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危機] 生存[末世] 作者:綠嬑(已完成)

   
Babcorn 2018-11-16 22:56:04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83 695395
Babcorn 發表於 2018-11-17 21:57
250、末世之海19

    “不能一直待在水裡面。”俞蘅邊吃飯邊對瑞汀說, “這是趨勢沒錯,可我還是一個人。”他很貪心, 希望自己能進化成一個兩棲動物,而不是一直都在水裡無法見天日。

    還有張母, 他不能丟下張母一個人遠離人群,到南方水域去生活。他相信,進化是有方向的額,而那個方向他能夠施加影響。目前都沒有定論,但是他想要嘗試一下。

    瑞汀看著他出水吃飯,才五分鐘就開始乾裂出血的小腿,覺得有些難過。“可是你痛。”

    “我不痛。”把飯吃完, 他順手把碗洗了, 再將碗放在門外,喊張母:“媽碗在外面,你先去睡吧,我也要睡了。”

    張母就蹭蹭蹭地從客廳跑過來, 一看碗洗乾淨了好說他:“你好好休息洗啥碗……行那你睡吧, 難受了餓了就喊媽,知道嗎?”

    夜裡俞蘅也沒睡,他給自己制定了入水和出水計畫表,按照分秒來進行調整,不停地逼著身體的潛能。他躺在放干水的浴缸裡,開水的開關就在手邊,不過他一直忍著沒有打開。

    身上的肉鱗片不停地發乾發硬裂開, 最後脫落,那種疼痛不亞於拔指甲蓋、拿針刺手指,痛得特別尖銳。

    他是個能忍的人,還拿出手機開始背書。眼前一陣陣發黑,腦子跟梆子在敲一樣,他仍然堅持將那些字一個個印在腦海裡。

    就這麼挨過整個冬天,這個冬天並不平靜,首例成人異變案例出現,新聞轟動,緊接著正月還沒過去,又是第二例、第三例……連番轟炸下,食物安全再次成為焦點,r物質過濾器被質疑無效果。

    其實這是顯而易見的,r物質存在於水域之中,你不知道伸手捧起來的水中到底有沒有r物質,在入口之前、在灌溉之前你都能通過設備去過濾它。可是r物質是從哪裡來的到現在還沒有定論,除了通過食用,其他方式會不會也會產生作用?

    可能天上飄下的一滴雨正好滑進你的嘴裡,裡面有r物質嗎?

    這些問題都不能細想,人們提出質疑,科院只說沒有研究出結論。其實科院早就得出結論,r物質就是從雨水中下來的,並且可以通過食用及接觸等途徑受到影響。

    雖說科院通過一系列數據研究,認為r物質是人類未來的進化鑰匙,但很明顯,並不是所有人都認可的。保守的想法是將r物質視為洪水猛獸,激進的想法則可以參考所謂的魚神教。

    而且有一個無法忽視的現實:目前的新生兒的異變情況並不樂觀,他們像是第一批吃螃蟹的人,可卻沒取得良好的發展。對r物質的研究一直都卡在瓶頸,為了避免民眾恐慌,以及讓一些心懷不軌的人藉機生事,當局這些年一直在減弱r物質的影響,研究進度也處於高度保密的階段。

    總之避無可避,倒不如瞞著,順其自然!

    “如果當年能夠毫不猶豫地將張恆福控制住,現在肯定有大進展了,我們推遲了足足四年!不然的話我們就能領先其他國家四年!”

    屁咧!只要是有腦子的人,就不會認同這番話,科學研究怎麼可能一蹴而就,只是一個實驗體而已難道就能關乎未來了?

    可也是有人讚同的,畢竟實驗毫無進展,那些研究院也要瘋了。現在出現了成年案例,科院像是被注入了新鮮血液,一下子活躍起來。

    隨之而來的是當局一系列號召,伴隨著高福利政策,鼓勵人們自動到當地醫院接受身體檢查,如果願意配合科院的相關研究,待遇豐厚無比,甚至會酌情分配在建的第五期水上城市新房一套。

    人們都沸騰了!

    張母憂心忡忡,不過她很信任兒子,兒子當年不惜放棄一切都要離開,現在她就不會說出讓兒子去接受治療的話。雖然她都要擔心死了,沒有正規醫院的診治,兒子的未來怎麼辦?

    會變成魚嗎?會忘了她嗎?又頭腦發脹地想起自己會游泳!嘿自己會游泳!

    她一下子就激動起來,眼睛都亮了!如果兒子變成魚,那麼自己就劃著船陪兒子到南邊的水區生活,如果是夏天水溫高,她還能陪兒子游泳,一直陪著他不讓他孤單。

    想到這裡,張母就不再焦躁了。其實她還有一個想法,為什麼今年開始自己身上連肉鱗片都不長了呢?如果自己繼續長下去,就能跟兒子做一樣的人了。

    張母不由自主地想起魚神教,他們說能夠幫助人進化……“不行不行。”她立刻搖頭,兒子說那些都是騙人的,不能信。直到後來她看到新聞,知道現在出現了成人魚化的案例,心裡浮起一絲期盼如果以後出現很多這種人,自己和兒子不就是“正常”的了嗎?

    俞蘅不知道張母內心已經計畫了那麼多,他也有在關注新聞,自然也看到了成年首例魚化的病例。

    不管這是不是首例,總之那個人是第一個進入到公眾視線的成年人。

    “近五年。”他默默算了算,在沒有基因改良液的作用下,本土的成年人發生變化遲了五年,這讓他再次確定自己身上的變化是符合發展趨勢的,如果順利的話,他會是第一個成功轉化的成年人。

    可惜張母可能因為年歲的問題,進化的進程已經暫停。

    “我一定能熬過去的。”俞蘅很有毅力,在窩在浴室的四個月裡,他什麼都嘗試過。多服用了一劑基因修補液,練健體術、做針灸……

    身上的鱗片乾裂脫落又新生,呈現長攏傾向的雙腿也在不停地拉扯中撕裂,直到今天仍然是雙腿的模樣,還能站立和行走。

    後來進化的力量終於放棄,分別對他的雙腿進行改造,現在在水中時,看起來極像兩條修長的魚尾巴,站在地面上時,卻能看到明顯的腳板形狀,穿上褲子和大號的塑膠防水鞋,還是仍是站得挺拔的人。

    等他終於從浴室裡出來,已經是夏天了。

    俞蘅的外表看起來沒有什麼變化,沒有鱗片也沒有疤痕,不過看起來好像年輕了好多?

    張母遲疑地問:“兒子啊,媽怎麼看著你變年輕啦?視頻裡看不出來啊。”

    “可能是捂白了,白了顯年輕嘛。”俞蘅笑:“媽,你老了一點,別怕我沒事。”

    張母比視頻裡顯老,這半年多來她一直堅強地生活著,可是對兒子的擔憂還是讓她變老了。“你這孩子!為什麼不讓媽照顧你……”她抱著俞蘅直哭。

    他也只能拍她的背安慰她。張母確實變老了,也瘦了很多,可是他不能讓她見到他,這半年多,他幾乎每天都是鮮血淋漓的恐怖模樣,他在與進化的力量對抗,看起來根本不像人。他無法想像張母看到時會不會血壓飆升暈過去,然後阻止他自殘……

    不管怎麼樣,都不是他希望的。倒不如隔個幾天在狀態好的時候跟她視頻,露個臉讓她安心。

    在俞蘅出來之後,短短半個月內張母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臉色變好,一個月後減掉的體重又添了回來。

    只是她每晚都要半夜去俞蘅臥室看他,見他睡得好好的才會安心去睡覺,因此這個一個月來他都很老實,晚上八點就睡覺,也不修煉健體通則了,一覺睡到大天亮,他精神好,張母心情也好。

    很快,秋天養膘的好時候過去,冬天來了。張家的日子已經再次進入正軌,張母也將種植的事情提上日程。

    俞蘅到艇庫看過遊艇,又維護保養了一遍。當然,他是走著去的,每走一步骨頭都在痛,走回家時張母看到他就笑:“可以吃飯啦。”

    “今天喝骨頭湯,我看你最近睡覺老是蹬腿,腳抽筋了吧?”

    “我好像在長高。”俞蘅老實地說。

    “我就說嘛,就算我老了變矮,也不可能這麼明顯呀!原來你真的長高了!”

    吃完飯張母趕緊給他量身高:“……一米八三,你長了六釐米!”哎喲這是老樹發新芽吧!五十來歲的老兒子竟然還真長高了。

    張母一瞬間滿心的歡喜欣慰啊,看著俞蘅的眼神跟看五歲小孩兒沒差別了。“明天還給你熬骨頭湯!”

    得了,老太太心情好,俞蘅吃啥都行,反正骨頭湯也挺好喝的。

    “宿主會不會延長壽命?”瑞汀飛出來繞著他轉一圈,煞有其事地點評:“我看宿主現在瞧起來像三十來歲,又年輕又帥!”把俞蘅給逗樂了:“五十三歲還帥呀?”

    “那可不!高高瘦瘦臉又白,咦我看看,還沒皺紋!宿主你是雙眼皮!”

    俞蘅就笑眯了眼。

    張家人過得恬靜又溫馨,這一年的冬天卻不尋常,南邊積水區出現大量鯊魚,最短的體型也長達三米,大量海撈因此受傷死亡,暫退北方,與此同時新鮮魚的供給大幅度減少,鯊魚的出現使得捕魚業大受損失。

    因此,今年春節那尾象徵“年年有餘”的食材,價格終於出現上漲,張母買了一尾長得又大又活的,就花了近兩百。

    “貴咯貴咯。”

    貴就貴了,年還是得過的嘛。張母念叨兩句,麻利地剖魚蒸魚去了。

    除夕團圓飯上,張母給俞蘅包了一個大大大紅包:“你這孩子今年多災多難的,媽給你一個大紅包,保佑你來年身體健康無病無災。”

    “謝謝媽。”

    團圓飯後,照例又是守歲,本來以為今晚會像往常一樣平順地過去,迎來新的一年,結果在零點之前俞蘅忽然覺得腳下有些晃蕩。

    那震感特別輕,也就四五秒的樣子,等他拉著張母要奔出門時,就已經停下。張母守歲有些發困,並沒有發現不對勁,還問他:“你要帶我去哪兒?”

    “媽好像地震了,咱們先下樓。”

    下樓之後發現,不少人家多裹著大衣站在樓道,“雨夾雪呢,能去哪兒?”

    俞蘅已經和張母穿得暖暖的了,他有些不放心:“我們還是去廣場那邊等一等吧。”

    “行。”

    兩人撐著傘到廣場去。
Babcorn 發表於 2018-11-17 21:57
251、末世之海20

    在廣場等了十分鐘, 期間俞蘅看到新聞緊急播報,聲稱是東邊某大洋發生海底地震, 地震引發強烈海嘯,號召群眾做好安全準備, 暫時不要外出。

    “我們趕緊回家去!”

    既然不是地震,那現在最危險的反而是海底地震引發的超強洪水!兩人又返回家裡去。後半夜風雪加大,氣溫明顯變冷,俞蘅和張母守著電視看即時新聞,都非常關注外頭的情況。

    開年第一天就不順利,網上抱怨的人也挺多。“都不敢睡!”

    “哎喲這浪,忒嚇人!”

    東部沿海那邊現在已經成為地獄, 黑暗中的海浪如同猛獸, 凶悍地撲咬而來,拍打起數十米高的浪花,視頻只有三秒,卻也讓觀看的人心驚膽顫了。

    “肯定又有一大批人遷進來了, 媽最近可能會有些亂, 你先別出門。”

    張母應下:“那你也別出門。”

    這次跨年夜的海底大地震對本國的損害是極大的,西嶽一夜之間成為汪洋,無數的人流離失所,只能暫時借住在高層的住戶人家。

    一開年,當局就派出軍隊前往接送災民,荷鄉的物業也行動起來,開始統計家中尚且有餘地的人家, 詢問是否願意接收災民,各種福利補貼從優。

    俞蘅家也在被詢問的行列,可他家倆人都藏有秘密,外人住進來不方便,於是以家裡要種菜沒空地婉拒了。

    據悉,第九期至第十五期新城居尚未完工,保守估計要到明年年底才能入住。這次工程相當巨大,據說是建成集體、高度密集型宿舍的模式,統一大食堂管理,到時候能夠容納全國剩下的所有民眾!

    可以說舉國之力、成敗在此一舉。

    在當局提出這次建設計畫時,有的人同意有的人反對。同意的人認為,反正自己家錢不夠,這種宿舍型的肯定便宜好多。反對的人則認為自己不差錢,這麼一搞,自己家的生活水平不就下降了嘛!

    “窮x!我才不想跟你們住一起!”

