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武俠】玉釵盟 作者:臥龍生 (已完成)

 
li60830 2018-11-11 14:52:24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57 12807
li60830 發表於 2018-11-13 13:48
二四0

  只聽楊文堯高聲叫道:“易無行心地險惡,講話不會算數,宗兄千萬不要受他所愚,快些退到基冢之後,各佔一個方位,合力拒敵,守望相助,彼此支援,等天色入夜,再找機會,也好把他這天罡陣,一鼓殲滅。”

  他這講話的一陣工夫,兩人已相搏了二十餘招,易無行掌力威勢愈來愈強,忽劈忽點,著著襲取要害大穴。

  宗濤縱然想退,已然無法再退了。那四周環攻的黑衣人,也不再向前通進,各人選擇一個方位站好,候機而攻。

  且說徐元平躲到墓冢之後,丁玲仍然緊緊的抱住他不放,不覺一皺眉頭,說道:“丁姑娘快些放手,在下還得拒敵。”

  丁玲緩緩睜開星目,笑道:“怎麼?咱們還活著嗎?”

  徐元平聽得微微一怔,暗道:難道她已經被嚇暈了頭不成?

  正想出言勸慰她幾句,忽見丁玲一笑,挺身而起,道:“你手中的戮情劍,果是名不虛傳,一經施展,寒氣迫人。”

  徐元平看她忽然間言笑如常,毫無被驚嚇的樣子,知她剛才乃有意放刁,氣的別過臉,不再去瞧她。凝目望去,只見完濤和易天行正打入生死存亡關頭,宗濤手中雖然多了一支竹杖,但就形勢而論,並無搶得絲毫先機。

  這是一場空前激烈的惡戰,攻拒之間,無一不是迅辣兼具,足以致命的殺手快招。忽聽丁玲嬌喝一聲,揚腕打出一塊石子。

  徐元平正被兩人攻拒之間的神妙招數吸引,聽得丁玲呼叫之聲,霍然警覺。轉臉看去,只見三個黑衣人已舉起手中金筒,對著自己和丁玲停身之處,不禁吃了一駭,暗道:“如非她這一聲呼喝,勢非被對方那無聲無息的暗器擊中不可。”伸手抓住丁玲,疾向一側閃去。忽見當先一個黑衣人,似被什麼重物擊了一下,向後退了兩步,手中金筒也落在地上。

  丁玲低聲說道:“那人中了查子清一記百步神拳。”

  那墓冢雖然不小,但四面已經佈滿了手執金筒的黑衣人,不論藏在哪個方向,都無法把身體完全掩蔽,徐元平不禁感嘆地說道:“就目前情勢而言,咱們如不和楊文堯等相互支助,以御強敵,誰也無法逃避過易天行天罡陣聯手的攻擊之勢。”

  丁玲道:“不錯,大英雄,大豪傑,不能只憑一股血氣之勇,鬥狠逞強,要能相度敵我形勢,才能因時制宜,因地制宜,你能有這樣的顧慮,已然……”

  忽然覺著這些話的口氣,有點老氣橫秋,趕忙改變口氣,接道:“你不要生氣,我……”

  徐元平不容她再接下去,微微一笑道:“你的聰明才智,江湖上人無不敬佩;雖然有些看法流入偏激,有失正大,但卻都是極合時立辦法。”

  丁玲笑道:“別人誇獎我,我只不過付之一笑,你也這般看我,真使我快樂極了……”

  忽聽徐元平大喝一聲,挺身而起,右手一揮,戮情劍泛起一片青光。耳際間響起了一陣波波輕響,幾枚細如髮絲的銀針,散落在地上。丁玲靈機一動,伸手解下束腰汗巾,疊了兩轉,握在手中。忽聽金風劃空,疾由腦後襲來,趕忙伏身向前一傾。

  兩粒銀丸,掠著她秀髮而過,噹的一聲打在徐元平的戮情劍上,另一粒卻掠著徐元平耳根打過。遙遙的傳過來冷公霄暴喝之聲,和丁炎山的怒吼,顯然兩人也陷入極為尷尬的緊張局面。

  緊接著聽得查子清大喝道:“玉兒,快些伏下身子,為父拒擋來敵。”墓冢後人影驟現,查子清突然站了起來,右手打出一記百步神拳,左手打出一把蜂尾毒外。

  丁玲感唱嘆道:“此時此地,倒是施用暗盟拒敵的最好時機,可惜我們都沒有暗器……”

  話還未完,金風破空而至,一排銀丸流星般排襲打到,粒粒勁急,日光下閃閃生輝。丁玲潛運內氣,揮起手中汗巾,不少銀丸被她擊落,但她內力尚不足把那柔軟的束腰汗巾施展的風雨不透,一粒銀丸乘隙而入,打在她左胸之上。

  只覺一陣火灼般的劇疼,左腕上登時腫起了龍眼般大小一個紫疤。她疼的幾乎尖叫出聲;但她怕分散了徐元平心神,終於忍了下去。徐元平回目一顧,已看到丁玲的傷勢,不禁一皺眉頭,道:“怎樣?傷的很重嗎?”

  丁玲微微一笑,道:“還好,傷的不重,不過咱們這樣和強敵對峙下去,終非良策,一個時辰之內,只怕所有的人,都要傷在那黑衣人手中金筒的暗器之下。”

  徐元平道:“不錯,這樣相持下去,不是辦法,倒不如硬衝入陣,縱然不能把易天行罡陣全數殲滅,也可傷他一部分人。坐而待斃,總不如奮起一戰。”

  丁玲道:“現已時不我與,強敵依仗那金筒中絕強的暗器,守望施襲,縱然武功再強,也無法衝過那密如狂雨的交相襲擊。

  唉!剛才你在天罡陣小,如果楊文堯等都能及時衝出,也許還有一線希望!可是現在晚了……”只聽一聲厲叫傳來,似是查玉的聲音。徐元平道:“丁姑娘,那可是查玉的聲音嗎?”

  丁玲道:“不錯,他受了傷。”

  徐元平雙眉一聳,低聲對丁玲說道:“姑娘自己保重,我要衝入天罡陣中去……”

  丁玲急急搖頭,說道:“你此刻千萬不能隨便出去,這不是依仗血氣之勇的事……”

  徐元平道:“難道咱們守在此地,坐以待斃不成?”

  丁玲道:“眼下情勢……”忽然間,一股濃煙,直向兩人停身之處衝來。徐元平探手一死抱起丁玲,縱身而起,躍飛向另一個墓冢後面。他這一躍之勢,用盡了全身的氣力,行速迅快絕倫,對方發出暗器追襲時,他已落入那墓冢之後。

  只見查子清滿臉沉痛之色,抱著查玉,雙目中直似要噴出怒火。徐元平挾著一陣急風落下,查子清只道強敵次來,反手拍出一掌。丁玲急急接道:“查伯父,是我!”

  查子清聽得丁玲聲音,立時一吸丹田真氣,拍出的掌力,倏然收回。徐元平腳落實地,低聲問道:“查兄的傷勢很重嗎?”

  查玉望了徐元平一眼,道:“多謝徐兄關心,兄弟中了兩支毒針。”

  查子清目光一驚徐元平道:“怎麼?丁玲也受了傷嗎?”

  徐元平道:“她中了一粒銀丸。”
li60830 發表於 2018-11-13 13:49
二四一

  查子清道:“徐兄請監視四外,別讓強敵欺攻過來,我替他們療治傷勢。”徐元平微一點頭,站了起來。

  查子清揮手入懷摸出一個玉瓶,倒出兩粒丹藥,分給丁玲、查玉每人一粒,說道:“你們趕快取下這粒解毒藥物,他們金筒中藏的暗器,只怕有毒……”

  餘音未絕,忽聽徐元平大喝一聲,一掌劈了出去。

  緊接一道火焰,疾向幾人停身的地方射了過來。

  查子清雙手齊出,左手抱起查玉,右手抱起丁玲,就地一滾,閃開五尺。他們剛剛離開,那火焰疾射而到,只聽波的一聲輕響,爆散出四五尺大小一片火焰,熊熊燃燒起來。

  徐元平揮手推出一掌,打出一股掌風,把那衝近身的火焰一擋,翻身一躍,落到查子清身惻,戮情劍舞出一青芒,擊落打向三人的一排銀九。查子清挺身而起,奮力一躍,落在另一座墓冢之後。光一轉,只見楊文堯半身隱在墓冢之後,單用一隻右手,和兩個白衣童子相搏,左面丈餘處,連接著突起了兩座墓冢,冷公霄、丁炎山,各據守一座拒敵。查子清迅快的放下了查玉、丁玲,抬頭見一個黑衣人疾衝而入,手中金筒已經舉起,對著楊文堯的後背,當下冷哼一聲,揚手打出一記百步神拳。

  那黑衣人暗器還未發出,查子清拳風已到,正擊手腕之上,手中金筒當場震落,人也被震得退後了兩步。

  查子清一擊得手,雙肩一晃,直衝過去,一招“天下來雲”

  斜肩劈下。那黑衣人先中一記百步神拳,腕骨被傷,雙手運用已不太靈活,眼看查子清掌如奔雷劈下,閃避巴自不及,只好舉起左掌一接。雙掌接實,那黑衣人被查子清雄渾的掌功,震的向後退了三步,身軀亂晃,搖搖欲倒。

  查子清只消再發一掌,立時可把那黑衣人斃在拿下,但他卻左手橫裡伸出,施展擒拿手法,一把扣住那黑衣人的右腕。楊文堯回目一瞥,高聲大笑道:“好啊,查兄捉了一個活的嗎?”

