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武俠】玉釵盟 作者:臥龍生 (已完成)

 
li60830 2018-11-11 14:52:24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57 12795
li60830 發表於 2018-11-13 14:21

二八0

  徐元平微微一笑,道:“姑娘的盛情,我心領了……”

  忽聽那長眉老人大喝一聲,呼的一掌,直向徐元平劈了過來。

  上官婉倩右手疾揮,擋了那老人一掌,說道:“老伯伯,你瘋了嗎?”

  那老人掌力強猛,上官婉倩接實一擊,竟然被震得向後退了一步。

  徐元平目光一掃那長眉老人,說道:“老前輩可是為晚輩撕去藥方震怒嗎?”他心中一直深留著慧空大師被囚幽室的形貌,對年長的老人,一直存了祟仰之心。

  那老人被徐元平一言道破震怒之因,反而有些不好意思,略—沉吟,道:“那張藥方,珍貴無比,老夫應該留下以濟世人,被你撕去,豈不可惜?”

  上官婉倩接了那老人一掌之後,已感覺出對方武功非同凡響,橫身擋在徐元平的身前,接道:“老伯伯,那藥方可是你開的嗎?”

  長眉老人怔了一怔,道:“雖非老夫開的,但老夫卻不許別人毀去。”

  上官婉倩道:“藥方是我所有,縱然毀去,也是與你毫無干係,你這般出手就打,未免有些欺人過甚了……”

  徐元平低聲接道:“不要多講了,咱們走吧!”

  上官婉倩回眸一笑,道:“好吧,反正咱們都已活不了多久啦!我要件件事都依著你。”

  徐元平道:“什麼?”

  上官婉倩道:“我也服用了那紫衣少女的毒藥!”

  徐元平臉色一變,雙目中閃動著忿怒的光芒,道:“這個賤婢,當真是心如蛇蠍……”

  上官婉倩道:“不能怪她,是我自願服用,她說的很清楚……”她嫣然一笑,接道:“還是讓我背著你走吧!”

  徐元平咬牙切齒接道:“可惜我不能活了……”

  上官婉倩笑道:“如果還能活著,要怎麼樣?”

  徐元平道:“我要把她劈死掌下,免得留她在世上害人!”

  上官婉倩笑道:“走!我們去找一處景物幽美的地方等死吧!”

  徐元平豪氣盡悄的一聲長嘆,伏在上官婉倩的背上。

  上官婉倩背上徐元平,緩緩向前走去。

  只聽那長眉老人高聲喝道:“站住!”

  這一聲呼喝震人耳鼓,但上官婉倩卻有如未聞,也不向這長眉老人望上一眼。

  長眉老人沉聲道:“年紀輕輕,便要等死,真教老夫見之生厭,難道你身中之毒,當真是普天之下無藥可救嗎?”

  徐元平心中一動,霍然張開眼來,輕聲道:“站住!”

  這一聲呼喝幾至輕不可聞,但上官婉倩立刻頓住腳步,徐元平道:“回去!”

  上官婉倩呆了一呆,垂下眼簾,忽然幽幽嘆息了一聲,緩緩轉過身子。徐元平也忍不住嘆息了一聲,輕輕拍了拍她的肩頭,道:“你問問這位前輩,可有為你療毒之藥?”

  上官婉倩霍然轉回了頭,無限幽怨地瞧了徐元平一眼,道:“你真的不要我死嗎?”

  這一句本應充滿著感激和欣喜的言語,她說來卻充滿了幽怨和悲哀。

  長眉老人目光一掃,望了這一雙多情的少年男女一眼,眼中不禁泛出一絲憐憫與同情之意,但口中卻哈哈笑道:“老夫若是沒有解毒之藥,我自己便不知死過多少次了。”

  上官婉情秋波凝注,默不作聲,她此刻有求死之意,而無貪生之念。別人若是要救她性命,她反會對此人心生怨恨,此刻但覺一股怒氣,湧上心頭,木立了半晌,忽然大喝道:“別人的生死與你何關,要你多管什麼閒事?”

  說話之時,她掌中已暗暗扣了一把追魂奪命、見血封喉的毒針,正待揚手揮出,將這長眉老人置之死地,但她心念方動,手掌未揚,忽然下意識地瞧了徐元平一眼,手掌又下意識地緩緩垂下。

  掌中的銀針,隨著一連串“叮噹”輕響,一齊落在地上。

  長眉老人淡淡一笑,他似乎已將人世間所有的情感都瞭解得那麼深刻,是以他僅是淡淡一笑,淡淡問道:“假如他不死的話,你還有如此決心求死嗎?”

  上官婉倩本該著惱,但有一種不可抑止的感情,使得她脫口而出:“真的嗎?”

  長眉老人目光一掠徐元平,突地沉聲問道:“你想不想死?”

  徐元平雙手一鬆,無可奈何地躺到地上,上官婉倩急扭回身,只見徐元平茫然望望屋頂,一字一頓地說道:“我想死嗎?”

  長眉老人仰天大笑起來,半晌之後才收住笑聲說道:“想不到‘情感’一事竟真有如此魔力,能教人將生死之事,都不放在心上。”

  這幾句話,真似一把鋒利的劍,刺入了兩人心中,徐元平回眸望了上官婉倩一眼,只見她臉上泛起了一層淡淡的紅雲。

  任何一個少女,一旦被人揭露心中的隱秘,都將本能的以羞怩掩飾心中的喜悅或憤怒。

  長眉老人忽然把投注壁上的目光,移到上官婉倩的臉上,說道:“女娃兒,你過來,我有話問你。”

  上官婉倩回首朝徐元平嫣然一笑,慢步走了過去。

  她笑的很奇怪,和那輕顰的秀眉極不配合,沒有人知道她笑的是歡愉,還是愁苦。

  一綹散亂的長發,垂在鬢下,她習慣的舉手理一下散發,停在那人身前。
li60830 發表於 2018-11-13 14:21
二八一

  長眉老人沉聲說道:“你走近點,老夫有事和你商量。”

  上宵婉倩轉過頭去,問道:“什麼事?”

  長眉老人道:“你當真要救他嗎?”

  上官婉倩點頭答道:“自然是當真了。”

  長眉老人正容說道:“女娃兒,你們兩人之中,老夫只能救活一個……”,他冷峻的目光一掃徐元平道:“但你們兩個人都和老夫無親無故,我對你們兩個,全無好惡愛憎,要救哪一個?實叫老夫難以決定。”

  上官婉倩道:“救他。”這兩個字,答的斬釘截鐵,毫無半點牽強、猶豫。

  長眉老人肅然說道:“你雖然選擇了死亡,但在你未死之前,仍將付出巨大的代價。”

  上官婉倩道:“要我怎麼樣?”

  長眉老人目光投注在徐元平的臉上,道:“你附耳過來。”

  上官婉倩雙眉一顰,沉吟一陣,終於附耳過去。

  那長眉老人目光一直投注在徐元平的臉上,似是根本不知道上官婉倩已把那張勻紅的嫩臉移送過去。

  徐元平體力似已不支,緩緩的坐了下去。

  上官婉倩低聲說道:“老前輩有什麼吩咐?快些請說。”

  那長眉老人啊了一聲,右手食中二指一併,迅如電光石火一般,點了過去。

  上官婉倩驟不及防,被他突然一擊,點中暈穴,啊喲一聲,倒栽地上。

  徐元平雙目一瞪,霍然而起,厲聲喝道:“你要幹什麼?”

