡,藏的如何隱蔽,最後總是難逃他的法眼,別人看著一籌莫展的難題,可是到了他的手裡,卻如同喝白開水那樣簡單,毫無難度。

    寧志恆點頭說道:「目前來說,重慶情報網還剩下一支情報力量,就是銀狐率領的幾個情報小組,我會盡快把他們找出來。」

    局座款款的說道:「好,你的動作要加快,接下來的內部整肅工作,就要借重你的能力了,這項工作除了你沒有人能夠勝任。」

    寧志恆一聽,正如黃賢正所料,一見面,局座果然提到了這件事,他按照之前商量好的,點頭說道:「請局座放心,銀狐的案子一結束,我就著手準備整肅的工作,不過,銀狐這個女人可不好對付,此人人如其名,狡詐過人,一有警覺,就逃遁無蹤,尤其擅長易容,想要抓住她,需要費一番手腳,請您給我一點時間。」

    聽到寧志恆並沒有拒絕自己的安排,局座的眉頭舒展開來,不以為意地說道:「這個我當然知道,從易東案的表現來看,這個女人確實是個出色的高級特工,也算是勉強能和你做個對手,你可不要掉以輕心。」

    寧志恆心裡卻是好笑,這些人又怎麼能夠知道,如今的銀狐已經為他所用,成為他手中的一把利刃。

    從局座的辦公室退了出來,寧志恆這才離開了軍統局總部,趕到了銀狐所在的安全屋。

    這個時候谷川千惠美早就等著他的到來,昨天晚上的行動成功,情報網的最後一支力量很快就會落網,她知道自己接下來就必須要有所抉擇了。

    寧志恆和谷川千惠美相對而坐,寧志恆沒有多費話,而是直接將一張銀行本票推到谷川千惠美的面前。

    谷川千惠美的心頭一震,她伸手拿了過來,一瞧,果然又是十萬美元!

    寧志恆沉聲問道:「谷川小姐,我之前的提議,你考慮的怎麼樣了?」

    谷川千惠美聽到寧志恆直奔主題,略微思索了一下,她在考慮寧志恆的誠意到底有多少?

    如果留下來繼續潛伏任務,成為雙面間諜繼續為對方服務,自然是皆大歡喜。

    可是如果自己拒絕了他的提議,他真的就能放過自己,看著自己就這樣拿走這十萬美元揚長而去嗎?

    谷川千惠美也不敢去賭,眼前這個男人是一個心性狠辣,視人命如草芥的角色,如果自己真的敢違逆他的決定,很難說會有什麼後果。

    這個時候,寧志恆接著勸道:「老實說,這一次我們的合作,讓我非常滿意,以你的才能,就這樣隱姓瞞名的去過普通人的生活,你真的能夠甘心嗎?谷川小姐,有些事情還是要慎重考慮啊!」

    語氣中隱含威脅之意,谷川千惠美心頭一凜,終於下定了決心,她鄭重的點頭說道:「那好,承蒙處長的看重,以後就請您多多關照了!」

    「哈哈!能夠和谷川小姐繼續合作,也是我的榮幸啊!」寧志恆仰身笑道。

    他就知道,谷川千惠美會這樣選擇,不然他可真沒有打算放過此人,真當他寧某人的錢這麼好拿嗎?

    這是自己在日本人內部安插下去的又一枚釘子,所謂防微杜漸,未雨綢繆,寧志恆尤其擅長提前佈置,安插棋子,他相信以谷川千惠美的能力,以後在日本情報部門,一定會佔據重要的位置,自己的付出和努力,將會十倍百倍的收穫回來。

    寧志恆接著說道:「你再在這裡留上幾天,這幾天為我做好最後一件事,你就可以自行離去了,以後沒有重大的事情,就不用再見面了。」

    谷川千惠美點頭答應,可是對寧志恆口中的最後一件事有些疑惑,開口問道:「還需要我做什麼事情?」

    寧志恆卻是沒有多解釋,擺手說道:「你等我的消息就是了,別的不要多問。」

    谷川千惠美只好點頭答應,寧志恆這才起身離開。

    第二天的午時三刻,寧志恆再一次在通遠門執行了處置人犯的行動,不過這一次他直接把松田次郎所屬的兩支觀察小組,加上松田次郎,一共十五位間諜組織成員,全部槍決。

    原因很簡單,因為松田次郎和石立群等人都知道林府的洩密內情,寧志恆擔心夜長夢多,萬一局座看見石立群的身份特殊,心血來潮跑來提審他們,那可就麻煩了。

    這已經是寧志恆主持的第三次槍決人犯的行動了,前前後後近五十名日本間諜被公開槍決,在重慶城再一次引起轟動。

    之前的兩次槍決人犯,重慶的各大報紙都爭相報導轉載,搞的是滿城皆知,不少好事之人,還有報刊記者就盯在通遠門附近,一發現有人貼出告示,就圍上來爭相觀看,很快又一次槍決人犯的消息傳播出去,通遠門再一次被圍的水洩不通,到處都是黑壓壓的人群。

    只是在擁擠的人群之中,也有一些別有用心的人混雜在裡面,其中一個容貌毫不起眼的中年男子,慢慢地擠到貼在城門的告示前面,抬頭仔細觀看上面的內容,看著上面的槍決人犯的名單,不由得暗自心驚,仔細記下名字,這才轉身從擁擠不堪的人群裡一點一點挪了出去。

    不多時,一陣高亢的警笛之聲響起,一隊全副武裝的軍士率先開道,用力推搡攔開一條通道,不多時把刑場範圍的人群都清理開來,緊接著一行車隊浩浩蕩蕩的開了過來。

    又是一隊精銳兵士下了車,這些都是行動二處的行動人員,他們都是裝備齊全,在各自軍官的帶領下,有條不紊地進行著刑前的準備工作。

    一輛卡車的後槽板打開,一行人犯推下了車,被帶到了刑場之中,他們嘴裡被塞著布團發不出半點聲音,身子捆綁的結結實實,被行刑隊推搡到城牆根下,身背後捆綁著木牌,上面標著他們的名字,有典刑官上前確認的身份,然後跑來向寧志恆匯報完畢。

    寧志恆這才點了點頭,抬手看著手錶,靜靜地等著不發一言。

    藏身在人群裡的中年男子眼睛緊緊地盯著不遠處的寧志恆,目光中的恨意難以掩飾,恨不得上去跟此人同歸於盡。

    可就在這個時候,寧志恆似有所覺,突然轉頭看向了中年男子所在的方向,目光如炬,在擁擠的人群中,仔細地審視著每一個人。

    寧志恆的舉動頓時嚇壞了這個中年男子,他趕緊低下了頭,躲避這攝人的目光,好在這個時候大家被擠成一團,人頭密密麻麻的簇擁在一起,寧志恆並沒有發現這個中年男子,審視了半天,這才轉過頭去。

    時間一到,寧志恆不再有片刻的耽誤,他低聲吩咐了一聲,身邊的軍官跑上前發出一聲號令,行刑的隊員們上前,朝著人犯的腿彎處一腳,讓他們面沖城牆跪倒在地,隨即退後舉槍瞄準。

    在寧志恆的揮手示意下,齊刷刷的槍聲響起,將一干人犯的後腦打穿,眼前的一幕,讓隱藏在人群中的中年男子渾身一震,他深吸了一口氣,強自鎮定下來,眼看著行刑隊員們上前補槍,完成了行刑的最後一步。

    寧志恆沒有停留,他坐上轎車,率領自己的衛隊離去,留下相關人員清理現場。

    中年男子看著寧志恆遠去,也混在疏散的人群裡,慢慢地離開通遠門,很快離開人群,緊走了幾步,轉身進入一個客棧之中,上了二樓,推開自己的房間門,走了進去,順手將房門掩好。

    這個時候,房間裡還留有一個青年男子,只見他身穿普通的西裝,半分著頭髮,看年紀也就三十出頭,這個青年男子正站在窗戶的側面,向下觀察街道上來回走動的行人。

    看到中年男子進來,兩個人相對一眼,青年男子首先開口說道:「你剛才去行刑現場了,看清楚了嗎?」

    中年男子心情沉重地點了點頭,語氣深沉的回答道:「看清楚了,確實是松田君,當初我和他還共事過一段時間,可是沒有想到,這樣一個出色的特工,就這樣在我的眼前,走完了一生,真是太可惜了。」

    說完,他忍不住長嘆了一聲,兔死狐悲,滿眼的哀傷之意。

    他們兩個人正是這一次被高崎茂生派往重慶的特工人員,年輕一些的是宮原駿,年長的是長野一郎,他們來到重慶的目的,就是要瞭解目前重慶情報網的真實情況。
V123210 發表於 2019-8-4 20:12
第九百一十一章 匯報上原

    因為重慶的局勢越來越嚴峻,高崎茂生感覺自己已經逐漸失去了對情報網的掌控能力,他甚至不能確定情報網殘餘人員的現狀。

    他對於松田次郎和谷川千惠美的匯報,都持有懷疑態度,於是決定派遣新的人員,進入重慶,查清楚一切問題。

    這兩個人裡面,反而是年輕一些的宮原駿職位高一些,他開口說道:「我剛才也去轉了轉,怕有人注意,看了告示就回來了,沒有想到,現在就連一向都不參與情報工作的觀察小組,都沒有躲過這場厄運,中國情報部門怎麼突然變得這麼難以對付了,難道真的像高崎君判斷的那樣,問題就出在那個執行人身上?」

    長野一郎點了點頭,狠狠地說道:「我剛才看到那個人了,據說每一次都是他主持行刑,這個人也是軍統局裡最凶悍的人物,整個情報網都葬送在他的手上,剛才真想殺了他,為松田君他們報仇,唉!就距離我二十米。」

    說到這裡,長野一郎重重地一拳砸在客桌上,當時他真想出手,一槍解決了那個罪魁禍首,那就一了百了了。

    「不要衝動,剛才那個環境,只要槍聲一響,你就死定了,我們都跑不了。

    記住,我們的任務是把調查到的所有事情向高崎科長匯報,給他提供最真實的情況,以便做出正確的應對措施,可不是讓我們做刺客,那樣的話,用不著你我。」

    說到這裡,宮原駿喟嘆了一聲,接著說道:「上午我去渝西的普覺寺看了看,森木君已經被抓走了,如果所料不差,那天晚上,就是他手下的情報小組和劍芒小組一起被捕了,再加上今天被殺的松田君和他的觀察小組,也就是說,目前情報網就只剩下那隻銀狐了,這真是一場浩劫!」

    長野一郎一聽,這才知道,重慶的局勢遠比他們之前想像要惡劣的多,無奈地問道:「那我們該怎麼做,去找銀狐?」

    「不,現在我們不能接觸銀狐。」宮原駿斷然說道。

    「首先要確認她沒有問題,可是她行蹤不定,我們也無法在短時間裡找到她,我看先把目前的情況匯報給高崎科長,看看他的決定吧!」

    在當天晚上,武漢軍部情報處,高崎茂生接到了兩個人的電文,原本蒼白的臉上更不見一點血色。

    又是一個噩耗傳來,在重慶情報網中,松田次郎的氣象偵查小組尤其的重要,它擔負著日本空軍對重慶進行直接打擊所需要的偵查任務,沒有了氣象小組的情報,日本的轟炸機就無法在武漢升空。

    日本轟炸機對重慶的轟炸密度是很大的,每隔一段時間,就要進行一次轟炸,最密集的時候,甚至連續七天進行轟炸,為了躲避重慶的大霧天氣,一般只要是晴天,武漢的日本航空基地都要抓緊時機,安排轟炸機進行轟炸。

    所以氣象觀察小組的被捕,根本無法隱瞞,因為航空基地很快就會向自己催要氣象情報,到時候自己拿什麼來交給他們呢?

