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文明] 極道妖鬼 作者:螃蟹慢爬 (已完結)

 
EltonHo 2018-10-17 17:20:42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42 77201
EltonHo 發表於 2018-10-23 03:07
第二百一十章 礦山(一)

  隨著天亮,陽光從側面灑在塢堡上,塢堡下的水渠裡泛著粼粼波光,使得昨夜還陰森死寂的塢堡少了一些陰森,多了些生氣。

  在荒野擔驚受怕過了一整夜的耿葭、杜源和耿鳴川,小心翼翼地開始朝著塢堡靠近。

  耿家堡對於耿鳴川和耿葭來說有著特殊的意義,對於自己的家,無論如何也要回來看一看。

  隨著三人逐漸接近,塢堡箭樓哨塔上忽然有人大喊起來:

  「是堡主和小姐!他們終於回來了!」

  這樣的叫喊讓三人都一愣,耿家堡還有活人?

  塢堡的大門很快打開,只見趙管家已經帶著一幫家僕從裡面疾步跑出。

  這一大幫人來到三人面前急忙行禮:

  「老爺、小姐,還有杜先生,你們終於回來了!」

  三人面面相覷,這樣的情景完全超出他們的預料。

  若非是在白日陽光之下,早已經成為驚弓之鳥的三人恐怕會將眼見這幫人當成是妖鬼。

  耿鳴川驚疑地望著趙管家,還有其餘的僕人,聲音變得充滿悲痛:

  「整個耿家堡......就只剩下你們幾個了?」

  趙管家和身後一幫僕人滿臉疑惑,不明白耿鳴川的話是什麼意思。

  耿鳴川繼續問道:

  「其他的人,屍骨都還有殘留嗎?將他們好生安葬吧......」

  最後還是趙管家說道:

  「老爺,塢堡之中昨夜只死了三個人,其餘的人這會正在堡中忙著呢!昨夜所有人全都昏迷了過去,黎明時分才清醒過來。我們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而老爺而小姐卻又不見了。我們嚇得四處尋找,最後還是昨天做客的那位公子說你們安然無恙,要不了多久就能返回.......」

  耿鳴川聽到此處,激動地抓住趙管家的胳膊:

  「只死了三個人?!也就是其他人都還活著?這是真的?你快告訴我,是不是這樣?!」

  原本耿鳴川已經心如死灰,見到趙管家和這一幫僕人之後終於升起了一絲希望,哪知此時竟然得知塢堡裡僅僅死了三個人,這對耿鳴川來說完全就是意外的驚喜。

  一時激動之下,耿鳴川手上無意之中越發用力,捏得趙管家忍不住額頭冒汗連聲痛哼。

  「爹!你冷靜點!」耿葭急忙掰開耿鳴川的手。

  她隨後對趙管家問道:

  「那位公子,他......還在塢堡中嗎?」

  趙管家點點頭:

  「回小姐,此時那位公子和他的兩位朋友正在喝早茶。」

  聽到此話,杜源、耿鳴川和耿葭神色都不禁一變。

  隨後耿葭揮了揮手:

  「趙管家,你們先回去準備早宴吧。」

  趙管家躬身說道:

  「是,小姐。」

  說完之後,他帶著一眾僕人開始返回塢堡。

  直到無乾的人走遠,三人在聚在一起討論起來。

  耿葭首先說道:

  「師父,那個公子竟然沒有傷害耿家堡的人.......他那麼強大,如果真的有一點惡念,恐怕我們所有人都......我就知道,他是一個心存善念之人!或許,我們可以嘗試說服他,加入我們護盟。有了這樣的高手加入我們,我們護盟一定能承擔起更多的責任!」

  杜源搖了搖頭:

  「他可沒有那麼善良,別忘了在丹城的那一夜,他可是放出妖鬼吃了很多百姓。」

  耿葭不以為然地說道:

  「第二天我們也不是打聽過了嗎?那些妖鬼吃的都是惡人,與惡人作對的,那自然就是好人了。」

  杜源的眉頭忍不住微蹙,自己這個弟子,一夜之後竟然對那個翼教妖人態度發生了扭轉,這樣的轉變恐怕不會是一件好事。

  於是杜源說道:

  「翼教妖人邪性異常,我們最好敬而遠之。」

  耿葭撇撇嘴:

  「人家修鍊邪惡功法,未必就一定幹邪惡的事情。就比如刀在好人手裡就是救人,在壞人手裡就是害人。從那位公子昨夜的所作所為來看,他可是比不少自詡衛道士的偽君子要高尚不少!」

  耿鳴川這個時候插嘴說道:

  「可是......耿家堡中不是死了三個人了嗎?」

  耿葭提高音量說道:

  「爹!那三個人是怎麼死的都還沒有查清,我們不能就這樣武斷認為就是公子作為。」

  耿鳴川忍不住和杜源對視一眼,看來耿葭的態度真的變了。

  杜源想了想,開口說道:

  「昨夜那麼多的妖鬼朝耿家堡來了,那麼到了後面,它們又會去了何處?」

  耿鳴川剛要提出看法,耿葭就已經搶先說道:

  「這還用問,自然是被那公子消滅了,是他保護了塢堡中的活人!」

  杜源訕訕笑道:

  「無論怎麼說,也正是那公子沒有動殺念,耿家堡才得以倖免。於情於理,倒是也該感謝他。」

  耿葭點頭說道:

  「沒錯,我這就去吩咐趙管家好好招待!」

  說完之後,耿葭一個人就興衝衝地朝著塢堡之中而去。

  看她的樣子,倒是一點也沒了昨夜的恐懼,彷彿真的已經認定了那公子沒有絲毫威脅。

  耿鳴川望著女兒的背影,對杜源問道:

  「杜先生,你說那位公子,他為什麼還繼續留在我們耿家堡?」

  按照耿鳴川的想法,如果是借宿,那麼江遠這個時候應該已經啟程離開了。

  而如果是為了那有著神紋的兵刃,憑藉江遠的實力,哪裡還用得著等候銀錢,完全可以強行取走。

  如果是為了昨夜突然投宿的藍家子弟,那三名藍家子弟也生死不明,如今天亮了,恐怕該有的結果也有了。

  杜源與耿鳴川也有著同樣的疑惑,他略一沉吟,說道:

  「無論他為什麼還留著,我們遲早要見他,還不如到時候才從旁敲擊......不,此人實力太強過於危險,他既然不存殺心,那我們最好還是不要探究他的秘密。」

  耿鳴川點點頭:

  「就依先生所言!」

  兩人又互相討論了一陣之後,才開始返回塢堡。

  ……

  隨著太陽逐漸升高,午飯的時間也終於到了。

  耿家堡之中卻大擺酒宴,招待江遠、韓超和袁賀三人。

  客廳之中,除了身為主人的耿鳴川和耿葭,還有作為客人的杜源和江遠三人,除此之外再無他人。

  誰都看得出來,這一次的筵席,江遠才是最重要的賓客。

  韓超和袁賀昨夜昏迷了一夜,讓他們不由得想起了在丹城那一晚的情形,心中大致明白是江遠作為,但是卻不敢絲毫提起。

  這倒是讓兩人在心中,對江遠越發敬畏起來。

  酒過三巡之後,江遠倒是坦然說道:

  「耿堡主,昨天我看中的那柄兵器,在昨夜被我不小心毀去了。不過你也不用憂心,說好的價錢,我今天就寫信差人送來。」

  江遠身上沒有帶那麼多銀錢,但是星魔海武城分壇有。

  只需一封信,江遠相信星魔海分壇並不敢拒絕。

  耿鳴川卻和杜源暗暗對視一眼。

  那神紋兵刃竟然毀了?難道真的是昨夜江遠大戰群鬼,以至於連兵刃都在激戰之中被摧毀了嗎?

  今天進入塢堡之中後,耿鳴川和杜源已經很快發現了不少被摧毀的房捨屋宅,顯然昨夜在耿家堡中發生的戰鬥異常慘烈。

  當即耿鳴川急忙說道:

  「實不相瞞,在下一直認為寶劍配英雄,所以那兵刃我原本是打算無償贈與公子的。公子乃是我耿家堡貴客,還請休要再談金銀俗物,賠償什麼的更是勿要提起!」

  人家放過了自己耿家堡所有人,這不殺之恩對於耿鳴川來說,可比一柄兵刃要大得多。

  江遠笑了笑,便也不再多說。

  這個時候,耿葭卻端起酒杯:

  「公子,我敬你一杯!昨夜我無禮多有得罪,還望公子莫要計較。」

  一想起昨天晚上自己將這位公子當成是妖鬼,還用羲和果無禮試探,耿葭就不由得一陣自責。

  於是說完之後,耿葭就痛快地先幹為敬。

  江遠也端起酒杯喝盡,他可沒心思和一個小姑娘計較。

  抹了抹嘴,耿葭一雙美目望著江遠,雙拳微微握起,似乎在猶豫糾結。

  到了最後,她終於下定決心問道:

  「敢問公子,可否是翼教的人?」

  這個問題一提出來,耿鳴川和杜源都大驚失色。

  他們今天從沒敢在江遠面前提這件事隻言片語,就是生怕惹得江遠殺人滅口。

  如今翼教在薛國和周邊兩國,都是被公族世家打壓的對象。翼教中人一旦暴露身份,便會遭受追殺。

  耿葭這樣冒失發問,等於完全是捅破了這一層紙。如果江遠真的是翼教中人,恐怕會難免懷疑她是否發現了什麼,從而對整個耿家堡痛下毒手。

  當即耿鳴川急忙叫道:

  「小葭,你快快住口!這位公子,我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剛才小葭說錯話了,還請您大人大量不要放在心上。」

  耿葭卻搖搖手說道:

  「爹,你不要太緊張,這位公子是個好人,如果他要殺我們早就殺了。公子,還請您放心,在座之人,絕對不會有人將你的身份泄露出去。」

  耿鳴川和杜源二人哪裡會想得這麼簡單,他們臉上面如死灰,憂心忡忡。

  江遠卻開口笑道:

  「無妨,我並非翼教中人。」

  說到這裡,江遠一雙眼睛望向杜源:

  「要算下來,我還是斐家的客卿。只不過客卿身牌還並未辦下來,諸位如果不信,不妨向斐家的斐芊芊小姐詢問。」

  杜源聽到斐家,不由得面色詫異:

  「既然公子是斐家客卿,那麼定然不會是翼教中人。」

  而對於江遠的話,無論是耿鳴川還是杜源都不敢輕信。

  「我就說公子不會是壞人!」耿葭得意地說道,「斐家子弟在各地擔任監星使,護佑一方平安,這一點我也早有耳聞。對了公子,你這一趟來是為了辦什麼事啊?」

  耿葭冒然再度開問,弄得耿鳴川和杜源又是一陣提心弔膽。

  江遠開口回答:

  「我是為了南邊的礦山而來。」
EltonHo 發表於 2018-10-23 03:07
第二百一十一章 礦山(二)

  對於那礦山,江遠倒是越發好奇起來。

  他手中已經有了一塊邪靈鏡碎片,這是耿家堡的人在藍家入駐礦山前就從裡面獲得的。

  而藍家的人還在裡面挖掘,他們定然不會是在做無用功,甚至連五鬼道都插手其中,難道說裡面還有另外一塊邪靈鏡碎片?

  所以江遠已經打定主意去礦山看一看,即便不能獲取其他邪靈鏡碎片,也可以狩獵五鬼道的妖鬼。

  聽到江遠說礦山,杜源臉色若有所思,而耿鳴川則滿臉茫然,只有耿葭疑惑問道:

  「公子,那礦山有什麼不同尋常之處嗎?」

  江遠端起酒杯,笑而不語。

  耿鳴川乾咳一聲,說道:

  「小葭,不要一天打破砂鍋問到底,你這個樣子很失禮的!」

  耿葭也終於意識到自己問得太多了,她吐了吐舌頭道歉道:

  「公子,是我失禮,實在抱歉!」

  「無妨。」江遠說道,頓了頓他又問道:「耿堡主,請問可否有前往礦山的地圖,或者是否有熟悉礦山之人?」

  耿鳴川急忙回答:

  「那礦山在被來歷不明的高手霸佔之前,與我耿家堡有不少生意來往,我們經常向其採購瑰石和鐵礦。所以無論是地圖還是熟悉礦山的人,我這裡都有。只要公子需要,隨時可以取來。」

  江遠點點頭:

  「飯後我便要前往礦山,還望堡主早些準備。」

  耿鳴川急忙起身說道:

  「既然公子急用,那我這就去親自辦理!」

  說完之後,耿鳴川也顧不上吃飯,幾乎是一路小跑出了客堂。

  聽到江遠就要離開之後,耿葭再也坐不住,只見她挺直胸脯,抱拳衝江遠說道:

  「公子,實不相瞞。我們師徒乃是護盟的人,我......我想邀請公子加入護盟!」

  杜源聽到這裡,差點沒把案上的酒盞打翻。

  自己這個弟子真是被慣壞了,不僅貿然不斷提問,如今還把自己的老底都揭開了。

  如果人家真的心懷歹意,那麼連累的可不僅僅是一個人。更何況,護盟吸收新成員是她說了算嗎?

