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術超能】穹頂之上 作者:人間武庫 (連載中)

 
pontus 2018-12-9 11:16:54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09 688591
pontus 發表於 2019-3-21 08:22
218.纏鬥

  韓青禹笑起來的那一下,不是因為輕鬆,而是在他和吳恤先後硬接了田和泰一鐧後,心裡已經很清楚,這一陣會很艱難,難以想像的艱難。

  就是硬實力,源能渾厚度上的差距。

  田和泰在他準備全力爆發的時候棄刀換鐧,放棄鋒銳,選擇厚重,不是沒有原因的,他就是準備用源能渾厚度砸人。

  韓青禹已經是三渦輪巔峰狀態了,幾乎沒有藏招,但是在正面對撼中,依然完全處於下風。

  他和吳恤,現在都沒辦法硬接田和泰的出手。

  何況他們還處於圍殺之中,圍殺,六人合圍。

  此時,後方的戰鬥不知不覺已經接近停止了,似乎雙方的人都對戰局心知肚明,在等待遠處這一錘定音的一戰結束。

  手術樓上,醫生和護士們剛結束一台手術,趁著準備下一台手術的空當,也都站到視窗觀察。

  戰場在她們視線遠處,因為居高臨下,反而格外清晰,那是一個生死成線的圓。

  “等什麼?!上。”田和泰在自己開啟全力爆發狀態後似乎顯得很著急,似乎,時間的代價巨大。

  “頌”,“頌”,“頌”,“頌”……

  源能裝置的爆發聲中,六道藍光合攏。

  “上了。”韓青禹又笑了一下。

  吳恤點頭。

  包圍圈中心的兩道藍光,同時爆發,朝同一方向撲去。

  正面迎擊田和泰。

  韓青禹前沖發力,整個身體少許騰空,身形略微向前傾斜,“唰拉”,雙刀平行,自右上斬向左下,斬向田和泰。

  田和泰依然沒有招式,只憑前沖之勢加上源能潮湧,立鐧硬劈。

  “吭啷啷。”

  沒有擊實,雙刀和重鐧的交擊,只是擦著重鐧劃過,韓青禹整個身形朝左下方壓低側轉。

  就在他右肩沉落的一瞬間。

  “哧隆。”黑色的長槍,幾乎就像是抵在他肩後捅出。

  擦著他的肩膀,捅向田和泰咽喉。

  這一瞬,韓青禹落地在左側,身體微曲,右手手腕一轉,蔚藍戰刀反握,已經旋身帶動刀鋒,斬向旁邊的一個敵人。

  他本就只是一個掩護,他的目標,本就是這個人。

  嗤啦!那人措手不及,大腿被直接切開一道很深的傷口,發出一聲慘叫。

  與慘叫同時間響起的,還有,“鏗”,一聲金鐵交擊,病孤槍槍頭被田和泰匆忙間用重鐧護手抵住,同時他的身形後退。

  下一瞬:

  吳恤手腕一沉,槍尖上挑,繼續前突,刺向他面門。

  韓青禹也已經再次旋身而起。這次他是用雙刀揮斬的力量,把身體帶起來的,此時身體在橫旋中,幾乎平行於地面,手上雙刀破風,從後,斬向田和泰脖頸。

  “嘩!”

  驚呼聲同時爆發於敵我雙方。

  在場每個人都知道田和泰很強,也都明白韓青禹和吳恤很強,何況現在是他二人聯手……

  但是直到這一刻,當暴風驟雨般的攻勢被掀起,連綿不絕的配合出現,人們才終於真正意識到,這是什麼等級的交鋒。

  戰場上源能裝置一次次爆發的轟響,和武器在空氣中的音爆聲,破風中,在月夜下的直角區之間,不斷的炸響,回蕩。

  那聲音,很厚重。

  “鏗,嗡嗡嗡……”

  田和泰在剛才那一瞬間,選擇了回身,回身同時帶動手上重鐧,掃向韓青禹,同時他沉肩,偏頭。

  “轟!”雙刀與重鐧擊實。

  韓青禹人在空中,如斷線一般,直墜遠處。

  同時,“嚓”,黑色長槍槍尖,從脖頸後,擦著田和泰要害劃過,在他耳垂和面頰之間,留下一道血口。

  任何源能裝置下的作戰,攻擊都強於防禦,一個人除非全身死鐵護甲,否則面對源能加持下的死鐵武器攻擊,只要不是天塹一般的等級差距,一樣破防,一樣捅死人。

  “找死!”田和泰吃痛,反身同時雙手持握,重鐧破風,“呼裂裂”作響,掃向吳恤。

  “鏗,嗡嗡嗡……”吳恤橫槍,同樣被他一掃擊退。

  “噗!”