  查子清縱聲長笑道:“楊兄可見過生裂活人嗎?兄弟要看看易天行苦心訓練出來的人,是不是……”

  話還未完,瞥見兩條白形閃動,電射而到,劍氣森森,當頭罩下。查子清左手加力,一帶那黑衣人,右手抓住右脫,生生舉了起來,當作兵刃,橫向那劍尖上面掃去。

  來人似是怕傷了那黑衣人,硬把前衝之勢收住,落著實地。

  查子清哈哈一笑,搶動手中黑衣人,一招“橫掃千軍”,橫擊過去,兩個白衣童子又被他逼得向後退了兩步。

  只聽冷公霄破鑼般的聲音,叫道:“丁兄小心了,兄弟已中四支毒針,只怕無能再撐下去。”

  丁炎山左手拂塵,右手長劍,舞的風雨不透,擊打那排射而來的暗器,聽冷公霄一嚷,不覺間心神一分,一枚銀針抵隙而入,正擊在右腕之上,但覺一陣劇疼,長劍脫手落地,趕忙一縮身子,隱入基冢之後。一面潰缺,強敵立時趁勢衝入,但聞衣抉飄風,四五個黑衣人衝了進來。他們久經訓練,動作迅快,躍過墓冢之後,立時散佈開去,舉起手中金筒,各自對著一人。

  查子清一提真氣,正待打出百步神拳,忽聽易天行冷冰冰的聲音傳了過來,道:“查兄且慢出手,先量度一下眼下形勢之後,再作困獸之鬥不遲。”

  查子清證了一怔,停下了手,但仍把那黑衣人平舉胸前,準備當作兵刃,蓄勢以待。

  易天行目光環掃了一週,高聲說道:“住手!”

  兩個白衣童子仍在和楊文堯相搏,但聽得易天行大喝之言後,首先向後躍退,楊文堯也停下了手,回頭一望,不禁豪氣頓消,暗暗一嘆,付道:完了!當下束手靜立。

  原來場中局勢,已盡為易無行和黑衣人控制,每人至少有兩隻金簡對著,只要對方一扭金簡下端的機關,立時將有強猛的暗器射出。他們都已親自看到過那暗器的強猛勁道,實非任何腕力打出的暗器能及,而且種類繁多,紛至沓來,樣樣都是絕毒無比之物,不論何等武功高強的人,也無法閃避得開。

  易天行長衫飄飄的步下墓家,滿臉莊嚴地說道:“諸位如若眼下仍不服輸,那就不能怪兄弟。心狠手辣了……”

  楊文堯冷冷說道:“今日之戰,我等雖落下風,但易兄並非憑藉真實的武功勝人,我等敗的不服,易兄勝的也不光彩。”

  易天行仰天打個哈哈,說道:“楊兄之言,誠然不錯。不過,咱們都已非初出茅廬之八,而且都已在武林中享有盛名,意氣、虛名之爭,已非我輩所協……”

  楊文堯目光流轉,只見冷公霄盤膝而坐,運氣行功,丁炎山左手捧著右腕依著墓冢而坐,丁玲、查玉斜斜靠在墓家一側,半躺半臥,金老二道遙的蹲在二丈外,一處深草叢旁邊,眾豪負傷過半,戰力全渡,當下一嘆,道:“兄弟在沒有服輸之前,還有一事請教。”

  易天行微微一俟,道:“不敢當,楊兄有何吩咐,兄弟只要力量能及,決不推辭。”楊文堯道:“可殺不可辱……”

  暴天行接道:“這個兄弟明白,不過……”

  楊文堯不待易天行說完,搶著說道:“易兄如若想把兄弟等收羅屬下任意調遣,那是萬萬不能!”

  易天行道:“兄弟並無此想。”

  楊文堯道:“兄弟今日為勢所迫,敗的雖不服氣,但也不能讓易兄白番心機……”話到此,卻倏而住口不言。

  轉眼望去,但見劍氣騰輝,兵刃閃光,徐元平和宗濤仍在和易天行屬下,作生死之搏鬥。

  易天行仰臉望望天色,笑道:“現下天色還早,如果楊兄肯和兄弟合作,天黑之前,咱們還可以進這孤獨之墓……”

  他目光一掠查子清接道:“目前武林道上,盛傳著各大門派,聯手對付兄弟之言……”

  查子清突然插口接道:“縱有此事,兄弟和楊兄也未參與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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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二

  易天行微微一笑,道:“查兄之言,誠然可信;但兄弟並未把此言放在心上,其實傳言終歸傳言,如說武林中各大門派,及二谷三堡,真能聯手來對付兄弟,連兄弟也不肯相信;但兄弟卻願和楊兄、查兄、合組成武林一支主脈。

  楊兄精通土木築建之法,查兄卻窮聚一生精力,苦練八封九宮奇術;至於兄弟,也曾下過數十年苦心,收集各大門派的武功精華,自信收穫不少。如若兩位肯和兄弟合力,此願不難達成。

  何況這孤獨之墓,積堆著富可敵國之財富珠寶,如若兩位願和兄弟合謀,兄弟願把這孤獨之墓中所有財富,均作三份平分,兩位意下如何?還請早決定。”

  查子清轉頭望了楊文堯一眼,低聲說道:“楊兄心意如何叩楊文堯道:“兄弟悉憑查兄做主。”

  他老奸巨猾,不肯自作主意,把難題推到查子清的身上。

  查子清回頭望了查玉一眼,又望望丁炎山、冷公霄,心中委決不下,沉吟難答。易無行左手一揮,一個黑衣人忽然一抖金簡,一道烈焰,疾噴而出,射向丁炎山。丁炎山心頭一震,急躍而起。但那火焰去勢奇快,還本近身,已然爆散成六七尺方圓一片烈焰,丁炎山哪裡還能讓避得開,但覺全身一熱,人已被火焰包起,熊熊燃燒起來。

  斜倚在墓冢旁份的丁玲,目睹了炎山被那烈焰圍燒慘情,尖叫一聲,掙紮起身,直撲過去。易天行突然橫跨一步,右手一伸,生生把丁玲向前躍撲過去的身子抓住,手臂一抬,高高舉起。楊文堯急急說道:“易兄手下留情,且莫傷了此女性命。”

  這時,丁炎山已然滿地翻滾起來,然而他身上燃燒火焰頑強無比,觸地一面雖被壓熄,但身子一經翻動,立時重又燃了起來。那坐在一例養息傷勢的冷公霄,目睹丁炎山際遇之慘,由心底泛上來一勝寒意,心中暗暗忖道:易無行只求和楊文堯、查子清等合作,對我一字不提,丁炎山被火燒死之後,勢必輪到我的頭上不可,如其被他活活燒死,倒不如自行了斷……

  易無行正高舉著手中丁玲,笑對楊文堯道:“如若楊兄見愛此女,兄弟自當留下她的……”,瞥見一道森森劍氣,疾射而下,不禁心頭一駭。

  匆匆之間,把手中的丁玲當作兵刃,迎著那疾飛而來的劍氣一揮。那電射雷奔而下的劍氣中,突然飛出一股強厲的掌風,一震之間,撥開了丁玲的身軀,寒芒閃動,刺向易無行的前胸。

  劍勢未到,先有一股冷氣,直逼前胸。易天行身子疾向一側閃開,來人卻如影隨形一般,緊追而近,手腕翻轉,腳落實地,已然連續攻出了五劍。劍光放收,人影驟現,滿臉憤怒的徐元平,手舉戮情劍,指易無行的前胸,凝神而立。