  長眉老人陰森森的一笑,道:“你傷勢甚重,已無能走出我的‘喪廬’……”

  徐元平大喝一聲,全力劈出一掌。

  長眉老人冷笑一聲,道:“不知死活的娃兒。”右掌一揮,硬接一擊。

  兩股掌力接實,徐元平忽然倒退了三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上官婉倩穴道雖然被點,但神志並未暈迷,急急地說道:“不要傷他!”

  那長眉老人雙掌一按實地,盤坐原姿不動的飛了過去,落在徐元平的身側,右手揮動,連點了他三處穴道,然後輕輕一掌,擊在他天靈要穴之上。

  徐元平長吁一口氣,霍然睜開了雙目,道:“在下敬你是老人,心中極是尊敬,想不到你竟然是這樣一個卑……”

  長眉老人縱聲大笑,打斷了徐元平末完之言,接道:“老夫已數十年未和人動手了,想不到今天會和你們兩個男女娃兒,試了兩招。”

  徐元平道:“你施用詭計求勝,算什麼英雄人物?”

  長眉老人笑道:“你現在該明白老薑要比嫩姜辣了吧!”

  徐元平冷哼一聲,罵道:“如若在下不是身受重傷,今日非要教訓你這老鬼一頓不可。”

  長眉老人臉色一整,冷冷說道:“老夫一生之中,從未遇上過無法療治之病,除非那人已油盡燈枯,必死無救,凡是經過老夫診治的病人,只有兩條路可走,一條是還回健康,一條是死亡之途……”

  他長長嘆一口氣,道:“你們兩人雖然身中劇毒,但看去生機充沛,毫無死亡之征……”

  徐元平道:“你既無解救我們中毒之能,怎的又看出我們生機充沛?”

  長眉老人道:“老夫憑一生看病的經驗,豈會信口開河,個中微妙之機,縱然說給你聽,你也不會懂的……”,他微微一笑,又道:“老夫自信如能有足夠的時間,甚有希望解除你們身受之毒……”

  上官婉倩道:“要等你想出解毒之法,只怕我們早已毒發而死了。”

  長眉老人笑道:“老夫在你們等待期中,自有穩定你們身上毒性不致發作的辦法。”

  上官婉倩道:“不知我們等到幾時?”

  長眉老人沉吟了一陣,道:“七天吧!你們在我這喪廬之中等待七天。七天之後,如若老夫仍然想不出為你們療治之法,再解開你們穴道,送你們離去。”

  上官婉倩道:“你這‘喪廬’二字倒是名副其實,凡是進了此門之人,能夠再活著回去,只怕是難有幾個。”

  長眉老人道:“老夫自有保你們不發作之能。”

  上官婉倩道:“毒雖未發,可是我人卻要活活餓死了。”

  長眉老人笑道:“天生萬物以養人,豈有被活活餓斃之理,老夫立刻帶你們到我藥房中去,盡七日七夜的工夫,替你們療毒。”

  上官婉情道:“你那藥房距此有多少路程?”

  長眉老人突然泛現出歡愉之色,笑道:“就在‘喪廬’之後,老夫要讓你們見識一下遍天之下的奇藥異草……”

  上官婉倩接道:“鬼話連篇。”

  長眉老人毫無慍意地笑道:“天下多的是名山勝水,風景幽美之處,而老夫卻選擇這等荒涼的所在自非無因。”

  上官婉倩冷哼一聲,閉上雙目道:“誰要聽你的鬼話了。”

  長眉老人微一笑道:“老夫如不帶你們去瞧瞧,諒你們也不會相信……”

  只聽一個童子的聲音傳了進來,道:“先生在家嗎?”
li60830 發表於 2018-11-13 14:21
二八二

  上官婉倩忽然想起路上所遇的童子,倏然睜開雙目,道:“有人找你看病了!”

  長眉老人微一沉忖,低聲說道:“你們閉著雙目,不要睜開……”,提高了聲音接道:“什麼人?進來吧!”

  上官婉倩微啟雙目望去,只見一個童子,滿頭大汗的背著一個老人,走了進來。

  那童子目光一掠徐元平和上官婉倩,臉上微現訝然之色,但卻一語未發的走了過去。

  長眉老人診過了病人脈搏之後,說道:“他病的很重,元氣大傷,我只能延續他三年的壽命。”突舉雙手,互擊三掌。

  只聽呀然一聲,石室一角,突然裂現一座石門,一個滿身金毛的猩猩,手中棒著一個白木盤子,搖搖擺擺走近那長眉老人身前。木盤中放著文房四寶,和一疊厚厚的白箋。

  長用老人就盤而書,走筆如飛,寫好之後,拍了拍那金猩猩,舉手一指石門。

  金猩猩又搖搖擺擺的走回石門之中,片刻之後,提著一大一小兩包藥物,走了出來。

  長眉老人接過藥物,對那童子道:“這大包的藥用水煎吃,服過三日,再開始吃這小包中的丸藥,這包丸藥合共千粒,每日一粒,可使延壽三年,丸藥服完,就開始替他準備後事,你記下沒有?”

  那童子應道:“記下了。”望了上官婉倩一眼,道:“先生,那位姑娘是好人……”,他似是自知無力勸服那長眉老人,話說一半,突然轉身大步而去。

  上官婉倩望著那童子逐漸消失的背影,冷哼一聲,說道:“你怎能武斷那老人,只能再活三年了?”

  長眉老人不再理會上官婉倩,緩緩站起身子,直向壁角走去。

  上官婉倩望著徐元平說道:“唉!這老人衣著古怪,舉動詭秘,只怕不是好人,咱們現在穴道受制,求生不能,求死不成,只有忍受他的擺佈了。”

  徐元平道:“如若我沒有中毒,就有自解穴道之能,但現下卻無能為力了。”

  上官婉倩用力掙了一下,想滾到徐元平的身側,但她穴道受制,半身經脈麻痺,雖然用盡了全身氣力,但卻無法移動身軀。

  她絕望的嘆息一聲,流下了兩行淚水,說道:“完啦!”

  只聽呀然一聲,那壁角暗門,又呀然大開,兩頭金毛猩猩,先後的走了出來,四隻怪目,一齊投注在上官婉倩的身上,同時向上官婉倩奔去。

  這兩個看來異常笨拙之物,但奔行起來,卻十分迅快,幾乎是一齊到了上官婉倩的身側,四隻毛茸茸的怪手,同時向上官婉倩抓去。

  左面一隻低嘯一聲,身軀一側,把右面一頭擠的向旁邊橫跨兩步,搶過上官婉情,咧嘴一笑,反身而奔。右面一隻,似是無可奈何,緩步走近徐元平,懶洋洋的伸出兩隻毛茸茸的怪手,抱起了徐元平,向那大開暗門中走去。

  這兩人雖身負絕世武功,但因穴道受制,竟然連兩頭金毛猩猩也無法對付。

  只聽一聲呼叫平兒的聲音,遙遙的飄傳過來,那聲音極是沙啞,似是已在這連綿大山中,呼叫了甚久時間,但徐元平仍然能從那沙啞的餘音中,分辨出那是金老二的聲音。

  但覺眼前一暗,人已進入了壁角的暗門之中。

  徐元平嘆息一聲,盡力使自己的心情平靜下來,運氣調息,希望能憑自解穴道之法,拼盡餘力,解開受制的穴道。他無法判定那長眉老人的用心何在,亦為自己的生死安危擔心,他憂慮上官婉倩受到了什麼羞辱。準備耗盡殘餘的元氣,為她的安危一拼。

  為上官婉倩,他有雙重愧疚,如非她為了相救自己,決不會到這恐怖的地方,如非她聽信自己崇敬老人的話,當不致被那老人暗施詭計點中穴道……

  這深深的自責自譴,激起了他強烈的拚命之心,一面排除心中雜念,一面按照《達摩易筋經》文中運息的心法,調培真氣。

  那猩猩雖經那長眉老人長期教養甚有靈性,但他的天賦智能,究竟不能和人相比,自是無法覺出徐元平已在暗中調培真氣,通解受制脈穴。

  只聽那長眉老人的聲音,響起在耳際,道:“你們究竟是什麼身份,同住在一室之中,方不方便?”

