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與魔法] 巫師自遠方來 作者:空痕鬼徹(已完成)

 
Babcorn 2018-10-10 20:23:02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222 609569
Babcorn 發表於 2018-10-11 18:57
第二十八章 與精靈的第一次接觸(下)

  在一群精靈們驚訝的表情中,洛倫保持著信心十足的微笑,小口品嚐著精靈們帶來的蜂蜜酒,甜美的醇香令他忍不住翹起了嘴角。

  釀造蜂蜜酒從來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以古木森林特產的天然蜂蜜,和山泉作為原材料,那回味無窮的香味讓洛倫確信,對方肯定還加了自己從未見過的草藥,讓原本就醇厚的蜜酒口齒留香。

  哪怕只是最普通的蜂蜜酒,釀造起來亦是充滿了藝術和技巧的繁雜工藝;既不能因為過度發酵破壞口感,更不能因為過冷或是過熱的溫度影響發酵。能否在二者之間拿捏那微妙的平衡,就是檢驗一位釀酒師的重要環節。

  “您似乎很喜歡這個?”注意到洛倫表情的盧卡,很是熱情的微笑道:“等到您離開的時候,我們會送您一桶今年的新釀,作為友誼的見證。”

  “但是在那之前,能否先告訴我們您的計畫——究竟如何才能說服洛泰爾的公爵,和我們結成同盟?”

  周圍的精靈們同樣豎起了耳朵,聚精會神的注視著黑髮巫師的表情,像是生怕錯過了什麼似的。

  洛倫緩緩放下酒杯,用眼角的餘光觀察著周圍精靈們的神色,隨著勾起的嘴角,朝他們露出了一個無比真誠的笑容:

  “我想諸位應該清楚,過去統治深林堡伯爵領的一直都是塞納家族,而你們也一直都是在和這個家族打交道的,幾乎沒有和洛泰爾公國的統治者接觸過。”

  精靈們將目光轉而投向盧卡,這個看起來有些年紀的精靈點了點頭,讓黑髮巫師的眼角閃過一絲光芒。

  果然,這個叫盧卡的精靈才是這支使者團的首領,也是唯一一個有權力做決定的人。

  “不過現在時過境遷,因為繼承順序的原因,公爵的繼承人成為了深林堡的新伯爵。”說到這裡,洛倫故意嘆了口氣:“很可惜的是,塞納家族並不能認清現實,甚至還準備反抗伯爵大人的統治。”

  “你們搶佔了他們世代生活的領地,還希望人家乖乖聽話?”

  女精靈莉雅冷冷的反問道,輕揚優雅的腔調卻帶著濃濃的譏諷:“真是厚臉皮!”

  “非常抱歉,但公爵大人也遵循了人類之間的繼承規則,而現在的情況卻是塞納家族不願意接受,甚至是意圖叛亂!”

  依舊帶著微笑的洛倫聳聳肩膀,做了個很遺憾的手勢:“更關鍵的是,現在塞納家族已經不是深林堡伯爵了,能夠給予精靈們援助甚至是達成結盟的,只有公爵大人的弗利德家族!”

  “眼下如果你們去找塞納家族,他們肯定也會答應你們一堆條件,甚至可能比公爵開出來的更加豐厚;但同時也會請求你們幫助他們奪回深林堡!”

  “既然這樣,為什麼我們不去找塞納家族?”

  “因為如果是那樣,你們就要和整個洛泰爾公國為敵了。”嘆了口氣,洛倫苦笑著和一臉不信任的女精靈解釋道:“深林堡沒有鐵礦,你們想得到援助的話,就只能從洛泰爾公爵的手中想辦法。”

  “那麼,您的建議是什麼呢?”盧卡開口問道。

  “我剛剛說過,眼下塞納家族意圖叛亂,但是伯爵大人並沒有足夠的證據將他們逮捕起來,所以……”

  微微一笑,洛倫拖起雙手:“這將會成為諸位的機會。如果在接下來塞納家族的叛亂當中,古木森林的精靈堅定不移的站在伯爵的身旁,肯定可以借此贏得弗利德公爵的感激。”

  “哪怕只是為了還清這個人情,公爵也會送給你們一批物資作為謝禮——而更重要的是,現在的深林堡伯爵,還是公爵大人的繼承人,那也就是說……”

  “等到他成為洛泰爾公爵的領主之後,就會和我們結盟?!”盧卡立刻抓住了重點。

  “沒錯!”黑髮巫師乾脆的答道:“最重要的是,現在伯爵身邊並沒有多少軍隊,諸位的支援將會對伯爵舉足輕重,他一定會非常感激你們的!”

  “與其去指望別人的施捨,不如主動去爭取,用互惠互利的合作換取更大的回報,更不用說代價幾乎是微乎其微。”

  帶著充滿了誘惑力的腔調,洛倫刻意不給他們更多思考的時間,繼續說下去:“而且再等不到十天,洛泰爾公爵的軍隊就會抵達深林堡,到時候伯爵就不會再需要諸位的幫助了——這是僅有一次的機會!”

  這個聽起來極其誘人的條件,確實令精靈們心動不已。陷入沉默的盧卡一聲不吭,剩下的精靈們也都在交頭接耳,小聲交流著。

  光從他們的表情中,洛倫就確信自己離成功只差半步了……嗯,還得再加把勁,給他們樹立一下信心才行。

  “說了這麼多,不就是想讓我們替你的伯爵當打手嗎?”

  自始至終都對洛倫沒好氣的女精靈冷哼一聲,搶在盧卡前面開口了:“要我看你從一開始就是打算利用我們,沒說錯吧?”

  “莉雅——!”

  “從百年前開始,精靈和人類始終互不干涉!”女精靈毫不退縮的和盧卡對峙著:“這是您告訴我們的,口口相傳的祖訓。為什麼要打破這個傳統,去幹涉人類之間的爭權奪利?!”

  “因為時代……已經不同了。”

  緩緩起身的洛倫攔住了女精靈,洛倫目光真摯的和那雙祖母綠般的眸子對視著:“在過去,人類和精靈或許真的可以互不干涉,各自按照各自的習俗生活。但是時過境遷,這個世界早就不是百年前的模樣了。”

  “精靈們需要鐵礦石和亞麻布,需要訓練有素的戰馬和牲畜;而人類則需要精靈們捍衛古木森林,讓農莊和小鎮免受食人魔的破壞,雙方只有互惠互利才能共同生存下去!”

  這種更誠實的說辭比剛剛天上掉餡餅的說法,更加令盧卡容易接受。而事實上洛倫真正要說服的人,也只有盧卡這個有權做決定的人而已。

  在經過一陣交頭接耳的討論之後,盧卡終於微笑著重新走到洛倫面前:“洛倫·都靈閣下,我們願意接受您的條件。”

  “如果您真的可以說服深林堡伯爵的話,古木森林的精靈們願意為他而戰,並且保護他和他城堡的安全。”說到這裡,盧卡話鋒一轉:

  “但是……也僅僅是保護他的安全,我們不是僱傭兵,如果伯爵準備剿滅塞納家族,請原諒我們不會插手。”

  哪怕是到了有求於人的地步,這些精靈們依然不願意過多接觸人類之間的紛爭。不過這對洛倫而言倒是無所謂,他也不指望精靈們能做到這個地步。

  雖然那位叫莉雅的女精靈到最後依然在反對,不過已經無傷大雅了。

  “等到今天晚上,就會有伯爵大人的衛隊騎士前來為諸位帶路,前往深林堡。”起身的洛倫,主動伸出了右手:“我非常期待,來自古木森林的精靈們和我們並肩戰鬥的一天。”

  “等到深林堡恢復和平,還請您和伯爵不要忘記你們的承諾。”盧卡握住了洛倫的手:“如果食人魔打垮了我們,下一個就是深林堡。”

  “而且這一次食人魔的侵襲遠遠超越過去的任何一次,不論你們有多少騎士,有多少堅固的城堡,都不可能抵抗它們!”

  “我明白。”洛倫深有感觸的點了點頭:“我親眼見過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8-10-11 18:57
第二十九章 預料之中(上)

  “那個人是誰?”

  站在門外的小個子巫師,一臉狐疑的看向跟著洛倫來的陌生人,嘴角撅著,湛藍的眸子透著幾分警惕。

  雖然對方穿著一身非常緊實的罩衣和斗篷,背後的投槍和手中的長矛也是一副傭兵似的打扮,而且連整張臉都裹了起來,只露出一雙祖母綠似的眼睛。

  但是艾茵·蘭德那無比敏銳的直覺告訴她,這是個女人,而且很漂亮。

  “來自古木森林精靈聚落的使者,莉雅小姐。”洛倫稍微欠身,和小個子巫師細心的解釋道:“而且還是一名戰舞者,按照她的說法,就是精靈們當中的狩獵大師。”

  “精靈……”小個子巫師瞪大了眼睛不由得感慨了一聲,但隨即又十分警惕的看著洛倫:“既然是使者,那為什麼會出現在你的房間裡?”

  “因為這件事是個秘密,不能被外人發現。”說到這裡的洛倫不由得扯了扯嘴角:“當然還有別的原因,不過解釋起來太複雜了。”

  簡單來說就是尊貴的戰舞者莉雅小姐,根本不相信這個巫師會信守承諾。

  雖然達成了合作的約定,但如果冒然帶著幾十名精靈來到深林堡,肯定會引起不必要的懷疑,並且百分之百會被塞納家族的人發現。

  所以洛倫就將他們安置在一處荒廢的農莊,那裡正好在深林堡的控制範圍內,距離城堡只有不到一刻鐘的路程。

  但是女精靈並不相信黑髮巫師的話,主動站出來要求監視洛倫,確保他不會出爾反爾,或者利用約定為他自己謀利。

  盧卡覺得沒什麼必要,但多一道保險總是好的——於是洛倫身後就多了一位“傭兵隨從”,並且這個隨從已經堂而皇之的霸佔了他的臥室,像是好奇的松鼠一樣到處翻看著。

  “這段時間我可能會非常的忙,所以這位莉雅小姐和帽子就交給你了。”拍了拍小個子巫師的肩膀,洛倫很是鄭重的說道:“千萬不能讓別人發現她。”

  “為什麼說的好像會出事一樣。”

  雖然抱怨著,但艾茵依然點了點頭:“儘管放心的交給我吧,不會有人發現的。”

  做出這種安排,洛倫當然是有私心的——按照盧卡的說法,莉雅是他們一行人當中僅次於他的“戰舞者”,雖然看起來很年輕,但其實已經參與過很多次和食人魔的戰鬥了,親手幹掉的更是不下二十頭!