    “哎喲你家有的是錢,怎麼沒買荷鄉第一期新城居呢呵呵呵~”

    “是啊,再不濟也能買窮海山的第二期、第三期嘛~”

    網絡上你嘲諷來我噴回去,不亦樂乎。總之不管如何,當局在第二期至第五期新城居建設後期,就已經改變計畫,認為當務之急是將所有群眾都聚攏起來,生活質量不質量的倒是次要的。

    之所以讓當局產生這樣的危機感,是因為某個面積還大於本國的國家,數天之內因為海底地震而全數淹沒沒有建設完畢的水上樓閣再也等不到它們的主人,那些住在原先地方、正在等著水上都市完工的人被洪水捲走,死亡無數。

    時間不等人!太過樂觀會對災難應對不及,到時候就晚了。於是當局連夜召開會議,科院連夜修改建設圖紙,剛好只建了第一層套房,從第二層開始全部重新規劃成高密度宿舍區,力求將所有人都塞進去。

    戰戰兢兢兩年多,他們這邊的大洋也發生了海底地震,心裡那塊石頭反而落了下來。好在這幾年已經盡力將民眾都遷移到內陸地勢高的地方,就等明年年底最後的新城居建成了。

    這一年的氣氛一直都非常緊張,海底格外活躍,數個被定義為死火山百來年的海底火山相繼噴發,地震頻繁,海浪不停歇地拍打著大陸,不客氣地送來一群群深海殺手。

    海撈是徹底不敢下海了,只敢在積水邊緣區捕些魚。

    人們的生活也發生了很大的變化,還是那句話,人一多就容易起摩擦。荷鄉作為首期新城居,這麼多年來已經聚集了大量伴居者,圍繞著荷鄉生活的人數不勝數。

    特別是今年,也行是大自然的加劇威脅使得人們的情緒也有些波動,矛盾叢生,保安部忙得腳不沾地。

    俞蘅跟張母說:“咱們賣少一點,其他的慢慢地烘乾收起來。”

    “為啥啊?你想吃乾菜呀?”

    “我看咱們家很快也會進人的,多存些干菜以後才有菜吃。”

    張母擦擦手站起來:“怎麼會?咱不是拒絕了嗎?”

    俞蘅就笑:“我是做最壞的猜測,反正乾菜也好賣,做多了也不怕,賣不出去我也愛吃。”

    “行,都聽你的。”張母知道兒子不是會信口開河的人,她邊侍弄蔬菜邊琢磨,很快也琢磨出來了。她嘆了一口氣,大家都不好過啊。

    於是張家外送的服務銳減,他們兩人每天都在家收菜,洗乾淨擦乾、蘿蔔蕃薯煮熟了切片,大瓦的燈一直對著照,俞蘅還拿鏡子搭了一些聚光灶,總之忙得很。

    烘乾的乾菜、各種片干都被張母細緻地收在桶裡,好好地密封好。除此之外,俞蘅還每天購置一些肉類,同樣炮製成肉乾收起來。

    家裡一直是各種味道混雜,頭髮絲兒都是醃肉的味道,俞蘅覺得挺好聞的,聞著能下飯。

    他不吝嗇錢,購置了不少東西,一桶桶一箱箱的堆在張母的臥室裡。家裡兩間臥室,張母那間最大。

    早些年進入任務世界時,他就購置了滿滿噹噹的物資堆在儲物戒指裡,每年都會取出來一些吃掉,然後再買更新的填充到儲物戒指裡,後來魚遍地都是,他覺得未來缺食物的可能性很小,於是補充的東西就主要轉向生活用品和藥物了。除了那半年多蝸居在浴室的日子,儲物戒指裡的物資他時有更新。

    總之,他時刻準備著最壞的那天到來,民以食為天,有了物資,生存的信心就多了一大半了。

    果然,這一年秋末,當局發佈戰時住房調配法令,各地部門可以根據實際情況進行人口住所調配,附件有被調配房子房主的補貼政策。

    法令下來之後,荷鄉也在各棟樓的一樓告示欄處粘貼了分配告示,哪套房住進去幾個人,叫啥名字,補貼幾何……都清清楚楚列著。

    這安排還算合理,比如說俞蘅家表面上是母女在住,那麼分進來的都是女人,總共七個,裡面有兩個是十幾歲的女孩兒。

    在看到名單後,俞蘅立刻就把自己臥室的床搬到張母房間裡,將他的房子空出來,然後再和張母一起,將客廳收拾出來,種菜的架子全部拆掉,大暖燈啊之類的也收起來。現在就只剩下張母臥室的窗檯還搭著一個小架子,裡面種著些蔥和小白菜。

    早上才貼的告示,下午就有人住進來了,來的是一家人,自我介紹是母女三人,都是中老年的年紀。兩個小時後又來了兩個女孩兒,據說是姐妹,她們的父母住在別人家。晚上最後兩個人也進來了,這兩人沒啥關係,就是被隨便安插進來的。

    二居室一下子住進來七個人,各自又有各自的行李,別提多亂了!反正廚房收拾乾淨了,客廳也光禿禿的,隨便她們折騰吧。

    “只一點,你們別吵鬧。”俞蘅對每一個進來的人都這麼說。

    “沒床啊怎麼睡啊!”

    “先將就吧,明天去買……”

    “買簾子吧,遮一遮……”

    張母有些擔心:“好多人呢。”也太擠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只能忍著了。

    第二天果然更亂,買床的、搭床的、劃分地盤兒的……可有得鬧。後來臥室裡面睡了母女三人,叫做明老太和明大姐、明二姐,以及一個叫做陳達晚的三十來歲女人。兩姐妹李安李靜和另一個四十來歲的女人謝芳住在客廳。

    客廳被打上幾個釘子拉上鐵絲,再裝上了簾布,就這麼將兩張床圍起來並且隔開。

    “那怎麼吃飯呢?總不能天天叫外賣吧?也太貴了。”

    面對這幾個女人的發問,俞蘅深諳遠香近臭的道理,並沒有跟她們一起合夥吃飯的意思,只說:“反正水電按照人頭平分,這是公告上就寫好的,月底要和租金一起給我。我家的廚具除了碗筷之外可以借你們煮飯,不過用過之後你們一定要洗乾淨。至於煤氣,你們就自己買一罐上來吧。”

    明老太就笑呵呵地:“小陳啊,咱們都是女人,都知道做飯的麻煩。這麼多人總不好一人煮一灶吧?要不我們一家三口加上達晚交生活費給你,和你們一家一起吃飯好不好?”

    俞蘅拒絕了:“各人的口味不一樣,不太方便。”他將自己家一天三餐的做飯時間說了:“前後時候你們都可以去做飯。”

    等他進屋,明老太就收起笑容,看向其他三個人:“你們的意思呢?”

    李安李靜說:“我們去我爸媽那邊吃飯就行了,阿姨你們商量吧。”說完一起鑽進簾子裡爬上姐妹倆的床。

    謝芳也說:“我去找我老公一起吃,老姐姐你們自己商量吧。”最後定下家裡分成兩批做飯。

    日子就這麼跌跌撞撞地過起來,俞蘅還定下輪流打掃衛生的規矩,一人一天。剛開始那兩姐妹中的妹妹還不願意,說:“我們只是晚上才在這裡睡!”

    “那你有沒有穿鞋踩進來?有沒有上衛生間有沒有洗手?那邊的垃圾是你們丟的吧?”俞蘅一樣樣指出來,最後說:“你可以不掃,我可以向臨時居委會投訴,你去別人家住吧!”
Babcorn 發表於 2018-11-17 21:58
252、末世之海21

    俞蘅三兩句把李靜說得眼睛通紅, 面對這些外來客,他認為應該有一說一有二說二, 規則定下來後,以後的生活才會少一些矛盾。

    下午李靜的媽媽過來, 好聲好氣地對他說:“應該的應該的,我讓她姐姐幫她打掃可以嗎?”人家願意打掃就行,他倒是無所謂。過後張母悄悄地對他說:“那倆孩子還是太小了,衛生都做得不乾淨,我又拖了一遍。”

    結果第二天李安為她妹妹打掃衛生,比昨天弄的還差。俞蘅攔住張母:“別弄了,我去說說她。”

    背地裡, 李安李靜都跟父母說:“那個陳阿姨好凶的, 陳奶奶就比較好。”

    “忍一忍吧!等宿舍那邊建好了我們一家想法子搬過去。”

    俞蘅家可以說在他的強硬下,平穩過渡,加上都是女人,女性本身大部分都是比較含蓄的, 也不太愛吵鬧, 日子過得還算可以。

    當年除夕,俞蘅還盡地主之誼,每個人分了一碗豬肉韭菜餡兒的餃子,這年頭豬頭賊貴,一兩肉都要三十塊,可以說是很金貴的東西了。一碗餃子之後,很明顯緩和了一些矛盾。

    親近也好, 總好過有矛盾。

    在這年年底,不止荷鄉,窮海山那邊三期新城居也住進了不少人,同時,還未完工的宿舍城區也讓一些人住進毛坯房,暫時躲避海浪。

    事實證明,當局這次的決策非常成功,在新年正月裡,原京都舊址也淹沒在海水之中,以橫貫南北、劃分東西地勢的前瑞山為分界線,國土五分之三的土地淪陷。

    生存空間大幅度擠壓。隨之而來的是生活物資的高價上漲,甚至有價無市。

    全國五億多人擠在西部,除了某些階層的人,每個人家中都是超載接納住戶。京都的領導班子早就遷過來,目前就在新城居四期,距離荷鄉有四個小時的路途。

    國中國,城中城,都是不得已為之。

    “咱們還算好的,那誰誰誰、哪哪兒的那些國家,早就沒啦。”

    “是吶,我聽說他們都住在船上哩,颳風下雨那可夠嗆……”

    “誰說不是呢,真可憐。”

    “買不到肉了。”這一天張母和俞蘅從菜市場回來,兩手空空,恰好遇上也是剛回家的明老太,“你們也買不到啊?”

    張母點點頭:“說沒殺,要等十五號才殺。”

    “我連米都買不到,說要帶身份證按份額買,這不趕緊來拿身份證。”

    聽明老太這麼說,張母一驚:“這是什麼意思,沒聽說有這個要求啊!”

    “不知道呢,我先出去了!”明老太利落地翻出自己和女兒們的身份證,風風火火地跑出去了。

    “咱們也去。”俞蘅也拿出身份證,和張母跟著出去了。到了最近的米店,果然需要身份證,而且一個成年人一個月限購二十斤。兩人背著米袋回家,在路上時都覺得有些擔心,不過俞蘅因為儲物戒指裡有存米,並不似張母那麼擔憂,他擔憂的是由購米開始,其他的限購、限價會相繼開始。

    而一個社會開始露出這種苗頭,衣食住行開始被統一操控之時,就是不太好徵兆,說明此時情勢緊張,需要高度管理。

    很快,荷鄉的糧油等物資也開始限量限購,然後聽說以荷鄉為中心輻射開去的眾養殖場、農場被國有接管,統一定價定量售賣。

    雖說有不便的地方,比如說在時間和地點上藥服從安排,不過好處也是顯而易見的,那就是終於能夠買到肉啦!

    俞蘅其實有個想法:“媽,要不我去抓魚吧?”因為鯊魚和其他攻擊物種進入大陸積水區,使得漁船遭受攻擊慘重,魚這種商品在多年的賤價後終於回升,到現在也只僅次於普通的雞鴨肉。

    他和張母可以少吃雞鴨豬肉,卻無法少吃魚肉,吃魚肉也要吃新鮮的這也行跟他們的身體變化有關。可現在魚也限購,有時候還不太新鮮,畢竟是夏季嘛,大量的運輸根本無法保證魚的保鮮,遠遠地送進荷鄉時,大多都半死不活。

    “不好吃。”俞蘅不是挑嘴的人,可是現在他的味覺特別靈敏,稍微的腐爛味道讓他特別難受,跟吃爛蚯蚓一樣,口感糟糕透頂!

    張母也有些猶豫:“可現在那裡有鯊魚,吃人的。”如果是以前,她肯定不願意,可是看兒子難得吃到肉,卻跟吃那啥一樣,她也挺無奈的。

    在當媽的眼裡,兒子都瘦啦!

    “要不咱們下次塞錢,讓人給咱分一條新鮮的?”

    “我試過了,沒用。”俞蘅他、他早就試過了……新政策的實施更加需要嚴格,上行下效,荷鄉這邊的綜合市場的工作人員更是嚴於律己,不接受任何“賄賂”。反正隨手一抓,該是啥是啥。

    “那怎麼辦呢……”張母放下筷子,問:“媽跟你一起去吧?”

    “不用,我自己去。”

    俞蘅沒想到,有一天他能為了吃到新鮮的魚冒雨去捕魚,這跟玩命差不多。可是現在他的身體狀況,就缺那麼一口吃的,讓他非常無奈。

    “宿主你想開一點,你之前不是還說一把年紀了要對自己好一點嘛,就是吃魚而已,這追求太簡單了。咱們小心點,我給你盯梢,別怕~”瑞汀還體貼地安慰一句,熱情承若會提供幫助。

    “謝謝你九九。”他也只好收下系統的關懷,雄糾糾氣昂昂地去捕魚了。

    外出捕魚的人其實不少,自從食物管制之後,大家肚子裡都少了很多油水,餓是餓不著,可是吃不飽。不管再有錢都一樣,連開小灶都要看你以前有沒有存貨,要是沒存糧就只能有一口沒一口了。

    俞蘅已經打聽好了,有私下裡組織一起去捕魚的車隊,他沒有車,所以付了五百塊作為來回車費,坐上了面包車。

    面包車上足足塞了十一個人,人擠人的,其中有幾個人跟他一樣是第一次去捕魚,顯得忐忑又興致勃勃。

    “難不難啊?會遇到鯊魚嗎?”