    唉!看來必須要向上原將軍坦白一切了,情報網從一開始失利,到後來局勢越來越壞,窟窿越補越大,到現在惡化的不可收拾,高崎茂生已經沒有半點僥倖之心了。

    第二天上午,軍部情報處上原純平中將的辦公室裡,高崎茂生和松本易元正在詳細地匯報這一個月來,重慶情報網所發生的巨大變化。

    上原純平剛剛從前線回到了武漢,這一次的長沙會戰歷經一月有餘,上原純平作為軍方的情報主官,也一直守在指揮部中心。

    長沙戰役是中日全面開戰以來,日本華中派遣軍的首次失敗,參與進攻的十萬精銳損失慘重,不要說長沙,就是之前佔領的區域也丟掉了不少,最後要不是中國軍方有所遲疑,沒有下定決心乘勝追擊,給了日本軍隊喘息之機,以最快的速度渡過汨羅江,逃回武漢,只怕這些精銳都會被堵在汨羅江邊,匹馬難還了。

    可以說整個華中派遣軍的高層,經過這次的長沙戰役,讓目空一切的他們都是再無往日的意氣飛揚。

    為了進攻長沙,華中派遣軍準備了整整半年多的時間,從日本國內運輸了大量武器彈藥,調集了所有能夠調動的精銳,可以說,日本派遣軍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最後卻是碰的頭破血流。

    不得不承認,在經歷了多次戰役之後,日本派遣軍的軍力已經在走下坡路了,他們暴露了大規模作戰中,兵力缺乏的弱點,無力再向西進攻,可以想見,在之後的很長時間裡,日本軍方都很難再發起大規模的進攻了。

    「將軍,就目前來看,重慶的情報網已經遭受了極為嚴重的破壞,作為負責人,我難辭其咎,願意承擔一切責任,請求處置!」

    高崎茂生匯報完了情況,躬身一禮,靜待上原純平的處置。

    一旁的松本易元也只好低頭頓首,作為高崎茂生的副手,他的責任也是不輕,只能陪著高崎茂生一起接受處罰。

    上原純平這段時間的心情可想而知,正面戰場的失敗,讓他灰心喪氣,剛剛撤回到武漢,這兩個下屬,又給他帶來了這樣一個壞消息,苦心經營了一年多,投入巨大的重慶情報網,竟然在短短的一個月之內,被中國情報部門連根拔起,數百名潛伏特工被捕被殺,這個結果,讓他實在是難以接受。

    屋子裡一時安靜極了,可謂落針可聞,沉默良久之後,上原純平終於開口說道:「我記得十天之前,情報網還發回了重要情報,探明了中方贛北地區的總攻時間,幫助一零六師團成功突圍,為此司令官閣下還特意誇獎我方情報部門的突出表現,可是這話猶在耳,整個情報網就已經不復存在了,你說的這一切,實在讓我難以相信。」

    高崎茂生心情沮喪至極,他再次請求道:「都是我等的過失,卑職願意剖腹以贖其罪,請您原諒!」

    松本易元在旁邊一聽,頓時嚇得腦子裡轟然一聲,猛地一陣頭暈目眩,冷汗立刻浸了出來,他可沒有想到高崎茂生會提出自絕謝罪,如果高崎茂生自裁,那作為副手的自己該如何自處呢?難不成也步他的後塵?

    松本易元心裡恨不得把高崎茂生一刀剁了,這不是要拉他下水嗎?他可是沒有自裁的勇氣,只是上原純平在虎視眈眈的盯著二人,他卻是不敢開口爭辨半句。

    好在上原純平並沒有答應高崎茂生的要求,情報網被摧毀,高崎茂生固然是罪責難逃,可是因為之前一零六師團的事情,他還特意向司令官為高崎茂生請功,可是轉過臉就讓他自裁,豈不是打自己的臉嗎?

    再者高崎茂生是自己最得力的心腹,工作能力上也一直是極為出眾的,自己總不能自斷臂膀,真的把他送上死路吧?

    「高崎,對於這一次情報網的失利,你確實難辭其咎,對你的處罰,我會斟酌考慮的,目前你最重要的事情不是自裁,而是盡快的組建新的情報網,尤其是氣象觀測小組。

    這一次的正面戰場失利,不得不說,我們已經喪失了繼續進攻的能力,接下來,我們會在政治上逼迫重慶政府和談,軍部決定,要加大對重慶地區的轟炸力度,對他們施加更大的壓力,所以這件事情刻不容緩,你要馬上派遣人員進入重慶,做好氣象觀察工作,至於情報小組,可以先放一放,等待這一次軍統局的清剿風波過去之後,再行組建。」

    上原純平的話,讓高崎茂生和松本易元都是心神一鬆,終於從鬼門關裡轉了一圈回來了,高崎茂生又何嘗不是置之死地而後生,他對自己的上司很瞭解,如果上原純平真要存心殺他治罪,他就是再苦苦求饒也沒有用,反而會起反效果。

    反之,如果態度誠懇,願意承擔責任,倒是會讓上原純平心存猶豫,也許念在跟隨多年的情分上,饒過自己一命,現在看來,上原將軍還是肯給他一個機會的。

    高崎茂生忍不住眼眶一熱,聲音哽咽地說道:「多謝將軍的寬恕,我這就馬上組織新的人員進入重慶,盡快恢復氣象偵查的工作。」

    一旁的松本易元這時也是身形一懈,早已經提到嗓子眼的心,終於放了下來,既然放過高崎茂生,那麼他也會躲過這一劫。

    上原純平接著問道:「按照你之前的敘述,重慶情報網的工作一直很順利,可是自從那個寧志恆接手清剿工作之後,局勢就急轉直下,我方人員紛紛落網,對於這樣一個可怕的對手,你有沒有新的措施?要知道,即便是組建新的情報網,你仍然要面對他,總不能再重蹈覆轍吧?」

    上原純平的話讓高崎茂生一怔,說實話,就目前來看,他的確還沒有任何把握,能夠和那位寧閻王一較高下,所以聽到上原純平詢問,高崎茂生一時之間卻是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V123210 發表於 2019-8-4 20:14
第九百一十二章 另設打算

    高崎茂生看著上原純平詢問的目光,心裡充滿了無奈,對於寧志恆,他是有足夠瞭解的。

    最終考慮了半晌,才不得不如實回答道:「對不起,將軍,我確實沒有找到對付寧志恆的有效手段,這個人是中國情報部門裡最出色的情報高手,他心思縝密,手段犀利,有著常人無法企及的偵查和判斷能力,據我調查的情況來看,其本人幾乎沒有可以利用的弱點,我甚至調派了整支劍芒小組去刺殺他,卻一步踏入了他早就佈置好的陷阱,以至於全軍覆沒,一時之間,我還沒有找到更好的應對措施。」

    上原純平聽到高崎茂生的回答,不覺有些失望,開口問道:「據我所知,我們在重慶情報線上的對手以前都是軍統局的情報二處,為什麼突然變成了行動二處,對於這個情況你瞭解嗎?」

    高崎茂生趕緊點頭,情報網之前在軍統局里布置了多名內線,收集這些公開的信息還是不成問題的,他開口解釋道:「情況的確如此,在軍統局的各部門中,行動二處是中國軍方第一勢力保定系的力量,他們只負責軍中事務,是不負責情報工作的,但是行動二處的處長寧志恆卻是軍統局公認的第一反諜高手,當初在南京時期,我們在南京的情報網就是被他徹底破壞的,幾乎所有的情報小組均被抓捕。

    後來因為派係爭斗的原因,寧志恆就沒有再接觸反諜工作,可是這一次軍統局因為黃山官邸被炸案,被中國高層逼迫不過,這才拋開派系利益,重新啟用了寧志恆,不得不說這個人實在是太棘手了,一接手情報工作就動作不斷,接連出手,不到一個月的時間,我們的情報網就損失殆盡了。」

    「難怪此人號稱寧閻王,凶名所致,果然是名不虛傳,這一次算是領教了!」

    聽到高崎茂生的話,上原純平點了點頭,長嘆了一聲。

    他接著說道:「我提兩條思路,第一條,還是採用斬首的手段,這個方法簡單有效,只需要一兩名死士,就可以解決問題,當然需要好好的設計一下,務必要一擊必中,不要再打草驚蛇了,不然以後就很難接觸到他了。

    第二條,我們先拖上一段時間,躲過寧志恆的鋒芒,他是迫於高層的壓力,才被軍統局啟用的,我估計只要這一次的抓捕行動一結束,他就不會再主持反諜工作了,工作還會轉回到情報二處,到那個時候,你再著手派入人員組建情報小組,當然如果能夠順利解決掉寧志恆,這個過程可以提前完成,總之不要太過於冒進。」

    上原純平政治經驗豐富,只是略微思索,就看出了寧志恆不可能長期主持反諜工作,所以提出了這個穩健的應對措施。

    高崎茂生急忙點頭領命:「嗨依,我會挑選行動好手,再次組織對寧志恆的刺殺。」

    上原純平沉吟了片刻,又接著問道:「目前重慶情報網只剩下了銀狐所領導的四個小組,她現在的處境安全嗎?」

    「目前不敢說!」高崎茂生略微思索後回答道。

    「銀狐和她的小組很早就進入潛伏狀態了,只有銀狐偶爾會傳回來一些消息,但都是一些比較公開的信息,我判斷她的活動也受到了很大侷限,目前可以說是喪失了情報能力,不過好在她做事小心仔細,警覺性很高,雖然是最早被寧志恆察覺的,可是她卻能夠躲過這一次的抓捕,足以說明她的工作能力,而且也是她最早發現了軍統局行動的異常,判斷出是執行人出了問題,我們這才經過調查,發現是寧志恆接手了工作,可是我們的應對不力,反而搭上了劍芒小組。」

    「原來是這樣!」上原純平點頭說道。

    他對於谷川千惠美還是很有印象的,在日本這個男權至上的社會裡,谷川千惠美能夠以女子之身,躋身高級間諜之列,其本身的能力自然是不容質疑的。

    當初他下令調集各個情報部門的優秀人才補充軍部情報處,就是看中了谷川千惠美出眾的策反能力,這才點名把她調了過來。

    上原純平想了想,接著說道:「我看以重慶現在惡劣的局勢,銀狐留在那裡也不會有什麼用處了,而且以寧志恆的能力,只怕她也難逃一劫,還是讓她避一避。」

    高崎茂生一愣,他沒有想到上原將軍竟然會對銀狐這麼看重,甚至允許她離開重慶,躲避軍統局的追查,這可是從來沒有的事情。

    但他沒有再猶豫,趕緊點頭領命:「我馬上安排合適的人員接替她的工作。」

    上原純平看著高崎茂生有些不解,微微一笑,開口解釋道:「據你剛才的匯報,銀狐在寧志恆的視線中已經露了相,她繼續留在重慶只能是潛伏不動,並且隨時可能暴露,既然這樣,那就乾脆撤出來。