  洛倫是曾經和食人魔戰鬥過的,對這種怪物的實力也有所瞭解。如果盧卡所言不虛,那洛倫倒是能夠放心的把小個子巫師和艾茵交給她保護。

  “那個也是巫師的人,是你的朋友嗎?”

  送走了滿心懷疑的小個子巫師,還在東瞧西看的莉雅就忍不住開口問道:“你好像挺在意他的,雖然方式有點兒奇怪。”

  “艾因·蘭德是我僅有的幾個朋友之一,所以你說的沒錯。”

  洛倫的臉上掛著公式化的笑容:“作為朋友,我當然還得顧及到對方的感情和自尊心,所以有些話不可能直接說出來,要稍微……委婉點兒。”

  “另外,我知道您來的目的是監視我。但如果出現什麼意外,還希望莉雅小姐能夠保護我的朋友——這不在約定之中,但我還是懇請您施以援手。”

  “可以。”

  “嗯?”洛倫一下子愣住了,他原本還打算想辦法說服這個女精靈呢,結果對方連想都沒想就答應了。

  “既然你這麼重視這個朋友,就算我不答應,你也肯定會想辦法讓我答應。”女精靈理所當然的開口道。

  “你怎麼會知道?”

  “當然了。”莉雅驕傲的站起來:“我可是很仔細觀察過你了。”

  “你在我們營地的時候,雖然裝得好像信心十足的模樣,但其實根本沒底。”莉雅用一種非常平淡的口吻說道:“你似乎非常擅於說服別人。”

  “……是誰告訴你的?”

  “沒有人,我自己發現的。”女精靈很隨意的答道,但是閃爍的眼神卻透出一絲得意。

  “更何況,既然這個叫艾因的巫師對你這麼重要,那麼只要我監視著他,你也就不敢胡作非為了——我說的沒錯吧?”

  究竟是因為這個世界的女人都這麼敏銳,還是說其實自己太小瞧女人了?

  “所以……你就是因為這一點,才堅持要監視我的?”有些鬱悶的洛倫聳聳肩膀:“因為擔心我會利用你們?”

  “不全是。”女精靈搖搖頭:“我對你們人類非常好奇。說實話第一次見到你們長這副模樣的時候,差點兒笑出聲。”

  “……”

  “而且還有你們的食物,真的很奇怪。非要把小麥烤成石頭一樣才肯吃;明明新鮮的蔬菜已經很好了,卻還要加一些莫名其妙的東西,好像不那樣做就會難以下嚥似的。”

  有那麼一瞬間,洛倫還以為這個女精靈是在和自己開玩笑。但她的表情卻告訴洛倫,對方是很認真的。

  確實,和精靈纖細的體格相比,哪怕是自己這樣的都顯得很魁梧了;至於長相……洛倫只能說雙方多少有些不同,根本不能用一個標準比較。

  硬要解釋的話,精靈們的長相要比他們的實際年齡看起來小很多;而且也因為種族不同,在人類的眼中他們都長得差不多,反過來說恐怕也是一樣。

  “既然你對人類的印象那麼差,那為什麼還非要跟來?”洛倫反問道:“留在你的同伴們身邊不是更好嗎?這樣也不用擔心會有人拆穿你。”

  “我說過了,我很好奇。”說著的時候,莉雅還不忘了四處打量著洛倫的房間,隨便找來一本書翻看著:“你們的城堡,村莊,還有歷史……所有的這一切,我都很好奇。”

  女精靈祖母綠似的眼珠閃爍著異樣的光芒,就像是看到了寶藏的龍一樣,就連壁爐也不忘了翻翻看。

  “我覺得我們還是先考慮一個比較實際的問題吧。”

  就在女精靈把目光放在窗戶上的黑羽鷹之前,洛倫趕緊咳嗽一聲。有些不高興的莉雅回過頭:“什麼問題?”

  “你今晚睡哪?”

  四下打量了一下周圍,洛倫很可悲的發現了一個事實——自己的房間小的可憐,除了一張床,一張桌子和小壁爐之外,根本沒有多餘的空地。

  也就是說如果有一個人睡床,另一個就必須趴桌子睡覺了。

  “我是客人,當然應該我睡床!”女精靈理所當然的回答道:“你可是個男人,難道不能堅持一下嗎?”

  “首先,您這位客人是不請自來的。”掛著公式化的笑容,洛倫忍不住回答道:“其次,我可能要堅持不止一個晚上!”

  “更重要的是,萬一有人進來,我該怎麼和他們解釋自己床上突然多了一個女人?”

  “這難道不正常嗎?我聽說你們人類的貴族老爺都這樣。”女精靈反問道。

  “真是抱歉,但我不是什麼貴族老爺,只是個巫師罷了。”洛倫“笑”著解釋道:“並且之前並沒有人看到您進入城堡,萬一被發現的話,很可能會引起某些不必要的警惕。”

  “那你有什麼好主意?”

  “我聽說,精靈們可以在樹上睡覺的。”洛倫試探著說道,背著手目光移向窗外:“正好,城堡裡有棵樹,不如……”

  一分鐘後,站在走廊裡的洛倫看了一眼身後反鎖的門,還有身上的毛毯,深深的嘆了口氣。

  “反正今晚不會出事,乾脆放鬆一下吧。”自言自語著,從身後取出盧卡送給自己的蜂蜜酒,洛倫一口咬掉瓶塞。甜膩的香味透進鼻孔。

  “沒辦法,誰讓我是個好人呢!”
Babcorn 發表於 2018-10-11 18:57
第三十章 預料之中(下)

  “你昨天晚上喝酒了?”

  年輕的伯爵十分驚訝的打量著自己的巫師顧問,嘴角也忍不住翹了起來:“好像還喝了不少……昨晚有什麼開心事嗎?”

  “只是突然有些情不自禁。”看著對方怪異的眼神,洛倫不以為意的笑笑:“順便稍微放鬆一下最近繃緊的神經。”

  魯文十分信服的點點頭,他很清楚洛倫身上承擔了多少重擔,尤其是在糧倉的火災之後:“這段時間太辛苦你了,等到事情結束,天氣轉晴的時候一起去打打獵吧。”

  “這個……恐怕不行。”洛倫苦笑一聲,順手取出之前精靈們的救援信,遞給了伯爵:“這是之前送來的。”

  “……已經開始大舉入侵古木森林了嗎?”看完信箋的魯文瞪大了眼睛,表情寫滿了震驚:“難怪我們會在來的路上遇到食人魔,看來已經有幾個聚落突破精靈的防線了!”

  “這件事必須盡快通知父親,如果精靈們完蛋了,憑藉深林堡絕對不可能扛得出幾十上百食人魔的進攻——不管他們要什麼物資都可以給,絕對不能讓這些怪物踏過古木森林的邊境,我要親自見一見精靈們的使者!”

  “我已經和他們的使者團首領談好了。”說到這裡,洛倫還不忘了稍微欠身頷首:“非常抱歉,但當時情況非常緊急,所以也只好擅作主張。”

  “我答應了他們,只要願意在深林堡貴族們叛亂的時候站在您這一邊,洛泰爾公爵就會提供給他們足夠的支援。如果您不願意的話……”

  “不,你做的非常好,我們現在很缺乏能夠信任的人手。”魯文擺了擺手,還不忘了朝洛倫輕笑一聲:“你不僅僅是我的巫師顧問,還是我的朋友,我相信你的判斷。”

  “那麼,現在那些精靈戰士們在哪,如果有需要的話要多長時間趕到城堡?”

  “就在不遠處一個已經荒廢的農莊就位,只要給出信號他們就會趕來。”洛倫解釋道:“畢竟他們和人類有太多不同,冒然前來肯定會引起懷疑。”

  年輕的伯爵點點頭,隨即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說起這個,之前那些意圖破壞糧倉,被抓起來的傢伙現在還在地牢裡呢,整天都在嘟囔著一些胡言亂語!”

  “有一個說自己見到了古老的邪神,另一個則說看見了吸血鬼,還有的傢伙信誓旦旦的說聽見了魔鬼在唱歌。”說到這兒,連魯文自己都笑了出來:“你究竟是怎麼辦到的?”

  “這個嘛,我是個巫師。”洛倫聳聳肩膀,露出了一個很玩味的笑容:“我可以讓他們看到一些……原本不存在的東西。”

  “不想說就算了,反正我也不在意。”伯爵聳聳肩膀:“只要他們好好活著,等各自的家族把贖金,土地和糧食送來就讓他們滾蛋——真是便宜了這群該死的蛀蟲!”

  “放在以前,我會不顧一切幹掉他們所有人。但我現在是伯爵,而我想當個好伯爵,那也就意味著不能隨心所欲,必須有所克制。”

  “父親說過,讓貴族敬畏,讓平民愛戴就是好領主。”魯文突然自言自語,輕聲笑了出來:“現在我覺得,這句話可能也有些狹隘了;一味的追求平民的愛戴,或是用殺戮和刑法恐嚇貴族,都是不對的。”

  “領主……就像是法官,富人未必有錯,窮人未必是善,給予他們公正,並且讓他們各司其職,才是領主該做的事情。”

  第一次,洛倫看魯文·弗利德的眼神中多了幾分尊敬。

  雖然這番說辭充滿了高高在上的口吻,但已經確實像個伯爵的模樣。僅僅兩個月的打磨,讓魯文完成了蛻變。再也不是剛來的時候,那個暴躁沒有耐心的紈褲子弟了。

  這對洛倫而言也算是好事——雖然希望魯文可以百分之百的相信自己,但那不等於也希望對方是個事事都依靠自己的低能,那未免就太心累了。

  距離亞倫爵士趕回來,只剩下不到十天了。不論巴裡·塞納和他的親信狗腿子們想要做什麼,都肯定是在十天之內。

  換成是自己的話,會在什麼時候動手?洛倫突然陷入了思考狀態,漆黑的瞳孔在城堡的大廳內四下掃視著。

  大廳依舊是往日的大廳,但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黑髮巫師總能有一種不和諧的感覺,彷彿少了些什麼。原本應該在的東西,現在卻沒了蹤影。

  “威爾·塞納去哪了?”沉思中的洛倫不由自主的說了出來。

  “不知道,從昨天晚上就沒有見到他人,到現在都不見蹤影。”魯文搖了搖頭:“大概是有什麼事情吧,怎麼了?”

