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武俠】岳小釵 作者:臥龍生 (已完成)

 
li60830 2018-11-20 14:06:51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15 12319
li60830 發表於 2018-11-21 14:11
二〇〇

  大忍大師道:“大會之上,都為那沈木風進入禁宮之舉驚震不已,如是那十大奇人果真在禁宮留下了畢生所學,又為那沈木風所取得,以那沈木風的才智,和深厚的武功基礎,可能在極短時間內,練習成各家絕技,果真如此,那就不啻十大奇人復生。而且盡為沈木風所收用,整個武林都將沉淪於一段黑暗時期中,不論何等才人,都無法阻止這股滔天洪流。少林寺已作了應變的準備,選派四十名年輕。精明、才慧過人的弟子,寄住他處,有兩名經驗博廣,武功精深的長老領隊,除了練習絕技之外,不過問武林中事。”

  商八哈哈一笑,道:“準備少林寺一旦被毀之後,還有復興之力。”

  大忍大師道:“不錯。”

  杜九冷冷地接道:“貴寺中這等準備,似是和這本經文無關。”

  大忍大師道:“自然有關了。”

  杜九道:“哪裡有關?”

  大忍大師道:“大會之上貧僧提出一線希望,那就是這本經文。”

  蕭翎一皺眉頭,道:“這樣重要嗎?”

  大忍大師道:“不錯,貧僧就藏經閣中收藏的大事志中,查出了一件事,那就是,數十年前,天竺國一位高僧,到了中原,在我們少林寺中,研讀經文,一面學習漢文,他在敝寺中,一住三十年,終日裡埋首在藏經閣中,閱讀經書……”

  杜九道:“這又和這本經文的武功,如何連在一起呢?”

  大忍大師道:“你急什麼?這就是這本經文中記載武功的來歷,貧僧必得從頭說起,你們才會瞭然內情。”

  蕭翎道:“不要緊,大師慢慢的說吧!”

  大忍大師說道:“那和尚在少林寺中,獲得了無與倫比的讚美,但無人知曉,他用心卻在找一本天竺國流傳入中原的武林秘錄,他計算追蹤,各方求證,證明那本武功秘錄,落在我少林寺中,才借了研究經文之名,一住三十年,皇天不負苦心人,終於被他找到了那本秘冊……”

  蕭翎道:“貴寺就沒發覺那一秘籍嗎?”

  大忍大師道:“藏經閣藏經十萬卷,那本秘錄,因為用天竺文字寫成,無人認得,就堆在經閣一角,被他發覺帶走。”

  蕭翎道:“那又如何流入禁宮,譯成漢文呢?”

  大忍大師道:“自從那僧侶入寺之後,引起本寺中幾位才智過人的高僧,學習天竺文的興趣,就學起天竺文,敝寺中,原本也有人識得天竺文字,後來,此風式微,直至那位遠來和尚駐錫少林之後,又引起學習天竺文的風氣,貧僧因具有此文才能,受方丈指定,專研天竺文字,五年前,貧僧整理舊籍,發覺那天竺和尚留下的日誌,才發覺這一樁驚人的事情……”

  蕭翎一皺眉頭道:“那你又如何知曉那武功秘錄,已經翻成漢文,又如何知曉它流入禁宮呢?”

  大忍大師道:“貧僧發覺此秘之後,就開始閱讀天竺文的經集,但卻是一無所獲,我當時原想找出全部情形之後,再稟告掌門方丈,但費時半年,卻無所獲,心想此事重大,不能再耽延下去,只好稟報了掌門方丈……”

  蕭翎道:“貴掌門也無法代你解決這樁難題啊!”

  大忍大師道:“但貧僧卻從敝掌門的口中,知曉另一件隱秘,那就是,天竺國在這幾十年中,兩度派人來訪少林寺,查問那位木木大師的下落。”

  語聲頓了一頓,接道:“這證明一件事,那位天竺僧侶,雖然帶走了秘錄,並未回到天竺國去,不是他自願留在中土,就是被人所害。”

  長長嘆息一聲,道:“貧僧在方丈面前,力陳利害,請求派人追查那和尚的下落,敝方丈為此,派出了十名僧侶。”

  蕭翎道:“查出了沒有?”

  大群大師道:“整整查了兩年多,才查出,那木木和尚離開少林寺後,被等候在山下的長眉大師帶走……”

  蕭翎道:“帶往何處?”

  大忍大師道:“迄今為止,還無人知道那木木和尚的生死,但照時間推算,十九不在人世了。”

  百里冰道:“那位長眉大師呢“

  大忍大師道:“同時也行蹤不明,但以後聽傳說他又在江湖出現,而且還曾參與過十大高手定名之爭……”

  說到此處,似是突然想起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望著蕭翎說道:“這只木箱,就是那木木和尚由天竺帶來之物。”

  杜九冷冷接道:“幾十年了,你怎能一眼看出,何況,你根本沒有見過這只木箱。”

  大忍大師道:“不錯,貧僧沒有見過,但這木箱上刻有那木木大師的名字,是以,貧憎一看即知。”

  話聲一頓,道:“貧僧想問諸位一句話,希望諸位能夠據實回答。”

  蕭翎道:“大師只管請問,我等知無不言。”

  大忍大師道:“諸位這木箱得自何處?”

  蕭翎道:“得自禁宮之中。”

  大忍大師道:“不知諸位是否可以把取得這木箱經過,說給在下聽聽?”

  蕭翎道:“自然可以。”

  當下把經過之情,很詳盡的說了一遍。

  大忍大師沉吟了一陣,道:“是了,是了……”

  杜九道:“究竟是怎麼回事啊?”

  大忍大師道:“貧僧只能就那木木大師留下的日誌中,以及敝寺追查長眉大師所得的資料,和諸位取得這木箱經過,諸般情形,推斷它經過,其間,自然會有很多無法令人滿意之處,不過,那真實的經過,只怕已無法查考,永為武林中的隱秘了。”

  蕭翎道:“大師既有所本,推論自是可信,不知我等是否有幸一飽耳福。”

  大忍大師道:“貧僧簡明的說出推想,如有重大破綻,無法補說之處,還望諸位多多原諒……”

  語聲一頓,接道:“長眉和尚也許早已知曉那木木大師東來的用心,說不定還是他推介進入我們少林寺中,在外面等候了很多年,只待那木木大師發現了那本天竺文的武功秘錄,離開了少林寺時,為長眉擄走……”

  杜九道:“他倆似是相識,為何還要擄去,只要騙他一下就成。”

  大忍大師道:“不論什麼方法,只要是把那木木大師帶去就是,然後,那長眉大師又設法取去了那本秘錄。”

  蕭翎道:“那上面寫的天竺文長眉大師怎會認識呢?”

  大忍大師道:“長眉大師乃峨嵋門中弟子,貧僧曾詢及峨嵋門中同道,查考所得,那長眉大師亦是個精通天竺文的才人。”

  商八道:“和大師一般。”

  大忍大師道:“貧僧如何及得那長眉大師一二……”

  語聲頓了一頓,接道:“貧憎資質,不近習武,雖有良師益友,亦是無成,那長眉大師乃峨嵋門中的一代奇才,和貧僧相論,那是天壤之分了。”

  蕭翎道:“以後呢?那長眉大師可是代表了峨嵋派,參與十大高手定名之爭?”

  大忍大師道:“貧僧原本不知江湖中事,但為了追查那木木大師去處,敝掌門即命我常在江湖上行道的師兄弟等,為貧僧解說江湖中事,據說長眉大師確實曾參與十大高手定名之爭,但是他並非每會必與,諸位能在禁宮之中,找出這只木箱,那就證明了長眉大師確曾到過‘禁宮’,至少,那木木大師是到過禁宮。”

  商八道:“關於那長眉大師的傳說,在下也聽到過。傳說紛雲,莫衷一是,大體而言,和大師所言相似。”

  百里冰突然接道:“大師識得天竺文字,而且造詣極深,如是把這經本上漢文,譯成天竺文,兩相對照,確是那木木大師所留,就不難證明它是否木木大師之物了。”

  大忍大師道:“貧僧之言,只怕女施主還未聽明白,那天竺文的秘錄,已為木木和尚帶走了。”

  蕭翎道:“這麼說來,這經內暗藏的武功,定是那長眉大師所書了。”

  大忍大師道:“有此可能。”

  蕭翎一抱拳,道:“多謝大師指教。”

  大忍大師道:“敝方丈也聞得禁宮被開的消息,不過,所聞的傳言中只提到說那沈木風進入禁宮……”

  輕輕咳了一聲,接道:“貧僧奉命遊走江湖,用心就在找這只木箱,如今木箱既已落於蕭大俠的手中,貧僧也不用再在江湖上流浪了。”

  言罷,轉身向外行去。

  蕭翎一抱拳,道:“恭祝大師一路順風,早回少林。”

  大忍突然停下腳步,轉過身子,道:“蕭大俠,貧僧有一點非份之求,不知蕭大俠肯否答應?”

  蕭翎道:“什麼事?”
li60830 發表於 2018-11-21 14:11
二〇一

  大忍道:“這木箱既是蕭大俠所得,經文中錄記武功也自然歸蕭大俠所有,但這木箱和經文,都是天竺文字,蕭大俠留它無用,不知可否交由貧僧帶回少林寺去。”

  蕭翎沉吟了一陣,道:“好吧!”