  “噗!”

  身形落定,兩人各站在田和泰身體前後。

  吳恤黑色長槍靠在肩膀上,雙手背在身後,右手手掌,死死握住左手手腕……他的左手腕,骨頭已經被震裂了。

  “嘿,咳咳,嘿嘿。”另一邊,看起來同樣淒慘的韓青禹突然伴著咳嗽笑起來。

  包括田和泰等人在內,眾人定睛一看,才發現,原來圍攻的五人當中,不知何時已經倒下了一個。

  誰都沒想到,韓青禹在被田和泰轟飛的過程中,竟然還顧得上脫手一把單刀,鏽妹梨渦斬出手。

  正因為誰都沒想到,所以,他們死了一個。

  “好賊。”

  “不,是好頑強,那不是雞賊想陰人,就能做到的,你要知道,他當時身體正在承受什麼。”

  “恩,而且也是威懾啊,這樣打,另外幾個接下去肯定畏首畏尾。”

  “只是他倆的情況……”

  其實,戰鬥至此,韓青禹自己的心裡,大概已經有推測了,為什麼田老狗不願爆發,為什麼他孫子都三十多歲了,他自己看起來,卻只有五十來歲,為什麼他爆發都那麼急?

  “他的爆發狀態,和我的生命源能溢出,甚至和陳不餓軍團長的“一刀遲暮”,很大可能,都是一條路上的不同分叉。”

  “只是他們的代價,是壽命,生機……而我,是金屬塊和蛻皮。”

  “看來這個世界走在這條路,不同分叉路上的人,其實並不少。”

  這樣的推測讓田和泰顯得很可怕,但其實,又沒有那麼可怕,因為從實力上,並不是說走這條路的人,就都一樣強,真的要衡量的話,大概陳不餓在高空,田和泰在樹上,韓青禹現在的實力,在樹下。

  然後,韓青禹大概可以……耗死他。

  眼神遞向吳恤。

  “上!”出聲的是田和泰,依然是他主動進攻,重鐧直撲吳恤,吳恤不接,閃身直接避過,身形略微有些踉蹌。

  “轟!”

  他身後的一棵大樹,明明只是被重鐧頂端,略微擦過,卻在瞬間被轟斷,破碎。

  “……”

  這一幕太直觀了,這一幕讓所有人明白,韓青禹和吳恤剛在硬接的,到底是多麼可怕的源能潮湧。

  與此同時,韓青禹已經殺到田和泰背後,為吳恤爭取調整時間。

  田和泰返身橫掃。

  韓青禹一樣不接,足尖點地同時整個身體後仰,向後滑行。

  田和泰撲向他。

  吳恤在另一邊,長槍橫貫,擋住另外四人,他已經不能雙手持槍了,右手握槍,槍尾夾在腋下,獨戰四人。

  “死!”

  重鐧砸落。

  韓青禹翻身落在一塊景觀巨石後。

  “轟!”

  巨石在重鐧之下,應聲破碎。

  塵土漫天,亂石紛飛,一塊碎石砸在韓青禹胸口,將他整個人砸飛。

  “噗……”人在空中噴血。

  情勢這樣的變化,對於非戰鬥人員來說,簡直一頭霧水,後方人群在沉默許久後,終於騷動。

  “怎麼辦?我們……他們……”

  話說的語無倫次,也沒說完。

  因為目光看去,碎石塵土消散的畫面中。

  韓青禹依然站著,手持雙刀站在那裡,一邊急促的調整呼吸,一邊還笑了一下。

  碎石可不能傳導源能浪湧,所以現在的戰鬥,雖然看起來聲勢浩大,但是其實,比剛剛硬接的時候,輕鬆多了。

  目光在韓青禹身上定了一會兒,很多人突然不約而同回頭去看冉秋玲。因為她曾說過的那句話:“以後你們再叫他死鐵直人的時候,要記得呀,他真的,是一塊鐵。”

  他真的,是一塊鐵。

  “後悔了的話,你可以跑。”田和泰突然開口說了一句。

  韓青禹沒理他,站在那裡。

  “老夫年且古稀,一直知道,人生在世,只有命,才是最金貴的。”用一種很老成的姿態,田和泰又說了一句。

  “那我跟你不一樣,我還年輕”,韓青禹笑一下,說,“身上的血,還沒涼。”
pontus 發表於 2019-3-21 08:25
219.轟殺(上)