  “沒什麼,只是非常好奇,有誰知道他去哪了嗎?”洛倫皺著眉頭開口問道:“大概的也行,他在離開之前,有提到過要去做什麼嗎?”

  “什麼都沒有……”話剛剛出口,魯文立刻明白了洛倫的意思:“你是說他離開是早有預謀的?!”

  “我只是猜測。”

  洛倫隨手招來了站在大廳外站崗的衛隊騎士:“去找找看,再問問城堡裡的僕人,看有誰知道威爾·塞納去哪兒了!”

  “另外再找幾個人,逐一檢查所有貴族們的房間,看看他們是不是還都在城堡裡——如果有誰也離開了,就立刻回來稟告!”

  大廳內的氣氛突然降至了冰點,洛倫和魯文一言不發,耐心等待著衛隊騎士們送回來的消息。

  時間流逝,等到衛隊騎士再一次推開大門的時候,已經是正午時分。額頭佈滿汗珠的騎士喘著粗氣衝進了大廳,甚至都忘記了朝魯文行禮。

  “所有人……全都不見了——!”

  “什麼?!”

  “我們找遍了所有的房間,甚至還有附近的馬廄和房舍,但是一個人也沒有!”衛隊騎士的眼神中同樣充滿了震驚:“那些大人們就像是憑空消失了一樣,全都不見了!”

  不出所料……鎮定自若的黑髮巫師微微眯起了雙眼。雖然對方的動作出奇的迅速,但自己也並不是毫無準備,也有反抗的餘力。

  畢竟要是他們真的打算趁亂殺死魯文,肯定不會拿自己的小命開玩笑,留在這座隨時會被暴民攻下的城堡裡。

  “立刻封閉城堡的城門,命令所有的城堡衛兵們集結,召回衛隊騎士!”從驚愕中恢復過來的魯文立刻開始下達命令:“派出信使去找洛泰爾公爵,告訴他深林堡的貴族們發動叛亂,盡快派出援軍!”

  “遵命!”

  看著轉身離開的騎士,長舒一口氣的伯爵將目光投向洛倫:“我們是等不及父親的援軍的,也等不及亞倫爵士,不是今晚就是明晚,他們就會發動進攻,奪佔深林堡!”

  “我馬上就去召集精靈們,讓他們到城堡裡協助防守。”洛倫點了點頭:“雖然人數不多,但應該能起到不小的作用——如果他們能擋住食人魔的進攻,想必守衛城堡是不成問題的。”

  “他們要是真的願意和我們並肩作戰,並且不背叛我們的話,我會想辦法勸說父親和精靈們結盟的。”魯文的表情變得堅毅了許多:“你有什麼計畫嗎?”

  “我們得守住深林堡,這一點毫無疑問。但如果僅僅是這樣等到戰鬥結束之後,還是沒有理由逮捕巴裡·塞納和他的狗腿子們,擅自離開城堡還不足以砍了他們的頭!”

  洛倫的語氣十分篤定:“所以必須拖延這場戰鬥的時間,給他們可以鑽進來的陷阱,讓他們看到勝利的希望。”

  “畢竟……蛇只有鑽出了洞穴,才能被砍掉腦袋!”
Babcorn 發表於 2018-10-11 18:57
第三十一章 黑夜的暴動(一)

  天色將晚,寒風呼嘯的天際再一次掛上了冰冷的銀鉤,肅殺的北風從城堡的塔樓間穿過,留下如少婦哭嚎般的迴響。

  忙碌了一整天的洛倫從冥想中醒來,漆黑的瞳孔映照著遠處白雪皚皚的荒野和樹林,沉默的等待著。

  整個城堡都在小心緊張的籌備,準備迎接即將到來的戰鬥。但除了伯爵的衛隊騎士們之外,剩餘的城堡衛兵們完全是一臉迷茫,甚至都不清楚究竟要做什麼。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眼下魯文不可能告訴他們,以塞納家族為首的半個深林堡伯爵領準備叛亂,而他們就是抵抗的最後防線。

  按照洛倫對這些城堡衛兵的瞭解,恐怕只要這句話一出口,至少有一半的會立刻逃跑,剩下願意堅守城堡的人,也很難說究竟能堅持多長時間。

  並且還有城堡外不遠處的的窩棚營地,雖然洛倫很想將一些難民撤進城堡,但眼下的情況實在是不允許他這麼做,因為城堡裡確實已經沒有足夠的糧食了。

  之前依靠將難民們分開,以及給其中一部分人安排工作的方式,目的就是為了減少糧食的消耗;借助貴族們偷襲糧倉放火,洛倫又削減了一半的救濟數量。但是到了眼下,城堡裡的糧食早就已經消耗一空了。

  如果將難民放進城堡,立刻就會被察覺到這一點。為了活下去,他們立刻就會背叛曾經分給他們土地的伯爵——畢竟,活下去比什麼都重要。

  更嚴重的問題在於,這些難民中已經有不少人被塞納家族收買了,究竟會做出什麼事情洛倫根本無法預料。這些深林堡的貴族們一次又一次降低的道德下限,實在是令洛倫“刮目相看”。

  但任由難民們活活餓死,不論是魯文還是洛倫都實在是難以接受。思前想後的伯爵還是決定放開自己下轄領地的獵場,放難民們進入。

  雖然已經是嚴冬,但獵場裡依然有放養的兔子,野生的松鼠和一些埋在地裡的菌果,用心找找的話,依然是可以找到食物的。難民們當中也有不少獵人,總歸不會把自己餓死,也能幫助其餘的人。

  洛倫也能看出來,做出這個決定的魯文其實是很心疼的。對這位貴族少爺來說,獵場就像是他的遊樂場和後花園,這麼做等於是放人進來隨便糟蹋,等到來年他的獵場肯定是沒法打獵了。

  緩緩起身活動,沒有穿巫師袍的洛倫換上了一身全新的皮甲——這是在來到深林堡之後,魯文·弗利德送給他的禮物。

  精緻的深褐色護肩和長靴,手套都是用硝制過的牛皮製成,一些關節部位還有多餘的鏈甲防護。總得來說算是比較輕盈的甲冑,非常適合快速移動,對洛倫而言再合適不過了。防護效果也遠遠超越了他當侍從時候穿的那身“破爛”。

  尤其是甲冑上的很多地方,洛倫能很明顯得看出有煉金術師參與製作的痕跡。因為有小個子巫師這個煉金學天才,他在這方面也多少懂一些。

  看來這個世界的巫師們,也不是只知道在實驗室裡做研究嘛……

  就在他聽到門外有什麼動靜,準備出去看看的時候,一個城堡衛兵直接撞開了房門,表情驚恐的大口喘著氣。

  “巫師大人您、您快去看看吧,城堡外面全都是人!”上氣不接下氣的衛兵嘴都在打顫:“那些難民全都在外面,恐怕有上千人了!”

  “告訴守衛城門的士兵,絕對不許打開城門!”洛倫拍拍他的肩膀和後背,冷靜的問道:“伯爵知道這件事了嗎?”

  “伯爵大人已經趕過去了,正在庭院裡等您。”衛兵點點頭:“我們想維持一下秩序,但外面的難民實在是太多了,而且還是晚上,根本看不清!”

  拿起魔杖的洛倫轉身離開了房間。還沒等走到庭院,就已經聽到外面嘈雜的叫喊聲,接連成片幾乎蓋過了說話的聲音。

  整個城堡大門前到處都是舉著火把來回跑動的衛兵們,拄著長劍的年輕伯爵站在庭院的正中央,赤紅色的大氅在月色下輕輕飄動著。

  城堡的大門早已緊閉,可以聽到外面的人在不斷的撞擊著城門,聲勢和動靜也越來越大,緊皺著眉頭的魯文·弗利德鎮定自若的指揮著周圍的衛兵們。

  “外面已經徹底亂套了——我本來還準備想辦法說服他們,但他們已經聽不進去了!”

  在看到洛倫來了之後,魯文繃緊的表情稍微鬆弛了一些:“這肯定是有人在背後故意搗鬼,否則這麼寒冷的夜晚,他們是不可能自發跑到城堡來的!”

  “他們有多少人?”

  “鬼才知道有多少人,你還是自己去看看吧。”伯爵的表情很難看,也是因為太緊張,雙手的青筋都暴露無遺。

  兩個人爬上塔樓從牆垛間望去,在月光的照耀下,城堡外的人影浩浩蕩蕩,星星點點的火把像是星河一般,在漆黑的夜晚幾乎看不到頭。

  衣衫襤褸的難民們哭泣叫喊著,一個個憔悴不堪,聲嘶力竭的叫嚷,哭嚎。像是湧動的河流一樣衝擊著城堡的大門,用木棒和石頭拚命的敲擊著。

  面色鐵青的魯文眼神都有些顫抖,這些難民原本應該是自己最堅定的支持者,現在卻站在了自己的對立面上,反過來成了貴族們要挾自己的工具!

  一旦城堡被沖垮,任誰都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

  “不過還好,眼下局面多少還能控制住。”勉強找到一點安慰自己的理由,魯文自言自語著:“至少他們沒有可以拿來攻城的武器,裝備也很簡陋,是不可能攻破深林堡的城牆的。”

  城牆上的士兵們還在儘可能的驅趕著這些難民,緊閉的大門和士兵們的怒喝聲,讓原本就又累又餓的難民們,爆發出了更加憤怒和失望的叫喊聲。

  嘶喊的聲音就像是浪潮,站在城牆上的洛倫和魯文幾乎已經聽不到任何別的聲音了。聲浪之中彷彿連城牆也在顫抖著,原本還能勉強維持秩序的衛兵們也開始變得手足無措起來。

  “該怎麼辦,就這麼繼續下去?”年輕的伯爵還是心有不甘:“他們都是我的領民,是因為我才變成這副模樣的,我不能不管他們!”

