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與魔法] 巫師自遠方來 作者:空痕鬼徹(已完成)

 
Babcorn 2018-10-10 20:23:02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222 609565
Babcorn 發表於 2018-10-11 17:27
第八十章 軟禁(下)

  “噓——,小聲點兒!”

  站在樓梯邊的小個子巫師縮著脖子,猛地回頭瞪了一眼身後的艾薩克:“你想被導師發現嗎?!”

  “我只是覺得這樣是個嚴重的錯誤。”艾薩克無辜的辯解道,隨即又翻了個白眼:“再說導師他現在人還在院長那裡,我們就是喊破喉嚨他也聽不見!”

  “更何況如果洛倫逃跑了,哪怕道爾頓導師蠢到你這個地步,他也能猜到是誰幹的。”

  “首先,你才是那個蠢貨;其次這和會不會發現無關。”恨得牙癢癢的艾茵,憤憤的看著這個傢伙:“難道你要眼睜睜的看著他送死?”

  “我覺得你這話裡有邏輯錯誤。”艾薩克還是忍不住想要插一嘴:“我們並不知道院長和導師他們會怎麼處置他,而你說的好像他們一定會怎麼著似的。”

  “閉嘴,你到底來不來?!”

  “難道我現在還能反悔不成?”艾薩克又翻了個白眼。

  儘管兩個人其實並不清楚那天晚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但也從道爾頓·坎德的神情之中察覺到一絲反常,就連伯多祿院長也一反常態的嚴令他們,絕對不許去接觸洛倫。

  加上小教堂發生的戰鬥,以及艾茵之前曾經察覺到洛倫在尋找某樣東西,關於學院秘密的傳聞,小個子巫師得到了一個不太靠譜的結論。

  那天晚上離開的洛倫其實是為了尋找某樣東西,並且在即將得手的時候被導師和院長發現了。

  雖然艾薩克批判艾茵這個結論完全是主觀臆斷,直覺的產物,但洛倫被關了起來卻是事實。哪怕嘴上說的再多,他也不可能真的不管。

  “總之,整個計畫是這樣的——我先用食屍鬼溶劑解開洛倫的鐐銬,你負責望風並且記得把窗戶打開,等到確認導師還沒有回來之前,我們就……”

  小個子巫師正有板有眼的吩咐著,艾薩克突然瞪大了眼睛,趕緊拍了拍她肩膀,讓艾茵忍不住皺起了眉頭:“幹什麼,還能是導師回來了嗎?”

  “你猜對了。”

  近乎冰冷的聲音讓艾茵驚嚇到差點兒叫出來,深深倒吸一口氣看著站在自己身後的黑袍巫師,光是眼神就讓她毛骨悚然!

  “我剛才沒聽清。”黑袍巫師居高臨下,背著雙手看向他的學徒們:“或許可以再解釋一遍。”

  “我……”頓時語塞的小個子巫師喉嚨抽動了一下,還沒說出口就被身後的艾薩克按到身後:“我們準備從您和院長手裡救出洛倫!”

  “哦?”道爾頓放慢了語調:“我提醒過你們,不要插手這件事。”

  “沒錯,但是艾因十分荒謬的認為您會殺死或者將洛倫致殘。”艾薩克挺著脖子,依然不退讓:“儘管我認為這個觀點十分的可笑,但我同樣沒有證據證明它是錯的!”

  “因此按照一個合格巫師的方式,既然無法證明它是錯的,那就必須默認它是正確的,而我絕對無法接受這個結果。洛倫·都靈是我僅有的兩個朋友之一,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出事!”

  “以上,就是我的論證!”瞪大了眼睛渾身顫抖的艾薩克將小個子巫師擋在身後,一動不動的盯著道爾頓的表情。

  “精彩的推論,可惜是個假命題。”道爾頓挑了挑眉:“完全是荒謬的猜測——你們可以從我這裡得到保證,洛倫·都靈不會死,至少不會死在我手裡。”

  “那伯多祿院長……”艾茵還是不放心。

  “伯多祿院長在和他面談。”黑袍巫師看向自己書房的雙眼微微眯起:“至於結果是什麼,關鍵在他自己。”

  ……………………“在正式開始交談之前,我要先向你表示感謝。”

  坐在洛倫面前的老人,帶著無比真誠的表情和一雙無比柔和的目光看著他:“不論你做了什麼,你的言行和舉動都拯救了這個學院,雖然並非是我期待的方式。”

  看著毫不為此動容的洛倫,伯多祿還是忍不住嘆了口氣:“從你來的第一天開始,我就曾經希望過,你能夠真正將這裡當成你的家。”

  “我知道道爾頓和我對待你的態度很苛刻,並且強求你去做了不少事情,甚至是冒著生命危險;但我們也在竭力去相信你,信任你,這對我們雙方都不是一個容易的過程。”

  “我能理解。”從不能信任別人的洛倫深以為然:“所以也很抱歉,辜負了您的信任——並且在吸血鬼這件事情上,我一直都有所隱瞞。”

  “洛倫,你並不是卡蘭那種野心勃勃的人,我不相信你會無緣無故的想要知道這種……駭人聽聞的秘密。”伯多祿依然沒有放棄:“肯定是某個特殊的原因,逼迫你不得不這麼做。”

  “告訴我們,也許我們能夠幫助你擺脫,而我保證你不會再遭受任何不公的待遇,我會把你當成子侄看待,將你培養成一位真正的施法者。”

  洛倫很清楚,老人並沒有什麼理由欺騙自己。並且也真有那麼一瞬間他確實心動了,不過也僅僅是“心動”而已。

  自己和阿斯瑞爾已經被綁在一起,是一條繩上的螞蚱——其實這麼說並不準確,如果自己死了的話,這傢伙最多也就是回到自己的地窖去而已。

  嘴角翹起一抹苦笑,洛倫聳了聳肩膀:“感謝您的好意,伯多祿院長。但真的非常抱歉,我不能告訴您。”

  “所以,還是讓我替您省掉勸說我的時間吧。我現在就想知道,您和導師準備怎麼處置我?”

  伯多祿神情複雜的看著洛倫,還是只能嘆了口氣。他真的很喜歡這個學徒,不僅僅是因為他過人的追蹤和搜查能力,亦或是他的咒術學天賦。

  真正令他在意的是洛倫的交際能力,這對絕大多數常年不出門的巫師們來說都是弱項,對於始終岌岌可危的學院而言,有這麼一個擅長和人打交道的巫師,簡直太寶貴了。

  但伯多祿並不是一個太在意得失的人,所以只是稍稍遺憾便恢復了正常:“像你這麼聰明的孩子,一定清楚我和道爾頓並不打算傷害你。”

  那是當然,洛倫點了點頭。如果他們真打算弄死自己的話,就不應該給自己治療——放在哪兒讓重傷的自己等死,豈不是更方便?還不用髒了自己的手。

  “但同樣,你也不能繼續留在維姆帕爾學院了,儘管我非常希望你能留下來。”老人哀嘆一聲:“你身上潛伏的危險因素,很有可能會威脅到學院,我想你自己也清楚。”

  “我明白。”洛倫當然清楚,換成是自己也不會讓一個定時炸彈待在自己的學院裡,這和個人情感無關,而是負不負責任的問題。

  “我會盡快想辦法安排,不會直接將你掃地出門的。”伯多祿慈祥的揉了揉洛倫的腦袋:“無論何時,維姆帕爾都歡迎你回來看看。”

  “對了,也許你還不知道——就在那天晚上,道爾頓親自將你從法內西斯的手中搶了回來,然後帶回了他的書房救治。你能活到現在,功勞幾乎全部在他。”

  “我從未見過那樣的道爾頓·坎德,也從未聽他說過那樣的話,他是真的將你當成自己的學徒了。”老人的臉上洋溢著微笑:“他比你想像的更在乎你,孩子。”

  在說完這句話之後,伯多祿便轉身離開:“哦,對了。既然你已經把鐐銬解開,我就不另外給你鑰匙了,好好睡一覺吧。”

  “唉?”洛倫臉上突然多出一抹古怪的表情。等到老人走了,才從被子下面掏出兩個已經被自己暴力破解的鐐銬,有點兒鬱悶的盯著看了一眼。

  “……什麼時候被發現的?”
Babcorn 發表於 2018-10-11 17:27
第八十一章 魯文·弗利德伯爵(上)

  還沒有等到身體恢復,洛倫就已經開始收拾行李了。

  說是行李,其實出去身上之物,根本沒什麼東西可帶的。老騎士萊昂納多留給他的,也只有一匹馬和一柄劍而已。

  長劍被洛倫修好了,至於那匹老馬——它的歲數實在太大了,早就該在某個馬廄“養老”的它硬是多陪伴和老騎士和洛倫三年多的時光,終於壽終正寢,被洛倫埋在了學院的一個角落裡。

  雖然是這裡的主人是巫師,但作為戰馬能夠在一座城堡裡安眠,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之所以趕著收拾東西,完全是因為想要盡快離開而已。不管有意還是無意,自己肯定已經被那位法內西斯教士給盯上了,繼續待下去也只會給學院增添更多的麻煩。

  而洛倫厭惡麻煩,以及隨之而來的各種高風險,不確定的突發事件——在有了一個“少年”陪伴此生之後自己已經夠麻煩了,所以還是儘量平穩一點兒比較好。

  “哎呀,看來阿斯瑞爾又被討厭了。”

  熟悉的聲音帶著一點點委屈的腔調,洛倫毫不意外的抬起頭,少年可愛的笑容映入他的視線:“似乎抱怨人家,已經變成洛倫的習慣呢。”

  “雖然覺得自己下一句話馬上也要變成習慣了,但我還是要問。”帶著些許諷刺的洛倫開口道:“你是從哪兒冒出來的?”