  徐元平睜眼望去,只見景物大異,一股濃重的藥物氣息,直撲入鼻。

  一座三間大小的房子,並放著兩張單人的木榻,除了木榻之外,堆滿了各類各型的盒子、罐子,和一捆捆的藥草。

  有四盆從未見過的藥草,被放在靠窗處一條木凳上,兩盆盛開著白色的小花,兩盆結滿朱色的果實。

  徐元平正待開口答覆,上官婉倩已搶先說著:“我們是姐弟身份。”

  那長眉老人凝目沉思了片刻,說道:“姐弟身份,同居一室,大不方便,那就把你們分開住吧!”

  上官婉倩急道:“我們從小就在一起,有什麼不方便的?”

  那長眉老人望了兩個猩猩一眼,指指木榻。

  兩個猩猩緩步走了過去,把兩人放在榻上,搖搖擺擺的退了出去。

  那長眉老人滿臉歡愉之色,笑道:“老夫自隱居此地之後,從無人進過我的藥室,你們別小看了我這一室藥草,幾乎耗去我一生精力,走遍了大江南北,白山黑水……”他舉手指著窗下兩盆結著朱果的花草,接道:“那兩盆朱果,不論色彩和形狀,都給人一種悅目的感覺,可是它卻是草藥中三種最毒的藥物之一,色豔果甜,食用起來,甚是可口,可是口中余甜未盡,人已中毒死去。”他回目望了兩人一眼,興致勃勃的接了下去,道:“愛講話的女娃兒,你猜猜那開著白花的藥草,是否有毒?”

  上官婉倩道:“朱果有毒,那白花自然是無毒之花了?”

  長眉老人搖著頭,說道:“果是有毒果,花是有毒花……”

  上官婉倩冷哼了一聲,道:“你這滿屋藥草盡都是有毒之物,只怕你也是有毒的人了!”

  長眉老人怔了一怔:“這一下倒被你猜中了!”
li60830 發表於 2018-11-13 14:21
二八三

  上官婉倩吃了一驚,忖道:只聽過有毒之物,還未聽說過有毒之人。心中雖然疑竇叢生,但口中卻冷冷接道:“那有什麼稀奇,當今武林之中,擅用毒物之人,多的不勝枚舉,千毒谷中之人,雖是三尺之童,亦會用毒,鬼王谷雖以‘迷魂藥物’馳譽江湖,但對用毒方面,亦有獨特之技,鬼王丁高滿身上下無處不毒……”

  長眉老人搖頭接道:“他們不過是擅於用毒而已,至多把毒粉、毒汁隱藏於衣履之上,自己事先還要服用下解毒藥物,縱然是練成了奇毒武功,身上之毒,也不過限於一指一臂,不似老夫這等全身各處無處不毒,不論心肝肺腑,血液經脈,都和劇毒融合,如飢食毒糕,渴飲毒汁……”

  上官婉倩怒聲喝道:“不要說啦,我不要聽你胡說八道。”

  長眉老人臉色一整,肅然說道:“老夫年已古稀,還能和你這年紀輕輕的女兒娃打誑不成,難道你要老夫立誓才能相信不成?”

  上官婉倩略一沉思,道:“你五腑六髒,血液經脈,都已有毒汁滲入,為什麼還不死呢?”

  長眉老人笑道:“問的好,老夫如非食毒養命,早已骨化黃土了!”

  上官婉倩看他談興甚高,心中忽然一動,說道:“老伯伯,你點了我的穴道,咱們談話甚不方便,可不可以把我的穴道解開,咱們好好的談話?”

  長眉老人沉吟了片刻,道:“你如妄想逃走,那可是自找苦吃。”

  上官婉倩道:“我已為老伯伯的談興引起了興趣,你就是要我走,我也是不會走了。”

  長眉老人面上泛現出歡愉之色。

  上官婉倩看他心中已經有些意動,為自己解開穴道,但卻遲遲不肯動手,趕忙接口說道:“老伯伯今年幾歲了?”

  長眉老人笑道:“記不清楚了,大約在八十以上啦!”

  說話之間,人卻對上官婉倩走了過去,揮動右手拍活她被點的穴道。

  上官婉倩暗中運氣,覺得真氣暢通無阻,才突然挺身坐了起來。

  長眉老人目註上官婉倩冷然一笑,道:“女娃兒,我看你眼珠亂轉,可是想逃走嗎?”他微微一嘆,接道:“我這一生之中,可稱得孤獨一世,遠離人群,獨居這荒涼的深山之中……”

  上官婉倩目光投注在徐元平的身上,看他閉目而臥,似已睡熟過去,心中大為擔憂,霍然一躍下榻。

  長眉老人道:“不要動他,讓他好好休息一下。”

  上官婉倩緩緩把目光投注到那老人臉上,道:“你用詭計騙我,點中了我的穴道,我用詭計騙你,又讓你解開了我的穴道,咱們誰也沒有吃虧。”

  長眉老人道:“不是老夫危言聳聽,留此接受老夫醫療,還有幾分生存之望,離開此地必死無疑。”

  上官婉倩道:“你自己滿身是毒,還能替別人療毒……”

  長眉老人道:“用藥一道,學問深博,老夫借劇毒保身養命活到年登古稀,豈不是最好的證明……”他微微一頓又道:“適才老夫看你那身懷藥單之人,亦是無藥不毒……”

  上官婉倩道:“縱然能延年益壽,但卻落個滿身是毒,那還不如死了的好。”

  徐元平突然睜開雙目,說道:“老前輩看我的傷勢,可能醫好麼?”

  長眉老人道:“好、壞均等,各佔一半機會。”

  徐元平長長嘆一口氣,道:“不論你用什麼法子,只要能使我多活幾年就行。”

  上官婉倩聽得心頭大感奇怪,暗暗忖道:“他本是視死如歸的硬漢,突然間變的這等軟弱起來,貪生畏死……”

  徐元平似是已從上官婉倩的目光之中,看出了她心中的疑惑,微微一笑,接道:“我還有很多事沒有做完,死將抱憾九泉,我該多活幾年再死。”

  上官婉倩黯然一笑,道:“望皇天祐你能長命百歲。”

  徐元平只覺她既似出自真誠,又似有意諷刺,苦笑一下,說道:“一個人滿懷著未完的心願,如何能夠安心的死去,這道理我也是剛剛想通……”,他素不善言,只覺心中想到之事,無法形諸於口舌之間,言未盡意的淡淡一笑,望著那長眉老人說道:“不論你用的什麼劇毒,把我弄成一個什麼樣難看的人,那都無關宏旨,最重要的,是我要保持著武功,不能失去。”

  長眉老人肅然說道:“碌碌世人,只知道毒能害人,卻不知物極必反,水能熄火,火亦可沸水,這其間的道理,全在能否知其秘訣。老夫天生缺憾,夭壽之因,由生俱來,和你們這後天中毒所傷,大不相同,自不能相提並論……”

  徐元平似是為這老人之言,引起強烈的好奇之心,低聲說道:“這倒是聞所未聞之事,只聽說毒物足以致命,還未聞毒物可以養人。”

  長眉老人道:“老夫就是最好的一個例子,人生短短數十年之歲月,晃眼而過,所謂積勞成疾,只不過是某部分的機能損傷過重,影響所及,所有的機能,全都為之癱瘓停止,這就是死亡的奧秘。”

  徐元平點點頭道:“老前輩言之有理。”

  長眉老人淡淡一笑,接道:“行藥之道旨在能使那停息癱瘓的人體機能,早日恢復功能,可憐世人,大都只知某果,不明其理。”

  徐元平讚道:“晚輩常常想到生老病死之事,只覺個中道理,甚是費解,得蒙一言,使晚輩茅塞頓開。”

  長眉老人忽然急行兩步,拍活了徐元平的穴道,笑道:“孺子可教,你要比那女娃兒可愛得多了。”

  他說的眉飛色舞,顯然,他內心之中,確有著無比的快樂。

  上官婉倩微微一笑,道:“毒老人,你全身無處不毒,手臂口舌之間,定然也都是滿蘊劇毒,你和我們說話,揮手揚指的扣拂我們穴道,定然把你身上的劇毒,也傳給我們了!”