  洛倫卻沒有回答他,漆黑的目光眯成一條縫望向遠處,隱隱能看到一個橘紅色的影子在移動,像是漂浮的火焰一樣從遠處升起。

  猛然瞪大眼睛的黑髮巫師根本不等身旁的伯爵反應,一把將他拽倒在地!

  “轟——!!!!”

  巨大的轟鳴聲刺穿了所有人的耳膜,整個城堡彷彿都在震動著。被狠狠轟擊的城牆上傳來衛兵們的慘叫聲,被砸開一個口子的城牆掉下大大小小的瓦礫,不少站在城牆下的難民們都被整個活埋了。

  鮮血和死亡不僅沒有震懾這些難民們,反而人群中爆發出了興奮的吶喊聲,彷彿是看到了希望一樣激動的叫嚷,尖叫,無比的刺耳,彷彿是在慶祝著這一場狂歡!

  城堡的大門在無數人的撞擊之下震動著,簌簌落下塵土——沒錯,他們確實不可能撞開城門,但有拋石機的話那就不一定了!

  “這是我第二次被你救了!”從地上爬起來的魯文臉上沒有任何活下來的慶幸,只有無與倫比的憤怒:“不管究竟是誰幹的,等我抓住他,就親手砍了這群混蛋的腦袋!”

  “以聖十字的名義,我這次說到做到——!!!!”
Babcorn 發表於 2018-10-11 18:57
第三十二章 黑夜的暴動(二)

  寂靜的夜空下,城牆的震動傳遍了整個城堡。原本還在沉睡中的小個子巫師,揉了揉眼睛從床上爬起來,湛藍的眸子裡就多了一個纖細的人影。

  “莉雅……小姐?”

  迷迷糊糊的艾茵立刻緊張了起來,故意啞了啞嗓子,在確認還穿著衣服之後才稍稍放鬆了警惕——女巫的身份實在是太敏感了。從離開維姆帕爾學院之後,小個子巫師沒有一天不是提心吊膽。

  “怎麼了,小巫師?”懷抱著長槍的女精靈開口問道:“做噩夢了?”

  “沒、沒有,只是隱約聽到有什麼動靜……”睡眼惺忪的艾茵撓了撓頭,像是兔子似的突然反應過來,面色一下子漲得通紅:“小、小巫師?!”

  “有問題?”莉雅眨了眨眼睛:“那個叫洛倫的,他不是經常這麼稱呼你嗎?”

  “……沒什麼。”強壓下怒氣,攥著拳頭的小個子巫師擠出一抹“溫柔”的微笑:“請問……他在您面前是不是也這麼說?”

  “嗯……應該有五六次吧。”翹起下巴的女精靈想了想,如實回答道:“還有別的事情嗎?”

  “沒有了,多謝您的誠實。”艾茵·蘭德“真誠”的答謝道。像是什麼也沒有發生似的回到了床上,咬著牙關,氣呼呼得瞪大了眼睛盯著天花板。

  大騙子,你死定了——!!!!

  聳聳肩膀的莉雅轉身離開,關門的同時順手反鎖。站在走廊窗前的女精靈,已經能清楚的看到城牆外那如怒海驚濤的難民群!

  城牆上的士兵們已經逐漸減持不在,城堡衛兵們在城門後驚慌失措的像是沒頭蒼蠅,舉著火把的難民們一遍一遍撞擊著城門,浪潮般的嘈雜聲和叫喊聲撲面而來。

  對剛剛命中了城牆的火球心有餘悸的女精靈,目光有些顫抖——她不懼怕真正的刀劍,也不害怕橫衝直撞的食人魔,因為她清楚應該怎麼對付這些。

  但是那顆火球,卻讓她真的有了一絲恐懼。哪怕是食人魔挨了一下也肯定必死無疑,這些人類究竟是怎麼造出這種武器的?

  “你害怕了?”

  熟悉的聲音讓莉雅扭過頭去,脫掉了斗篷的盧卡也已經全副武裝,身後還跟著兩個一同前來的戰舞者。

  “你見過我害怕的樣子?”反問道的女精靈看著他,表情有些不可置信:“你真的準備帶大家去和那些可憐人戰鬥?”

  “我們是有過約定的,精靈們不能背棄自己許下過的承諾。”盧卡點了點頭:“更重要的是只有這麼做,那位伯爵才會給我們提供支援。”

  “不過你也不用擔心,只要那些人沒有衝進來,我們是不用和他們戰鬥的。”盧卡安慰的拍了拍女精靈的頭:“也只有到那時候,伯爵才會想起我們這些人。”

  “但真到了那個地步,你就是唯一一個能守住城堡的人,保護好房間裡的那個人,還有那位伯爵,無論如何都不能讓他們傷到一根寒毛,這關係到我們聚落的生死存亡!”

  在得到女精靈的答覆之後,放心的盧卡才帶著剩下的精靈們離開了城堡。

  孤身一人的戰舞者莉雅微微抬頭,右手倒提長槍,一言不發的站在走廊中間,凝視著前方的黑暗。

  清冷的月光捲起冷風,在牆壁上映著她持槍而立的身影。

  ………………當這些手持長矛,背著投槍的精靈們出現在城門的時候,讓魯文多少鬆了口氣。至少這些精靈們沒有背約,也沒有轉而投靠塞納家族,要不然深林堡恐怕真的就守不住了。

  但是即便如此,也並沒有讓情況有多少好轉——深林堡外的難民們情緒越來越亢奮,每一次落在城牆上的火球哪怕砸死了不少人,也令他們歡欣鼓舞。

  “就跟他們繼續耗下去,看看這群人能堅持到什麼時候!”面色難看的魯文自言自語著:“想用這種辦法逼開城門,以為我是傻子嗎?!”

  確實,哪怕是有投石機,想要砸開深林堡的大門也不是什麼容易事。但對方既然已經準備得這麼充分,洛倫絕不相信對方會不知道這一點。

  就在他準備勸說魯文提防的時候,外面的黑壓壓的人群當中突然爆發出了激烈的歡呼聲,瞪大眼睛的洛倫順著火光望去,遠處的難民們正在簇擁著幾個梯子接近城牆。

  他們居然連攻城梯都準備了?!

  “快把梯子推下去,不能讓他們爬上來!”

  咆哮的魯文卻晚了一步,驚慌失措的城堡衛兵們還沒有弄清發生了什麼,數以千百計,衣衫襤褸的難民們就已經拿著他們簡陋的武器爬上了梯子,像是餓極了的鬣狗。

  飢餓、嚴寒、困窘……這些人已經瘋了,他們只知道城堡裡肯定有食物,只要衝進城堡就能救活自己和自己的家人。

  在這樣洶湧如潮的嘶吼聲中,哪怕魯文已經及時調遣兩支衛兵到城牆上防守,但還是被要撕開了幾個口子,讓難民們沖上了城牆!

  雖然那些匕首和木棍並不能造成什麼傷害,但被沖得四分五裂的衛兵們也同樣組織不起防禦,完全陷入了各自為戰的境地,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該和誰戰鬥。

  就在這些難民當中,也有不少人是他們的親戚,鄰居甚至是家人——這份猶豫也讓魯文始終不能下達驅逐難民的命令,否則衛兵們很可能直接嘩變了!

  “把伯爵送回主堡的領主寢室,然後調集起所有人手守衛城牆!”洛倫立刻按住身後的衛隊騎士:“現在就去,再晚就來不及了!”

  “你在胡扯些什麼,我怎麼可能現在一個人躲起來?!”年輕的伯爵憤怒的咆哮道:“我是深林堡的領主,城牆才是我該在的地方!”

  “等您死了,您就不是深林堡的領主了!”洛倫毫不客氣的吼了回去:“這場叛亂的目標就是干掉你——為什麼他們會鼓動這些難民?就是不想髒了自己的手!”

  “魯文·弗利德,不想上當的話就聽我的——您答應過不會懷疑我的決斷,難道伯爵的承諾和放屁一樣嗎?!”

  “你……”魯文話說一半,腦門像是被重擊了一下似的昏倒在地。

  甩了甩帶著“施法者”的左手,洛倫橫了旁邊的衛隊騎士一眼:“還在看什麼?快帶著伯爵離開!”

  等到衛隊騎士背著魯文離開了塔樓,始終沉默的盧卡才走上來,試探似的看著洛倫:“剛才那個,就是你們人類巫師的魔法?”

  “你們精靈當中沒有巫師?”

  “我們有掌握草藥,自然和星相知識,侍奉古木的賢者。”盧卡搖了搖頭:“但這種光是看就無比不詳的力量,沒有。”

  “是否不詳,還是要看如何使用。”洛倫不以為意的笑了笑:“更何況,我們現在需要這種力量。”

  反正已經有了一個阿斯瑞爾,自己就算再“不詳”又能到什麼程度?

  就在兩個人交談的同時,另一個衛隊騎士突然衝了上來:“難民衝進來了,就在城堡西面的側門!”

  “有個城堡衛兵背叛了伯爵,偷偷把門打開了!”

  塔樓上的衛兵們倒吸一口氣,驚恐都已經不足以說明他們的表情。猶豫了片刻的洛倫,還是拿起了自己的魔杖,轉身走到樓梯邊,目光盯著身後的盧卡。

  “城牆就交給您和精靈戰舞者們了,希望諸位可以和對抗食人魔的時候一樣英勇。”話音還未落,黑髮巫師就已經從塔樓跳下城牆,靈活的身影眨眼間已經消失在了盧卡的視線中。

  “也希望您能夠活下來,巫師閣下。”盧卡扔下長矛,雙手握著兩桿一公尺長的投槍,當成短矛來使用。

  “精靈們,履行你們的承諾——!!!!”
Babcorn 發表於 2018-10-11 18:57
第三十三章 黑夜的暴動(三)

  “他們衝進來了——!!!!!”

