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八0
白衣少年笑道:“你倒是個急性子,咱家要問你的話多得很,但在這荒山野嶺中,卻非談話之所,你且跟咱家去一個可以談話的地方。”
羅雁秋冷笑一聲,說道:“談話還要有一定的地方,倒是第一次聽見。”他一頓之後,又自接道:“在下的未完之事,也還多得很,你要有什麼話,就快說,恕在下沒有太多的時間!”
白衣少年一怔,笑道:“你待辦的事情盡多,但來日方長,何必急在一時?”右手疾出如電,又向羅雁秋脈門扣去。
羅雁秋側身一閃,那白衣少年的手便抓了個空,他冷笑一聲,道:“你的身法雖頗奇妙,手法卻不高明,這一招‘赤手縛龍’僅有六成火候。”
白衣少年縱聲笑道:“什麼‘赤手縛龍’、六成火候,咱家全然不懂,看來你這人嗜武如狂,便成為呆子了,不拉著你也行,快點跟咱家走。”
羅雁秋冷冷說道:“我為什麼要跟著你走?”
白衣少年一掀衣襟,往腰間一指,笑道:“為了這個,你若不走,咱家也不勉強。”
羅雁秋定睛一看,大吃一驚,身若飄風,手如掣電,一招“捕風捉影”,徑向那白衣少年腰際抓去。
豈知那白衣少年一掀襟,便又隨手放了下來,羅雁秋出手雖快,卻只觸到他的外衣,那外衣柔柔的,滑滑的,還未抓住,白衣少年便自腰肢一扭,閃了過去,格格一笑道:“好癢!”忽又臉色—沉,道:“你這人好沒規矩,好不要臉,當真是個登徒子,此刻你便是要跟咱家走,咱家也不願意了。”
白衣飄飄,逕自展起身形,向北奔去。
羅雁秋微微一愕,冷笑說道:“你偷了在下的百毒衣,若不原物歸還,就是追到天涯海角,在下也不會放過你!”躍身追了上去。
白衣少年朗聲大笑道:“咱家若不情願讓你追上,就是跑到天涯海角,你也是追不上的。”他說話之間,果然速度又自大增,羅雁秋只看到數丈外一團白影,卻不見了人影。
朝陽初升,山上林間,盡都抹上一層耀眼的金黃。
兩條人影一前一後,如飛奔馳,直到午時光景,已進入一片幽谷之中。
白衣少年突然停身駐足,回首朗朗一笑,說道:“咱家要你到一處便於說話之處,你卻推推拖拖,不願前來,如今不要你來,你倒硬跟著來,天下的事情,當真奇妙的緊。”放開腳步,緩緩地向前行去。
羅雁秋冷哼一聲,道:“你且莫以為在下是硬跟著你,若不是為索還那失去的百毒衣,就是你用八抬大轎,在下也不會來的。”
白衣少年一聲大笑道:“咱家卻不相信你連八抬大轎也不願坐?”他突地抬手一指,道:“你看那是什麼來了。”
羅雁秋流目看去,果見前面一乘金頂紅幔、華麗無比的八抬大轎,迎了上來。
白衣少年一揮手,那八抬大轎便在丈餘外停下,羅雁秋方自一愕,正奇詫在這荒僻的山谷之中,何來此八抬大轎,只聽那白衣少年大聲叫道:“上來。”
他一收嬉戲之態,神情語氣間,另有一種攝人的威儀,羅雁秋不由自主地移動了一下腳步,但他也是生性高傲、吃軟不吃硬的人,當下劍眉微皺,說道:“若不上去,又待怎樣?”
白衣少年一笑說道:“你莫非不要這百毒衣了,如此功虧一簣,也怨不得咱家。”舉步跨進轎去,“刷!”的一聲輕響,轎簾已自垂了下來。
羅雁秋大叫一聲:“慢著!”縱身飄落轎前。
轎簾果又緩緩升起,隨之響起白衣少年的一聲冷笑,說道:“你這人當真是不知趣得很,慣於敬酒不吃吃罰酒。”
羅雁秋一步跨進轎中,在白衣少年身旁坐了下來,他本是無言以對,卻又不甘奚落,也是冷笑一聲,道:“不管敬酒罰酒,在下的事情,卻非他人能管。”
那八抬大轎已自抬了起來,白衣少年接著道:“從今以後,你的事,咱家全都要管。”
羅雁秋冷哼了一聲,方待出言頂撞,只見那八抬大轎轉了個彎,眼前的景色突變!