  長眉老人笑道:“一個人的生命之中,潛藏著無與倫比的強大之能,如果把這潛能完全發揮出來,足可與天地同參,所謂功參造化,並非無稽之談,短短數十年的人生旅程,沒有人把一生的潛能完全發揮出來,老夫以畢生精力,鑽研醫學,探求生命奧秘,垂七十寒暑,一年前才發覺人的生命中藏著強大的能量……”,他重重咳了一聲,仰臉望著屋頂,接道:“說來你們也許不信,老夫從未習過武功,但我的一舉手一投足,絲毫不比學過武功之人遜色……”

  上官婉倩接道:“你說的一點不錯,這話真是叫人無法不相信……”

  徐元平搖搖手,阻止上官婉倩打岔,接道:“你不要擾亂了老前輩的思緒。”他已從慧空傳授《達摩易筋真經》學到了甚多秘奧的武功,啟發了他的靈智,使他覺著這老人之言,甚有道理。
li60830 發表於 2018-11-13 14:22
二八四

  上官婉倩大眼眨了兩眨,微笑不語,心中卻暗暗忖道:“好吧!你竟被這老頭嚇唬住了。”

  只聽那長眉老人接道:“如若因一種極毒之藥,刺激生命中的潛能,使他發揮出來,不但能延年益壽,而且武功、內功,也將隨著生命潛能的發揮,大為增長。”

  上官婉倩暗暗罵道:哼!痴人說夢,連篇鬼話。

  徐元平閉目想了片刻,高聲說道:“不錯,有道理!”

  上官婉倩驚愕道:“你這樣容易受騙嗎?我幼小生長在武林世家,見聞不可謂不廣,只聽人說過毒能害人,卻從未聽說過毒能養命,你別聽他唬你了……”,她伸出纖纖玉指,指著那長眉老人接道:“你看他這副形象,骨瘦如柴,手似鳥爪,蓬髮長眉,形似鬼怪,哪裡像懂得醫道之人?”

  徐元平心知她個性倔強無比,如若再硬行阻止她,可能激起她更為強烈的反感,此時此地,只有婉言相勸,當下舉手一招,低聲說道:“過來。”

  上官婉倩嬌美的粉頰上,閃掠過一抹會心的微笑,溫柔的走了過去,旁依在徐元平身側而立。

  徐元平微微一笑,接道:“這位老前輩,集一生的精力,探求生命中存在的奧秘,又以他本身的生死作為體驗,自非空穴來風的事。他的話,咱們雖不一定去信,但應該很用心聽聽。”

  上官婉倩點點頭,回眸望著那老人笑道:“老伯伯,你慢慢的說,我不再打岔了。”

  長眉老人望著兩人並立的神情,呆了一呆,道:“好一對可愛的孩子。”

  上官婉倩偷偷瞄了瞄徐元平,緩緩的偎在他左肩之上。

  長眉老人目光投在窗下的白花朱果上,接道:“我原想強迫你們接受我的療治,現在我決定不勉強你們了。我要說服你們,讓你們自願接受我的療治。”他重重咳了一聲,接道:“我確未習過武功,但我常服用刺激人身發揮潛能的毒液,因此,我有著大異常人的氣力,我熟習人身脈穴,出手認穴自是極準。不識老夫之人,誰也不知我不會武功了。”

  徐元平道:“老前輩既然親自體驗,絕非欺人之談,晚輩極願一試。”

  長眉老人沉思了片刻,道:“我服用毒糕、毒汁,由少而多,進勢極慢,你卻從未服用過此等之物,如若驟然服用,數量必極微小。但你身受之毒,發作在即,如不大量服用,只恐甚難收效。但數量加多,老夫又毫無把握,這一點老夫不得不先予說明。”

  徐元平回顧了上官婉倩一眼,道:“事已至此,我也只好冒險一試了,與其坐以待斃,倒不如冒死求生。”

  上官婉倩輕輕一顰黛眉,道:“老伯伯,你再想想有沒有別的法子?”

  長眉老人背起雙手,來回走了半晌,說道:“法子只有一個,生機可望大增,但是老夫卻無絕對的把握。”

  徐元平道:“什麼?”

  長眉老人肅然說道:“換血……”

  上官婉倩吃了一驚,道:“換血?”

  長眉老人道:“不錯,換血,把老夫身上這有毒之血,輸入他的體內,先使他血液含毒,再服用大量毒汁,生機當增長甚多。”

  上官婉倩搖搖頭,道:“這些事駭人聽聞,我從未聽說過。”

  長眉老人道:“除此之外,別無善策。”

  徐元平卻斬釘截鐵地說道:“只要不使我武功喪失,晚輩甚願一試。”

  長眉老人嘆道:“對我而言,這是個很危險的辦法,老夫或將因失血而死……”

  徐元平愕然道:“這個晚輩還未想到,既有如此之險,那就不必試了……”

  長眉老人忽然滿臉堅決地說道:“留我這老朽之命,倒不如成全於你……”

  忽聽砰然一聲巨震,打斷了那老人之言。

  緊接著傳來了一陣吱吱怪叫。

  長眉老人臉色一變,道:“什麼人敢擅闖‘喪廬’,傷我猩猩?”

  上官婉倩嬌軀一挺,低聲對徐元平道:“你坐著別動,我和他出去瞧瞧。”

  只聽一個呼叫“平兒”的沙啞聲音,雜混入那猩猩怪叫聲中,傳了進來。

  徐元平神情激動,霍然而起,接道:“來人是我的叔父,兩位且慢出去,讓我想想,要不要見他?”

  上官婉倩橫跨一步,擋住了長眉老人。

  只聽一聲接一聲隆隆巨震,混著那呼叫“平兒”的沙啞之聲,不停的傳了進來,顯然金老二心頭急躁之下,不知用什麼東西,猛擊那“喪廬”石牆。

  長眉老人怒聲喝道:“女娃兒,快閃開去,我那猩猩恐已被來人打死了!”舉手一揮,橫裡發出。

  上官婉倩知他全身上下,無處不毒,不敢用手封架,嬌軀橫移,閃避開去,飛起一腳,疾向他右膝踢去。 

  徐元平突然長長嘆一口氣,道:“你們不要打啦!咱們一起出去見他。”

  上官婉倩收住攻勢,笑道:“對不住啦!老伯伯。”

  長眉老人哼一聲,大步向前走去。上官婉倩、徐元平魚貫隨在他身後而行。

  長眉老人伸手一按機簧,石牆緩緩向外推出,只聽一聲暴喝自石牆外傳來,道:“你們把我的平兒藏到哪裡去了?”