  “很簡單,作為吸血鬼——哪怕只是幼年的吸血鬼,我也擁有擬態的能力,可以變成某種動物。”少年微笑著,一副“你果然不知道”的表情:“通常人們會以為吸血鬼就只能變成蝙蝠,這其實是一個嚴重的誤解。”

  “這麼說,你也能變成一匹馬什麼的?”洛倫懶洋洋的打趣道:“那倒是方便了,我正好缺一匹,當代步工具。”

  “如果可以的話,我更喜歡變成一隻鳥。”背著雙手的少年歪了歪頭,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迷人笑容:

  “赫爾墨斯之鳥乃吾之名,噬己翼以馭吾心。”

  聽到這句話的洛倫眼角閃過一抹殺意,臉上卻依然保持著笑容:“你偷看了我的記憶?你好像從來沒告訴我這個。”

  “應該說,在我和你的精神殿堂相連之後,我們的一部分記憶就已經相互交錯了。”少年眨了眨眼睛:“這不能怪我,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好吧,那還有多少事情是我不知道的?”

  “親愛的洛倫,不要太心急。”阿斯瑞爾嘴角上揚:“考慮到我們還有幾十年的相處時光,我還得保持一點神秘感,讓這份友誼天長地久~。”

  有那麼一瞬間,洛倫非常希望拼著變傻子的風險,讓這個傢伙“天長地久”了。

  “與其繼續聊下去,不打算看看你的朋友們為你準備的送別禮物嗎?”少年打趣的指了指旁邊放著的東西:“其實我也很好奇來著。”

  洛倫嘆了口氣,有些若有所思的打開了那兩個精緻的盒子,顯然除了艾薩克和小個子巫師,自己也不可能有第三個朋友。

  某位天才送給自己的是一整套他整理出來的筆記,或者說某種宗教宣傳手冊——全文講述了一位不世出的天才巫師,在他尚且短暫的研究生涯中發現的論點和觀點,對虛空的分析和認知,以及這些發現對全體巫師乃至整個世界的重要意義。

  雖然整本手冊充滿了濃濃的自戀情節,但多少還有些啟發,可以讓他今後少走些彎路。

  而艾茵·蘭德的禮物則要直接得多——常見煉金藥劑的合成方式,以及整整一盒的材料和各自的採集方法,實用到不能更實用。

  “他們真的很在乎你呢,明明只是一個相處不到半年的‘朋友’而已。”少年血紅的眸子閃過一抹戲謔:“真是很有意思啊,那麼容易就會相信別人,被人耍的團團轉。”

  “知道嗎,他們原本甚至還打算救你呢。真是太有意思了,我覺得……”

  “閉嘴!”

  背對著少年的洛倫聲音很輕,但阿斯瑞爾已經感覺到他身上的殺意了,非常識趣的選擇了轉身離開。

  自己究竟在害怕什麼?明明就連加入學院也只是利益交換而已,自己根本沒必要為這些人負責,一切不過是逢場作戲。

  永遠都應該保持清醒和理智,感情用事的結果就是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自己曾經信任過老騎士,而結果慘痛到無法忍受;而這一次……哪怕只是看著這些禮物,洛倫彷彿都注視到了這個世界帶給自己的,濃濃的惡意。

  同樣的錯誤,自己不會犯第二次。

  選擇離開並不是單純為了保護學院,而是考慮到眼下的情況,繼續待下去已經沒有意義了。自己的道路是施法者,和煉金學和神秘學這些專注研究的學科不同,更看重實用性。

  閉門造車,不考慮實際情況是不可能創造出實用的咒語的。

  更何況,就算是自己不離開,阿斯瑞爾也會逼著讓自己走。對於這個“幼年吸血鬼”而言,身處一位曾經擊敗過吸血鬼的巫師監控下實在是太危險了。

  將所有的東西全部收拾完,一聲不吭的洛倫重新披上了嶄新的黑色斗篷,右手則多了一根魔杖。

  這是從死去的卡蘭手裡“撿漏”來的,道爾頓·坎德把這件戰利品留給了他——畢竟對於外人而言,還是這種魔杖更符合巫師的形象。

  洛倫還是挺喜歡這根魔杖的,雖然有些偏長不太方便,但底端的槍頭將魔杖當成長矛來揮舞,也算是一件非常趁手的武器了。

  至少當道爾頓推開房門走進來,看到披上斗篷和兜帽,手中握著魔杖的洛倫,那站在陰影中瘦削的身影,眼前分外和諧的畫面讓他失神了一秒鐘。

  這個剛剛來到學院時的流浪騎士,已經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巫師了。

  “您找我有事?”

  突然露出笑容的洛倫,一下子破壞了道爾頓眼中畫面的美感,神色重新恢復了原有的冰冷:“跟我來。”

  黑袍巫師的話還是精悍簡短,如刀鋒一般的有力。根本不在乎身後的洛倫是不是能跟上他的腳步,飛舞的長袍下襬已經飄到了樓梯外。

  聳了聳肩膀的洛倫也只能趕緊跟上自己的導師,外加一大包有的沒的——顯而易見,道爾頓可不會幫他搬行李。

  剛剛離開北塔樓,跟在道爾頓身後的洛倫,就察覺到城堡裡的氣氛有些不太對勁。

  所有的學徒們都換上了新的巫師袍,原本整日關閉的城堡大門和主堡大廳的門也被打開了,城牆的塔樓上也飄揚著紅色和藍色的燕尾旗。

  這是要給自己弄一個歡送典禮嗎?洛倫忍不住遐想著,不過就算他真的變成傻子了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但事實並不能阻止人胡思亂想一下。

  快走到主堡的黑袍巫師停下了腳步,回首盯著這個本不想承認的學徒:“我勸你先做好心理準備,以免到時候有所失態。”

  “那個,請問搞成這樣到底是要……”

  “儘管放心,並不是為你準備的。”道爾頓·坎德露出了一個殘忍的笑容:“所以不用自作多情,學徒。”

  所以說這是為了歡迎某位大人物嗎?能夠讓維姆帕爾學院這麼大張旗鼓的,顯然不可能是某些連名字都沒聽過的傢伙。

  “是公爵大人嗎,還是說法比昂主教?”洛倫眨了眨眼睛問道。

  “猜對了一半。”道爾頓不耐煩的揮了揮手:“現在,給我到裡面等著!”
Babcorn 發表於 2018-10-11 17:28
第八十二章 魯文·弗利德伯爵(下)

  等到太陽快要落山的時候,精心準備的維姆帕爾城堡才迎來了她的客人——全副武裝的騎士們舉著顏色各異的燕尾旗,魚貫而入的走入了城堡的大門。

  其中最為顯眼的,則是一面淡金色旗幟上,交叉的血紅長劍組成的紋章——在這片土地上,這面旗幟幾乎就代表著絕對的權威。

  原因很簡單,這是公爵領的統治者,弗利德家族的紋章旗幟,也是整個公爵領的象徵。

  也只有這個家族的旗幟出現,才會讓整個維姆帕爾學院大張旗鼓的準備。

  畢竟對於整個學院而言,這一代的公爵大人就是無可爭議的恩人。如果沒有他點頭,伯多祿根本不可能在這裡開辦學院,而教會的打壓也肯定遠遠要超過現在。

  在這片聖十字信仰濃厚的土地上,可以想像哪怕是公爵大人也是頂住了不小的壓力,才說服了其他人。而從公爵手中得到城堡的伯多祿,就相當於公爵的一位封臣。

  終日靜謐肅穆維姆帕爾學院,在騎士們到來之後也變得熱鬧了許多。於情於理都必須歡迎對方的伯多祿,也拿出了最大的熱情迎接這些尊貴的客人。

  不過這些遠來的騎士們倒不是很“領情”,對於巫師們的歡迎表現的非常矜持,顯然他們到此是另有目的。

  而站在院長房間的洛倫,此時此刻正“誠惶誠恐”的被對方打量著,好像是什麼稀有動物一樣。

  “你就是洛倫·都靈,那個……幹掉了一隻吸血鬼的巫師?”

  說話的是一位比洛倫大不了多少的年輕人,棕褐色的頭髮肆意張揚著,和那雙鷹一樣的眸子相互映襯;雖然不算健壯,但是在一身銀黑色甲冑和赤紅披風的裝點下,依舊十分挺拔。

  總的來說,應該算是比較肆意爽朗的傢伙,英俊的臉上還掛著一抹略帶興奮的笑容。

  “打敗卡蘭的是聖十字,並非是我。”雖然對方看起來是那種不拘小節的傢伙,但洛倫依然小心斟酌的詞彙,微微頷首露出謙卑的笑容:“您可能要失望了,魯文·弗利德伯爵。”

  “哦……別想蒙我,你們這些巫師,就喜歡故作神秘。”年輕人立刻露出了一副“你騙不了我”的笑容,直接走上前去握住了洛倫的右手,嘴角立刻勾了起來。

  “表情會騙人,言語會騙人,這一手的老繭可不會——你絕對是受過正規訓練,在某個騎士跟前當過侍從的,對吧!”

  “曾經跟隨一位騎士闖蕩過幾年。”洛倫從容應對著,他就沒想過能隱瞞,畢竟自己是流浪騎士也根本不是什麼秘密了。

  “我來之前,還聽說你從法內西斯的手裡,得到了一枚教會的銀十字戒指。”年輕人更加興奮了:“這麼說,你不光是一名巫師,還是一名騎士了?”

  “如果非要這麼說的話,我確實繼承了騎士主人的劍。”洛倫委婉的回答道:“至於法內西斯大人給我的戒指——但那僅僅是一份獎勵和榮譽。”

  “那就對了,騎士就是榮譽的化身!”年輕人心滿意足的揚起披風,轉身看向身後的伯多祿院長,像晚輩一樣鞠了一躬:“感謝您的推薦,院長大人,我對洛倫·都靈閣下非常滿意!”