  “在我們1777,吐血從來都不算是受傷。”

  此時,溫繼飛在後方說的這一句話,與其說是安慰身邊那些人,不如說是安慰他自己。

  他還從沒見過青子和吳恤被人打得這麼慘。

  其實青子一向都是很怕死的,一直以來,他的夢想都只不過是想打贏,活下去,然後回家鄉。

  為此,他甚至一直在攢錢,準備以後過日子。

  這傻冒竟然在直面世界末日的威脅,同時身負超級天賦的情況下,還想著攢錢以後過日子啊。

  你該說他樂觀,還是腦子有問題?!

  總之關於這一點,沒有人比溫繼飛更清楚了,與此同時,也沒人比他更瞭解韓青禹,這種時候的韓青禹,是絕不會退縮或離開的,否則他就不是青子了,就不是一塊死鐵。

  “笑,笑個屁啊笑,看你倆都被人揍成什麼樣了?!”看著,在嘴裡小聲罵著,想著等打贏了,這件事至少得拿來擠兌他倆一個月。

  溫繼飛罵著罵著,自己也突然笑起來,同時呼、呼吹幾口氣,穩定情緒,免得讓自己看起來太過驚慌。

  但是韓青禹是真心在笑,忍不住想笑的那種。

  田老狗已經虛了,當他說你可以跑的時候,整個狀態表現得很明顯……現在他連親孫子的仇,都不想報了,這群鳥人果然都很惜命。

  然後他開始講道理。

  生死戰鬥,占盡上風,為什麼突破開始苦口婆心講道理?

  因為他快掛了。

  “口舌之利而已……事實你現在已經是強弩之末。”田和泰又說了一句,然後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接著道:“其實你的源能潮湧,與我相似,沒有錯吧?你不怕死?”

  一樣是用只有兩個人能聽清的聲音,韓青禹開口,笑著說:

  “是嗎?我不知道啊。”

  田和泰皺眉,看了看他,不信,他在這條路上摸索了幾十年,自認絕不會判斷錯誤。

  而韓青禹,為什麼願意說這麼多話?第一,他說的是事實,時間對他有利;第二,他身上現在正在發生一些變化。

  他剛才原本想再嗑一塊金屬塊,試試讓更多的生命源能溢出,但是吸收開始,先一步感應到的,竟然是身上兩塊神秘裂骨內的源能湧動。

  兩塊骨頭中,于氏的那塊,他拿到手距今已經超過十天了,其間無數次嘗試,探索,都無法牽動骨頭內部的源能——但是,他之前並沒有在生命化源能溢出的狀態下嘗試過,今天是第一次。

  兩股源能的互相拉扯僵持了一會兒,神秘骨頭內部的源能開始流出,速度很慢,但是確實在湧出,那是另一種源能潮湧,韓青禹什麼都不瞭解,但是能感知:

  繼裝置源能、液態源能和生命化源能之後,他身上第四個源能渦輪的初始形態,正在形成。

  田和泰沉默了兩三秒鐘。

  “好。”他突然轉身,手指後方戰陣,大聲喊道:“多送一些人,去黃泉路上等他。”

  這是最後的辦法了,田和泰終於反應過來,改變策略,逼韓青禹和他死戰。

  話音未落,後方正與吳恤纏鬥的四人,迅速主動脫離戰場,撲向蔚藍後方戰陣。

  田和泰本人也一樣,揮鐧殺向戰陣,同時指揮七家剩餘100多名部下,開始最後的絞殺。

  “迎戰!”王占坡舉刀,一聲大吼。

  戰陣前方,刀兵如林,人頭湧動,源能裝置的爆響聲和兵器的交擊聲,不絕於耳。

  同時間,“頌”、“頌”兩聲,韓青禹和吳恤,一左一右兩到流光,截殺而至。

  吳恤當先,長槍直刺。

  田和泰奔跑不停,行進中重鐧從左下至右上,破風而上。“當!”單手持槍,但是槍未脫手,吳恤整個人跟病孤槍一起,被劈向空中。

  他在空中,截斷了源能潮湧。

  如水庫關閘在蓄洪。

  潮湧漫漲,漫漲……身體和意志承受的極限,不斷被衝擊,突破。

  一直到巨浪滔天。

  “轟!”只有吳恤自己能感覺到一聲轟響,在體內爆發,源能潮湧奔騰。

  吳恤挾人生巔峰源能潮湧,從半空中落下。

  不是落,是砸!