  兩人相距不過三四步遠,四周布守的黑衣人手中雖然拿著金簡,但因兩人距離過近,都不敢貿然打出暗器。

  易天行臉上泛現出從未有過的嚴肅,緩緩把手中丁玲丟開。

  原來徐元平那舉劍而立的姿勢,正是劍道中最上乘的御劍之術,他正緩緩把全身的真氣運集在劍上,那祆起的一擊威勢,將使方丈以內所有強敵,傷死劍下。

  易無行萬萬沒有想到,這年輕的孩子竟有著這等上乘武功,心神凜然震動。這時,丁玲已勉強爬了起來,直向丁炎山撲了過去。蹲在一邊的金老二,突然高聲叫道:“丁姑娘快些讓他停下,用沙土把他理起。”丁玲尖聲叫道:“三叔父,不要動。”

  丁炎山雖然勉強提聚全身功力,和那烈火相抗,但全身已被燒的傷痕處處,幸神智還未昏迷,聽得丁玲尖叫之聲,果然停下不動。丁玲勉強忍受著傷疼之苦,奮力抓起沙土,向丁炎山身上堆去。四周的黑衣人,個個怒目相視,但因未得易天行的令逾,不敢出手。查子清突然回頭舉起右手一招,低聲對楊文堯道:“楊兄請過來,兄弟有事請教。”

  楊文堯輕輕的咳了一聲,目光環掃了站在四周的黑衣人一眼,緩步向前走去。他怕四周黑衣人突然施放暗器,已是出手阻擋,暗中提聚功力戒備。大出他意料之外的,是那些黑衣人,竟然沒有出手阻攔,但目光卻緊盯在他身上,監視的十分嚴密。

  楊文堯走近查子清四五尺處,突然停了下來,回顧了四週一眼,不察暗自一嘆,忖道:完了,看來今日要想衝出這孤獨之墓,只怕勢比登天還難。

  原來四面八方,都已滿佈了那些黑衣人,各自舉著手中金筒戒備,楊文堯一相度他們站的方位,已算出十丈方圓以內,已被他布成了一片嚴密的暗器網,縱是飛鳥,也難飛得過去。

  查子清輕輕嘆息一聲,道:“那姓徐的少年出身來歷,楊兄是否知道?”

  楊文堯道:“這個兄弟不大清楚。”

  查子清道:“兄弟想到一件事,心中一直猶豫不決。”

  楊文堯輕輕咳了一聲,接道:“查兄可是擔心他們兩人這一戰……”

  查子清嘆道:“如果易天行傷在姓徐的少年手中,今天咱們都將埋身這孤獨之墓,楊兄只要一看四周形勢,當知兄弟之言不虛了……”

  楊文堯接道:“如若勝的是易天行,咱們還有幾分生機,是嗎?”查子清道:“因此兄弟猶豫難決。”

  楊文堯橫跨兩步,和查子清並肩而立,施展蟻誤傳喜的功夫,說道:“眼下形勢,十分微妙,好在咱們還未對易天行有所承諾,如若那勝徐的少年勝了,這布在四周的黑衣人,定當把暗器集中對付他,那時,或將有可乘之機!”

  查子清也用蟻語傳喜說道:“目下之局,險惡萬分,易天行雖然是個強敵;但那徐姓少年的武功只怕不在易天行之下,而且任性自負,不易駕馭,再加上那老叫化子從中策謀相助,日後不難形成江湖上另一支主脈。今日這兩人之戰,不論誰勝誰敗,對咱們來說,都是有害無益。”

  楊文堯道:“查兄說的不錯。但最重要的是,不管兩人哪個得勝,也都是阻擋咱們進入孤獨之墓的障礙。”

  兩人都用蟻語傳喜交談,別人只見他們口齒微微浮動,卻一句也聽不到。查子清望了場中對峙的徐元平和易天行一眼,接道:“雙方已然到弓張滿月之境,立時即將全力相搏一拼。”
li60830 發表於 2018-11-13 13:49
二四三

  楊文堯道:“如若咱們利用兩人相搏的機會,衝出這黑衣人的重重圍困,生死成敗,各佔一半。”

  查子清道:“楊兄如能和兄弟一人生擒一名黑衣人,當作兵刃,以擋暗器,生機就大增了。”

  楊文堯微微一笑,道:“不錯,免死狐悲,物傷其類,以他們同伴當作兵刃,撥打暗器,使他心理上先有了一層顧慮。”

  查子清忽然輕輕嘆息一聲,道:勾眈借易天行和那徐姓少年動下的機會,衝出重圍;但此舉並非上策……”

  楊文堯目光一轉,說道:“查兄可是擔心令即嗎?”

  查子清道:“這不過是原因之一,最重要的是錯過今日的機會,咱們難再有殺死易無行和那徐姓少年的機會。這兩人既都是咱們進入孤獨之墓的障礙,自不能不先找機會除去!而眼下就是最好的機會。他們這一戰,不論哪個取勝,亦將累得筋疲力盡,咱們借勢出手,當可一擊成功。”

  楊文堯沉吟了一陣,道:“查兄高論,使兄弟茅塞頓開;但如勝者是易天行,只怕此願將成泡影。咱們總不能一舉把易天行屬下全部殲滅。”

  查子清道:“蛇無頭不行,烏無翅不飛。易天行如果傷在那徐姓少年手中,這般人群龍元首,鬥志大減,咱們勸以利害或能收歸己用。”

  楊文堯道:“查兄雖然算無遺策,但此舉終是冒險太大,萬一料非所願,這群人不為利害所動,群起相攻,咱們勢將非傷在那強勁的暗器之下不可……”,他微微一頓,不容查子清接口,又道:“不是兄弟誇口,當今之世,除了兄弟之外,縱然能進得孤獨立墓,也將為墓中埋伏的巧妙機關所傷,與其咱們以生命作注,行險求功,倒不如讓他們傷在那孤獨之墓中的巧妙機關之下的好。”

  查子清忽然轉過瞼去,望了楊文堯一眼,接道:“那戮情劍匣現在易天行的手中,傳言那劍匣上刻給了孤獨之墓中藏寶之地,和墓中機關的原圖,楊兄無此原圖,難道亦能進入墓中不成?”

  楊文堯道:“這個查兄儘管放心,只要能把強敵除去,進入孤獨之墓一事,包在兄弟身上。”

  查子清道:“兄弟之意,先除強敵,只待易天行和那徐姓少年,一分出勝敗,咱們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撲向得勝之人,各用全力出手,務求一擊成功。”

  楊文堯沉吟了一陣,道:“好吧,兄弟……”

  忽見徐元平手腕一振,手中戮情劍立時幻起一片光芒,直向易天行撲了過去。

  易天行早已蓄勢戒備;徐元平揮劍擊出之時,也同時發動,有掌向前一推,一股強猛絕倫的暗勁直撞過來,身子向後一傾,平貼地面向後飛去,疾如離弦之矢,身子挺起時,人已到三丈開外。

  徐元平吃易天行推出一掌的強猛勁力一擋,疾向前衝之勢,緩了一緩,易天行已藉機返走。

  但見青光暴張,一丈方圓之內盡都是森森逼人的劍氣,散佈的劍光,遮去了徐元平的人影。耳際間響起了兩聲慘叫,斷草石屑,伴著血肉橫飛。

  徐元平這馭劍一擊,用出了全身勁力,眼看易天行逃出了劍下,但卻收不住契,戮情劍幻起的冷芒掃擊在易天行停身處一座小石碑上,斷草共石屑齊飛,兩個相距最近的黑衣人也遭了池魚之殃,吃那環飛的劍氣罩住,劈斬成四段,鮮血噴射而出。要知徐元平的功力,還未到收發隨心運用這馭劍擊人的上乘劍道之境,力量發出,難以駕馭,劍勢指向,不受控制。

  劍光忽斂,人影驟現,徐元平仍然站在他原來的位置上,手握戮情劍,閉目而立,似正在運氣調息。

  顯然,這馭劍一擊,耗去他甚多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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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四

  第二十九回 霧裡看花

  楊文堯、查子清,早已運集了功力,蓄勢戒備,只待易天行和徐元平一台之間,分出勝敗,立時將向那得勝之人出手,哪知事情大出意外,兩人竟然沒有硬拚。

  查子清回顧了楊文堯一眼,道:“楊兄且慢……”

  楊文堯微微一嘆,接道:“眼下情形,全出了我們意料之外,咱們要怎麼辦?”