  充滿了恐懼的叫喊聲迴蕩在城堡之中,不知道究竟是誰打開了城堡側門,但是當門被打開的那一瞬間,一切就都無法挽回了。

  彷彿是衝出牢籠,飢腸轆轆的鬣狗一樣,咆哮嘶吼的難民們瘋了似的湧進了城堡,醬還想要反抗的衛兵們按倒在地,發洩著心頭無與倫比的怨恨。

  整個城堡西側都已經陷入了徹底的混亂,根本沒有應對準備的衛兵們根本擋不住這洶湧如潮水般的難民們,只能勉強苦苦支撐。

  哪怕是緊隨而來的衛隊騎士們加入,戰局也並沒有發生多少變化。他們能擋住五個,甚至是十個難民,但緊隨其後的還有兩倍三倍的人朝他們衝上來!

  而更可怕的是,在敵人當中居然還有不少手持長劍的傢伙,很快就糾纏住了前來支援的衛隊騎士,讓更多的難民衝進了城堡。

  “幹掉這群騎士,他們全都是伯爵的走狗!”

  “衝進去,城堡裡有食物,有吃不完的面包在等你們!”

  “去殺死伯爵,是他把你們逼上了這條絕路!”

  嘶喊的聲音此起彼伏,像是翻滾的浪潮一樣湧進了城堡。一雙雙形若枯槁的手將衛兵們按倒在地,將他們身上一切值錢的東西全都剝了下來。

  更多的人則趁機衝進了城堡,這灰色的浪潮像是一群沒頭的蒼蠅,橫衝直撞的尋找著,直至終於找到了他們的目標。

  “糧倉,糧倉在那裡!”

  “衝進去,裡面肯定有吃不完的面包和土豆!”

  “那都是我們的,都是我們的!”

  根本沒有人能阻止這洶湧的潮水,難民們像是看到了光芒的飛蛾,不顧一切的撲了進去。倉庫簡易的大門像是紙片一樣,瞬間被撕扯得四分五裂。

  及時趕來的精靈們並沒有衝進去,而是守在了糧倉附近所有的出口外。緊隨其後趕來的城堡衛兵們,也在倉庫周圍豎起了簡易的柵欄和盾牌,將整個糧倉包圍了。

  只要這些已經歇斯底里的傢伙們衝不出來,他們就不會對城堡造成進一步的破壞了。反正糧倉裡的糧食早就已經告罄,城堡裡僅有的糧食全部都鎖在地窖裡。

  這是洛倫準備的後手——如果城堡真的被攻破,靠這個“空城計”的把戲還能再堅持一段時間,支撐到亞倫爵士的援軍抵達。

  等到他們真正察覺糧倉是空的時候,外面早就已經準備好了包圍的措施,將他們堵在裡面。

  但是現在深林堡已經有了精靈們的援軍,那就能從容不迫的先集中兵力,擊潰城門外的難民,再來處理這些被飢餓燒壞了腦子的傢伙們。

  正門城牆上的難民們,已經被突然出現的精靈們扼住了勢頭。這些戰舞者們非常擅長混戰,更重要的是他們和那些城堡衛兵們不一樣,對這些人類並沒有情感上的包袱,不存在下不去手的問題。

  戰局正在一點一點被扭轉,誰也沒有注意到在剛剛衝進城堡的難民當中,已經有一小撮人,偷偷溜進了主堡。

  這些人非常熟悉城堡的結構,在狹窄的走廊和樓梯中不斷的前進著,甚至連一刻的猶豫和停滯都沒有,彷彿是在家中漫步。

  衛兵、僕人、甚至是誤闖進來的難民,都被他們悄無聲息的放倒在地,還來不及叫喊就被弩箭穿喉。

  塔樓、外廊、偏廳……搜遍了一個個無人的房間,全部都沒有那位伯爵老爺的身影。

  他究竟藏在什麼地方,難不成早就從城堡裡逃走了?!

  還是說,他就在城堡大廳?!

  不過他們還是失望了,空蕩蕩的城堡大廳同樣一個人也沒有。走在最前面的一個傢伙卻冷笑了起來。既然這些地方都沒有,那魯文只可能在一個地方——深林堡的領主臥室。

  等著受死吧,膽小鬼,這是你在那個房間裡睡的最後一個晚上了!

  推開側門,這群“難民”們立刻朝著領主臥室的方向跑去。而就在最後一個人也準備離開的時候,門卻關上了。

  瞪大了眼睛的黑影拚命拽著把手,側門卻像是被反鎖了似的,無論他用多大的力氣都打不開。

  “我要是你的話,就不會在那裡繼續白費力氣。”

  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驚恐萬狀的黑影整個人都僵住了,顫抖的眼珠劇烈的收縮著,快速思考著應對的辦法。

  片刻的沉默之後,黑影猛然轉過身一把摘掉了口罩,露出了威爾·塞納的臉,驚慌失措溢於言表:

  “洛倫·都靈大人,快去追那群傢伙——他們想要殺死伯爵大人,再晚就來不及了!”

  “我是偷偷混進了他們裡面的。這群人都是無法無天的殺人狂,和外面那些餓極了的難民不一樣!”

  “這個我當然知道。”洛倫·都靈微微翹起嘴角:“他們都是塞納家族的私兵,否則的話,又怎麼可能這麼清楚城堡的構造呢?”

  “您在說什麼?”瞪大了眼睛的威爾,右手已經攥緊了袖子裡的短劍。

  “換成是平時,我會很樂意陪你演戲的,威爾·塞納閣下。”輕輕嘆了口氣,洛倫緩緩舉起右手的魔杖:“但不是今晚。”

  “打從一開始,難民們的暴動就是塞納家族,還有那些深林堡貴族們掩人耳目的伎倆。因為如果魯文·弗利德被貴族們殺死,就會給公爵出兵的藉口。”

  “所以你們需要難民們來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而等到城堡被攻破,伯爵被殺的時候,就能將所有的罪責推到他們的頭上。”

  “而深林堡的貴族們,則是為伯爵復仇的‘英雄’,公爵大人不僅不能出兵,還需要感謝諸位呢。”

  輕抿著嘴角,黑髮巫師用一種無比諷刺的腔調說著。

  而威爾·塞納則露出了一幅恍然大悟的表情:“原。原來是這樣,巴裡爺爺和那些大人們……他們居然要做這麼可怕的事情!”

  “我們必須阻止他們,洛倫·都靈大人,絕對不能讓他們得逞!”

  “為什麼?”

  “那當然是因為……”猛然語塞的威爾愣住了,支支吾吾著答道:“我、我是伯爵大人的侍從,效忠他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可這樣對你來說,難道不是好事嗎?”黑髮巫師不屑的輕笑一聲,帶著譏嘲的表情看著故作惶恐的威爾·塞納。

  “未來的深林堡伯爵大人……沒猜錯的話,那位巴裡·塞納閣下曾經許諾過,讓你繼承魯文的頭銜,對吧?”

  威爾·塞納只感覺一陣寒意爬上脊背,鑽進了心口。

  “你……”

  “我知道你們的計畫步驟,你們每一個人的身份,全部都一清二楚。”洛倫一步一步靠近,站在半跪著的威爾面前,用下巴俯瞰著他:“倒不如說,就連步驟都是我替你們計畫好的,只是你們的小聰明,以為‘自己’的計畫,進行的很順利。”

  “難民暴動也好,突襲城堡也罷……我已經厭煩了,沒有陪諸位繼續玩下去的興致,這場遊戲已經變得無趣至極,讓人迫不及待的想要結束掉。”

  “你、你管這個叫遊戲,遊戲?!”

  “難道不是嗎?”洛倫反問道,不屑一顧的搖搖頭:“雖然就憑你們那點兒能耐,當對手都不夠格。”

  “至於您,威爾·塞納閣下,您隱藏的確實非常好,甚至就連我都差點兒被您‘燈下黑’的伎倆給矇騙了,相信您只是個對魔法很好奇的貴族而已。”

  “但實際上,您其實是一位巫師對吧,威爾·塞納閣下?”
Babcorn 發表於 2018-10-11 18:57
第三十四章 黑夜的暴動(四)

  洛倫懷疑過很多次,但始終沒有弄清楚——威爾·塞納是怎麼一次次找到自己的行蹤,並且又是如何消失不見的?

  黑髮巫師對自己極其的自信,但巴裡·塞納和那些貴族們卻像是憑空消失了一樣,從城堡裡逃了出去,自己卻一丁點兒察覺都沒有。

  所以他可以斷定,對方使用的絕非常規手段。

  “然後我突然想起,您和我提起過自己對魔法很好奇——但是深林堡長年和公爵敵視,維姆帕爾的巫師根本不可能為深林堡效勞,您又是如何接觸到魔法的呢?”

  “最後,就是我發現您匿蹤監視我的方法,似乎在哪裡見到過。”黑髮巫師挑了挑眉毛,用很好笑的語氣開口道:“恕我大膽猜一猜,您的導師……不會是一個叫卡蘭的傢伙吧?”

  威爾·塞納的臉上終於露出了慌張,算是應證了洛倫的推測。

  一片死寂的城堡大廳,滿臉冷汗的威爾·塞納身體顫抖的向後一步步倒退,直至後背撞在門上。穿著巫師長袍,手持魔杖的洛倫在月光下扯出長長的影子,將他籠罩在漆黑的陰影下。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

  恐懼中的威爾瘋狂的大笑著,笑的無比的開心,簡直像是在掩飾他內心的恐懼一樣。

  “說了這麼多廢話,你又能改變什麼?!”瘋癲的威爾死死盯著洛倫:“你以為拖住我就行了?大錯特錯,魯文·弗利德他死定了!”

  “剛剛那些全是塞納家族的精銳,只是沒有狗屁頭銜罷了!不管我們的伯爵老爺躲到那兒,他們都能把他揪出來,然後砍了腦袋!”

  “還得謝謝你和魯文啊,那些頑固的貴族們全都元氣大傷,幫我清除了不少障礙——等到塞納家族重新掌握深林堡,我們將會是前所未有的強大!”

  大口大口的喘氣,渾身冷汗的威爾·塞納興奮至極:“伯爵老爺不是問我想要什麼嗎?這就是我想要的,我才是名正言順的深林堡伯爵!”

