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八〇
玄莊大師究竟是一代掌門之才,不但感覺情勢對己不利,也感覺著掌門大權已經旁落,長老會的力量,不但已非所能控制,而且反而成了控制他掌門人權力的力量。
目光轉注在神木大師的臉上,緩緩說道:“本座覺著,此事應該多聽聽神木師叔的高論。”
神木大師是剛才少數坐著未動的僧侶之一。
玄方大師搖搖頭,道:“掌門人,咱們少林寺有一條戒規,不知掌門人是否還記得?”
玄莊大師不得不理會,只好一皺眉,道:“什麼規戒?”
玄方大師道:“如若長老會和掌門人意見不同之時;掌門人應該如何處理?”
玄莊大師道:“掌門人可以辭去掌門之位,或是同意長老會的意見。”
玄方大師道:“辭去掌門之位,太過麻煩,小弟倒希望師兄同意長老會的意見,保存下少林寺的命脈。”
玄莊大師忍下心中的氣怒,低喧一聲佛號,道:“阿彌陀佛,可是已覺著長老會己支持你的高見麼?”
玄方大師笑一笑,道:“我記得掌門已忖表決,但小弟沒有看清楚。好在,長老會還未散去,掌門人不妨再付表決。”
玄莊大師點點頭,道:“玄方師弟說的是,不過,本座覺著,這件事還要問問神木師叔。”
玄方大師望了玄莊大師一眼,道:“掌門人說的是,聽聽神木師叔的高見也好。”
玄莊大師輕輕籲一口氣,道:“長老會正陷爭論之中,還望師叔指示我們一條明路。”
神木大師緩緩睜開雙目,道:“老衲思索良久,覺著玄方說的不錯。”
玄莊大師驟然間感覺到有如一盆冷水,由頭上澆了下來,全身都生出了一股寒意。
但他是一位有道高僧,雖然覺出了局勢險惡,但仍然能保持著相當的平靜,一語未發。
神木大師日光環顧了四週一眼,接道:“造化城氣候已具,如若咱們不能慎重處置,很可能造成了少林寺和造化城的對壘局面,武林道中,都覺著少林寺實力雄厚,未必會有人派來高手馳援,單是少林寺和造化城對決生死,勝負之分,那就很難說了。”
玄方大師道:“勝也勝的很慘,敗則全派覆滅,因此,貧僧主張,還是慎重一些的好。”
玄莊大師點點頭,道:“很有道理。”
玄方大師笑道:“掌門人明察。小弟完全是為少林門戶著想,如有開罪掌門人的地方,還望掌門多多的原有。”
玄莊大師笑一笑,道:“玄方師弟,本座覺著,這中間還有商榷的餘地,可否讓我再考慮一下?”
他實在未想到連神木大師,也會支持玄方的意見,一時間頓覺孤立無援,不知如何才好。
但他表面上,還保持了相當的鎮靜。
玄方大師笑一笑,道:“掌門人召集一次長老會,並非易事,何不一次決定,傳下令諭,也好使人有所遵循。”
玄莊大師搖搖頭,道:“玄方師弟,本座覺著茲事體大,如若不深思、熟慮,很可能造成大錯、大憾的事,故而必需再多想一想。”
玄方大師道:“掌門人,長老會的權威,一直在掌門人之上,也是本派歷代長老制訂的規戒,如若在這一代掌門人手中破壞,那才是一樁大憾大恨的事。”
玄莊大師道:“玄方,本座還是掌門人的身份,有些事在我的權職以內,似是用不著在長老會中商談了。”
玄方大師道:“掌門人此言差矣!既是請長老會議決的事,自然是早已超過了掌門人的職權,如是長老會議之事,不能約束掌門人,這長老會似是也不用存在了。”
玄莊大師臉色冷肅,緩緩說道:“玄方。你敢對本座如此頂憧,用心何在?”
玄方大師道:“掌門人加若不肯接受長老會的約束,小弟就是想尊重掌門師兄,也是尊重不來的了。”
玄莊大師慈眉聳動,雙目閃光,冷笑一聲,道:“玄方,這雖是長老會,但你不能如此失態。本門戒規森嚴,切望你不可以身相試?”
玄方大帥搖搖頭,嘆息一聲,道:“掌門人,小弟也正在全力維護本門戒規。”玄莊大師道:“長老會雖可暢所欲言,但也不能對本座如此不敬。”
玄方大師道:“掌門人如若覺著小弟有冒犯之處,貧僧願立刻退席。”
說退就退,霍然站起了身子,轉身向外行去。
玄莊臉色一變,道:“當值的護法何在,給我攔下來!”