  “那正是我們所希望的,魯文·弗利德大人。”雖然微笑著應答,但伯多祿的目光卻全在洛倫的身上。

  這就是伯多祿為洛倫準備的出路——擔任這位年輕伯爵的巫師顧問,這對一個剛剛完成學業的巫師而言,簡直是好的不能再好了。

  事實上就連這次機會也完全是一次巧合。

  魯文·弗利德的母親是瑪利亞·塞納是深林堡女伯爵,在她過世之後公爵就立刻讓魯文繼承了深林堡伯爵的頭銜,將這塊領地從塞納家族轉到了弗利德家族的名下。

  簡而言之,這是公爵大人的一次統一整個公爵領,順便打壓塞納家族這樣地方勢力。等到將來魯文·弗利德繼承公爵的頭銜,將會成為這片土地上真正說一不二的主人。

  為了達到這個目的,魯文當然會需要很多幫手和親信,能夠絕對站在他身邊忠心耿耿的人,為他出謀劃策並且保護他的安全。

  自然,像洛倫這種勢單力孤,從未被任何人拉攏過的巫師就是最好的選擇對象之一。只有魯文和他身後的弗利德家族能夠給他尊重和地位,還有隨之而來的財富,他當然會對魯文忠心耿耿。

  洛倫的嘴角露出些許的弧度,只是被隱藏在了兜帽下面未能被人察覺。

  對於他而言,“忠誠”永遠只是個相對的概念,他並不介意暫時對這位年輕的伯爵保持忠誠,畢竟對方是自己未來的金主。

  至於貢獻出多少忠誠……那就是一個非常曖昧的概念了。

  “很好,那麼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一個人的巫師顧問了。”插著腰的魯文轉過身,大大咧咧的拍了拍洛倫的肩膀:“我這個人沒什麼講究,也不像父親那樣喜歡派頭,就一條。”

  “無論何時何地,你都必須對我保持絕對的忠誠!”魯文的聲音鏗鏘有力,豎起的食指像長槍一樣穩健:“作為交換,任何敢對你不尊重的人,就是不尊重我!”

  “而不尊重我的人,我就一定給他好看,我這人說到做到!”

  “我絕對不會懷疑這一點。”這一次洛倫沒有低頭,而是微笑著和魯文對視著,握住對方的右手也多了幾分力道。

  “我有預感,咱們倆肯定相當處得來!”興高采烈的年輕伯爵狠狠的握了回來:“等一會兒我們就正式出發,前往深林堡!”

  “現在的話會不會太晚了?”伯多祿站了出來,聲音柔和的問道:“天色已經有些暗了,不如就在城堡裡休息一夜,等到明天早晨再走也不遲。”

  “我覺得趕一次夜路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魯文滿不在乎的擺了擺手:“而且我也想早點趕到深林堡,去見一見母親的家人們,他們肯定已經等我等得快著急了吧?”

  說完,他就不管不顧的獨自一人先離開了,只留下洛倫和伯多祿兩個人還在房間裡。

  “真是一位性情中人的伯爵大人呢。”

  “嗯……確實如此,我覺得這也算好事。”老人慈祥的笑了笑:“馬上就要離開了,還準備去和艾茵他們告個別嗎?我覺得魯文伯爵會給你這個時間的。”

  “還是不了,就這麼一走了之也挺好的。”洛倫還是搖了搖頭,真誠的目光看向伯多祿:“等到了那裡,我會儘可能找機會寫信回來的。”

  “正如我說過的,這裡永遠歡迎你回來。”伯多祿揉了揉他的腦袋:“用不了多久,艾茵和艾薩克也將完成學業,成為正式的巫師了——到時候有時間的話,一定要回來觀禮。”

  “我會盡我所能!”

  在向老人承諾過之後,洛倫便離開了城堡——果然,魯文·弗利德和他的騎士們早就在城門口等候了。

  遠遠的,他還能看見北塔樓上,同樣有兩個正在偷偷窺視自己的身影,嘴角微微的勾起,並沒有將目光轉過去。

  就在快走到魯文身前的時候,尖嘯的長鳴從北塔樓的方向傳來,一道黑影掠過天際,在城堡的上空盤旋著,穩穩的落在了洛倫的肩膀上。

  “你還有一隻鷹!”騎在馬上的魯文打趣著問道:“它有名字嗎?”

  “當然,伯爵大人。”洛倫微微一笑,目光有些玩味的看著肩膀上的傢伙,擁有一身如黑夜般的羽毛和一雙血紅色的眼睛。

  “它叫阿斯瑞爾。”
Babcorn 發表於 2018-10-11 18:52
第一章 並不平安的道路(一)

  凌冽的寒風掠過蒼穹,讓晴朗的天空多了幾分肅穆,一望無垠的天際清澈如鏡,遠遠的和遠處的連綿山脈遙遙相接。

  在這已經步入冬季的時節,天空高懸的太陽也不再如往日般燥熱。純淨如寶石般,將金色的晨曦灑在已經略顯蕭條的土地上。

  接連成片的荒野與密林之間,一隻不大不小的隊伍在塵土飛揚的道路上穿行著,交叉的血色長劍組成的金色紋章,在寒風中微微飄揚。

  這裡是薩克蘭帝國的西北,被荒野與森林覆蓋的土地;弗利德家族統治下的洛泰爾公爵領邊境,亦是人類文明的邊境。

  在維姆帕爾學院生活了半年的洛倫,總算對這個世界有了一個比較模糊的認知——至少他已經知道自己究竟身處,並且也稍微瞭解了一些洛泰爾公爵領的現狀。

  擁有深林堡這塊伯爵領的塞納家族,和弗利德家族幾乎同時崛起,只是因為靠近邊境的緣故所以很難擴張自己的勢力,才令弗利德家族的祖先搶走了公爵的頭銜。

  但他們的強大也是毋庸置疑的。同樣是因為靠近邊境的緣故,令歷代的公爵們實在難以控制這個桀驁不馴的封臣,矛盾和衝突也時有發生。

  直至這一代的公爵,也就是魯文的父親選擇了和塞納家族聯姻,並且因為這一代過早離世的深林堡伯爵並沒有留下兒子,讓公爵抓到了機會,趁機將這塊伯爵領徹底納入自己的控制之下。

  但是塞納家族真的就會乖乖的束手就擒,交出城堡和領地的統治權嗎?洛倫非常懷疑,或許公爵也只是抱著試一試的心思,準備和平解決矛盾的。

  否則的話,跟在魯文身後的就不會是自己這個巫師和一隊騎士,而是全副武裝的軍隊了。

  穿著巫師袍的洛倫騎著魯文送給他的一匹小馬,將魔杖橫在馬鞍上——不得不說這匹馬要比之前萊昂納多的老馬強多了,不至於走兩步就要喘口氣。

  “在想什麼呢,看你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肩膀突然被猛地拍了一下,魯文的身影就闖進了洛倫的視線,燦爛的笑容看起來無比陽光:“還有一天就要到深林堡了,我可不想讓他們覺得我的巫師顧問是個病秧子!”

  “這一點您可以儘管放心。”洛倫微笑頷首。這位伯爵大人顯然是那種沒什麼心機的人,多少也算是件好事。

  不過呢……兜帽下的餘光瞥向身後的那些騎士們,雖然並不明顯,但也對方也沒有刻意的掩飾,一雙雙厭惡的眼神時不時的從自己背後掃過。

  對於年輕的伯爵這麼在意自己這個巫師,隨行的騎士們顯然是相當的不滿——只是因為比較矜持,始終沒有說出來罷了。

  而魯文本人似乎也並未察覺到這一點,依然興高采烈的和他聊天。像是好奇的貓一樣問東問西,似乎對巫師這個職業有著極大的興趣。

  導致的結果,就是讓洛倫在整個隊伍裡變得十分尷尬——原本巫師的名聲就不是非常好,再加上伯爵的過分關注,讓他幾乎就變成了騎士們眼中標準的“蠱惑人心的奸邪之徒”。

  這還真是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

  “我以前也認識過幾個巫師,不過他們大多都是那種捧著書本,瘦弱的像是風一吹就會倒地不起似的。”魯文挑了挑眉毛:“像你這種能一對一打敗一頭吸血鬼的,我還是第一次見!”

  “……我已經解釋過了,打敗吸血鬼的並不是我。”洛倫有點兒尷尬的扯了扯嘴角,身後那些看自己的目光越來越不善:“是聖十字救了我!”

  “如果聖十字能打敗敵人,那我們也不需要騎士和軍隊了。”魯文還是不信,表情都有些無奈了:“謙遜確實是美德,但太過分的話就是會讓別人小瞧你的。”

  “不過話又說回來……”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騎士們,魯文有些玩味的道:“我的這些騎士們確實對你不太服氣來著,他們都不太相信一個巫師會這麼厲害。”

  “尤其是我的衛隊長,亞倫爵士——他到現在都認定你其實是在撒謊,根本就沒有吸血鬼這回事,只是你們維姆帕爾學院的巫師們,為了掩蓋事實的真相而耍的小把戲!”

  好吧,他就快要猜對了……洛倫在心底苦笑一聲,眼神“不經意”的瞥了一下肩膀上的黑羽鷹,那雙紅彤彤的眼睛正“無辜”的看著自己。

  “他這麼污衊你和你的學院,你就一丁點兒都不生氣嗎?”看到洛倫的表情沒什麼變化,魯文有些困惑的問道:“換成是我,早就拔劍和他決鬥了!”

  “只是不值得而已。”洛倫謙卑一笑,斟酌著自己用的字眼:“更何況亞倫爵士是您的衛隊長,而我只是一介巫師而已,實在是不應該做這種冒犯的事情。”

  “當然,作為一名維姆帕爾學院出身的巫師,在她遭受污衊的時候我應當站出來,不過這種程度的抱怨應該還不至於……”

  “這就對了,現在就是你站出來的時候!”年輕的伯爵興奮的說道,直接省略了他的前後句:“你應該為維姆帕爾的榮譽而戰!”

  “所有人,停下!”根本不等洛倫回答,魯文就已經先一步喊了出來,興高采烈的叫住了走在最前面的那位騎士:“亞倫!”

  行進的騎士們紛紛停住了身下的戰馬,注視著那位被伯爵喊住的亞倫爵士,像是一尊石像似的轉過身來,乾脆利落的低下頭:“請您吩咐,伯爵。”

  “在和我交談了一番之後,我們的洛倫·都靈巫師閣下,準備為了他學院和他本人的尊嚴而戰,向您提出一次正式的決鬥。”

  此時的魯文立刻沒有了原本的隨意,坐在赤紅戰馬上挺拔的身姿和表情,無一不在彰顯著他的權威:“如果你可以收回之前涉嫌污衊的言論,這場決鬥就可以避免。”

  “我不打算收回自己說過的話。”亞倫爵士微微眯起雙眼:“而且,能夠和打敗了吸血鬼的人決鬥,對我本人而言也是榮幸之至。”

  “很好,亞倫已經接受挑戰了!”伯爵回首看向身後的黑髮巫師:“你呢,洛倫?”