    “怎麼抓啊?我帶了漁具,能掉上來嗎?”

    嘰嘰喳喳地特別熱鬧。

    等到了最近的積水區車就停了下來,車主說:“四點集合!四點半準時開車回荷鄉,自己看好時間不等任何人!”

    俞蘅沒有和其他人一起,他自己找了一個方向開始琢磨著下水。這裡其實是前瑞山的東側,可以說現在就是它擋住了東邊而來的洪水,如果有一天它也擋不住了,那麼荷鄉就會失去最後一層屏障。

    他將脫下的衣服收進儲物戒指裡,縱身跳進水中,瑞汀假裝揪著他的頭髮隨著一起蕩下去。

    一入水,俞蘅就感覺到一股本能的舒適蔓延開,如魚得水就是如此了。他浮在水中,看到自己的身體一寸寸浮上黑色的魚鱗,手腳成蹼狀,嘴巴不自覺地張開,水咕嚕咕嚕地通過咽喉處新生的鰓進行著氣體交換。

    “哇~好多魚!”瑞汀指著遠處一處水下樓層,可以看到破碎的玻璃窗後面有魚游動的身影。

    他點點頭,刷地游過去。

    為了捕魚,俞蘅準備得挺充分的,打算捕多一些養在家裡,不然的話三天兩頭出來張母也放心不下。

    明面上他帶了一隻一米三的塑料桶來,就綁在車頂上,他還帶了漁網,此時一隻隻將魚丟進去,跑都跑不掉。

    他還找到一些有毒的新魚種,足足三種,共七尾,他單獨拿別的袋子裝起來,打算帶回去賣掉有錢人的審美他是不懂的啦,不過能賣到好價錢就是了。

    將這一個月的份額抓完之後,他就開心地去游泳了。越游越高興,還忍不住在水中翻身啊、鑽窗戶啊、扒石頭啊……

    “快四點啦宿主。”

    俞蘅的動作驟然停下來,然後慢慢地將手收回來,細細地將指甲縫裡的沙子土給洗乾淨,還洗了把臉。

    “咳,九九啊,你幫我看看上頭有人沒,給我放風。”

    “哦好噠~”

    看著rt9009飛上去,俞蘅忍不住搓了一把臉,又搓了一把。過了一會兒他將身體的特徵全部隱去,爬上去後假裝從石頭縫裡將書包拉出來,翻出衣服穿上,之後再稍微偽裝一下臉。

    遠處已經傳來吆喝聲,返程的信號已經吹響。穿好衣服後,俞蘅將塑料桶拿出來,再將漁網裡的魚倒進去,將漁網往桶口一蓋,扛著回去。

    “行啊你,這個收穫挺不錯嘛!”

    “老姐姐,能不能賣幾條給我?”

    不是每個人都有足夠的收穫的,面對要收購的其他人,俞蘅全部都拒絕了:“這是我自家人要吃的,不賣。”只送了一尾半米長的海魚給司機,也就是車主。

    車主姓蔣,收到魚後露出笑容:“下次出車我通知你。”算是接受他的示好。

    俞蘅滿載而歸,回到家後扛著桶上去後趕忙接水,一數摸,有兩條死了,他將剛死的魚撈出來,一條送給明老太他們,一條讓張母趕緊收拾好煮起來。

    家裡有他自制的過濾泵,簡單又小巧,家用足夠了。將魚分出一半在另外一個桶裡面,通通堆在廚房裡,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他還先跟家裡其他住戶說好:“醜話說在前頭,不准私自拿桶裡的魚,保安部的電話大家都會背。”

    現在住戶魚龍混雜,為了管理各項違法行為的懲治力度都很重,其中就包括盜竊罪。家裡他也裝了監控,明老太他們都知道。

    當晚,俞蘅就吃上了還算鮮美的紅燒魚,配著吃了三碗米飯。
Babcorn 發表於 2018-11-17 22:00
253、末世之海22

    連續幾天吃上了新鮮的魚, 俞蘅整個人都精神啦,張母心疼他, 每天變著法兒地給他做,什麼紅燒的啊、清蒸的、酸辣魚、香煎魚片……把同住的其他人饞得要死。

    這樣充足的營養帶來的效果是很明顯的, 他和張母的身體狀態一直很好。說實話,他們倆已經好久沒生病了,身體倍兒棒,能吃能喝能睡,連小毛病都沒有。

    現在沒空間種菜,兩人可支配的空餘時間就更多了,加上他們不缺錢, 不需要在現在競爭力超級大的勞動力市場削尖腦袋去找工作, 衣食無憂的情況下,日子過得比大多數人家要好。

    說起來,自從全國人民全部遷往前瑞山西邊,無數公司企業破產倒閉, 雖說有的人還想著東山再起, 可龜縮在逼仄的地方,連住房都施展不開,更別說開廠辦公司了。

    加上後來的衣食住行統一分配,國家接管,又斃掉一群生意人。總之,現在經濟全面崩盤,荷鄉新城居這個人類大聚居地內, 能提供工作的地方也就農場和養殖場了。藥廠?那不是普通人有資格進去的地方。

    生活單調又封閉,不少人被困在家裡沒事情做,吃著存款看不到未來的希望。

    不過在結束緊張急促的遷徙之後,被人們忽略的成年異化再次被擺上明面,甚至由此誕生了一種新生職業:職業病人。

    前面說過,當局鼓勵並且號召有異化症狀的成年人主動接受醫院檢查和相關實驗,待遇豐富。現在工作不好找,這項工作忽然之間成為熱門職業,包吃包住,一人住院全家不愁,多好啊!

    某一天傍晚,正在洗澡的李靜突然尖叫起來,嚇得張母一個哆嗦筷子都掉了。

    “媽你去看看。”俞蘅是男的,肯定不能到浴室去。

    “我、我這就去。”張母推門出去,俞蘅只站在臥室門口等著,李靜的姐姐李安已經飛奔過去:“靜靜怎麼了!”

    李靜已經停止尖叫,開門放她姐姐進去,張母和明老太她們面面相覷,只好問一聲:“李靜啊,出啥事了?需要幫忙嗎?”

    “沒事兒!阿姨你們吃飯去吧!”

    張母就撓著頭髮回來了,俞蘅說:“她們成年了,父母也在這邊,你就別擔心了。”

    很快,李安李靜一起出浴室,然後徑直出門。謝芳搖搖頭:“這兩個女孩子啊……”

    當晚兩人都沒有回來,張母挺擔心的,直到第二天傍晚李安才回來,看起來喜氣洋洋的,也不用別人問,她自己就說了:“我妹妹享福去了!”

    享啥福?大家都很好奇,謝芳直接問:“去哪兒享福去了?”

    李安就笑:“靜靜長出了鱗片,被接去二期新城居那裡的研究院啦,我們一家都能搬過去,把我們一家都分在一間房呢!”

    謝芳倒吸一口涼氣,見李安已經在收拾東西,她忍了忍還是問:“你妹肯呀?”

    “哪裡不肯,這是多好的事啊,我爸說他還跟研究院要了一個農場的職位,以後我們家的日子就好過了……”

    等李安拖著東西離開,屋裡還是一片寂靜,過了一會兒謝芳才說:“我一個親戚去了……哭著說要回來,可是怎麼回來呢?能把錢吐回去還是把吃的吐出來……”

    那語氣慢悠悠的,聽得人起雞皮疙瘩。最後她說:“排隊洗澡去吧!明天還要去撈小魚蝦呢!”

    她的崗位在飼料部,隨著大部隊到積水區那邊撈小魚蝦**鴨的飼料,是非常危險和辛苦的工作。當然了福利也非常好,她平時寡言少語獨來獨往的,今天冷不丁多說出幾句話,將眾人給嚇一遍之後又跑去洗澡了,明老太多問兩句都不搭理。

    俞蘅就說:“都散了吧。”示意張母繼續回去吃飯,在飯桌上張母低聲說:“那父母多狠心啊,別人都說做實驗可難受了,天天抽血,還”她再次壓低聲音,“還變得很奇怪。”

    那麼多人去吃這碗飯,肯定有消息露出來。其實從以前就有孩子的父母鬧僵開來,說是孩子被弄壞了,不過沒有圖片沒視頻的,沒鬧出什麼火花。後來多的是成年人去應徵,也不知道怎麼弄的,就有一些比較模糊的照片視頻流出來,也有一些內部基層工作人員在網上爆料……

    總之,除非走投無路,或者真的想“進化”“改造”,主動去吃這碗飯的人是少數,國人的心態還是偏向保守的。

    “別想了媽。”俞蘅說,不管李靜是不是自願,都不是他們這些外人能置喙的事情。

    “唉。”

    很快,李安李靜姐妹倆的痕跡就消失了,因為她們兩人空出來的床位又被安插進兩個人,是一個年輕的媽媽帶著一個七歲的兒子。

    俞蘅保持著一個月外出一次捕魚的頻率,食物的充足給他和張母提供充分的營養,張母都八十好幾了,看起來卻格外精神健康,白頭髮都少,瞧著比同樣歲數的明老太還年輕十歲不止。

    他的心願很簡單,在張母的有生之年讓她不愁吃穿,過得安穩,目前為止他都做到了。

    人力能控制的事情他都在盡力去做,可大自然卻不是人力可以掌控的。

    夏夜裡的某一天,前瑞山發生驚天動地的坍塌,洪水沖破當局的隔斷層、加固層。長期駐守監控的部隊只能緊急撤離到山巒高處,眼睜睜地看著洪水傾瀉而下,帶出衝天氣焰。

    “轟隆隆”

    在雷電聲之中,洪水沖破阻礙的聲音同樣響亮,傳出數里之外。俞蘅在睡夢中驚醒,踩上拖鞋看了張母幾眼,才到外面打開陽台的門。

    又是颱風時,風力強勁囂張,吹得人有些後仰。

    “轟隆隆”

    他沒聽錯,確實有聲音從西邊傳來,想起新聞上說的前瑞山抗洪水的險情,他心中有不好的預感。在他準備回屋的時候,忽然聽到鳴笛聲,廣播在雨聲中艱難地傳送:

    “……禁止外出……洪水……門窗關……”

    這一晚是不平靜的一晚,洪水入侵,分流匯入早就挖掘好的排水溝渠,可是水量實在太大了!沿路城鎮全部被淹沒,水位不停逼近,雜物在水浪中翻滾,鏗鏘作響。

    等第二天中午的時候,荷鄉外圍已經出現積水,到了晚間,新城居一樓出現膝蓋高的積水,全部店舖、攤子被淹,雖然只淹了不到半米高,卻也讓人們驚慌失措了。

    站在陽台上時,俞蘅能夠看到遠處波光粼粼,因為視力好的緣故,還能看到體型大的魚一躍而起,再砸進水裡。

    “阿福進來吃飯了。”

    “來了。”

    吃飯的時候張母擔心地說:“你說,這水會不會再繼續漲?”她老人家心驚肉跳的,人類習慣站在土地上,一想起以後到處都是水……哎喲她打了一個寒顫。

    “媽別怕,這裡還不是最高的地方,要是這裡被淹了,咱們就到駟裡高原去。”俞蘅詳細地介紹了一遍駟裡高原的情況,“一會兒吃完飯我給你找視頻和地圖看,那是我們國家最高的地方啦,電視裡說的宿舍型水上城市,就在那裡。”

    張母以前就聽說過,不過再聽兒子這麼語氣淡定地說一遍,她的心慢慢平靜下來。

    “是啊,不怕,反正我和你都會游泳。”她大口大口地吃起飯來,要吃多點才長得壯。

    夜裡,俞蘅又在搗鼓著筆記本,五分之一的土地不知道能撐多久,他在筆記本上翻找自家的糧食儲存和藥物儲備單子,聽張母翻身又趕緊把燈關掉。

    “呼嚕呼嚕”張母睡得沉了開始打起呼嚕。

    他就坐在黑暗裡靜靜地聽著,最後也上床睡覺去,他已經積攢起比其他人更多的物資了,其他的真的只能看運氣。

    好在他的運氣還不錯,在他不停地努力之後,找的後門終於傳來消息。

    “能把你們兩個人塞過去,這段時間正好有人去世了,空出了十一個床位,我立刻扣下了兩個。”

    聯繫他的是一個姓馮的男人,他的職位也不高,只是一個劃分區的副區長。不過要看他是那個區的副區長,這個“區”,指的是宿舍型新城居中、被劃分為兩百二十個區中的第兩百一十一區。

    在這裡要說一下宿舍型新城居的區劃分,因為建築群實在太大太大了!當然也非常分散,幾乎佔據了駟裡高原所有角落,地勢好一些的都建滿了樓座,如果不是防護罩二代已經做了出來,終於能夠做到完全防雨防風,還真不敢這樣做。

    因為這個原因,所以在管理上就採取了劃區而治的做法,再度遷徙的領導班子理所應當佔據了一區,其他的科研機構、重點工廠等等就依次佔據了下首。沒錯,區的劃分,是由地勢決定的,越高地勢的樓座越值錢,越讓人們嚮往。

    劃區而治也不是說各自為政,只是設置區長等下一級領導班子,統一服從於一區。

    俞蘅沒有那麼高的野心,想也知道,越靠前的區越難擠進去。經過多番考察,他選定了第二百一十一區,輾轉聯繫上了馮副區長。副區長這職位多了一個副字,干的活兒多了很多,縣官不如現管,走後門是最方便的。

    走通這條路付出的代價,就是這間房。有的人跟他一樣,努力著想鑽營到駟裡高原,也有的人住在荷鄉一樓,就想著往更高樓層住,或者住著不高興、不舒服,想換房間……每個人追求的層次都是不同的。

    只要人有欲`望,就能夠交換。而馮副區長缺錢,俞蘅知道他想將自己的女兒從科院裡贖出來,這一套荷鄉九樓的房子,能讓他賣一個好價錢了。

    “行,等我和我媽搬過去,立刻把房子過戶給你。”
Babcorn 發表於 2018-11-17 22:00
254、末世之海23

    到駟裡高原去這件事, 成了之後俞蘅才跟張母說,兩人開始收拾東西。明面上他們的東西不少, 俞蘅找上以前一起捕魚的車隊,租了一輛車, 車主還記得他,笑著說:“大姐,最近都沒見你一起去捕魚了?”一個能幹的中年女人還是讓人很敬佩的,加上俞蘅以前捕魚時總會送車主魚,兩人的交情還算可以。

    “有親戚在駟裡高原的新城居,要接我們過去。”對外他都這麼說,反正這年頭亂得很, 誰知道誰家的底細?