  看著對方那方那副丑態,那扭曲到不成型的模樣,黑髮巫師回應的只有一聲長長的嘆息,甚至連動手的慾望都沒有。

  算了,還是讓他盡快絕望吧,天快亮了。

  “您是不是忘了什麼?”洛倫低聲問道,輕輕扯了扯頭頂的兜帽:“既然我連諸位的計畫步驟都清楚,又怎麼可能沒有準備呢?”

  威爾猛地抬頭,額頭露出了青筋。

  “一刻鐘,或者兩刻鐘?來打個賭吧。”嘆口氣的洛倫問道:“您覺得,他們能堅持多少時間?”

  ………………依舊是寂靜的走廊,依舊是佇立在中央,手持長槍的女精靈。

  唯一不同的,是她腳下佈滿的血跡,還有兩個倒在地上,胸口還在不斷噴血抽搐的屍體,以及龜縮在走廊盡頭,始終不敢上前一步的“難民”們。

  自始至終,女精靈都始終恪守著和洛倫的約定——守護好這道走廊,絕對不讓任何一個人從這裡通過。

  所以只要對面的人沒有衝上來,莉雅也始終沒有任何主動上前的意願。自始至終站在原地,只有在被接近的時候,才會揮舞手中的長槍。

  自己和這些人沒有仇恨可言,只要讓他們害怕就可以了,女精靈這麼想著,輕輕甩掉了槍尖上的血跡。

  “你們還是快逃吧,這裡不是該來的地方。”莉雅儘可能嚇唬著對方:“就算一起上,你們也不是我的對手,不想死就趕緊離開這座城堡!”

  但是很可惜,她還是嚴重低估了某些人的“執著”,以及無限接近於零的智力。

  “什麼,這傢伙是個女的?!”

  “什麼東西,也敢小瞧我們!”

  “幹掉這個婊子,給他們兩個倒霉蛋報仇!”

  如蝗的十字弓箭矢飛來,高挑纖細的身影在半空中躍起,劃開一道詭異的弧線。在私兵們的眼中,那身影就像是消失了一樣。

  鬼魅般的莉雅已經躍到了對方的面前,猛地從對方胸口抽出長槍。槍桿向後一甩,潑墨般灑在牆壁上,留下一串嫣紅。

  噴血的屍體還未倒下,女精靈就已從他頭頂翻過。手腕輕轉,銀色的槍尖劃開一圈,站在兩側的私兵還沒有拔出長劍,就被割開了喉嚨。

  站在後面的第四個人終於拔出了武器,叫喊著撲來。倒提長槍的女精靈將槍桿收在身後,閒庭漫步般躲開了劈砍。

  而對方也已經沒有第二次揮舞的機會了。撤開兩步的莉雅單腳撐起身體,長槍由下而上,捅穿了他的下巴。

  想要張口的私兵顫抖著,甚至連對方的身影都沒有看清,從傷口中噴出的血漿就已經剝奪了他的意識。

  輕輕揚起槍尖,對準了依然還愣在原地的私兵們,女精靈的聲音依舊平靜到像是在說一間很平常的事情:

  “下一個是誰?”

  緊握著武器的塞納士兵們顫慄著,但目標已經近在眼前,很快就又有不甘心的傢伙站了出來:

  “都愣著幹什麼?這婊子就一個人!還不趕緊……”

  話還沒說完,一道銀光迎面而來。眼前一黑的士兵就被投槍扎穿了腦袋,噴血的身體抽搐倒地。而被慣性扯斷的頭顱則和槍桿一起,釘在了後面的牆壁上。

  “下一個,是誰?”

  依然是平靜到沒有波瀾的聲音,還有正在滴血的槍尖。

  “跑啊——!!!!”

  不知道是哪個嚇破了膽的士兵先喊了出來,僅僅是眨眼的功夫,走廊中就已經沒有了人影——只有地上還溫熱的屍體,還有染紅了地板的血漿。

  收回投槍的女精靈正要轉身回去,卻突然停下,尖尖的耳朵微微顫動了幾下,臉上多了一抹疑惑。

  那些逃兵們應該還沒有離開,怎麼聽不到他們的腳步聲了?

  不僅如此,就連出現在自己面前的人數,也和一開始察覺到的不符;自己應該不至於連腳步聲都會聽錯,至少應該少了四分之一左右。

  難道說除了自己,那個巫師還在城堡留下了別的人手和陷阱?

  “洛倫·都靈,真是個狡猾的傢伙。”眨了眨眼睛的莉雅自言自語著:“不相信他果然是正確的。”

  一邊說著,女精靈還露出了一副十分自信的表情,自顧自的點了點頭。

  “唉……可憐的洛倫·都靈又被嫌棄了。”

  陰影中的少年嘴角微微翹起,右手支著歪歪的腦袋,猩紅的瞳孔中,倒映著那些驚慌失措,正在四處逃竄的士兵們。

  “真令人痛心,他從來都沒有意識到,自己最信任的人應該是可愛的阿斯瑞爾。明明已經幫了他那麼多次,卻連一句感謝都沒有說過。”

  少年輕聲喃喃,好像在抱怨,鮮紅如血的雙眸始終沒有離開那些士兵們,舌尖輕輕的舔舐著蒼白的嘴唇,已經感覺到飢渴的喉頭微微抽動著。

  這也是成為吸血鬼的弊端之一,哪怕不需要,身體也會自然而然的產生相應的慾望。

  “但這也是‘活著’的樂趣之一呢。”阿斯瑞爾輕笑著,對於曾經完全不存在實質的他而言,不論是疼痛還是飢餓,都有著無與倫比的新鮮感。

  “雖然總是被抱怨,但誰讓親愛的洛倫·都靈,是阿斯瑞爾唯一的朋友呢?朋友之間,就是應該相互體諒,相互扶持才對。”

  穿著紅黑色精緻的小禮服,白金色頭髮的少年突然出現在了逃兵們的必經之路,背著雙手,像是一位稱職的管家一樣,用無可挑剔的禮儀,迎接到訪的“客人們”。

  “感謝諸位的光臨,請準備享受阿斯瑞爾精心的款待吧!”
Babcorn 發表於 2018-10-11 18:57
第三十五章 “意外”(上)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喘息著的威爾·塞納,用顫抖的聲音笑道:“你…你肯定是在騙我!”

  “沒錯,這只是要讓我自亂陣腳的把戲,根本不可能有什麼陷阱!你怎麼可能知道…怎麼可能知道我們什麼時候動手?!”

  拚命給自己解釋的威爾,看到的卻是洛倫憐憫的表情。顫慄的面頰,只有一抹強扯出來的笑容,還有故作鎮定的恐慌。

  “咚。”

  身後緊貼著的門突然傳來一聲輕微的悶響,緊張的威爾身體幾乎僵住。

  “善意”的洛倫輕輕打了個響指,門開了。笑容僵住的威爾·塞納一點點回過頭,恐懼的眼珠盯著被打開的門縫,瞳孔一點一點的收縮。

  “威…威爾·塞納大人……救救我們…那個、那個惡魔…過來了…”

  趴伏著爬行的士兵,在身後的走廊中拖出一道長長的血跡,奄奄一息的舉起形若枯槁的右手,沒等碰到就像是斷線的木偶,摔落在地。

  “啊啊啊啊——!!!!!!”

  尖叫的威爾·塞納摔倒在地,像是逃命一樣拚命向後躲,甚至都忘記了站起來。癱在地上手腳並用的後退著,直至撞上了身後的黑髮巫師。

  “嗯……比我想像的時間要長一點兒,就算是您贏了,威爾·塞納閣下。”

  面無表情的洛倫,用很是不在意的口吻說道,甚至都懶得看一眼地上的人。

  “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不想死!”哭嚎的威爾·塞納拽著洛倫的衣角,拼了命的乞求著:“饒了我,求求您饒了我!都是巴裡、巴裡·塞納那個老東西逼我的,全都是他們的注意,和我一丁點兒關係都沒有啊!”

  “抱歉,但是我沒有那個權力,能夠饒恕你的人只有魯文·弗利德,你的伯爵主人。”

  洛倫很是“遺憾”的看著他,漆黑的瞳孔閃爍著異樣的光澤,右手的食指輕輕挑起他的下巴:“但是,或許你可以用行動證明自己的忠誠。”

  “什、什麼意思?”

  “塞納家族的軍隊,現在肯定就在城堡不遠處,準備‘平叛’對吧?”洛倫緩緩蹲下身,直視著那雙恐懼的眼珠:“我要你給他們信號,告訴巴裡·塞納和他的狗腿們,你‘得手’了。”

  隨著洛倫的聲音,威爾像是被野獸盯緊的獵物,渾身動彈不得。

  “您、您該不會是想……”

  “沒錯,這是你唯一的選擇。”奪走他手中的短劍,洛倫將劍刃抵在威爾的脖頸上:“你和巴裡兩個人,只能有一個活下去。”

  “可您這是在逼我背叛自己的家族!”

  “真的嗎?可您是伯爵的侍從,按照傳統,難道不應該對你的主人永遠忠心耿耿?”

  帶著些許譏諷,輕輕揚起嘴角的洛倫開口道:“這可是您自己說的。而現在,就是檢驗您對伯爵忠誠的時候了。”

  瞳孔擴張,渾身顫慄的威爾·塞納,做出了他最後一個選擇。

  ………………漆黑的夜空逐漸變得晴朗,雖然依舊是凌晨,但東方的天際已經逐漸露出了白光,還未升起的晨曦,宣告著新一天的開始。

  奮戰了一夜的城堡衛兵們還在死死堅守著城牆,並且一點一點的將衝上來的難民們重新推下去。

  這是一場根本看不到盡頭的戰鬥,不論士兵們奮鬥多少次,如同灰色的潮水般,源源不斷的難民們依舊會再一次爬上來,用盡他們自己最後一口氣,咆哮出心中的憤怒。

  而城牆上的城堡衛兵們,卻自始至終都拿不出和這些難民們殺戮的決心——如果沒有衛隊騎士們督戰,沒有揮舞著長矛和投槍的精靈們,城堡早就已經失守了。

  魯文·弗利德伯爵躲在城堡裡,洛倫·都靈則是不知所蹤,這些士兵們甚至都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在為誰而戰。

  僅僅是生存的渴望在支撐著他們,如果真的讓難民攻下大門,整個城堡都會在這嘶吼的潮水面前化為灰燼!