  “這也是我本人的榮幸。”掀開兜帽,洛倫十分禮貌的在馬鞍上朝亞倫鞠了一躬:“願聖十字保佑著您,爵士!”

  “你最好還是祈求聖十字保佑你吧,巫師。”亞倫爵士毫不掩飾的諷刺道。

  天色還不晚,騎士們就在附近的小溪旁搭建了營地和篝火,而後在周圍的空地上圍成了一圈,就連魯文也站在旁邊,沉默著一言不發。

  拄著一柄雙手大劍的亞倫爵士,已經在空地上等他了,脫掉了巫師長袍的洛倫將魔杖放在一旁,取出了自己的佩劍。剛一抬頭,就看見落在馬鞍上的黑羽鷹盯著自己。

  雖然鳥沒有表情,但那雙眼睛絕對是在關愛傻子的目光。

  “我沒有瘋……好吧,這確實是突發情況。但如果我不答應,那位伯爵小少爺就再也不會把我當回事了。”洛倫有點兒無奈的搖了搖頭:“考慮到我短期內都還在他手下做事,這種情況絕對不能發生!”

  還是不能理解的阿斯瑞爾直接扭頭飛走了。聳了聳肩膀,拔出長劍的洛倫隨手抖了個劍花,朝著面無表情的亞倫爵士優雅的躬身行禮,銀色的鋒芒指向他的面頰。

  “那麼,可以開始了嗎?”
Babcorn 發表於 2018-10-11 18:53
第二章 並不平安的道路(二)

    揮舞著手中的騎士長劍,洛倫目光的余角不停的瞥向站在空地旁的魯文,年輕的伯爵手中拄著長劍,臉上的表情也是前所未有的嚴肅,完全沒有了平時的隨和。

  雖然事發突然,但洛倫也並不是真的毫無準備——至少在魯文突然說要決鬥的時候,他就已經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沒錯,這位伯爵少爺大大咧咧,不拘小節,絲毫沒有把自己的巫師身份當回事。但這並不等於他就真的沒有心機,不會有自己的打算。

  而自己麾下的騎士們的流言蜚語,他也不可能真的不知情,只是裝作不清楚罷了。

  這是他給洛倫的一次的機會——如果洛倫能夠在亞倫爵士的面前證明自己,那他就能贏得騎士們的尊重,並且再也沒有人會對洛倫如此被看重有所異議。

  而如果洛倫輸的太不像樣,或者乾脆沒有迎戰的勇氣,結果自然也顯而易見,魯文也不會再給他第二次機會,只是作為魯文身邊的一個可有可無的巫師,更不用談地位什麼的。

  雖然用決鬥這種方式來判定一個人實在是過於簡單粗暴,不過想要得到騎士們的尊敬方法本就不多,同樣作為騎士的魯文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妥。

  這一戰將真正決定自己在未來一段時間的地位,所以不論是使用魔法還是某些小手段顯然都不可以,必須贏得堂堂正正才行。

  這可真是……稍微有些難度呢。

  微微抬起頭,犀利的視線毫不避讓和面前的亞倫爵士對視著,單手揮舞的長劍帶著一點點不羈的優雅,像野獸的獠牙,直指著前方。

  雙手舉起大劍的亞倫爵士微微眯著眼睛,面前的黑髮巫師眼神中完全沒有半點怯懦,反倒是信心滿滿,彷彿勝利已經是他的了。

  狂妄的小子,你會得到教訓的!

  雖然稍微上了歲數,但人至中年的亞倫爵士依然是年富力強,精力和體力都處在自己的巔峰狀態,根本不懼怕任何對手——更不用說一個滿口謊言的巫師!

  果然,洛倫選擇了搶先進攻,手中的長劍毫不掩飾的刺向他的胸口。略顯詫異的亞倫眼角流出一絲不屑。

  果然對方是想借助輕甲的優勢,用快攻消耗自己的體力。這完全就是氣盛的年輕人才會犯的錯誤,以為身披重甲會讓他們失去體能上的優勢。

  將大劍橫起的亞倫爵士僅僅一個轉身,就卸掉了洛倫刺來的劍鋒,那魁梧的身影的彷彿都未曾移動過,如鐵塔般佇立在原地。

  洛倫似乎不以為意,帶著微笑又一次主動發起了進攻,如毒蛇吐信的劍尖,這次瞄準的目標是他的面門。

  不屑的亞倫爵士再一次向前邁步,架起大劍又一次卸掉了洛倫的進攻。

  但是這一次洛倫卻沒有閃開,長劍的劍鋒順著雙手大劍的劍脊滑落,手腕一橫,連帶著被卸掉的慣性劈向他的腰間!

  剎那間的光影,亞倫的表情立刻嚴峻幾分,反握住劍柄用力垂下,硬生生擋住了洛倫的劈斬。

  劍鋒被彈起的同時,洛倫順勢轉身雙手握住長劍,從和剛剛正好相反的右上方斬下!

  提起大劍的亞倫爵士毫不猶豫的用護柄刺向他的下巴,同時閃開的二人算是化解這次進攻。但洛倫依舊不依不饒的刺來,完全沒有因為差點被戳穿喉嚨有所收斂。

  凶狠的劍鋒相互劈斬著,在進攻和擋反之間來回的不停交錯,猛烈碰撞的利刃飛舞起轉瞬即逝的火化,叮叮鐺鐺的音符奏響了一篇激昂的樂章。

  亞倫爵士再也沒辦法平心靜氣了,洛倫接連不斷的進攻和不斷的反手回擊讓他目不暇接,哪怕全神貫注也不能完全看清,那凌厲的長劍下一次會落在哪裡。

  激烈的戰鬥還在持續,亞倫爵士的呼吸越來越急促——這個黑頭髮巫師近乎亡命徒的打發已經讓他很難控制,彷彿隨時都會讓任何一方血灑當場,身上的甲冑也開始變成了拖累,延緩著他的行動。

  到了這一步,他終於看清了洛倫的戰術。這個巫師並不是想要消耗自己的體力,而是要用不間斷的進攻逼自己出錯!

  為此他甚至一次次的身犯險境,將弱點暴露在自己的攻擊範圍內——但那並不是尋死,而是引誘自己上當的陷阱!

  看到對方越來越嚴肅的表情,洛倫嘴角微微了勾了起來。

  現在才發現,不覺得有點兒晚嗎?

  自己從來都不是什麼亡命徒,正好相反,洛倫對自己的性命可是相當看重的——所以對於直覺這種非常沒準的事情,他一般是不相信的。

  沒錯,在很多時候這種下意識的“靈光一閃”確實很有用,也救自己過幾次。但這種完全不知道何時能指望的概念,絕對比不上精心佈置的戰術來的可靠。

  豐富的經驗確實很重要,但能否根據不同的情況制定和不斷的改變戰術,才是能夠適應一切的關鍵。

  至於是否能取得勝利,那是另外一回事……劍鋒橫掃,被擋下來的洛倫立刻貼著亞倫爵士的護臂刺向他的喉嚨,完全將半個身子暴露了出來。

  只要一劍,自己就能將這個狂妄的巫師開膛!

  突如其來的念頭從亞倫爵士的心地閃過,但謹慎的他還是立刻打消了這個念頭,抽身防禦擋下了刺向脖頸的一劍。

  這讓洛倫多少有些遺憾——果然,對方的經驗實在是太豐富了,只憑藉劍術的話自己想贏是很難的。

  事實上保持現在僵持的局面,自己早就拼盡了全力,體力也消耗的飛快,再打幾個回合可能就要堅持不下去了。

  該怎麼辦。露出破綻讓對方上鉤?不……對方已經不上當了,繼續這麼做下去很可能會弄巧成拙,情況反而會更加危險。

  呼吸越來越急促,右手的劍刃甚至開始顫抖的洛倫,還在不停的試探著亞倫爵士的破綻。雙方越來越激烈的戰鬥,也令周圍的騎士們開始緊張了起來。

  就在雙方殺意初現的時候,一聲長嘯打破了周圍的寂靜,劃開一道弧線的黑羽鷹從空中追下,輕盈的落在了洛倫的肩膀上。

  “怎麼了……”困惑的表情從黑髮巫師的臉上一閃而過,當阿斯瑞爾說完之後,漆黑的瞳孔猛然皺縮了一下。

  “怎麼回事,為什麼突然停下來?”有些不太高興的魯文皺著眉頭:“還沒有分出勝負呢,繼續!”

  “請等一下,現在這裡非常危險!”從驚詫中恢復過來的洛倫趕緊喊道:“請您和諸位騎士們趕緊離開,這裡很可能有……”

  “砰——!!!!!”

  森林深處傳來的轟鳴聲直接將話打斷了,終於露出一絲慌亂表情的騎士們立刻開始分散開來,朝著周圍四處觀望著。

  “亞倫,帶著騎士們在周圍警惕!”強作鎮定的魯文猛一揮手,朝洛倫看了一眼:“跟我去營地,我們的馬還留在那裡呢。”

  “等等……”

  剛準備喊住這位伯爵少爺的洛倫,耳畔傳來輕微的破空聲。他果斷的狂奔兩步,直接將魯文撲倒在了地上!

  “你在幹什麼?!”還沒有弄清楚怎麼回事的魯文,有些憤怒的準備責怪幾句,一個黑影就從他的視線中掠過,帶著撕破空氣的呼嘯重重的砸在了不遠處的巨石上。

  就連臨死前的慘叫都沒有,不知從何處被拋來的戰馬瞬間支離破碎,變成了一地的碎肉和血漿。

  險些和死亡擦邊而過的年輕伯爵還來不及震驚,身下的地面的震動聲就已經再一次傳來,令所有人下意識的將目光轉了過去。

  足足四公尺高,渾身棕黑還長著獠牙的龐然大物,像碰到欄杆一樣將擋在它身前的古木連根拔起,咆哮著出現在了所有人的視野之中。

  食人魔!
Babcorn 發表於 2018-10-11 18:53
第三章 並不平安的道路(三)

    為什麼食人魔會出現在這裡?!