  喝聲之中,充滿焦急與關切之情,顯見字字俱是發自肺腑。

  徐元平只覺心頭一陣熱血上湧,一步搶在長眉老人身前,走出石牆,他此刻真力已大是不濟,急行兩步,已是氣喘咻咻。

  抬目望去,只見金老二已箭步掠來,急聲道:“平兒,你怎樣了?有什麼人傷害了你嗎?”

  如此真摯的愛護之情,有如利劍般筆直刺人徐元平心裡。

  一時之間,他只覺心頭堵塞,熱淚盈眶,顫聲道:“金……叔叔,我……我想不到今生今世還能看得到你!”

  金老二亦是滿眶熱淚,輕輕拍著徐元平的肩頭,道:“傻孩子,怎麼能說這樣的話,你只要吃下這包藥,馬上就會好的!”

  徐元平目光轉動,只見金老二身上衣衫已破碎一片,面頰之上也似有輕微的傷痕,顯見他方才與那猩猩惡鬥甚劇。但是他僅有的手掌之中卻仍緊握著那一包為徐元平去配的解毒之藥,他甚至寧願自己失去性命,也不願將這包藥失去。

  當徐元平目光轉到這一包“解毒之藥”的時候,這正直而善良的少年心中又不禁澎湃起一陣情感的浪潮,既覺自疚、又覺感激。

  他垂下目光,只見金老二足邊,正倒著那隻猙獰的猩猩,薄暮時分輕淡的陽光,照映得他全身金光閃閃,但卻也使他金毛間的血光更加觸目。

  長眉老人滿面痛惜之情,正在檢視著這猩猩身上的傷勢,竟比他檢視人類傷勢時,還要仔細三分。

  金老二目光卻始終凝注著徐元平,緩續道:“平兒,你可知道我方才是多麼的焦急,直到我看到你安然無恙,我才放下心來……”忽然仰天長笑起來。

  笑聲未住,突聽身側一人冷冷道:“你笑什麼?”

  語聲森冷澈骨,教人聽了之後,莫名所以地會生出一種寒意。

  金老二回首望去,只見一個枯瘦如柴,長眉垂目的老人,滿面帶著一股肅殺之意,站在他身側,一雙冰冷森寒的目光,眨也不眨地盯在他身上。
li60830 發表於 2018-11-13 14:22
二八五

  第三十三回 千毒谷主

  在江湖中闖蕩數十年的金老二,可謂閱人多矣,但直到此刻為止,他卻未曾見過這樣的人物。

  四目相觸,他不禁為之一愕,怫然道:“我笑我的自覺可笑之事,閣下這般相問,不覺著是多管閒事嗎?”

  長眉老人冷冷一笑,道:“你可知道你此刻是在什麼地方麼?”

  金老二下意識地四望一眼,道:“我……我在……”乾咳兩聲,不再言語。

  長眉老人冷冷接道:“老夫不管什麼人,但只要踏入我這‘喪廬’一步,不但身體行動,要受老夫轄制,便是性命亦被老夫操在掌中。”

  金老二濃眉一揚,突地仰天狂笑道:“好威風呀!好威風!好煞氣!但我金某聽來卻當真可笑的很!”

  長眉老人陰惻惻道:“當真有這般可笑嗎?”

  金老二道:“不錯,金某走南闖北,至今數十年之久,但……”

  語聲未了,突見長眉老人雙掌一拍,那看來已是氣息奄奄的猩猩,竟隨著他這一掌,驀地自地上一躍而起。

  徐元平、金老二、上官婉倩,心頭俱是一驚,他們方才眼見這猩猩已是傷重難支,再也想不到他在一剎之間竟能有如生龍活虎般一躍而起。徐先平暗吃一驚,忖道:“這老人之醫道,看來竟有起死人而活白骨之能,他在這剎那之間,便將這猩猩重傷治癒,我若非眼見,豈能相信?”

  思忖之間,只見長眉老人手掌緩緩抬起,向金老二輕輕一指。

  這一指,既無由真力而激發的銳風,亦無含蘊後勁的顯示,全金老二卻身不由己地向後退了一步。

  抬頭一望,只見那滿身血液猶未全干的猩猩,雙臂斜舉,十指箕張,一雙眼睛,似已凸出眶外,瞬也不瞬地望著自己,緩緩走來。

  方才他雖然也曾與這猩猩交手,但此刻,卻突然發覺這猩猩不但在目光中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煞意,便是他每一個輕微的動作中,也似乎潛伏著一種滿充殺機的凶氣。

  數十年來在江湖中闖蕩的歷練與勇氣,在這剎那之間,竟全都自他身上消失。這是一種不可解釋的情況,他竟又身不自主地向後退了一步,那猩猩腳步卻變的更急。

  一勇必有一怯,一智必有一愚,一冷必有一熱,一凶必有一弱,這本是人間的至理,但勇怯、智愚、冷熱、凶弱之間的距離,卻又教人難以判別。這就是武林道上時常可能發現的微妙心理。

  長眉老人面容木然,眼神彷彿沒有望在任何一個人身上,但任何一個人,任何一絲輕微的動作,卻都沒有逃過他眼裡。

  只見徐元平先是面帶驚詫,瞬即神色大變,到了那猩猩的腳步距離金老二已不及兩尺,徐元平突地大喝一聲:“站住!”身形微動,閃電的身向那猩猩掠去。

  不但這一聲大喝宛如晴空霹靂,絲毫不似身中重傷之人所能發出,他身形之快,更是令人目力難以企及。

  他似乎已拼盡了全身儀有的真力,甚至已透支了一些他生命中的可能永生都不會動用的潛力。

  只見一條人影飛到猩猩身旁,然後接連著便是驚天動地的大吼,那猩猩一連退出六七步之多,橫身跌到地上。

  誰也沒有想到此時此刻的徐元平蘊含有如此驚人的力道,俱都駭然的望向徐元平,只見他亦是身軀木立,有如木樁一般釘在地上,然後漸漸搖晃,竟也橫身跌在地上。

  金老二大喝一聲,和身撲了上去,惶聲叫道:“平兒……平兒……”

  那猩猩低吼一聲,霍然站起,上官婉倩柳眉一揚,疾向這猩猩掠去。

  那長眉老人卻仍是面色木然,呆呆地望著那猩猩的腳步,似乎對一切事都早有成竹在胸,又似乎對一切事都不放在心上。

  哪知上官婉倩身形方自掠到猩猩身前兩步之處,突地凌空一翻,退了回來。

  但見她纖手一揚,寒光乍見,已將那柄震動武林的戮情劍持在手中,面向那長眉老人冷冷道:“你這猩猩雖有剛鐵之軀,但它能擋得住這戮情劍的鋒芒嗎?”