    人要適才而用,她是搞策反的高手,而現在我們正要開闢一個新的情報區域,正需要借用她的能力,所以我才想著把她調回來。」

    「開闢新的情報區域?您是指…」

    「長沙!」

    上原純平手指關節重重敲擊著桌案,沉聲說道。

    「之前我們對戰局的判斷太過樂觀了,以為大軍齊至,長沙就可以一鼓而下,所以在長沙基本沒有佈置有效的情報網,可是現在看來,我們要改變之前的觀點了。

    長沙現在已經成為中方抵擋我們進攻的最重要的屏障,也是我們和中方爭奪的焦點,幾十萬中國軍隊據守於此,它的重要性不言而喻,這一次會戰的結果已經表明,我們在短時間內是不可能拿下它,所以我們要有長遠的打算,我決定在長沙組建新的情報網,而銀狐正好可以派上用場。」

    原來是這樣!高崎茂生恍然大悟。

    就在他們商議的同時,在重慶的行動二處處長辦公室裡,寧志恆正在接見從武漢趕來的仇子石。

    這時仇子石第二次回到重慶總部,是專門來上交在武漢東園門口偷拍的照片膠卷。

    寧志恆接過裝膠卷的袋子,仔細查看了一下,這一次拍攝的膠卷比上一次的多了不少,他取出來一個團膠卷,這團膠捲上貼著一張紙條,標明著拍攝的日期,看得出來,仇子石的工作很仔細。

    他點了點頭,這才開口問道:「這次送來的有些晚了,我不是說過最晚也要半個月一送,這都已經二十多天了!」

    仇子石趕緊解釋道:「路上不太順利,路過岳陽的時候遭遇到一股亂兵,不過好在有驚無險。」

    寧志恆也知道從武漢到重慶,路途上並不安全,尤其是現在之前剛剛經歷過長沙會戰,情況會更加惡劣。

    寧志恆接著問道:「武漢的情況怎麼樣?」

    「目前還好,我離開武漢的時候,就已經有部分日軍撤回武漢,武漢站還是躲在郊區,不敢進城,我們在漢口又佈置了幾處安全屋,目前安全上沒有問題。」

    現在日本軍隊撤回武漢休整,那裡又變成了一個龐大的軍營,相對來說,苗勇義他們的工作就更加困難和危險。

    寧志恆又仔細詢問了一些細節,這才讓仇子石下去休息,同時又讓技術科把膠卷盡快衝洗出來,他要進行對比。

    等到傍晚時分,所有的膠卷沖洗完畢,都交到了寧志恆手中。

    寧志恆打電話把衛良弼和邵文光喊了過來,吩咐道:「老邵,你在情報科挑選十個可靠的人手,到會議室集合。」

    邵文光不敢怠慢,趕緊去召集人手。

    寧志恆這才對衛良弼說道:「師兄,武漢又送來了新的膠卷,今天我們花點時間做一下對比,之後這個工作就要由你來完成了。」

    之前寧志恆曾經和衛良弼提過這件事情,衛良弼是知道寧志恆在武漢找到了日本人培訓間諜的地點,並偷拍照片的事情,現在聽到寧志恆的吩咐,趕緊點頭答應。

    很快邵文光帶著十名最信任的情報科人員,趕到會議室,等候寧志恆的到來。

    不多時,寧志恆和衛良弼推門進入會議室,手裡提著兩個大袋子。

    眾人見禮過後,寧志恆把一個大袋子放在會議室的大桌子上面,開始佈置任務。

    「今天我給大家佈置一項機密任務,現在我手裡的是幾百張日本間諜的照片,我需要你們做的,就是從這幾百張照片裡,找出我們要找的人。

    方法是每個人盯一個人,然後把這幾百張照片過一遍,只要這個人出現的次數超過十五次,這個人就是我們要找的人,那就把他挑選出來,集中放在一邊。」

    說完他把照片全部倒了出來,一下子在會議桌上倒了一大片。

    這個袋子裡都是仇子石第一次從武漢送來的照片,這麼長時間以來,寧志恆都沒有時間進行分類,而且工作量太大,只這一個袋子裡,最少也有六七百張照片,他一個人很難完成這個工作。

    眾人上前把這麼多照片整理好,每個人手裡都抓了厚厚一疊子照片,寧志恆和衛良弼也參與其中,他們按照寧志恆所說的方法,開始各自挑選目標,進行仔細地對比。
V123210 發表於 2019-8-12 23:09
第九百一十三章 篩選照片

    這些照片裡面出現的人物太多,而且很多照片裡面並不只有一個人物,有不少是幾個人一起出現在一張照片裡,拍攝的時候因為角度和距離的關係,難免有不清楚的地方,所以要想按照寧志恆的要求對比出來,工作量是很大的。

    眾人花了好幾個小時的時間,最終在這些照片裡篩選出來了三十都已經被我們剿滅,他們又能來做什麼呢?」

    「應該是進行偵查,摸清楚現在重慶的最新局勢。」衛良弼在一旁分析道,「設想了一下,現在重慶地區的情報網被剿滅殆盡,唯一倖存的幾支情報小組也進入了潛伏狀態,日本武漢總部一定急於知道情報網的近況,可是現在他們已經喪失了收集情報的能力,甚至不能判定情報來源的可靠性,這些新的潛入人員,很有可能就是來偵查情況的。」

    「說的好!」寧志恆忍不住鼓掌稱讚。

    衛良弼也是精於算計的情報高手,只是略一思忖,就把問題考慮的面面俱到,滴水不漏,甚合寧志恆的心意。

    寧志恆也開口說道:「所以我會每隔一段時間,就處決一批人犯,這些新近潛伏的人員一定會從暗處觀察這些被處決的人犯,或者去查看通知告示上的人犯名單,這是他們掌握情報網損失情況最便捷的方法。」

    說到這裡,寧志恆對邵文光繼續吩咐道:「那麼你們情報科的任務,就是守在行刑的現場和通報告示附近,只要發現和這四張照片容貌相像的人,都要密切注意,並監視跟蹤,記住,不要打草驚蛇,我現在要做的就是摸清楚他們的身份和位置,放長線釣大魚,等他們再次組建新的情報網之時,再一網打盡,複製這一次的清剿行動。」

    只是須臾之間,一個引蛇出洞的計畫就已經成型。

    寧志恆判斷日本人會很快組建新的情報網,找出這些潛入的間諜人員,在跟蹤監視,就可以把之後的潛入人員一個一個揪出來。

    寧志恆把這四個間諜的所有照片都攏在一起,仔細挑選出了幾張比較清晰的,交給邵文光,再次吩咐道:「讓技術科的人把這些照片的背景都去掉,讓你的手下牢記這些人的容貌特徵,只要找到一個,將來就可以挖出一窩。」

    這些照片的背景都是武漢東園的大門附近,如果流傳出去,被日本人得到了,萬一找出照片的拍攝地點,到那個時候仇子石等人可就危險了,所以必須要做好預防措施。

    看著邵文光領命而去,寧志恆這才對衛良弼說道:「師兄,我忙過這段時間,就打算回上海了,以後這項工作就交給你來處理,做好準備工作,一旦時機成熟,就可以收網了。」

    衛良弼有些詫異地看著寧志恆,問道:「前幾天不是還要讓你繼續主持內部整肅的工作嗎?怎麼,這麼快就準備離開了?」

    這段時間以來,軍統局內部開始有消息傳出,凶名赫赫的寧閻王在清剿工作完成之後,馬上就會主持內部整肅工作,這個消息很快在有心人的推動之下,傳播開來,一時之間,整個軍統局內部是風聲鶴唳。

    在軍統局裡的各方潛伏人員畢竟是極少數,可更多的人是怕自己的屁股不乾淨,只要手裡有些實權的軍官,哪個沒有一些上不了檯面的事情?有不少人甚至還有命案在身。

    要知道寧志恆可是軍統局的第一反諜偵破高手,連日本間諜組織都沒有躲過他的追查,這些事情又怎麼能夠逃過他的眼睛,如果也被寧閻王查出來,以他的凶名,會不會摟草打兔子,不管三七二十一,一起給抓進軍統局的大牢呢?

    所以很多人對這個消息都是心驚膽顫,惶惶不可終日,這在某種程度上來說,就已經達到了有心人傳播消息的目的。

    寧志恆當然知道這些消息的來源,不過他自有打算,當然不會插手其間,聽到衛良弼相問,點頭說道:「副座的意思和我一樣,不要去趟這灘渾水,而且上海那邊局勢不太好,我確實不能離開的太久,所以近期我會找個藉口離開,很多工作都會由你來接手完成,你要有所準備。」

    衛良弼這個副處長和寧志恆這個軍事主官相比,別看只多了一個「副」字,可是地位上可就相差甚遠了,不客氣的說,衛良弼能有今日,全憑著寧志恆的支持。

    以寧志恆今時今日在保定系的地位,有很多事情,黃賢正也要和寧志恆會仔細商討,甚至會依照寧志恆的意思處理,可是對衛良弼,黃賢正只會直接下達指令,用不著和他透露過多,所以衛良弼並不清楚黃賢正的打算。
V123210 發表於 2019-8-12 23:10
第九百一十四章 小弟受傷

    衛良弼一聽,這才知道黃賢正的真正打算,也是點頭說道:「其實我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也是想和你談一談,這件事情吃力不討好,我們根基尚淺,是不宜參與其中的,你有應對之策,那就最好了。」

    說完,他突然想起一事,一把抓住寧志恆的手臂,低聲問道:「你前些天和跟我說,有辦法談成我和淑嵐的親事,你現在這都打算走了,那我的事情怎麼辦?」

    衛良弼現在一腦門心思都在自己的親事上面,因為林震的反對,他每天和林淑嵐見面都是偷偷摸摸的,心中自然是焦急,後來聽到寧志恆拍胸脯保證,可以做通林震的工作,他心裡雖然不信,可是還是抱著一絲希望的,現在看到寧志恆要跑路,自然是忍不住出聲詢問。

    看著衛良弼著急的神情,寧志恆不覺有些好笑,這個師兄向來是沉穩練達,從來沒有見到他像現在這樣的沉不住氣,可見這世上男女沒有幾個能夠躲過「情」這個字的糾葛。

    寧志恆邊笑邊調侃著說道:「哎呀,我看你不著急不著慌的,還以為你胸有成竹,不用我幫忙了呢?搞了半天,還是要我出馬!哈哈!」

    面對寧志恆的打趣,衛良弼不禁有些惱羞成怒,他一拳打在寧志恆的胸口,嘴硬著說道:「不要給我打哈哈,有什麼辦法就痛痛快快地告訴我,別賣關子!」

    看著衛良弼越是焦急,寧志恆卻是越渾不在意,他嘴裡接著開著玩笑,戲弄了師兄幾句,這才笑著說道:「你就放心吧,就在這幾天,我就把這件事辦成,到時候你聽我招呼就是了,不過是手到擒來,小事一樁!」