  騎士們或是驚恐,或是詫異的看著從森林中衝出來的,足足有四公尺高的怪物。突如其來的狀況讓他們一個個站在原地,震驚到連話都說不出來。

  “都還站在那兒幹什麼,保護伯爵!”最先清醒過來的亞倫爵士立刻朝身邊的人咆哮道,沉重的雙手大劍再一次被舉起:“散開陣型,你們想被食人魔吃了嗎?!”

  得到了命令的騎士們紛紛從原地撤開,保持著三到五個人的小組陣型向周圍移動。其中一個直接衝到了依然還躺倒在地的魯文身前,不由分說的將他架起來不急不緩的撤退。

  不愧是弗利德公爵的衛隊騎士們,配合默契並且反應迅速,哪怕在慌張的情況下依然可以保持冷靜,服從命令,根本不是某些暴徒可以比擬的。

  咆哮著邁開腳步的食人魔速度並不快,但那僅僅是視線上的錯覺罷了——那四公尺的身高,每走一步都至少是一個人的距離,震動的地面也在敲擊著每個人的心臟。

  身著重甲的亞倫爵士高舉著手中的劍,孤身一人擋在食人魔的正面,掌心裡滿是汗水,平穩的呼吸著,讓自己儘可能的保持住冷靜。

  任誰突然看到一個四公尺高的龐然大物,並且能將樹木推倒,將戰馬像石子一樣拋飛,都不可能無動於衷。

  “放鬆,只是一頭食人魔而已。”

  “你來這裡幹什麼?滾回去保護伯爵!”聽到聲音亞倫爵士就猜出來是誰了:“求死也不是現在,等等我們決出勝負再說!”

  “我只是覺得您可能需要一點點幫助,畢竟我是個巫師。”黑髮巫師還不忘朝亞倫行個禮:“還是將這頭怪物留給專業人士吧。”

  “可以。”亞倫毫不猶豫的答應了下來:“有什麼計畫嗎?”

  他不是固執的傻瓜,也不是狂熱於個人榮譽的瘋子,能夠成為魯文的衛隊長就證明了他除了忠誠之外,比其他的騎士們更理智,也更懂得審時度勢。

  “我去吸引那個大個子的注意力,您趁機移動到它的背後。”看著越來越近的食人魔,洛倫一邊計算雙方的距離,一邊安排道:“它身後的正下方是盲區,絕對看不見的。”

  “我知道這聽起來挺危險,但只要砍斷了它的腿關節,讓這個大個子摔倒爬不起來——躺倒在地的食人魔,就是一頭任人宰割的肥豬!”

  這個計畫聽起來很有可行性,不過亞倫依然不放心:“要不讓我去吸引它的注意力,你成功的幾率應該大一些!”

  “換做原來我會花個幾分鐘跟您解釋一下為什麼,但我們已經沒時間了。”洛倫輕笑了一聲,豎起了右手的三根手指:“做好準備,三、二、一!”

  “轟——!”

  食人魔的腳掌從天而降,和轟鳴聲一起在空地上留下了一個巨大的陷坑。僅僅只差半步,就能將兩個人踩成肉餅。

  及時躲開的洛倫在確認了亞倫爵士還活著之後,毫不猶豫的打了個響指,從掌心飛起的“螢火咒”在食人魔的面前炸開了炫目的煙火。

  被強光刺入眼睛的食人魔發出了一聲痛苦的哀鳴,但很快就恢復了視力,憤怒的朝洛倫咆哮,巨大的身影幾乎完全將他擋在了下面。

  果然啊……稍稍有點兒遺憾的洛倫,輕巧的躲開了食人魔揮舞的手臂。因為是白天所以螢火咒的效果也降低了不少,根本在漆黑一片的地方效果明顯。

  自己現在能做的,也僅僅是儘可能吸引這個大個子的注意力而已——那皮厚的脂肪哪怕受了傷也無濟於事,手頭僅有的引火劑和幾個低階魔咒,也根本造不成多少傷害。

  哪怕是“亮銀”,它的長度也遠遠不夠刺穿食人魔的皮膚,不能命中關節和致命位置的話也只是聊勝於無。

  毫無美感的翻滾躲開了食人魔的踐踏,剎那間洛倫的腦海裡突然想到了某個叫阿斯瑞爾的傢伙,雖然還只是個幼年吸血鬼,但是……

  不不不,這傢伙肯定不會答應的,洛倫立刻將這個想法拋到腦後——如果阿斯瑞爾暴露的話,自己也肯定是在劫難逃。

  蠢笨的食人魔還不明白為什麼洛倫會躲進樹林裡,遲緩的移動著,將擋在它身前的樹接二連三的撞倒,沉重的步伐被腳下的樹幹阻礙,似乎並不能對它造成什麼影響。

  “對啊,就是這樣,繼續…來追我啊,追我啊……”

  勾起的嘴角唸唸有詞,洛倫一步一步控制著自己和食人魔之間的距離,確保自己和它之間有樹木作為遮掩物,同時又讓自己無時無刻不出現在它的視線裡。

  埋伏在食人魔身後的亞倫爵士已經明白了他的戰術——並不僅僅是因為樹木可以替他作掩護,而是能夠延緩這頭怪物的行進速度,給自己爭取到機會。

  這個巫師,還真是冷靜到可怕!

  亞倫甚至開始有些相信,對方確實曾經打敗過一頭吸血鬼了。擁有詭異的魔法,還有冷靜到在這種突發狀況前也能理智應對的頭腦,似乎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

  也許魯文伯爵相信他,並不是個錯誤?

  就在他陷入沉思的時候,越來越不耐煩的食人魔咆哮了起來,暴躁的站在原地,像是打蒼蠅一樣揮舞著手臂,不停的捶打在每一個洛倫曾經落腳的位置上。

  上下騰飛,翻滾閃躲的黑髮巫師,就像是靈活的跳蚤,輕盈的在食人魔身前閃躲著——看起來似乎輕鬆又隨意的他,但卻已經到了最危險的關頭。

  只要有一次預判失誤,只要有一次出現意外,洛倫就會被這頭怪物拍成一堆碎末!

  很好,機會來了!

  從背後接近的亞倫爵士終於接近到了食人魔的身後,右腳向後發力,雙手平舉著大劍,冰冷的劍鋒帶起破空的呼嘯聲,毫無阻礙的在食人魔右膝蓋後面撕開了一個巨大的傷口!

  慘叫的食人魔應聲倒地,在一聲巨響之後,那龐大的身體幾乎完全陷進了地面。煙塵四起,掀起的勁風將周圍的樹幹紛紛吹倒。

  “洛倫·都靈——!”

  從地上有些狼狽爬起來的洛倫,耳畔傳來了亞倫爵士的咆哮聲。強忍著有些眩暈的意識,跳到了食人魔的脖子上,拔出長劍捅進了它的後腦勺!

  要是這都幹不掉它的話,那也沒有別的辦法了——不過這次運氣似乎還是站在洛倫這邊的,躺倒在地的食人魔沒有能夠再爬起來。

  稍稍喘了口氣的洛倫從食人魔身上跳了下來。一旁被噴了滿身膿液和血漿的亞倫爵士還在原地休息著,眼神裡還有些不可置信。

  “我們……幹掉這頭怪物了?”

  “應該是這樣的——不出意外的話。”心情放鬆的洛倫,臉上還掛著笑容:“我們得趕緊通知伯爵和其他的騎士們,盡快把馬匹找回來,然後從這裡離開!”

  “為什麼,這怪物不是已經……”剛準備詢問的亞倫爵士立刻明白了洛倫的意思,眉頭皺起:“你是說不止一頭?!”

  “食人魔這種怪物,其實是一種群居生物。”洛倫笑著說出了一個毛骨悚然的事實:“如果我們在這裡能碰見一頭,就說明周圍至少還有十幾個跟它差不多的。”

  十幾頭?!

  “必須盡快離開,一刻也不能耽誤。”洛倫似乎完全沒有看見對方驚詫的面色:“在到達深林堡之前,我們都不算是已經安全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8-10-11 18:53
第四章 並不平安的道路(四)

    洛倫所說的究竟是不是事實,亞倫爵士都沒有再過多懷疑。除了剛剛建立起來的一點點信任關係之外,更多的是不能讓伯爵身處這麼危險的地方。

  不論森林中是不是真的還有十幾頭食人魔,他們都不能繼續待下去——從這裡到深林堡,也只剩下一天的路程了。

  天色將晚,重新集結起來的騎士們紛紛騎上戰馬,舉著火把將年輕的伯爵保護在中央,朝著深林堡的方向進發。

  因為是連夜趕路,所有的騎士們都一言不發,小心翼翼的警惕著周圍。坍塌的道路,成群的野獸都有可能讓所有人命喪黃泉。

  騎著戰馬的魯文同樣低著頭保持著沉默,只有緊皺的眉頭和發黑的印堂,能讓看到的人明白這位伯爵現在究竟有多憤怒。

  跟在他身旁的洛倫卻露出了幾分若有所思的表情。他隱約記得食人魔是生活在更靠近西的森林當中,洛泰爾公爵領境內應該是沒有這些怪物的聚落才對。

  那麼這些食人魔究竟是怎麼來到這裡的?

  硬要解釋的話應該只有兩個可能——也許僅僅是一小撮食人魔,越過了西面的山脈和森林闖進了公爵領境內,所以才沒有被發現。

  而另外一種,就是位處邊境的深林堡伯爵領發生了某些情況,致使這些食人魔可以隨意闖過邊境的方向,進入到公爵領的腹地之中。

  不論原因究竟是哪一個,負責拱衛公爵領邊境的塞納家族都難辭其咎。如果僅僅是幾個農莊或者獵戶遇難,或許還不是什麼大事;但這次差點出現意外的,卻是弗利德家族的繼承人!