  長眉老人木然的圓睜著一雙眼晴,忽然眨動了兩下,冷峻的臉上,也泛現出一股慈和之氣,突然舉起雙手,互擊三掌。

  那撲而復起的猩猩,突地轉過身子,猙獰的雙目,轉投注那長眉老人的身上,緩步走了過去,一副窮凶極惡神態,直似要擇人而噬。

  上官婉倩心底裡忽然泛起一股複雜的感想,只怕這‘喪廬’之中,潛蘊著甚多人生的奧秘,一切都顯得那樣反常,荒涼的山野中,堅牢的石室裡,人和獸都充滿肅殺和冷酷,但這些又無法完全掩遮人性中潛在的那些慈和。

  沒有人能夠評斷這老人的善惡,他不救聞達於世,隱居這荒涼的山野中,窮畢生精力研究人生的奧秘,忍受了這孤獨的寂寞,埋葬了寶貴青春,兩頭猩猩,一室毒草、毒花、相伴他度過了漫長的歲月,也許無數的求醫之人,受著他調製的毒藥之害,但有一個沒法否認的事實,他卻為他們延續了生命……

  這些複雜的情感,疾快的由她腦際閃過,也就不過是剎那的時間,一種人性本能的善良,使她不自主叫道:“老伯伯,快退開去。”縱身而上,鋒芒驚世的戮情劍,直指向那猩猩的背心。

  長眉老人尖厲地叫道:“不要傷害了它。”突然舉手一掌,拍在那猩猩的頭頂之上。

  上官婉倩迅快的停下了手,但戮情劍仍然指在那猩猩的後背上。

  長眉老人兩道眼神,一直盯注在那猩猩的臉上,他肌肉顫動,似是暗中用了甚大的氣力。

  只見那猩猩猙獰的面目,逐漸的隱去,緩緩閉上雙目,倒臥在地上。

  長眉老人緊隨那倒摔在地上的猩猩,蹲了下去,放聲大哭起來。
li60830 發表於 2018-11-13 14:22
二八六

  他哭的十分傷心,鬚髮俱顫,淚水如泉,聲如怒吼,滿室盡都是迴蕩的大哭之聲。

  這樣年邁蒼蒼的老人,哭的又這等傷心,激起了上官婉倩不自禁的憐憫之情。

  她緩步走了過去,蹲在地上,說道:“老伯伯不要哭了……”

  她心中很想勸這老人幾句,但卻不知從何說起,說了一句,倏然而住。

  那老人似是已哭的神智不清,對上官婉倩之言,恍如未聞,仍然號啕大哭不止。

  回頭望去,只見金老二獨臂伸展,抱起了徐元平,正欲藉機離去。

  上官婉倩大聲喝道:“站住!”

  金老二回過身來望了上官婉倩一眼,突然縱身一躍,人已到了門口。

  上官婉倩霍然而起,高聲說道:“你帶他離開此地,無疑是要絕他生機。”

  金老二已踢開木門,準備離去,聽得上官婉倩喝叫之言,突然又停了下來,道:“這話當真嗎?”望了懷抱中的徐元平一眼,只見他臉色蒼白,奄奄一息,但感心頭一沉,又緩步走了回來。

  上官婉倩道:“這等重大之事,難道我還和你開玩笑嗎?”

  金老二雖然大半生在江湖之上闖蕩,歷經了無數的劫變,目睹過無數的慘局,但那些人人事事,都沒有激起過他深切的關心。徐元平的生死,在他的心目中太重了,事不關心,關心則亂,飽經滄桑的金老二,也有些亂了方寸。

  上官婉倩緩步迎了上去,淒涼地說道:“老前輩,他是你的什麼人?你這般關心於他?”

  金老二道:“他是我義兄之子……”

  淒涼的往事,陡然回集到金老二的心頭,他長嘆一口氣,道:“我們南嶽三傑,只餘我一個還苟延殘喘活在人世,但也落得了殘廢之身,皇天見憐,得保大哥的骨肉,洗雪仇冤,揚名武林,完全在此子身上了,他如毒傷難救,我也是難以獨活人世……”

  上官婉倩淒涼一笑,道:“我不知他的出身來歷,但他的武功,卻使我傾心異常,上天造就了他這樣一株武林奇葩,決不會讓他就這般平凡的萎枯而死……”,她言未盡意,但卻倏而住口。

  只聽那長眉老人的哭聲,愈來愈是淒涼,似是這一哭,發洩出了他一生孤獨寂寞,有如江河堤潰,不可遏止。

  生性暴急,動輒殺人的上官婉倩,似是被這淒涼的哭聲,觸動她心底裡潛伏的女性溫婉和同情,兩隻又大又圓的眼中,不停的滴著熱淚。

  上官婉倩舉手拭一下臉上淚痕,緩步走到長眉老人身前,探手從懷中摸出來一方白色絹帕,輕柔的拭去那老人臉上的淚痕,說道:“老伯伯,不要哭了。”

  長眉老人回過臉來,望了上官婉倩一眼,止住哭聲,凝目思索片刻,突然放聲大笑起來。

  上官婉倩長長嘆一口氣,道:“老伯伯,你這一把年紀了,怎麼喜、怒起來,還是和小孩子一般模樣呢?”

  長眉老人沉吟了一陣,肅然說道:“老夫生平之中,從未遇到這等歡樂之事……”,他激動的心情,逐漸的平復下來,目光一瞥金老二和上官婉倩道:“孩子們,跟我來!”

  金老二怔了一怔,道:“你叫哪個?”

  長眉老人道:“叫你啊!如若老夫早年成家,只怕兒子年歲,比你還要大了!”

  金老二看他眉毛,發須,盡都已成了灰白之色,果是比自己老邁甚多,強自忍下一口氣,抱起了徐元平,走了過去。

  長眉老人抱起倒在地上的猩猩,推開壁角暗門,大步向前走去。

  上官婉倩低聲說道:“這老人一生孤苦,養成了一種僻怪之性,咱們還在求他之時,老前輩最好能順著他些。”

  金老二點點頭道:“當今之世,不論是誰,只要能救活平兒之命,要我金老二給他磕上三個響頭,我也決不推辭。”

  談話之間,已走入那放置著各種毒物、毒草的地下暗室。

  長眉老人把懷中猩猩,放在地上,隨手摘下一朵白花,一枚朱果,又從堆積的草藥中尋出了幾種藥物,混在一起,啟開那猩猩的牙關,放入他的口中,舉手在那猩猩頭頂之上,拍了兩掌,自言自語地道:“乖乖的吃下去吧!”

  上官婉倩低聲對金老二道:“那白花朱果,都是足以制人死命的絕毒之物。”她究竟未脫童心,不知不覺間,要賣弄一下心中所知的隱秘。

  金老二點點頭,默然不語,但兩道目光,卻不住打量四周的景物。

  但見那猩猩口齒啟動,把放入口中的藥物,吞了下去。

  長眉老人回過頭來,舉手對金老二一招,說道:“抱他過來!”

  金老二輕輕的咳了聲,抱著徐元平走了過去。

  長眉老人移動那猩猩的身軀,說道:“放下來。”

  金老二微微一猶豫,但卻依言把徐元平放在地上。

  長眉老人緩緩伸出雙手,在徐元平胸前摸了一陣,嘆道:“他傷的實在很重,眼下只有以毒之法攻毒,或可挽救性命。”

  金老二道:“何謂以毒攻毒之法?”

  長眉老人道:“他身受的劇毒,已經攻入內腑,毒性已發,救他之策,不外先解了他身受的毒性,然後再調元進補,養息生機,使他能夠逐漸的復原,但老夫既無為他除毒之能,只能施用以毒攻毒的辦法了。用幾種奇毒的藥物,讓他服下,數毒齊發,自相中和,或可使他垂危的生命,重發生機。”

  久走江湖的金老二,也似被徐元平生死的困擾,攪亂了心,回目凝望了上官婉倩一眼,自言自語地說道:“這不太危險了嗎?”

  長眉老人道:“老夫卻不相強,願不願讓我療治,由你們決定。”他微一停頓,接道:“不是老夫危言聳聽,如不及時施藥,他決難再活過四個時辰。”
li60830 發表於 2018-11-13 14:22
二八七

  上官婉倩道:“老前輩說的不錯,他死了咱們誰也別打算再活下去。”

  長眉老人笑道:“好極,好極,我早就準備死了,但又覺著一個人死的太過寂寞,現在有你們幾位相伴,那可是最好不過!”