    在快速搬去駟裡高原並且安頓下來之後, 俞蘅才返回荷鄉處理遊艇的事情。將遊艇搬上駟裡高原太難了,光找公司找車就找了好久,最後花了大價錢才將東西運過去。

    等遊艇在新租好的倉庫裡安置好之後,俞蘅忍不住擦了一臉汗, 站在倉庫門口能夠看到遠處層巒起伏的山脈, 洶湧的河水在下方崩騰流動,砸下地勢更低的地方。

    走在路上時也不會被雨水淋濕,新一代的防護罩更加合人心意了,同時也大方地佈滿整個新城居,風雨都在外面,護起這一方的淨土,看得他有些感嘆。

    當年的付出終於回報到自己和家人的身上, 如果沒有防護罩,在這麼高的地方建房子根本是想也不敢想的事情,強風能將人逼瘋。而此時,只要你的身體能耐住高原反應,這裡將會是最後的天堂。

    張母特別喜歡這裡!

    “能夠去外面散步哩~”她跟小孩子一樣,小心翼翼地站在街道上,忐忑地抬頭看天,天空霧濛濛一片,水花在高處炸開,卻滴不到一丁半點在身上。

    “早就聽說窮海山那裡街道上也能防雨,這裡也可以吶……”張母好久好久沒有外出散步了,雖然說在走廊裡散散跟在外頭散都差不多,反正都是運動嘛,可心理的舒適度是完全不同的。

    在這裡住的不太好,他們住的是五十人一間的大宿舍,睡的床是特別訂製的六層架子床,兩人都在下鋪。本來聽說空出來的一個是五層一個是三層,不過他們倆來的時候發現就剩下兩個下鋪,想來應該是被宿舍裡其他人佔去了。

    畢竟現在住大宿舍,**啥的根本沒有,只有住高一點才有些私人空間。初來乍到,他也不想惹麻煩,就和張母住了下來,波瀾不驚地渡過陌生期。

    對張母來說住哪一層都無所謂啦,能睡就行,她正著迷於外出遛彎兒,別的都顧不上啦。

    看她高興,俞蘅也高興。來到這裡之後,吃飯都是在統一的食堂裡,需要交錢辦飯卡和水卡,包括飲用水和洗澡水。

    飯食很一般,油水比較少,只有午餐有一點肉,俞蘅每天都會去打熱水,然後給他和張母泡些紅參水、紅棗枸杞水之類的去喝。這些東西他屯了好多,夜裡還會吃些餅乾或者真空滷蛋午餐肉之類的宵夜。

    宿舍裡,每個人都會有一個櫃子放行李,他們家值錢的東西就放在裡面,包括食物。他打聽過,這裡沒辦法自己煮飯,鍋碗瓢勺只帶了幾隻碗筷過來,剩下的東西比如說種菜的活計大多數都就地賣掉了。

    俞蘅不停拿出新的東西和食物,只對張母說:“我有門路。”兒子確實早出晚歸的,說是去交際應酬,張母對他是百分百信任,於是他才能將東西慢慢地從儲物戒指裡拿出來,也因此他們的飲食水平並沒有下降多少。

    等張母玩耍的新鮮勁兒過去,張母才想起重操舊業的事情。不過也太難了,這裡寸土寸金,宿舍裡住得滿滿的,早先住進來的人行李堆放啥的,過道都難通過呢。走廊細細窄窄晾滿了衣服,街道上有地方,可人家要擺攤啊,他們兩人要種菜,總不能蹲街上吧?那也沒條件架線提供人工光照呀。

    俞蘅笑著看她煩惱,最後才說:“媽,這裡是沒辦法種菜的,我打聽了一下,這邊的工作很難找。反正我們家不缺錢不缺東西,要不就別工作了?”

    快八十的老太太,該享福啦。

    張母無可奈何地答應了,可過了幾天,俞蘅看實在是不行,張母操勞了一輩子,冷不丁啥都沒得幹了,人都蔫兒了。

    “媽,咱們織毛衣織圍巾吧!”俞蘅給她找了一件事情做,到外頭尋摸了一堆毛線球回來,“等你織得又多又好,咱們就去外頭擺攤賣。”

    “喲織毛衣我在行!小時候你的毛衣帽子都是我織的,還有你爸……”張母一下子就活了起來。

    瞧她每天吃完飯散散步就盤腿坐在床上織毛衣,俞蘅舒了一口氣。

    “宿主,我總覺得你是在把張奶奶當孩子帶哩。”瑞汀還笑嘻嘻地調笑他。

    這讓他無奈地笑起來:“老小孩兒老小孩兒嘛。”多哄一哄是應該的。

    張母剛開始織的時候還找不大手感,後來才好些,不過她織的款式都是最普通簡單的,不太好看,俞蘅直接指出來:“媽,可能不太好賣,自家穿沒關係,客人都喜歡好看的。”

    “這可怎麼辦?”張母深深地煩惱了。

    現在市場競爭力可大著呢,誰都想掙錢,要掙錢可不就得做得比別人更出色嗎?

    “沒事,我上網找找有沒有好看的織法。”真要織,俞蘅織得比張母還好看呢,之前那個考試的任務世界他都練過,要繡花他也成吶。不過這不是張恆福會的,他也只好假借上網來教授張母了。

    “兒子,你這天賦像我,心靈手巧~”張母熱情地邀請俞蘅一起織,共同促進共同學習……他、他也只能應下來啦,老太太就笑開了花。

    外頭風雨不斷,俞蘅和張母窩在宿舍裡織毛衣,日子還算恬靜,張母對新織法產生極大的熱情,散步的時候手上還在比劃。功夫不負有心人,秋末冬初的時候,他們家已經織出來第一批,包括毛衣套衫和圍巾兩種。

    開始賣的時候是在宿舍裡和周邊宿舍推銷的,賣得也不貴,一件毛衣一百,圍巾七十。現在的錢也不值錢了,這麼賣確實不貴。還沒拉出去擺攤兒,他們就賣了一大半。

    “冬天要到啦!我跟你們說啊,駟裡高原冬天可冷可冷了!那個濕氣,涼沁沁的要鑽進骨頭裡!”

    “哎我一個親戚就是受不了這裡的環境,剛來兩天就申請調到荷鄉去了,哎呀我都說她傻!”

    宿舍型新城居是今年入夏時全面開放入住的,不過不是每個人都適合在高原上生活,一堆年紀大些的、年紀小的或者身體比較弱的人,根本挨不過,高原反應能讓他們暈厥過去。沒辦法只好申請調換,被調換的荷鄉等其他地方的居民簡直要樂瘋了!

    俞蘅聽馮副區長說,這次能將他和張母塞進來,這個宿舍裡空出來的兩個床位,其中一個就是因為高原反應強撐,最後救治不了死亡的。他很慶幸張母的身體能夠撐得住,不然的話還是得回荷鄉去。

    總而言之,手工編織的毛衣賣得很不錯,價格跟市面上那些機器壓的還差不多,很快就賣完了。

    宿舍區左右的其他人還來問:“還有沒有?”

    “要再等一等,織好了先賣給你們。”張母這麼說,才將那些人打發走。首戰告捷,讓她很高興,讓俞蘅多批一些毛線回來,兩人就這麼忙到年末,又賺一筆之後就準備過年了。

    年貨也不用怎麼買,反正又不能自己開火,除夕夜的團圓飯還是在外面的飯店吃的。沒錯,這邊也是有飯店的,價格比較貴,菜式比公共食堂好得太多了,有餘錢的人都會到飯店吃幾頓。

    為了這頓團圓飯,俞蘅還提早去預訂了,好不容易才在大廳和別人拼桌得到兩個位子。

    當然啦,他和張母也不缺那幾口吃的,他不怕遠不怕苦去抓過魚,回來就讓張母一起出去,倆人找了個牆角烤熟了吃掉,所以是不缺肉的。重要的是吃團圓飯的氣氛。

    飯店特別熱鬧,聽說這是上頭掛名開的,可以說是官方出產,後台很硬。俞蘅和張母坐在那裡等上菜,拼桌的人都是不認識的,交了份子錢就能一起吃這一桌的飯菜,相當於aa制了。

    菜式他並沒有吃出什麼感覺,因為……飯桌上的其他人太凶了,那夾菜搶菜奪碗的架勢,跟要吵架打人似的。一個菜菜上來,刷拉拉地連菜湯都沒了。

    張母看向俞蘅,目瞪口呆,俞蘅給了她一個眼神,讓她放心。等下一盤菜上來,他眼疾手快夾了一碗,再看的時候又是空碗。

    “來給你。”張母分了一大半到他碗裡,哭笑不得:“這吃飯整得跟打仗一樣。”又期待地看著兒子:“兒子你要加油啊。”

    “……放心吧媽。”

    果然,老人家都是愛熱鬧的,張母為兒子加油鼓勁,誇他:“我兒子真能幹!”搶菜能幹也是一種能幹啦~

    一頓飯吃得務必熱鬧,雖然吃不飽,氣氛是真不錯,大廳的電視機不停地放著節目,聽說那是一區的春節晚會,看著舞台不大,不過節目是非常熱鬧的,相聲、唱歌變魔術,該有的都有。配著不斷的吆喝聲“那是我的丸子!”“嘿你已經夾了三個了!”“臭小子注意禮貌!”

    吃完飯,每個人領了一個小橘子做禮物,依序走出飯店。

    “吃。”張母剝了一個塞到俞蘅手裡,俞蘅也把自己那個剝皮遞給張母。

    “嘶酸……”

    “唔。”俞蘅的臉也發皺起來,真是太酸了這橘子!

    “明天吃不動東西了,我牙倒了。”

    “那明天去食堂就吃粥,我看菜譜了,初一早上有八寶粥。”

    ……

    遠處有煙花炸上天空,不止照亮了天空,也映明了防護罩外的雪花。
Babcorn 發表於 2018-11-17 22:00
255、末世之海24

    春天的尾巴裡, 荷鄉的積水已經有六米多,住在一樓的住戶都十分緊張, 都在找關係辦搬家的事情。

    唯一的好消息,就是當局宣佈, 已經徹底破解r物質的謎團!據說,研製出來的基因藥,能夠定向讓人類進化,並且成功率高。如果是嬰幼兒病例,則可以治癒多年來無從下手的異化問題,同時當局指出,該基因藥對成年人的作用略小於嬰幼兒。

    “……骨骼已經成型, 身體器官和技能也不是最佳狀態……”

    如果是毫無反應的人群, 注射之後則可能激發身體潛能,刺激進化力量。

    “大家可以放心地生孩子了!”

    等視頻看完,激動萬分的人們只記得這一句話,現在生孩子不再是磨難, 孩子們的希望終於到來了!不少家長痛哭出聲, 如果他們的孩子晚幾年出生那就好了。最早一代的人魚嬰兒,十之八`九都不復存活了。有的是因為實驗,有的是自身身體脆弱,早期治療效果不好等……

    困擾了年輕夫妻多年的噩夢終於散去,這一年爆發了生育熱潮,當局也出席了一系列鼓勵生育的政策。

    “這些孩子很有可能是我們的新一代!”