    說完,笑呵呵地拍了拍衛良弼的肩膀,任憑衛良弼如何試探,也不再和他多言。

    時間已經很晚了,兄弟二人說笑了一會,便也熬不住睡意,各自會辦公室休息,寧志恆照例還是在沙發上對付了幾個小時,直到天亮方醒,又開始了一天的工作。

    到了中午時分,他正在辦公室裡書寫報告,衛良弼突然推門而進,幾步來到寧志恆的面前,急聲說道:「剛才,你大哥打過電話來,說是你的小弟志明被人砍傷了,現正在醫院救治。」

    寧志恆腦子頓時一激,豁然站了起來,看著衛良弼問道:「傷的怎麼樣?在哪所醫院?」

    「傷勢沒有說清楚,只說還在搶救,目前在渝州醫院!距離不算遠,我已經讓老簡去冷庫取了三支多息磺胺,我們這就過去!」

    寧志恆不再多言,他心急如焚,邁步就出了辦公室,趙江等人一見,趕緊打電話召集了衛隊,緊跟著就下了辦公樓。

    到了樓下,簡正平帶著藥也趕了過來,一行人上了車,快速駛出了大門,向渝州醫院趕了過去。

    坐在轎車裡,寧志恆這才對衛良弼問道:「電話裡說沒說是什麼人砍傷的?」

    按照寧志恆之前的吩咐,寧家人如果有急事找寧志恆,都要先通知衛良弼,向寧志恆來轉達消息,寧志恆不在重慶的時間裡,寧家的很多事情都是由衛良弼來幫助處理的。

    比如寧家人剛剛來到重慶的時候,根基不穩,經營的商舖和碼頭被地方幫派勢力覬覦,就是衛良弼出手解決的,還有寧志恆二伯的公職,也是衛良弼在市政廳安排的一個肥缺,甚至連父親寧良才的過壽辰,都是衛良弼安排簡正平來張羅,可是說,一直以來都是衛良弼在替寧志恆照顧家人。

    所以這一次,當寧志明被人砍傷之後,大哥寧志鵬第一時間給衛良弼打去了電話。

    衛良弼聽到寧志恆的問話,搖了搖頭,開口解釋道:「電話裡說的太倉促,只說在渝州醫院救治,我已經派讓老邵隨後就到,很快就可以查清楚。」

    寧志恆皺著眉頭,他最怕的就是家人出事,他這些年來殺的人實在不少,尤其是日本人,可謂是生死大敵,為了家人的安全,他甚至不讓家人向外透漏自己的身份,除非必要,他都極少回家,就是為了保護家人的信息不外露,免受自己的牽連。

    可是這一次自己剛剛主持清剿工作,自己的弟弟就遭受襲擊,這裡面會不會有什麼聯繫?

    要是這樣,可就麻煩了,寧家這麼這麼多人,自己要是想都照顧的周全,那可是太困難了。

    寧志恆一時有些心亂,別看他一向心狠手辣,殺伐決斷,可是那是針對別人而言,如果涉及自己的至親,他也是難免有些失措。

    一行人很快趕到了渝州醫院,這裡是重慶城裡有數的大醫院,醫療條件相對較好。

    一行人很快趕到了急救室,這個時候,急救室門外已經站了不少人,除了父親寧良才和大哥寧志鵬以外,還有幾個氣質文雅的男子。

    看到是寧志恆親自到來,父親寧良才不禁喜出望外,他安排寧志鵬給衛良弼打電話,只是要衛良弼來處理事情,畢竟由軍統局來出手,比自己這一介商人要方便的多,可是他並沒有想到,一向都不露面的二兒子竟然破例出現在面前。

    要知道這一年多來,也就是二十多天之前,寧志恆才回過一次家,平時父子二人連見一面都不得。

    「志明現在怎麼樣了?」寧志恆直接開口問道。

    寧志鵬見到寧志恆出現,也是吃了一驚,趕緊回答道:「聽說背上被砍了兩刀,現在正在救治,我們接到消息,趕到這裡的時候,人已經送進去救治了。」

    衛良弼示意簡正平,簡正平趕緊把一隻藥盒取了出來,對寧良才低聲說道:「這是三支磺胺,您看…」

    寧良才擺了擺手,輕聲說道:「哦!不用了,我已經帶了幾支過來,剛才送到急救室裡面了。」

    現在的重慶因為物資封鎖,人口膨脹等各種原因,各種物資都是嚴重短缺,哪怕是渝州醫院這樣的醫院,普通的西藥都已經是非常緊張了,更何況是像磺胺這樣貴重的藥品,根本是沒有庫存的。

    如果病人需要用磺胺,都要病人自己帶過來,當然一般病人根本用不起的。

    可是寧家自然不是一般的人家,寧志恆早就給家中準備了足夠的藥品,磺胺更是重中之重的必備藥品,所以寧父聽到小兒子受傷,趕緊把藥品帶了過來。

    這個時候,一位身穿西裝的中年男子也看向了寧志恆等人,寧志鵬這才趕緊介紹道:「這位是金陵大學的校長陳先生,是他們把志明送到醫院來的,我們也不太清楚具體的情況,只是知道志明在校門附近,被人襲擊,一同被砍傷的,還有志明的兩個同學,一起送了過來。」

    這個時候張校長也看出寧志恆等人的氣質迥然,和平常人不同,這些人雖然也都是中山便裝,可是樣式統一,身形健壯,頓時心頭一震,不出意外,這些人一定是政府部門的官員,早知道寧志明的家庭不一般,現在看來果然不是一般商人那麼簡單。

    陳校長上前一步,面色歉然,無奈地說道:「鄙人陳光裕,寧志明這幾個同學都是我們金陵大學的學生,可我卻無力保護他們周全,真是慚愧!」

    寧志恆一聽是金陵大學的校長,也是不敢怠慢,這個陳光裕在學術界也是著名的學者,身份地位不低,他身子向前,伸手與陳光裕握手示意,和聲說道:「陳校長,久聞大名,失敬了,舍弟遭逢意外,勞煩您了!」

    看到寧志恆態度和藹,陳光裕也是心中稍寬,趕緊說道:「不敢當,不敢當,都是我們學校保護不周,這才讓這幾個學生受了傷,不過我已經報了警,一定要給寧同學他們一個公道。」

    此言一出,寧志恆身後的幾人都是面露不屑之意,這個教書匠簡直不知所謂,他們軍統局還用警察局來給公道?真是笑話!

    就在這個時候,站在陳光裕身後的一個長衫老者,立時把寧志恆的目光引了過去。

    寧志恆側目一看,頓時心神一怔,這個長衫老者不是別人,正是金陵大學的教授方博逸。

    「方教授?真是沒有想到,在這裡遇見了您!」

    寧志恆趕緊往前一步,向方博逸伸手示敬,方博逸也是微微一愣,趕緊伸手與寧志恆相握,仔細端詳了一下寧志恆,面帶疑惑之色,和聲問道:「真是對不住了,看著先生有些面善,可是一時想不起來了,不知…」

    寧志恆看著方博逸的表現,一時也拿不準他到底有沒有記得自己,畢竟他和方博逸也只是在幾年前見過一面,自己能夠記得方博逸,那是因為自己清楚的知道方博逸的特殊身份。

    可方博逸卻不一定記得自己,要知道當時自己只是以一個普通人的身份登門拜訪的,對方不記得也很正常。

    「鄙人寧志恆,三年前曾經在南京拜訪過您,那個時候,是請您鑑賞一枚翡翠勾玉和印章,不知您還有沒有印象?」

    寧志恆的話一出口,方博逸頓時作恍然大悟狀,連聲說道:「哦!想了來了,想起來了,真是失禮了,寧先生!」
V123210 發表於 2019-8-18 23:23
第九百一十五章 惹事原由

    其實方博逸早在寧志恆一露面的時候,就已經一眼認出了他,方博逸也是經驗豐富之極的老牌特工,當初和寧志恆一見面就看出寧志恆的身份特殊,後來還從自己的警衛員鄭大有口中確認了寧志恆的身份。

    而且寧志恆本身就是軍統局的高層,而且還是排名最靠前的大特務頭子,方博逸對他的信息自然是倍加留心,所以寧志恆一現身就被他認了出來。

    不過方博逸做事小心謹慎,他馬上以一個普通人的反應來應對寧志恆,不然只憑藉幾年前匆匆的一面,一眼就把寧志恆認了出來,這種表現是很不正常的,以寧志恆這樣等級的特務,一眼就能看出其中的破綻。

    方博逸的表演無疑是成功的,就是寧志恆也沒有看出他到底有沒有認出自己。

    這個時候,外面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只見劉大同和陳延慶帶著幾名警官急匆匆的跑了進來。

    在不遠處被寧志恆手下的警衛攔了下來,寧志恆揮手示意,警衛這才抬手放行,劉大同氣喘吁吁的跑到寧志恆面前,趕緊立正敬禮,結結巴巴的匯報導:「處座,我…我接到消息,馬上帶人過來了,請…請您指示!」

    寧志恆心情雖然不好,但也知道劉大同只怕是聽說自己的弟弟受傷,第一時間就趕了過來,並沒有怠慢之心,這才點頭說道:「這裡地方小,你先去外面等著,我問清楚了,自然用的上你。」

    「是!」劉大同趕緊高聲領命,轉身帶著自己的人退了出去。

    看著這個情景,除了方博逸之外,陳光裕和其他幾個教授先生都是心神一凜,就連這些警察都對這位年輕人俯首聽命,不敢有半點不敬,看來這個年輕人的權勢不小,今天的事情正好可以有個解決了。

    就在這個時候,急救室裡的一名護士走了出來,大家一下子就迎了過去,寧良才急聲問道:「我兒子怎麼樣了?」

    看著眾人焦急期盼的眼神,女護士輕聲說道:「沒有傷到要害,現在已經處理好了,只是有些失血過多,需要有人為他輸血。」

    大哥寧志鵬當即點頭,搶先說道:「我是他的哥哥,可以為他輸血。」

    寧志恆也要為弟弟輸血,卻被寧志鵬制止,這個時候他這個大哥自然是當仁不讓,也不由寧志恆反駁,這裡其他人當然也不會和他搶,於是寧志鵬進入急救室裡為弟弟輸血。

    看著寧志明性命已經無礙,大家這才放下心來,寧志恆對陳光裕和方博逸等人說道:「幾位,我們找個地方談一談,我想知道事情到底是什麼情況。」

    陳光裕等人也是心神一鬆,趕緊點頭答應,於是手下人很快在旁邊找了一處會客室,大家相對而坐,陳光裕開始仔細介紹事情的來龍去脈。

    整件事情還是一個多月之前的那次衝突說起,原來自從金陵大學搬到重慶之後,開始還堅持了幾個月,可是到了今年的五月份,因為經費的原因,金陵大學的運轉已不堪重負,甚至連教員的薪水都發不出來,很多大學學生連溫飽都無法保障,哪有心思讀書?