  金老二暗暗忖道:好啊!原來他們都不願再活下去了。

  長眉老人突然站了起來,摘了一朵白花、朱果,又從那些堆積的藥物之中取出幾種,放在手中揉搓起來。

  長眉老人道:“除了那白花、朱果之外,我這藥物大都是採集了數十年之久的藥物,早已焙制過,只要用手揉合在一起,就可以食用了,不必要經火煎熬。”

  此時此刻,上官婉倩和金老二似是都已經失去了主宰事物的能力,一切都聽命那長眉老人的擺佈,但他們卻又似不讚成那老人的措施,只是無法提出反對罷了。

  金老二和上官婉倩,四道失去神采的目光,一齊投注在那長眉老人的手上,連眨動也不眨動一下。

  只見那長眉老人雙手互搓了良久,白花、朱果,盡揉成漿,和很多藥物,揉合在一起之後,捏成了一粒粒的藥丸。

  他手法極有分寸,捏出的五粒藥丸,一般大小。

  藥丸捏成之後,他忽然也變的猶豫起來,望了上官婉倩和金老二一眼,道:“這五粒藥丸的毒量,足可以使數十人一齊倒斃,毒性極重……”

  長眉老人話至此處,倏然而斷,似是在這緊要的關頭,他想聽聽兩人的意見。

  哪知金老二和上官婉倩,都木然不作答覆,渾似未聽到那長眉老人之言。

  沉默延續了一盞熱茶工夫之久,那長眉老人自言自語的接道:“不過,眼下假如不用這樣重的毒量,只怕他難以再支持下來。”他自言自語,也無人接他之口,似是眼下的一切變化,完全由他裁定了。

  他拿起了第一顆藥丸,啟開了徐元平的牙關,緩緩坐下了身子。

  久未說話的金老二,突然接口說道:“如果他服下這五顆藥丸之後,不會復生,那就是無可救藥的了?”

  長眉老人道:“不錯,這樣重的毒性,不是振發他生命的潛力,就是毒絕他生命中所有的生機。”

  說話之間,把手上第二顆藥丸,又放入徐元平的口中。

  金老二重重的咳了一聲,也緩緩坐了下去,似乎他的精神,也到了無法支持之境。

  長眉老人隨手拿起第三顆藥丸,放入了徐元平的口中。

  上官婉倩道:“不要這樣快,讓他慢一點吃好嘛!”

  長眉老人道:“沒有時間了,老夫心中亦想早些知道是生是死。”拿起第四顆藥丸,投入了徐元平的口中。

  隔了片刻,又拿起第五顆藥丸,放入了徐元平的口中。

  全室中突然地靜了下來,六道目光,一齊投注在徐元平的身上,等待著他的反應。

  時間在焦慮中,過的似是特別的緩慢,片刻工夫,在三人的心目中,好似過了幾年。

  上官婉倩終於忍耐不住,伸手向徐元平的前胸上面摸去。

  只覺他心臟仍然在微微的跳動,長長的嘆一口氣,道:“他的心還在跳動著。”

  長眉老人道:“一個時辰不是過的很快嗎?”

  上官婉倩道:“這當兒片刻時光,有如一年般悠長。一個時辰,豈不要等老了嗎?”

  那長眉老人卻端坐不動,有如老僧入定一般。

  時光在焦急、沉默中溜走,雖然像平常一般,但在金老二和上官婉倩的感受之上,卻是特別的緩慢。

  一個時辰過去了,徐元平仍然靜靜的躺著,動也沒有動過一下。

  上官婉倩伸出右手,在徐元平胸前按了一下,只覺他心臟,仍然跳動著,氣息依然,並未斷絕,才暗暗嘆息一聲,道:“老伯伯,他的心臟還在跳動。”

  長眉老人突然睜開雙目,答非所問地說道:“有人來了!”

  上官婉倩顰眉側耳,凝神聽去。

  只聽一個粗厲的聲音,傳入了耳際,道:“這屋裡的人死光了沒有?”緊接著砰然一聲人震,想是那來人叫了幾句,不見有人答應,極是憤怒,不知用什麼東西,擊撞在牆壁之上。

  只聽另一個聲音接口罵道:“奶奶的,孫子王八蛋躲著不講話,惹我動了怒,放一把火燒了你這臭房子。”

  上官婉倩暗暗忖道:這人說起話來,好生粗野。

  那長眉老人卻自言自語地說道:“哼!我這‘喪廬’乃青石砌成之屋,量你也燒不著。”他說的聲音極低,縱然是坐在身側的上官婉倩也不過隱隱可聞。
li60830 發表於 2018-11-13 14:22
二八八

  但聞那粗厲的聲音,高聲叫道:“有活人快給我出來一個,再要延誤時刻,被我找入暗室,殺個雞犬不留。”

  金老二低聲說道:“來人似是久在江湖上闖蕩之人,竟然猜到有人隱人在暗室之中。”

  長眉老人道:“不要緊,我這暗室石門,和石壁一般顏色,不知內情之人,決然看不出它,縱然被他看出,那石門也是堅牢異常,想打進來,決非易事。”

  上官婉倩道:“這兩人說話粗野,叫人有難以入耳之感,我出去教訓他們一頓,才能消胸中之氣。”

  長眉老人笑道:“不用,不用,你出去打上他們一頓,還不如給他們不理不睬,讓他們自己著急的難過。”

  只聽砰砰嘭嘭的撞擊之聲,不斷的傳了進來,大概來人久不見有人答話,憤怒難當,猛力敲打起來。

  長眉老人回目望了上官婉倩一眼,只見她秀眉不住顰動,似是極力在壓制住心中的憤怒,不禁微微一笑,道:“唉!年輕之人,涵養的工夫,比起老年人差的多了。”

  上官婉倩心中一動,暗暗忖道:“是啊!這‘喪廬’既非上官堡,這人打開打不開,都不關我事,我急個什麼勁呢?”

  只聽那擊打石壁之聲,愈來愈是響亮,轟轟隆隆,震耳驚心,想那室外之人,定然是用著份量極重的外門兵刃,撞擊牆壁。

  那撞擊石壁的聲音,雖然更加強烈,但上官婉倩定下心後,反而變得鎮靜了許多。

  時光,在震耳的響聲中溜過,那聲音雖也給人很多煩躁,但也分卻三人不少焦慮之心。

  不知過去了多少時間,那撞打石壁的聲音,突然停了下來。

  長眉老人得意地笑道:“怎麼樣?他們打的手酸了,自然會離開這裡。”

  金老二道:“只怕他們不會離開……”

  忽聽徐元平緩緩的籲一口氣,雙臂突然伸動了一下。

  上官婉倩失聲叫道:“謝天謝地,他醒過來了。”

  哪知徐元平雙臂伸動一下之後,突然又靜臥不動。

  那長眉老人雙目眨動了兩下,道:“奇怪呀!怎麼他又不動了?”金老二冷冷說道:“是不是迴光返照?毒發身死之際的一點反應?”

  上官婉倩伸手按在徐元平前胸之上,停留了片刻,道:“他心臟還在跳動……”

  突覺一股濃烈的煙火之氣,衝了進來,散佈全室。

  金老二霍然而起,道:“他們真的放起火了!”

  長眉老人道:“不要緊,他們燒不了那堅牢的石壁。”

  上官婉倩突然站了起來,但又緩緩坐下。

  長眉老人道:“你想出去?”