    每個人都能夠得到一劑基因藥,不過因為全國人口太多, 暫時無法大批量提供,於是決定從一區開始,慢慢地向外推廣。

    俞蘅其實知道一些□□,比如說某國的潛艇上個星期剛剛離開本國水域,這次基因藥的發布應該與此有關。他想了想,覺得如果真的有所交易,防護罩很有可能就是交易的重點。

    不管如何,國家能夠在基因研究上跨出歷史性的一步就是好事,他非常為之高興。他和張母在所有區中的後面倒數,不過兩人都不著急,“心急吃不了熱豆腐。”老太太淡定地織著毛衣,優哉游哉地為今年冬天存貨呢。

    張母是覺得,自己這一輩子過來,以前有那麼好的丈夫照顧她,現在又有最好的兒子孝順她,一輩子就差不多啦~就連以前還在意的,兒子的終身大事問題她現在也看開了。可以說啥煩惱都沒有,排隊就排隊,不著急。

    既然老太天不著急,俞蘅也就不著急啦。

    不過兩百一十一區的其他住戶卻著急得很,還有荷鄉新城局、窮海山上的第二期到第五期的住戶,急得要跳起來。

    要真要按照駟裡高原兩百多個區的順序排下去,再輪到外面其他水上都市,那得等到猴年馬月啊!最快的插隊方法,就是搬家換房子。

    不得不說,俞蘅也有些慶幸他下手快,不然現在要進入駟裡高原,真的是難上加難。不止要有錢,還有有權。

    為此,他藉著拜訪的名頭,拎著兩條肥魚去馮副區長家擺放。馮副區長家也熱鬧得不得了,雖然是倒數的區,可後面還有九個區呢,有的人腦袋瓜靈活些,不往最前面使勁,反而打著一區區往前挪的主意。

    從消息放出來到今年,馮副區長家的大門就要被踩爛了,俞蘅沒執意要見人,只將東西放下,然後在門衛那裡把名字給登記了一下。

    馮副區長大忙人,也不可能跟他溝通,他瞅著自家倆人的床位一直都很安全,日子一久他就確定,這位馮先生算是守信用的人。

    既然自家還能安穩住著,俞蘅就更放心了。每天看著新聞,各種好消息不停地放出來,某一天他還從裡面看到當年的鄰居,囡囡的爸爸。囡囡的爸爸也不年輕了,抱著女兒滿臉笑容地站在人群裡接受記者採訪。

    鏡頭給了每個孩子一個特寫,有的孩子有一雙藍色的眼睛,有的孩子的魚尾拍打著自己的爸爸,怯怯地看著鏡頭……囡囡也是一個十來歲的小姑娘了,她埋頭在爸爸身上,只能看到她的手腳露出來的部分有魚鱗在燈光下輕閃著光。

    “孩子們歷經多年的治療,在注射基因藥之後,排斥反應消失,終於穩定住體內的各項機能狀態,他們可以出院,自行遵從身體的進化規律了……”

    電視裡掌聲雷動,張母也激動地鼓掌:“真的太好了。”

    一時之間食堂裡也都是歡呼聲:“太好了!!”

    就算洪水再怎麼逼近,未來總算有了盼頭,一下子懷孕的人多了起來,俞蘅在路上總能看到肚子微鼓的孕婦,不分年齡大小,四十來歲的孕婦也時有看到。

    他們宿舍裡也蹭蹭蹭地多了四個孕婦,夜裡總能聽到……呃,一些不太和諧的聲音。聽得人尷尬死,可實在沒辦法,大都在集合宿舍住著,能怎麼著?只能摀住自己的耳朵了。

    駟裡高原的宿舍區很難進來,可是也終究有人進來了,各區之間的人員流動也很頻繁。

    某一天,俞蘅竟然在某個路口遇到了張智。聽著他打電話的聲音,俞蘅撓有興致地聽了一會兒,然後打量了他一遍。

    三十來歲的男人有些發胖,眼神帶著不耐煩,眉心的褶皺說明這個人時常皺眉,眼神流露出陰鬱和不得志。

    “沒辦法!那是我岳父最後的錢……不可能!我說過了,給了你兩千萬買荷鄉的房子之後,別的我都不管了,是你自己說過的,你結婚了,要以新家庭為重,現在還要讓我養你男人你還要不要臉了?”

    張智拉了拉領口呵呵地笑:“我怎麼不能說了,你和池詠的破事當誰不知道呢?就張、我爸不知道,明明他有給我生活費你也說沒有,那時候我都信你了,可是你騙我!”

    俞蘅靜靜地聽著,覺得張智可能真的有些發瘋了,以前那麼愛面子自尊心強的人,竟然會做出今天在大街上對著手機暴露私事大聲呵斥的事情。周圍走過的人都在打量他,他也視而不見。

    最後張智一句“沒錢!”掛斷電話,然後蹲下扯住頭髮。前些年他岳父做生意時得罪了人,結果一直想搬家都受阻撓,好不容易那個莊女士因病去世不再設阻礙,岳父才能掏空家產換來到駟裡高原的居住機會。

    真是想也想不到,那個當年用自己爸死亡的事情來針對他不孝的莊女士,後台竟然那麼硬,而且竟然會是岳父原配的親妹妹,這是報仇來了!

    可憐岳父一輩子雄心壯志,結果在最後關頭跌了一跤。眼看著荷鄉的洪水越來越高,急得白頭髮都出來了。

    現在哪裡還有錢幫他媽和後爸他們周轉搬家的事情?之前給她的兩千萬,還是賣了西嶽他爸留下來的房子以及死亡補償金湊的。當時他是什麼想法呢?年輕氣盛,也有一點炫耀的心思。結果現在竟然就被當做冤大頭了?!

    “我真後悔。”張智拍拍自己的頭,卻不願意說出後悔什麼!

    “喂蜜蜜啊,快了,我這就回去。”他掛斷電話站起來往家的方向走去。胡蜜最近正在備孕,就等注射基因藥就懷孩子,心情總是有些緊張,一會兒不見他就做噩夢。

    前幾年生的長子在出生的當天就死了,帶著長在一起的雙腿,像一個人魚小天使。後來他們就不敢再生,好不容易現在有了指望,岳父拍板:生!

    總得讓胡家後繼有人啊!可以說孫子就是胡能散盡家財將一家人弄來這裡的最大動力。

    張智走了幾步忽然意有所感,轉頭一看,只看到一個高高瘦瘦的中年女人的側影。他忍不住又看了幾眼,直到那個人走進樓道。

    俞蘅沒跟張母說起這件事,免得再起波折。不過這次偶遇也讓他解了一些疑惑,看來田靜能買荷鄉的房子,是從張智那裡拿的錢。再聯想起張智的說的張恆福給生活費的事情,不難想像田靜當年離婚後是怎麼對孩子進行教育的。

    怪不得張智長大後回到張家,總是一副苦大深仇、人人都欠了他的樣子。

    大人的事情,關孩子什麼事情呢?再說,田靜當年是自己提出的結婚,也是她自己提的離婚!池詠家看不上她做兒媳婦,她就找了個老實人結婚,結果後來池詠的妻子難產過世,她又心浮動起來,狠心提離婚去和池詠復合。

    老實人到底造了什麼孽要遇上這種自私自利的女人?

    俞蘅搖搖頭,對田靜真心看不上。既然離都離了,張恆福又沒對不住她,就這樣還挑撥父子之間的感情,不是腦子有病,就是心理有毛病。張恆福吃虧在沉默寡言上,要是多詢問張智幾句,興許還能解開誤會。

    現在已經成這樣,俞蘅也沒那個心思跟張智重修於好,既然誤會了就誤會吧,各自過各自的日子就好。

    遇到張智是小事情,其實俞蘅更希望能遇到曾平年。他偷偷侵入登記庫,知道他們一家現在住在窮海山,想了想,他打算偷偷去看看他們。距離他和張母死遁都過了七八年了,是時候能聯繫上了。

    俞蘅跟張母說要去捕魚,帶上工具就出門了。他坐上了外出捕魚的車,先捕魚,用魚抵車費後剩下的還賣給了捕魚隊,自己就留了五條肥大的。

    返程中途他就下車了,在路邊等上窮海山的車,後來才蹭上一輛。

    帶著老花鏡的曾平年正窩在家裡看舊書,忽然聽有人喊他:“姑父有人找你!”

    “來啦。”

    他摘下眼鏡走出去,他們家現在住了二十個人,除了他們家九個人,還有十一個是外頭分派進來的,那個亂喲。喊他的是大舅子的兒子,他出去一看,一個高挑的戴口罩的人站在門外,手裡是一個大袋子,一股魚腥味忒濃。

    “你?大姐?你找我啊?”

    俞蘅這些年假裝女人有了心得,不需要穿裙子,只需要在衣服的顏色和花紋上做些功夫,行為粗獷的女人又不是沒有。

    聽曾平年叫他大姐,他忍不住笑了,摘下口罩看他:“大哥買不買魚?剛抓的。”

    曾平年的眼睛就一點點睜大、睜大,嘴巴也張開。

    “嗷!”
Babcorn 發表於 2018-11-17 22:01
256、末世之海25

    “大哥, 真不能砍價。”俞蘅還挺入戲,“我是聽朋友說你以前在他那裡定了一條魚, 這次才順路幫他送過來的,價錢已經定死了, 你還買不買?”

    曾平年一句句激動的粗話卡在嘴裡,瞪著他老半天才吐出一句:“我買,這裡黑,我出去看魚。”回頭吼一聲:“小成你跟你姑說一聲,我出去看魚新不新鮮!”

    “哎知道了姑父。”

    俞蘅走在前面,帶路下樓站在樓道前對曾平年示意:“老哥,走咱們去逛逛。”

    曾平年的眼睛一下子就紅了。

    “你是怎麼回事?是有仇家還是別的?怎麼、怎麼”曾平年真的是又驚喜又驚怕。他不是愚蠢的人, 年紀的增加讓他更加穩重和內斂了, 在看出老朋友不願意被叫破身份,用買魚賣魚做掩飾的時候,他一下子就想到很多。

    想到近十年前的那次大火,想到葬禮上孩子們抱著的兩個骨灰盒, 裡面只是從燒燬的房子裡摸出來的灰燼, 那種沉痛到今日想起仍十分痛心,特別是看到兒子出息時,那更是想一次悲痛一次……

    俞蘅長話短說,只說:“當時身上長了些鱗片,我有消息知道那邊要拿我去做實驗,我太害怕就跑掉了。”在數年前沒有一例成年異化的情況下,他非常扎眼, 可在今天異化成為主流的時候,這一點並不突出。

    “後來鱗片自己消退,我卻也不敢再冒頭。直到前幾年聽說也有成年人長鱗片,我也不起眼了,才敢來找你。不過沒什麼門路,找了好幾年才知道你們一家住在這裡。”

    “老哥,你別怪我,我當時並不敢跟你們聯繫。”要說最讓俞蘅覺得對不住的,就是曾平年一家了,讓他們一家認為他和張母已經死了,憑白傷心那麼久。

    曾平年很能理解,壓住心中的激動低聲說:“我很能理解,你沒聯繫我是對的!當時我以為你和阿姨死了,也有科院的人來找我們談話,我當時沒想太多……”幸好沒聯繫自己,不然的話露出馬腳不就壞事了!

    真正的好朋友,就是曾平年這樣的了。他知道當年那場死亡假象沒那麼簡單,兩個大活人就這麼不見了,科院那邊還摸不到任何疑點,其中夾雜著太多未解之謎了。

    可是他並不想問,那樣的機密知道的人越少才更好,他現在滿心的高興:“你們沒事太好了!阿姨的身體怎麼樣?你們現在住在哪裡?”心裡已經琢磨著讓兒子使使勁,將朋友和阿姨弄進窮海山來。

    不提他和張恆福數十年的關係,只提兒子這些年的前程,以及由此帶給家中的益處,他就很記老友的情。他們都是普通人家,窮極一生都買不起窮海山的房子,連現在已經開始積水的荷鄉也買不起。

    雖說等幾年能低價住進駟裡高原的宿舍型城居,可當年孤立無援、毫無希望的時候能夠住進窮海山的房子,那時候的驚喜和幸福是無法用言語估計的。

    “好,我媽身體很好,我們現在住在駟裡高原。”

    曾平年很為他高興:“那太好了,那裡比我們這裡還快發基因藥,你的問題可以早點治療。”他以為朋友母子是被統一安置到駟裡高原的。

    俞蘅也默認下來不說破,笑著點頭。

    等俞蘅詢問曾家的情況時,曾平年說一切都好,後來猶豫了一下說,“真有不好的地方,是我岳家。唉,當年搬家時,大哥的女兒硬是要將她,咳,男朋友家一起帶上,這可怎麼帶得上呢,大哥大嫂本就不滿意那家人,這下子更不滿了,然後我那外甥女就私奔了,到現在都不知道在哪裡,等住上這裡,通訊只在這一片,連舊號碼都打不通了。

    前幾年大哥的兒媳婦難產生下孩子,也去了……唉。早知道現在會被安排陌生人住進家裡,當初就該對大哥他們說讓那家人也一起住算了,至少孩子還在跟前……”

    那兒媳婦嫁進來的時候俞蘅已經假死,並沒見過,聽曾平年說是在窮海山時娶的。聞言只是同情一下有過交道的趙家,順便俞蘅曾平年幾句,之後兩個多年未見的老朋友繼續契闊一番,最後約好下次見面的時間。

    “一個星期後我來捕魚,到時候再來看你。”俞蘅將魚留下一半:“這是我抓的,你拿回去吃。”他們這邊的套房有廚房,還是能自己開火的。

    “家裡有!你拿回去拿回去。”

    俞蘅將臉一擺:“你這是跟我客氣?我要生氣了。”

    留下魚之後,他就回去了。這麼一探親,半天的功夫就過去了,等打到車回家已經是夜裡七點多,他將魚養在臉盆裡,打算明天再去飯館付錢借廚房。最近張母有些上火,烤魚不能吃,就打算借廚房熬魚湯。

    他跟張母說起這事兒:“聽人說起他的名字,我就找過去了,沒想到真找著……”

    張母聽說曾平年一家子都很好,趙老爺子夫妻也還健在,直唸佛:“好人長命。”隨後就去收拾東西,打算下次讓俞蘅捎過去:“小雨小雯結婚沒有?”要不要織幾件小孩子穿的小毛衣?