  大忍喜道:“蕭大俠果是俠肝義膽,豪氣干雲的人物。”

  蕭翎翻閱手中經文一陣,道:“經文上記錄武功之頁,共有四張之多,如若把它扯下,這本經文,豈不是大為受損嗎?”

  大忍道:“若無兩全之策,那也只好如此了,蕭大俠日後如若有暇,請到少林寺中一行,好讓貧僧補上經文殘頁。”

  蕭翎道:“好吧!”

  扯下四頁錄在經文夾頁的秘籍,把經文木箱盡交大忍大師。

  大忍大師接過經文。木箱,合掌拜謝而去。

  商八望著大忍背影去遠,輕輕咳了一聲,道:“大哥,如若那箱底之上,也記的是武功,這一次咱們豈不是上了那和尚的當。”

  蕭翎微微一笑,道:“那上面就算記錄的是武功,但它寫的是天竺文字,他不告訴咱們,咱們永遠也瞧不明白,寄存於少林寺,總是比帶著安全……”

  目光轉動,望了百里冰和杜九一眼,道:“冰兒,你和杜兄弟暗中保護那和尚,送他出長沙城。”

  百里冰、杜九應了一聲,飛身而出。

  蕭翎緩緩把身子靠在木椅之上,說道:“商兄弟,對目前長沙的情形,你有什麼感覺?”

  商八道:“原本是我等稍佔下風,奇怪的是沈木風並未大舉搜殺,但自大哥到此之後,連挑了他們幾處窯子,咱們由劣勢,似乎變成優勢了。”

  蕭翎道:“那沈木風對武當和我們兄弟,恨入刺骨,豈有心存仁意,放過我等之理,他遲遲不肯出手,必有別的原故,可能是他在禁宮之外,所受之傷,尚未痊癒。”

  商八點敘頭,道:“不錯。”

  蕭翎道:“在我們而言,這該是一個很好的機會,小兄想就目下高手之中,選出幾位武功、膽略較強的高人,趁那沈木風新挫之後,全力追殺,他遠離百花山莊,人手調度不易,這舉動有一半成功的機會,但想不到皇天竟不肯給我們一個機會。”

  商八道:“哪裡不對了?”

  蕭翎道:“第一件意外之變是那四海君主、逍遙子等,竟然和沈木風同流合污,這兩股當今武林中最為邪惡的勢力,竟然能夠合而為一,不能不佩服那沈木風的智謀,確有過人之處;第二樁意外的變化是沈木風竟肯移樽就教,去會一位多年的故人,據說那人,是一個和尚,小兄雖然不敢斷言那和尚是我授業恩師和義父的仇人,但想來,八成是他……”

  語聲頓了一頓,又道:“不論是誰,能叫沈木風親往相會,移樽就教,那人定然是一位極難對付的人,至少,武功不在那沈木風之下。”

  商八道:“大哥說的是。”

  蕭翎道:“小兄武功,自覺進展甚快,對華山談雲青的劍法,我已體會其精要甚多,對於彈指神功亦覺功力漸深,再遇上沈木風時,雖然無必然勝他的信心,但自信可以和他多纏鬥一兩百招,可惜的是丐幫孫老前輩不在此地,沈木風既和逍遙子等聯手,又有一位故人趕到,這說明沈木風氣數未絕,武林中還有一場悲慘的劫難。”

  商八輕輕咳了一聲,道:“目下,四海英雄、各大門派都已覺醒,大哥搏殺沈木風的用意,似也不用太急,但得武林中抗拒沈木風的實力結合,自不難一舉撲滅百花山莊。”

  蕭翎微微一笑,道:“商兄弟說的雖是,但這其間,卻是問題重重!”

  商八道:“什麼問題?”

  蕭翎道:“一是那沈木風惡名已著,天下英雄雖己覺醒,但一時間,還難有全面的積極行動,這其間,只怕還得拖上兩年,表面上看去,時間似對我們有利,但沈木風亦必將妥為運用這段時光,他們號令統一,行動快速,決非我們一盤散沙能夠及得。武林中實力最強的少林派和丐幫,目下似是還沒有全力對付沈木風的決心,何況那沈木風已命令潛伏各派中的人手,有所行動,也許各大門派,要自行引起一段紛爭;二是那沈木風已然不再妄自尊大,盡力在結交江湖上各種勢力,咱們卻是毫無組織,時間拖長,對咱們表面有利,實則有害。”

  商八道:“組織天下英雄,抗拒那沈木風一事,照兄弟看法,由那無為道長出面最好。”

  蕭翎道:“無為道長武功,聲望,都可當此大任,只是,他還不大瞭解沈木風,以毒攻毒而論,稍差一籌。”

  商八道:“那要何人才有擔此大任之能呢?”

  蕭翎道:“人倒有一位,只是不知他是否肯全力以赴。”

  商八道:“什麼人?”

  蕭翎道:“宇文寒濤。”

  商八道:“璇璣書廬主人。”

  蕭翎道:“不錯,他已和小兄約好在杭州靈隱寺中會晤,如是過了期限,他就要剃度出家,遁身空門,不再問江湖中事……”

  長長吁一口氣,接道:“當時,小兄原想憑藉武功和沈木風一決生死,那就不用請那宇文寒濤幫忙了,但此刻看來,非得請他不可了。”

  商八道:“那宇文寒濤,當真有這等能耐嗎?”

  蕭翎道:“小兄看法,他的謀略,和料事之能,不在那沈木風之下。”

  商八道:“那咱們請他就是。”

  蕭翎點點頭,道:“等冰兒和杜兄弟回來之後,咱們就回那沙洲上去,先把馬文飛和無為道長說服才成。”

  談話之間,突聞一陣沉重步履之聲,傳了進來。

  商八雙肩一晃,穿過客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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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二

  第三十九回 萬里追蹤

  片刻之後,只見商八扶著杜九,緩步行了進來。

  杜八臉色鐵青,嘴角間,鮮血淋漓而下。

  蕭翎一躍而起,扶著杜九,道:“傷的很重嗎?”

  杜九點點頭,道:“百里姑娘……”

  蕭翎舉手一掌,拍在杜九的背心之上,接道:“不要說話。”

  杜九似是要掙紮著說下去,商八卻及時接道:“杜老三,聽大哥話,你如掙紮著說下去的話,只怕無法說完。”

  杜九點點頭,閉上雙目。

  蕭翎一面以真氣助他行功,一面查看杜九的傷勢,只見他傷的很重,口鼻間血跡隱隱,顯然他受了重擊之後,口鼻間鮮血湧出,但都已被他撩拭乾淨。

  得蕭翎內力之助,杜九浮動不定的真氣,逐漸的穩定下來。

  商八低聲問道:“大哥,他傷的很重嗎?”

  蕭翎道:“很重,但咱們救的及時,不致再行惡化了。”

  商八道:“不知何人,有此功力, 傷他如此之重。”

  蕭翎伸手按在唇上,輕輕噓了一聲,道:“不要驚擾了他。”

  雖然他急於知曉百里冰的消息,但他卻強自忍了下去。

  足足過了有半個時辰之久,杜九才緩緩睜開雙目,望了蕭翎和商八一眼,道:“百里姑娘為人生擒而去。”

  蕭翎吃了一驚,暗道:百里冰武功不弱, 打傷她已不容易,生擒於她,那是非同小可了,不知何許人物有此能耐。

  強按下心中的驚慮,淺淺一笑,道:“不要急,既是為人生擒,顯是無傷她之心,你慢慢的說吧!遇上了什麼人?”

  社九道:“遇上了沈木風。”

  蕭翎和商八同時聽得一怔,道:“沈木風?”

  杜九道:“不錯,那沈木風生擒了百里姑娘之後,擊我一掌,告訴小弟說,他已知曉咱們的住宿所在,但他此刻很忙,暫時不和大哥相會,打我一掌很重,但卻不足致命,池計算我足可強行支持,走回此地……”

  話到此處,一陣急喘。

  蕭翎長長吁一口氣,道:“杜兄弟,你慢慢說,不要大急。”

  社九喘息了兩口氣,接道,“他說,我勉強走回此地之後,已然累的筋疲力盡,必得要近一個時辰的調息,大哥運功助我,也無法使時間提前,在此期間,不能講話,除非大哥不顧我的死活,但他算準了大哥俠肝義膽,決然不會……”

  蕭翎道:“一切似是都在他預料之中。”

  商八道:“有一點沈木風沒有算準。”

  蕭翎道:“哪一點?”

  商八道:“大哥功力進境,他估計大哥要近一個時辰的時光,才能使三弟醒來,但大哥卻在他推定的時限之前,救醒了杜兄弟。”

  蕭翎輕輕嘆息一聲,道:“他不取你命故意枚你回來,自然有著很多話,要你轉告與我了。”

  杜九道:“正是如此,小弟明知那是一個圈套,但又不能不講。”

  蕭翎道:“不要緊,你說吧!”

  杜九道:“那沈木風告訴我說,他將把百里姑娘運入雪峰山中,大哥如若想見那召”裡姑娘,只有趕入雪峰山去找。”

  商八道:“那雪峰山綿連千里,那沈木風沒有說明到哪裡找嗎?”