  查子清道:“袖手旁觀,靜以待變。”

  忽見徐元平睜開了雙目,神光炯炯環掃了四週一眼,道:“易天行,作亮出兵刃吧!今日之局,其結局定然是十分淒涼、悲慘的局面,在場之人,能夠生離此地的,只怕不多……”

  忽聽一陣急促的步履之聲奔了過來,打斷了徐元平未完之言。抬頭看去,只見駝、矮二叟,當先疾奔而來,在兩人身後,一頂紫色小轎一,小轎後緊隨著白髮蒼蒼的梅娘。

  候忽之間,那小轎和駝、矮二叟,已奔到了徐元平和楊文堯的停身之處。駝、矮二叟停下身子,微微向旁邊一閃,分站兩側,護住那頂紫色的小轎。抬轎的是兩個身穿士布短褲褂的彪形大漢,兩人等待駝、矮二臾站定了方位之後,才緩緩放下肩上的小轎。那隨在轎後的白髮老嫗,突然槍上一步,伸手揭開轎簾。

  一個面垂黑紗的紫衣少女,緩步由轎中走了出來。

  在場之人,除了易天行手下那些黑衣人,都已和這緊衣少女有過數面之緣,對她的美麗,無不讚賞。不知何故,她竟然戴上了面紗。只見那紫在少女覆面的黑紗,緩緩轉動了一週,突然舉起雪白玉婉,招了招手,說道:“查玉,你受了傷嗎?”

  查玉只覺一陣喜悅,泛上了心頭,傷疼也似是輕了甚多,站起身來,說道:“多謝姑娘關心,這一點區區之傷,算不了什麼。”

  那紫衣少女仰手對易天行道:“查玉一定是你屬下傷的了,快些把解藥給我!”

  易天行微微一笑,探手入懷摸出一個玉瓶,倒出兩粒丹藥,倒入那紫衣少女的手中。紫衣少女謝也不謝一聲,接了丹丸,立時緩步向前走去,衣抉飄動,掠著徐元平身旁而過。

  一陣幽幽的清香,撲入了徐元平的鼻中,這香幽使徐元平為之心神一蕩,不自禁的轉頭望著那紫衣少女的背影。

  只見她蓮步緩移,柳腰輕擺,漫步走向直玉,柔聲說道:“這是易天行的解藥,他決然不會騙我,你可以放心吃下去。”

  查玉受寵若驚,結結巴巴地說道:“姑娘胡賜,縱然是有毒之藥,在下也不敢推辭。”伸手去接那紫衣少女手中的藥丸。

  她面上垂看重重的黑紗,沒有人能看到她面上的表情;但卻可從那溫柔動人的聲音中,聽出了她對查玉是那般款款情深。

  只聽她嬌聲說道:“你受了傷啦,最好不要勞動,就讓我喂給你吃吧!”說完話,她竟然當真的舉起右手,把手中藥丸,送入了查玉口中。

  在那個時代中,縱然是夫婦之間,也只能在閨房中談情說愛,至低限度也要在沒有人看到的地方;但這位紫衣少女竟然在眾目睽睽之下,這般的肆無憚忌。所謂男女授受不親,她這舉動簡直是大逆不道。

  楊文堯看的微微一笑,道:“恭喜查兄。”

  查子清道:“強敵環伺,生死難卜,何喜之有?”

  楊文堯還未來得及說話,那紫衣少女柔媚的聲音,重又傳了過來,道:“你只管放心好了,縱然易天行給你的真是毒藥,我也能把毒解掉!”

  查玉道:“姑娘醫術,在下親自所見,當有起死回生之能。”

  紫衣少女嬌聲道:“你這般信任我,我心中很快樂。我們那南海門下奇書上不但載有各種武功,而且還記有各種醫道。我胸心所知,只不過那書上九牛一毛。將來咱們可以挑燈夜讀,共研那書上記載之學,願你成為天下第一高手,我學成當代中第一名醫,你救人、我濟世,咱們並轡江湖行道。”

  查玉如聞伯樂般,聽得他自己也不敢相信,只覺一陣緊張,汗水涔涔而下,輕微的喘息著,說道:“你這話……可都是……當……真……的嗎?”

  他心中太過緊張,口齒也變的不聽話了,一句話說了兩三次,才斷斷續續的把它說完。

  那紫衣少女緩緩伸出手來,抓住查玉一隻手腕,說道:“字字出於肺腑,句句發自內心,我在這樣多眼睛相視之下,這般待你。你難道還不肯信我嗎?”查玉道:“我不是做夢吧!”

  紫衣少女道:“秋陽高照,哪裡會是做夢,咱們別在這荒野的地方多倍,跟我走吧!”蓮步輕移,緩緩向前走去。

  查玉心中也不知是喜是驚,一臉茫然之色、隨在那緊衣少女身邊而行。

  楊文堯一跺腳,道:“有子如此,夫復何憾,查兄的今郎,好叫兄弟眼熱……”

  查子清微微一笑,接造:“只怕楊兄不是眼熱兄弟犬子,是南海門奇書惋惜。”

  楊文堯道:“哪裡,哪裡,兄弟為查兄和令即高興還來不及,豈會有妒忌之心?”

  查子清忽然嘆息道:“此事發生的太過突然,只怕未必足福,兄弟倒是為犬子擔憂。

  那紫衣少女拉著直玉走了兩三丈遠,查玉才似乎清醒過來,低聲說道:“家父尚被困此地,在下一人隨姑娘而行,心中實在難安。”

  那紫衣少女回過頭來,說道:“你不會叫他來嗎?”

  查玉回過身子,通對查子清一禮,叫道:“爹爹。”

  查子清微微一皺眉頭道:“什麼事?”他口中雖是高聲相問,但人卻大步直走過來。楊文堯眼珠一轉,緊隨查子清身後而行。那杯守在四周的黑衣人,突然舉起手中金簡,對著了查子清和楊文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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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五

  查子清冷冷喝道:“你們要幹什麼?”候而停住了腳步。

  查玉看的心頭一跳,回頭對那紫衣少女道:“家父被易天行手下擋駕了。”

  那紫衣少女舉起素手一揮,高聲說道:“易天行,把你這環伺在四周的黑衣人撤了好嗎?”

  易天行大步走了過來,微微一笑道:“在下一向等重姑娘之言。”舉手互去兩掌,高聲喝道:“未得我令諭之前,一律不許出手,違者處死。”

  那舉起手中金筒的黑衣人,果然一齊收了金簡,向後退去。

  那坐在一側療息傷勢的冷公霄,突然站了起來,急步奔到楊文堯身後。

  丁玲眼看群豪齊齊撤走,低聲對丁炎山道:“叔叔能夠走動嗎?”丁炎山全身被沙土埋起,鬚髮盡都燒光,削瘦的怪臉上,也燒的傷痕纍纍。

  這傷勢如換上了平常之八,早已氣絕多時,但萬炎山憑仗武功,運氣抵拒烈焰,傷勢雖極沉重,但人還未暈過去,仍有極強的求生意志,聽得丁玲之言,忽然挺身而起,道:“這點傷大概還要不了叔叔的命。”

  丁玲凝目而望,只見他全身衣服,已被火焰燒去十之八九,代替的是滿身白泡,全身上下,已經找不出一片好肉,當真是慘不忍睹,黯然一嘆,別過頭去,哭道:“叔叔傷勢如此之重……”丁炎山大聲接道:“你哭什麼?”大步向前走去。

  楊文堯、查子清、冷公霄都情不自禁的回顧一眼,見他摻重傷勢,都不禁由心底泛起一股寒意。徐元平目睹那紫衣少女對查玉的深情模樣,心底忽然泛生起一股莫名的感傷,似妒忌,也像惘然。他無法分辨這滋味是很,是愛,在他的生命中。從未經驗過這些事情。易天行負手而立,神態間一派悠閒。

  那紫衣少女當先而行,查玉緊隨那紫衣少女之後,查子清、楊文堯、冷公霄魚貫相隨,丁炎山距三人大約有一丈多遠,他雖然昂首挺胸,大步而行,但步履之間,搖擺不定,顯然在勉強支持。這時,神丐宗濤也奔了過來,他原和易天行動手相搏;但易天行想用天罡陣的威勢,來迫使查子清、楊文堯就範,隨讓拂花公子和三個白衣童子,出手困住宗濤,準備先把查子清、楊文堯等迫服之後,再設法解決神丐宗濤和徐元平的事情,或把兩人殺死,或生擒收為己用,反正目下已被各大門派揭穿了偽善面目,這個虛名,大可不必再多保留,索性揭去偽裝,大干一場。

  哪知他計畫雖好,但結果卻事與願違,徐元平的武功高出他意料之外,正在他將要說服查子清、楊文堯的當兒,出手來攻,影響了全局。這紫衣少女不速而至,又出他意料之外。

  易天行心機深沉,一看眼前形勢,對己大是不利,如若不給那紫衣少女留下情面,南海門出手助敵,立時將強弱易勢,何況他對那紫衣女的智慧,早已心折,想她深入墓援陣來,定然早已有了準備。