轎簾未垂,面前景色,盡收眼底,只見前面現出一片花叢,萬紫千紅,競相吐豔,香濤花海中,隱隱露出一角紅樓,紅牆綠瓦,青竹為籬,轎未至籬邊,籬門已自大開,並肩走出兩個俊美可人的綵衣小環。
只聽白衣少年大聲向那兩個綵衣小環吩咐道:“你們告訴燕姑娘,咱家要往江南一行。”只聽嘩啦一聲,轎簾垂了下來。
但隨著那嘩啦一聲,卻接著響起一陣銀鈴般的笑聲,笑聲未歇,已自傳來嬌滴滴的話語,道:“怎麼不進門了?”語聲似黃鶯出谷,珠走玉盤,竟是吳儂軟語,聽得羅雁秋微微一怔,那白衣少年已自長身而起,大笑說道:“這丫頭終是不肯放過咱家,早已迎出來了。”
“咿呀!”一聲,兩扇籬門,又自緩緩打開。
傍門而立的,仍是那兩個綵衣小環,但中間卻走出一個穿著粉紅羅衣,身材婀娜多姿的少女。
羅雁秋一看清她那容光四射的嬌靨,頓覺得耀眼生花,意醉神馳,凌雪紅雖美,但美得略嫌冷傲,瓊兒雖美,也美得令人有些高攀之感,惟有這身著粉紅羅衣的少女,卻在美豔之中,蘊含著一股吸力,直似要把天下的所有男子,都吸到她的石榴裙下去,羅雁秋本是天生情種,不覺得看呆了。
那白衣少年,已自掀起轎簾,走下轎去。
那身著粉紅羅衣的少女滿面春風,蓮步姍姍的迎了上來,白衣少年竟自張開兩臂,將她軟玉溫香的抱了個滿懷。
那少女嚶嚀一聲,將一張宜嗔宣喜的嬌靨,完全埋在白衣少年的肩窩裡,口中兀自說道:“你多日不來,想殺儂了!”
白衣少年哈哈一笑,突地咬著那女子的耳根嘰嘰咕咕地說了幾句話,那女子突地格格笑了起來。
羅雁秋看他們只顧說話,自己被冷落一旁,心中早已有氣,冷笑一聲,躍出轎來,憤然說道:“告辭了!”
白衣少年一怔,道:“你這人可是瘋了?”他探手腰內,呼的一抖,抖出一件黑色長抱來,續道:“你且莫功虧一簣,這百毒衣你可還要?”
羅雁秋冷哼一聲,腳步未停,邊走邊道:“那百毒衣在下自是要收回來,但你不是在我身上搶走,你既不給我,我也不願出手硬搶,但卻會有人找上門來,向你索取的。”
他心中有氣,話講得快,腳下也走得快,話落,人已走出數丈之外。
那白衣少年和羅衣少女也齊地縱聲大笑,白衣少年道:“在下尚不信當今武林之中,會有人生就那麼大膽子,敢於找上咱家的門來,何況咱家的門口是朝向東南西北?只怕局外人,無一知道哩。”
羅雁秋聽得一怔,腳步自然停了下來,只聽白衣少年又道:“這百毒衣你莫非真的不要了?”
羅雁秋沒好氣地說道:“你此刻就是拱手相送,我也不要了。”
白衣少年喟嘆一聲道:“好個倔強的牛脾氣,須知你一時任性,便要遺憾終生的。”
羅雁秋道:“這不關你的事,在下說話,向來如白染皂!”
白衣少年喃喃說道:“好個如白染皂……”突地揚聲說道:“咱問你一個人,你可知道?”
羅雁秋冷冷說道:“有名便知,無名不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