  杜源此時心中暗暗後悔,自己就不該放縱這個弟子,早該嚴加管教,否則遲早會惹出大禍。

  江遠卻開口問道:

  「護盟?是幹什麼的?」

  耿葭瞪大眼睛:

  「公子沒聽過我們護盟?我還以為......我們很有名呢......」

  江遠笑道:

  「我不過是一個小世家出來的子弟,見識短淺固步自封,還請耿小姐務不要見怪。」

  耿葭這才釋然:

  「那麼想必公子的家族也定然對凡人充滿同情!我們護盟便是由一些同情凡人的公族世家和普通武者構成的組織,以驅除妖鬼,護佑天下蒼生為己任!」

  江遠聽到此處微微詫異,他問道:

  「敢問護盟與公族世家,比如斐家擔任監星使剷除妖鬼,又有何區別?」

  耿葭剛要開口,卻又突然問道:

  「我說斐家的壞話,公子不會生氣吧?」

  杜源已經欲哭無淚,既然擔憂,那麼為什麼又要問。

  這是要將人家徹底得罪,並把自己的底細全都抖出來嗎?

  若不是擔心會惹江遠不快,否則杜源早就已經開口喝止。

  江遠搖搖頭:

  「我只不過是斐家客卿,卻並非斐家的人,耿小姐不用多慮。」

  耿葭這才開口說道:

  「俗話說國之大事,在祀與戎。薛國之中,斐家與方家乃是王室左膀右臂,薛國一年中抓捕的死囚都會供三方分奪,以便舉行每年活人祭祀。這也是由其所持神器的屬性決定,他們三方神器主殺伐,所以需要的人牲祭品也自然要多。但是這個世上,也有一些獨特的神器屬性溫和,不需要活人祭祀,比如我師父杜家的——」

  「咳咳!」杜源終於忍不住乾咳兩聲打斷。

  這已經涉及到自己家族的秘密,所以即便可能會令江遠不滿,杜源也顧不上了。

  耿葭明白了師父的意思,她縮了縮脖子對著師父投出一個抱歉的神情,然後繼續說道:

  「我師父家的就不說了,反正就是那個怎麼說......斐家守護活人,是為了保證國內活人保持一定數量,不會銳減。從而不至於讓自己家族斷了祭祀用的人牲。並且他們與妖鬼之間,也並非完全敵對,有時候也會互相利用。而我們護盟則不同,我們是全力消滅妖鬼的。」

  江遠笑道:

  「你怎麼會有,我可能加入你們護盟的想法?」

  耿葭回答:

  「因為公子身上並沒有其他公族世家子弟那種將普通人視為螻蟻的姿態,所以這讓我誠心相邀!護盟之中,即便是世家子弟與凡人也能夠和睦相處,並且還在想辦法讓凡人也能夠擁有對抗妖鬼的能力。就比如陰極羅盤,比如羲和果這樣的道具,都是護盟中的世家子弟冒險取來的。」

  江遠聽完說道:

  「我算是明白了,你們護盟實力並不怎麼樣啊。」

  護盟如今能夠在薛國生存,恐怕正是因為其對薛國的秩序造不成挑戰,並且一定程度上有利。

  他們讓活人能夠對抗妖鬼的方法,靠的只是一些外在的道具,這樣根本沒法從本質上改變這個世界。這也讓其餘要靠活人祭祀的公族世家,不至於對其忌憚。

  不需要活人祭祀的神器,一聽便沒有主殺伐的神器強悍。想來護盟裡的,也不過是一些不成氣候的小公族和小世家,遠遠沒有斐家或者方家這樣的龐然大物相比較。

  耿葭聽江遠這麼說,辯解道:

  「可是我們是幹實事的!經過護盟眾人的努力,已經有越來越多能夠對抗妖鬼的道具被製造出來!也有越來越多的妖鬼被我們********遠搖搖頭:

  「抱歉了耿小姐,我有斐家這樣的大樹依靠,何必加入護盟?並且你我理念不同,正所謂道不同不相為謀。倒是我曾經認識一個朋友他叫做陸俊生,如果他認識你的話,或許倒是可能加入你們護盟。」

  「陸俊生?!」

  不僅耿葭滿臉驚訝,就連杜源也面帶異色。

  江遠聽到的此處,眼中不由得泛起冷色:

  「怎麼,你們認識陸俊生?」

  他的心中泛著殺意,自己隨意說出陸俊生的名字,竟然眼前二人似乎知曉。

  如果讓有心人追查下去,難免會牽出自己在陽城的經歷,從而招來禍患。

  這兩個人如果真的如同自己所猜,那麼江遠也只能現在就殺了他們滅口了。

  只見耿葭雙眼冒光:

  「陸俊生是公子的朋友?我就知道公子與我們護盟是一路人!」

  江遠心中已經殺機涌動,面上卻帶起一個笑意:

  「我很想念我的那位朋友,不知道他現在身處何處,倒是很想和他見上一面呢。」

  耿葭興奮地說道:

  「我並不認識陸俊生,不過他這段時間名聲可大了!在薛國南邊的國度他做了不少為黎明百姓的大事,甚至不惜與強大妖鬼和公族世家作對。惹得南邊國度的公族世家和妖鬼組織聯手對其下了緝殺令,被人鬼雙方共同追殺。這事早已經傳到了薛國上層之中,我在夷則郡護盟裡的時候都聽過他的壯舉,那簡直......簡直令人神往敬佩!我們護盟之中,對他都極為推崇!」

  「原來如此。」江遠心中的殺意這才慢慢消退。

  江遠倒是沒想到原來陸俊生在薛國之外折騰出這麼大動靜,他最好不要回到薛國來,否則自己和他還有一筆沒算完的賬。

  既然耿葭和杜源並不是真的認識陸俊生,陸俊生又不在薛國,那麼倒也不用他們會搞出什麼事來。

  於是江遠開口說道:

  「我就直說吧,什麼護盟我根本不感興趣。耿小姐的好意,我心領了。」

  這個護盟怎麼看都沒有前途,更何況江遠如今已經就要是斐家客卿,所以根本沒時間浪費在上面。

  耿葭聽到這裡略帶失望:

  「公子就不好好考慮一下嗎?」

  杜源則稍微放下心來,如果江遠真的要加入護盟,那還真讓他難以進退抉擇。

  他並不信任眼前這個來歷不明的公子哥,更何況是一個與妖鬼為伍的人。即便不是翼教中人,也絕非善類。

  更何況這個人實力強悍,究竟有多強杜源也摸不透,如果貿然深交,搞不好還會為護盟帶來麻煩。

  江遠最後喝了一口酒,然後站起來告辭:

  「時間也不早了,耿堡主想必也為我準備得差不多了。我還要趕路,就不予二位作陪了。」

  說完之後,江遠踏步就朝著客堂外走去。

  韓超和袁賀也急忙跟上。

  出了客堂,江遠才發現耿鳴川已經在外頭等候了。在他的身邊,還有著一個看上去十分精明的小鬍子。

  見到江遠,耿鳴川頓時迎了上來:

  「公子,這位便是我耿家堡中負責向礦山採購的人,他對礦山十分熟悉,能夠為公子帶路解惑。馬匹糧水我也都命人備好,就在塢堡門口,隨時等候公子去取。」

  那名留著小鬍子的男子走上前自我介紹道:

  「小的耿昌,有幸能為公子帶路!」

  江遠點點頭:

  「有勞耿堡主了,在下告辭!」

  耿鳴川早就巴不得江遠早點走,當下他抱拳說道:

  「祝公子一路順風,後會有期!」

  江遠帶著韓超和袁賀,還有那名自稱耿昌的小鬍子一路朝著塢堡大門而去。

  待得來到門口,他們騎上備好的馬匹,縱馬朝著南方一路馳騁。
EltonHo 發表於 2018-10-23 03:07
第二百一十二章 礦山(三)

  當臉上開始傳來冰涼的感覺,於玲挽順一縷從皮帽中垂下的青絲,緊了緊身上的鹿皮襖子,她抬起頭。

  又下雪了。

  潔白的雪粒漫天飄舞,在寒風中彷彿無數跳動的白色小蟲。

  馬車停得穩穩噹噹,於玲坐在黃褐色油紙覆蓋的貨物上,無射郡的冬天冷得可怕,姑洗郡可遠比這裡要暖和溫潤得多。

  每當這個時候,於玲就會開始怨恨,她恨這裡的草原,恨這裡的雪,也恨這裡的人。

  不遠處傳來那個她厭惡非凡並且粗鄙無比的聲音:

  「於老闆,兄弟們的工錢你得再先支一點。」

  那名高大的武者武者,肆無忌憚地搭著父親的肩膀,眼中儘是玩味的笑意。

  這是於玲最怕的一個武者,他穿著一件白色羊皮縫製的粗陋大衣,上面羊毛結塊,布滿污泥,起初於玲還以為那是灰色或者黑色的羊皮。

  他蓬頭垢面,臉上長滿曲卷的鬍鬚,只看得見一雙兇狠的眼睛,和父親站在一起,比父親還要高半個頭,是那群可惡的武者的首領。

  父親的笑容很不自然,他的語氣和善得彷彿一隻綿羊:

  「這個……天氣這麼冷,萬一有拉車的馬被凍死,我還得在沿途購買馬匹,恐怕沒有多餘的——」

  「於老闆不用擔心!你看我的腳。」高大的武者猛地拍了拍父親的肩膀,從清晰入耳的聲音,於玲就知道他拍得十分用力。

  於玲不明白為什麼這個粗陋的武者不穿鞋,任由裸露的腳掌在冰雪中凍得烏黑髮紫,明明同他一道的其他武者都穿著皮製的靴子。

  高大的武者指著自己的腳掌說道:

  「前年的冬天,在刺骨的冰雪中,我失去了三根腳趾;去年,失去了兩根;而今年,我一根腳趾都沒丟。這說明,今年是一個難得的暖冬。更何況,現在已經是冬天最冷的時節。」

  他滿是污泥的腳掌上,不僅僅是缺少了腳趾頭,還有數條被凍開的裂口,裂口中可見暗紅色的筋肉,於玲看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高大的武者彷彿感覺不到腳掌的痛楚,他依舊把胳膊勾在父親肩頭:

  「於老闆,支還是不支,給句痛快話。」

  父親看著武者的腳掌,聲音變得越發軟弱:

  「這……好吧,我就再支你們……一個月的工錢……」

  魁梧的武者哈哈大笑起來,輕輕地拍著父親的肩膀朗聲說道:

  「這才叫痛快的漢子!」

  其餘的幾名武者聞言怪聲大笑,他們縱馬圍著魁梧的武者不斷歡呼,同時又嬉皮笑臉地向父親投來假惺惺的贊語。

  父親的笑容更加勉強,頭也垂得更低。

  於玲心中更恨,不僅僅恨這群工錢支到了明年的武者,也恨父親的軟弱。

  她把目光投向商隊,緊挨著的是趕車的夥計小吳,年輕的夥計嘴邊剛長出一圈絨毛,此時哪裡還有初入草原時誇下的豪言壯語,他強裝鎮定,但是卻眼神躲閃,甚至在一名武者縱馬從他身邊飛奔而過的時候,嚇得他手中的馬鞭差點脫手。

  於玲於是不在看他,她望向了第一輛馬車,那裡有一直跟隨父親的李山大叔,李山大叔年紀大了,平時卻總是充滿年輕人一樣的精力,可是於玲現在才發現李山大叔真的已經老了,整個人佝僂著身子縮在棉襖裡,彷彿周圍的一切都和他無關。

  於玲在心中嘆了一口氣,她看向了最後一輛車,馬車上的夥計時茂和方平,兩人駕的馬車落在了最後面,於玲知道,他們是想要離這群武者遠一些,從他倆的眼神於玲就知道,他倆比自己還要害怕。

  於玲明白自己不能指望誰,她早該明白了,從這群武者出現的第一天起。

  那天同樣下著雪,遼闊的荒野之上,被黃白兩種顏色分割成無數碎片,黃色的碎片,是乾枯的鹼草;白色的碎片,是堆積的雪粒。

  七名武者就這樣在雪中出現,他們背上背著大得出奇的巨劍,胯下騎著的高頭大馬,比商隊裡拉車的犁馬還要大上一圈。

  當時商隊裡的夥計和護衛都嚇壞了,只當是遇上了劫掠的馬匪。

  這群武者騎馬圍著商隊轉了一圈,向父親提出了要加入商隊充當護衛的請求。於玲覺得,他們當時並沒有動手搶劫,一定是看商隊裡人多,並且當時距離城鎮比較近的緣故,可是於玲沒有想到,父親由於生怕起衝突,竟然答應了武者的請求。

  那從以後,於玲就每日生活在提心弔膽之中。

  在深入荒野的第二天,商隊裡僅有的兩名護衛就向父親提出了辭職的請求,任憑父親如何挽留也沒用。

  其中一名護衛斷了腿,另一名護衛則滿臉淤青,他們只說是在夜裡騎馬給摔傷了,但是於玲知道,那一定是這幫武者乾的。

  商隊裡沒了護衛,那幫武者就越發肆無忌憚。第四天,由於一言不合,七名武者動手毆打了夥計時茂和方平,導致兩人到了現在身上還有傷痕。

  「小娘子,要不要哥哥給你唱首巨劍門漢子唱的歌?話說回來,昨夜小娘子那一腳,可是踢得哥哥臉上到現在還疼。」

  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響起,於玲循聲望去,是一個臼頭深目,醜陋無比的武者,整張臉就彷彿是雪中露出的凸凹不平的褐色石塊,他騎在馬上,似笑非笑地盯著自己。