  他心念一轉之間,當時就決定了聽那紫衣少女的話,進而或可和南海門結盟,以對付中原武林同道,退而保存實力,免得元氣大傷。

  宗濤衝開拂花公子和三個白衣童子的圍困,大步奔了過來,正趕上丁炎山強忍傷痛,步出墓地。

  他雖然不齒丁炎山的為人,但見他傷勢如此之慘,也不禁黯然一嘆。

  丁玲急步走近宗濤,低聲說道:“乾爹,你和徐相公一起走吧!此時不是爭氣逞勇之時。”

  宗濤久走江湖,見識搏廣,對目下情勢早有預見,如若那紫衣少女帶著楊文堯等一干人去後,易天行必將用全力對付徐元平和自己,此地實已不宜久留。

  心念轉動,回頭對徐元平道:“走吧,來日方長,報仇亦不必急於一時。”

  徐元平道:“我去接金叔父出來。”他生具至性,時時以金老二的安危為念。

  抬頭看去,只見金老二蜷伏墓冢一側,動也不動一下,看樣子似是受了重傷。

  徐元平縱身一躍,直撲過去,兩個起落,人已到金老二的身邊。

  只見他雙目緊閉,臉色鐵青,但全身卻不見一點血跡傷痕,徐元平心頭一震,伸手向他前胸摸去,只覺心臟微微跳動,尚有一息未絕。

  他輕輕嘆息一聲,左手一伸,抱起金老二,背在背上,右手橫劍,大步向前走去。

  這時,那紫衣少女帶著查玉、楊文堯等一千人,已行至十餘丈外,只有神丐宗濤,還站在原地等他。

  易天行兩道眼神一直盯在徐元平的身上,嘴角間微泛笑意,直待徐元平走近身側之時,才突然一伸左臂,攔住去路,笑道:“小兄弟不再留一會嗎?”

  徐元平右手一揮,一道青芒,模削過去,迫得易天行倒退三尺。神丐宗濤縱身而起,冷笑一聲,道:“易天行,你自信能以擋得老叫化和徐元平兩人聯手之力嗎?”

  徐元平豪壯地接道:“晚輩分生一世,旨在為父母報仇,只要能手刃親仇,縱被亂刃分戶,亦是死而無憾。老前輩只請把晚輩這位叔父帶出險地,尋找一位名醫,療治好他的傷勢,要他把晚輩復仇經過,書焚我父母、恩師靈前;晚輩就感激不盡了。”左手一送,硬把背上的金老二送了過去。神丐宗濤微一沉吟,終於伸手把金老二接了過來。徐元平一揮手中戮情劍,肅容道:“易無行,你已經知我是誰了!不用再多費回去解說,我親耳聽到你口述殺害我父親的情形,親目看到你殺害成恩師的經過,你快些亮出兵刃吧!”說罷,誠誠敬敬的捧劍而立。

  易天行一看他捧劍而立的姿勢,心頭微微一凜,暗道:此人武功不知來自何人傳授,對劍道一門,似是有著甚深的素養。

  宗濤背著金老二,一連兩個飛躍,趕上丁玲,叫道:“小鬼女!刀丁玲回頭說道:“乾爹嗎?”

  宗濤道:“你把這人背上……”他突然放低了聲音:“到那日我和徐元平動手的廟裡等我。”

  丁玲一臂受傷,但她仍然強忍著傷疼把金老二接了過來。

  宗濤突然一躍,凌空而起,探手折下一枝松枝,掂在手中,重又大步走了回去。這時,那帶先而行的紫衣少女突然停下來,牽著查玉一隻手,笑道:“咱們瞧瞧熱鬧再走。”聲音柔媚,動人悅耳。查玉連聲應道:“好啊!”只覺她抓著自己手的纖措做一用力,竟然又重走回去。

  楊文堯、查子清等,都已脫出了那黑衣人的包圍,股氣大壯,個個停步而現。

  只有冷公霄和丁炎山頭也不回一下,仍然大步直行。

  兩人受傷甚重,必須早些脫離此地,才能想法子治療。

  丁玲緊隨在丁炎山身後,走過紫衣少女身邊時,忽聽那紫衣少女說道:“這人全身火毒已攻內腑,三個時辰內不於救治,非死不可。”丁炎山倒目望了那紫衣少女一眼,欲言又止。

  紫衣少女忽然大笑道:“你瞧什麼!當今之世,只有我一個人能夠救你。”

  丁炎山似是自知傷勢無救了,重重的咳了一聲,低聲對丁玲說道:“玲兒,你快回鬼王谷去吧,我是沒有救的了,縱然有救,這等活罪,我也難以忍得下去。”身子一轉,直向正東走去。丁玲回目望了那紫衣少女一眼,看她嬌軀依偎在查玉肩上而行,心中忽然一動,暗道:此女縱是一代天人,不拘俗凡禮法,也不致在這等眾日睽睽之下,故意做作出這等勁兒,只怕是另有作用。心念一轉,高聲說道:“姑娘請暫留一步,賤妾有事請教。”那紫衣少女果然停了下來,回頭說道:“丁姑娘有什麼事?”丁玲道:“賤妾叔叔火傷極重,舉世間既只有姑娘可醫,不知可否一發慈悲心腸。”紫衣少女道:“你求我救他嗎?”

  丁玲道:“我求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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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六

  紫衣少女格格的嬌笑聲,從那濃重的垂面黑紗中傳了出來,道:“我如果答應你救他性命,不知你如何感謝於我?”

  丁玲道:“姑娘只管吩咐,只要我力所能及,無不答應。”

  紫衣少女道:“可惜我需要別人的幫助太少了,這麼吧,咱們先記到帳上,等到以後我有需人之處,再請你幫我做一件事,好嗎?”了玲想到丁炎山垂危的傷勢,不假思索地接道:“好吧!”那紫衣少女突然轉過頭去,說道:“梅娘,用咱們南海獨門手法,團住那人全身穴道,再把咱們南海神丹,聘他一粒,別讓他元氣散去。”

  梅娘微微一怔,道:“怎麼?你當真要救他嗎?”

  紫衣少女緩緩點頭,答道:“梅娘,難道現在你還忍心挑違我的心意嗎?”聲音柔婉淒涼,聽得人默然神傷。

  梅娘突然舉起左袖,蒙在臉上,說道:“孩子,你隨便吧,我一定盡我的力量為作效命。”縱身一躍,落到了丁炎山身側,舉手一掌,拍了出去。

  丁炎山運起功力,大步而行,但覺全身傷疼如割,難以忍受,正想自碎天靈要穴一死,忽覺一陣疾風撞了過來,只覺全身幾處要穴一麻,人就暈了過去。梅娘探手入懷,摸出一粒丹藥,放入了丁炎山的口中。那紫衣少女突然舉手一招,道:“歐駝子,你把這人送到林外,交人好好看管。”

  駝背老人大步走了過來,抱起滿身重傷的丁炎山,疾奔而去。丁玲輕輕嘆息一聲,道:“多謝姑娘慈悲,此思此德,我將永銘肺腑之中,目下既無事情吩咐賤妾,我要先走一步了。”

  紫衣少女道:“你不能走,你必須留在這裡照顧他的傷勢,我答應你只替他療治好身上所受的火毒,可不能幫你看顧他。”

  丁玲望望背上的金老二,為難的一聲長嘆,不知所措。

  這時,易天行的屬下全都自行集中過來,團團把徐元平和宗濤圍了起來。

  楊文堯低聲向查子清道:“查兄,看來那徐姓少年和易無行這仗是打定了,這兩人不論誰勝誰敗,都對咱們有利,不過目下還有南海門這一千人,縱然是可收漁翁之利,咱們也不能隨便出手。”

  查子清道:“目下的情勢十分微妙,實叫人無法預測大局變化,看樣子只有見機而行了。”

  忽聽徐元平大聲喝道:“諸位請站開一點,免得被我誤傷……”易天行冷冷地接造:“你們都站開,最少要站在兩丈開外。”

  他朗朗大笑一陣,又適:“當今武林之世,用劍的人很多;但能夠馭劍擊敵的,只怕難得找出一兩個來,你們今天可以開開眼界了……”

  他聲音說的很高,顯然他是有意讓全場中所有的人一齊聽到。宗濤愕然一呆,低聲問徐元平道:“你習過馭劍的武功嗎?”徐元平淡然一笑道:“沒有,但在用劍之上,我得別人傳授過此種武功,不是易天行說出來,還不知道這就是馭劍之術。”宗濤手中松枝一橫,目光環掃了四週一眼,笑道:“好!今日一戰,不論你生死,但你的英風豪氣將永垂於武林了。六十年來,沒有一個人,在你的年齡裡有著你這樣的成就!”