  杜九道:“沒有說明,但他說過,只要大哥敢去,他會派人接應。”

  商八道:“他們在那雪峰山中尋找一處最為險惡的地方,設下埋伏,派人接應,又不必說明地點,用心是不許我等派人施援了。”

  蕭翎淡淡一笑,道:“沈木風的厲害處,就在此地,他設下的圈套,簡單明了,使人一看皆知,但卻又叫人不能不去。”

  商八沉吟了片刻,道:“百里姑娘遇險,咱們是不能不救,但大哥一人前去,那是合了沈木風的心意了。”

  商八道:“大哥在途中暗留記號,我等依照標識追蹤。”

  蕭翎輕輕嘆息一聲,道:“沈木風何許人物,豈能計不及此,只怕他沿途都有眼線。”

  商八道:“我等也不會明目張膽的追蹤而去,易容改裝,暗中追索。”

  蕭翎沉吟了一陣道:“好吧!目下情勢,實也再想不出良策,不過,此事不要大多人知曉,只要告訴無為道長、和馬文飛就成了!”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追我之人,也不要去的大多,精選高手,不要多過五人。”

  商八道:“大哥心目之中,以哪些人為宜?”

  蕭翎道:“孫不邪孫老前輩,如若同來,那是最好不過;如若無為道長能去,由他同往一行,不能去,也不要勉強;神箭鎮乾坤唐元奇,三陽神彈陸魁章,加上你一個,杜兄弟傷勢不輕,不宜同行,要他找一處幽靜的地方養息,同時轉告馬文飛,要雲集於長沙的群豪化整為零隱藏起來,暫時不要和百花山莊的人照面。”

  商八道:“如若孫不邪沒有回來呢?”

  蕭翎道:“少一人也不要緊!”

  語聲一頓,又道:“你還要辛苦、趟,趕往杭州靈隱寺中一行,告訴宇文寒濤,致我之意,請他相助群豪一臂之力。”

  商八道:“可要他也趕往雪峰山去?”

  蕭翎道:“告訴他這事,去不去由他自行決定。”

  商八道:“小弟記下了。”

  蕭翎道:“還有一樁事,你如能見著金花夫人時,告訴她這件事。”

  商八點點頭,道,“小弟知道。”

  蕭翎望了杜九一眼,道:“社兄弟現在如何?”

  杜九道:“勉可行動。”

  蕭翎道:“好,咱門一起走吧!”

  商八低聲說道:“大哥,咱們要約定一個特殊的暗號,極易辨識,又不易為人察覺。”

  蕭翎道:“以自然之物,稍加利用最好。”

  兩人研商一陣,決定了暗記方法,扶著社九,離開了客棧。

  蕭翎送商八出城,直奔那水中沙洲所在,直待遇上了馬文飛等布下的哨卡,才低聲對商八說道:“接應有人,大約是不致再遇上沈木風了,小兄要先走一步,如若能夠趕在他們前面,攔住他們,那是最好不過了。”

  商八亦知他心急如焚, 決難勸阻,當下說道:“大哥保重。”

  蕭翎道,“我會小心。”

  話落口,人已在數丈之外了。

  商八望著蕭翎遠去的背影,輕輕嘆一口氣,抱著杜九直向渡口行去。

  且說蕭翎想到那沈木風手段的惡毒,那百里冰落在他手中,不知要吃多少苦頭,一路急奔,希望能先到雪峰山入口處,攔住他們。

  半宵急奔,也不知跑出了多少路程,以蕭翎此時功力的深厚,也跑的滿身大汗。

  天亮時分,到了一處十字路口。

  只見一座瓦舍矗立道旁。

  布招兒迎風招展,原來是一家賣酒飯的所在。

  一個五旬左右土布衣褲的老人,正在抹桌子。

  蕭翎行向前去,一拱手,道:“老丈,有東西吃嗎?”

  那老人抬起頭來,打量了蕭翎一眼,道:“客人好早啊?”

  蕭翎緩緩坐了下去,道:“在下錯過了宿餞,趕了一夜的路。”

  布衣老人微微一笑,道:“早點就好,客人稍侯片刻,老漢先給你沏壺茶去。”

  蕭翎道:“在下想借問一聲,此地可是去雪峰山的大路?”

  那土衣褲老人,已然轉過身子,聞言停了下來,說道,“客人如若腳程快,天黑時分就可以到雪峰山下了,不過……”

  蕭翎道:“不過什麼?”

  那老人道:“那雪峰山連綿千里,不知客人要到何處?”

  蕭翎心中暗道:是啊!我要到何處呢?

  口中卻應道,“老丈適才說的是什麼所在?”

  那老人哈哈一笑,道:“客人問路,快要把老漢也問糊塗了,老漢適才所言,是指那雪峰山分支,如是主峰,還在五百里外了。”

  蕭翎心中暗道,我這一陣的奔走,二百里路總是有的,那沈木風押著冰兒趕路,就算他早走一個時辰,也該追上了。難道追錯了路不成。

  心中念轉,口中卻應道:“從長沙到雪峰山,可是這一條路?”

  那老者大約對蕭翎問路方法,甚感奇怪,搖搖頭,道,“客人好像也不知曉自己已經行到何處,是嗎?”

  蕭翎苦笑一下道:“不錯啊!我一個朋友,約我到雪峰山中會面,但他走的匆忙,沒有說明地方。”

  布衣老者搖頭,說道:“荒唐,荒唐,世上還有這等的糊塗事情……”

  話說了一半,似是自知失言,急急改口道:“如若客官是奔雪峰山主峰而去,那就走錯了路,如是上七星潭,那就走對了。”

  蕭翎心中一動,道:“何謂七星潭?”

  那老人道,“七星潭是雪峰山一個名勝之區,七處小泉會聚成七他潭水,中間有一道溪流,連了起來,布成了北斗七星形態,故稱七星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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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三

  蕭翎道:“老丈見識很廣啊!”

  那老人笑道:“老漢當年走單幫,到過的地方,少說點也有五六省,這七星潭去的何至十次,如今年紀老邁了,跑不動了,開了這座小店餬口。”

  蕭翎道:“由長沙去那七星潭,這兒可是必經之路?”

  那老人道:“不錯。”

  蕭翎心中暗道:如若我走錯了路,此刻回頭,已然來不及趕上他們,如是走對了,必然已超過他們,不如就在此地等等,藉機休息一陣,恢復體力,再作計較。

  那老人自入室中,片刻功夫,沏了一壺茶送了上來。

  蕭翎倒入茶杯,正待飲下,心中突然一動,暗道:江湖上險詐重重,百花山莊的人更是眼線遍佈,對這個老人,不得不防一下……

  回頭望去,只見那老人向房中而去。

  蕭翎口中雖然飢渴,但卻不敢飲用面前之茶。

  又過了片刻工夫,那老人端著一盤熱包子,行了過來,道:“客人,趕了一夜路,腹中想已譏渴,趁熱吃盤包子。”

  蕭翎笑道:“老丈請坐下來談談如何?”

  那老人望了蕭翎一眼,緩緩坐了下去,道:“客人還有見教?”

  蕭翎道:“老丈一早趕工,想也很餓,來來來,你先吃個包子。”

  那老人道:“這怎麼成呢,老漢是開店的。”

  蕭翎道:“我請客,老丈只管吃吧!”

  那老人滿臉困惑之色,望著蕭翎一口吃下兩個包子,哈哈一笑,道:“老弟,你可是懷疑老漢這是座黑店,賣的人肉包子?”

  蕭翎微微一笑,道:“好說,老丈再請飲杯茶如何?”

  那老人搖搖頭,道:“看來,你老弟當真是對我動疑了。”

  取過茶杯,一飲而盡。

  蕭翎淡淡一笑,道:“在下聽說過一個故事,一個人住在黑店中,被人殺了,包成包子賣出去,日後雖然查明了那黑店,但已不知害了多少人命,出門不得不小心一些啊。”

  那老人霍然而起,道:“如是老漢年輕幾歲,今日非得好好教訓你一頓不可,這不是指著和尚罵禿驢嗎?”

  言罷,行入店中。

  蕭翎暗道:“我言語開罪了他,走時多給他些銀錢就是。”

  拿起包子,吃了起來。

  那老人,行入店中之後,良久未再出來。

  蕭翎吃完一盤包干,倒了一杯茶,正待飲用,瞥見兩個快馬,疾奔而來。

  那快馬蕩起了一陣陣塵煙,轉瞬間,已到蕭翎停身之處。

  第一騎馬上之人,身材魁梧,白髯垂胸,背上背著青銅日月雙輪,腰懸鏢袋,竟是多日未見的聖手鐵膽楚崑山,仍是精神健旺。

  第二匹馬上,一個青衫中年,發挽道舍,竟是東海神卜司馬乾。

  蕭翎心中大為奇怪,暗道:“這兩人怎會走在一起呢?”

  只聽司馬乾說道:“楚兄,咱們就在這裡休息吧!”

  聖子鐵膽楚崑山四顧一眼,道:“老朽跟你跑了半個多月。連那蕭翎的影子也沒有見到。”

  一面說話,一面卻翻身下馬。

  司馬乾笑道:“在下告訴楚兄時怎麼說?”