    “沒有,都沒結婚。不過嫂子娘家大哥趙樹哥終於有孫子了,我沒問年紀和男女,要不就拿圍巾吧,這個都能戴。”

    張母大驚訝:“哎呀可真是天大的喜事!你有沒有記下電話號碼呀?”

    俞蘅一拍額頭:“瞧我的腦子,給忘了!媽你真厲害,我都忘了這茬。”把張母順機誇了一遍,這番綵衣娛親很有效果,張母滿面紅光。

    他拿出手機打電話,那頭曾平年很驚喜:“咋啦?哦,小成的孩子四歲了,是個小男子漢,喜歡喜歡,紅色的帽子好,過年給他戴……”

    張母還跟曾平年說了幾句:“你身體還好哇?要多吃飯多運動……”關懷了一遍,說了半個小時,俞蘅就盤腿坐在床邊含笑看著聽著。

    “不說啦?”他把手機接過來,兩人已經掛斷了。

    “不說啦。”張母豪氣地擺手:“我要趕緊去織毛衣了,再過半年都要過年啦,得趕緊準備好。”

    “哎哎您去吧,我去蒐羅點好的毛線。”

    又過了一個星期,俞蘅又去捕魚,還帶上了張母趕工制的一件薄毛衫,指明給曾平年的妻子趙芸穿的。

    這次見面他們就在曾家的房子裡,他們家的房子是三居室,自從被調配住房,就被塞進來十一個人,他們就只好擠在其中的兩間臥室裡。

    只有趙芸知道他的身份,趙老爺子他們都以為他是曾平年的遠方表親,熱情地請他留下來吃飯,帶來那麼大的兩條魚,太客氣啦~

    曾平年暗地裡跟妻子趙芸說過,趙芸顯得比較內斂平靜,細聲細氣地問他和張母的生活,說:“我醃了鹹菜和蘿蔔,回頭你帶回去給阿姨配粥吃。”

    就這樣,兩家人慢慢地、保持著頻率恢復了聯繫。說實話,人要是有親近的朋友可以走動,心情都好了不少,俞蘅在這個任務世界裡最託付信任的人除了張母就是曾平年了,有的信賴不取決於血緣,才更加難能可貴。

    張母的感觸更深些,隨著年紀越來越大,老人家嘛比較念舊,曾家算得上走動最近的人家了,她也是將曾平年當兒子看的。知道他們這些年過得好就比什麼都強。世道越發亂,能有親朋能夠惦記著,就足以讓她心裡安定了。

    後來,曾平年還和趙芸來駟裡高原看過他們,“可惜小雨和小雯都在忙,不然的話他們知道這個好消息肯定高興。”又不好打電話通知他們,這可是機密吶~

    趙芸則是看著左右環境:“原來這就是駟裡高原的宿舍區啊,房子真多真密集。”

    俞蘅請兩人到飯店吃飯,又留他們住了一晚,曾平年和他擠一擠,趙芸和張母擠一擠,第二天才叫車將他們送回去。本來他們夫妻倆想啊,如果聯繫上兒子,就讓兒子帶著在那裡照顧他的女兒一起出來,見見面。

    孩子們實在是忙,自從正月進了科院就沒再出來過,電話也是半個月打一個。這不是都聯繫不上嘛,人都到這裡了也沒法見上一面。對此俞蘅只說:“不著急。”

    時間過得很快,秋天裡的某一天曾雨和曾雯一起過來了,特別是曾雨,一見到他就嘴巴一癟哭起來。

    “好啦好啦別哭了。”俞蘅哭笑不得地拍他的肩膀,這孩子都三十好幾了,跟八爪魚一樣扒著他一直哭,宿舍裡的其他人都瞪大眼睛看著。

    “哎喲奶奶的小雨咋哭啦?”張母趕緊安慰他,還對曾雯說:“喲小雯長得更漂亮啦!”

    曾雯就抿嘴笑。

    吃完飯,張母就帶著曾雯在家織毛衣,俞蘅和曾雨外出談事情,宿舍裡人員混雜,實在不是聊天的好地方。

    經過談話,俞蘅對這幾年曾雨的經歷有了大致的瞭解,加上曾雨對他的極度信任,還將最近的研究進度說了出來。他相信自己的叔叔,一個在逃離之前還將研究方向留下來給他的人,肯定不會是一個壞人。

    這些年越研究越深入,他知道自己手頭捏的東西是多麼驚人的存在。

    “他們說不想繼續研究了。”曾雨拋出大雷,一臉無奈:“進展還是有的。”畢竟他手裡捏著呢。“可是我前陣子收到消息,將集中所有力量在超大型游輪的建設上。這些年游輪一直在製造,聽說都在一百萬噸以上,已經建成十二艘了。人工物力財力耗費太大,空城實在太遙遠了,再研究下去也是浪費東西浪費資金……”

    可不是太遙遠了?這些年如果不是他謹慎地露出點料,空城的研究計畫早就擱置了!不過他也不敢太著急,只能自己先吃透,再學會拐彎、學會算計,通過點撥其他同事產生靈感,借他們的口說出來。

    簡直頭髮都要白了!

    “科院裡面的勢力太亂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心思。”到了現在,曾雨為了自身的安全,也是啥都不敢冒頭了。空城的研究明顯是超越現在的科技水平的,就連他也看不懂,每天都要花時間在研究上面,越研究他對張叔叔的敬佩越深。

    “我看,至少還需要十年!”十年後才能夠做出初步的模型,之後還要調試和數據採集等等等,加起來還得十年。

    曾雨好奇地問俞蘅:“叔你真厲害,竟然能弄出這樣的設想。如果叔你在的話,能縮減一半的研究進度!”

    俞蘅搖搖頭:“我也不行。”每個任務世界都是不一樣的,這個任務世界的科技進度明顯比較落後,就算他對流程一清二楚,可是沒有相應配套的技術、材料,也施展不起來。空城不是能複製的東西,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啊。

    他只是希望,這個點能成為一個讓這個人類世界一代人一代人為之奮鬥的目標,只要有目標就會有希望。

    不過很顯然,在基因藥的推廣,在洪水的逼迫過程中,人類的生活領域不管是客觀因素還是自身身體需求上,都在指向水域。如果隨著進化的推進,人類徹底進入水中生活的話,這個目標也就只能成為一個過去的夢了。

    難度太大,並且似乎也沒有必要了。

    “盡力了就好,總不能完全不嘗試就徹底認輸,小雨,你做得很好,辛苦你了。”俞蘅拍拍他的肩膀,三十四歲的男青年,長得比數年前高了一些,人清瘦不過經過多年的磨礪,臉上那種質樸的憨厚退了很多,眼神帶著思考和理智。

    曾雨成長了。

    不過此時曾雨卻覺得心裡發酸,眼眶又紅了:“我不辛苦。”
Babcorn 發表於 2018-11-17 22:01
257、末世之海26

    曾雨並不是一個愛哭的人, 這些年的磨煉讓他更加穩重了,按照曾平年的說法, 他兒子多能幹外表多撐得住啊,一表人才!如果願意結婚, 那風聲放出來女孩子肯定爭著要嫁給他喲~

    不過他還是很累,沒有人能夠託付自己的秘密,整天整夜地研究筆記本,白天還要演戲不要讓人看出端倪,也要應對那些不同勢力的拉攏……現在能有人理解他,聽他傾訴,難怪他有些控制不住情緒。

    他揉揉眼睛:“我大概要失業了。”語氣倒是很平靜, “從今年年初就有徵兆了, 我已經做好心理準備。”說完咧嘴一笑:“到時候叔叔去捕魚叫我,我跟你一起去,我也要學抓魚。”

    “好。”

    這次見面讓俞蘅感慨良多。當年他只是留下一個甜餅在那裡,能不能吃、該怎麼安全地吃, 都是曾雨一個人在謀劃。他選擇了承擔那塊甜餅的責任, 在這個過程中成為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果然,冬至前一天,曾雨打來電話,說他回家了:“行李都收拾好了,我別的都沒要,就要了駟裡高原的九個床位。”電話那頭曾雨的聲音特別愉悅,讓俞蘅聽了忍不住笑起來。

    別的都沒要?小夥子喲, 你要的這九個床位,就老值錢啦~

    他也從曾雨這次離職最終補償中確定,曾雨沒有報喜不報憂,他確實在項目中地位不小,現在項目解散檔案封存,他這個“老元老”的待遇還算不錯。

    不過他們過來的宿舍區比俞蘅住的還靠後,在兩百一十九區,倒數第二個。

    “倒數就倒數吧!”曾平年很看得開:“反正他們倆都沒對象,不著急生孩子的事情。”

    曾雨:“……”

    總之,他們歡天喜地地搬了過來,兩個區距離遠一些,不過總比去窮海山近就是了。

    而俞蘅也信守承諾,帶曾雨去捕魚了,隨行的還有曾平年。

    “爸,我記得叔比你小一歲吧?怎麼瞧著不像啊?”說五六歲都有人信吶。

    曾平年反手就是一個板栗送給兒子:“臭小子,說什麼大實話。”說完美滋滋地攬住俞蘅的肩膀:“老弟,你有啥美容秘笈?”曾雨摸摸頭,任勞任怨地搬著漁網跟上去,心裡無奈,爸,你現在要叫老妹兒啦。

    捕魚的技巧很多,不過俞蘅他……以前都是直接下水撲騰,徒手抓的。現在曾平年父子要學抓魚,他只好趕緊蒐羅一些技巧,細細地教給他們。

    剛開始的收穫比較少,不過經過幾輪嘗試就好了很多,俞蘅現在控制自己魚化的能力穩定很多,即使下水也能抑制住。

    “小雨啊,你叔呢?”

    曾雨將桶搬上車,聞言往後頭看了一眼:“叔說去摸幾個石頭,張奶奶交代的。”

    “哦我想起來了,確實說過。天又要冷了,把石頭燒燙晚上可以取暖。”曾平年點點頭,“我也去,你外婆外公也怕冷哩。”

    背著手慢慢地往水岸走去,只見水波蕩漾,其他捕魚人還在工作,漁船不停地穿梭。看不見朋友他,他就自己挽起袖子去找鵝卵石了。

    洪水帶來的不止是災難,還有魚蝦等餽贈,當然也有鵝卵石。等他摸完在岸上吆喝,俞蘅聽見曾平年在喊自己,戀戀不捨地又翻了個跟頭,感受著水流非常舒適的觸碰。

    “宿主,別玩啦。”瑞汀提醒他:“曾大伯在等你啦。”

    俞蘅笑了:“你喊他大伯呀?”

    瑞汀困惑:“我跟著曾雨的輩分,不對嗎?”曾雨喊宿主叔叔,那自己就喊曾平年大伯呀~

    俞蘅笑得眼睛都彎了:“你要走我這邊的輩分吶?”

    “不對嘛?”

    “可以可以。”他含著笑意浮出水面,在上浮過程中,身上的鱗片全部退去,大聲喊了一聲:“哥我在這裡!”

    “嘿你怎麼又下水了?多冷啊!”

    他穿好衣服,手頭是一袋子鵝卵石,顆顆又圓又大,曾平年??了一聲:“品相不錯啊,像雞蛋。”

    “喏我分一半給你。”

    “嘿嘿那我就不客氣啦。”曾平年將自己手頭的歪瓜裂棗丟掉,接過俞蘅倒給他的鵝卵石。

    “走咯大哥。”俞蘅攬著曾平年往車那邊走,瑞汀還一直在他耳邊問:“宿主宿主,你為什麼笑呀?不喊大伯,難道叫大哥?”

    它嘰嘰咕咕的:“我覺得輩分不對哇。”

    今年的冬天又下了很大的雪,從新聞上看,荷鄉那邊的積水已經逼近一樓。十幾米的積水!一樓的住戶已經搬到樓上擠著了,可看起來明年……夠嗆。

    因為趁著年前大雪封路的之前,俞蘅和曾平年父子以及趙家舅舅父子,一起狠狠勞動了幾天,捕捉到大量的魚,賺得很有看頭,這次過年過得還算豐盛。

    在飯桌上,曾雨說起基因藥的事情:“等正月過後就排到第兩百零一區了,嬸,你和張奶奶可得準備著。”在趙家人面前,曾雨都是喊俞蘅為嬸嬸的。說起來,自家的叔叔可真厲害,扮起女人來真的相,一看就是一個特別能幹的大嬸哩。

    張母好奇地問:“還要啥準備啊?”

