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一零
易天行隨手將那人皮面具收在懷中,縱聲笑道:“楊文堯的生死存亡,在下本就未曾放在心上,他無論遇著誰人,更與在下毫無關係。只是丁姑娘若想借此拖廷時間,在下卻不妨再問一句……”,他語聲微微一頓,緩緩道:“他莫非是遇上了天玄道長?”
丁玲揚眉一笑,道:“你只道我性命已被你捏在掌握之中,是以才要以言語拖延時間。你既有如此想法,我也不願與你爭辯,到後一試便知。只是你既已問過了我,我也不妨再答你一句……”
她語聲亦自微微一頓,緩緩道:“楊文堯所遇之人,雖然天玄道長那樣的聲名,但若講到劍法武功,卻未見在天玄道長之下。你知道是誰嗎?”
易天行笑容一斂,截口道:“莫非是徐元平!”
丁玲伸手一撫鬢髮,輕輕笑道:“不錯,正是徐元平!”
易天行目光一閃,面色似乎微微變了一變,突又仰天笑道:“好極好極,徐元平呀徐元平,你終於又到這裡來了。”笑聲雖高亢,但卻仍未完全掩飾住目中閃動的不安神色。
丁玲見了他的神情,知道他已將徐元平看作他普天之下唯一的對手,芳心之中,亦不知是喜是慰,抑或是一種淡淡的惆悵,這定將雄視武林的少年英雄之情感,並無一分一毫屬於自己。
查子清、湯萬里,見到這武林中人人畏懼的一代梟雄,居然對一個少年如此看重,心中卻不禁為之大奇。
湯萬里道:“徐元平?此人是誰?兄弟怎麼從未聽過他的聲名。”
易天行微微一笑,道:“湯兄久居關外,自對中原俠蹤不甚熟悉,這徐元平麼,便是……”
金老二突地一挺胸膛,出聲道:“這徐元平麼,便是天下武林中,唯一能使易天行稍存畏怯之心的人。”他雖然久處易天行積威之下,但此刻神情卻甚是威風,徐元平的光榮與聲譽,他似乎也染沾了幾分。
易天行霍然回過頭,目光棱棱,直視金老二,緩緩道:“兄弟對徐元平,當真有幾分畏怯之心嗎?”
金老二避開他的目光,道:“是否如此,你心裡自然知道。”
查子清、湯萬里,橫目望向易天行,眼中滿是疑問之意。
易天行目光一轉,哈哈笑道:“不錯,兄弟的確存有幾分畏怯之心……”,笑聲一頓,緩緩說道:“是以兄弟不惜千方百計,也要將他除去!”眉宇間殺機沉沉,當真令人望而生畏。
金老二冷笑道:“只怕你……未必……殺得死他……”笑聲之中,卻已有了些顫抖之意。
易天行道:“有些人在兄弟眼中,生不足以為患,死不足以為憂,是以兄弟根本沒有花費心機,去關心他的生死之事。”
他目光望向金老二,冷冷道:“閣下直到今日之所以還能活在世上,便是這個原因。”
金老二面色灰白,閉口不語。
易天行接道:“但另有些人,活在世上一天,易某如不將之除去,便將食不能甘味,寢不能安枕,我易某人為求心境平安,只有將他除之而後快了。”
丁玲眼珠一轉,緩緩道:“如此說來,你一心要將我除去,也是為了我在你眼中,算得上是一個人物了。”
易天行道:“不錯。”
丁玲輕輕一笑,道:“我真是榮幸的很……”
突地手掌一揚,一股淡如朝煙的粉霧,無聲無息的彈指而出。
易天行哈哈笑道:“好狠毒的丫頭!”
袍袖一拂,一股勁風,反捲而出。
丁玲變色急呼道:“快閉住氣……”語聲未了,金老二已翻身跌倒。
易天行仰天笑道:“鬼王谷迷藥雖是天下無雙,但害人不成,反易害己,這教訓丁姑娘切切不可忘記了。”語聲之中,緩緩移動腳步,一步一步地向丁玲走了過去。
丁玲顏色一變,急道:“毒老前輩,你那猩猩……”
只聽一聲厲嘯響起,那猩猩已自丁玲身側一掠而過,直向易天行撲了過去。
易天行身形一閃,輕輕讓開,丁玲急忙自懷中取出一瓶粉末,在金老二鼻端一抹,只見那猩猩金毛怒豎,厲嘯連連,展動兩條毛臂,十隻利爪,似乎已將易天行身形籠罩。
查子清、湯萬里,目光凝注,神情緊張,只望這猩猩能一爪將易天行抓死。
哪知易天行卻又朗聲一笑道:“這畜生就只有這點道行嗎!”
輕飄飄拍出一掌,那猩猩竟無法閃避,被他一掌擊在胸膛上,厲吼一聲,凌空飛起一丈,遠遠跌倒牆角。
長眉老人神情不禁為之一變。
查子清、湯萬里失望的暗嘆一聲,丁玲神情更是緊張,金老二打了個噴嚏,翻身站起,怔怔地站在當地。
易天行冷冷道:“丁姑娘還有什麼手段,不妨都施出讓兄弟看看。”
丁玲轉目道:“湯萬里,你忘了與我約定之事嗎,快攻他三百招!”
湯萬里本已捋鬚的手掌一緊,愕在當地。易天行目光一掃,冷笑道:“湯兄偌大年紀,居然也做了丁姑娘裙下之臣。此事若在江湖中傳說出去,武林朋友必定覺得有趣的很。”
湯萬里紫膛的面色,微微紅了一紅,厲聲說道:“易兄如此說話,難道……”
突聽楊文堯呼聲遙遙傳來,自遠而近,瞬息間便到了石室之外。
易天行已然舉起待拍出的右掌,突然一收,回過頭去,望那壁洞說道:“是楊兄嗎?快請進來。”他說話的聲音不大,但一字一句,都顯得沉重有力。
但見人影一閃,楊文堯疾穿而入。
狡黠的丁玲,早已藉機抓起一個銀杯,趁那紛亂的一剎,借勢投擲出手,只聽砰的一聲,那懸掛在屋頂上的琉璃燈,吃那銀杯一擊碎裂,存油飛灑中,燈光一晃而熄。
四壁間深嵌的明珠,失去了燈光的映射,光華也突然暗淡下來。
丁玲銀杯出手,立時一抱那長眉老人,閃躲到一座錦墩的後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