  楚崑山道:“你說一個月內尋得蕭翎。”

  司馬乾道:“是啊!現在幾天了?”

  楚崑山道:“十六天了。”

  司馬乾遭;“一月三十天計算,還有十三日之多,楚兄急什麼呢?”

  楚崑山道:“咱們找了十七天,連那蕭翎的消息也未聽到過,十三天的時間,如何能一定找到蕭翎呢?”

  蕭翎坐在一側,把兩人談話;“聽得十分清楚,只是他已經易容改裝,別人無法認出他罷了。

  這兩人突然間,在此出現,使蕭翎心中驚奇不已,他強自按下和兩人相見之心,閉目假寐,聽兩人說些什麼。

  只見楚崑山高聲叫道:“掌櫃的,有沒有店夥計啊?”

  他一連喝問數聲,始終無人答理。

  蕭翎心中一動,奇怪呀!那店東明明進了房中,怎的無人答理,難道他氣的連生意也不做了嗎?

  但聞砰的一聲,楚崑山一拳擊在木桌之上,高聲說道:“老夫一生走南闖北,從未見這等的店家,火起來,砸了你的招牌!”

  司馬乾緩緩說道:“事情確實有點奇怪,楚兄請稍坐片刻,在下進去瞧瞧!”

  楚崑山道:“瞧什麼?我不信老夫這大嗓門,他們竟聽不到!”

  司馬乾道:“也許這店主人,遭了不測之禍。”

  楚崑山道:“這話倒不錯,你該進去瞧瞧才是。”

  司馬乾站起身子,大步向室中行去。

  行到店門口處,突然回頭望向蕭翎。

  這時,蕭翎也正向室中望去。

  四目接觸,蕭翎急急轉過頭去,

  司馬乾大步行入室中,片刻之後,抱著那老人大步行了出來。

  楚崑山霍然站起,道:“老弟,怎麼回事?”

  司馬乾道:“中了迷藥……”

  目光一掠蕭翎、放下那老人,接道:“閣下來了很久?”

  蕭翎緩緩取下掩在臉上的草帽,站起身子,望了那老人一眼,反問道:“他死了嗎?”

  司馬乾一皺眉,道:“還未絕氣,這是閣下的傑作吧?”

  蕭翎搖搖頭,道:“不是,我為什麼要害他。”

  司馬乾道:“謀財,這地方上不臨村,下不靠店,四周荒涼,正是下手的好地方。”

  蕭翎淡淡一笑,道:“也許是作法自斃。”

  司馬乾冷冷地說道:“閣下來了很久。”

  蕭翎道:“嗯!大半個時辰了。”

  司馬乾望著蕭翎木案上的包子,茶壺,道:“閣下到此之時,這位店東還完好無恙。”

  蕭翎點點頭,道:“是的,他替我沏了茶,又替我送上一盤包子”

  司馬乾道,“以後呢?”

  蕭翎道:“以後嗎?他就飲了一杯茶,回到房中,想不到,卻中了迷藥,可怕呀!可怕。”

  司馬乾道:“那是說有鬼在這壺中了?”

  伸手取過茶壺,倒一杯茶,嗅了一陣,道:“很厲害的迷藥,無香無味,瞧不出一點破綻,閣下有此眼力,實在叫人欽佩。”

  蕭翎道:“好說了。”

  司馬乾道:“這位不知死活的店東人,看上了閣下的行囊,想在茶中暗下迷藥,把你迷倒,但卻被閣下灌他一杯,把他迷倒了。”

  蕭翎笑道:“有一點不對。”

  司馬乾道:“哪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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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四

  蕭翎道:“我沒有灌他,只是他自己想證明茶中無毒,故意飲用一杯……”

  司馬乾道:“這人當真傻的很啊?明明知道茶中有毒,卻故意裝作不知。”

  蕭翎心中暗笑,口中卻應道:“也許他想回到店中去取解藥,想不到藥性提前發作,故而暈倒在地上。”

  司馬乾點點頭;道:“推論的頭頭是道……”

  冷笑一聲,接道:“閣下是早知茶中下有迷藥。”

  蕭翎道:“我只是懷疑而已,所以未曾飲用,直到現在,才證明我懷疑的不錯,不過,兩位如若晚來一步,在下就忍不住飲用這壺中之茶了。”

  司馬乾道,“他為什麼要毒你?”

  蕭翎道:“這店東既未氣絕而逝,你何不救醒他來問問?”

  楚崑山道:“有道理,司馬兄弟,救醒他問個明白。”

  司馬乾端過一盆水,潑在那老人的臉上,一掌拍在他頂門之中。

  這老人打了一個冷顫,緩緩坐起了身子,望望蕭翎,又望望司馬乾和楚崑山道:“諸位大俠,這不關老漢的事……”

  蕭翎淡淡一笑,接道:“你把經過說明白,自然不關你的事了。”

  那老人道:“在你到此之前,先有一位客官爺到此,給了老漢一包藥物,要我把它放在茶中,把你迷倒……”

  蕭翎道:“那人呢?”

  店東人道:“就躲在老漢的房中,老漢本來不願,但他以我相依為命的老伴性命威迫老漢,老漢情不得已,只好照他的話做了。”

  蕭翎抬頭望了司馬乾一眼,道:“司馬兄,你救這位老丈之時,可曾瞧到什麼?”

  司馬乾道怔了一怔,道:“閣下究竟是什麼人?”

  蕭翎微微一笑,道:“在下就是可馬兄和楚老前輩要找的蕭翎。”

  楚崑山圓睜雙目,打量了蕭翎兩眼,道:“你是蕭翎?”

  蕭翎道:“不錯。”

  司馬乾哈哈一笑,道:“我說呢?聲音有些熟悉……”

  目光一掠楚崑山道:“楚兄,在下的神卜如何?”

  楚崑山微微一笑,道:“太巧了,老夫有些難信。”

  蕭翎伸手取下人皮面具,道:“老前輩相信嗎?”

  司馬乾笑道:“今日如若再遇不到蕭兄,兄弟還有得氣受了。”

  楚崑山急急奔了過來,握著蕭翎的手道:“老弟,果然是你,當年老夫就瞧出你非池中之物,果然被老夫瞧中了。”

  言罷縱聲大笑起來。

  蕭翎道:“因緣際會,適逢其巧。晚輩只不過是比他人僥倖罷了。”

  梵崑山嘆道:“如無蕭老弟這等才慧,豈能有此大成。”

  兩人談話之間,瞥見可馬乾身軀一晃,直向那店房中衝了過去。

  蕭翎心中明白,他去搜尋隱在暗處之敵,也不多問,但那楚崑山卻大聲喝道:“喂!司馬老弟,你整日急著要見蕭翎,此刻找到蕭翎了,你亂跑些什麼呢?”

  司馬乾行如飄風,也不理會那楚崑山的問話。

  蕭翎微微一笑,道:“他去找人。”

  突然見塵煙滾滾,又有快馬奔來。

  蕭翎急急戴上人皮面具;道:“老前輩,晚輩此刻,還不宜以真面目和人相見,還望老前輩多多原諒。”

  楚崑山點頭笑道:“老朽知道,你現在是那沈木風心目中第一強敵,武林中正義之征,自是不應輕易暴露身份。”

  談話之間,四匹馬如飛而至。

  蕭翎抬頭看去,只見第一匹馬上,坐著一個六十四五歲的青衫老人,竟是武林四大賢中的洛陽朱文昌。

  依序是濟南秦士廷,金陵尤子清,江州許詩堂。

  楚崑山久年在江湖走動,武林四大賢,全部識得,當下一抱拳道:“難得啊!難得,今天是什麼好日子,得見四位大賢人?”

  朱文昌在馬上欠身一禮,道:“原來是崑山兄,咱門多年不見了。”

  楚崑山哈哈一笑,道:“四位大賢,向不問武林是非,此番聯袂而行,不知是想游哪座名山?”

  朱文昌搖搖頭黯然說道:“不捲入江湖漩渦,乃我們四人之願,數十年來,雖為是非波及,但我們都能淡然處肯,視若無睹,但這次沈木風重出江湖,手造浩劫,那蕭翎不及弱冠之年,奮起江湖,抗拒惡魔,使我們兄弟大為感動,聚議研商,爭辯了七日七夜……”

  楚崑山道:“四位辯論清楚沒有?”

  秦士廷道:“辯論所得是我等不應獨善其身,應該助那蕭翎一臂之力,以攔阻這一股氾濫的洪流。”

  楚崑山道:“那是說四位決心捲入這場江湖是非中了。”

  金陵尤子清道:“不錯,咱們兄弟決為武林正義,稍盡心力。”

  朱文昌緩緩說道:“我們雖然決定插手於武林是非之中,但還有一事等待解決。”

  楚崑山道:“什麼事?”

  朱文昌道:“先要找到蕭翎之後,才能作最後的決定。”

  楚崑山望了蕭翎一眼,道:“四位大賢要和蕭翎談些什麼?不知可否告訴老朽,待老朽見到蕭翎之後,轉告於他。”

  秦士廷搖搖頭,道:“不成,這件事,我們非得找到了蕭翎之後,自己問他才成。”

  楚崑山心中大感為難,暗暗忖道:這蕭翎就在目前,但他一直不肯接口,那是顯然不願在武林四位大賢面前現露身份了,我也不便替他做主說明內情……

  心中念轉,口中卻說道:“四位大賢,急也不在一時,先請下馬,喝點茶水再行趕路不遲。”

  朱文昌沉吟了一陣,道:“三位賢弟意下如何?”