  如果天空是一張滿弓,他現在就是一支重箭。

  “轟!”

  吳恤身形落地,病孤槍落地。

  蔚藍戰陣前方,硬是被這個已經廢了一條手臂的蔚藍編外戰士,一人一槍,直接轟出一片空地。

  當場死者十餘。

  包括另外七家那四名高手在內,至少二十餘人倒飛而出。

  而在後面,在空中迎接他們的,是一人一刀,外加一柄飛旋遊走於空中,弧線詭異的蔚藍戰刀。

  “嚓嚓嚓嚓嚓……”

  包括兩名高手在內,韓青禹暫態間,收割十餘條生命。

  這一瞬間,他和吳恤,兩人都已搏命。

  田和泰呢?!

  韓青禹突然警覺。

  人群之中,突然爆起,一柄重鐧,已經揮向他。

  這一鐧很快,但是運轉的聲音,聽起來很慢,十分的厚重,如同是一根巨柱在攪動江河,又如同一面堅韌而巨大的旗幟,在空氣中拉扯,呼裂裂裂……

  “砰!”韓青禹人在空中,後背被田和泰重鐧直接砸中。

  沒有任何格擋的機會,除了快速調動源能防禦,他被結結實實地砸中……田和泰藏進人群,看著韓青禹收割而不顧,一直等的就是這一下。

  這一下,減壽好多……他再不死,田和泰就要氣死了。

  “媽的,好痛。”韓青禹在心裡罵了一句:“丟人了啊。”

  這一刻,在所有人的視線中,韓青禹整個人,被砸進了側邊樓,一扇窗戶裡,身體砸破玻璃,砸向牆面。

  “哐啷……砰!”

  聲音平息……滿場死寂。

  這一切都來得太突然了。

  直到,“青子……青子?!”

  第一聲,似自言自語的呢喃,帶著不信,第二聲,溫繼飛直接嘶喊了出來。然後他拔腿跑向側邊樓。

  “頌!”裝置爆發。“噗”,噴血。“撲”,摔倒。四肢著地爬起來,一路連滾帶爬沖向側邊樓。

  這一刻滿場站立的人群,不論敵我,只有這一個身影在奔跑。

  吳恤持槍,整個人僵在那裡,他被溫繼飛的反應嚇到了,看著他,這一刻的眼神,從茫然到確信……繼而泛起,有無盡的失落,有巨大的愧疚,有……突然大片大片的空白。青子他……

  “我有一個私人請求。”

  “你說。”

  “你不死…青子不死。”

  “好。”
pontus 發表於 2019-3-21 08:31
220.轟殺(下)

  同在一側的另一棟樓樓上,手術室窗口,沐祈劍木然轉回身,看了看身後呆立的護士們,“快!”

  她們拿著各種器械,藥物,沖出手術室,奔向那棟樓。

  這一刻滿場的目光,都在那個視窗,但是那裡,沒有動靜,自剛才那一聲後,就再也沒有。

  田和泰抬頭,笑了笑,“不要看了……死了。老夫這一下擊實,他絕無可能生還。”

  人群沉默,看向他。

  “降了吧,先降者保命,半數之後,全部屠盡。”田和泰語氣平淡但是目光猙獰,威脅道。

  他覺得自己面前這些人,現在理當絕望。

  是的,這一刻因為親眼目睹,因為溫繼飛的反應,他們都已經絕望。

  但是,他們回應絕望的,是:

  “頌!”

  五十人裝置爆發,卻只有整齊地一聲。

  冉秋玲流著眼淚,拎刀站起來,一步一步,艱難走向戰陣。

  沒有醫生護士攔她,她們看她的表情,知道不能,不該攔她。

  “他們……”田和泰身邊,有人困惑嘀咕了一聲,其實這一夜,有很多東西,都是他們所無法理解的。

  “無知者無畏。”田和泰開口,有些虛弱和無奈。

  同時間,前方蔚藍戰陣。

  王占坡舉刀,眼眶通紅,“今夜一戰,至此…唯有同死了,諸位。”

  “唰!”蔚藍猶可戰,五十餘人,全部舉刀。

  “希望陳不餓那個老傢伙說話算數。”李金成舉刀,虛弱地笑了一下,偏頭望瞭望那個視窗……他們是蔚藍,唯一目擊軍團,他們軍團長曾經說過。

  “凡以我醫療站為攻擊目標者,當場擊殺,不要俘虜……殺他不死,萬里追殺……”

  李金成嘀咕的聲音並不大。

  “殺他不死,萬里追殺!”但是整齊的聲音,在他身後炸響。

  “不亡不止!”