  這幾句話對徐元平有著無比的鼓勵,只見他劍眉軒動,豪氣飛揚,仰天一聲長嘯,說道:“老前輩過獎了,晚輩也許要在今日一戰之中,傷死對方手中,含恨九泉;但我確信,易天行亦將付出極大的代價……”

  他忽然輕輕嘆息一聲說道:“晚輩有一事相求老前輩,不知老前輩能否答應?”

  宗濤笑道:“你說吧!只要者叫化能夠辦到,決不推辭!”

  徐元平目光閃閃,投注到丁玲身上,道:“老前輩請即帶著你的義女立即離開此地,晚輩才能安心一戰!”

  宗濤笑道:“老叫化這一生中,可算得相識滿天下,知己無一人,年登古稀,才遇上了你這位忘年之交……”

  徐元平黯然一嘆,道:“晚輩未習劍道,但憑胸中一點記憶,和人動手,勝負之數,可想而知。老前輩俠名滿武林,犯不著陪我作此一戰。”

  易無行似是被徐元平豪氣宗濤的至情所感動,微微一笑道:“在下也沒有勝你的把握,不過我卻習過劍道一門武功,咱們生死勝敗的機會各佔一半!如果你有事待理,咱們不妨把此戰延緩一些時日,訂個後會之約。”

  只見丁玲大步奔了過來,直衝到宗濤身側。

  宗濤皺皺眉頭,道:“你來幹什麼?”

  丁玲婉然一笑道:“乾爹不走,我也不要走了。”

  徐元平看她背上的金老二,只餘下奄奄一息,不禁心頭一陣感傷,緩步走了過來。

  丁玲緩緩把在背上的金老二交給徐元平道:“我三叔身受重傷,必須及時療治,我必須留在這邊照顧他的傷勢……”

  徐元平接過金老二,背在背上,接道:“有勞姑娘之處,在下深銘肺腑,異口定當補報。”右手一揮戮情劍,大喝道:“避我者生,擋我者死。”奮身一縱,直向外面衝去。

  他衝出的方向,正是拂花公子所守,此人雖非渾渾噩噩,但因幼小就在父親餘蔭庇護之下,縱橫於白山黑水之間,養成一種目中無人的性格,眼看徐元平徑向自己停身之處衝來,不覺大怒,長袖疾揮,飈然拍出一掌。

  徐元平健腕振處,戮情劍劃出一片冷芒,橫掃劍氣劈向了拂花公子揮擊而來的長袖,右肩一抬,硬接了拂花公子拍來的一掌。他躍起的身子,吃拂花公子那強猛的掌力一震,由空跌落實地。宗濤一皺眉頭,雙肩晃動,直搶過來,準備出手救援。

  忽聽拂花公子大叫一聲,身子忽然向後退了四五尺。

  神丐宗濤看的一怔,停下了腳步。

  他閱歷豐富,一望之下,已然看出拂花公子是被徐元平的內家反彈之力所震。易天行心中微生凜駭,暗道:這等強猛的反震之力,除了玄門罡氣之外,只有佛門中般若禪功,才能有此威力……書思之間,忽覺杖風嘯空,拂花公子身後四個五旬左右的老人一擁而上,四隻蛇頭杖,一齊掃出。

  徐元平劍眉怒聳,星目圓睜,在四人排山倒海的蛇頭杖進擊之下不退反進,戮情劍一招“天河倒瀉”,幻起層層青芒,護住身子。只聽一陣金鐵交鳴,四支蛇頭杖,一齊被從中斬斷。徐元平神威大發,反手一劍,橫削過去。他手中的寶劍雖短,但劍上放射出的青光,長及數尺,揮動之間,劍風襲人。四個老人想不到一合之間,兵刃就被人削去,微一怔神間,劍風已直逼過來。四人驚愕之間,一齊縱身後退。徐元平神威凜凜,飈然又發一劍。青芒輪轉,劍風直逼六尺開外,四周之火紛紛向後退去,讓開一條去路,徐元平措勢破圍,疾奔而去。

  那紫衣少女目睹徐元平的神勇,忽然茫然一嘆。

  這嘆息淒涼無比,使站在她身側的查玉,心神為之一動。

  但那嘆息聲仍然維繞在耳際未絕的當兒,那重重黑紗中,又傳出來那紫衣少女憤怒的聲音道:“胡一書,快截住他!”

  胡矮子胡一書眼看徐元平去勢如箭,無論如何都難追趕得上,心頭一急,大聲喝道:“站住!”

  這一喝幾乎是用盡他全身之力,聲如雷鳴,震得眾人耳鼓嗡嗡作響。徐元平人已到七八大外,聽得他大喝一聲後,突然停下了腳步。胡一書喝聲出口,人已一飛縱而起,徐元平剛剛轉過身子,胡一書人已追到。他已目睹徐元平的武功,哪裡敢存大意之心,長袍一撩,探手摸出一支金筆。

  徐元平一臉茫然問道:“你幹什麼?”

  胡一書對徐元平的豪壯之氣,早已心折,當下金筆一擺,說道:“在下奉令領教閣下幾招武功!”

  徐元平奇道:“你奉誰之命?”

  胡一書微微一笑道:“自然是我們小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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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七

  徐元平道:“可是那穿紫衣的少女嗎?”

  胡一書恭恭敬敬地說道:“南海神叟之女,身份何等等貴,你怎能隨口胡說。”

  徐元平呆了一呆,仰臉望著天上的悠悠白雲,自言自語地說道:“她為什麼要攔我呢?”

  一股寂寞的感覺,襲上心頭,只覺世界上所有的人,都和自己相高的那麼遙遠,生身的父母、教養的恩師、還有那賜恩如山、情義似海的慧空大師,一個個都逝別而去……

  他感覺自己是這樣的孤寂,茫茫的人海中沒一個知己,丁玲在自己準備和易天行決一死戰的時候,竟然把金老二交還自己,似乎這些人和自己交往。都有著另外的用心,一旦面臨艱苦、危險時,立時情義全絕,獨善其身。徐元平陷入了所有的英雄、豪傑都無法克服的痛苦寂寞、冷落之中。他有著被世人遺棄的感覺,這感覺愈是英雄的人物愈是強烈。他悲慘的身世,淒涼的經歷,使他的被冷落的感覺,尤比他人強烈、敏感。

  如果,這時胡一書突然一筆點去,徐元平勢非被傷在金筆之下不可,但他卻沒有突然下手,搖動一下金筆,高聲說道:“戰陣之間,生死一發,你在想的什麼心事?”

  徐元平似是被他的喝問驚醒,目光轉投胡一書身上,說道:“你想和交手,並非什麼難事,等我去問問她,咱們再動手不遲。”胡一書怔了一怔,道:“你去問誰?”

  徐元平道:“我問那紫衣少女,我和她無冤無仇,為什麼要你出手攔截於我?”說完一笑,大步直向前面走去。

  胡一書看他那一笑中,流現出無比淒涼,英雄氣短,使人油然而生酸楚之心。

  胡一書自命不凡,昔年縱橫大江南北,數十年未選過敵手歐駝子、胡矮子,被江湖武林同道並稱為駝矮二叟,聲譽卓著一時。他有著甚大的成就和聲譽,也同樣受過英雄的寂寞,他深深領會到徐元平那微微一笑中流現的愁苦和寂寞。

  那笑容給他的感受,十分強烈,他不自覺的向一側橫跨三步,讓開了去路。徐元平昂首挺胸,豪氣飛揚的大步而行,在百道目光注視之下,更顯得他的神武,威風凜凜,不可一世。

  不少人為他的膽氣、英風心折,但有幾人知道這樣豪情懾人,鐵膽俠風令人心折的英雄人物,內心中卻是無比的虛空,無比的寂寞……那紫衣少女面上垂遮著重重的黑紗,沒有人知道她是否也把目光投在徐元平的身上。但她卻有無比的鎮靜,徐元平眉宇間泛起的怒意,和那凜然低人的豪風,經過之處,無不紛紛避到一側,替他讓開了一條去路,但那紫衣少女卻亭亭玉立原地,動也不動一下。秋風吹起她紫色的衣袂。

  徐元平直逼那紫衣少女身前兩尺,兩道凌厲的目光,像閃電一般,盯注在她的臉上,他是要穿過那蒙面黑紗,看清她臉上神情,是喜是忽。滿頭白髮的梅娘,站在三尺開外,她已提聚了全身的功力,扶杖而立,只要徐元平一有不利那紫衣少女的舉動,立時將以排山倒海之勢,衝擊過去。

  這時,全場所有之人的目光,都投注在徐元平和那紫衣少女的身上。那緊衣少女突然開口說道:“你瞧著我幹什麼?快滾開去!”徐元平突然揚起手中的戮情劍,道:“你罵哪個?”