  濟南秦士廷道:“咱們讓坐騎休息一陣,再走也好。”

  武林四大賢人齊齊翻身下馬,拴好坐騎,圍桌而坐。

  那店主人呆呆的站在蕭翎身側,心中一片紊亂,不知如何才是。

  四人剛剛坐好,司馬乾大步從店中行了出來,左手提著一把大茶壺,右手托著一大盤包子,行到幾人身前,道:“荒野小店,無物待客,諸位將就著吃點包子吧!”

  江州許詩堂打量了司馬乾一眼,道:“閣下不像店裡的人。”

  楚崑山笑道:“本來就不是,這位司馬老弟,乃是老朽同行之人……”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司馬老弟,快來見過,這四位乃武林中大大有名的四大賢人。”

  司馬乾抱拳道:“久仰,久仰,在下司馬乾。”

  東海神卜司馬乾,進入中原不久,武林中甚少知他之名,這武林四大賢人,又是很少和江湖同道往來,自是不知,只好點頭說道:“原來是司馬兄。”

  司馬乾微微一笑,回頭對楚崑山道:“楚兄,那人帶著這位店東的老婆,一起走了。”

  那老人突然發足向前奔走,一路高聲喊道:“黑妞啊,黑妞啊!”

  聲音淒厲,響蕩四野,顯然他門夫妻之間,情意很深。

  蕭翎突然接道:“司馬兄,這位店東很可憐,咱們幫他找老婆去。”

  楚崑山嘆道:“少年夫妻,老來伴,這人在此荒涼之區,開這小店餬口,只有老伴相依為命,失去老伴,難怪要急的形同中邪了。”

  這時,蕭翎已然舉步追在那店主人身後行去。

  司馬乾心中一動,道:“請位慢慢吃,在下去幫助那位兄台,替這店東追老婆去。”說完也放腿追了上去。

  只見店主人發足狂奔,直向屋後一片雜林跑去。

  蕭翎避開了武林四賢視線之後,突然加快了腳步,向前行去。

  司馬乾追上蕭翎,道:“武林四大賢為人如何?”

  蕭翎道:“他們四人意欲獨善其身,但卻吃了沈木風很大自苦頭。”

  司馬乾道:“他們在找你。”

  蕭翎道:“我知道,這四人中了奇毒,我如現身和他們相見。難免有一番激烈的辯論,但我此刻,沒有時間和他們爭論……”

  兩人行入林中,只見那店主人,直向林中一座茅舍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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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五

  蕭翎一提氣,燕子三抄水,疾如電奔,先那店主人衝入茅舍之中。

  原來,蕭翎疑這茅舍之中,藏有敵人,這店主人衝入之後,定然會吃很大苦頭。是以,先他衝入茅舍。

  只見一個身著布衣的老婦人,仰臥地上,早已氣絕而逝。

  那店主人撲入茅舍之後,一下子撲向那老婦人的身上,放聲大哭起來。

  蕭翎黯然嘆息一聲,道:“老丈不用哭了,人死不能復生,這裡有黃金兩錠,老丈趕快帶上逃命去吧!”

  店主人背起老婦人的屍體,接過蕭翎手中黃金,道:“老漢慚愧的很。”

  蕭翎道:“此事難怪老丈。”

  店主人道:“那人穿著一身破爛衣服,形似叫化,年約四十上下,黑臉濃眉,左邊眉心中有一顆綠豆大小的紅痣。”

  蕭翎點點頭,道:“在下記下了,以後遇上他時,定然替尊夫人報仇。”

  店主人道:“老漢走了。”

  背著屍體,出了茅舍而去。

  司馬乾站在室門口處,低聲說道:“老丈要小心一些。”

  店主人黯然說道:“老漢年老無子,只有老伴相依,如今老伴一死,老漢的生死,實也算不得什麼了。”抬頭挺胸,大步行去。

  司馬乾道:“在下判斷那凶手仍在左近,他怕那店主人洩露他的形貌,勢必要設法殺死他,只要咱們能夠不露痕跡的追在那老人之後。”

  蕭翎道,“不錯。”

  司馬乾道:“蕭兄等候片刻。”

  突然一躍而起,直向店主人追了過去。

  片刻之後,只見司馬乾慢步行回茅舍前面。

  行得很近,蕭翎才認出是店主人,心中恍然大悟。暗道:“是了,司馬乾和他換了衣服,借那老婦人的屍體,引誘那凶手現身。”

  只聽店主人道:“那位壯士吩咐老漢,換上他的衣著,他設法替老漢報仇。”

  蕭翎道:“他說的不錯,咱們回到店中等他。”

  和那老人並肩向前行去。

  蕭翎怕他露出破綻,牽著他手兒同行。一面問道:“老丈怎知夫人屍體在此,一下就找到此地?”

  店主人道:“四郊一片荒野,只有這片雜林中有座茅舍,老漢想到了那座茅舍,就匆匆趕來。”

  蕭翎道:“原來如此。”

  兩人行到店外,只見楚崑山和武林四賢已然把桌上的包子,食用了大半。

  楚崑山大聲叫道:“司馬老弟,過來吃幾個包子。”

  店主人望望蕭翎,茫然不知所措。

  楚崑山不聞那司馬乾回答之言,起身行了過去,行得近身處,才瞧出不是司馬乾,不禁一皺眉頭,道:“怎麼回事?”

  蕭翎低聲說道:“老前輩還是先去陪著武林四大賢人談話吧!司馬兄立刻就可回來。”

  楚崑山怔了一怔,重又行回座位。

  洛陽朱文昌回顧了蕭翎和店主人一眼,道:“楚兄,那位司馬兄為何易容改作店東?”

  楚崑山暗道:這武林四賢內功果然精湛,我要行到近前才能瞧清楚,他們者遠就看明白了。

  心中念轉,口中卻哈哈一笑,道:“這事和諸位無關,咱們喫茶。”端起茶咕嘟一口,一杯茶喝的點滴不剩。

  這等答覆,自難使人滿意,如是換了旁人,重則立時反目,輕則追問下去。

  但武林四大賢人,一向是和人不同,他們從未捲入過江湖恩怨之中,更是不喜探人隱秘,淡淡一笑,也不多問。

  蕭翎表面上,雖然未動聲色,但內心之中,卻是焦急異常,渴望那司馬乾早些回來,抓到那凶手,問明內情,最好不過,就算抓不到凶手,自然也該早些行動,等在此地,絕非良策。

  足足過了一頓飯工夫之久,才見那司馬乾,快步行了回來。

  蕭翎起身說道:“司馬兄,可曾抓到那人?”

  司馬乾右肩一聳,砰的一聲,把背上之人,摔在地下,道:“你自己問吧!”

  目光轉到店主人的臉上道:“尊夫人的屍體,現在正西方一株大樹之下,閣下可以去收殮了。”

  那店主人伸手抓起那人,瞧了一眼,道:“就是這人。”突然一口,咬掉了那人鼻子,登時鮮血如注,流了一臉。

  司馬乾一把抓住那店主人道:“你咬掉了他的鼻子,已稍解心頭之恨,我等一定替尊夫人報仇,這等武林中恩怨,閣下實不宜捲入,快些去吧!”

  那店主人又恨恨的望了那人一眼,才轉身而去。

  司馬乾伸手拍活那大漢的穴道,低聲對蕭翎道:“他藏在一株大樹之上,突然撲下對我施襲,被我點中了穴道。”

  蕭翎抬目望去,果然見身著破衣,頭髮蓬亂,打扮的有如丐幫中人,左眉心處,有著一顆紅痞。當下說道:“我們已知你是百花山莊的人……”

  那大漢突然揚手一掌,劈向蕭翎,蕭翎身子一側,避過掌勢,右手一抬,拿住了那大漢右腕,暗運指力,格瞪一聲,錯開了那大漢腕骨。

  這等分筋錯骨的手法,給人的痛苦,尤過鼻子被咬之疼,只疼得那大漢媽呀一聲,滿頭汗水,滾滾而下。

  蕭翎冷笑一聲,接道:“我沒有很多時間問你,只要你自信能忍得全身筋骨被錯開的痛苦,那就不用現在開口,我再扭斷你的左腕,然後是雙肩,雙腿……”

  那大漢此時才知遇上了絕世高手,不禁長嘆一聲,道:“我如若回答了你問題之後呢?你要如何發落我?”

  蕭翎道:“讓你毫無痛苦的死去。”

  那大漢搖頭道:“螻蟻尚且貪生,何況在下是人呢?”

  蕭翎沉吟了一陣,道:“廢去你的武功,放你一命,也好使你從此擺脫了為惡生涯。”

  那大漢道:“就此一言為定,你們可以問了。”

  蕭翎道:“什麼人遣你到此,意欲為何?”

  那大漢道:“沈大莊主派遣在下帶了很多迷藥,暗中對付蕭翎。”

  洛陽朱文昌聽得蕭翎二字,道:“那蕭翎現在何處?”

