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一零
灰衣老人聽羅雁秋說著,面色竟是一變再變,等羅雁秋說完,他竟突然大聲說道:“可惜!可惜!這原來是個不完整的歸元四象陣,只是不知這歸元四象陣是什麼人布下的?而布設此陣的目的,猶足令人猜疑。”
羅雁秋一旁插口說道:“以晚輩之見,那布下此陣之人,只是不願這寶物落入他人手裡,引起武林的爭奪殺戮,是以……”
灰衣老人插口截斷他的話道:“對了,我老人家倒要看看那是什麼寶物,小娃兒,你儘管放心,我決不會要你的。”
羅雁秋手中緊緊握著的鐵盒扔了過去。
灰衣老人打開盒蓋,先是咦了一聲,隨手將那串百妙佛珠取出,然後又仔仔細細看了一眼,面色突地大變,“咔嚓”一聲,將鐵盒蓋起,沉聲道:“這串佛珠原是我的,不知怎會到了此地。”他竟迅疾地揣入懷中。
苦因大師也是面色驟變,肅然說道:“施主你……”
羅雁秋早已冷笑一聲,拔劍刺了過來,沉聲道:“你原來是個騙子!”
灰衣老者哈哈笑道:“騙子就騙子,只是這串珠子老夫卻是要定了!”
他一閃躲過羅雁秋的白霜劍,輕煙般向海邊奔去。
羅雁秋目光一轉,冷笑說道:“那灰鶴沒有回來,你跑不了的!”也自擰身直追。
苦因大師低低喧了一聲阿彌陀佛,說道:“秋兒!不要追了,你是追不上的。”
忽聽身後數十丈外,響起一陣朗笑,一人大聲說道:“羅雁秋!儘管追下去,我來幫你!”
只見白色的人影,在晨霧中,穿了出來,正是那太虛宮主人,白衣中年文士。
羅雁秋本就不肯善罷干休,此刻聞言,更是精神大振,腳下一緊,唰唰唰,三個起落,已然追到那灰衣老人身後十餘丈之遙,那灰衣人已到了海邊,羅雁秋又自冷笑一聲道:“看你還能往哪裡逃?誰叫你把灰鶴打發走了,現在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看來你只有跳海了。”
哪知他話未說完,空中突地傳來一聲鶴喚,一點灰影,流星般飛墜而下,正是那去而復返的灰色大鶴。
羅雁秋心下頓時一沉,灰衣老人卻已飄身上了鶴背。巨鶴方要衝天飛起,羅雁秋已大喝一聲,撲奔過去,一隻右手恰好抓住一隻鶴爪。
苦因大師跌足大呼道:“秋兒使不得……”但巨鶴早已振翅而起,他再想出手攔阻,已是無及。
中年文士也自皺眉說道:“想不到老頭子倒還沒死,不知他一向住在哪裡?可惜我遲來了一步,不然,那串佛珠,他是再也搶不去的。”
苦因大師長嘆說道:“他是硬搶,倒也沒有那麼容易,貧僧再也未料到一個前輩高人,居然也會巧取豪奪,看來世道人心,當真是……”
他語聲一頓而住,變色說道:“那巨鶴怎地忽向海中俯衝而下,莫非他是要摔脫秋兒?”
中年文士凝神看去,一笑說道:“大和尚不要著急,原來那老不死的竟然一向住在船上,而且那隻船還不小哩,他既然也在水上討生活,咱們便一定會找到他的,現在且請到敝處一行,對尋找羅雁秋,奪回那串佛珠之事,再從長計議。”
且說羅雁秋被那巨鶴帶至雲端,俯視海面,只見波濤萬頃,無邊無際,頓時有一種暈眩的感覺,他縱然滿腔憤怒,卻也無法宣洩,只是牢牢抓住鶴爪,兩眼緊緊閉起,等待著降落實地。
豈知那巨鶴在空中略一盤旋,竟然斂翅急向海面飛墜,羅雁秋心中一沉,生怕那巨鶴將他摔脫下去,是以手掌抓的更緊了些。
忽然之間,他似是覺得雙腳已然踏著實地,睜眼一看,這才發覺自己正置身在一艘雪白的大船上!
這船上的一切,俱是白色,甚至連水手們的衣著也是白的,無怪這麼大一艘船,他在空中俯視時,未曾發現,只因它和那一堆堆雪白浪花的顏色,毫無二致。
他方自呆了一呆,灰衣老人卻已喜孜孜地一伸手把玩著那一串佛珠,一手拉著煙管,大步向艙門走去,羅雁秋頓時如夢初醒,大喝一聲道:“好個騙子,歸還我的佛珠來!”
身形倏地凌空而起,尚未歸鞘的白霜劍,閃電般向灰衣老人背後劈去!
灰衣老人卻是理也不理,竟自大叫道:“瓊兒!瓊兒!快來看看爺爺給你的見面禮!”
只聽一聲甜美嬌柔的聲音,立刻自艙內響起,道:“來了!”
遂見一個秀髮披垂,一身白衣的少女,如一朵白雲般飄了出來,羅雁秋的劍尖堪堪要刺到那灰衣老人,忽然聽到他呼叫“瓊兒”二字,心下一驚,手中劍便自然一緩,接著便看清了那白衣少女,他心中一陣激動,但聞“當!”地一聲,白霜劍已然摔落在甲板之上,腳下不自主退後了一步,失聲叫道:“是你……”
那白衣少女的如花嬌靨上頓時現出驚喜之容,美眸中閃耀著興奮的光采,半晌之後,方自舉手掠了掠秀髮,嫣然笑道:“我是誰,你還認得嗎?”
羅雁秋俯身拾起白霜劍,插入鞘中,微笑說道:“你是瓊兒,這回再也不會認錯了。”
白衣少女佯嗔說道:“瓊兒也是你能叫的?我的名字叫于飛瓊!”
灰衣老人一傍哈哈大笑道:“瓊兒,你見到了羅雁秋,便不再要我這個爺爺了,須知若不是爺爺把你從七絕山莊中帶出來,你們再也不會見面,是以你仍然要謝謝爺爺我的。”
他語聲一頓,微笑著將那串佛珠還給於飛瓊,又轉向羅雁秋說道:“羅雁秋,你若還要奪去,就向我這孫女兒動手吧!”
說完之後,大笑著向艙內走去。
於飛瓊和羅雁秋兩人同時俊面一紅,於飛瓊望著他消失在艙門內的背影,一笑說道:“說來你不信,我自出生以後,長了這麼大,從不知有這樣一位爺爺,直到上個月我回到七絕山莊,他也是離家五十年後,第一次回去,我從來沒到過海上,加以近來心情不好,於是便纏著他要出來玩玩,爹爹和幾個叔叔雖不同意,但爺爺答應了,他們也是無可奈何的。”
羅雁秋見她提到家中親人時,臉上自然流露出幸福的光輝,頓時想到父母慘死,不由輕輕嘆了口氣!
於飛瓊詫然說道:“你嘆的什麼氣?”
一頓之後,又自黯然說道:“我知道你是在想紅姊姊,唉!
她一定已生過孩子了,但不知是男是女?”女子的敏感善妒,永遠都是如此,雖然這些並非便是壞事。
羅雁秋仰望雲天,長嘆說道:“在下父母之仇未報,連二老葬身何處,亦不得而知,誠然愧為人子。”
於飛瓊強自微笑說道:“你只要知道仇人是誰,報仇還不容易,至於伯父母安葬何處,也總會有人知道,你說是嗎?但不論如何,男子漢大丈夫,總不該唉聲嘆氣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