兩個灰衣僧侶,應聲而出,擋住了門口。
玄方大師停下腳步,朗朗說道:“掌門人,你既干與了長老會的職權,又如此嚴厲的對付小弟,實叫人心中不服。”
這時,兩個灰衣僧侶,已然欺到了玄方的身側,道:“師叔,你是自己就縛呢,還是要我們出手?”
玄方大師淡淡一笑道:“這是在召開長老會,你們沒有插口的身份。”
目光轉注到神木大師的身上,接道:“師叔有何高見,指教弟子。”
兩個灰衣僧侶齊聲說道:“玄方師叔,弟子奉的掌門之命,如若師叔不肯就範,休怪弟子開罪了。”
神木大師搖搖頭,先制止兩個灰衣僧侶的行動,道:“掌門師侄,這作法有些太過分了?”
玄莊大師道:“哦!師叔的意思呢?”
神木大師道:“老衲覺著,玄方師侄的處置,太過嚴厲了一些。”
玄莊大師道:“玄方師弟出言無狀,舉止失態,竟然要中途退席,這口氣,豈不是難忍得很麼?”
神木大師道:“長老會一向可暢所欲言,掌門人要包容各方意見,綜合之後,再決定可行之法。玄方師侄雖然言語有冒犯掌門人的地方,但他一本大公,並無私恨在內,這一點,老衲覺著他並無大錯。”
玄莊大師陡然間覺著自己是那麼孤立無援,長老會,似是己落人別人的控制之中。他寄望於神木大師,以他在寺中的身份、聲望,助自己一臂之力,或可有所轉機。但玄莊失望了。
輕輕籲一口氣,神木緩緩說道:“這只是就事論事而言,還望掌門人能夠網開一面,放了玄方。”
玄莊大師忽然間感覺到神木大師,也有著很多的可疑之處,對玄方袒護的有些過分。
點點頭,玄莊大師舉手一揮,兩個灰衣護法,應手退了下去。
道:“師叔吩咐,弟子怎敢不遵。”
神木大師道:“玄方,掌門人已不追究你頂撞他的過失,還不謝過。”
這方面,玄方改變的很快,立時合掌當胸,一躬身道:“玄方謝過掌門人的寬恕。”
他究意是一代掌門之才,立時決定暫時把情勢緩和一下。先對玄方一揮手,道:“神木師叔已把話說明,事情己過去了,師弟不用多禮了。”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造化城已成氣候,志在武林,少林寺就算要閉關自守,不理江湖中事,只怕造化城也下會放過咱們。但訊此時振袂而起,難免會先擋銳鋒,兩害相權,輕重頗難斟酌,長老會一時間只怕也難作決定,神木師叔暨諸位師兄、師弟,請休息一會。
也可惜機多作一番思考,再行會商大計。”
玄方大師笑一笑,道:“掌門師兄,小弟對此事看法不同。”
忍下一口氣,玄莊大師緩緩說道:“師弟又有什麼高見?”
玄方大師道:“依小弟看,事宜早決,兵貴神速。我們既然已知造化城志在武林,自應當早謀對策,掌門人既然召開了長老會,想必亦早感計窮,拖延時間,又於事何補?”
玄莊大師心中明白,玄方是逼他就範,心中暗暗震動,表面上卻保持了相當的鎮靜,笑一笑,道:“師弟說的也是,但一時難作決定,除非有人能想出一個新的策略。”
玄方大師道:“小弟之意,閉關自守,任人壯大,自然不妥,但先擋銳鋒,不計少林命脈絕續,更非上謀。”話到此處,卻故意住口不言。
玄莊大師道:“除此之外,還有什麼良策呢?”
玄方大師道:“良謀難求,小弟覺著,倒有一個中策可用。”
玄莊大師道:“師弟請說!”
玄方大師道“何不適派一人,和造化城訂下和平共存之約。”
玄莊大師哦了一聲,接道:“誰能擔保造化城能守信約。”
玄方大師道:“就算造化城不守信約,咱們也取得一段緩衝時間,可以從容準備一下。”
一個白眉老僧突然冷笑一聲,道:“玄方師弟,小兄不能同意你的高見。”
說話之人,正是率領羅漢陣的玄光大師。
玄方笑一笑,道:“師兄有何高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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