  上官婉倩道:“我想懲處他們一頓,但又不放心他。”

  長眉老人凝目沉吟了片刻,站起身子,從那堆積的藥草中,撿出一個密封的瓷罐,又取來一隻酒杯。

  拿著那瓷罐,搖了兩搖,然後啟開密封,一股強烈的酒香,混入刺鼻的煙火味中,撲鼻攻心。

  長眉老人盡頃那瓷罐所有,倒出大半酒杯濃黑的液汁,低聲對上官婉倩道:“孩子,把你的劍借我用用。”

  上官婉倩猶豫了一下,但終於把寶劍遞了過去。

  長眉老人右手舉著鋒芒絕世的戮情劍,輕輕在左臂上一挑,登時有一股鮮血,直冒出來,滴入那酒杯之中。

  上官婉倩怔了一怔,道:“老前輩,你要幹什麼?”

  長眉老人嚴肅地說道:“我要他吃下這杯混入了我血液的毒酒……”

  他放下戮情劍,縱聲大笑一陣,接道:“剛才他服用的是天下最毒的藥物,現在我給他服用的是天下最毒的動物精血,這一罐五毒泡製的藥酒,我已經封存了很久,沒有用過,現在只得給他服用。”

  金老二道:“看來你這密室之中,不論草藥、瓶罐,件件都是有毒之物了?”

  長眉老人道:“不錯,不知底細之人,妄取我室中的一草一木,都將被活活毒斃。”

  上官婉倩目注那半杯混入鮮血的藥物,接道:“如若你這混血毒酒,給他服用之後,他仍然不能復醒過來,怎麼辦呢?”

  長眉老人道:“那就沒有法子,咱們就只有陪他殉葬。”

  金老二的兩道眼神,呆呆的盯在徐元平的臉上,自言自語地說道:“不會的,不會的,他決然不會死的……”,他的聲音愈來愈低,漸不可聞。

  長眉老人包紮好自己的臂傷,隨手拿起了混合了鮮血的藥酒,右手抱起了徐元平的身子,食、中二指暗運勁力,撬開了他的牙關,緩緩把一杯藥酒,倒入了徐元平的口中。

  密室中氣氛緊張,輕微的呼吸之聲,也可聽到。
li60830 發表於 2018-11-13 14:22
二八九

  這一杯混血的藥酒,不僅是關係著徐元平的生死,而是關係著這室中所有之人的性命。

  室中的煙氣,愈來愈重,已然影響到人的視線,但這三人全付精神都貫注在徐元平的身上,對室內蔓延的濃煙渾如不覺。

  足足有一盞熱茶工夫,長眉老人才把那一杯混入了自身鮮血的毒酒,完全灌入了徐元平的口中。

  上官婉倩猛的吸一口氣,只覺煙嗅刺鼻,不自主的咳了起來。

  金老二和那長眉老人,都被上官婉倩的咳聲驚醒,抬頭望去,只見密室的門口,並肩站著兩個中年大漢。

  左面一人粗眉暴眼,手中捏著一根份量甚重的鐵棍,右面一人身材瘦長,臉長如馬,手中倒提著一把鬼頭刀。

  這兩人不知何時進來,在門口站了多久時光。

  長眉老人緩緩放下手中酒杯,打量了兩人一眼,道:“你們怎麼進來的?”

  左面那粗眉暴目的大漢,冷笑一聲,罵道:“別說你躲在這地下密室,就是鑽入老鼠洞中,我們也一樣找得著。”

  上官婉倩秀眉一顰,滿臉殺氣地喝道:“講話小心一點……”

  那手提鬼頭刀的大漢,冷笑一聲,道:“老子走了大半輩子江湖,從來沒有人敢這般對我說話……”

  上官婉倩不容他把話說完,霍然挺身而起,右手一揚,嬌聲叱道:“賊骨頭,不見棺材不掉淚。”

  一蓬金針,電射而出。

  那兩個中年大漢,江湖經驗甚是老到,一見上官婉倩右手一揮,立時縱身向旁側閃去。

  他們閃避得雖快,但那金針暴散一片,距離既近,去勢又極迅快,饒是兩人見機得早,躲避得快,仍然有兩枚金針穿破了兩人的衣服,毫匣之差,就要劃破肌肉。

  那粗眉暴目大漢冷笑一聲,罵逆:“鬼丫頭,竟然施用這等歹毒的暗器。”他口中雖然大聲喝叫,但心中卻十分畏懼上官婉倩的金針暗器,隱在門側壁後,不敢再探出身來。

  這時,那濃煙愈來愈濃,想是兩人打開那石壁暗門之後,燃燒的煙火,隨之鑽了進來。

  只聽砰然一聲大震,一鐵棍直搗在密門上,一塊木門擊的洞裂成數塊。

  上官婉倩撿起了戮情劍,道:“兩位請保護著他,晚輩先去把這兩人結果了,咱們再設法行出此地,別讓他們用火封住了出路。”

  金老二道:“這兩個傢伙一左一右的守在門口,姑娘要行出門去,太過冒險了!”

  上官婉倩道:“不妨事,晚輩自有克敵之法。”嬌軀一閃,人已閃到了室門後面,右手戮情劍突然向外一探。

  一根鐵棍,一把鬼頭刀,一左一右的由兩側劈擊而下,直向上官婉倩手腕之上劈去。

  上官婉倩早已有備,手腕忽的一沉,誘使敵人刀棍齊向下面掃去,人卻借勢一躍,飛出室外。

  她身還未落著實地,一聲陰冷的笑聲,迎面傳來,喝道:“回去。”一股疾猛的勁力,直逼過來。

  上官婉倩懸空一個大轉身,戮情劍隨手揮動,幻出一片護身劍影,直向左面斜落過去。

  她幼得良師,武功非凡,微一接觸之下,已覺出那擊來勁力,強猛絕倫,不可擋拒,立時斜向一側飛去。

  只聽噹的一聲金鐵交響,疾襲過來的一柄鬼頭刀,被那護身的戮情劍削斷。

  上官婉倩縱橫西北武林道上,素以辣手見稱,對敵經驗甚是豐富,這才迎面的一擊,已知來了強敵。徐元平毒傷未解,金老二累疲未復,那長眉老人雖然力逾常人,全身劇毒,但他不會武功,不足為恃。今日之局,十分顯然,兩方的生死勝負,大半要看自己……

  唸過心轉,殺機忽生,戮情劍順勢向後一推,寒光疾閃中一聲慘叫,那手持鬼頭刀的大漢,應聲倒摔在地上。

  長眉老人突然一掌拍在那躺在身側的猩猩頭上,然後抱起當門而臥的徐元平,向室裡移去。

  這時,那粗眉暴目手執鐵棍的大漢,眼看同伴傷亡,心中極為憤怒,一招“泰山壓頂”迎面向上官婉倩劈了下去。

  上官婉倩目光一轉,看室外地勢狹窄,那站在宵煙中的強敵,又不知是何來路,縱有上乘輕功,也不宜在這等狹地施展,當下一個“巧燕翻身”,疾快的閃入室中。

  金老二身子一側,讓過上官婉倩,單臂揮動手中撿起的門框,猛力地向那暴目大漢手中的鐵棍之上敲去。

  木框擊在鐵棍上,砰的一震,金老二手中的木框,應聲碎裂三截。

  但那暴目大漢在驟不及防之下,手中鐵棍被金老二全力一震,落在地上。

  金老二迅快的邁出一步,奮起餘力,把手中一截斷木,猛向那暴目大漢投擲過去。

  只聽那暴目大漢慘叫一聲,仰面栽倒地上。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li60830

LV:15 VIP榮譽國民

追蹤
  • 6772

    主題

  • 242709

    回文

  • 70

    粉絲

沒什麼特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