  那紫衣少女嬌若銀鈴的聲音,透出重重的黑紗道:“你敢殺我嗎?”

  徐元平呆了一呆,垂下高舉的戮情劍,冷笑一聲,道:“好男不跟女鬥,我也懶得問你了。”轉過身子,大步向前走去。

  那紫衣少女嬌軀突然向後退了兩步,全身顫抖,倒在了查玉懷中,低聲叫道:“梅……娘……殺……了……他……”

  她的聲音不停的抖動,這幾個字,似乎用了她全身的氣力,話出口後,人已暈倒在查玉的懷中。

  梅娘竹杖一點,白髮飄飄地喝道:“截住他。”

  駝、矮二叟齊應了一聲,猛向徐元平撲了過去。

  梅娘卻大邁一步,走到了那紫衣少女的身側,問道:“孩子,你怎麼了?”舉手按在她前心之處,滿臉都是焦急之情。

  胡一書金筆疾點,一招“鳳凰點頭”金筆幻起了數點光影,直向徐元平點未過去。

  歐駝子卻疾發一記掌力,帶起了一陣嘯聲。

  徐元平右手斜斜一揮,戮情劍蕩起一道青虹,封住了胡一書點來金筆,飛起一腳“魁星踢斗”,迫退了歐駝子撲來的身軀,冷冷喝道:“我和兩位無仇無恨,不願和你們動手……”

  歐駝子大聲喝道:“動手相搏,強存弱亡,哪裡還有不願意這回事。”兩掌交替搶攻,倏忽之間,連發了四拿。

  胡一書揮筆例攻,金筆化為點點寒芒,追得徐元平一連後退三步。神丐宗濤手提一松樹枝,急急奔了過來,高聲喝道:“譽滿武林的駝、矮二叟,合手對付一位後生晚輩,你們要不要臉?”

  歐駝子突然停下手,目注宗濤,怒聲說道:“你如不服氣,不妨上手試試!”

  徐元平回目一顧宗濤,說道:“老前輩請站開去,別管晚輩的事。”神丐宗濤微微一征,道:“什麼?”

  徐元平淒涼一笑,道:“今日之局,晚輩已四面楚歌,南海門無緣無故的要和我動手,老前輩犯不著陪我樹此強敵。”說完之後,也不容宗濤答話,接道:“刀劍無眼,兩位要當心了!”

  三人交手不過二招,已是生死驚險,觸目驚心。

  這時,那暈倒在查玉懷中的紫衣少女,經梅娘施展推它過穴的手法一陣推拿,吐出長長一口氣醒了過來,緩緩挺身坐起。幾滴鮮血,由那重重覆面的黑紗上,滴落在查玉身上和她紫色的衣服上。查玉自那紫衣少女倒臥在懷中之後,全身如觸電流,有一種極特殊的感覺,心中想著她那絕世無雙的容色,鼻息間嗅到一陣陣醉人的清香。玉人在懷,心波蕩漾,心中也不知是苦是樂,他幾次用手指捏住那紫衣少女復面黑紗一角,想揭開再瞧瞧她動人的美貌;但見梅娘施救時沉痛神情,強自按耐下心中的衝動。

  當他眼看紫衣少女醒來後,滴出的點點鮮血時,心頭才大感震動,迷亂的神智驟然一清,急急說道:“你受了傷嗎?可是徐元平暗發內力,震傷了你的內腑?”

  他已對徐元平的武功十分佩服,覺著以他的武功,足可無聲無息的發出暗勁傷人。

  那紫衣少女搖搖頭說道:“不是,如果他動了手,只怕我已……”,忽然覺著說溜了嘴,趕忙往口不言。

  凝目望去,只見徐元平疾如流星的背影,閃了兩閃,消失不見。原來駝、矮二叟在兩把交接之下,已然知道對方武功高強,再加上戮情劍的威力,想攔住他,決難辦到。兩人微一猶豫,徐元平已藉機換奔而去。他的身法迅快絕倫,去勢如箭,眨眼之間,人已到四五丈外。神丐宗濤眼見徐元平已脫圍而去,低聲歡丁玲說道:“咱們也該走了!”縱身而起,一連幾個飛躍,直向正東而去。丁玲自知輕功難以和徐元平、宗濤相比,在場之人,不論哪一個要追截於她,都非難事,故而並未隨宗濤而行。

  梅娘手扶竹杖,緩步走益駝、矮二叟,冷冷說道:“兩位平時都是極為自負的人,聯手合力,也攔不住一個不過弱冠之人,實在替我們南海門丟人現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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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八

  這幾句話,說的甚重,只聽得駝、矮二叟個個面現羞愧之色,垂首而立。

  那紫衣少女慢步行來,嘆一口氣,接道:“梅娘,不用責備他們了,那人的武功,實非他們能敵;而且他手中又有削鐵如泥的寶劍,更是如虎添翼,而且人已走遠,追趕不及,再說他們幾句,也是無補於事。”

  梅娘一頓竹杖道:“下次再和他們相遇之時,我該親身臨敵了,免得節外生枝,再被他逃離開去。”

  紫衣少女道:“他的武功很奇怪,我們每次遇到他時,他都像進步了很多,一個人天賦再好,也不能有這等驚人的進境!”

  梅娘嗯了一聲,道:“不錯,這確叫人百思難解。”

  這時,易天行也緩步走了過來,查子情、楊文堯卻仍站在原地不動。原來他們擔心再陷入易天行的天罡陣中,所以不肯涉險,遠遠的監視著那些黑衣人的舉動,只要對方一有舉動,立時見機而逃。丁玲自付已無逃走之能,索性也大大方方的走了過來。查玉一直跟在那紫衣少女的身後,寸步不離,那緊衣少女移動一步,他就跟上一步。

  拂花公子目睹群豪一場龍爭虎鬥,心中狂激之氣減了不少,默然不言的和易天行手下的四老六童站在一起。

  易天行走近那紫衣少女跟前,拱手一禮,笑道:“姑娘相囑之事,在下無不遵辦,不知咱們的合作前約,是否有效?”

  紫衣少女道:“此一時,被一時,前約縱然有效,但相約內容,也得有所修正。”

  易天行道:“姑娘只管提出,只要在清理之內,在下縱然吃些小虧,也不要緊。”

  紫衣少女道:“你這般遷就於我,只不過想早進孤獨之墓,人墓之後……”

  易無行微微一笑,道:“姑娘多慮了。”

  紫衣少女道:“你不用對我多用心機,那孤獨之墓中除了機關布設之外,還另有其他的埋伏。”

  易天行道:“什麼埋伏?”

  紫衣少女道:“我仔細看那戮情劍匣之上的原圖,覺出有幾個地方很奇怪,應該有機關布設才對,但卻沒有,這和那其他地方的精巧布設大相違背。不過,我一直也無法想得出來,必需要身臨其境,才能觸動靈機。”

  易天行目光環掃了四週一眼,道:“姑娘估計咱們進入墓中,破除各機關,直達核心,這一去一回,大概要多少時間?”

  紫衣少女微一沉思道:“如果事情順利,十二個時後以內就可退出古墓……”

  易天行接道:“如果事情不顧利呢?”

  紫衣少女道:“那就難說了,三天五日,很難預料,但卻不致超過七日。”

  易無行道:“姑娘如果有興,咱們今夜就進此墓如何?在我計算之下,三日內難有武林高手趕來,除非他們早日聞得風聲,已經動身來此,現在行途之中……”

  那紫衣少女不容他說完,立時搖頭接道:“平分孤獨之墓中存寶,那是進入墓後的事,入墓之後,生死難卜,縱然倖存,只怕那時候你已不肯聽我之命了。”

  易天行笑道:“在下不過是珍視、尊重姑娘的才智,如若說到聽命,未免有傷大雅了。”

  紫衣少女緩緩伸出手來,扶在查玉的肩上,格格嬌笑道:“你急於早進孤獨之墓;謀得墓中存寶,不外兩種用心……”

  易天行笑道:“不知是哪兩種用心?願聞高論。”

  紫衣少女回過臉去,低聲對查玉說道:例令尊和楊文堯過來。”

  查玉略一猶豫,急步奔了過去,說道:“爹爹、楊叔父,請去一趟。”

  查子清一皺眉頭,道:“什麼事?”