  就在剛剛離開不遠的時候,所有人就聽到身後傳來的,那連綿不絕,震耳欲聾的咆哮聲。在寂靜的黑夜襯托下,那嘶吼的聲音變得無比清晰。

  原本就小心翼翼的騎士們立刻緊張了起來,甚至有幾個人忍不住想要看清楚,卻又沒有回頭的勇氣,像是僵住了一樣杵在馬鞍上。

  “都給我打起精神,繼續趕路!”

  亞倫爵士的吼聲直接蓋過了遠處傳來的聲響:“把眼睛盯著前方,不要回頭,那些怪物是跟不上我們的!”

  只用幾句話,剛剛還有些慌亂的騎士們紛紛恢復了理智,高舉著手中的火把將食人魔的吼聲拋在腦後。

  在將至黎明時分,天色還未明朗的時候,一行人才抵達了深林堡邊境的一座塔樓。

  駐守在這裡的是塞納家族的一個分支,在看清來的人是誰之後才連忙打開了大門。塔樓的主人也是附近的莊園主,一位自稱是男爵的老先生忙不迭的將自己的房間讓給了魯文,並且十分熱情的為所有人準備熱食和酒水。

  連續趕了一夜路的騎士們也確實已經疲憊,在商討之後決定等到中午再出發。圍坐在塔樓客廳內,享用著難得的熱湯和面包,用香醇的麥酒讓自己平靜下來。

  年輕的伯爵卻沒什麼胃口,隨口吃了幾塊面包便回到了房間,臨走的時候還順便叫上了洛倫。若有所思的黑髮巫師也沒有猶豫,在和那位男爵主人告退之後就離開。

  狹窄的小臥室內,只有一隻昏黃的蠟燭。燭光下的魯文看起來有些頹廢,加上整夜的趕路,精神似乎也有些萎靡不振。

  “伯爵大人?”

  抬頭看見走進來的洛倫,魯文隨手搬過來一把椅子,嘆了口氣:“沒那麼多規矩,坐下來陪我喝一杯。”

  坐下來的黑髮巫師從他手中接過杯子,仰頭將酒水一飲而盡。那毫不客氣的模樣,讓年輕的伯爵勉強輕笑了一聲,也一口氣喝乾了杯中酒。

  “您看起來有點兒不太舒服,是因為太累了嗎?”一邊幫對方斟酒,洛倫一邊不經意的問道:“還是說……有什麼心事?”

  “我看起來有那麼糟嗎?”魯文楞了一下,隨即苦笑了一聲:“大概真的是因為太累了吧,稍微有點兒喘不上氣來。”

  “哦對了,我還沒謝謝你呢。當時要不是你及時把我按住,我就和那匹馬一起變成肉醬了!”

  “我是您的巫師顧問,保護您是我的義務和職責。”洛倫的臉上露出公式化的微笑:“這種事情無需道謝,伯爵大人。”

  “別叫的那麼生分,這裡又沒有別人,叫我魯文就行——亞倫私底下就這麼稱呼。”伯爵少爺滿不在乎的擺擺手,眼神中終於多出了幾分神色:“你和他打的那一場真是精彩極了,能和他打成平手的人,在整個公爵領一隻手就能數過來!”

  “其實當時我已經快不行了。”洛倫輕笑著聳了聳肩膀:“亞倫爵士確實很厲害,我太狂妄了,伯爵大……魯文。”

  在看到對方眼神之後洛倫立刻改了口,伯爵少爺的臉上才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其實從繼承這個伯爵頭銜的時候,我就清楚父親是打算做什麼了——他想借我的手,把深林堡從塞納家族手裡名正言順的搶過來,一個弗利德家族好幾代人都想辦到的事情。”

  喝了幾杯的魯文,終於開始放開戒備和洛倫聊起了心事。微笑的黑髮巫師不經意的將自己的酒杯放下,又替對方倒了滿滿一杯。

  “我倒是沒什麼可反對的,也只是服從父親的命令罷了。說實話,我甚至不覺得塞納家族繼續管理這裡有什麼不好。隨他們去就是了,哪怕是再叛亂又能怎樣,還不都是被打敗了?”

  “這聽起來可能挺沒種的,但我就是打算混個幾年。”魯文又喝了一杯,深深的嘆了口氣:“到時候就讓父親把這裡交給我的某個表親,或者再被塞納家族的人搶回去,反正沒我的事了。”

  看著對方頹廢的模樣,洛倫猶豫了片刻,便緩緩開口:

  “事實上,我覺得您只是暫時受了一點打擊,您內心肯定是希望能夠當一個稱職的伯爵的。”

  目光閃爍的洛倫看著他的表情:“像您這樣的人,是一定能做出一番事業來的。”

  “你怎麼知道?”

  “我不知道,但我相信那位公爵的判斷——因為他的准許,才有了今天的維姆帕爾學院,我才能有資格坐在您的面前。”

  “公爵大人是整個公國的統治者,只要想,他就有一千個理由收回深林堡,可為什麼會選擇您呢?”微笑著的洛倫循循善誘道,看著伯爵那若有所思的表情,悄悄勾起了嘴角。

  地板上傳來微微的震動,洛倫推測門外肯定有人在偷聽,而且恐怕就是那位亞倫爵士。

  不過恐怕要讓他失望了——至少目前來說,洛倫還是希望這位伯爵少爺能有一番作為。畢竟自己的身份和地位和他息息相關,如果他出事,自己除了重新回去當流浪騎士之外,似乎也沒有別的出路可選。

  對目前的洛倫而言,爭取到魯文的信任才是最有利的選擇。

  “因為他相信您可以做到這一切,您是他的繼承人,他對您的信任一定是超乎想像!”黑髮巫師真誠的微笑著:“您又有什麼理由不去試試看呢?”

  緩緩的放下酒杯,目光越來越清晰的魯文朝洛倫點了點頭:“你是對的,既然父親給了我這個機會,就應該好好珍惜,不管最後結果如何!”

  “說到這個。”雖然有些醉了,但魯文還沒有到失去理智的地步:“你覺得食人魔的事情,會不會是塞納家族的人……”

  “我覺得不太可能,食人魔並不是什麼有腦子的怪物,想用它們來偷襲風險和失敗的幾率都很高。”洛倫明白對方是想問什麼,謹慎的搖了搖頭,卻又露出了幾分玩味的笑容:

  “不過……這確實是一個很好的藉口。”
Babcorn 發表於 2018-10-11 18:53
第五章 深林堡(上)

    從塔樓出發前往深林堡只有半天的光景。休息了半天之後,一行人終於在將近傍晚的時看到了這座邊境的堡壘。

  位處於邊境的深林堡,完全是一片被古木和遠處的丘陵所包圍的領地——西面與古木森林相連,從荒原的道路上向遠處眺望,明鏡般炫目的河流從荒野間穿過,將一個個大大小小的農莊與果園接連成片。

  因為已經入冬,所以周圍看起來有些荒涼和蕭條,但也多出了幾分凜冬肅殺的壯麗。而深林堡就坐落在這片土地的一座丘陵之上,被灰色城牆環繞的主堡和高聳入雲的尖塔,飄揚著弗利德家族的紋章旗幟。

  這其實並不奇怪,早在洛倫和魯文一行人抵達塔樓的時候,那位男爵先生就已經派人前往深林堡稟告了——這也是為了讓對方有所準備,不至於讓他們措手不及,做好迎接伯爵的一切措施。

  畢竟深林堡原本是塞納家族的領地,哪怕現在伯爵已經是魯文·弗利德,依然要顧及到對方的面子,不能讓兩個家族的人都難堪。

  不過關於深林堡伯爵領,從魯文和亞倫爵士的口中,洛倫還得到了更多有意思的情報——在深林堡西面的荒野,不僅僅流竄著食人魔、巨怪、地精這些突變的怪物,那接連成片的密林,同樣也是精靈們的領地。

  而就在伯爵領邊境的古木森林,就有一個較為龐大的精靈聚落常年生活在那裡——對於這個種族而言,人類並不是他們的天敵,真正威脅到他們的,其實是同樣盤踞在森林之中的食人魔。

  也正是因為有這個原因,古木森林的精靈聚落就成了深林堡西面的“防線”,作為交換每年他們都會有商隊到這裡來交易貨品,用琥珀和毛皮交換鐵器和陶器。

  對於這個僅僅聽說過卻從未見過的種族,洛倫當然不可能不好奇。不過現在已經入冬,精靈們的商隊早就離開了這裡,所以恐怕要到來年才能見到。

  沉重的城門被推開,整個伯爵領的貴族們早早的就在城堡內等候。除此之外還有不少本地的村民們,也興奮的聚集在城門附近,想要看看新來的伯爵究竟長什麼模樣。

  雖然深林堡的塞納家族和整個洛泰爾公國的弗利德家族常年敵視,但是對於這些村民們來說他們並不清楚這些貴族老爺之間究竟有什麼深仇大怨,這些貴族之間的矛盾對於他們來說,實在是太遙遠了。

  更何況魯文·弗利德還是公爵大人的繼承人,也就是整個公爵領將來的統治者。能有這樣一位大人成為他們的伯爵,在這些深林堡的普通人眼裡還是一件挺有面子的事情呢。

  穿著明亮的甲冑和鮮紅大氅的年輕伯爵騎著戰馬,在騎士們的簇擁下穿過了深林堡的城門。

  “請允許我代表深林堡的塞納家族以及所有的貴族們,歡迎您的到來,魯文·弗利德伯爵!”

  帶頭的是一位頭髮已經掉光還滿臉鬍鬚的老人,拄著枴杖恭恭敬敬的站在魯文的馬前:“在下是巴裡·塞納,也就是您母親瑪利亞……”

  “我知道,母親說起過她父親過世之後,就是被您從小帶大的!”臉上掛著笑容的年輕伯爵立刻翻身下馬,趕緊拉住了對方的手:“巴裡·塞納老先生……哦,我是不是該叫您一聲‘外公’比較合適?”

  “那是我的榮幸!”老人的臉上堆滿了笑容:“為了歡迎您的到來,我們已經把旗幟全部換成了您家族的紋章,並且已經為您準備好了領主的臥室,如果您不喜歡裡面的擺設,我們隨時可以更換。”

  “您真是太客氣了,還是一切從簡吧。”魯文滿不在乎的擺了擺手:“千萬不要弄得太麻煩了,不然我會很不適應的!”