    於是到了六月之後,學校就被迫停課了,學生們各自散去,本地的學生還有地方去,可是很多跟著學校求學的學生無家可歸,就只能留在學校勉強度日。

    可是隨著更多的流民進入重慶,社會治安也隨之不穩,加之社會幫派渾水摸魚,搶劫這些流民,治安狀況是每況愈下,就連金陵大學也時常被不法之徒摸進來,行盜竊之事。

    於是金陵大學將這些沒有離開的學生組織起來,組成了一個護校隊,平時就維持學校的安全,寧志明就是其中的骨幹之一。

    寧志明自從進入金陵大學,就不願意再留在家裡,哪怕是停課之後,他也執意留在學校,和自己的同學們在一起,護校隊組織之後,他踴躍報名,成為其中的一員。

    結果就在一個多月之前,護校隊和偷偷潛入學校的幾個市井流氓發生了衝突,這些地痞流氓手持凶器傷了幾名學生,寧志明趕到後,看到同學吃了虧,就直接把從家裡帶來的手槍掏出來,當場就打死了一人,打傷了兩人,這才擊退了這些地痞流氓。

    這件事情雖然鬧的很大,但是因為他是寧志恆的弟弟,劉大同自然是全力維護,結果寧志明大大方方的回了家。

    可是寧志明因為這件事也被寧良才狠狠收拾一頓,把手槍也收了回去,他一賭氣乾脆就不回家了。

    可是接下來的事情並沒有結束,這些地痞流氓們為此經常在學校的校外埋伏,伺機報復,毆打和搶劫金陵大學的學生,搞的學校方面疲於應付,沒過幾天就傷了好幾個學生。

    結果今天寧志明和幾個同學也遭遇了襲擊,不過這一次的情況嚴重的多,對方可能是發現了寧志明就是開槍殺死同伴的學生,就直接下了死手,好在同學們拚死保護寧志明回到了學校,這才救下了他一條命,可是還有兩個同學為了救他也受了重傷,現在也正在醫院救治。

    寧志恆聽到這些情況,反而是暗自鬆了一口氣,這並不是最壞的結果,只要不是因為自己的事情牽連到家人,那一切都不是問題。

    他最怕的是日本人找上了門,那可就是大麻煩了,至於那些地痞流氓,就完全不在他眼中了,這些人不過是他手中的螻蟻,只需要他輕輕一捏,就可以碾得粉身碎骨。

    反倒是寧良才聽完之後,不禁一拍大腿,懊悔不已的說道:「我要知道還有這個後患,說什麼也不讓他留在學校,也不會有這次的禍事!」

    此話一出,頓時讓陳光裕等人不禁有些尷尬,一時都是相視苦笑,人家的兒子為了保護學校遭人報復,自己等人確實是有愧於人,聽到寧良才的抱怨,都是無言以對。

    寧良才說完這句話,這才反應過來,只怕是說的不妥,得罪了這些教授學者,這些人畢竟是自己孩子的師長,還是要留有幾分餘地的。

    還沒有等他再次出言緩轉,寧志恆就開口說道:「父親,志明做的沒有錯,反倒是您,要不是您把他的槍收走,這次遇襲,志明也不至於無還手之力,差點把命都丟了!」

    寧志恆對自己父親的教育方式很不以為然,時逢亂世,男子漢大丈夫豈能一遇到事情,就躲在家中不出。

    況且以寧家的實力,解決此事並不是什麼大事,就算自己不出手,就憑著劉大同這個警察總局局長的身份,就完全可以處理妥當,實在沒有必要畏懼一些市井地痞,說到底,在這個世道,以父親的商人那套和氣生財的思維,實在是太不適宜了。

    聽到寧志恆的話,寧良才張了張嘴巴,卻是說不出話來,寧志恆說的沒有錯,如果沒有把槍收回來,最起碼寧志明還能自救,不至於傷的這麼重。

    寧志恆這才轉頭對陳光裕說道:「接下來的事情就由我們自己來處理,救回舍弟的兩位同學,我們會用最好的藥品救治,日後定有重謝,今天就到這裡吧,改天請諸位敘談。」

    寧志恆不想讓校方過多的插手其間,這些讀書人手中無兵無權,處理這種事情只會礙手礙腳。

    陳光裕等人也看出來寧志明家中的這幾位家長都不是等閒之輩,他們這些教書匠如今在重慶處境艱難,被一群地痞流氓糾纏,就被搞的束手無策,實在是憋屈,現在有人願意出頭,當然欣然同意。

    大家起身離座,寧志恆特意向方博逸再次說道:「方教授,不知您也來到了重慶,未能上門拜訪,實在是失禮,我那裡還有些物件,有機會一定登門拜訪,還請您斧正一二。」

    方博逸聞言心中一驚,寧志恆的聲名在外,向來是以反諜著稱,和這樣的情報高手打交道,只怕不經意間的一絲疏漏就會露出致命的破綻,自己身上擔的干係太大,可不宜和他交往過深。

    「哈哈,好說,好說,我隨時恭候寧先生的大駕!」方博逸嘴裡打著哈哈,伸手相握,和寧志恆示意道別,和其他人走出了房間。

    把眾人送走,看著他們離去,寧志恆臉上的笑容迅速收斂,嘴角微微揚起,目光變得陰狠如霾,他轉頭吩咐道:「讓劉大同他們過來。」

    趙江應了一聲,快步離去,很快把劉大同和陳延慶帶了過來,來到寧志恆的面前。

    寧志恆陰沉著臉,開口吩咐道:「志明的事情已經問清楚了,就是一個多月以前,他開槍打死的那個流氓的同夥,這件案子是你處理的,你應該知道那些混蛋的底細。」

    劉大同一聽,腦子裡迅速回憶了一下,事情過去的時間不長,他一下子就想起了這些人的根底,趕緊點頭答應道:「原來還是這幫雜碎,早知道就把他們關在大牢裡不放出來了,也免了這場禍事,您放心,我這就帶人把他們抓起來,交給您發落。」
V123210 發表於 2019-8-18 23:26
第九百一十六章 渾水袍哥

    寧志恆聽到劉大同的話,眉頭一皺,聽這話裡的意思,劉大同還抓捕過這些地痞流氓,只是後來給放走了。

    他馬上出聲問道:「這些人你既然抓捕過,怎麼就把人給放了?搞出這些事情,志明的性命都差點丟了。」

    劉大同一聽,趕緊解釋道:「一個多月之前,因為志明的事情,我下令抓捕了那些市井混混,原來是想狠狠地教訓一下這些混蛋,讓他們吃上幾年牢飯,可是剛關了進來,軍統局情報二處的人就打電話給我們,說這些人是他們的外圍眼線,讓我們放人,您交代過,不讓我們透漏您家人的身份,所以我想事情不宜鬧的過大,再加上軍統局的催促,就放了這些人,可沒有想到,他們竟然敢再次報復。」

    劉大同的話頓時讓寧志恆一愣,這事情怎麼又和軍統局牽扯上了?

    「情報二處?外圍眼線?是誰打的電話?」寧志恆隨即再次問道。

    「是情報二處的情報一科一個組長,名叫錢忠!」

    劉大同的話一出口,寧志恆和一旁的衛良弼相視一眼,都是有些詫異。

    要說錢忠這個人,和他們可都是老相識了,當初寧志恆剛剛加入軍情處,挖出了日本間諜黃顯勝,翻出了一件冤案,就是時任情報科情報組長的錢忠辦理的,寧志恆和衛良弼為了息事寧人,也為了軍統局的利益,就替錢忠遮掩了過去,可是錢忠是個視財如命的傢伙,事成之後卻想貪了兩個人的封口費,搞的兩兄弟大怒,直接找上門去,手段頻出,硬是從錢忠的手裡敲出了五千美元,兩方算是搞的不歡而散,之後就再也沒有往來了。

    其實錢忠在後來,是想著找機會扳回這一局的,畢竟那個時候,情報科的地位在軍統局獨佔鰲頭,他本人也算的上是處座的心腹,手中有些實權,又豈能甘心被這兩兄弟敲詐。

    可是事與願違,這件事情過後,寧志恆就一發不可收拾,以其耀眼之極的表現,在軍統局迅速崛起,短短的幾個月時間裡,就成為了行動科的少校行動組長,手握重權,並成為了行動科唯一的執行人,不僅如此,行動科也很快成為了軍統局的第一科室。

    再加上寧志恆的狠辣名聲,這些都讓錢忠徹底死了這條心,甚至刻意躲避,生怕兩兄弟想起舊事,再次找上門來,尋他的晦氣。

    所以這些年來,錢忠就逐漸消失在寧志恆和衛良弼的視線中,兩個人都快忘了錢忠這個人的存在了,沒想到今天又聽到了這個名字。

    寧志恆忍不住罵了一句:「錢忠?竟然和他扯上了關係,這個混蛋!」

    衛良弼一直都在重慶,對錢忠的事情略知一二,聽完不禁有些好笑的說道:「錢忠現在混的不如意,局座也嫌他不爭氣,這幾年也沒有再進一步,到現在還是個情報組長,不過情報二處是分管內部事務的,他們手下養一些外圍,用來打探消息,也是尋常。」

    寧志恆並不覺得意外,想當初劉大同等人不就是自己的外圍人員嗎?為自己鞍前馬後的做了不少事情,不過既然惹到了自己,那就顧不得了,不要說是這些地痞流氓,就是錢忠本人要是牽扯進來,寧志恆都會要了他的命。

    劉大同接著說道:「我之前調查過這些人的底細,他們是本地的一些地痞流氓,都是些渾水袍哥,就在渝中順元街組成了一個堂口,就叫順元堂,這些人在順元街附近開了幾個煙館和賭場,手下招了不少的人,在那一片很有些勢力。」

    劉大同口中的渾水袍哥,就是袍哥會裡的一種,而袍哥會是四川獨有的幫派組織,成員遍佈四川的各層各界,人員眾多。

    不過袍哥會沒有全國性的組織,甚至沒有地區性的組織,每一個袍哥會堂口都是獨立存在的,沒有依存、隸屬關係,有的時候,一個鎮,一個鄉,甚至城市的一條街道就有一個,他們加入的門檻低的讓人難以置信,甚至一群人找個地搭伙,就敢自稱是袍哥人家,整個四川袍哥會不知有多少個堂口。

    所以袍哥會在民國時期,是全國成員最多,但也是組織最鬆散的一個幫會組織,最鼎盛的時期,四川省的各個軍方和政界的頭目,也都紛紛設立堂口,以袍哥人家自居。

    而這些袍哥根據職業和行為性質的不同,分為兩種,一種是清水袍哥,這類人大多是有正當職業的,有恆產,有名望,奉公守法,講義知禮,其中以知識分子,開明士紳和青年學生居多。

    另一種就叫渾水袍哥,成員複雜,惡霸、土匪、強盜,三教九流無所不有,為非作歹,四川土匪猖獗,其成員基本上都是渾水袍哥。

    而重慶地區也是如此,在國民政府遷都之後,為了確保陪都的社會治安和中央政府的政治環境,委座就下令對重慶地方上的各個袍哥堂口進行清理,在中央軍的強力鎮壓之下,一時之間取締了許多大型堂口。