  不論是在後線督戰的衛隊騎士,還是用盾牌防禦的城堡衛兵,亦或者湧上城牆,揮舞著木棒、匕首和斷劍的難民們,都在堅持著最後一口氣。

  全副武裝的士兵,被衣衫襤褸的難民抱著一起跳下了城牆;揮舞著長劍的騎士,和十倍於自己的敵人廝殺,千瘡百孔的吐血倒地;跌落在地的難民,則成了無數腳掌踐踏下的血肉,消失在了灰色的潮水中……

  而揮舞著長槍和短矛的精靈們則在盧卡的率領下,圍剿那些越過了城牆和衝進塔樓裡的難民們。

  看到戰況越來越焦灼的城牆,盧卡的心情也越來越著急——他帶來的都是精靈們當中最精銳的戰舞者,都是他最親密的弟兄。

  這些戰士們應該食人魔入侵的時候,成為保護聚落的城牆,而不是白白消耗在人類的內鬥裡!

  哪怕他們再怎麼驍勇善戰,再這麼打下去也肯定會出現傷亡的;但如果現在自己撤了,僅憑城牆上的士兵和衛隊騎士們,是絕對擋不住敵人的。

  雖然只是見過幾面,甚至不少都還是陌生人。但要讓盧卡眼睜睜看著這些鮮活的生命因為自己而死,他實在是無法承受。

  洛倫·都靈,他究竟在做什麼?!

  在這樣下去,城堡是真的守不住了!那個僅憑一面之詞,就說服了自己的巫師會沒有任何準備,他肯定有辦法結束這場戰鬥。

  就在精靈抬起頭的片刻,一道金紅色的光束突然從城堡中緩緩升起,漆黑一片的天際中顯得無比的耀眼。

  那是什麼?

  困惑的盧卡看著那紅色的光束升起,在城堡的上空炸開一個炫目的光斑。還沒等他弄清楚究竟是什麼事,連綿不絕的號角聲就從城堡外傳來。

  兩三步爬上城牆,站在塔樓頂端朝遠處眺望的盧卡,看到城堡外的荒野中似乎有什麼正在接近。

  很快,一片五顏六色的燕尾旗就已經出現在他的視野中,從低緩的丘陵一點一點的迫近,掀起的雪花中,彷彿都能聽到他們的腳步聲。

  是深林堡伯爵領的軍隊——!

  那些各式各樣的燕尾旗雖然不認識,但最前面的卻是塞納家族的紋章旗幟,常年和深林堡打交道的他當然清楚。

  踏著堅實步伐的深林堡士兵們,甚至連零星的抵抗都沒有遇到,就這麼直接衝進了圍攻城堡難民的後方。

  雖然只有數百名士兵,但這也已經是倉促之間,大半個伯爵領能集結起來的全部軍隊了——面對洛泰爾公爵的騎士們肯定不夠,但他們的對手也並不是同樣紀律嚴明的戰士。

  衣衫襤褸,甚至手無寸鐵的平民們,面對這樣一支全副武裝的軍隊,根本連半點勝算都沒有。

  而那些帶領難民們沖上城牆,揮舞長劍的“首領”,敲開了城牆的投石機,眼下也全部都不見了蹤影,只留下這些一臉茫然,僅有一腔熱血和憤怒的他們自己。

  城牆下的難民們立刻爆發了極大的混亂,在城堡和外圍兩面夾擊的情況下,就像是掉進了陷阱的野獸,拚命的掙紮著,卻早就失去了反抗的力量。

  不少平民直接扔掉了武器,哭嚎著跪在地上乞求著憐憫,原本吵雜的難民潮一下子只剩下了悲愴和恐懼的叫喊。

  “求求您,求求您饒了我吧,看在聖十字的份上!”

  “呸!你也配說聖十字,賤民!”士兵狠狠唾了一口,一腳將跪倒的平民踹飛。然很狠狠揮舞了一下手中的長劍。

  “為了伯爵大人,為了塞納家族,殺光他們——!”

  “殺光他們——!!!!!”
Babcorn 發表於 2018-10-11 18:58
第三十六章 “意外”(下)

  當深林堡貴族們的軍隊加入到戰鬥之後,難民們終於徹底崩潰了。

  哀嚎慘叫的平民們扔掉武器,四散奔逃。而士兵們則無差別的屠戮者每一個擋在他們面前的人。哪怕有成百上千這些難民們也只是待宰的羔羊,根本談不上任何抵抗可言。

  慘叫、哀嚎、冷血……這已經不是戰鬥了,而是徹頭徹尾的屠戮。

  城牆上的城堡衛兵們默默的看著,盧卡同樣攔住麾下的戰舞者們,這已經不是他們的戰鬥了。

  皺著眉頭的精靈首領,扛著自己的長槍冷冷的旁觀著,目光無比的費解。

  他實在不明白,為什麼這些人類在屠戮自己同族的時候,能夠如此心無芥蒂的下手?

  在血腥屠戮的恐懼之中,殘存的難民們毫無懸念的投降了——儘管絕大多數都已經潰散逃亡,僅存的只是一小部分而已。

  而深林堡貴族的軍隊也終於入駐,並且也接管了整個深林堡的防禦,打開了城堡的大門。

  至於衛隊騎士和精靈們,則非常有默契的一起退到了城堡大廳的門外,原本想要連這裡也一起接管的士兵們統統被他們趕了回去。幾個不服氣的則直接被砍了腦袋,血淋淋的屍骨倒在大廳前的階梯上面。

  在幾場小衝突之後,來自各個家族的私兵們終於放棄了打算;而衛隊騎士們依然拄劍拱衛著大門,絲毫沒有離開半步。

  等到黎明終於升起的時候,巴裡·塞納才在一眾貴族們的簇擁下,像是這片土地真正的主人一樣,穿過屍骨遍地的城門,來到了深林堡。

  儘管臉上全是無比悲痛的神色,無法遏制心內狂喜的老人嘴角依然在不斷的顫抖著。貌似快要哭出來的模樣,完全是在掩飾自己的笑容。

  這麼長時間的委曲求全,對那個小傢伙恭恭敬敬的侍奉,甚至到了讒言屈膝的地步,終於換來了成果。

  魯文·弗利德終於死了——!

  為了這一刻,巴裡·塞納幾乎壓上了自己全部的賭注——多年積攢的財富,家族在深林堡的聲望,珍貴的繼承人……甚至到最後還動員了軍隊,可以說已經到了不顧一切的地步。

  整個晚上老人徹夜無眠,自始至終都在等待著外面傳來的消息,卻又因為害怕會被牽連而不敢親自前往,在坐立不安的漫長等待著度過了一整天。

  此刻他那雙昏黃的眼珠早已佈滿了血絲,腿腳更是被冷風吹得僵硬,睏倦至極完全是強作精神,才沒有直接從馬鞍上摔下去。

  但是上了歲數唯一的好處,就是身體的直覺已經不太敏感了,才讓這位平時就顫巍巍的老人表現得和往日有任何不同,不至於被人察覺出些許端倪。

  更何況勝利已經在眼前了,怎麼可能能在這時候離開?!

  巴裡·塞納的心像是被熊熊烈火烤炙,急促的呼吸簡直讓心臟都快要跳出來了。

  在親眼看到魯文·弗利德的屍骨,看到威爾·塞納坐在那張椅子上,成為深林堡貴族們擁戴的伯爵之前,他都不能倒下!

  激動到手腳都在發抖的老人翻身下馬,在幾個貴族的攙扶下走到了城堡大廳的外面,被兩名衛隊騎士攔住了去路。

  “兩位騎士閣下,我是巴裡·塞納。”老人不氣不惱,揮手擋下了想要上前的士兵們,聲音懇切的詢問著:“能否告訴我,城堡裡面還一切安好嗎?”

  “我們不知道。”其中一名衛隊騎士搖搖頭,表情像是僵硬的石頭:“但是之前洛倫·都靈閣下曾經吩咐過,絕對不許任何人進入城堡,我們這是在遵循命令。”

  “真是忠誠的騎士。”巴裡·塞納還不忘了稱讚幾句,然後緊接著問道:“那麼,請問有誰看到洛倫·都靈閣下去哪了嗎?”

  兩名衛隊騎士面面相覷,同時搖頭:“洛倫·都靈閣下在聽說側門出現敵人之後就前往支援,然後就再沒有人知道他去哪了,也沒有人看見過他。”

  巴裡·塞納拼盡全力才遏制住了放聲大笑的衝動——這個從來到深林堡之後就給他們製造了無數麻煩的巫師,可終於完蛋了!

  儘管只是個小小的巫師,但他永遠忘不掉這傢伙在那次會議上,是怎麼狂妄的打斷自己,讓自己醜態盡出的。

  不僅如此,似乎就連魯文·弗利德的整個計畫,似乎也都和他密不可分。

  雖然心裡痛快的不得了,老人的臉上卻依然是悲痛的緬懷之色:“洛倫·都靈閣下是伯爵忠心耿耿的巫師顧問,像這樣品德高尚的人不可能會背叛伯爵,從城堡裡逃走的。”

  “也許他只是受了重傷,我們必須盡快找到他才行。”說著老人頓了頓,用萬分傷感的口吻說道:“如果……他已經蒙聖十字召喚,我們也必須找到他的屍體,讓他的靈魂安眠。”

  他的話音落下,城堡大廳的門就被打開了。

  吱嘎作響的門軸聲吸引了所有的目光,一雙雙眼睛不由自主的盯著被打開的大門,等待著那門後漆黑一片中走出的身影。

  巴裡·塞納瞪大了眼睛,佈滿血絲的瞳孔劇烈的收縮著,不可置信的看著走出來的黑髮巫師。

  一身巫師袍,帶著兜帽的洛倫右手舉著魔杖,一步一步從階梯上走下來。周圍的精靈和衛隊騎士們主動為他讓開了道路,閒庭漫步般的出現在了巴裡·塞納的面前。

  “很榮幸再次見到您,巴裡·塞納大人。”洛倫的聲音無比的平靜:“自從您上次不告而別之後。”

  “請允許我向您道歉,我們臨時得到了會有人攻打深林堡的消息,還來不及通知伯爵大人就離開了!”