  那大漢搖搖頭,道:“不知道,那沈大莊主連在下總共派出了八個人,分赴八個不同的方位,等候蕭翎。”

  蕭翎道:“你認識那蕭翎嗎?”

  那大漢道:“不認識!”

  蕭翎道:“不認識,你如何能找到?”

  那大漢道:“我等奉命,只要形蹤可疑之人,全都下藥迷倒。”

  蕭翎道:“這法子很惡,寧錯殺一千,不願錯漏一個……”

  語聲一頓道:“他們幾時來?”

  那大漢道:“什麼人?”

  蕭翎道:“那沈木風派遣你們八個人,分守八個方位,難道不知道為什麼啊?”

  伸手握住了那大漢左腕。

  那大漢急急說道:“聽說日落之前,有一輛馬車過此,但那車中裝的什麼在下真的不知了。”

  蕭翎點點頭,道:“一定從這條路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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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六

  那大漢道:“不錯,那沈大莊主,親自告訴在下的。”

  司馬乾道:“如果沒有此事,現在還來得及改正,我們留著你的性命,如是天黑之前,沒有馬車過此,那就有得你的苦吃了。”

  那大漢道:“在下說的句句實言。”

  蕭翎雙手握著他那右碗一合,接上斷骨,卻又伸手點了他兩處穴道,冷冷說道:“如若你說了一句謊言,有得你苦頭好吃。”

  那大漢道:“東方百丈處,有一株大樹,在那大樹上掛起一個黃色布帶,他們就一定來了。”

  蕭翎道:“那黃帶現在何處?”

  那大漢道:“在下懷中。”

  蕭翎伸手一摸,果然找出一條黃帶。

  司馬乾伸手道:“在下走一趟。”

  接過蕭翎手中的黃帶急步而去。

  蕭翎又加點了那大漢啞穴,放入店中,抱拳對武林四大賢揖,道:“四位老前輩要找蕭翎嗎?”

  洛陽朱文昌道:“閣下知道他在何處?”

  蕭翎伸手取下人皮面具,道:“區區便是,四位找在下有何教言?”

  武林四大賢八隻眼睛,一齊盯在蕭翎的臉上,瞧了一陣,齊齊點頭,道:“果然是蕭大俠。”

  濟南秦士廷當先站起,道:“蕭大俠就在身邊,我等竟然不知。”

  言罷,抱拳一揖。

  朱文昌、尤子清。許詩堂齊齊起身,抱拳作揖。

  蕭翎起身還了一禮,道:“在下如何敢當四位老前輩的大禮。”

  朱文昌道:“當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蕭翎復又帶上人皮面具,道:“晚輩正在和百花山莊中人物周旋,不得不暫時隱起身份,還望四位老前輩多多原諒。”

  秦士廷道:“唉!蕭大俠年不及弱冠,也不為恩牽怨纏,但卻挺身和百花山莊為敵,這其間,只為大是大非,我們活了幾十年,既不能兼善天下,又不能獨善其身,當真是白活了。”

  楚崑山心中暗自笑道:奇怪啊!這蕭翎果然有驚人的魔力,連這四個從來不捲入武林是非的四大賢人,竟然也有助他之心。

  但聞尤子清接道:“我們幾番研商之後,覺得應該助你蕭大俠一臂之力,也為武林同道稍盡綿薄,只因其間,還有幾點不明之處,必得見到蕭大俠先行問個明白。”

  蕭翎心中忖道:“這四人生性之怪,雖然未必絕後,倒也稱得空前,他們身受那沈木風百般折磨,就算不為大義,也該為私仇找那沈木風算賬才是,但四人研商幾日後,仍是解決不了此事,還要找我問個明白,不知要問些什麼了。”

  心中念轉,口中卻說道:“四位有何見教,晚輩洗耳恭聽。”

  武林四賢相互望了一眼,齊齊說道:“我們四人,原想以淡薄名利之行,影響我武林同道,不再為名利爭執,若干年後,武林中爭名奪利之心,希能為之稍減,所以,我們四人協議,除了受到致命襲擊之下,就算挨上幾拳、幾腳,也不和人動手,更是不能插足於武林恩怨是非之中。”

  蕭翎心中一凜,暗道:“原來他們有這佯的宏大心願,武林回賢之名,實非幸至。”

  但聞朱文昌接道:“我等之行,初時被人譏為痴呆,但我等也不放在心上,仍是我行我素,不管別人譏笑,十年之後,果有功效,被武林人尊稱四大賢人。”

  蕭翎道:“四位的宏大心願,非大賢大仁之人,如何能夠辦到。”

  許詩堂道:“蕭大俠誇獎了。”

  蕭翎道:“晚輩是由衷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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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七

  第四十回 情關難破解

  許詩堂嘆息一聲,道,“武林四賢之名,傳揚於江湖之後,我等心中還暗暗竊喜,以為再過上三二十年,走可使武林爭名奪利之心,為之淡了下來。哪知事與願違,我等除了得到那四大賢人的虛名之外,對武林卻是毫無幫助,依然是到處有兇殺,惡鬥、逐名爭利,我等耳聞、目睹,很多事情都使人不能不管,但我等又因立下的心願,不忍中途拋廢,這才改變約晤時地,以使眼不見心不煩。”

  蕭翎心中暗道:原來他們也是血性之人,我還道他們是心如古井無波的無為之人呢!

  只聽秦士廷接道:“但自上次我等身受百花山莊沈木風的一番虐待之後,再證諸數十年來的江湖情勢,覺得我等心願,全無作用,江湖殺戮依舊,而且是越來越見激烈,因此,我們不得不重行論辯我們這等獨善其身的行為,是否錯了。”

  蕭翎道:“四位老前輩辯論的結果如何呢?”

  朱文昌道:“我等苦行數十年心願,一旦棄之,甚覺可惜,但眼見江湖殺戮更烈,實不能再坐視下去,沈木風一代梟雄,才藝雙絕,但他卻不肯為善,我等既無能影響江湖上息手罷爭,是否應挺身而起盡餘年心力,為江湖正義,竭盡綿薄。”

  楚崑山一拍手,道:“不錯,四位如能早二十年生出此心,今日江湖,也許不是此番形勢了。”

  秦士廷道:“就算我等全力施為,也不是沈木風敵手。”

  蕭翎微微一笑,道:“四位總有一個決定吧!晚輩極願知曉,不知是否可以見告?”

  許持堂道:“我等如有結果,也不會這等天涯覓蹤,追尋你蕭大陝。”

  蕭翎惑然說道:“四位老前輩找我蕭翎,究竟是為了什麼?”

  朱文昌道:“咱們想問蕭大俠兩件事。”

  蕭翎道:“好!諸位請說吧!蕭翎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朱文昌道:“蕭大俠和沈木風雙雄相鬥,原因何在?”

  楚崑山道:“這話問得很奇怪,那沈木風為害江湖,到處殺害武林人物,謀霸統一江湖,蕭大俠抱悲天憫人之心,和沈木風搏鬥於江湖之中,一正一邪,一目瞭然……”

  朱文昌道:“這個我們知道,但心機深沉的人,一向是不到最後,不讓人瞧出用心,我們和蕭大俠談話,楚兄最好不要插口。”

  蕭翎目光轉動,緩緩由武林四賢臉上掃過道:“在下初入江湖之時,曾經陷身於百花山莊之中,承那沈木風香得起我,任以三莊主身份!”

  朱文昌道:“這個,在下等曾聽人說過。”

  蕭翎道:“我蕭翎如若依靠於百花山莊,那是何等威風,但蕭翎卻離開了百花山莊,而且和沈木風割袍斷義,劃地絕交,流浪於江湖之上,身經了無數凶險,如若有原因,那就是在下看不下沈木風那等惡毒的手段。”

  朱文昌道:“第一件事的原因,咱們已經知曉,還有一樁事,請教蕭大俠。”

  蕭翎一皺眉頭,道:“四位老前輩還有什麼要問?”

  朱文昌道:“如若那沈木風搏殺了你蕭大陝,那是武林道上空前的浩劫,整個的江湖,都將要為黑暗、恐怖所籠罩,但不知蕭大俠勝了那木風之後,作何打算?”

  蕭翎淡淡一笑,道:“如若真有這樣一天,武林中不再需要蕭翎,晚輩自當息隱山林,唉!其實,這多年來奔走已使我蕭某厭卷江湖中的險詐了。”

  朱文昌不再多問,舉手一招,秦士廷、尤子清、許詩堂,齊齊團攏過去。

  只見四人交頭接耳,研商了一陣,齊齊行了過來,對著蕭翎一個長揖。

  蕭翎急急說道:“四位老前輩有什麼事,但請吩咐。”

  朱文昌道:“我等四人由此刻起,恭候你蕭大俠的差遣。”

  蕭翎還未答話,那秦士廷已搶先接道:“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尤子清道:“但有所命,全力以赴!”

  許詩堂道:“我等言出衷誠,還望蕭大俠當面賜允,如若見拒,那是蕭大俠不肯信任我等,自當立刻自絕,以明心跡!”