    曾雨就跟張母介紹起來:“注射前一個星期要吃清淡的,不要抽菸喝酒熬夜吃燒烤……”

    “平時也該這麼做。”聽完之後張母下了結論。

    “哈哈哈。”大家都笑起來。

    等正月過後,基因藥的供給速度果然如新年公告上說的那樣,終於加快了。

    等三月中旬的時候,已經在萬眾矚目中進行到兩百一十一區。本來,俞蘅是打算不注射的,因為注射前需要進行身體檢查,才能確定是否能夠注射以及藥劑的劑量。

    沒想到年後,科院宣佈經過數億次臨床注射,基因藥得以改良,除了十六歲以下需要斟酌用藥,其他成年人都能夠直接注射,節省流程時間,加快全民進化的進程。

    既然不用檢查身體,注射就注射吧,因為有基因修補液在手,他和張母有最後的保障,他也實在很想見識一下本土基因藥的功效。

    不過,最後的結果令他有些失望,張母也跟緊張地來探望的曾平年說:“沒啥反應吶!”張母前些年長的肉鱗片,這幾年已經慢慢地脫落,不再生長。

    俞蘅知道,張母是年紀的問題,進化只開了一個頭就戛然而止。

    “這、這……”曾平年憋了好一會兒,才安慰到:“新聞裡不是也說了,不是每個人都能成功的,咱們好好賺錢過日子,只要把日子過好了就比什麼都強。”其實他心裡覺得失望極了。那該怎麼辦呢?積水每天深過一天,看著人心驚膽顫。

    新聞上確實說過,年紀越大的人,成功進化的可能性越低,孕婦肚子裡的孩子,進化的成功率最高。

    他看向朋友,見朋友朝他點頭,他心裡又高興起來。“阿福有反應?”

    張母也笑:“是啊,你讓他給你們看看。”她很看得開,兒子可以藉著這次機會光明正大地展現自己的異常,那就很好啦。

    她還記得前幾年在窄小的出租房裡看到兒子手上鱗片時的驚恐,就像天都要塌下來了。然後又是那長達半年多的封閉,兒子就在一門之隔的浴室裡生死不知。她擔心兒子的異於常人被發現,更擔心兒子挺不過來。

    好在現在有了基因藥做遮掩,兒子可以慢慢地將身上的異常展露出來,在注射基因藥的大背景下,兒子也能找到好多同伴了。

    哎呀如果能夠結婚生一個可愛的人魚寶寶,那就更好啦,電視裡那些發育正常的人魚寶寶,一個個多可人心吶。

    俞蘅就拉開袖子,給曾平年和曾雨看自己手上的鱗片這是他費了牛鼻子勁才弄出來的,顯得“粗糙”些的鱗片,要是鱗片光滑油亮,才叫人覺得奇怪呢,這樣看起來像“贋品”,才是目前注射基因藥後人們最常見的模樣。

    曾平年和曾雨趕緊湊頭過來看,“哇好神奇。”曾雨還問:“叔,我能摸摸嗎?”

    “摸吧。”

    曾雨就跟小孩子一樣,小心翼翼地摸了摸:“溫溫的!嗷!爸你幹嘛打我?”

    曾平年收回手:“你叔是活的,肯定是溫的。”

    “嘿嘿嘿。”

    俞蘅讓年輕人陪著張母說話,自己帶著曾平年出去散步:“別擔心,你們肯定也能成功的。”

    “唉,我倒是無所謂,我擔心的是小雨和小雯。你也看新聞了,現在他們提出什麼‘優化生育’,要是沒有成功進化,連對象都難找。”

    可以說,注射基因藥後成功呈現魚化特徵的人,現在已經成為“有前途”、“有希望”的人,甚至有些人比較激進,直接成為“上等人”。

    總之,基因藥劃出來的“等級差異”已經初露苗頭。

    “別擔心,他們一定能行的。”俞蘅安慰曾平年,就算不成,還有他嘛。

    “承你吉言。”曾平年呼出一口氣。

    之後的日子過得非常緊促,駟裡高原計畫趕緊將這邊的居民全部注射完畢,然後就能讓荷鄉居民遷過來,到時候注射起來才比較有條理。

    沒錯,荷鄉那邊已經成為重災區,住宅的一樓已經被水淹沒。雖說二十來層的樓層一時半會兒也淹不到頂,可是該有的撤離還是得先做。先將低樓層的小部分人接過來,高樓層的還能再撐一會兒。

    其實等到荷鄉的第十六樓被淹沒的時候,窮海山的一樓住戶也將直面洪水。作為三處安全區中地勢最高的駟裡高原,將荷鄉的居民直接遷到這裡是最有效率的,要是遷到窮海山,免不得還要再搬一遍,浪費時間和精力。

    這次決策對俞蘅他們也產生了一些影響,他們宿舍裡的床架被重新安排,硬生生又擠出十個床位出來,床與床之間的通道變成只容得下一個人側身擠過的寬度,個人的隱私和私密空間蕩然無存。

    在這期間,曾家和趙家也相繼接受了基因藥的注射,只有曾雨和趙家四歲的孫子出現進化反應。
Babcorn 發表於 2018-11-17 22:01
258、末世之海27

    得知結果之後, 俞蘅安慰了曾平年他們好一會兒,之後便開始暗自將基因改良液悄無聲息地滲透進他們的飲食中, 也許是一碗湯,也許是一杯牛奶, 在相處過程中,他能找到很多機會。

    沒有人知道他在做什麼,瑞汀悄聲說:“宿主,你就像童話故事裡的田螺姑娘。”

    俞蘅失笑:“你還知道田螺姑娘啊?”

    “當然知道啦~”

    在大雪封路水面結冰之前,遷移工作終於完成。今年入冬以來總是大雪不停,此時到處都是冰雪,儼然是冰雪世界。

    這一年冬天明顯過得不比以往, 生活水平直線下降, 物資匱乏很多。不過很明顯,開春之後冰雪融化,帶來的也不是好消息。

    冰涼的洪水洶湧而來,荷鄉幾乎全面潰敗, 僅剩的高樓層住戶也被接了過來, 此時窮海山也陷入了荷鄉去年的困境。

    駟裡高原上的人越來越多,為了穩定局勢,當局稱,超大型游輪的建造已經進入尾聲,希望大家安心生活,即使到最後一刻,國家還有保全所有人的底氣!

    “……上船的第一批名單在四月份會放出來, 名單的篩選與以下幾項掛鉤,包括但不僅限於個人徵信、犯罪違法記錄、個人能力……”

    這次通知在安全區內掀起了巨大反響,雖然當局聲稱,游輪足夠安置所有人,但是上船的時間先後可了不得!誰願意最後上船吶!連個好位置都爭不到!

    當局安撫人心的手段很嫻熟,自從水災以來一直是有乾貨放出來,一點點地吊著人們的心,不停地給予希望。這十年來,本國的國家架構並沒有隨著領土被洪水的侵佔而崩塌,相反,秩序一直維持在一個較為平穩的階段。

    不能否認本國有領土廣泛地理多樣的優勢,那些島國早就不復存在了!可當局的政策,才是在抓住本土優勢的基礎上,維持著一國穩定的關鍵。

    最新公告一出,整個駟裡高原煥然一新,每個人都爭著做三好公民,恨不得能夠拿到獎狀貼在床頭。

    在宿舍裡,室友間的矛盾也輕了很多,隔壁那個總是大大咧咧將腳架在俞蘅床上繫鞋帶的男人,竟然也會對俞蘅親切地笑了:“我幫你洗床單?”

    “…………不用了謝謝。”

    總體來說,好的變化比較多,至少他不用真的揍這個人一頓。

    不過俞蘅有些擔心,還特地查了查他和張母頂用的陳桃花和她婆婆的身份。

    幸好兩人都沒有犯罪記錄,是最最普通平凡的人了。倒是曾平年有些憂慮:“我老丈人……年輕的時候有些意氣,為了我岳母跟混混打過架,蹲過幾個月。”

    岳母在家都要哭瞎了眼,真的是萬萬都想不到五十多年前的事情,到現在還帶來這樣的弊端。

    “只是晚一點上船而已,放寬心。”俞蘅安慰了幾句,找了一個比較好的話題:“小雯的情況怎麼樣?”曾雯在上個月長出了魚鱗片,可讓家裡人一陣驚喜。

    說到這個,曾平年露出笑容:“醫院排隊檢查總是排不到,人太多了,我就找了一個以前開衛生站的醫生幫忙看了一下,說發育得很不錯,鱗片的質量很高。”

    “說起來,我和你嫂子也有一點變化。”曾平年拉起褲腿,“看,有兩片!”

    俞蘅就蹲下去看:“還真是,恭喜你啊老哥。”

    “讓阿姨也注意一點,那個醫生說了,五十歲往上的,成功率就很低了,可也不是沒有,你看看我和你嫂子,興許阿姨也會有呢?”見朋友應下,曾平年嘆了一口氣:“就算咱們不能跟年輕人和小孩子一樣完全進化,至少也能提高身體素質嘛。”

    這世道真的是……讓人一把年紀了還操碎了心。

    不過好在世道再艱難多變,親愛的朋友們都在向著陽光的方向前進。俞蘅控制著自己的身體變化,不停地將身上的鱗片放出來,也經常和曾平年一家人一起研究身體的變化,也相約去游泳。

    醫生說了,適當的水刺激能夠促進進化,食用魚也有這樣的作用。

    冬雪初融,水都是冷的,不過為了未來的希望,狠心跳下去游泳的人不是沒有。俞蘅說:“咱們夏天再去吧。”他倒是受得了,曾平年他們的身體可撐不住。

    曾雨倒是很有探險精神:“我想去。”然後他就發燒感冒了,氣得曾平年一頓胖揍。

    因為人們無法遏制的熱情,紛紛在融雪的天氣裡英勇下水,醫院差點沒忙過來,新聞也真誠呼籲人們要適當運動,關注天氣……就算開始進化了,也還是人吶~

    好不容易人們的熱情降下來一點,夏天終於到來,氣候變暖。這次可兇猛,外頭狂風暴雨,人都不怕死一樣身上綁著繩子一串串地跳下水。

    “嗷!”

    “變身吧!”

    “……那,咱們找個地兒下水?”俞蘅將視線從那些癲狂的人身上拉回來對曾平年他們說。

    “行走吧!”

    俞蘅加上曾家四個人和趙家的趙樹夫妻和他們的五歲的孫子,找了一個地方小心地下水了。

    按照當局說的,水中蘊含了r物質,r物質提取多不簡單啊。如果在游泳過程中恰好遇上,對進化是非常有利的。

    現在已經不是當年聞r物質色變的時候了,在基因藥出來之後,當局就將r物質是從雨水中來的秘密說了出來,一時之間引起無數人走出防護罩的範圍去淋雨,真是讓人不知道說什麼好。

    “還是挺冷的。”曾平年整個人都縮了起來,他佩服地看著周圍那些嗷嗷叫的年輕人,感嘆著對方身體的火力。

    “活動開就不冷了。”俞蘅說完和曾平年他們告別,自己游了開去。除了趙家的孩子太小需要父母看顧,其他人也連接著散開遊走。

    太舒服啦~

    俞蘅游得超級高興,後來還游到了其他深水區,鑽到了水底。這個地方是一個山塹,地勢比較和緩,不過積水甚深,這片游泳區被圈了起來,大家都在岸邊活動。他在水中跟如履平地,脫離了大部隊後鑽到了其他地方。

    入眼都是沙石和游魚,他順手抓了幾條。等他在水底下浪夠了瑞汀通知他:“宿主,約定好的時間到啦。”

    他才戀戀不捨地返程。其他人也在游泳過程中抓到了魚,不過並不多,畢竟那麼多人下餃子似的下水,岸邊的魚早就嚇跑了。

    “喲你竟然抓了那麼多!”

    “來大家分一分。”俞蘅大方地分了一半出去,互相吆喝著上岸回家去。

    “媽我不想走,游泳好舒服啊!”

    “那媽一會兒來給你送飯好吧?”

    “看到你妹妹了嗎?快去找她回來,要回家了!”

    這樣的日子過了大半年,幸運的是曾雨曾雯的魚化特別是順利,俞蘅將自己以前的經驗告訴他們:可以遵從身體親水的本能,不過如果你還想再用雙腿行走,那就需要克制。

    “叔,你咋知道吶?”曾雯不懂就問。

    他就用網上採集的數據一一列給他們看:“這幾個進化得最完全的人你們都聽過吧?”

    曾雨點頭:“聽說在一區那邊圈了一塊水中棚屋,就供他們住呢。”

    “那你說,他們幹嘛不上岸呢?”俞蘅點點照片:“因為他們離開水之後,就活不下去了。”

    曾雨悚然一驚,試探地問:“就跟真的魚一樣,會旱死?”