  這是於玲最恨的一個武者,平日裡總用淫邪的目光打量自己,最可恨的是在昨夜,他竟然想要鑽進自己的氈帳,要不是自己一腳狠狠蹬在他的臉上,並且放聲大叫,引來了父親和其他夥計,否則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

  於玲只覺得自己巴不得殺了這個醜陋的武者,她惡狠狠地瞪著他,冷聲說道:「滾!」

  醜陋的武者只當聽到了什麼好笑的事情,放肆地哈哈大笑,這讓於玲只覺得他越發醜惡。

  其他的武者騎著馬聚攏過來,或發出充滿調侃的吆喝,或吹出尖銳的口哨,在他們眼中,這一切只是一場有趣的演出。

  父親急忙來到自己身前,把自己護在身後,他想要讓自己的表情顯得很兇,眼底卻滿是驚恐。

  於玲只覺得自己委屈得想哭,衛城遭了大難,家中也受到波及,父親多年的積累毀於一旦。負債纍纍被逼無奈之下,才冒險起了這一支商隊進入丹縣。

  卻沒想到命運彷彿總愛不停地折磨人,進入丹縣沒多久就遇上了這麼一幫兇惡的武者。

  父親一直緊緊抓著自己的手,待得武者平息下來散開之後,才低聲對自己說道:「鈴兒別怕,再走兩天我們就到耿家堡了,待得進入塢堡裡,我再雇幾名護衛,到時候就不怕他們了。」

  於玲卻有些弄不明白:

  「爹,我們就不能直接趕這幫武者走嗎?或者,我們還可以報官啊!讓官府的人收拾他們!」

  父親搖了搖頭說道:

  「沒用的,這裡已經深入丹縣,雖說是薛國之土,可卻是無官之地。何況如今這世道這麼亂……靈兒,聽爹的,我們不能得罪這些武者,更不能明著趕他們走,他們都帶著劍呢!靈兒,爹知道你心裡難受,先忍一忍,等爹雇幾名刀手,就不怕了。」

  於玲心中不相信父親,她問道:

  「要是你雇的護衛也怕這些武者呢?或者,萬一那些護衛也和這些武者一樣壞呢?」

  於玲一直等著父親的回答,然而父親並沒有說話,於玲敏銳地聽到父親暗自低嘆。

  這讓於玲的心沉了下去,她扭過頭,那個臼頭深目的醜陋武者依然還在用那噁心的視線在自己身上掃。

  周圍的光線越來越暗,黑夜已經快要降臨。

  父親臉上滿是焦急,他的眼睛在雪地裡尋找著道路的蹤跡。

  地上積雪很厚,這一帶父親又不熟悉,此時已經完全看不到道路的蹤影了。

  如果不能返回道路上,那麼就意味著在天黑之前不能到達安全之所。如果沒有安全之所的庇護,在這樣的夜裡,誰知道會遇到什麼恐怖的事情。

  雪花飄了一陣之後就停了下來,隨著入夜,氣溫卻更低了。

  四周很快一片烏黑,已經無法視物。雖然沒有到達沿途安全之所,但是商隊卻沒有再繼續前行,否則在這陰沉的夜晚,沒有星月辨路,很容易走錯方向。

  夥計們從貨車上取下氈布,開始動手搭起了氈帳,然後四處散開,拾一些乾柴枯草,燃起了篝火。

  那幫武者們聚攏在火堆邊,一直在談論著關於星魔海和復仇的事情。於玲無意中聽到了一些,但是她對此並不感興趣。

  商隊的夥計們早被那幫武者嚇破了膽,忙碌完之後就鑽進了帳篷裡,大氣也不敢出。

  父親這個時候來到了於玲身邊,他警惕地望了一眼依然還在火堆邊喝酒閒談的武者,然後壓低聲音對於玲說道:

  「玲兒,幫爹看看,這附近有沒有妖鬼?」

  於玲並不想看,她知道自己從小就與眾不同......她極度反感這種和別人不一樣的地方。

  但是這是父親的請求,她不得不答應。於是她點點頭,然後穩坐在貨物之上,雙眼朝著漫天大雪籠罩中的荒野望去。

  她的一雙大眼睛逐漸開始改變,瞳孔的色澤逐漸從烏黑變成了泛著微光的幽藍,圓形的瞳孔也在逐漸變形,飛快拉得狹長,如同某種夜行動物。
EltonHo 發表於 2018-10-23 03:08
第二百一十三章 礦山(四)

  每當眼睛產生變異之後,於玲就能夠看到一些普通人看不到的東西......譬如妖鬼。

  她的視線絲毫不受漫天大雪和黑暗的影響,同時能夠看得很遠。

  在不得不夜間露宿外頭的時候,父親和商隊就是依靠於玲獨特的雙眼來避開危險。

  於玲的眼中,四周荒野一片茫茫,她看到了兩條冬眠的蛇,還有地下的幾隻鼴鼠。看起來,周圍的一切並沒有危險。

  這讓於玲不由得有些失望,她倒是希望周圍能有妖鬼,前來殺掉那幫該死的武者。

  最後,她真的看到妖鬼了。

  那是五隻妖鬼,他們有男有女,全部擠在一個封閉的水袋之中。

  而水袋,則被系在一名騎手的腰間。

  四名騎手騎著駿馬在夜間馳騁,就在靠東北方向之處,相聚這裡起碼有兩里地的距離。

  於玲忍不住好奇起來,是怎樣的人才會帶著五隻妖鬼夜行。

  她打量起系著水袋的騎手,這種在暗處窺視別人的感覺,一直能夠深深吸引著自己。

  那是一名年輕的男子,他眼眶很深,鼻樑挺直,雖然說不上多英俊,但是卻有著別樣的神采。

  然而隨著於玲打量這個男子,緊跟而來的卻是一種深邃陰寒恐懼。

  這種恐懼感讓於玲也弄不明白,像是一種與生俱來的本能,讓於玲覺得這個男子充滿危險。

  就如同蛇面對獴,鼠面對貓。

  於玲的呼吸在慌張之下變得急促起來,她的雙手也猛地抓緊群裾,就連父親擔憂的問話也沒能聽到。

  「幸好,他離我很遠......」

  要不了多久,他們就會從遠方南下,由於相距甚遠,商隊之中的人並不會發現他們,他們也同樣不會發現商隊。

  驀地,那名男子突然扭過了頭。

  他一雙銳利的眼睛與於玲對視,陰冷地望著於玲。

  「他看到我了!」

  於玲嚇得忍不住叫出聲來,然後緊緊地閉上了眼睛。

  「玲兒!怎麼了?」父親焦急地問道。

  於玲大口地呼吸著,她睜開眼睛,身邊是父親關切而擔憂的臉。

  遠處那一幫武者扭頭朝著這邊望了一眼,然後又回過頭去。只有那個臼頭深目的醜陋武者還在直勾勾地貪婪望著自己,他脖間的喉結不斷蠕動,吞咽著口水。

  商隊的夥計們依然所在帳篷裡面,一聲不吭。

  於玲平靜了一下心神,然後再度朝著遠方望去,她想要知道那個恐怖的男子有沒有離去。

  隨著瞳孔的變幻,於玲終於又看到了他們。

  他們竟然轉向了。

  在風雪之中,那四名騎手竟然縱馬脫離了原先的方向,徑直朝著商隊而來。

  他們是衝我來的!

  於玲的心中湧起了這樣的念頭,她再度嚇得閉上了眼睛。

  她的渾身止不住地顫抖起來,只想要逃離商隊,逃離那個恐怖的年輕男子。

  父親一下子抓住了她的手臂:

  「玲兒,你到底怎麼了?你不要嚇爹啊!」

  於玲睜開眼睛,望著父親,忍不住哽咽起來:

  「爹,有人和妖鬼來了,我......我害怕!」

  父親滿臉疑惑:

  「到底是有人來了,還是有妖鬼來了?人和妖鬼,又怎麼會一起來?」

  於玲撲在父親的懷裡:

  「是一個帶著妖鬼的人,爹我們快走好不好?我覺得那個人,他想......他想吃了我!」

  父親皺起眉頭,他輕輕拍了拍於玲:

  「好!玲兒別怕,我們這就走了!」

  當下父親跳下馬車,叫喚著躲在帳篷裡的夥計,同時快速整頓馬車。

  這讓於玲心中稍微安定了一點,只要離開了這裡,只要能遠離那個恐怖的男子,就會沒事的。

  然而父親很快和那幫武者產生了爭執,武者們認為父親在撒謊,故意用妖鬼來嚇唬他們,除非能夠拿出令人信服的證據。

  一個武者還說,這一帶有請鬼的習俗,孤魂野鬼都已經在享受供奉,不會在野外遊盪。

  但是父親答應過於玲,不會向任何人說出於玲的秘密,所以他愣是沒能說服這幫武者。

  於玲在一旁看得心頭焦急,她希望爭執快些結束,否則那個恐怖的男子就要來了。

  雙方爭執的聲音越來越大,父親一直相信於玲,堅決要求離開,而武者們面上也開始浮現怒容。

  突然,那名臼頭深目的醜陋武者猛地提起巨劍,猛地朝著父親的腦袋拍去。

  於玲一下子就愣住了,視線之中儘是血紅一片。

  父親的腦袋就如同一個西瓜般被拍碎,無頭的身軀緩緩倒在了地上。

  「爹!」

  於玲忍不住尖叫起來。

  武者們對視一眼,然後抄起篝火堆的木柴,朝著帳篷扔去。

  火焰很快就將帳篷引燃,縮在裡面的夥計凄厲地慘叫著,他們渾身火焰想要從帳篷中逃出。

  然而剛剛跑出帳篷,卻被早已守候在外的武者哈哈大笑著一劍砍死。

  整個商隊之中,慘叫聲和火光混成一片,散發著瘋狂。

  於玲愣愣地望著眼前一切,眼淚順著她的臉頰在流淌。

  這個時候,那個臼頭深目的醜陋武者扔下巨劍,怪笑著朝著於玲撲來。

  他將於玲從馬車上拖到雪地裡,然後用力掰開於玲的雙腿。

  於玲拚命地掙扎,但是卻又有兩名武者走過來踩住她的手腕,使得她只能歇斯底裡地尖叫。

  就在那名醜陋武者就要壓上來的時候,他們卻忽然停住了動作。

  武者們鬆開了於玲,停止了點燃馬車上的活物。他們提起了巨劍聚攏在一起,望向雪夜遠方。

  清晰的馬蹄聲,已經在黑夜中傳來。

  沒過多久,那四名騎手在大雪中出現。

  在靠近車隊的時候,騎手們放緩了馬速。

  四名騎手中,當先的三人氣勢不凡,領頭的就是讓於玲極度恐懼的年輕男子,其餘一個少年和一個老頭都身懷利刃。也只有縮在後面的那個留著小鬍子的男人顯得平庸。

  一行人,正是江遠、韓超、袁賀和耿昌四人。

  他們在武者面前勒住了韁繩,武者們則凶戾地瞪著騎手。

  江遠雙眼環視四周,無論是武者、馬車、燃燒的貨物和屍體都被他忽視,他最後將雙眼停留在了一個恐懼地縮在車輪下的美貌少女身上。

  少女柳眉彎彎,潔白無瑕的肌膚在寒冷的空氣中泛著花瓣般的紅粉,鹿皮襖子相間黃白,細軟青絲盤進黃色皮帽,烏黑的眼睛裡充滿著驚恐。整個人就像一粒雪中明珠,妙態天成。

  方才江遠在趕路之中感受到有人窺視,現在看起來,就是來自於這個女子。

  看著少女,江遠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

  這個美貌的少女,讓江遠產生了一種......食慾。

  「妖嗎?」江遠發現了少女的真實身份,「妖和活人混在一起,還是一隻沒有吃過人的妖,有意思。」

  這隻妖倒是和樹妖林雨霖身上的妖氣一樣純凈,並沒有鬼氣存在。

  說來也奇怪,妖遠比鬼更能夠讓江遠產生食慾。

  「喂!你們哪一路的?」

  就在江遠分神的時候,一名臼頭深目的醜陋武者站出來衝著江遠質問。

  江遠這才正視起這幫武者,只見他們個個身帶巨劍,雙臂粗壯。

  於是他問道:

  「巨劍門的?」

  臼頭深目的醜陋武者眼中充滿暴戾,他大聲說道:

  「不錯!巨劍門在此辦事,這幾位兄弟最好不要插手!」

  江遠則用馬鞭指向了那名少女:

  「我要她!」

  少女聞聲渾身一顫,眼中越發驚恐。

  醜陋武者則回答道:

  「她是我的老婆!兄弟,奪人妻子,可是江湖大忌!」

  少女突然叫了起來:

  「我不是!是他們殺了我的父親還有商隊裡的人!」

  江遠俯視著醜陋武者,微微笑道:

  「她都說不是了。」

  臼頭深目的武者昂著腦袋說道:

  「我說是就是!」

  江遠冷冷一笑,突然揚起馬鞭就朝著醜陋武者的臉上抽去。

  「啪!!!」

  隨著一聲清脆的響聲,醜陋武者臉上多出了一條血痕,血痕邊緣皮肉綻開,深可見骨。血痕所過的一顆眼珠,甚至已經被一鞭抽得從眼眶中飛出。

  醜陋武者痛苦慘叫一聲,捂著臉不斷後退。

  其餘巨劍門的弟子紛紛提起手中巨劍,怒吼著朝著江遠撲來。

  江遠笑了笑,一掌就朝著撲來的武者們拍去。

  獨特的內力瞬時集散而出,當先的武者頓時被江遠隔空擊出的內力打得倒飛出去。

  在極具腐蝕性的內力侵蝕下,武者們在地上扭來扭去慘叫不止,隨後只見他們身上的血肉飛快融化,到了最後只剩下一具焦黑的骨架。

  那名醜陋的男子由於先前後退,此時倒是避過一劫,他用僅剩的一隻眼驚懼地望著這一切。

  然後他突然扔下手中巨劍,噗通跪在雪地裡,不敢再有妄動。

  江遠也懶得理他,他翻身下馬,徑直來到了縮在地上的少女面前。

  他蹲下身子,盯著瑟瑟發抖的少女問道:

  「剛才是你在窺視我?」

  少女已經嚇得面無血色,她點了點頭,然後問道:

  「你想要幹什麼?」

  江遠忍不住又咽了一口口水,他絲毫不掩飾心中的企圖:

  「我想吃了你。」

  少女渾身一顫,她已經不敢和江遠對視。到了最後,她流著淚說道:

  「求求你,在吃我之前,可不可以讓我先報仇!」

  「報仇?」江遠略微詫異,他回頭望了一眼跪在雪地裡的醜陋武者,恍然大悟:「我想起來了,你剛才好像說過,他們殺了你爹和你的同伴。你怎麼會認一個普通人為爹你呢?還有,為什麼你不在他們襲擊你們的時候,就將他們殺掉呢?」

  少女抬起頭:

  「我只是一個弱女子,我根本就拿他們無可奈何!」

  江遠搖頭嘆氣:

  「你是我所見過的,最沒用的妖。」
EltonHo 發表於 2018-10-23 03:08
第二百一十四章 礦山(五)

  「妖?你說我是......妖?」

  少女似乎想到了什麼,她的雙眼開始變得茫然疑惑。

  但是隨後,她的眼中又飛快恢復清明和堅定:

  「我才不是妖!我是人!」

  江遠微微一愣,隨後笑道:

  「你是在跟我裝瘋賣傻嗎?還是你以為這樣,能夠逃過我的眼睛?」

  少女望著江遠,宛如爭辯一樣說道:

  「我是人!我是於勝的女兒於玲!衛縣人士,今年十八歲!」

  江遠見得這名自稱於玲的少女說的認真決然,倒是不由得詫異。

  此時正在檢查附近的韓超突然叫了起來:

  「這裡還有個沒斷氣的!公子,要不要宰了他?不過看他的樣子,也活不長了。」

  江遠扭頭望去,只見韓超從地上提起的一件寬大的棉襖之中露出一個約莫五旬的老頭。

  老頭身上被砍了一劍,鮮血已經將他花白的鬍鬚和頭髮染紅。他的眼睛還睜著,雙腿卻在不斷抽搐。

  那名自稱於玲的少女忽然叫道:

  「李山大叔!」

  一邊叫著,於玲飛快地衝到老頭身邊:

  「李山大叔,你怎麼樣了?」

  老頭旁的韓超哈哈笑道:

  「這老頭胸骨都被砍碎了,已經活不成了!」

  於玲並沒有理會韓超,而是試圖用手堵住老頭胸口觸目驚心的劍傷。然而那道傷口過於長和過於深,使得於玲怎麼努力也無法堵住從中湧出的鮮血。

  老頭原本已經茫然的眼睛此時終於有了一點聚焦,迴光返照之下他虛弱地說道:

  「小姐......我是越老越怕死.......沒能幫到老爺和小姐......對不起......」

  於玲緊緊抓著老頭的手,已經泣不成聲。

  江遠也來到了老頭身邊:

  「你知道你家小姐是妖嗎?」

  「小姐是......妖?」老頭說道,「怎麼可能......我是從小就看著小姐長大的......不過......」

  說到這裡,老頭似乎想到了什麼,他扭頭望著於玲:

  「小姐.......有件事老爺沒機會告訴你了.......只能我來開口......其實......其實小姐是......老爺收養的......夫人去得早,老爺又無心再娶.......膝下無兒無女......在軒江......遇到了被遺棄入木盆漂到岸邊的小姐......老爺不許我們提,我們也從沒敢說......對不起......」

  老頭緊緊抓住於玲的手緩緩鬆開,瞳孔開始擴散,胸膛也沉了下去再無起伏和呼吸。

  於玲悲慟地一聲哭嚎,撕心裂肺地哭了起來。

  沒人喜歡這樣煩人的哭聲,韓超眼神閃過兇狠,開口問道:

  「公子,要不要我讓她閉嘴?」

  江遠想了想,說道:

  「算了。」

  韓超衝著江遠一抱拳,然後提著刀繼續再周圍巡視檢查。

  附近已經很快檢查完,再沒有其他活人。

  馬車上和帳篷上燃燒的大火併沒有人去撲滅,有著火焰,起碼能在這雪夜之中暖和一些。

  韓超、袁賀和耿昌,他們在未被燒完的貨物中找到了一些酒和糧食,然後開始在火堆邊坐下喝了起來。

  那名臼頭深目的醜陋武者依然跪在地上,他不斷向韓超等人說著好話,但是卻沒有一個人理他。

  於玲的痛哭開始逐漸變為低聲的抽泣。

  一直坐在她旁邊的江遠這時開口說道:

  「喂!我對你的故事很感興趣,你跟我說說,或許我會允許你報仇。」

  於玲開始說起了她的過往,從她小時候如何不懂事整天淘氣,到她迎來最開心的日子——跟著爹到處做生意,見識各處奇特美景人文,嘗遍天下美食。

  隨後父女倆在外遇到衛城熟人,才得知衛縣鬧妖鬼死了好多人,整個衛縣都已經被官兵封鎖不允許任何人進入。失去了家業負債纍纍的父女倆不得不來到無射郡投靠親戚,寄人籬下受盡冷眼後父親用最後借到的錢打算東山再起,前往動蕩的丹縣賺錢。

  再後來,便是今晚這一夜,一切都已經在這個風雪交加的寒冬夜晚定格。

  江遠靜靜聽完,他還是第一次聽到關於衛縣的消息。

  陽縣以東便是太平鎮,太平鎮再往東就是衛縣。而衛縣往北,就能脫離姑洗郡的地界,來到無射郡。

  江遠清晰地記得,當初那個如同人間煉獄般的夜晚,陽縣是被分給了屍神道,而衛縣是被分給了五鬼道.......

  深深吸了一口氣,江遠問道:

  「你就沒察覺你是妖?或者......已經知道了卻不願意承認?」

  「我不清楚......我從小不會生病,受了傷也比別的小孩要好得快,我還能看到一些別人看不到的東西......」

  於玲說到這裡,抬起頭望著江遠:

  「但我是人!我是於勝的女兒於玲!衛縣人士,今年十八歲!」

  江遠聞言沉默了。

  一隻認為自己是人的妖,讓他產生了共鳴。

  自己......自己也是這樣嗎?

  江遠現在,是否還屬於人,他也不太明白。

  自己是不是也如同眼前這個少女一樣,明明不是人了,卻還固執地堅守「人」的身份?

  他搖搖頭,拋開這些念頭:

  「我想這些無用的幹什麼?既不能當飯吃,又不能當錢花!我活好就行!」

  於是江遠抓住於玲的胳膊,將她帶到了依然跪在雪地裡的那名醜陋武者面前。

  「你有兩個選擇,」江遠說道,「殺了他,或者是吃了他。」

  韓超和袁賀見到江遠要做事,急忙扔開手中的酒食跑了過來。他們將那名醜陋武者的胳膊反扭到他的身後,壓低他的腰間使得他的脖子露了出來。

  於玲疑惑地望向江遠:

  「……吃?」

  「妖吃人不是很正常嗎?」江遠說道,「你跟他那麼大的仇,吃盡他的血肉豈不痛快?我知道你沒吃過人,但是我曾聽人說,妖吃了人之後,能夠更好地認識自身,就類似於『覺醒』,同時你的實力也會大增。」

  猶豫了一下,江遠還是提醒道:

  「但是我也聽說這樣會有一些不好的副作用,那就是以後無法再面對陽光,並且吃了第一個人之後,你就得吃第二個、第三個.......停不下來的。」

  於玲仇恨地望著那名臼頭深目的醜陋武者,她緊緊咬著牙齒,說道:

  「我是人,我不吃人!」

  江遠盯著於玲看了一陣,然後從韓超的腰間抽出腰刀遞向於玲:

  「那麼就是另外一個選擇了。」

  於玲接過鋒利的腰刀,然而渾身卻止不住地顫抖起來,連刀都快要握不穩。

  這個時候,於玲忍不住開始恨,恨自己的懦弱。

  她無時無刻都想要將這個醜陋的武者千刀萬剮,但是當這一刻真正來臨的時候,自己卻竟然害怕了。

  別說砍下去,就連提起刀對於她來說都無比艱難。

  江遠看得不耐煩了,他來到於玲身後,將於玲環在懷中抓住她的手。

  於玲渾身一顫,身軀猛地繃緊。

  江遠有力的大手牢牢抓住於玲握刀的細膩小手,他控制著於玲將腰刀高高舉起:

  「這沒什麼難的,過了第一次就好。眼睛盯好他的脖子,用力砍下去!」

  臼頭深目的醜陋武者口中發出聲音,不知道他是想要求饒還是怒罵,但是韓超已經一腳踢在了他的嘴上,將他的下顎踢得脫臼。

  「準備好了。」江遠說道。

  於玲還未來得及回應,江遠就已經抓著她的手猛地往下砍去。

  鮮血四濺,臼頭深目的醜陋武者痛苦地慘叫起來。

  這一刀並沒有砍在武者的脖子上,而是砍在了他的後背。

  於玲嚇得渾身再度劇烈顫抖:

  「砍......砍歪了!」

  「我故意的。」江遠哈哈大笑,「你不是和他有不共戴天的仇嗎?不給他增加一點痛苦,怎麼能讓他就這麼死?」

  看著武者背心的傷口,於玲忍不住閉上了眼睛。

  江遠在她的耳邊說道:

  「把眼睛睜開!」

  於是於玲只能重新睜開眼睛。

  江遠繼續控制著她的手把刀揚起:

  「好了,我也不喜歡虐殺別人。這一刀,我們就砍下他的腦袋。記住,要用力,用上全身的力氣!」

  於玲咬著牙齒,控制著自己把所有力量都集中在握刀的手上。

  隨後,江遠把手往下一壓,於玲口中忍不住發出一聲低叫,腰刀也猛地斬落。

  醜陋武者的腦袋從肩膀上掉了下來,滾落在了雪地裡。

  江遠在把手往下一壓的時候就已經快速鬆開,這一刀,等於完全是於玲自己砍下的。

  於玲怔怔地看著雪地中的腦袋,然後猛地扔下手中腰刀,轉身撲在江遠懷中哭了起來。

  江遠哈哈大笑著,拍著於玲的後背。

  韓超將腰刀從地上撿起,從地上抓了一把雪擦摸掉刀刃的鮮血,然後重新將腰刀收回鞘中。

  寒風在天地間呼嘯,地上的積雪都被吹起,雪粒在隨風胡亂跳動。

  一行人重新坐在了篝火堆邊,他們將馬車的車轅折斷,然後扔入火堆裡。

  烈火熊熊燃燒,耿昌用一根木枝在地上畫著:

  「再過三天,我們一直南下,就能夠到達金輝山。那一帶屬於巨劍門的地盤,金輝山上好的露天礦都被巨劍門霸佔了。公子您要去的地方,在這裡。這是金輝山東邊一段,那裡是地下開採,並且距離姑洗郡和無射郡的交界處靠近。」

  江遠點點頭,問道:

  「交界處情況現在怎麼樣?」

  耿昌回答道:

  「交界處差不多一年前已經被官兵封鎖,不允許任何人靠近。否則以前礦山上開採出來的礦石,大多都是販賣到姑洗郡的衛縣。隨著官兵的駐紮,他們對礦山也很感興趣。靠近交界的幾個礦點,都是有官兵參股。」

  江遠聽到這裡有些疑惑,官兵的駐紮,是為了防止衛縣五鬼道的妖鬼流竄他地作祟,定然有不少公族世家子弟在官兵裡面擔任將領。

  既然有官兵駐紮,那麼衛縣的五鬼道妖鬼又是怎麼跑入無射郡,在礦山襲擊藍家子弟呢?
EltonHo 發表於 2018-10-23 03:08
第二百一十五章 礦山(六)