  蕭翎道:“派遣不敢當,但咱們聯手合作,共為武林謀福,蕭翎卻是歡迎的很。”

  許詩堂道:“我們言出心踐,蕭大俠不肯答允,許某先挖心一死……”右手一探,已拔出一把鋒利的匕首,直向前胸刺去。

  蕭翎大吃一驚,道:“慢著,慢著,蕭翎答允就是。”

  許詩堂收了匕首,道:“我等從此受命,沈木風一日不死,我等就追隨蕭大位一日,直到百花山莊全部敗亡為止。”

  朱文昌道:“我等數月以來,心中最為難的事,就是擔心消滅一個沈木風,又造就一個沈木風,形勢迷人,尤過美女,今日得表明心跡,我等自是再無顧慮了。”

  蕭翎微微一笑道:“四位此慮,實也難怪,名利誤人多矣。”

  語聲一頓,接道:“四位尚未捲入江湖是非之前,在下有一言奉告。”

  朱文昌道:“什麼事?”

  蕭翎道:“沈木風乃一代梟雄,智略武功無不超人,陰險狠辣毒謀巧計無所不用,四位賢人,君子習性,只怕難以適應。”

  朱文昌道:“這個我等早已想到,兵不厭詐,愈詐愈好。”

  蕭翎道:“四位智謀、武功,都是第一流的人物,只因心懷宏願,不肯手染血腥,此番振奮而起,必可為武林謀福,沈木風又多四個勁敵了!”

  楚崑山突然縱聲大笑,道:“四位大賢,肯側身江湖,為天下蒼生造福,實是一大喜訊,老夫以茶代酒,干三大杯,為四位祝賀!”

  言罷,果然連喝了三大杯茶。

  司馬乾低聲說道:“蕭大俠,時間不早,如何對付來人,也該有安排了。”

  蕭翎回顧了他拴在附近的六匹健馬一眼,道:“諸位先得把健馬移開。”

  司馬乾道:“牽入那雜林茅舍中去。”

  蕭翎點點頭,道:“有勞司馬兄了。”

  司馬乾牽去六匹健馬,進入了雜林之中。

  朱文昌道:“蕭大俠這等準備,似有所待。”

  蕭翎道:“沈木風擄去了在下一位朋友,以她的生死,作為要挾,迫在下與他單獨相晤。”

  朱文昌道:“蕭大俠如有差遣,我等願為前軀。”

  談話之間,司馬乾已然行了回來。

  楚崑山道:“對付沈木風,不能不謹慎一些,我等要想個法子才成。”

  蕭翎道:“目下我等人手似乎甚多,必得隱秘點行蹤才成。”

  司馬乾道:“在下想到了一個法子,不知是否適用。”

  蕭翎道:“願聞高見。”

  司馬乾低聲說了一番計畫。

  楚崑山道:“這法子不錯,咱們立時動手。”

  片刻之後,客店形勢,為之一變。

  朱文昌扮作那店主人,蕭翎和楚崑山扮作過往商旅,兩人就店前高搭的蘆席棚下,各據一桌。

  秦士廷、司馬乾隱身在距那客店二十餘丈大樹之上,監視著客店中情形,那大樹不僅枝葉茂密,而且樹幹甚高,方圓數里內的景物,均在監視之下。

  尤子清、許詩堂,隱身客店之中,一面守著那被點了穴道的大漢。

  時光流轉,太陽西下,已經是夕陽無限好,將要近黃昏的時分。

  蕭翎焦的不安的喝一口茶,心中暗暗忖道:沈木風奸詐多智,只怕這又是他故意安排的詭計。

  心念轉動之間,突見正東方煙塵滾滾,當下精神一振,又倒了一杯茶。

  凝目望去,煙塵中,果然出現了一輛馬車。

  那馬車四周都用黑布圍嚴,顯是不願讓人瞧出車中人物。
li60830 發表於 2018-11-21 14:12
二〇八

  片刻間,車近客棧。

  蕭翎裝作漫不經心的回目一顧,只見那馬車之前,有四個佩刀的大漢開道,馬車之後,另有八個佩刀大漢相隨。

  緊隨那八個騎馬佩刀的大漢之後,還有著兩輛篷車,不過,後面兩輛篷車較小,只套用兩匹馬,不似前面一輛,由四匹健馬拖行的氣派。

  楚崑山望了那馬車一眼,心中暗道:“如是這些馬車不肯停下,我們的一番佈置,豈不是白用了心機。”

  心念轉動間,馬車卻突然停了下來。

  只見垂簾啟動,一個全身黑衣的老人,一躍而出。

  蕭翎目光一轉,掃掠那黑衣老人一眼,只見他雙目神光炯炯,兩面太陽穴高高突起,一望即知是內外兼修的高手,但卻是從未見過。

  只見那黑衣老人躍下馬車之後,打量楚崑山和蕭翎一眼,高聲說道:“店主人。”

  朱文昌應聲而出,接口道:“客人有何吩咐?”

  一面答話,一面奔了過來。

  黑衣老人冷冷說道:“站住。”

  朱文昌依言停下腳步,道:“哪裡不對了?”

  黑衣老人雙目神光炯炯,盯注在朱文昌的臉上,道:“店主人,你的命很長啊!”

  朱文昌道:“老漢粗體還算安好。”

  黑衣老人皺皺眉頭,道:“老夫今晨時分,派人到此,定下的酒菜,可曾準備齊了?”

  朱文昌道:“齊備多時,你老請坐吧!”

  黑衣老人道:“老夫派來之人,現在何處?要他出來和老夫相見。”

  朱文昌道:“那位衣著破爛的大爺嗎?”

  黑衣老人道:“不錯,他現在何處?”

  朱文昌道:“走了。”

  黑衣老人道:“老夫要他在此地等候,怎的會走了呢?”

  朱文昌道:“那位大爺脾氣很壞,出口就要罵人,老漢也不敢多問。”

  黑衣老人道:“他一個人走的嗎?”

  朱文昌搖搖頭,道:“不是,兩個人走的。”

  黑衣老人道:“那另一個人是什麼樣子?”

  朱文昌道:“老漢不認識,看上去不過是十七八歲……”

  語聲頓了頓,道:“當時,老漢正在廚下,也不知那年輕人何時到此,出來時,那位大爺已經與那位年輕人聯袂而去,老漢只瞧到了兩人的背影。”

  黑衣老人冷笑一聲道:“好!你快些拿上酒菜。”

  這店中確然是備有很多酒菜,但因那店主老妻失蹤,都還未做,那黑衣老人讓朱文昌拿上酒菜,朱文昌自然難以應付。

  但幾人早經計議,朱文昌胸有成竹,當下微微一笑,道:“那位去時,也未交代一聲,老漢也不敢動手做……”

  黑衣老人接道:“現在你可以動手!”

  朱文昌道:“就算立時動手,也要一段時間,才能食用。”

  黑衣老人道:“大約多長時間?”

  朱文昌道:“總要一個時辰。”

  黑衣老人冷冷說道:“好!我們等你一個時辰。”

  這回答,不但大出了朱文昌的意料之外,更使偽裝客人的蕭翎震驚不已,暗道:如若這篷車中果是坐的冰兒,怎會在這裡停留如此之久,難道這又是那沈木風的詭計不成……

  但聞朱文昌輕輕咳了一聲,道:“你們一行有多少人?”

  黑衣老人冷笑一聲,道:“這與你何關?”

  朱文昌道:“在下知曉了多少人,準備飯菜時,也好有個譜兒。”

  黑衣老人仰天打個哈哈,道:“那馬車中還有幾個女眷……”話未說完,突然一伸右手,抓住了朱文昌的右腕。

  武林四賢,君子氣度,對這等暗襲手法,自然毫無防備,那黑衣老人出手又快速無比,朱文昌閃避不及,被他拿住脈穴。

  蕭翎目睹那黑衣老人出手快速,心中暗道:這人武功不弱,不能掉以輕心,當下暗中一提真氣,準備出手解那朱文昌之危。

  只聽朱文昌說道:“閣下這是何意?”

  黑衣老人哈哈一笑,道:“老夫眼睛揉不進一顆砂子,你這點彫蟲小技,也想騙過老夫不成!”

  語聲一頓,道:“你究竟是何許人,快些報出姓名,如再推拖時間,老夫就一掌活斃了你!”

  朱文昌只覺右腕扣的手指,愈收愈緊,有如一把鐵箍,只得運氣抗拒。

  這一來,無疑暴露了自己的身份,也不再做作,冷冷說道:“洛陽朱文昌。”

  黑衣老人怔了一怔,道:“武林四賢人?”

