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章 血獄（一）
於玲嚇了一跳，猛地站起身來警惕地打量著四周：
「誰？」
在眼前，幽冷的地下河在嘩嘩流淌，從石窟一側而出，流向石窟另一側而隱。
而在她的腳下，則是一處淺灘，淺灘後是碎石地，在盡頭有著一面佔據整個視野的堅固石壁。
於玲依然無法確認聲音的來源，她緊張地四處打量：
「是誰在和我說話？」
那個威嚴的聲音依然在響起：
「吾名幻矖！小傢伙，你是為吾而來？」
於玲這一回聽出來了，那聲音是在自己的腦子裡響起的。
她頓時愣住了，完全不明白該如何應付這種情況。
那聲音忽然冷哼一聲，隨後一道莫名的藍光陡然乍現。
藍光擊在了於玲面前的地上，一時之間碎石四濺，響聲回蕩。
於玲嚇了一跳，這不僅僅是藍光出現得突然，而是因為那藍光讓她從心底感受到了一種強烈的危險。
只聽那聲音繼續說道：
「冒犯吾之威嚴，便將如同前幾日那幫亂闖到此的妖鬼一樣，死無葬身之地！」
於玲急忙說道：
「幻矖前輩，我無意冒犯！我只是來找一種水晶鏡的碎片，順著水底那個洞穴才來到這裡的！」
那個聲音似乎越發惱怒：
「又是來找邪靈鏡碎片的！吾乃邪靈鏡剋星，邪靈鏡便是被吾擊碎！然而吾在這地底沉寂百年千年，卻竟然無人來尋找！世人當真全都有眼無珠？可恨！！！」
聲音的憤怒在最後兩個字發揮到極致，震得於玲腦中嗡嗡作響。
於玲知道這個看到不到身形的傢伙很厲害，她急忙說道：
「前輩，我在附近找一找就走，我會很小心很輕的，絕對不會冒犯你的！」
然而那個聲音卻怒意未平：
「站住！既然來了，就得通過吾之考驗！」
「啊？」於玲目瞪口呆，完全搞不懂這是怎麼一回事。
聲音冷哼道：
「吾在地底沉寂良久，一直無人到來。也只有前幾日有幾隻妖鬼挖通水底，來到吾之面前。然而那幫污穢之物，吾豈會讓它們接受考驗，甚至懶得跟它們溝通，當場便將它們統統轟殺！」
頓了頓，聲音的語氣稍緩：
「也只有你這個小傢伙，上古鳴蛇血脈純凈，身受邪魔詛咒卻未被污染，心思單純而又意志堅韌。從你來到地下，吾就已經注意到了你，你能來到吾之面前，亦是命運機緣。吾便難得發一次慈悲，賜你一次接受考驗的機會！」
於玲聽了半天還是什麼都不明白，她忍不住問道：
「我為什麼要接受考驗呀？」
那聲音耐心回答：
「若是考驗過關，吾便可認你為主，伴你左右，為汝征戰！對於你這樣的小傢伙來說，乃是天賜機緣，還不磕頭跪拜？！」
這一會於玲算是聽明白了，這似乎是一件好事：
「幻矖前輩，我去叫我家公子來接受考驗吧！我一直不能為他做點什麼，希望能把這個機會讓給他。」
「放肆！！！」聲音怒道，「吾之考驗，豈是誰都能有資格接受的？」
於玲縮了縮脖子，不敢作聲。
那聲音繼續說道：
「擊碎你面前石壁，就能看到吾之真身！」
擊碎一塊石壁對於於玲並沒有難度，但是她卻猶豫起來：
「幻矖前輩，我......放棄考驗行嗎？」
「大膽！！！」那聲音暴怒，「吾難得降低認主標準，你卻敢拒絕？！藐視吾之威嚴者，死！！！」
一時之間，數道藍光驀地閃現。
「轟！轟！轟！轟！轟！」
藍光或是擊打在於玲附近淺灘，或是碎石，或是河中。
強大的力量激蕩得石窟頂部不斷墜落鐘乳石，如同雷聲一樣的巨響在石窟中衝擊回蕩。
於玲捂著耳朵，急忙說道：
「幻矖前輩，我答應你就是了！」
藍光陡然消失，巨響也在慢慢平息。
於玲來到石壁面前，揚起拳頭就一拳砸去。
「嘭！！！」
石壁上頓時蔓延出無數裂紋，隨後大塊石頭從石壁上脫落。
隨著一陣煙塵散去，只見已經脫落了一尺厚的石壁上，出現了一柄插在其中的長劍。
劍柄鎏金，劍身卻通體幽藍，寒氣滲人，材質似金非金，似玉非玉。
於玲瞪大眼睛：
「幻矖前輩，你是......劍啊？」
那個聲音根本不屑回答這個問題，只是鄙夷地說道：
「無知小妖！」
「我是人！」於玲辯解道，「我不是妖怪！」
那個聲音冷哼一聲，對於於玲的這個辯解更是不屑響應。
於玲上前一步：
「接下來我要怎麼做？」
「握住劍柄！」幻矖說道，「接下來，你便會墮入無邊血獄。在那裡，凡是死去的你愛的人，你恨的人，他們的亡靈都會出現。如果你無法脫身，那麼你就講永遠沉淪在血獄之中不得翻身！」