  至於是公族世家防範五鬼道不嚴,亦或者是其他的原因,江遠並沒有興趣探究。

  他要去的礦山距離邊界尚遠,官兵的手也還沒有伸到,他隻打算在那裡殺殺鬼,找找碎片就離開。

  「再休息一會吧。」江遠說道,「等雪小一些,我們就繼續上路。」

  然後他轉過頭,在遠處,於玲正吃力在凍結得發硬的地面挖坑,想要埋葬屍體。

  這隻妖太弱,不知道是不是在人類社會待得太久,而沒有充分認識自身的原因,她力氣感覺也與正常人相差無幾。

  她的眼睛倒是有點意思,除此之外也似乎沒有什麼特殊的地方。

  否則,即便是江遠見過最弱的妖鬼,也不至於會落到今天這個地步。

  江遠對她堅持自己是人的想法倒是產生了一定的共鳴,對她也沒有多少偏見。

  於是江遠從一名巨劍門的弟子身邊拾起了一柄巨劍,然後來到於玲身邊:

  「我來幫你吧。」

  江遠巨力非凡,用上巨劍更是效率極快,凍得發硬的地面被他幾下就砸開。

  韓超等人見狀也不敢閒著,急忙也上來或是挖坑,或是搬運屍體。

  將所有屍體都埋葬之後,江遠等人重新回到火堆邊坐下。

  於玲也跟了過來,她挨著江遠坐下:

  「謝謝你,公子。你吃了我吧,我不會有一點抱怨。」

  江遠卻笑了笑:

  「等風雪小一點,我們就要趕路。你也趕快自己離開吧。」

  於玲疑惑道:

  「公子......你不想吃我了嗎?」

  江遠扭過頭望著於玲:

  「想不想是一回事,做不做又是另外一回事。」

  於玲垂下頭,過了一陣又重新抬起:

  「公子......我想跟著你!」

  於玲雖還有親戚,但是那些親戚當初可沒少給父女倆白眼,她已經受夠了寄人籬下受盡冷眼的生活。隨著父親慘死,她根本不知道自己還能去哪,還能再依靠誰。

  當初眼看自己就要被那幫武者凌辱的時候,於玲甚至已經想過自己結束自己的生命。

  而眼前這名公子卻從風雪之中出現,不僅救下了自己,還幫自己報了仇。他看上去......是一個強大並且心腸好,能夠依靠的人。

  這讓於玲對於活下去,又有了新的希望。

  「好好生活不好嗎?」江遠哈哈一笑,「你跟著我那天我就忍不住吃了你,更何況你一個小姐什麼都不會做,連人都不敢殺。姿色嘛......」

  江遠說著,伸手捏了捏於玲的下巴:

  「姿色倒是不錯,身段也還可以。不過我不喜歡玩人和妖,所以對你也不會有興趣。自己離開吧,於姑娘。」

  「我已經無家可歸了......」於玲說道,「只要公子願意收留我,我什麼都願意學!」

  江遠冷冷拒絕道:

  「我沒空教學生的。」

  於玲臉色黯淡下來:

  「公子救了我,又為我報了仇。此等大恩......還請公子吃了我,就用我的肉身來償還恩情!」

  江遠不耐煩至極,他冷哼一聲:

  「真以為我不敢吃你?!」

  隨後江遠猛地伸出手來掐住於玲的脖子,然後將她整個人按在了雪地裡。

  江遠騎在了她的身上,抓過她的一隻白膩手掌,然後張開大嘴,猛地咬了下去。

  骨骼斷裂的聲音清晰入耳,只見那白膩手掌上鮮血狂涌,江遠一嘴下去,竟然已經咬斷了於玲兩根手指。

  咀嚼聲在江遠的口中響起,溫熱的血液順著他的嘴角流淌:

  「好吃!真是好吃啊!」

  如此駭然的一幕,使得韓超和袁賀都瞪大了眼睛。

  耿昌更是嚇得連手中的酒壺都掉在地上,嘴巴大大張著合不攏。

  「痛......」於玲低聲叫著,眼淚順著她的眼角留下,「好痛......」

  江遠騎在她的肚子上,他抹了抹嘴角的血液,俯下身子惡狠狠地盯著於玲:

  「害怕了嗎?現在滾蛋,還來得及。」

  於玲咬緊牙齒,眼睛倔強地與江遠對視:

  「反正我現在也沒人要了,要嘛請公子收留我,要嘛請公子吃了我!」

  江遠嘿嘿笑道:

  「還真是一個要強的小娘們!行,那我就成全你!」

  說著,江遠抓起於玲的另一隻完好的手掌塞入口中,隨後牙齒猛地咬下。

  身下的於玲在劇痛中忍不住一陣顫抖,眼淚不斷流淌,但是她卻依然咬緊牙關不哭出來。

  整個過程,江遠一直在盯著於玲觀察。

  他不相信一直妖會孱弱到這種地步。對於妖,他的了解僅僅限於樹妖林雨霖,所知道的實在太少。

  如今又遇到一隻沒有吃過人的妖,倒是可以好好試驗一下。

  隨後江遠繼續啃食著於玲的手臂,沒一會的功夫已經吃到了她的手肘。

  強烈的疼痛使得於玲終於忍不住慘叫起來,她的身軀出於本能開始掙扎,然而卻無法掙脫如同一座大山般壓著自己的江遠。

  江遠依然還盯著於玲:

  「依舊沒有反應嗎?難道沒吃過人的妖,真的孱弱到這種地步?再給她一點生死的壓迫,看看是否真的如此。」

  於是江遠繼續瘋狂啃咬,於玲的慘叫越發凄厲。

  火堆邊的其餘三人,此時只感到一股毛骨悚然。

  無論是韓超、袁賀還是耿昌,他們或許見過不少兇惡狂徒,但是如同江遠這般活吃美貌女子的情況,別說見過,連聽都沒聽說過。

  這一瞬間,三人一致認為這個寒夜有沒有妖鬼已經不重要了,因為這裡有一個比妖鬼更恐怖的存在。

  於玲這個時候終於感覺自己快要死了。

  她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血肉一點點落入那個男子的腹中,整個過程雖然恐怖,但是她的心頭卻一片坦然:

  「這樣,就能償還公子的恩情了吧.......」

  然而她的體內,卻突兀地出現了一種力量在抗拒這樣的結果。

  這樣的力量,於玲之前從未接觸過,也從不知曉。

  只見她的雙眼泛起微光的幽藍,圓形的瞳孔也在變得狹長,如同動物一樣。

  跟著,只見她渾身光潔的皮膚上突然生出一層細密的紅色刺青,被江遠咬掉的手臂斷口也飛快伸出無數扭曲的筋肉,快速組成新的手臂。

  江遠見到這一幕停止了啃食:

  「終於有反應了嗎?」

  一股巨大的力量驀地從於玲身上發出,猝不及防的江遠被巨力擊得飛了出去,摔落在十餘米外的雪地裡。

  篝火堆邊的三人嚇得猛地站起,袁賀和韓超抽出腰刀警惕地望著於玲。

  於玲從雪地中爬了起來,她身上肌膚露出的地方,臉上、脖間、手臂,無不被扭曲的紅色刺青佔據。

  這些刺青神秘怪異,似鬼似獸,猙獰恐怖。

  而於玲狹長的瞳孔之中閃爍著陰冷的光芒,惡狠狠地盯著江遠。

  江遠從雪地裡站了起來,雙眼卻盯著於玲身上的刺青:

  「這種東西......」

  對於這樣的刺青,江遠並不陌生。

  他當初在康縣玉弓山莊的時候,曾在莫夫人將要生產的肚皮上見過。

  江遠冷哼一聲,快步就朝著於玲衝去:

  「還敢反抗?!」

  於玲狹長的瞳孔見得江遠的動作,她白膩肌膚上的鮮紅刺青彷彿變得鮮活起來,猶如一隻隻妖鬼趴在上面張牙舞爪。

  她整個人的氣勢在不斷攀升,體內猶如有著洶湧的力量在狂涌。

  這樣的氣勢,甚至讓江遠都忍不住皺起眉頭。

  他回憶起了玉弓山莊當夜與那怪嬰的戰鬥,不同的是那怪嬰渾身鬼氣,而眼前的於玲卻渾身妖氣。

  好在實力上,於玲要比那怪嬰弱上不少。

  當即江遠忍不住就要進入幽之形態,單單憑藉普通人的狀態,已經無法戰勝現在的於玲。

  就在這個時候,卻突然看到於玲的雙眼凶光散去,變得清明起來。

  她目瞪口呆地望著自己身上的變化,渾身的氣勢陡然消失。

  整個人就如同沒有防備一般,任由江遠衝到了她的面前。

  看著於玲空門大開,江遠壓抑住了進入幽之形態的想法,他再度掐住於玲的脖子,將她整個人按在了雪地裡。

  「對不起!」於玲任由江遠掐住她的脖子,卻並不反抗,「我不知道我剛才發生了什麼......」

  江遠一直陰冷地盯著她,直到確定於玲此時恢復了神志,才鬆開手站了起來。

  「恭喜你於小姐,」江遠拍去身上的雪說道,「生死之下,你開始真正認識到了自身。這算得上是,『覺醒』了吧。」

  於玲從地上坐起,一雙美目停留在江遠的身上:

  「公子,方才你是故意用這種辦法,來讓我......找到這種感覺得嗎?謝謝你!」

  自從那股隱藏的力量在於玲的身體內覺醒之後,她只覺得整個人如同脫胎換骨。

  她覺得自己可以開始運用這股力量,強大的力量,能夠掌控成千上萬人生死的力量。

  如果自己能夠早點發現這隱藏的力量,或許父親,還有商隊裡的人,就不會......

  江遠沒有回答。

  他存的是試驗的心思,但是於玲真的很好吃,如果生死之下她依然沒有變化的話,江遠恐怕會控制不住自己把她吃完。

  就連她突然強大之後,若不是於玲突然間不反抗,江遠早已經出手殺了她。

  江遠衝著篝火邊的三人揮揮手,示意他們不必驚慌。

  然後才回過頭來對於玲說道:

  「於小姐,你現在已經有了自保之力,以後好好生活吧。」

  說完之後,江遠就要離開。

  於玲卻攔住江遠問道:

  「公子,請問我現在有資格跟著你了嗎?」

  江遠點點頭:

  「有,但是對於你來說,還有必要嗎?」

  於玲倔強地望著江遠:

  「若非公子,我早已經被那幫武者侮辱,也不會發現自己潛藏的力量......我還是那句話,要嘛請公子收留我,要嘛請公子吃了我!」
EltonHo 發表於 2018-10-23 03:09
第二百一十六章 礦山(七)

  江遠望著眼前這個美貌的少女,說實話他並不理解她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想法。

  「你要考慮清楚,」江遠說道,「跟著我你的生活就徹底變了,不會再安穩,時時要面對腥風血雨。並且得對我無條件服從,否則我會殺了你。哎......你自己多想想吧,你還這麼年輕。」

  江遠真的不明白,從來都是自己用武力脅迫別人做自己的奴僕。

  如今自己難得好心放眼前這個少女走,她卻要偏偏黏上來。

  「我不知道我接下來該幹什麼......」

  於玲臉上流下淚水,她白膩的肌膚上,那些紅色的刺青在飛快消退:

  「我也不知道我要去哪裡......以前有爹在,我都聽爹的。可是現在爹沒了......對我好的人也都沒了......公子......求你了!」

  江遠暗暗嘆了口氣,他回想起了在丹城客棧中遇到的那個少女。

  他連那個女孩子叫什麼都不知道,在自己拒絕了那少女之後,她卻自己選擇離開這個世界。

  「那你先跟我一段時間吧,」江遠說道,「如果無法適應,你可以隨時走。」

  於玲的臉上綻放笑容:

  「我會努力的!」

  江遠點點頭:

  「跟我來,我需要幫你檢查一下身體。」

  說著,江遠踏步就朝著風雪之中走去。

  於玲快步跟在江遠後面,兩個人的身影逐漸消失在了雪夜之中。

  篝火堆邊的三人繼續喝酒,他們知曉,有一些事情他們不適合知道。

  江遠和於玲兩人一前一後,越走越遠。

  火堆的光亮在身後越來越小,最後直至被漫天風雪遮蓋。

  四面雪白一片,只有寒風的呼嘯在耳邊繚繞。

  江遠終於停下腳步,回頭望著於玲:

  「脫掉衣服。」

  於玲錯愕地抬起頭,臉上滿是羞澀。

  江遠的表情沒有一點變化:

  「現在的你,應該不懼怕這寒風冰雪了吧?」

  於玲點點頭,然後頭垂得更低。

  「那就脫吧,」江遠說道,「全部脫光。」

  於玲咬了咬牙,她伸出手,先摘掉了頭上的黃色皮帽,柔順的青絲頓時如同瀑布般滑了下來。

  她看了江遠一眼,隨後飛快收回視線,開始伸手去脫下身上黃白相間的鹿皮襖子。

  跟著是棉褲,還有皮靴。到了最後,連身上僅存的布片也隨之滑落雪地。

  她的雙手忍不住一隻環在胸前,另一隻擋住下身。

  於玲很白,即便身處雪地,她的皮膚如同象牙脂玉,比周圍的雪還要潔白。

  風雪如今已經不能讓於玲感到寒冷,但是在江遠的注視下,她還是忍不住微微顫抖起來。

  「你身上那些紅色的刺青,還能弄出來嗎?」江遠問道,「我想要仔細看一看。」

  於玲羞澀之下一言不發,只是點了點頭。

  她開始喚起體內隱藏的力量,她的瞳孔再度變得狹長,白膩光潔的皮膚之上,開始浮現紅色的刺青。

  扭曲猙獰的刺青遍布她的全身,猩紅恐怖。

  江遠圍繞著於玲,雙目仔細地審視著那些鮮紅刺青。

  這樣的神人獸面紋,果然與玉弓山莊莫夫人肚皮上出現過的風格一致,甚至在某些細節,完全一模一樣。

  唯一不同的是,莫夫人的鮮紅紋身只出現在了肚皮上,也較為簡單;而於玲的卻是全身都是,並且十分繁複。

  江遠不清楚這樣的神秘紋身有何作用,但是它們出現之處,無不伴隨著強大的力量。

  對於不了解的東西,定然有著不容小覷的危險。

  江遠也慶幸,自己當初並沒有輕易踏足那詭異莫測的深山鬧鬼古剎。

  仔細看了一陣之後,江遠對於這些神人獸面紋有了大致印象,於是他收回目光轉過身:

  「為難你了於姑娘,請把衣服穿起來吧。」

  於玲這才如釋負重,匆匆飛快地把衣服重新穿好。

  待得於玲穿好衣服之後,江遠才重新轉過身來。

  「你還感覺有別的異常嗎?」江遠問道,「身體還有沒有別的變化?」

  當初在玉弓山莊,那個怪嬰可是給江遠造成了極大的威脅,它強悍的進攻和防禦令江遠至今印象深刻。

  於玲回答道:

  「我感覺自己整個人更清晰了,看東西、聽東西、嗅東西、想東西都有了一種通透的感覺。除此之外,對於體內那股力量好像也有著別的感應......但是我好笨,總覺得怎麼也抓不住那種感應。」

  江遠笑道:

  「你剛獲得力量時間尚且,不熟悉也是正常。這樣吧,你先打我一拳試試,我想試試你肉身的力量如何。」

  於玲卻搖了搖頭:

  「無論如何,我也不會對公子出手!」

  江遠無奈笑笑:

  「那這樣吧,我請兩隻鬼出來與你練習一下。對了,你怕鬼嗎?」

  「我只在遠處看過鬼,從沒近距離接觸過......」

  於玲眼中有些緊張:

  「不過跟著公子的鬼,我不會害怕!公子,是你腰間水袋裡的鬼嗎?我一直很好奇,你是怎麼讓這些鬼鑽進水袋裡的?」

  「哦?」江遠微微詫異,「水袋裡的鬼你也能看見?」

  於玲點點頭:

  「我能看到的東西很多,以後我可以幫公子在夜晚搜尋妖鬼,從而能夠平安避開。」

  「我不需要避開妖鬼。」江遠一邊說著,一邊拔開水袋的塞子。

  他拍了拍水袋,叫喚著紅姨和顏怡。

  其他的幾隻妖鬼,什麼大頭鬼、弔死鬼、胖子和一隻眼,實力都太過微弱,用它們來測驗的話看不出直觀的結果。

  很快,身材高大脖子上七八個腦袋擠在一起的紅姨,還有依然冷艷的顏怡出現在了雪地裡。

  看著兩隻妖鬼,於玲不由得緊張地後退了一步。

  但是隨後她又急忙上前回到原位。

  她暗自裡對自己說,自己現在已經強大了,並且以後要幫公子,絕對不能再像先前那般懦弱。

  顏怡望著眼前的於玲,當見到她身上的紅色刺青之後,眼中充滿了震驚和詫異。

  而紅姨則七八個腦袋同時咯咯笑道:

  「恭喜主人,又收服了一個嬌滴滴的小美人。」

  江遠對紅姨說道:

  「你陪於姑娘練練手,不要手下留情,儘管全力出手。」

  紅姨笑道:

  「即便吃了也行嗎?」

  江遠回答:

  「如果你有本事吃了她的話,當然可以。」

  話雖這樣說,但是江遠並不擔憂。

  於玲的實力可是強悍異常,就連江遠在普通人的形態都只覺得自己未必能贏,根本不是紅姨這種小妖鬼所能應付的。

  隨後江遠又望向了於玲:

  「於姑娘,你就得手下留情了,別殺死了我的這個奴僕。記住,不要害怕。」

  於玲點了點頭,她咬了咬牙,試圖讓自己顯得兇惡一些,同時也試圖讓自己不懼怕眼前這個恐怖高大的妖鬼。

  然而於玲還沒裝備好,紅姨卻已經陡然衝了上來,她猛地撞在了於玲的身上,將於玲整個人撞入了地上積雪之中。

  紅姨騎在於玲身上,她揚起筋肉虯結手臂上的紅色長甲,七八個披頭散髮的腦袋咯咯笑著:

  「小妹妹,姐姐先教教你,什麼叫做先下手為強!」

  說完,紅姨的手臂猛地朝著於玲刺下。

  於玲忍不住驚呼一聲,嚇得閉上了眼睛。

  「不要閉眼!」江遠無奈叫道,「反抗啊!」

  轉眼間,紅姨的指甲已經刺在了於玲的身上。

  然而很快,紅姨的面色卻變得疑惑起來:

  「咦?」

  紅姨鋒利的指甲,能夠輕易粉碎磚石。

  但是刺入於玲身體上的時候,卻僅僅刺破她穿的鹿皮襖子,然後便被一股無形的力量阻擋,使得指甲根本無法接觸到於玲的皮膚。

  於玲在江遠的吼叫下急忙睜開眼睛,然後一拳朝著紅姨打去。

  這一拳力量強悍,呼嘯的風聲清晰可聞。

  但是江遠仍然看得出,於玲在恐懼之下,出拳並未用上真正的實力。

  這樣的於玲,恐怕與紅姨還有得糾纏。

  果然,紅姨在於玲舉拳的時候就已經飛快避開,拳頭砸在了空氣中,然而強勁的拳風卻依然刮壞了紅姨的臉。

  紅姨七八張臉變得凶戾扭曲,她開始試圖再度朝著於玲刺下。

  意識到自己力量於玲急忙將紅姨從自己的身上推開,然後站起身來打算揪住紅姨的頭髮。

  紅姨那會這麼輕易就被她揪頭髮,她不斷變換著身形,從各個刁鑽角度朝著於玲進攻。

  這讓於玲一時間手忙腳亂,幾乎整個人在原地轉圈。

  江遠望著這一幕不由得微微搖頭。

  於玲在實力和力量上已經可以完全碾壓紅姨,但是她卻根本不懂得如何戰鬥。

  而相反紅姨生前乃是一名武者,經歷過無數次廝殺。所以即便由於實力限制而無法對於玲造成實質性的的傷害,但是她的經驗卻依然可以耍得於玲團團轉。

  「看來以後只有讓她多練習了,最好再學一點武藝,掌握格殺技巧。」

  江遠在心中想著。

  隨後他不在理會雪地裡無聊的戰鬥,而是來到了顏怡的身邊:

  「對於那些紅色刺青,你知道些什麼?」

  顏怡生前乃是公祖子弟,對於這個世界的秘密要掌握得多。

  所以江遠向她詢問,期待能夠找到答案。

  顏怡的視線從於玲身上收回,她回答道:

  「主人,你必須要拋棄趕走這個女孩!那種紅色的刺紋,是一種十分危險的邪惡詛咒。這個女孩身邊的人,無論是親人還是朋友,都會在詛咒之下慘死!我們必須要遠離她!」

  「詛咒?」江遠笑了笑,「我不認為詛咒就能殺人。對於詛咒,可以多說說嗎?」

  顏怡眼神一陣閃爍:

  「我目前就只知道這麼多,如果主人能夠幫我找到持有缺月神璧的人,那麼我與他聯手,定能為主人獲得更多的相關信息。」

  「真的嗎?」江遠的臉陰沉了下來。

  他並不相信顏怡說的話。
EltonHo 發表於 2018-10-23 03:09
第二百一十七章 礦山(八)

  戰場上情況突變,只見於玲越來越適應於紅姨的戰鬥。

  她不再似先前那般手忙腳亂,也能夠開始熟悉自己的力量,並且還似乎看穿了紅姨的套路。

  終於,於玲抓住機會一拳擊在了紅姨的身上。

  「嘭!!!」

  紅姨高大的身軀頓時飛了出去,砸落在了數丈外的雪地裡。

  顏怡試圖岔開話題:

  「那女孩是個可造之材,她對於認識敵人和認識自身都學習得非常快。」

  只見紅姨落在了雪地裡,卻半天沒有動靜。

  於玲臉色一慌,急忙快步跑到紅姨的面前蹲下:

  「喂!你沒事吧?我下手是不是太重?我不是故意的!」

  公子曾交代過於玲要對紅姨手下留情,如今於玲沒想到一拳就讓紅姨半天沒了反應。

  江遠見到這一幕聳聳肩:

  「看來她還有待學習。」

  對敵之時不夠心狠,也不夠手辣,注定要吃大虧。

  只見雪地裡的紅姨卻突然咯咯一笑,她所有腦袋上的長髮驀地如同黑蛇一般纏繞住了於玲的四肢:

  「小妹妹,姐姐再教教你,什麼叫做出其不意!」

  說完之後,紅姨整個身軀趴上了於玲的後背,血紅的指甲朝著於玲的眼睛剜去:

  「你這雙眼睛真好看,就送給姐姐吧!」

  尖銳的指甲刺入了於玲的一隻,鮮紅的血液頓時順著指甲濺射出來。

  「啊——!」

  於玲忍不住發出一聲尖銳的慘叫,她伸出手抓住紅姨的指甲,試圖將它從眼眶中拔出。

  眼中的劇痛和對生死的恐懼,再度充斥了她的心神。

  與此同時,她皮膚上的神人獸面紋突然紅光大聲,強烈的力量從她的周身擴散而出。

  以於玲為中心,周圍的積雪被無情的力量瘋狂吹掃。

  紅姨纏住於玲四肢的頭髮也寸寸斷裂,她鮮紅的指甲也竟然被無形的力量不斷從於玲的眼眶中逼出。

  似乎是感受到了什麼,紅姨突然臉色大變:

  「不好!」

  她剛想要從於玲的背上躥下逃離,但是無形的力量卻似乎攫住了全身,使得她無法動彈分毫。

  「咔擦!」

  在無形力量之下,紅姨周身響起骨骼斷裂的響聲。

  紅姨每張臉上都變得驚恐起來,她瘋狂痛苦地大叫,想要逃離。

  但是那無形的力量,卻將她不斷擠壓,彷彿要把她壓成肉泥。

  而於玲此時,一隻被刺瞎的眼睛重新生長了出來,兩隻眼睛同時泛著幽藍陰森的光芒,俏麗的臉龐也變得扭曲而瘋狂。

  江遠見到這一幕,開口叫道:

  「夠了!」

  然而於玲王若未聞,身上的紅色紋身越來越鮮艷。

  江遠冷哼一聲,瞬間就朝著於玲衝去:

  「我說夠了!」

  感受到江遠衝來,於玲緩緩扭過頭,一拳就朝著江遠砸出。

  江遠眼中一冷,一拳也迎了上去。

  「嘭!!!!!!」

  以兩人為中心方圓四丈之內,周圍被凍結得堅硬的土地紛紛碎裂,如同被耕犁了一邊。

  周圍的風雪猛地一滯,朝著四面八方激射而去。

  江遠悶哼一聲,整個人後退了兩步。

  而於玲依然穩穩站在原地,沒有絲毫移動。

  江遠眼中凶光越盛:

  「以普通人的形態,還真是對付不了此時的於玲。你不要逼我!」

  江遠繼續朝著於玲走去,他隨時可以進入更強的炎之形態或者幽之形態。

  於玲一雙瞳孔狹長的眼睛盯著江遠,從起先的陰冷開始變得柔和,最後充滿自責。

  她整個人無力地跪了下來,身上紋身的紅光逐漸黯淡。

  壓迫紅姨的無形力量也陡然消失,紅姨的身軀砸落在地,發出沉悶的響聲。

  「公子......對不起......」於玲不敢抬起頭來看江遠,「我還是無法完全掌控它,甚至......我感覺是它在掌控我......我好沒用.......」

  江遠冷冷盯著跪在面前的於玲,心中也不由得猶豫起來。

  似乎當生死脅迫的時候,於玲就能夠發揮出最強戰力,但是這樣也讓她變得喪失神志六親不認。

  如果一直是這樣的情況,那麼江遠把她留在身邊只會招來不少麻煩。

  還有那顏怡說的詛咒......