  查玉道:“那緊在姑娘要揭穿易天行進入孤獨之墓的用心,請爹爹和楊叔父作個見證。”

  楊文堯目光轉動,打量了四週一眼,見四老六童和那些黑衣人環站一惻,列隊而立,心中一寬,笑道:“事關武林大局,咱們就過去聽聽吧!”他微微一頓,回頭對查玉一笑,低聲說道:“你要好好的用心了,莫讓好花落別家,不但你可得一位如花嬌妻,貴堡如能得到南海門全相助,號令天下武林,並非什麼難事。我這做叔叔的也可附隨驥尾,在汪南為貴堡略盡綿力。”

  查玉道:“晚輩一介武夫,只怕難以入雀之選。”

  談話之間,已到了那紫衣少女和易天行不遠之處。

  楊文堯輕輕咳了一聲,拱手說道:“姑娘相召,不知有何見教?”紫衣少女笑道:“特請兩人來作個見證。”

  查子清道:“什麼見證?”

  紫衣少女緩緩退到查玉身惻,提高了聲音說道:“易天行,你那兩種用心,一是想從孤獨之墓中找到那孤獨老人遺留下的武功,習成絕技,以遂爭霸武林之願……”

  易天行笑道:“當今之事,又誰能確知那孤獨老人把生平的武功,錄留在孤獨之墓,姑娘才智一向使在下敬佩,但這幾句話,卻有些捕風捉影了。”

  紫衣少女笑道:“縱然那墓中沒有孤獨老人錄遺的武功,你也可以偽造一本秘錄,欺騙世人,用以炫耀同濟,籠絡人心。”

  易無行拂髯大笑,道:“不論猜的對與不對,姑娘這等高人一等的卓見,仍然使在下敬服。”

  紫衣少女道:“至於你第二個用心,那就險詐無比,駭人聽聞,我看不說也罷!”

  易天行臉色一變,但剎那之間,又恢復鎮靜之色,笑道:“姑娘儘管清說。”

  紫衣少女道:“你要措孤獨之墓的驚險布設,一網打盡武林高手……”

  楊文堯長長一嘆,接道:“好辦法,世人誰都知那孤獨之墓中機關重重,入墓之人,九死一生;但誰也按耐不下好奇之心,只要能接得邀請之柬,勢非冒險赴約不可。”
li60830 發表於 2018-11-13 13:50
二四九

  易天行突然對那紫衣少女拱手一禮,道:“得蒙指點,茅塞頓開,姑娘之才,確有過人之處,可惜的是……”他緩緩把目光移注到查子清和楊文堯的身上,眉宇間泛現殺機。

  楊文堯接道:“可惜被兄弟和查兄聽到了?”

  易無行淡淡一笑,道:“兄弟為使此一秘密不致外洩,只有殺兩位以滅傳言之口。”

  查子清道:“易兄想的雖是不錯,只怕事實上難以如你之願。丁炎山傷雖未死,鬼王谷一定不肯就此罷休;冷公霄乃千毒谷主之弟,谷主決不致袖手不理乃弟受傷之事……”

  易天行大笑接道:“除了千毒、鬼王二谷之外,還有你們楊家、查家二堡……”

  那紫衣少女身軀忽然向前一傾,舉手按在額角,說道:“我頭痛死了,梅娘扶我上轎。”

  梅娘伸手,把那紫衣少女抱了起來,送入小轎之中,放下垂簾。查玉急步奔了過去,高聲問道:“你頭痛得很厲害嗎?”

  垂簾中傳出那紫衣少女微弱的聲音道:“你要耐心的等我,我要先走一步了……”

  一陣和風吹過,查玉只覺秋日已殘,嚴冬將至,因此在他心底深處,突地泛起了一陣濃重的寒意。

  他呆望著這垂簾的小轎,逐漸在秋風落葉中遠去,逐漸消失無影。西落的殘陽,雖然仍留戀地拖著它長長的影子,但她畢竟去了,匆匆地來,匆匆地去、來時沒有帶著什麼,去時,卻似已帶去了查玉的生命與靈魂。

  良久,他黯然嘆息一聲,忖道:“她若是真心對我,為何對我這般輕視,要來就來,說去便去,難道她不知道我的感覺,不知道我會難受嗎,她若非真心待我,那卻又是為什麼要對我如此……”他本乃絕頂聰明之人,是以在如此深沉的迷惑中,猶能冷靜地為自己分析,但不管他如何冷靜,紫在少女那似有情又無情的言語,都仍時時刻刻在他耳畔響著。

  易天行手持長鬚,目光一轉,突地哈哈笑道:“查世兄此刻心裡,是否還在想著那位驚世豔豔,並世無雙的女子!”

  查玉呆了一呆,只聽見易天行又自朗聲笑道:“查世兄是否在心中暗自猜測,不知道這女子是多情,抑或是無情!”他突又長嘆一聲,搖首道:“真真假假,愛愛恨很,真為難了你。”

  查玉心房跳動,面色厲變,只見易天行語聲未了,突地拂袖轉身,走了開去。

  他緩緩走到楊文堯身前,嘴角又復泛起了一絲難測的笑容,緩緩道:“至於楊兄你的心裡麼……嘿嘿,想必是在思忖,不知今日能否生離此處。”

  楊文堯心頭一震,但目中卻淡淡道:“是嗎?”

  他目光一掃,便已將當場情勢看清,那些黑衣人以及四老、六童僅都遠在一邊,一時之間,萬萬無法趕來,是以他心中極為鎮定,深知單憑易天行一人之力,絕對無法將自己困在此間。

  易天行微微一笑,道:“此刻敝下棋都遠在三十丈外,以他們的腳力,縱然兄弟呼喝,亦無法在剎那之間趕來,是以楊兄此刻必定十分鎮靜,深信單憑在下之力,必定無法留得住兄台們的大駕,是嗎?”

  他輕描淡寫地反問一句,楊文堯心機縱然深沉,面色亦不禁為之一變,冷冷道:“易兄卓見,當真叫人斂佩的很,只是在下愚昧,實在還沒有如此遠見。”

  易天行仰天一笑,道:“兄弟雖無知人之明,但對楊兄作的心意,卻自信還不致猜的太錯……”,笑聲一頓,突地抬手劈出一掌。

  楊文堯目光轉處,只聽“呼”的一聲,一股掌風電奔而來,自身側掃過,其強猛罡烈之力道,竟是自己生平未見。

  回首一望,但見遠遠的荒草砂石,竟被他這遙遙一掌,擊的四散飛揚,就連那蒼蒼古柏的樹幹,亦自劇烈的震盪起來。

  耳際間響起了一聲悶哼,查子清向前移動的身軀,疾快的向後退了三步。

  楊文堯心頭劇烈的一震,他意識到這一掌才是易天行真實的功力……

  只聽易天行哈哈大笑道:“查兄自覺有沒有能力接得兄弟之掌,如果查兄自信有能力接得在下之掌,那就儘管請便。”

  查子清滿臉凝重之色,一語不發的緩步走了回來。

  顯然,他對易天行相詢之言,無法回答。

  楊文堯身軀一個輪轉,閃到查子清的身側,和他並肩而立。

  易無行目光如電,一掠兩人冷冷地說道:“兩位可要聯手一試兄弟的掌力嗎?”

  楊文堯仰天長長吸一口氣,道:“如若易兄苦苦相迫,兄弟等不得不一試銳鋒了。”言詞之間,一派無可奈何之情。易天行面色肅然的向前走了兩步,道:“兩位都是極為熟悉武林情形的人,兄弟有幾句相勸之言,不知兩位是否肯聽。”

  查子清道:“大丈夫於死不屈,兄弟等目下雖然陷身在易兄重重包圍之下,但也不甘心忍受屈辱。”

  暴天行笑道:“兩位世請放心,兄弟決無強人所難之意……”

  他忽然拂髯一嘆,道:“南海門的勢力,已經深入中原,那紫衣丫頭扶絕世智慧,和詭異的武功,欲問鼎中原武林霸業,可笑我中原武林同道,都還像沉睡正酣,毫無警惕之心……”

  楊文堯一皺眉頭道:“易兄不是和南海門相訂有約,先謀孤獨之墓中的存寶,再共圖武林霸業二分天下,怎的又忽然改變了心意了?”

  易天行淡淡一笑道:“兄弟如若真要和那紫衣丫頭聯手結盟,只怕眼下兩位不是橫屍濺血於此,亦將身受重傷就縛了。”

  查子清、楊文堯雖聞此言不大順耳,但仔細一想,倒是實請,不用南海門下之人出手,單是易天行的手下,就足以使兩人傷亡當場。兩人相互望了一眼,默然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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