  “我們準備了一場宴會,為您和諸位先生們接風洗塵。”老人就像是沒聽到他說的話一樣,依然眯著眼睛笑道:“整個伯爵領所有的貴族們都來了,還希望您能賞臉。”

  “那是當然,請告訴大家隨意一些,我這個人其實沒多少規矩的。”一邊說著,魯文就自顧自的走了進去,留下洛倫和騎士們,在幾個僕從的招呼下,也紛紛走進了城堡。

  從那位老人身旁經過的時候,洛倫很清楚的從對方的臉上察覺到了幾分嘲諷,只是掩飾的比較好罷了。

  顯然,這些塞納家族的人也並不是和他們表現出來的一樣,對魯文·弗利德搶走伯爵頭銜的事情十分的順從。

  宴會被安排在了城堡的大廳內,燒的火熱的壁爐上一整塊烤肉正“滋滋”的冒著油花,十幾個穿著華貴的中年人圍坐在長桌的周圍,既興奮又有些緊張的看著那位坐在最前方的年輕伯爵。

  僕人們將一個個裝滿了美食的盤子端上桌,燉煮過的豬肉和洋蔥,裝點著山珍的面包還有各式各樣的野味,五顏六色的漿果,光是看起來就十分的誘人。

  在座的人都沒有什麼食慾,或是端著酒杯故作鎮定,或是坐立不安的環顧四周,對餐桌上的那些美味連看都不去看一眼。

  “請諸位都入席吧,感謝聖十字賜予我們如此豐盛的食物!”站起來的魯文臉上掛著燦爛的笑容,先舉起了酒杯:“深林堡萬歲,洛泰爾公國萬歲——!”

  “深林堡萬歲,洛泰爾公國萬歲——!!!!”

  不管究竟是不是真心的,所有在座的貴族們也紛紛端起酒杯一起迎合著,臉上掛著或是勉強,或是真誠的笑容。

  喝光了第一杯酒之後,年輕的伯爵便把酒杯放下,敲了敲杯子。心領神會的貴族們便安靜了下來,等待他接下來的講話。

  “正如諸位所知,雖然我的母親是在這裡出生,但我確實是第一次來到深林堡,很多人和事情都比較陌生,所以比較好奇。”魯文攤開雙手:“比如說……深林堡的軍隊和防務是誰負責的?”

  “是普克男爵!”名叫巴裡·塞納的老人趕緊站起來,熱情的為魯文介紹著:“他擔任深林堡的軍事總管已經有十五年了,一直以來都是忠心耿耿。”

  一個看起來十分熱情的胖子從座位上站起來,謙卑的俯首彎腰,朝著魯文露出了幾分諂媚的笑容。

  “是嗎,已經十五年了?”魯文笑了笑:“時間有些太長了呢,從明天開始還是讓普克男爵多多休息吧,就不要再管這些麻煩事了!”

  “唉?”胖子臉上的笑容一下子凝固了,香腸似的嘴唇顫抖了幾下:“您、您該不會是說……”

  “沒有聽清楚?那我就再說一遍.”伯爵的表情立刻冷了下來:“從現在開始,我以深林堡伯爵的身份,撤銷普克男爵在深林堡的一切職務,由我的衛隊長亞倫爵士擔任新的軍事總管!”

  “為什麼?!”滿臉是汗的胖子直接喊了出來,渾身上下的肥肉都在顫抖:“我一直都對弗利德和塞納兩個家族忠心耿耿,從來沒有做過什麼錯事啊!”

  “為什麼,你居然還敢問為什麼?!”魯文冷笑了一聲:“在我來的路上,有足足十幾頭食人魔越過了深林堡的防線,衝進了公爵領的腹地——如果不是我身後的這個人,你現在就只能看見我的屍體了。把這個瀆職的混蛋拖出去,我不想再見到他!”

  兩名騎士走上前,將快變成脫水肥豬的普克男爵從椅子上直接架走離開了大廳。

  宴會中的貴族們臉上再也看不到半點笑意,戰戰兢兢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動也不敢動。就連曾經嘲笑過魯文的巴裡·塞納,也在周圍騎士們的威脅下僵硬的站著,衰老的臉上牙關打顫。

  站在伯爵的身後的洛倫默默的注視著,就像是在欣賞一出精彩的話劇,嘴角微微勾起了笑容。
Babcorn 發表於 2018-10-11 18:53
第六章 深林堡(下)

    隨從魯文而來的騎士們佔據了大廳的所有角落,殺豬般慘叫的普克男爵就那麼被人直接拖了出去,扔在了大門外,令在座的貴族們一個個噤若寒蟬。

  這位年輕的伯爵和他們想像的完全不同,根本不是什麼好打發的角色,甚至是超乎想像的強硬,翻臉比翻書還快。

  原本還對塞納家族抱有希望的貴族們,紛紛面面相覷——如果塞納家族不能保護他們這些人,而弗利德家族又得到了深林堡,他們又有什麼理由繼續效忠已經失勢的塞納家族呢?

  站在伯爵身後的洛倫卻很是玩味的打量著在座貴族們的表情。就和他預想的一樣,只要稍稍來一點兒真格的,他們的骨氣並不比乞丐和無賴能夠強多少。

  當然,如果弗利德公爵是想明著搶走深林堡,這些人或許還能很勇敢的團結在塞納家族身邊,戰鬥到最後一刻。

  但現在的情況卻是魯文擁有合法的繼承權,只要他們不主動挑釁,那麼作為領主的弗利德家族也不會傷害他們的利益——人只要是有選擇的時候,一般就不會願意冒著生命危險反抗了。

  畢竟,真正倒霉的只有塞納家族和他們的親信,對他們而言僅僅是換了個領主而已,況且還是一位必將成為公爵的領主,何苦為了別人的利益拚命呢?

  滿懷心思的貴族們低聲細語的交談著,被驚呆了的巴裡·塞納魂不守舍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亂成一團的宴會很快就草草結束,客人們也紛紛告退,離開了城堡。

  贏下了第一場的魯文嘴角掛著微笑,轉身前往了他的領主臥室,只留下了洛倫和亞倫爵士兩個人負責接管城堡裡的事物,或者說收拾這堆爛攤子。

  “恭喜您,亞倫爵士。”看著眼前還有些手足無措的中年人,洛倫主動伸出了右手:“您現在可是整個伯爵領的軍事總管了。”

  “只是個頭銜而已。”這位衛隊長倒是很看得開,灼灼的目光盯著洛倫:“我聽到了。”

  “什麼?”洛倫故意裝傻。

  “昨天晚上,伯爵和你在房間裡說的話——當時我就站在門外。”亞倫爵士的表情有些複雜,眉頭緊皺:“我很感激你鼓勵伯爵的那些話,而且你說的沒錯。魯文他非常有能力,只是偶爾會缺乏信心。”

  “你已經證明過自己對伯爵的忠誠,原則上我沒有理由懷疑你。”亞倫慢慢眯起了眼睛:“不過如果讓我發現你利用他對你的信任,去誘導魯文做某些對你有利的事情……”

  “您真是多慮了。”臉上掛著公式化的笑容,洛倫微微搖了搖頭:“我已經是伯爵大人的巫師顧問了——作為一名巫師,我還能奢求多少東西?”

  “但願吧。”

  亞倫爵士冷哼了一聲,聳了聳肩膀的洛倫無奈了的笑了笑。自己似乎不管到什麼地方,都很難得到某些人的信任,不知道是不是被詛咒了。

  看到洛倫準備離開,猶豫了半天的亞倫爵士才終於開口了:“關於吸血鬼的事情,還請允許我向你道歉。”

  “真的用不著~。”樓梯上的洛倫背對著他攤了攤手:“我已經說過了,打敗卡蘭的人不是我,而是聖十字!”

  從大廳離開的洛倫至少知道了兩件事,首先是這位亞倫爵士應該並非只是魯文的衛隊長,應該也是那位公爵大人派來監視和保護他的人;其次,這位伯爵少爺真的很沒有心機,否則亞倫爵士不會那麼嚴厲的警告自己。

  “請問是洛倫·都靈閣下嗎?”

  站在樓梯口的年輕人朝著洛倫微微鞠了一躬,看樣子是應等待他有一段時間了:“我的名字是威爾·塞納,家族裡的人安排我來擔任魯文·弗利德伯爵的侍從,照顧伯爵的起居。”

  “我就是洛倫,伯爵的巫師顧問。”不動聲色的和對方握了握手,黑髮巫師的臉上洋溢著“真誠”的笑容:“非常高興能認識你。”

  “我也是,事實上我從很小的時候就對魔法感興趣,但家族一直沒有給過我機會。”年輕人有些遺憾的搖搖頭,隨即很是期待的看著洛倫:

  “既然您是伯爵的巫師顧問,想必我們今後會經常見面的——有機會的話,能否請您稍微教導我一些關於魔法的知識呢?”

  洛倫有些詫異的挑了挑眉毛,在他的認知當中這些貴族們應該很反感魔法才對,他還是第一次遇見喜歡魔法的傢伙。

  當然,也不排除對方是希望向自己示好,然後伺機接近魯文。畢竟和那位不苟言笑的亞倫爵士比起來,自己這個年紀輕輕又沒什麼權勢的巫師,收買起來要便宜得多。

  塞納家族會派這麼一個年輕人擔任伯爵的侍從,恐怕多少也會有監視的想法,這一點倒是並不奇怪。尤其是在經歷過宴會的事件之後,他們肯定會擔心魯文再做出其它事情來。

  不過洛倫才不會把這些表露在臉上,故作驚訝的笑了笑:“原諒我唐突了,我還真是第一次遇到一位喜歡魔法的貴族。”

  “這沒什麼,我一向認為知識的力量並不遜色於劍。”威爾·塞納苦笑一聲:“不過家族裡的人不太認同我的觀點。”

  “您的觀點很有意思。”洛倫笑了笑:“當然,有機會的話,我可以教您一些關於魔法知識,只要您不會感到厭煩就行。”

  相談甚歡的兩個人,完全不像是第一次見面的模樣,彷彿已經是多年的好友。語氣之中完全聽不出傲慢的威爾·塞納始終都像是好奇寶寶似的,不停的向洛倫詢問著關於魔法的事情。

  而洛倫一邊耐心的解答,一邊趁機探聽著對方的身份——這位叫威爾·塞納的年輕人,居然還是魯文的堂弟。

  “這麼說的話,您其實也是有資格繼承深林堡伯爵的?”裝作不懂的洛倫,帶著幾分推測的語氣笑著問道:“如果不是因為魯文大人的話,我是不是就得稱呼您一聲大人了?”