  所幸的是她似乎能夠很快清醒過來,江遠也不知道以後隨著她對於自身力量越來越熟悉,這種情況會不會改善。

  「再觀察一段時間吧......」

  江遠還是選擇留下她。

  於玲的潛力讓他很是喜歡,無論是顏怡還是紅姨,它們倆比起於玲遠遠不及,也不知道要吃多少活人,才能夠達到如今於玲的程度。

  如今江遠身邊人手不少,但是都是一幫弱雞,這也讓江遠一直想要招攬一員大將。

  「好了,」江遠說道,「今晚就先到這裡吧。」

  他取下水袋拔開塞子,紅姨和顏怡便化作黑光進入到了水袋之中。

  跟著,江遠把跪著的於玲扶了起來:

  「該回去了。」

  兩人盯著風雪,順著來路返回。

  江遠走在前頭,於玲如同一個做錯事的孩子般跟著江遠身後。

  「公子,」於玲快步向前來到江遠身邊,「我剛才......是不是表現得很差勁?」

  江遠點點頭:

  「你應該在三招之內,毫髮無損地擊敗紅姨。但是.......希望今夜你學到了些東西。」

  「對不起......」於玲說道,「公子放心,下一次我一定不會再犯錯誤!」

  江遠笑了笑,沒在說話。

  遠方篝火的光芒很快出現,他們已經終於返回。

  夜晚很快就要結束,黎明也勢無可當地到來。

  風雪在天快亮的時候終於變小,眾人修整了半個夜晚,也到了該上路的時候。

  臨走之際,江遠等人再遠處靜候,而於玲則跪在父親的墳墓面前。

  一個個低矮的墳包,是昨夜江遠幾人幫忙的結果。

  一塊稍寬一點的木牌插在墳包前,算得上是一塊簡陋的墓碑。

  「爹......」於玲流著淚,撫摸著墓碑,「女兒好沒用,如果早點知道自己身體裡的力量,你和大夥就不會......」

  她跪著垂下頭,又抽泣了一陣:

  「爹,您先睡在這裡,等到女兒以後有能力了,就來幫你遷回家鄉......

  您不用擔心我,我遇到了一個很好的人。他不僅保護我,還教我如何保護自己。

  爹,我就要走了,我以後會好好生活,也不會再像以前那樣不懂事了......我真的好想你,希望你能再罵我,再責備我......」

  ……

  江遠騎在馬上,在遠處靜靜地等著。

  換做是其他人,他早就失去了耐性。

  但是對於強大的於玲,這點時間的投資是值得的。

  他也開始思索,如何才能讓這個潛力巨大的少女對自己忠心耿耿。自己昨夜對她的恩情,夠了嗎?

  以往江遠收下屬都是依靠權力和暴力,比如星魔海,比如紅姨、顏怡、大頭鬼、弔死鬼、胖子和一隻眼。

  這些都只是蝦兵蟹將,得到了能為江遠帶來方便,失去了江遠也不會介懷。

  但是於玲不同,如果她能夠成長到如同玉弓山莊的那怪嬰一樣的實力,無疑對於江遠來說是一個巨大的助力。

  「既然有了個好的開頭,那就換種方式吧。比如......說些好話......多點關心?會不會顯得太虛偽......並且用恩情換來的忠誠,就一定比用武力換來的忠誠靠得住?」

  江遠在思索著,他沒有失去耐心,韓超、袁賀和耿昌三人也只能陪著一同等候。

  過了一陣,於玲終於返回。

  並沒有多餘的馬匹供她乘騎,於是她便與江遠共騎一匹馬,偎依在江遠的懷中。

  一行人縱馬繼續前進,在飄蕩的小雪中南下。

  經過一夜的劇變,於玲明顯已經身心疲憊,她壓低聲音抽泣了一陣後,很快就在江遠的懷中睡著。

  江遠沒有打攪她,連馬速也控制得平緩一些。

  到了於玲睡醒的時候,未牌已過。

  「公子,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於玲依然靠在江遠的胸膛,她似乎很享受這種感覺。

  「我叫江遠。」江遠回答。

  於玲眨了眨大眼睛:

  「公子以後可不可以不要叫我『於小姐』、『於姑娘』之類的?」

  江遠隨口問道:

  「那叫你什麼?」

  於玲說道:

  「我爹叫我『玲兒』。」

  「那我叫你於玲吧。」

  「哦......」

  經過一夜的風雪,所過之處無不白茫茫一片。

  在厚厚的積雪下,道路很難尋找。

  而要是遠離道路,積雪之下隱藏的暗坑會折斷馬蹄。這又使得眾人不得不花費時間來尋找道路。

  好在耿昌對於這一帶較為熟悉,並且偶爾還能夠遇到運送礦石的商隊,經過一番詢問倒也省去了不少麻煩。

  到了夜間,一行人便開始修整。

  江遠則會帶著於玲到無人之地,繼續對她展開急訓。

  不得不說,於玲的悟性極高,這一次紅姨已經不能再傷到她,並且很快被她打得落花流水。

  這一回的戰鬥很輕鬆,所以在未受到生死壓迫下,於玲也沒有失控。

  後半夜的時間,紅姨和顏怡則不斷教授於玲戰鬥技巧。

  紅姨身為武者,傳授得則是一些身體掌控、發揮潛能的技巧。

  而顏怡傳授的則是一些對付妖鬼和公族世家子弟的方法和經驗。

  訓練到天明之後,江遠等人則繼續趕路,而於玲也可以趁機在江遠懷中睡覺。

  到了第二天晚上,於玲已經變得越發厲害。

  江遠把水袋裡頭的所有妖鬼放出來圍攻於玲,卻被於玲在一炷香的時間內全部打敗。

  於玲本身無論是力量還是敏捷都十分強悍,所以一旦熟悉了自身之後,實力境界不如她的對手,則會被她輕鬆碾壓。

  這樣的結果,倒是讓江遠十分滿意。

  隨著三天時間過去,礦山也終於出現在了眾人視線之中。
EltonHo 發表於 2018-10-23 03:09
第二百一十八章 深井(一)

  清晨的空氣格外冷冽,廣闊的天空不時能見到雄鷹盤旋,偶爾一聲清啼響徹天際,久久迴響。

  地平線遠處一條高大山脈迤邐曲折,讓人稱奇的是,山體之上露出積雪的部分,在陽光之下竟然泛著耀眼的光芒,宛如金子般閃閃發亮。

  「那裡便是金輝山了,」耿昌說道,「公子我們繼續向東,在山脈末端,就能夠到達您要去的礦山。」

  於是一行人策馬向東,在耿昌的領路下前行。

  隨著逐漸靠近金輝山山腳,江遠能夠清晰地看到山腰上在開採露天礦的工人,沿途遇到運送礦物的車隊也越來越多。

  耿昌時常在這裡挑選採購鐵礦,所以對於不少人都熟悉,一路下來不斷地向著車隊打著招呼。

  偶爾沒外人的時候,耿昌會向江遠介紹道:

  「別看這裡的人一副和氣生財的模樣,但是其實這裡的每個礦點就如同一個山頭,實力強了就能佔下,實力弱了就會被別人殺上門搶奪。」

  隨著正午時分,眾人終於來到了藍家子弟曾霸佔的礦山。

  他們下了馬,沿著挖鑿出來的道路開始進山。

  石梯並沒有延伸很長,很長一段路是堅固的棧道,過了棧道後曲曲折折又前行了一陣,一塊山間的空地出現在了眾人眼前。

  空地周圍搭建起木製的柵欄,防禦工事齊全,宛如一座山寨。

  從高處俯覽,能夠看到柵欄內部的不少屋捨和篩礦挖掘用的器具。

  而讓江遠沒想到的是,空地中竟然聚集了不少人。

  按理說,這裡曾被藍家子弟佔據,後又被五鬼道襲擊,應該沒有活人能夠存活才是。

  也不知道此時聚集的活人,究竟是幹什麼的。

  一行人開始朝著山間平地而去,進入到了柵欄山寨內部。

  筆直的道路,直通一間修建在山壁下的高大房捨。

  房捨大門敞開,可以清晰地看到裡面有一個十分深邃的礦洞。

  而那些活人,大部分就聚集在礦洞之外。

  隨著江遠等人的靠近,礦洞外的活人紛紛投來不善的目光,甚至有一些人已經開始抽出兵刃。

  耿昌則面色自若,朝著熟人熱情打著招呼:

  「王老闆,怎麼跑到這裡來了?喲!李老闆也在,你們這是幹嘛呢?」

  這一幫活人之中,為首的兩名商人模樣的中年男子似乎就是耿昌口中的王老闆和李老闆。

  只見李老闆朝著周圍的人揮手說道:

  「把兵器都收起來,來的是耿家堡採購的人,不是來搶礦的。」

  王老闆則狐疑地望著耿昌:

  「耿昌,你這是來是想要買鐵礦呢,怎麼不去我的礦山,偏偏跑來這裡?莫非是為了這裡獨產的瑰石?」

  耿昌笑著側過身子,露出江遠:

  「這回我只是一個跑腿的,主顧是我身邊這位公子。」

  王老闆和李老闆頓時朝著江遠打量起來,只覺得眼前這個年輕人面生得很,從未打過交道。

  江遠則站出來問道:

  「你們在這裡幹什麼?」

  「幹什麼?」李老闆說道,「當然是過來搶礦了!這裡獨產瑰石,利潤可不小呢!」

  王老闆也跟著說道:

  「先前佔據這座礦上的神秘人忽然幾天都沒了蹤影,我們就過來看看發生了什麼。這一來一看,整個採礦工坊一個人影都沒有。」

  李老闆繼續說道:

  「我就派了兩個夥計下礦洞裡面看看,結果一去就沒有消息。然後王老闆也派了兩個下去,我們就在這裡等了半天,結果他們同樣一去不復返。」

  王老闆搖頭嘆氣道:

  「恐怕是這個礦洞裡通風沒做好,要嘛是鼓風箱出了問題,導致都被礦氣悶死在下頭了。」

  江遠則問自己感興趣的問題:

  「這個礦點,就連一個人都沒見到嗎?」

  王老闆點頭回答:

  「這都好幾天了,這裡的人就像是憑空消失了一樣,你說怪不怪?」

  江遠笑了笑,轉身對韓超和袁賀說道:

  「清場!」

  袁賀和韓超當即抽出利刃,凶神惡煞地衝著周圍的人吼叫道:

  「不相干的人,統統快滾!」

  回應他們的,是周圍一陣密集的拔刀聲。

  王老闆指著江遠怒道:

  「就憑你們幾個人,就敢和我們搶——」

  他話還未說完,頓時傳來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

  「轟!!!!」

  只見礦洞入口的一塊巨石瞬間粉碎,飛濺而出的亂石砸得附近的活人紛紛慘叫不已。

  眾人驚駭望去,卻見於玲有些窘迫地收回白嫩的拳頭,緊張地望了江遠一眼。

  所有人頓時目瞪口呆,驚詫地望著這個美貌的少女。

  於玲猶豫了一下,鼓起勇氣叫道:

  「還不滾?」

  一時間,礦洞口頓時亂作一團,王老闆和李老闆帶著各自的手下紛紛逃離,連一點遲疑都不帶。

  這個少女的強悍程度,已經遠遠超出了他們手下養的那幫武者,再留下來,誰都知道絕對不會有好果子吃。

  沒一會的功夫,所有外人都逃得一乾二淨。

  於玲這才緊張地來到江遠身邊:

  「公子,我剛才......做得對不對?」

  江遠笑道:

  「做得很好。」

  於玲這才長長吁了一口氣。

  江遠則開始打量起眼前的礦洞來。

  整個礦洞長寬兩米左右,就如同是一張生在山壁上的巨口,黑洞洞的內部,一直彷彿通向大山肚子裡面。

  看來想要搜尋五鬼道,獲取邪靈鏡碎片,只有深入其中了。

  他在附近找到了一些火把,這些火把由幹竹篾片捆紮而成,燃點低,燃燒的過程中產生的煙很少,乃是礦下照明的首選。

  隨後一行人開始朝著礦洞內踏入。

  礦洞裡的路很平,但是卻散落著不少礦石,一些泛著紅色微光的,據耿昌說著便是瑰石。

  進入礦洞一段路之後,周圍開始變得越發陰寒,光線也越來越暗,只有在瑰石微光照亮的石壁上,還能夠看到濕潤的青苔。

  隧道並不是很長,沒一會就到達了盡頭。

  在盡頭的地面上有著一口很深的礦井,礦井上架著一個巨大而複雜的木轆轤,一根很粗的繩索垂直向下,消失在礦井深處的黑暗裡。

  在礦井邊緣,還有著竹管與鼓風箱相連,構成礦井下的通風裝置。

  耿昌來到木轆轤旁,轉動絞盤,摩擦聲響在礦洞石壁上不斷迴響。

  沒過一陣,一隻巨大堅固的木桶從礦井深處被緩緩吊起。

  江遠對眾人吩咐道:

  「你們守在外頭,不要讓人靠近。」

  於玲卻上前一步:

  「公子,我陪著你!」

  江遠望著於玲:

  「下面很可能會有未知的危險,出了事我可不會顧你。」

  於玲則回答道:

  「我想要變得勇敢,不再懦弱.......公子不用管我!」

  江遠猶豫了一下,按照於玲的實力來說,也有一定的自保之力。如果下頭真的有五鬼道妖鬼,這一次也正好可以讓她適應真正的戰鬥。

  於是江遠變答應下來。

  兩人點燃火把站在了大木桶之中,耿昌開始轉動絞盤,同時提醒道:

  「公子要小心,這一口是立井,下頭可能還會有斜井和平巷,這下頭我沒下去過,不知道裡面巷道會不會太複雜,所以千萬不能迷路。一旦火把快要熄滅,就請公子馬上返回!」

  隨著木轆轤的轉動,繩索吊著木桶開始朝著深井下放。

  袁賀和韓超也開始推動起鼓風箱,朝著礦井下輸送新鮮的空氣。

  礦井有多深江遠並不知道,但是隨著木桶不斷往下放,周圍光線越發黑暗,手中火把只能照亮周圍的石壁。

  抬起頭來是,井口已經越來越小,到了後頭只有一個模糊的光點。

  跳動的火光之中,江遠與於玲兩人面對面,能夠看到彼此的臉。

  下降的過程壓抑而枯燥,周圍也靜的可怕。

  於玲似乎想要說點什麼,江遠卻突然皺起眉頭:

  「血腥味!」

  隨著鼓風機往連同地下的竹管中輸送空氣,木桶中的江遠能夠感受到從礦井下有著氣流上升。

  在這上升氣流之中,濃鬱的血腥刺鼻。

  於玲臉色不由得有些不安,她朝著江遠挨近了一些。

  木桶依然在下降,宛如永遠下降不到底一樣。

  這種沉重的壓抑不知道持續了多久,木桶突然微微一顫,隨後響起一片水聲。

  江遠舉著火把朝著木桶外照去,才發現此時木桶漂浮在了水上。

  火光中,木桶下的水呈現如同墨汁一樣的烏黑顏色,表面還泛著一層紅色的泡沫。

  一張皺巴巴的蒼白人臉在黑水之中浮現,那是一具男性死屍。

  屍體已經被泡得腫脹不堪,在隨著黑水的波浪而不斷沉浮,臉上沾染的大片紅色泡沫。

  驀地見到這具屍體,於玲忍不住一下抓住江遠的胳膊,強忍著不叫出聲來。

  江遠舉著火把朝著四周照去,只見在井壁一側出現了一條深邃的平巷,洞口有五分之一的高度被黑色積水淹沒。

  他抓住吊著木桶的繩索晃動了一下,示意上頭的耿昌不用繼續下放繩索。

  跟著江遠翻身跳出了木桶,濺起一片黑水。

  黑水隻淹到江遠膝蓋,他趟著漂浮紅色泡沫積水就朝著平巷洞口走去。

  於玲略一遲疑,也咬牙跳入黑水之中,避開漂浮在黑水中的浮屍,緊跟著江遠而去。

  深邃的巷道顯得很矮,兩人不得不彎下腰才能前行。

  巷道曲折,火把的光亮之中,可以看到周圍用於支護的木架。

  隨著逐漸深入,平巷卻越來越矮。

  到了後頭,兩人不得不趴在地上超前爬行,稍稍抬頭就能撞到上方的石壁。

  逼仄壓抑的石壁從四面八方朝著兩人壓迫而來,在這樣的環境之中,於玲只覺得壓抑難受。

  她剛想說點話來緩和這種壓抑,卻冷不丁一隻手猛地從一側的石縫中伸出!

  那隻扭曲的人手一下子抓住了於玲的頭髮,她頓時再也忍不住大聲尖叫起來。
EltonHo 發表於 2018-10-23 03:09
第二百一十九章 深井(二)

  從石縫中伸出的手揪住於玲的頭髮不斷拉扯,而於玲嚇得尖叫不止。

  江遠詫異地回過頭:

  「跟妖鬼接觸了那麼久,你還害怕?」

  於玲驚恐地叫道:

  「公子!救我!」

  江遠無奈地伸回手,抓住那隻扭曲手臂的手腕,將它揪住於玲頭髮的手指一個個掰開。

  然後江遠抓緊那隻手臂,猛地往回一扯。

  那條手臂頓時被從石縫中撤出,借著火光,才發現這是一隻全身就是一條手臂的妖鬼。

  妖鬼的五個手指頭上生著眼睛,而掌心則生著一張長滿鋼針般細小尖牙的嘴巴。

  江遠沒好氣地衝於玲晃了晃手中的妖鬼:

  「看到沒有,這只是一隻弱小的妖鬼,實力比起紅姨都要相差太遠,卻竟然能讓你那麼恐懼。你還真是.......沒用啊!」

  直到手臂離開了頭髮,於玲才稍微安定下來:

  「公子,對不起......」

  「別總向我道歉!」江遠厭煩地說道,「你自己不是想要勇敢嗎?那你就得努力證明自己。」

  說完之後,江遠張開嘴巴,將那隻手臂妖鬼塞入口中一嘴一嘴吃完。

  隨後,江遠順著坑洞繼續向前爬去。

  於玲心頭越發自責,那隻手臂妖鬼確實無法對她造成傷害,但是剛才在這種陰森的環境之中,她實在太過害怕,以至於一點風吹草動就成了驚弓之鳥。

  儘管與妖鬼相處了兩夜,但是紅姨那幫妖鬼都是公子養的,所以於玲對它們並不怎麼害怕。

  而如今,這裡的妖鬼,這裡的黑暗,這裡的逼仄壓抑,依然讓於玲無法適應。

  但很快她咬了咬牙:

  「我一定會努力了!我絕對不會讓公子再失望!」

  當即於玲也定下心來,跟在江遠身後朝著前方爬去。

  低矮的礦道並沒有很長,沒過多長時間,兩人已經爬了出去。

  由於低矮的礦道中也有不少積水,所以導致了此時的兩人渾身泥濘。

  幸好的是,兩人手中的火把都沒有熄滅。

  出現在眼前的是一個石室,然而石室卻有著兩個黑洞洞的出口,一左一右,分別是兩條深邃幽暗的礦道。

  望著兩個選擇,江遠說道:

  「我們一人走一條,分別探索。」

  於玲一想到將要自己一個人身處這種礦道,忍不住說道:

  「公子,我......」

  江遠回過頭:

  「不敢嗎?」

  於玲咬了咬牙,用力地搖了搖頭:

  「我敢!」

  江遠笑了笑,從懷中取出邪靈鏡的碎片:

  「記住,我要找的是這種東西。還有一點,千萬別看鏡面!」

  邪靈鏡能否攫取於玲的魂魄江遠並不清楚,所以只能提醒一下。

  於玲盯著邪靈鏡的背面打量了一陣,記住了它的特徵。

  江遠隨便選了一條礦道就要踏入,在進入之前又停住腳步。

  想要讓於玲對自己忠心,是否應該顯得溫柔一點,別太不近乎人情?

  於是他回頭說道:

  「於玲,如果遇到了危險,不要強求。逃到我的身邊,我會幫你。」

  說完之後,江遠便彎著腰鑽進了礦道之中,火把中的火光在逐漸遠去。

  聽到江遠最後一句話,於玲只覺得心中儘是暖意。

  一時間,她彷彿也不再似先前那般害怕了。

  於玲鑽進了另外一條巷道,朝著深處逐漸前行。

  她走得很慢,觀察周圍十分仔細,生怕遺漏了公子需要的東西。

  雖然她不知道公子要那種水晶鏡碎片一樣的東西有什麼用,但是她知道那是公子的交代,自己一定要辦好。

  礦道使得於玲不得不一直弓著身子前行,最要命的是在礦洞上,不斷有滲水滴落。

  水滴落在火把上,發出嗞嗞的聲響,使得火把越發暗淡起來。

  於玲大驚失色,急忙小心地護住火把。

  儘管她已經很小心,但是在經過一處滲水嚴重形成水簾的時候,火把還是被澆滅了。

  黑暗頓時從四面八方,朝著於玲撲了過來。

  「好黑!我看不見了!」

  於玲驚恐起來。

  她嚇得在四周摸索狂奔,摔了一跤之後,她已經分不清哪邊是來路,哪邊是去路。

  恐懼湧上心頭,這個時候,她開始害怕,開始想哭。

  「不!我不能害怕,我再也不要哭!我不能讓公子失望!」

  她開始讓自己冷靜下來,思索對策。

  她很快回想起來,自己的眼睛特殊,完全能夠夜視。即便是在深邃的礦道裡,黑暗也無法阻止她視物。

  於是她睜開了緊閉的雙眼,狹長的瞳孔泛著微藍的光芒。

  厚重的石壁極大地阻礙了她的視線,使得她並不能看得太遠,但是卻已經不再懼怕黑暗。

  「不就是黑一點嘛,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我很強的,我不能怕黑!」

  於玲給自己打著氣,她很快辨認出去路,開始朝著前方繼續前行。

  此時的視線,遠比舉著火把時候還要清晰。

  於玲能夠清楚地看到石縫,看到礦道兩側很淺的排水溝,看到石壁上的青苔,甚至看到了一些發黑的血跡。

  她的感官也越發靈敏,周圍的氣味,空氣的流動,她都捕捉得一清二楚。

  甚至她還透過石壁感受到了一團微弱的熱源,在石壁後面越來越遠,越來越模糊。

  她知道那是江遠,感受到江遠還在平緩移動,於玲便知道他那邊沒有遇到危險,頓時安心不少。

  於玲開始發現自己已經完全適應了不用火把照明,這個時候,她才能發現自己的感官已經如此靈敏,世界在她的眼中,彷彿已經變成了另外一個樣子。

  她開始喜歡起這樣的感覺,同時又對江遠越發感激。

  若非江遠逼迫她獨自在礦道前行,她根本不會發現自己的這個狀態,永遠只是那個懦弱得只能依賴別人的小女生。

  一路走下來,於玲也開始覺得並沒有想像中那麼難了。

  礦道的地勢開始變得越發低矮,形成一個斜井一路向下,彷彿能通向地底深處。

  當能在黑暗中視物之後,於玲便沒有了那種面對未知的恐懼,她毫不猶豫地朝著斜井下走去。

  坡度剛開始還平緩,到了後頭卻越來越陡峭。

  斜井本有一條繩索供人穩住身形,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卻已經斷了,只有一小截還固定在井口。

  但是有沒有繩索,對於於玲來說已經沒有區別。

  她的雙手雖然看似白嫩,但是力氣奇大,堅韌異常。

  雙手如鉤,能夠牢牢地抓住斜坡石壁,使得於玲能夠輕鬆順著斜井而下。

  一直順著斜井不知道下爬了多久,黑色的積水已經淹沒了斜井底部。

  「沒路了?」

  於玲雙眼凝神,朝著黑色的積水中望去。

  她的視線很快穿透水面,看到了水底的一些銹跡斑斑的挖掘器具,然後看到了一個水中洞穴。

  看得出,這裡原本是因為積水而遺棄的礦道,但是在那個洞穴附近卻有著新挖掘過的痕迹。

  那些挖掘痕迹尖銳整齊,如同是某種動物用爪子挖出來的一般。

  更多的地方,於玲視線並不能達到,只能親自去探索。

  於玲深吸了一口氣,然後鑽入了陰冷的積水之中。

  在水中,她很快發現了自己另外一個潛能,那就是遊動起來的時候靈活輕快,如同魚一般敏捷。

  她很快來到了那個水中洞穴之外,朝著裡面觀察了一陣。

  水波涌動中,從可供一人鑽入的洞穴裡飄蕩出了一團黑色的頭髮。

  在積水的蕩漾之中,那團頭髮看起來就如同有生命的黑蛇,在水裡緩緩蠕動擴散。

  於玲猶豫了一下,她用手撥開了那團頭髮,然後就鑽入了洞穴之中。

  洞穴裡挖掘得並不平整,並且十分狹窄,不少尖銳之處甚至劃破了於玲身上的鹿皮襖子。

  在冗長的洞穴裡不知道遊了多久,一個彎道突然出現在了眼前。

  於玲剛拐過彎道,一張慘白恐怖的臉驀地出現在了她的臉前。

  那張臉包裹在一團濃密烏黑的頭髮之中,眼睛和嘴巴都睜得大大的。

  於玲嚇得頭皮發麻,當即一拳就朝著那張臉打去。

  巨大的力量將那張臉打得稀爛,白色和紅色的漿液在水裡擴散。

  那原來不過是一具死屍。

  死屍的身後似乎還有更長的路程,挨了一拳後,死屍被打得朝著後頭不斷漂去,隨後又被狹窄的洞穴掛住。

  洞穴狹小,於玲根本沒法繞過死屍。

  她只能超前游去,推著死屍的臉繼續前行。

  死屍稀爛的臉上,紅**液在水裡不斷瀰漫,這讓於玲噁心得想要吐出來。

  遊了一段路程之後,水流猛地劇烈起來,周圍的空間陡然變大。

  出了水底洞穴之後,竟然來到了一條地下河。

  於玲雙眼朝著四周打量了一眼,她發現了周圍是一個空曠的石窟。

  她急忙將死屍蹬開,然後朝著地下河的岸邊游去。

  游上岸後於玲終於鬆了一口氣,大口大口地呼吸起來。

  她並不是需要太多空氣,但是剛才水底那種壓迫感使得她產生了一種快要窒息的錯覺。

  對於自己,她又有了新的認識,沒想到自己真的能夠一路走來,這在以前完全是無法想像。

  她在又想起了江遠,心裡又充滿了濃濃的暖意和感激。

  這個時候,一個聲音忽然響起:

  「鳴蛇血脈之後,侍奉邪魔之人,罪孽詛咒之身,為何來此?」

  聲音沉悶威嚴,氣勢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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