    可是袍哥會作為四川根深蒂固的社會力量,其生命力是極其頑強的,它們很快就轉換角色,和國民政府合作,依附在各個強力部門之下,成為政府的爪牙和打手。

    其中就以軍統局,中統局,還有三青團這樣的特權部門為主要背景,尤其是軍統局,作為國民政府實力最大的情報部門,幾乎掌控了重慶地區絕大多數的袍哥會堂口。

    而劉大同所說的就是這樣一個情況,情報二處專門負責管控這些渾水袍哥堂口,而這些人盤踞在社會底層,上交一部分好處,投靠在軍統局麾下,就可以堂而皇之的進行搶劫,販毒等各種黑暗勾當,這也是軍統局的名聲越來越臭的原因之一。

    寧志恆聽完劉大同等人的介紹,思慮了片刻,開口吩咐道:「你們警察局不要出手,只需要提供一些人員名單和消息,由我們二處動手,抓捕順元堂的所有主要成員,尤其是參與傷害志明的成員,一個都不能少,都要抓回來。」

    儘管因為弟弟的受傷,寧志恆是怒火中燒,可他還是很清楚,不能讓外界知道,順元堂是因為砍傷金陵大學學生才遭到覆滅,他還是要極力掩蓋自己和身邊親人的關係。

    至於最後找什麼藉口,那全在他一念之間,甚至還可以給他們扣上日本間諜的帽子,至於真假,有誰敢來質疑他?在軍統局裡,殺良冒功的事情還少了?更何況這些地痞流氓遠遠稱不上一個「良」字,死了也是為民除害。

    聽到寧志恆的吩咐,劉大同自然不敢怠慢,他馬上去調查順元堂的一些基礎資料,羅列抓捕名單。

    至於接下來的事情寧志恆就不用管了,對付這樣一個市井組織,還用不著他這個行動處長勞神。

    他派趙江去配合劉大同進行抓捕行動,又讓衛良弼回行動二處主持工作,自己則守在醫院等候。

    半個小時之後,寧志鵬和寧志明出了急救室,此時寧志明已經清醒了過來,趴在病床上,看著寧志恆也守在門外,不由得一驚,沒有想到自己的受傷,把一直沒有露面的二哥也驚動了。

    把他推到一間單獨的病房裡,父親寧良才看著小兒子這副樣子最是心疼,嘴裡卻是不饒人的訓斥道:「一天到晚的惹是生非,連家都不回,這次可是吃了虧了,看你以後還敢不敢亂來!」

    寧志明之前流血過多,氣息有些弱,再加上趴在床上壓的胸口發悶,聽到父親的訓斥,倔強的蹦出一句:「要是我有槍,也不至於吃這個虧!」

    說完,把頭扭過一邊,頂的寧良才一時無語。

    寧志鵬輸了血也有些虛弱,看到父親生氣,便勸解道:「父親,這次又不是志明的錯,是那些人找上門來傷了他,他能逃回一條命就是萬幸了。」

    說到這裡,他又轉頭對寧志恆問道:「志恆,這些事情你還是要拿個主意出來,總不能就這麼算了吧!」

    他是家中長子,又性情良善,一向是對自己的弟弟妹妹很是疼愛,看到寧志明受了這麼重的傷,自然是心中惱怒,不肯輕易罷休。

    寧志恆微微點頭,沉聲說道:「我知道了,所有參與的人,我都會處置,這一次絕不留後患。」

    他的語氣淡然,但是含帶的殺氣卻讓寧氏父子心頭一顫,寧志鵬一愣,這才想起自己二弟的綽號和凶名,一下子就理解了「處置」二字的含義,立時有些猶豫地說道:「志恆,把人抓起來,關上幾年也就是了,等我們回到杭城,這些事情不就過去了,還是…」

    「這些人都該殺了,他們明目張膽的搶劫,還打傷我們好幾個同學,這一次要不是范祥他們捨命救我,我都看不見你們了!」

    寧志明打斷了大哥的話,他雖然不知道寧志恆是軍統局行動處長的身份,但很清楚自己的二哥一定有能力為自己出頭,馬上出聲,要嚴懲凶手。

    寧良才一跺腳,沒有好氣的訓斥道:「混賬,你在胡說些什麼?真要是讓你二哥動手,那就是好幾條人命,你還嫌事不大?這次傷好了之後,你就給我老老實實待在家裡,哪也不要去,不然打斷你的腿!」

    「我哪也不去,就在學校裡待著,我還要上學呢!」

    「上什麼學?和人動刀動槍,這叫上學?這大學都停了課了,你還留在學校裡做什麼?還不是和那些窮學生們混在一起,學得了什麼好?」

    「不,我就喜歡待在學校,再說咱們寧家又不缺錢,我求您花點錢錢資助學校,您都不肯,要不然我也不至於沒有課上。」

    「混賬,你是要氣死我啊!寧家的錢也是辛辛苦苦掙來的,扔到河裡打水漂嗎,你真是渾不懂事!」

    兩父子一見面又是一番爭吵,搞的大哥寧志鵬也是無奈,寧志明的脾氣說起來和寧志恆很是相似,都是倔強固執,主意正,現在又是處在叛逆期,根本不怕和父親爭執。

    看著他們糾纏不清,寧志恆實在是無語,他一揮手,高聲說道:「好了,都不要吵了,這件事我自有安排,讓志明在這裡休息一下,我們走!」

    聽到寧志恆開口,父子二人這才停止了爭吵,寧志恆轉身先一步離開了病房,寧良才和寧志鵬這才一起跟了出來。
V123210 發表於 2019-8-18 23:28
第九百一十七章 錢忠惡行

    寧志恆出了病房,對一直守在病房外面的曾興國吩咐道:「安排人員在這裡留守,不要再出意外。」

    「是!」曾興國點頭領命,安排手下的行動隊員看守護衛。

    寧志恆又對一旁的簡正平說道:「志明有兩個同學,為救他也受傷,就在醫院救治,你把磺胺給他們送去,告訴醫生,要給他們最好的救治。」

    簡正平最擅長做這些瑣事,出了事之後,就守在醫院不敢有片刻怠慢,一直等候寧志恆的指示,聽到寧志恆的吩咐,趕緊領命而去。

    「我不方便出面,一會兒父親和大哥還是要去看一看志明的同學,畢竟是人家救了志明,應該重謝他們。」

    聽到寧志恆的話,寧良才連連點頭,他們並不是不通世故,只是之前一直擔心寧志明的安危,這才沒有來得及去看望其他傷者。

    寧志恆有思慮了片刻,再次說道:「還有,我看志明很喜歡這所學校,同學們也相處的很不錯,這一次,他的同學肯捨命相救,實在是難得!

    但是總不上課,只怕是荒廢了學業,剛才他說要家裡資助金陵大學事情,我倒是覺得是一個好主意,父親您覺得呢?」

    寧良才聽到寧志恆突然提及此事,不由得一愣,他倒不是一味的守財,更相反,商海沉浮多年,他做事情從來不急功近利,不為小利所動,且仗義疏財,在商人裡算的上是開明之人,不然當初他舉家離開杭城的時候,也不會有那麼多的老夥計拖家帶口的跟隨。

    他略一沉吟之後,開口說道:「其實之前志明回到家裡要錢的時候,我還是有些心動的,老實說,以咱們寧家的財力,花些錢財讓金陵大學復課,也傷不了筋骨,我倒不是捨不得這些錢財,只是我考慮再三,這樣做會不會太招搖了,我們不過是個商家,國家都無力支持,我們冒然出頭資助學校,我是怕引人注意,最後把你也牽扯出來。」

    寧志恆聽到父親的顧慮,當然也是贊同的,他也是希望家人能夠低調一些,以免有意外發生。

    「這件事當然不能明著出面,我看可以和那位陳校長私下談一談,可以採用匿名捐款的方式,也不用太多,只要能夠讓學校運轉起來也就夠了,就當是花錢給志明多交點學費,您看呢?」

    如今在寧家,都是以寧志恆的意見為主,寧良才當然不再多說什麼。

    其實他看到寧志恆這麼為弟弟著想,甚至捨得花費錢財支持弟弟的學業,心裡也是高興的,這個二兒子從小就是一副冷面孔,表面上看對誰也不親近,可卻是個面冷心熱的,如果不是他傾力維護,這個家現在都不知道變成什麼樣了?在這個亂世裡,只怕早就散了。

    他欣慰的點頭說道:「那就按你說的,我就去接觸一下陳校長,和他好好談一談。」

    寧志恆又說道:「志明的事不要向家裡人透漏,免得母親她們擔心,我公務太忙,等幾天我再回家看望母親。」

    寧志鵬在一旁開口說道:「志恆,你在外面做事也要小心,前兩天我去通遠門看你在槍決日本間諜,真是為你捏把汗,你天天做這些事情,實在是太危險了。」

    通遠門每隔一段時間,就槍決一批日本間諜,這在重慶是傳遍了,寧志鵬聽到消息,也是趕去看了行刑現場,只是人多眼雜,他不敢和寧志恆說話,知道自己的二弟天天在處理這種事情,心中自然是擔心不已。

    「我知道的,你們不用擔心!」寧志恆沒有再多說,只是點頭拍了拍兄長的肩膀,就轉身離開了醫院。

    看著寧志恆離去,寧良才這才嘆了一口氣,對大兒子說道:「咱們這個家如今全靠志恆支撐了,可憐他怕牽連我們,輕易都不敢回家,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是個頭?」

    寧志鵬聽到父親的嘆息,也是搖了搖頭,父子二人心裡都不好受。

    與此同時,從醫院離開的方博逸,很快回到自己的家中,脫下外套,坐在書房的座椅上,靜下心來,仔細回想了一下今天和寧志恆接觸的細節,確定自己的表現沒有露出破綻,這才放下心來。

    畢竟寧志恆此人是軍統局最出色的情報高手,在這樣的人面前,自己不能有絲毫的懈怠。

    他是金陵大學資歷最深的教授之一,也是教授寧志明班級的歷史老師,雖然知道寧志明這個學生家庭富裕,有些背景,但還是沒有想到,他的哥哥竟然就是軍統局的高層,行動二處處長寧志恆。

    對於寧志恆,方博逸是有很深瞭解的,這樣一個國黨情報部門的高層人物,他的地位自然是極為關鍵和重要的,所以地下黨對他的資料都進行過蒐集,但因為寧志恆的資料都是絕密,所以對他的資料瞭解的內容非常少,哪怕地下黨在軍統局裡有不少的內線,可是依然沒有什麼收穫,可是今天有了一個重大發現。

    更巧的是,寧志恆的弟弟竟然還是自己學生,自己和他的緣分還真不淺啊,看來有些事情可以提前做一下工作了。

    當天的深夜,趙江的行動組按照劉大同提供的人員名單,突然發起抓捕,很快就把順元堂的七名主要成員,和參與砍傷寧志明的六個混混抓捕歸案。

    把這些人投入審訊科,趙江按照寧志恆的指示,施展手段嚴刑拷打,很快就炮製了需要的口供,並遞交到了寧志恆的面前,匯報導:「處座,這些都已經簽字畫押了,程序上沒有問題。」