    “沒錯。”俞蘅點頭。

    “可是,其他人並沒有出現這種情況啊。” 曾雯的困惑也很正常,現在大街上都是要不長魚鱗(這是最常見的),要不露出腳蹼或者手蹼的魚化人,就連他們自己,也沒有那種非水不可的渴望。

    俞蘅意味深長的說:“你忘了,我說的是完全進化。”

    按照現在當局發佈的消息,完全進化的人不過七個!這在人口基數五億的國家裡,是相當稀少、極度稀少的份額。

    曾雨曾雯理解了:“這麼一想確實是這樣……可是我和妹妹不一定能完美進化啊。”

    “我對你們有信心,以完美進化為目標吧。”

    曾平年也說:“聽你們叔叔的。”朋友幾年前就長過魚鱗,他也是一個聰明人,掐指一算,可是比新聞上其他成年人要早好幾年哩!雖說後面又消失了,可也算有經驗的老人兒啦~

    他明白老友避重就輕,有所隱瞞,不過那又怎麼樣呢?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人生,即使關係再深厚,也沒有義務將所有經歷和盤托出。他只需要相信一點,他們之間的情誼是真的。

    “聽你們叔叔的,試試吧。”曾平年又說:“咱們一起試試。”

    曾雨曾雯一起點頭:“知道了爸爸。”

    在曾家人水深火熱的時候,今年的第三次颱風再度侵襲內陸,甚至尾巴刮到了荷鄉舊址。這侵襲的力度震驚全國!也是這次颱風,使得窮海山新城居積水猛增,即使颱風後有所下降,可也足足將一半的樓層淹沒了。

    駟裡高原並沒有受影響,它地勢夠高,也有防護罩的保護,風雨再大裡面也依然平靜。

    而張母終於停下編織毛衣,將一些存貨或是賣掉或是送親近的人之後,她就不再織了。

    “織了也賣不出去,人們都不怕冷啦。”她嘆氣,魚化的人類抗寒的能力增強,今年的毛衣明顯銷量很不好。她咳嗽了幾聲,在俞蘅憂心忡忡的眼神中安慰他:“我沒事,就是著涼了。”

    俞蘅還是自己給張母配了藥,儲物戒指裡有充足的藥品。吃了之後張母好了一些,不過還是不太舒服。

    從那之後,張母的身體彷彿經歷滑鐵盧,明顯地衰弱下來。

    “我終於老啦。”她自己很看得開,還能調笑幾句。俞蘅偷偷給她把脈,知道她這是跨過某個點,開始真正衰老了,難以言喻的悲傷籠罩住他。

    “別難過。”彷彿一個秋天裡,張母的頭髮就白了一半,基因改良液賦予她十年的健康強健,可還是抵不過肉身的自然衰敗。如果沒有十年前開始逐漸攝入的基因改良液,張母或許根本活不到今天。

    老年喪夫,生活拮据辛勞,她的底子本就不好。

    張母笑起來:“我最近特別想你爸爸,總是夢見他。”她的臉上帶出眷戀和期待,俞蘅蹲在她身前,握住她的手,將臉埋在她的手掌裡。
Babcorn 發表於 2018-11-17 22:01
259、末世之海28(二更)

    張母是在隔年冬天裡走的, 在這一年內,她並沒有生什麼大病, 不過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衰老。她很樂觀,有精神了就織點毛衣:“留給你穿。”還跟曾雨曾雯這兩個喜歡的孩子聊天說話, 曾雨還會背著她出去逛街,曾雯就在旁邊牽著她的手。

    俞蘅非常難過,他有長壽丹留住她,也許是兩年,也許能五年十年,可是張母卻極為豁達,期待著和丈夫重逢的那一天。

    她總說:“我現在這麼老了, 你爸還認得出我嗎?”俞蘅就給她梳頭髮, 梳得整整齊齊服服貼貼,還給她織紅色的毛衣帽子,把她打扮得像一個喜慶的老太太。

    誇她:“肯定認得出來,認不出來你就收拾他。”張母就笑起來, 說我可捨不得打他, 我可想他了。還將丈夫的骨灰盒和牌位擦了幾遍。

    因為這個,俞蘅手中準備好的長壽丹,硬是沒給她吃下去。

    “媽,你不願意陪我了嗎?”他拉著張母的手,難過地看著她。

    “媽也舍不得你,可是我想你爸了。”張母摸摸他的臉,欣慰地說:“你已經徹底長成男子漢了, 媽也沒有什麼不放心的了。我這一輩子過下來,甜的也嘗過,苦的也吃過,這幾年享了兒子的福,是時候下去陪你孤單十來年的老爹咯。”

    張母走得很平靜,是在睡夢中走的,俞蘅半夜裡還看過她,給她換新的燙熱的鵝卵石塞進被子裡,可是早上六點多起來的時候,卻發現人已經沒了。

    被子裡的鵝卵石還有溫熱的餘溫,烘得老太太的身體還帶著暖氣,俞蘅收回試探鼻息的手,眼淚一下子就掉下來。

    這年頭,根本沒有大辦葬禮的條件,殯儀館火化之後,人的一生就全在骨灰盒裡了,沉甸甸的。

    俞蘅將夫妻倆的骨灰盒放在儲物戒指裡,好好地保存著。這十二年的母子情誼很深,他的心情非常低落。

    人是真的會老的,身體會變弱,頭髮會變得花白,皮膚慢慢地變得暗淡沒有生機……他一直都知道,他也經歷過很多次衰老的過程,可是這一次給他的感觸最深,這一年,他一直看著,看著她變老。本來以為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可到了那一天,還是非常悲痛。

    他似乎已經看過好多次的生死別離了,突然之間就有些厭倦。即使這是虛擬的數據世界,可是人的感情卻是真的,這十幾年的相濡以沫是真的。

    他頹廢了一陣子,曾平年十分擔心他,特地搬過來跟他一起住,反正張母走後空出來的床也沒人願意去住,他就直接過來了。

    那段時間,他一直覺得過得有些渾渾噩噩的,跟外界似乎隔了一層膜。

    瑞汀也很擔心他,知道他這是壓力和情感經歷積累到了一個點,有些鑽牛角尖了。

    一個人再強大,有時候也會脆弱,它也每天都出來,時刻都陪在他身邊,像一個獨家專有的小太陽。

    不過它很信任他,這是一個非常漂亮、非常吸引人的靈魂,不管時空怎麼變換,即使空白一片重新開始,宿主仍然有著令它喜歡的特性。

    他總是認認真真地過完每個人的一生,即使那只是虛擬數據中的人物。

    在它還沒有產生自我意識、循規蹈矩地做著盡職的系統時,它就對這種行為很讚賞。等它覺醒之後,它就知道為什麼了。

    因為它也是一組數據呀,只是較為高級的數據能量。得到尊重、被賦予敬畏,真的是一件很讓系統抿嘴一笑羞答答的事情。即使對象並不是自己,它也超級超級喜歡這樣的宿主的。

    這樣溫暖的宿主,肯定也會溫暖到自己的。

    這樣的宿主,也一定能夠撐過去,堅強起來的,它一直這麼相信著。

    “宿主,還有我呀,我會一直一直陪著你的。”瑞汀一遍一遍地說出來,就趴在俞蘅耳邊說。不管經歷怎麼樣的人生,不管生命的流逝,我都會一直陪著你的。

    瑞汀說出了當年意識未覺醒時錯過的話,它有些懂宿主當年為什麼要洗掉所有重新投胎了,也許是孤單了吧?當年的自己,什麼都不懂,一句挽留的話也沒說。

    它自認為自己找到了根由,於是給自己加油鼓勁,一遍又一遍地說著,直到宿主抬眼看它,輕聲問:“你從哪裡學來的甜言蜜語?”

    嗷宿主回覆我了!

    瑞汀蹦起來貼在他臉上:“這是我的心裡話啦,宿主你別難過,我會一直陪著你的,永遠都不會離開了。”

    “謝謝你九九。”傻蛋九九,說得跟告白一樣,傻不愣登。俞蘅伸手抓它,它配合著浮在他的手心,然後被輕輕地、輕輕地親了一口。

    嗷、嗷?

    “謝謝你。”俞蘅又跟順毛一樣摸了摸它,瑞汀就趕緊蹭在他手心,嗷~

    俞蘅的心情收拾好之後,對外界的感知一下子鮮明起來,也看到了曾平年在他身邊忙來忙去的身影,五十七八歲的人,頭髮有些白,身上穿的是張母織的過年專用的大紅色毛衣,此時正在鋪舊報紙到床上,然後再將用舊毛衣包裹得嚴嚴實實的飯盒拿出來,一一擺在床上。

    “來吃飯了阿福,我跟你說,今天有肉!你知道是什麼肉嗎?噹噹噹”曾平年將飯盒打開湊到他眼前,笨拙地獻寶著:“是豬肉!”

    他將飯盒塞到俞蘅手裡:“來來快吃。”

    俞蘅就接住,看曾平年打開另一個飯盒,裡面是一堆白菜葉,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碗,裡面是一隻手數得過來的四片五花肉。

    “快吃,小心冷了。”曾平年將又一張舊報紙放在俞蘅的腿上,幫他墊著可能撒下來的米粒。

    他就低頭吃了一口,然後一下又一下,將四片五花肉都夾到曾平年的碗裡。

    “咋啦,不想吃肉啊?”

    “不想吃,哥你吃吧。”

    曾平年又受驚了,筷子掉了一隻,最後咧嘴笑起來:“好好,我打電話讓小雨去抓魚去,吃魚好不好啊?”

    “嗯。”

    曾平年就更高興了,飯也不吃了趕緊打電話:“抓那種叫啥的?叫大富貴的!對對,長得忒吉利的那種魚,抓肥一點的,給你叔做烤魚……”

    俞蘅下午就吃上了烤魚,看曾平年父子喜笑顏開的模樣,他心中很是感動。

    心情恢復之後,他就關心起游輪的事情:“第三批名單出來了嗎?”

    “快咯,說是再過”曾平年數了數:“大後天就能出來了。”

    “叔,你說我們能上去嗎?”曾雨有些低落地問,“說是現在已經建成了二十五艘,都是超級游輪,一百二十萬噸以上。每艘都是一個小型社區,可以密集容納八百餘萬人。”怎麼算,最多也只能收容兩億多人,全國卻足足有五億人呢,剩下一半人口怎麼辦?

    俞蘅過後查了一下,前兩批發佈的名單,上面只有人名,別的一概沒有。之前發佈時正好的是張母身體不好的時候,他就還沒去研究,此時通過特殊手段一查,他發現這些人,年紀都在五十歲以下,四十七八歲的,只看到五十幾個。

    這種概率,說是巧合都沒人信。

    “五十歲以上進化成功率斷崖式跳水……”俞蘅喃喃道,然後名單也斷崖式截斷。他特地查了那五十幾個年齡偏上的人,發現都是處於進化期的。

    經此一查,他和曾平年一家、趙家的嫂子關蓮和兒子趙成,孫子趙旭還是有機會上船的,不過沒有進化跡象的趙家老爺子老太太以及趙樹,那就懸了。

    這是頂要緊的事情,俞蘅將自己的猜測告訴曾平年,提醒他:“要做好最差的準備,要是我們都走了,剩下老太太老爺子和趙大哥,他們的生活怎麼辦?不過我想如果真的是這樣,當局對那些沒上船的人肯定也會有安排,不過我們是自家人,肯定要想得更周全。”

    聽到這樣的消息,曾平年的臉都白了。他跟妻子商量過,趙芸大受刺激,不過最後還是決定:“咱先跟大哥商量一下吧!”

    趙樹聽了之後肯定地說:“那還用說嗎?我來照顧爸和媽,你嫂子他們就拜託你們了,別露出這種表情小芸。”他拍拍妹妹的肩膀,“大家都好好地活著,分開又怎麼樣呢?再說了不是說游輪不會離開,都會在附近嗎?到時候你們來看我們就好啦。”

    一批批名單放出來,不斷有人離開,慢慢的就有人發現,咦前後左右,剩下的室友好像都是普通人?

    這番動作,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於是就出現一種現象,普通人對魚化人的仇視越來越嚴重,甚至開始頻繁出現鬥爭和肢體衝突,當局再怎麼壓,也壓不下去。

    對趙家來說,不幸的事情似乎還未到頭,曾平年的大舅子的獨生子趙成,運氣不好遇上一次爭鬥,竟然好巧不巧被飛石砸中後腦勺,那位置恰好刁鑽,人一下子就斷氣了,俞蘅就是想救也救不回來。趙家一片慘淡,兩人老人家一下子就老了十歲,十分淒涼。

    再等了一年多,才看到他們的名字,可以說是那件白事之後唯一的喜事了。這個時候已經是初夏,俞蘅和曾平年他們也依次上了第二十四艘主船,他將遊艇拜託給趙樹看管,趙樹見了之後跟吃了定心丸似的,堅定地點點頭。

    船上的生存空間更加密集擁擠了,床位都是一米八乘以一米的,又窄又小,一層層一排排地挨著,排風扇呼呼呼地響著,將密集人群帶來的不適氣味排出去。

    曾家在登記上是一家,所以是一起上去的,比俞蘅還早一些,他們上去後,這艘船的最後一批名單裡才有他的名字,讓曾平年高興得,趕緊跑關係將他的床位弄到他們身邊,就這樣,曾平年一家四口,加上趙樹的妻子關蓮和孫子趙旭,以及俞蘅一起,開始在船上的生活。

    在船上的日子十分單調,唯一不用擔心的就是吃飯問題,上船之後免食宿。不過食物很單調,那就是魚魚魚,各種以魚為食材的菜式,喪心病狂的是,還弄出一種魚面,百分之九十是魚肉,搟出來的面條軟塌塌,不用夾就斷了。

    雖然幾乎穿上的人都是魚化人,本身就愛吃魚,可到底還佔了個“人”字,這麼吃真心受不了。

    “我想吃青菜。”曾雨苦巴巴地看著今天的飯,果然又是魚肉羹,簡直要哭出來。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Babcorn

LV:9 元老

追蹤
  • 986

    主題

  • 920465

    回文

  • 37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