  老人的神情無比的悔恨,唉聲嘆氣著:“當時我們一心想著趕回自己的領地,去召集軍隊為伯爵大人平叛——但是誰也沒能想到,事情居然會變成這副模樣!”

  “不過無論如何,您還活著就是這場災難當中最好的消息了。感謝聖十字的庇佑,沒有讓像您這樣忠心耿耿之人遭受歹徒的毒手!”

  “您這麼說,還真是我的榮幸。”微微一笑,黑髮巫師挑了挑眉毛:“這麼說,您和諸位大人們也只是得到了消息,和那些叛亂的難民們毫無關聯了?”

  “那是當然,我們對伯爵大人忠心耿耿,怎麼可能會做出這種叛逆的舉動來?!”巴裡·塞納義正言辭的反駁道:“如果可以抓到真兇的話,還請您務必要嚴厲懲處,絕對不能姑息這種可怕的叛徒,否則深林堡永無寧日!”

  “能夠掀起這樣一場暴動的,肯定是某些對伯爵懷恨在心的貴族——我嚴重懷疑,那些曾經試圖放火燒燬糧倉的傢伙們,絕對和這件事脫不開關係!一定要嚴厲的懲處,剝奪他們的頭銜和土地,讓這些叛徒得到應有的下場!”

  整個城堡都迴蕩著巴裡·塞納的聲音,慷慨激昂的老人不顧身體的疲勞,那飽含情感的話語傳入了每一個人的耳朵,就連伯爵的衛隊騎士們也不由得為之動容。

  “說得好,說的精彩,巴裡·塞納大人。”始終沉默的洛倫終於開口:“我一定會著重考慮您的建議,讓叛徒們得到他們應有的下場。”

  “現在,請您還有諸位大人們跟我一起來吧,有人想要見見你們。”

  說罷,黑髮巫師轉過身,朝著城堡大廳的方向走去。

  “見我們?誰、誰要見我們?”巴裡·塞納呆住了。

  停在原地的洛倫緩緩回首,嘴角還帶著一抹明顯到不能更明顯的諷刺:

  “當然是深林堡伯爵,魯文·弗利德大人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8-10-11 18:58
第三十七章 剷除(上)

  空蕩蕩的城堡大廳,死寂的氣氛猶如實質般凝結在空氣當中,數十人像是深有默契一般,靜默到沒有一絲聲音,彷彿就連風聲都在此刻停止。

  太過寂靜的大廳,以至於似乎能聽見所有人心跳的聲音。

  恐懼、驚愕、掙扎、難以置信……每一個站在大廳當中的貴族們抖低垂著頭,絲毫不敢去看向坐在那張椅子上的身影,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實。

  魯文·弗利德還活著?他不是應該已經死了嗎?!

  每一個貴族都在心底拚命的咆哮著,回想著整個天衣無縫的計畫,明明每一步都進行的無比完美,為什麼結果卻和他們所想像的完全不一樣?!

  而現在這個最關鍵的敵人卻活得好好的,誰也不知道這位年輕氣盛的伯爵老爺,究竟會如何發洩他的憤怒。

  在漫長的等待中膽顫心驚的貴族們,一個個兩股戰戰。如果不是巴裡·塞納老人還在,他們早就已經逃回自己的領地了。

  站在最前面的老人,臉上卻沒有半點驚慌之色,反而無比的平靜。

  從知道魯文·弗利德還活著那一刻,這場賭博就已經輸了——他壓上了自己全部的賭注,但依然沒能奪走這位年輕伯爵的生命,反而讓他活了下來。

  加上威爾·塞納恐怕也已經死了,失去了重要的繼承人,又在威信和財力上都遭受重創的塞納家族,暫時不得不蟄伏在弗利德家族的羽翼之下。

  但即便魯文贏了,也不代表他能把自己怎麼樣。畢竟是他從難民手中救下了這位伯爵大人的小命,於情於理魯文都沒有權力懲罰他;至於擅自離開城堡返回領地,在救命之恩面前就不是什麼嚴重的過錯了。

  更何況現在控制著城堡的是自己的軍隊。就算伯爵打算來硬的,他也得考慮一下後果——奮戰了一夜的衛隊騎士們,在全副武裝的軍隊面前能堅持多長時間?

  上了年紀的另外一個好事,就是對成敗看淡了。一次的失敗並不能決定什麼,只要自己還活著,就能繼續領導塞納家族暗中反抗下去,讓弗利德家族在深林堡的統治永遠不能安穩。

  老人緩緩抬起頭,坐在領主位置上的魯文·弗利德同樣在看著他。兩個人的目光僅僅對視了一眼,巴裡·塞納便謙卑的低下頭,像是一位忠心耿耿的臣子。

  此刻年輕的伯爵臉上根本看不出他的心情,冷漠的目光就像是等待狩獵的獅子,尋找自己獵物的弱點,等待著它鬆懈的瞬間。

  魯文從自己的椅子上起身,目光巡視著那些依然戰戰兢兢的貴族們:“諸位的及時趕到,令我們打敗了反叛的暴徒,並且取得了一場難能可貴的勝利!”

  原本還緊張萬分的貴族們終於鬆了口氣,僵硬的臉上露出了虛假的諂笑,迎合著這位年輕的伯爵。

  “但是在那之前,我們必須先結束這場暴動,並且將背後的真兇繩之以法。”伯爵的話鋒一轉:“否則將會對不起那些白白犧牲的戰士們,絕對不能讓那些叛徒們,在我們還在為逝者哭泣的時候逍遙法外!”

  “為此,我想讓你們見一個人,一個你們都認識的。”面無表情的魯文回首,朝身後的巫師顧問點了點頭:“把他帶來吧,讓諸位大人們都見一見。”

  洛倫稍稍行禮,嘴角露出一抹笑容,走到了大廳一側的房間。一雙雙眼睛了盯著那扇門,就連巴裡·塞納也忍不住張望著。

  當黑髮巫師牽著的那個人從門後面走出來的時候,原本還能保持鎮定的老人,震驚的瞪大了眼睛。

  威爾·塞納?!

  猶如活死人般的侍從一步一步走進大廳,雙瞳呆滯而且面色蠟黃,微微張開的嘴唇顫抖著無法合攏,踉踉蹌蹌的腳步,彷彿隨時都會跌倒在地。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昨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麼?!驚慌失措的老人目光不停的在威爾和魯文兩個人的臉上來回掃視著,希望能夠找到什麼隱藏的線索。

  哪怕是威爾死了,都不會令巴裡震驚成這副模樣!

  “威爾·塞納,我的侍從。”咬著牙的魯文,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的說出來:“告訴諸位大人們,究竟是誰策劃了這場叛亂?”

  神色呆滯的威爾十分遲緩的舉起右手,顫抖的食指慢慢伸直,指向了站在他面前無比震驚的老人,巴裡·塞納。

  “伯爵大人,我是冤……”

  “閉嘴!”憤怒的魯文咆哮著打斷了巴裡·塞納的話,幾乎能噴火的目光死死盯著老人的臉,咬牙切齒著開口道:“閉嘴!給我跪下,巴裡·塞納外!公!”

  渾身顫抖的巴裡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選擇了屈膝——既然已經輸了,那麼也沒有什麼尊嚴可言,哪怕要忍受屈辱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還有你們,諸位深林堡的大人們,該不會覺得自己很乾淨,我也不會把你們怎麼樣吧?”

  魯文的話還沒說完,躲在後面的貴族們就已癱倒了一地。

  “我想了很長時間,究竟該懲治背叛我的人。”年輕的伯爵露出了令貴族們毛骨悚然的笑容:“而我的巫師顧問告訴我,尊敬的巴裡·塞納大人提出了一個非常有意思的建議。”

  老人呆住了。

  “一定要嚴厲的懲處,剝奪他們的頭銜和土地,讓這些叛徒得到應有的下場……我對他的意見非常的贊同,這確實是一個很合適的辦法!”

  “等等,等等伯爵大人!”跪在地上的巴裡·塞納趕緊喊道,緊張的甚至都有些語無倫次了:“我們都是被冤枉的,和這起叛亂沒有半點關係!”

  “全都是他,是威爾·塞納,他對您懷恨在心!是您搶走了他繼承伯爵頭銜的機會,所以才會做出這種事情來,至於不論他說了什麼,肯定都是這個卑鄙小人為樂活下去而說的謊言,一切都和塞納家族沒什麼關係!”

  “沒錯,我們都是您忠心耿耿的臣子,怎麼可能會背叛您呢?!”

  “都是他,是他蠱惑了那些暴徒們的叛亂!”

  “您一定要相信我們,這些和我們一點兒關係都沒有!”

  ……口不擇言的貴族們也趕緊為自己辯解,把所有的罪責推到了威爾·塞納的身上,拚命的為自己洗脫。

  唯一可惜的,是魯文·弗利德根本就不信。

  “我會按照巴裡·塞納大人的建議,來懲處各位的罪責。”魯文的表情說不出的痛快:“讓各位得到自己應有的下場!”

  彷彿根本沒有聽到他說什麼的巴裡·塞納,緩緩的站直了身體,臉上也再沒有剛剛驚恐的表情。

  “現在就這麼說,未免太早了些吧,魯文·弗利德大人。”

  “您似乎忘了,深林堡的防禦就在我們的手裡。只要大廳裡出現一丁點兒動靜,外面的士兵們就會衝進來。”老人平靜的和伯爵對視著:“到時候,您的衛隊騎士們能堅持多長時間呢?”

  “不如大家都保持鎮定和理智,而我們也願意向您投降並且付出一些代價,這樣對所有人都有好處,您說呢?”

  “不錯的提議,但我想要的不是讓您付出一些代價。”魯文冷笑一聲:“我想要的是成為深林堡真正的伯爵,所以我不會和任何叛徒妥協!”

  站在伯爵身後的洛倫輕輕揮動了一下魔杖,打開了緊閉的大門。披著深色大氅的亞倫爵士,在一雙雙絕望的目光中,帶著幾十名洛泰爾公國騎士們直接衝進了大廳。

  “伯爵大人,請恕我們來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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