    「說一說具體情況。」

    寧志恆接過口供,扔在一旁,他對這些小角色沒有什麼興趣,要不是因為自己的弟弟,這種貨色他都懶得看一眼。

    趙江繼續匯報導:「順元堂的舵把子叫丁康,據他交代,他對於砍傷志明的事情並不知情,反而因為當初被劉局長抓捕過的原因,特意告誡過手下人不要再招惹金陵大學的學生。

    可是因為被志明打死的混混是順元堂五排頭目的堂弟,所以,之後的這些事情,都是五排搞出來的。」

    寧志恆有些懵頭的問道:「五排?」

    趙江趕緊解釋道:「是堂口的頭目名號,一般舵把子下面,還會有幾個頭目,比如三排,五排之類的,五排就是專門管理堂口打手的頭目,順元堂的五排名叫沙大慶。」

    寧志恆聞言,心中殺機已起,冷聲問道:「沙大慶?這個人交代清楚了嗎?」

    「供認不諱!確實是他指使手下的幾個混混干的。」

    看來確實只是單純因為寧志明本身的原因實施報復,寧志恆就不想再糾纏這件事了,倒是關於錢忠的事情,他還是想多瞭解一些的,說不定以後會用的上。

    「關於錢忠,他們交代了什麼?」

    這些人既然受錢忠的庇護,錢忠這個人視財如命,想來他們之間必有利益往來。

    「丁康交代,他們每個月都會把煙館和賭場收入的三成上交給錢忠,平時也替錢忠跑跑腿,做些事情,這小子開始還不老實,說話吞吞吐吐的,我後來又分別審訊了其他頭目,這才搞清楚,他們這一年來經常搶劫殺害外地逃難而來,頗有家財的難民,手上有十幾條命案了,這些人都是錢忠選定的目標。」

    寧志恆聞言頓時一驚,這個錢忠貪財他是知道的,可是害命可就說不過去了,還殺了這麼多人,他沉聲問道:「錢忠選定的目標?因為什麼?」

    趙江很快就把其中的內情說了出來,原來這個錢忠不愧是姓錢的,只要是為了錢,他什麼事情都干的出來。

    他看到很多從各地逃難來的難民裡,有不少人攜帶著很多家傳的古董文物,他腦子靈活,就盤下了一家古董當鋪,專門低價收購這些難民手裡的古董文物,可是他的當鋪出價極低,很多人拿著寶貝上門來,卻談不攏價錢,最後生意沒做成,卻把寶物露了白,趕上確實珍貴的好物件,錢忠既捨不得出大價錢,又不願意錯過寶貝,於是就派人盯上了這些人,然後派順元堂的人出手,謀財害命,一個銅子兒都沒花,就得到了想要的寶貝,這種事情做得越來越順手,結果在一年間就害了許多條人命,有的甚至把一家人都滅了口。

    「混蛋!簡直是喪心病狂!」寧志恆一掌拍在桌案上,忍不住破口大罵,這個錢忠竟然為了錢,搞出這麼駭人聽聞的事情,簡直是喪盡天良。

    看來必須要除掉此人了,如果只是貪財,寧志恆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是這麼多的人命,已經越過了寧志恆可以容忍的底線,說不得,要當一次惡人了。

    再說如果不是他為順元堂的人當保護傘,讓警察局放人,這些人也放不出來,最後還險些害了自己小弟的性命,寧志恆越想越氣,此人絕不能留。

    不過錢忠到底是軍統局的情報組長,還是局座的同鄉兼嫡系,想要動他,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自己還是要籌劃一番,讓各方面都說不出話來。
V123210 發表於 2019-8-18 23:30
第九百一十八章 做賊心虛

    寧志恆既然打定心思想要除掉錢忠,自然好好的籌劃一番。

    首先不能用暗殺的手段,要知道錢忠畢竟是軍統局的情報組長,這個身份很敏感,無論是何種死因,軍局一定會徹查到底,最後的局勢發展很難控制,說不定會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最穩妥的辦法,是走正常途徑,堂而皇之的除了他,要找一個好的藉口,讓所有人都不會追究。

    如果只是靠順元堂這些地痞流氓指證的話,錢忠最多算是一個殺人謀財。

    不得不說,目前國黨內部的政治環境是極為惡劣的,貪污,受賄,包庇,勾結,官官相護,各種腐敗現象充斥其中,以至於很多不法行為都已成為官場慣例。

    錢忠殺人謀財在普通平民看來,自然是惡貫滿盈,可是這些事情在那些高層看,還算不上十惡不赦的死罪,尤其是軍統局這樣的部門,哪個特務手裡是干淨的?

    尤其是寧志恆和衛良弼這一對師兄弟,殺性之重,手段之狠,在軍統局裡都是數一數二的,讓他寧閻王為幾個難民出頭申冤,外人怎麼看,都有些違和。

    再說錢忠畢竟是局座的心腹,在局座心目中,那十幾個難民的性命,還真抵不上錢忠這條狗命,就是把事情捅開了,估計也就是個撤職處分,以觀後效。

    而且這樣做,就讓寧志恆處於尷尬的境地,畢竟在國黨這樣的政治環境裡扮演一個包青天的角色,無異於是一個異類,是自尋死路。

    所以寧志恆還是決定從自己現在執行的清剿行動上做文章,目前來說最好的藉口就是通敵,只要自己把一頂日本間諜的帽子給錢忠扣上,那他就是在劫難逃。

    可是這就需要更加有力的證據了,必須要讓局座都說不出話來,寧志恆手指輕輕敲擊著桌案,腦子裡飛快的思考著。

    寧志恆思索的片刻,馬上對趙江吩咐道:「你現在要做的就是把這十幾條命案定死了,查問詳細的細節,具體有誰參與這些案件?被害人員的身份?屍體現在的下落?都要一一落實,另外,調查一下錢忠現在的情況,主要是他的行蹤習慣,我要除了這個禍害。」

    「是,我馬上去辦!」趙江趕緊點頭領命,轉身退了出去。

    第二天早上,軍統局總部,情報二處的辦公樓裡,一臉懶散的情報組長錢忠走上了樓梯,慢悠悠的來到自己的辦公室門前,掏出鑰匙打開房門,推門而入。

    來到窗前,拉開窗簾,推開窗戶,讓屋外的空氣透了進來,轉身一屁股坐在座椅上,仰靠在椅背上,深深地打了打了一個哈欠。

    昨天晚上打了一宿的麻將牌,搞的他現在都沒有什麼精神頭,說不得一會打個盹休息休息,反正這一天到晚也沒有什麼事情幹,天天守在總部混日子就是了。

    錢忠這幾年仕途不順,他是軍情處初創時期就跟隨局座的老人,又是局座的同鄉,按理說這背景和淵源比起一般人來說,是強的太多了。

    局座開始也對他頗為看重,屢次提拔,為他敘功,破格把他提拔到了情報組長的位置,還把一些出彩的任務交給他,可以說對他期望頗深。

    可是錢忠這個人才能不濟,正經的工作做不來,交給他的任務總是被搞的一塌糊塗,屢屢捅出簍子來,一手好牌打得稀爛,讓局座非常失望。

    再加上他視財如命,撈錢的本事和辦案的本事成反比,為了錢,什麼手段都敢使,這些年來敲詐勒索,坑蒙拐騙,甚至殺人謀財,可以說是壞事做絕,在軍統局的名聲實在是不堪。

    結果到了後來,局座對他徹底失望,乾脆也不管他了,軍情處升格軍統局之後,軍統局裡各個主官的職位都升了一級,可唯獨錢忠這個情報組長的位子卻是一動不動,原地踏步,昔日的同僚成為自己的上司,身旁眾人的指指點點,讓錢忠徹底絕了念想。

    仕途上沒有了希想,錢忠對錢財上的執念就更重了,為了撈錢是無所不用其極,在工作上除了摟錢,別的什麼也不管,搞的谷正奇也是頗為惱火。

    可是局座還是顧念舊情的,對錢忠頗為姑息,只要他不犯大錯,就且讓他在總部混著的日子,有重要任務谷正奇也不會交給他,手下人也對他頗有怨言,要不是和局座那點情分,他早就被打發到外站,坐冷板凳去了。

    就在這個時候,門外的敲門聲響起,一名軍官推門而入,錢忠抬頭一看,正是自己隔壁的同事,少校情報官田文柏。

    錢忠在軍統局的人緣雖差,可多少也有兩三個談得來的朋友,田文柏就是其中之一,平日裡兩個人也經常在一起閒話聊天。

    田文柏一進來,看著錢忠沒精打采的樣子,便笑著說道:「又打了一宿的牌?怎麼,看這意思又輸了?」

    「烏鴉嘴!」

    錢忠沒好氣的瞪了田文柏一眼:「老林他們幾個一准給我下套了,麼的,這段時間走背字,做什麼都不順。」

    打麻將輸幾個小錢,錢忠還是不在乎的,他輸得多,可掙得更多,可是這些天他總覺得心神不寧,心裡沒著沒落的。

    田文柏是深知錢忠的,上前一步湊了過來,笑著說道:「要不我給你算一卦,看看你最近的時運怎麼樣?不要錢,白給你算!」

    田文柏此人喜歡裝神弄鬼,沒事就喜歡給人算一卦,是有名的神棍。

    錢忠揮了揮手,嫌棄的說道:「一邊去,你那一套糊弄鬼呢?還用在我身上,你過來找我幹什麼?先說好,不借錢!」

    田文柏被一句話噎了回來,他還正想開口借點錢花,反正這個錢忠會撈錢,手裡相當的寬裕,可就是愛財如命,想借出錢來,可是要費些手段。

    「我看你最近印堂有些暗,時運確實不好。」田文柏嘿嘿笑道,然後眼珠子一轉,「不過,你的時運不佳,我的財運也不太好,咱們兩個互補一下,你借點錢給我,我給你畫幾道符,鎮鎮邪氣,保你順順利利!」

    「滾!大吉大利,別咒我!我有什麼邪氣?」

    錢忠連呸了好幾聲,最後有些奇怪地問道:「不過你跟我借什麼錢?你手裡的孝敬少了?還是那幫傢伙不聽話?」

    田文柏手下也有一些外圍人員,是搞走私生意的,油水雖然不如錢忠,可也是一筆不小的收入,按理說用不著向錢忠借錢花銷。

    田文柏搖了搖頭,回答道:「那倒不是!他們也沒有那個膽子,不過我讓他們這段時間先把生意停一停,等過了這陣風再說,所以手頭有些緊,你也知道我花銷大,這不才找到你了嗎?」

    錢忠一聽眨了眨眼,奇怪地問道:「什麼風?你又聽見什麼風了?」

    田文柏平日喜歡到處串門,在同事裡是出了名的消息靈通,很多事情都瞞不過他的耳朵。

    田文柏也是有些稀罕的看著錢忠,疑惑地問道:「你不知道?這外面都傳遍了,馬上就要進行內部整肅工作,聽說是這一次是寧閻王主持,現在上上下下心都懸著呢!我覺得還是避避風頭的好,這段時間都老實點,別犯在他的手上。」

    錢忠一聽原來是這件事情,點頭說道:「原來是這件事,我當然是聽說了,不過內部整肅是要找出異黨分子,跟我們有什麼關係。」

    田文柏卻是一撇嘴,斜靠在桌案上,欠著身子,故作神秘的說道:「遲鈍了不是?寧閻王是什麼人?那是出了名,殺人不眨眼的魔頭,局座放著身邊那麼多親信不用,為什麼選保定系的人馬?為什麼選他來當執行人?不就是為了借了他的凶名來震懾大家嗎?我聽到消息說,局座有意借這次內部整肅的機會,把軍統局上下狠狠地刷一邊,這次的動作不會小,摟草打兔子,說不準就因為一點小事栽進去,我們還是收斂一些好。」

    田文柏的消息一向靈通,錢忠一聽不由得一驚,他身上的事情可不少,尤其是近期剛做了兩個案子,聽到田文柏的話,心一下子就虛了,身子也一下從椅背上挺了起來。

    別人不知道,他可是知道,自己早年和寧閻王兄弟是有嫌隙的,那個魔頭有名的凶狠,又是睚眥必報之人,為了這件事,自己一直躲著這兩兄弟,這次會不會被針對?