  朱文昌道:“不錯,我們四兄弟全都在此。”

  黑衣老人冷然一哂,道:“好!武林四大賢名重一時,但不知真實武功如何?老夫先斃了你,再試試另外幾位的武功如何。”

  說話之中,扣拿在朱文昌右腕的五指,暗中加力。

  朱文昌只覺半身一麻,頓失反擊之能。

  黑衣老人右手舉起,落日餘輝下,只見他手掌心中一片紫黑。

  朱文昌雖然從未和武林中人物動手搏鬥過,但他數十年往來於江湖之上,對武林中的事故,卻是知曉甚多,一見那人手掌,立時高聲叫道:“黑煞手常平。”

  黑衣老人冷冷說道:“不錯,正是老夫……”突然悶哼一聲,緊扣朱文昌脈穴的右手,不自主的鬆開。

  原來,蕭翎眼看那朱文昌處境險惡,暗中發出了彈指神功,一縷尖風,破空而來,正擊在那黑煞手常平右腕的外關穴上。

  為了收奇襲之效,蕭翎不敢全力施為,怕那黑煞手心生警覺。

  朱文昌脈穴脫困,立時疾退三步,目注常平,防他施襲,一面運氣活動右腕行血。

  常平初認是暗器所傷,回目一顧,只見外關穴上,不見血跡,但卻腫起老高,心中暗暗吃驚,道:“這是什麼功力所傷?”一面運氣活血,一面流目四顧。

  他乃積年老賊,江湖上的見聞十分廣博,目睹蕭翎處身的方位,正可傷到自己握著朱文昌脈穴的左腕,心中立時警覺,但卻未立時發作,反而緩緩退後四步。

  敢情他腕上外關穴傷的很重,在未解是否仍能運用之前,不敢有所舉動。

  這時,那些護守馬車的勁裝大漢,亦已警覺,只見車前的四個佩刀大漢,齊齊翻身下馬,快步奔了過來。

  常平內功深厚,一面運氣,一面用左手推拿外關穴。

  蕭翎那彈指神功,還未到火候,又未全力施為,常平受傷,本也不重,經過一陣推拿之後,立時行血暢通。

  這當兒,四個佩刀的大漢,己然一排分站在常平身後。

  這些人,似都是久經大敵的人物,奔入場中,既未喝叫一貞也未莽撞出手,只是靜靜地站在常平身後。

  蕭翎在未瞭然百里冰是否在馬車上之前,也不願輕率有所舉動,是以形成一個短暫的僵持之局。

  這也給了那常平一個療傷的機會。
li60830 發表於 2018-11-21 14:13
二〇九

  常平覺出傷勢無礙,立時膽氣一壯,低聲向身後四個勁裝大漢說道:“去把那人擒來。”

  口中下令,右手卻一指蕭翎。

  但見寒光一閃,靠東首兩個勁裝大漢,齊齊拔出單刀。一左一右的奔向蕭翎。

  原來常平始終想不出,右腕為何功力所傷,對蕭翎心存憚忌,故派兩個屬下,去試試蕭翎的武功如何。

  這時,已近黃昏時分,但蕭翎目光過人,打量了兩個大漢一眼,暗中運氣戒備,但人卻坐在木凳之上未動。

  兩個執刀大漢,行近蕭翎之後,揚起手中單刀,冷冷地說迫:“閣下是束手就縛呢?還是要我等出手?”

  蕭翎道:“兩位是官府公差嗎?”

  左手執刀大漢冷冷說道:“官府公差抓去你,頂多打個四十板子。”

  蕭翎道:“兩位比公差還凶了。”

  左面那大漢道:“不錯,公差只打人,但老子們卻是要命!”

  蕭翎心頭火起,雙手突然一齊揚動,十個手指,分抓在兩人的單刀之上。

  兩個勁裝大漢至此,才知曉遇上了高人,齊齊用力一抽單刀。

  只覺手中單刀,有如被兩把強力的大鐵鉗鉗住一般,竟是未能抽動。

  蕭翎暗運功力,由刀上傳了過去,兩人同時感覺到手腕一振,不由自主的右手一鬆,蕭翎順勢向前一帶,兩個大漢手中之刀,一齊被蕭翎奪了過去。

  朱文昌看蕭翎已經動手,立時一側身,直向黑煞掌常平撲了過去,口中說道:“久聞黑煞掌,力能裂碑碎石,不知傳言是否當真。”

  右掌一揮,迎胸劈出一掌。

  常平右手一揚,硬向朱文昌掌勢上迎去,口中說道:“閣下如是不信,不妨一試。”

  語聲甫落,砰的一聲,雙掌接實。

  那常平自恃自己的黑煞掌力,功候極深,這一掌縱然不能把那朱文昌震傷掌下,至少也要將他震的掌疼骨酸。

  哪知,事情卻是全出了常平的怠料之外,雙掌硬接一掌之後,那朱文昌立時欺身而上,右掌一揮,又是一掌劈了過去。

  常平心頭駭然,口中卻冷冷說道:“武林四賢之名,果不虛傳。”

  揮掌相迎,兩人展開一場惡鬥。

  黑煞掌常平,乃江湖黑道中極負盛名的人物,掌法造詣甚深,兩人這番惡鬥,打的凶險絕倫。

  且說蕭翎奪過兩個大漢手中單刀之後,雙刀左右一分拍了過去。

  他動作快速絕倫,雖然是普普通通的招術,但經他用出來,人卻讓避不及,齊被單刀擊中,悶哼一聲,倒坐地上。

  蕭翎心中雖然極恨百花山莊的人,但仍然未傷兩人之命,單刀平著拍出。

  話雖如此,但蕭翎用力極強,兩人仍是受傷不輕,無能再戰。

  蕭翎擊倒兩人之後,突然縱身一躍,直向那馬車撲去。

  另外兩個大漢,拔刀而上,想攔阻蕭翎,但蕭翎身法快速,一閃而過,撲近馬車。

  天色已暗,視線不清,車後八個佩刀大漢,眼看一條黑影,直向馬車撲來,立時從馬背之上,躍飛而起,撲向蕭翎。

  蕭翎縱身而起,登上馬車。

  這時,一個動作快速的大漢,已然懸空撲到,單刀一揮,斬了過來。

  蕭翎遙發一記劈空掌力,暗勁隨掌浦出,那大漢還未近蕭翎,掌力已到,吃那強猛的劈空掌力,擊落實地。

  砰的一聲,塵土橫飛。

  蕭翎右手發掌,左手已然撩起車前垂簾,探首向車中望去。

  但見寒芒一閃,一道白光,由車中直射而至。

  雙方距離既近,這一擊又是出人不意,劍光閃動,已然到了面前。

  匆忙間來不及揮掌還擊只好行險自保,一張口,咬住了刺來的劍勢。

  這不過是一瞬間的工夫,兩個隨後追來的大漢,已然追近馬車。

  蕭翎一口咬住刺來劍芒,右手已然騰出,一把抓住了寶劍。

  他手中套著千年蛟皮手套,不畏刀劍,抓住長劍之後用力向外一拖。

  同時,雙足用力一蹬,身子騰空而起。

  車中人功力甚深,蕭翎並未能奪下長劍,但他為了讓避圍攏而來的執刀大漢,縱身躍起,也無暇硬奪那人長劍。

  只聽兩聲波波之聲,兩柄單刀,砍在車身橫木之上。

  原來,兩個緊隨而來的大漢,全力揮刀劈向蕭翎,收勢不住,砍在了車前橫木之上。

  那車前四匹健馬,經幾人這麼一鬧,受到驚駭,突然長嘶一聲,放足向前奔去。

  怒馬奮蹄,奔行奇快,眨眼間已到數丈之外。

  蕭翎雖然已經知曉,那車中發劍之人,決非百里冰,但未看清楚車中情形,總是放心不下,不理揮刀攻擊自己的大漢,發足追向馬車。

  他心中焦急,施出八步登空的輕功絕技,有如天馬行空,兩個起落,已然是五六丈外。

  幾個追襲蕭翎的大漢,因此被拋在三丈以後,但蕭翎距那馬車還有數尺距離。

  這當兒,瞥見兩條人影,疾如鷹隼一般,迎面而來。

  這兩人,正是司馬乾和秦士廷。

  原來,兩人藏身在大樹之上,因天色黑了下來,看不清過遠的景物,隱隱看出雙方已動上手,急急跑了過來。

  司馬乾迎面攔住馬車,大喝一聲,一掌劈出。

  但聞砰的一聲大震,一匹雄馬,生生被司馬乾一掌劈死。

  車套上四匹健馬,擊斃一匹,還有三匹,加上那快速的奔行的衝力,仍然十分強大,司馬乾雖是內外兼修的高手,也是不敢硬行攔住那馬車,閃身避開,讓在一側。

  秦士廷略一猶豫,右手也疾快發掌擊在另一匹馬腹之上。

  那健馬長嘶一聲,倒了下去。

  四匹健馬已去其二,車行之勢頓然一緩。

  蕭翎正若流矢般追上來,疾落一掌,又擊斃一匹健馬,左手抓住右面車輪,吐氣出聲,硬生生把奔行中的馬車拉住。

  目光一掠秦士廷和司馬乾道:“攔住後面人,別放走另外兩輛馬車,此地由我應付。”

  司馬乾應了一聲,縱身而起,直向追趕蕭翎的幾個大漢迎去。

  秦士廷微微一怔,緊追在司馬乾身後而去。

  這一瞬工夫,追趕蕭翎的幾個大漢,已然和司馬乾碰上了頭。

  當先一個黑衣大漢,手中單刀一揮,迎面劈下。

  司馬乾側身讓開,右手一抬,抓住了那大漢右腕,五指加力一扭,奪過那大漢的單刀,左手一揮而出,擊在那大漢前胸之上。

  那大漢悶哼一聲,口噴鮮血,倒了下去。

  另一個黑衣大漢及時而到,單刀揮出,刺向司馬乾的後背。

  秦士廷及時趕至,大喝一聲,一掌劈出,擊中那大漢執刀右臂。

  那大漢悶哼一聲,右手單刀,脫手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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