頓了頓，幻矖繼續說道：
「如果你通過考驗，吾不僅助你征戰，亦可幫你抵擋邪魔詛咒的激發！」
「邪魔詛咒？」於玲疑惑道，「那是什麼？」
幻矖冷聲說道：
「你別告訴我，你就沒發現自己身上多了神秘的紅色刺青。那邊是邪魔為了培養奴僕而下的詛咒，它會給你帶來巨大的力量，但是那不過是為了讓你慢慢變得強大，從而逐漸滿足邪魔奴僕的標準和要求。當你夠強之後，邪魔就會激發詛咒，將你變為忠心不二的僕從。」
說到這裡，幻矖的聲音意味深長起來：
「難道你還沒有留意到嗎？你身邊摯愛之人，無不慘遭橫死！這亦是詛咒之效，為的是不斷增強你對這個世界的怨念！」
於玲聽到這裡心中一片茫然：
「難道我爹的慘死，不是偶然......」
幻矖冷聲說道：
「我不知道你發生了什麼，也沒有興趣知道。你想要的答案，或許在血獄之中，面對心懷怨念的亡靈時，能夠找到。」
於玲瞪大眼睛：
「我爹的靈魂，真的在血獄裡？真的.....有血獄存在？」
幻矖猶豫了一下，還是耐心解釋說道：
「對於旁人來說，那不過是吾無邊神力製造的介於真實和虛幻之間的回魂境。但是對於你來說，一切都是真的。」
於玲聽完，堅定地走到插在石壁中的劍面前：
「前輩，請考驗我吧！」
她伸出雙手，猛地握住了劍柄。
刺眼的強光驀地而來，使得於玲根本無法睜開眼睛。
「轟隆隆——！」
天際不知道什麼時候響起驚雷，震耳欲聾。
「嘩啦啦！」
大雨從天而降，墜落在她的頭上、臉上和身上。
於玲睜看眼睛，她已經沒有身處地下石窟，而是來到了一個滿目紅色的世界。
天空之中驚雷滾滾，紅色的雲層緩緩扭動，在穹頂形成一個慢慢扭動的巨大漩渦。
傾盆大雨從天際潑下，於玲伸手摸了一把臉，手中儘是血紅：
「血雨！」
周圍一片晦暗，當驚雷響起的時候，電光才照亮天際。
她驚駭地朝著四周望去，只見自己身處一片猩紅血液湖泊之中。
血水隻蔓延到她的小腿，四周儘是紅色在隨波蕩漾，遠方無邊無際。
她忽然發現，自己的另一隻手中竟然握著那柄石壁中的藍色利劍。
「前輩！前輩！」
於玲對著利劍叫了兩聲，然而並無回應。
不過有長劍在手，卻讓於玲安心了一些。
遠方的血水之中，似乎有著兩座通紅的小山。
於玲開始踏步趟著血液，朝著小山走去。
猩紅的血雨打濕了她的頭髮，順著白皙的臉頰流下，流下一道道紅色的痕迹。
悶雷閃電在天空肆虐，血雨永不停歇，周圍血水湖泊激起無數朵紅色血花。
於玲眼看就要來到那兩座小山之下，異變在這個時候突然發生。
那兩座小山竟然自己浮動起來，朝著於玲飛快而來。
在於玲驚訝之餘，兩座通紅的小山已經繞過於玲，將於玲包圍在了中間。
於玲的眼睛猛地瞪大，她這才發現，這兩座小山，竟然是由無數的人扭曲虯結交錯在一起而形成的。
無數隻手臂在遠處朝著於玲揮舞，似乎想要抓住她。
無數張人臉從手臂中露出，怔怔地望著於玲。
於玲只覺得腦子裡面嗡地一片空白，那些人......她全都認識！
這些都是衛城的人，有的是她的街坊、鄰居、親戚，有的是她幼時的玩伴，有的是她要好的閨蜜，有的是在她接觸過的商鋪老闆......
但是他們都已經死了，衛城的人都死了！
那無數的人朝著於玲揮舞著手，口中大叫著：
「於——玲！於——玲！於——玲！於——玲！......」
聲音冷酷詭異，令人毛骨悚然。
於玲咬著牙，深呼吸著，只當自己沒有聽見，同時不斷告誡自己：
「這是幻覺.....這都是幻覺！」
那些人開始怨毒地呼喊、咒罵：
「是你將我們害成這樣的！是你導致了我們慘死！是你！這一切都是因為你！」
「不是我！」於玲忍不住爭辯，「你們是妖鬼害的！」
無數的人瘋狂地笑了起來：
「你就是妖鬼啊！還是身受詛咒的妖鬼！」
「我不是！」於玲叫道，「我是人！」
一邊叫著，於玲捂住耳朵向前跑去，試圖逃離這裡。
血水在腳下不斷濺開，無數的咒罵和狂笑宛如無孔不入，不斷往著腦子裡鑽。
於玲加快步伐，她再也承受不了這種聲音。
然而，幾個手持利刃的身影，卻擋住了她的去路。
於玲停下腳步提起利劍，一雙美目之中浮起無盡仇恨。
眼前這幾個人即便化成灰她都認識，正是他們殺害了自己的父親，還有商隊裡的人。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