  “您可千萬別這麼講!”威爾被嚇了一跳,連忙擺了擺手:“我只是家族裡的分支,要不是因為我父親,我現在甚至都不可能在城堡裡帶著——能成為魯文大人的侍從,我已經很滿意了!”

  這話可真耳熟……洛倫心底笑了笑,自己好像剛剛才用同樣的話打發了那位亞倫爵士來著。

  “你相信他說的話嗎?”

  直至這位威爾·塞納離開了,不知道從什麼地方飛來的阿斯瑞爾才重新變回了少年,蒼白的臉上掛著幾分好奇的微笑。

  “你覺得我會相信你說的話嗎?”抱著肩膀的洛倫側目輕笑著,還帶著幾分揶揄:“我覺得兩件事的道理是一樣的。”

  “親愛的洛倫,你這麼說實在是太令人傷心了。”少年撅著嘴,可愛的瞪著那雙猩紅的眼睛:“我可是一直都在為你著想的!”

  “特地把自己和我的精神殿堂綁在一起,我真是感動的都快要哭了。”

  “別這麼說,洛倫。”阿斯瑞爾搖搖頭:“我知道你想要什麼。”

  “真的?”洛倫聳聳肩膀:“我表示懷疑——連我自己都不請我究竟想要什麼呢。”

  “你只是掩飾的很好罷了,不論是在維姆帕爾學院,還是在這裡,表現出對什麼都無所謂的模樣。”少年俊俏的臉上劃過一絲譏誚:“你只是不願意被別人看到而已。”

  “骨子裡都刻著傲慢的人,怎麼可能心甘情願的對那些他瞧不起的人鞠躬下跪呢?”
Babcorn 發表於 2018-10-11 18:53
第七章 貴族們(上)

    “……你只是無端猜測罷了。”洛倫裝作扭過頭的樣子:“我對現在的生活很滿意。”

  “親愛的洛倫,隨你怎麼口不對心,但別忘了我們現在的關係。”阿斯瑞爾無奈的一笑,像是老成的孩子:“只要你輕輕點個頭,我隨時都能給你提供幫助——知識、榮譽、金錢、權柄……”

  “再難實現的願望,再難填滿的溝壑,只要我們聯手,想要實現並沒有看上去的那麼困難。”輕柔而低緩的聲音,俊俏的少年瞳孔散發著魅惑的光澤:“想要不被別人強加於意志?那你就必須將自己的意志強加給別人。”

  “完全是詭辯。”

  輕笑的阿斯瑞爾微微搖了搖頭,等到洛倫再次回首的時候,他已經不見了。

  稍稍鬆了口氣,看了一眼已經被汗水**的手心。洛倫不得不承認自己確實有那麼一丁點兒動心了,但還好是理智佔了上風。

  阿斯瑞爾的提議很誘人,但付出的代價也肯定不小。只要自己稍稍鬆動些許,他肯定就會用各種理由來勒索敲詐。

  跟這個傢伙“相處”了那麼長時間,洛倫多少也總結出了一些規則——無論何時,自己絕對不能主動開口向他要求什麼,而是要讓他自願的幫助自己。

  這樣做的難度非常高,但至少很安全,不會再因為救了自己一命,就必須再為他拼上性命去幹掉一頭吸血鬼。

  轉身離開了樓梯,順著城堡迴廊的洛倫找到了自己的房間。哪怕他不承認,經歷了幾天趕路的自己身體確實已經很疲憊了,需要很好的休息一下。

  在推門走進房間的時候,洛倫很確信自己身後一直有個人就在盯著自己,無奈的扯了扯嘴角,順手就將房門關上然後反鎖了。

  …………“他們都睡下了嗎?”站在牆腳後面的巴裡·塞納挺著老腰,壓低了嗓門低聲詢問著。

  “都睡下了,馬里老爺。”墊著腳走過來的僕人趕緊點了點頭,信誓旦旦的說道:“我親眼看到那個巫師把房門關上,他沒發現我。”

  “最好是這樣。”馬里有些不相信的瞪了他一眼,後怕的看著洛倫的房門——他還真沒想到,這位弗利德家族的繼承人居然還帶來了一個巫師。

  雖然很是鄙視這些古怪的下等人,但他也必須承認這群傢伙確實有些手段,要是被他發現了什麼,那就不好收拾了。

  越是想到這裡越擔心的老人從僕人手中搶過燭台,打發他回去。自己則小心翼翼的離開了樓梯,前往城堡下面的某個屋子。

  昏暗的屋子裡只有桌上的蠟燭微微搖曳著,幾位面色各異的中年人惴惴不安的看著被推開的門,在看到是老人進來之後才松了口氣。

  “諸位先生們,我們有大麻煩了。”

  走進屋的馬里·塞納嘆了口氣才坐下來:“這位弗利德家來的小崽子,根本不是什麼沒腦子的蠢貨,而是和他那個父親一樣是頭飢腸轆轆的狼!”

  躲在燭火陰影下的幾位貴族也同樣是心有慼慼,他們都看到了宴會上那位直接被拖出去的普克男爵,到現在都不能釋懷。

  連這麼一個幹了十幾年軍事總管的人,說罷免就罷免了——更重要的是這位普克男爵可是塞納家族最忠誠的封臣之一,否則又怎麼能爬上軍事總管的位子?

  能坐在這個屋子裡的人,全部都是塞納家族的親信,一旦塞納家族徹底失勢,他們往日的權力和財富也必將煙消雲散。

  但現在的伯爵是魯文·弗利德,不用想也知道他肯定會啟用那些他自己的親信,還有那些不顧一切去舔他靴子的叛徒。

  “在這位小少爺得到伯爵頭銜的時候,我們還指望他就是個紈褲子弟,稍微用點兒小手段就能打發掉他了,但現在看來他是真的想當深林堡的伯爵。”馬里·塞納恨恨的說道:“絕對不能讓他們得逞!”

  “可他現在已經是伯爵了,要起兵叛亂嗎?”一個有些惴惴不安的傢伙開口問道:“弗利德公爵肯定不會放過造他兒子反的人,他會把我們都吊死的!”

  周圍的幾個人也紛紛點頭稱是,讓馬里·塞納恨不得直接掐死這幾個膽小鬼,深林堡反抗公國的次數難道還少嗎?!

  不過他也清楚,這些人已經被公爵打怕了,他也不可能違抗大多數人的意見:“我們當然不能用這麼明顯的方式,那樣只會給弗利德家族剿滅我們的理由。”

  “不論用什麼手段,都必須隱秘行事——只憑藉深林堡一個伯爵領是不可能對抗整個公國的,更何況還有那麼多叛徒準備把我們給賣了!”

  說到這裡,就連剛剛還心驚膽顫的幾個人也露出了憤恨的表情,很是不齒某些背叛了深林堡和塞納家族的混蛋們。

  當然,這也是因為那些貴族們常年被他們排斥在外,只能苟且偷生的緣故,不過坐在這裡的人是不會想到這些的。既然都是深林堡的貴族,那就應該無論何時何地,都得對塞納家族忠心耿耿才行!

  “要不我們找個機會下毒怎麼樣?”某位躲在人群後面的,陰沉沉的開口道:“找個機會在他的酒杯裡下藥,或者是餐具上面,我知道有不少毒藥不太能嘗得出來。”

  “只要魯文一死,那位公爵大人就再也沒有理由奪取深林堡——如果他準備來硬的,那整個伯爵領的貴族都會團結在塞納家族周圍抵抗,其他的領主們也會對我們同情,哪怕不支持我們,也不會支持公爵大人的!”

  這個想法得到了不少人的贊同,反正不用髒了他們的手,到時候隨便推個替死鬼出去就行。

  “絕對不能這麼幹!”

  看到這群人那副傻樣,馬里·塞納老人差點兒把喝下去的酒吐出來:“你們太天真了,真以為那個公爵大人會眼睜睜看著自己兒子被毒死還能善罷甘休?!”

  “到時候不管是誰幹的,他都會把罪名掛在我們頭頂上,不將整個深林堡的貴族殺光是絕對不會停下來的!”

  雖然老人這麼說,但其他的貴族們顯然不太服氣——就算真的被怪罪,那也只有塞納家族會遭殃而已,怎麼會牽連到他們的身上?

  “更重要的是,他身邊還有一個巫師!”馬里·塞納狠狠的瞪了那個傢伙一眼:“你覺得用什麼毒藥,這個巫師會一丁點兒都察覺不到?!”

  “我們絕對不能下毒,否則公爵就會把我們全都宰了!”馬里·塞納嘆了口氣,他今天嘆氣的次數特別多:“我們得讓他自己放棄這個伯爵的頭銜,或著死在一場意外裡面!”

  “要怎麼做才能讓一位伯爵老爺放棄自己的頭銜?”

  “很簡單,不是什麼人都能當好一個伯爵的,尤其還是在深林堡。”馬里·塞納頗有深意的笑了笑:“這裡有很多雞毛蒜皮的瑣碎事,又喜歡打架的貴族,鬧事的賤民,還有精靈、食人魔和巨怪,我們的事情多著呢!”

  “只要能讓他徹底煩透了,他就會自己乖乖的滾回去,或者交給我們來管理——深林堡就會重新回到塞納家族的手裡!”

  “但就算這樣,魯文依然是伯爵,只要塞納家族沒有合適的繼承人,深林堡還是會落到弗利德家族手裡!”

  “誰說我們沒有合適的繼承人?”老人神秘的一笑。

  “我們有威爾·塞納——只要魯文·弗利德一死,他就是名正言順的繼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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