    他又想起這段時間心神恍惚,心中更是沒底,不會就應在這次整肅行動上了吧?

    他越想越怕,輕聲問道:「你是說寧閻王會下狠手整頓局務?」

    「一準是大動作!不然不會動用這個魔頭!」田文柏肯定的回答道。

    「如今這個魔頭正趁著清剿行動大開殺戒,通遠門外的大坑裡,隔幾天就扔一堆屍體進去,殺得都發了性了,據說現在行動二處的牢房都裝滿了,都說是日本間諜,可鬼知道到底有幾個是真的?還不都是他說了算,他說誰是日本間諜,那就是日本間諜,誰敢說個不字?

    聽說局座在例會上發了話,內部整肅工作由寧閻王一手主持,任何人不得掣肘,膽敢違逆者,軍法從事!」

    田文柏這番話讓原來就心虛不已的錢忠,後背一陣發寒,腦袋上不禁滲出一層冷汗!
V123210 發表於 2019-8-19 22:15
第九百一十九章 心驚膽顫

    錢忠越聽越心寒,右眼皮子直跳,臉色也變得難看起來。

    田文柏看著錢忠嚇得不輕,有些詫異地說道:「你今天是怎麼了?膽子不至於這麼小吧!我怕寧閻王那是沒辦法,你怕什麼?誰不知道你有局座做靠山,他寧閻王還能找到你的頭上?」

    錢忠的背景大家也是清楚的,雖然說此人一直沒有再進一步,可是能夠在這情報二處混的如此悠閒,有正事就躲,見好處就拿,就連處長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想而知,局座還是看顧這個同鄉的,不然換個人這麼做,早就被笑面虎給吞了。

    可是錢忠卻知自家事,局座看顧自己不過就是因為當年的一點舊情,現在他等閒都見不到局座一面了,就是去求見也是被拒之門外,可想而知,如果再一次出了紕漏,只怕就沒有那麼容易過關了。

    尤其要是落在寧志恆的手裡,那局座絕不會為自己說一句話的,如今的寧志恆,在軍統局裡的地位僅次於兩位局座,就是那些老資歷的處長們,都要名列其後,他要真是盯上了自己,自己的好日子就到頭了。

    看來這段時間是要收斂起來了,不然不小心漏了短處,這問題可就大了。

    當著田文柏的面,錢忠當然不能自爆短處,現在他藉著局座的名頭還能在情報二處混日子,如果讓人知道自己已經失寵,這日子可就沒法過了。

    只見他故作鎮定的輕咳了一聲,勉強一笑,說道:「我怕什麼?笑話!我跟隨局座多年,他寧閻王就是再凶,還能吃了我?好了,不提這些掃興的事情,你…」

    話剛說到這裡,辦公桌上的電話鈴聲響起,錢忠一把拿起電話,電話那邊傳來一個急促不安的聲音。

    錢忠初聽一會兒,還是有些不耐煩,但是很快就臉色一變,他急聲問道:「你說清楚,到底是誰抓的人?」

    「不知道,不過問他們的家人,說是一群穿中山便裝的壯漢衝進家就給抓走了,不像是警察局,看著倒像是你們軍統的做派,組長,還請您發個話,快點把人放出來。」

    軍統的做派?錢忠聞言頓時心頭一震,他的腦海裡突然閃過一個念頭,不,不會,自己應該沒有這麼倒霉,還是打聽清楚再說。

    放下了電話,田文柏在一旁輕聲問道:「怎麼了?你的人被抓了?知道誰幹的?」

    錢忠一看田文柏,他知道田文柏是有名的消息靈通,在軍統局各處室都是有熟人,人緣可比自己好多了,於是說道:「順元堂那些傢伙又不知招惹了誰,昨天晚上被人抓走十幾個人,不是警察局,倒像是我們自己的人,老田,你門路廣,幫我打聽一下。」

    果然是錢忠的外圍人員!田文柏眉頭一皺,開口說道:「怎麼又被抓走了?上個月不是剛從警察局撈出來嗎?老錢,不是我說你,對這些渾水袍哥不要太客氣,該管就要管,就為了那點錢,天天給他們擦屁股,咱們的面子不要錢?」

    「好了,好了,我知道,這些傢伙我會敲打敲打的,你先幫我問一問,我這就給警察局打電話。」

    錢忠自己知道,自己和順元堂之間可不單單就是那點孝敬錢,這些人為自己做了很多事,真要是抖落出來,也是一場麻煩。

    想到這裡,他正要拿起電話,可是抬頭看田文柏還是一動不動瞅著自己,只好打開抽屜,取出一疊子鈔票扔了過去:「省著點花,你早晚死在那個女人手裡!」

    田文柏輕巧地接住鈔票,頓時眉開眼笑,笑著說道:「那就多謝了,你等我的消息,很快!」

    說完,將手中的鈔票揣進褲兜,揮了揮手,轉身快步出了辦公室。

    錢忠看著他離去,忍不住低聲罵了一句,這才接著拿起電話,給警察局撥打了過去,結果自然是一無所獲,電話那邊是一問三不知,根本不清楚這次的抓捕行動。

    錢忠放下電話,越想越不安心,他又給幾個相熟的科室打過電話詢問,可是都沒有任何消息。

    他焦急地在辦公室裡走來走去,一時也沒有頭緒,順元堂這些人知道他不少的事情,如果真是衝著他來的,這次的事情只怕不能善了。

    一直到了中午時分,田文柏才匆匆趕了回來,他推開門,回身將房屋關緊,幾步來到錢忠面前。

    錢忠早就等的焦急了,趕緊出聲問道:「怎麼樣?找到了嗎?」

    可是讓他失望的是,田文柏搖了搖頭,回答道:「老錢,每個處室我都問遍了,真沒有人對順元堂那些人動手,警察局我也問過了,他們也不知道,這些人像是人間蒸發一樣。」

    錢忠聽到田文柏的話,頓時心一沉,他猶豫了一下,直接問道:「老田,你在行動二處有沒有熟人,問一問是不是他們抓了人?」

    田文柏立時一驚,他心思電轉,詫異地問道:「老錢,你搞什麼?行動二處是什麼部門你不清楚嗎?那是保定系的嫡系,寧閻王的地盤,他們現在正在執行清剿任務,涉案抓捕的可都是日本間諜,這種事情也好問嗎?」

    軍統局上下誰不知道,現在的行動二處現在就像是張開了血盆大嘴的老虎,大口大口的吃肉喝血。

    潑天的軍功大把大把的賺,日本間諜也殺得人頭滾滾,看的其他部門是羨慕嫉妒恨。

    田文柏交友廣闊,在行動二處不是沒有熟人,可萬一是涉及到了日本間諜案,自己出頭打探抓捕行動,落在別人眼中,豈不是惹禍上身,他們這些常年做情報工作的,怎不知其中的厲害?

    錢忠也是知道有些不妥,真要是行動二處的人抓的,自己還真不敢出頭,他現在躲著寧志恆還來不及呢,又怎麼敢湊上去?

    田文柏接著問道:「你也不要太多疑,不一定是行動二處的人,你去問清楚手下的人,當時動手的有多少人?都是什麼裝扮?什麼口音?這些人是不是同一時間一起被抓的?」

    田文柏到底是做情報出身,出去打探了一圈,很快就察覺出了不對,趕緊回來詢問詳情。

    要知道如果是同一時間,抓捕這麼多人,那需要的人手很多,說明動手的一方人手充足,絕不是小部門做的。

    而且口音也很有參考價值,軍統局總部裡,情報部門是局座的老底子,大多都是南京時期的舊人,所以南方口音居多,可是行動部門大多都是從軍中挑選的精英,所以南腔北調很是雜亂,只要搞清楚這一點,也能確定是哪個部門動的手。

    錢忠也是頭痛,剛才他在急切之前,他並沒有細問,老實說,錢忠撈錢的本事不小,可搞情報,水平實在不濟,要不然也不會落到現在的地步,他一時也沒有想這麼多,現在聽到田文柏的詢問,這才反應過來。

    錢忠只好點頭說道:「我一時之間也沒有細問,等我去打聽一下。」

    田文柏此時也覺得有些棘手了,他的直覺告訴他,這件事情絕不能插手,不然只怕有不測之禍。

    想到這裡,他低聲說道:「老錢,給你一句忠告,這件事情你去查的時候,動靜別大了,真要是行動二處動的手,牽扯進去就是個大麻煩,要我說,不過就是些外圍,何必管他們死活,這些人死了,自然有新的人手,沒有必要去觸寧閻王的霉頭,碰著就死,挨著就亡,通遠門外的野鬼還少了,何必呢?」

    田文柏這已經是肺腑之言了,很明顯不願意再為錢忠打聽消息了,錢忠也是深以為然,如果真是這樣,自己也只能撒手不管了,退一步說,就算是順元堂這些人把自己殺人奪寶的事情交代出去,自己去求局座,至少能保下自己的性命,可如果牽扯到別的事情,那可就難說了。

    想到這裡,錢忠重重的點了點頭,說道:「老田,還是你看的清楚,我會小心地,這些人大不了就換了,我也省心。」

    聽到錢忠的話,田文柏也是鬆了口氣,他不敢再多留,免得錢忠又出什麼幺蛾子,打了聲招呼,轉身開門離去,留下錢忠在屋子裡發呆。

    錢忠在腦子飛快的盤算了一下,還是決定去實地查一查,確認一下,不然心中總不踏實,但他也打定主意,如果查到真是行動二處動的手,他轉身就走,絕不插手此事,躲得越遠越好。

    錢忠想到這裡,不再有半點耽擱,他起身就要出門,可是走到門口又猶豫了一下,剛才田文柏說的對,自己要是調查這件事情,只能偷偷摸摸的查,動靜越小越好。

    於是他離開了軍統局總部,趕回到了自己的家中,脫下軍裝,把中山便裝換上,在鏡子裡照了片刻,卻是眼珠一轉,又三兩下脫了下來,從箱子裡翻出一身粗布短布,穿在身上,取出一雙黑色布鞋套在腳上,這次再站在鏡子前面,頓時形象大變,他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快步出了自己的家。

    來到門口,他沒有去開自己的配車,這輛軍用吉普太顯眼了,他走到街邊,揮手招了一輛黃包車,坐了上去,吩咐了一聲,迅速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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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