  “不亡不止!”

  “不死不休!”

  “不死不休!”

  下一秒,王占坡高聲喊道:“鋒銳陣,準備!……拉他上路!”

  鋒銳陣,不求防禦,只求殺出重圍,殺向目標……這一刻蔚藍決死,他們的目標只有一個,田和泰。

  “轟隆隆。”陣型轉換。

  田和泰已經快瘋了,這他媽,到底是一群什麼東西啊?!

  他現在,不想再出手了,不敢再出手了啊。

  不經意地一偏頭,田和泰看了一眼吳恤。

  吳恤也正看著他,神情木然,眼神呆滯。

  “原先于氏的人?”田和泰想了想,用一種欣賞的語氣說:“你是可造之材。”

  “……他們說得對,我現在應該,拉你上路。”

  吳恤說。

  “……”臉色再次僵了僵,加上這個的話,我會不會真的被耗死啊?!田和泰擔心之下,瞬間暴怒,目光從吳恤到蔚藍戰陣,“就你們也配?!”

  他有些驚慌失措了。自己警覺後,竭力鎮定了一下,看一眼側邊窗戶回頭,左右手做了一個很古老的,互相撣塵的動作,緩緩說:

  “老夫殺他,也……只是少許費力。我倒想留他性命交易,只怕留了,不知將來哪天……”

  戰陣前方,他這麼說著,說著,說得有些莫名其妙。因為這些話,按道理他根本沒必要講。

  “真的嗎?”突然,一個聲音,遠遠地問。

  “廢……”只是一個詞,但是都沒能說盡,田和泰開口,整個人怔住一下。

  因為聲音傳來的方向,好像有點不對。

  “唰拉!”

  一瞬間,所有人偏頭,看向那棟側邊樓,那扇窗戶。

  一個身影,手持雙刀站在那裡,“真的,只是少許費力?”

  “韓青禹?”

  “韓青禹!”

  “青子……”

  “嘩!嗚……”

  是的,韓青禹,還活著,此時已經爬出來了,整個人站在窗臺外面。

  “砰,砰!”

  推門聲在身後,溫繼飛推開門,看了一眼,同時正好聽到韓青禹說話,臉上神情怔了怔……媽的,丟人了。想罷,他直接帶上門轉身就走。

  樓梯口,沐祈劍帶著護士們正好趕到。

  “沒事,沒事了,走吧,走走走……都走。”溫繼飛攔住她們,低頭抹一把眼眶,抬頭威脅說:“回頭不許說看到我了啊。”

  田和泰終於也還是沒忍住,回頭了,看了一眼……就很難受。憑什麼啊?憑什麼還沒死啊?!

  剛韓青禹問他的那個問題,真的只是少許費力嗎?他沒有回答。

  不過他剛才,可不止說了那一句。

  “不用將來,就今天吧。”韓青禹說:“我現在,送你上路。”

  田和泰:“……”對面那個混蛋,看起來太精神了啊,而他自己,是真的,已經是強弩之末。

  韓青禹:“蔚藍有一句口號,為一切正在呼吸的,戰無退路,身阻長空……我剛才抽空想了想,既然這樣,像你們這些人,又怎麼可以繼續呼吸呢?!”

  話音落。

  “頌!”

  這一聲源能的震響,響徹整個101醫療站。

  這一瞬間,還身在樓內的溫繼飛和沐祈劍等人,甚至能清晰感覺到樓體輕微的震動。

  那只是源能爆發而已啊。

  這一刻,滿場,所有人,仰著頭。

  視線中,韓青禹從高處躍向空中,他撲向地面的身影,如流星砸向地面。

  流光之中。

  兩道刀芒。

  月亮在他身後,月亮上面……好像也有兩道刀口,像是被他手中的刀芒分割。

  人和刀,瞬發而至。

  恐怖的源能潮湧呼嘯如海潮。

  “頌!”田和泰驚怒匆忙之下,最後的餘力全部爆發!不活了!殺!

  既然那一下必殺,他都還能活下來……田和泰已經絕望了。

  雙手重鐧立劈!

  “……轟!”

  “嚓!”

  鐧斷。

  田和泰人站在那裡。

  韓青禹在他面前落地。

  沒人說話,沒人歡呼,這一刻隻剩前一刻的撞擊聲,還在回蕩。

  田和泰:“你……”

  說這個字的時候,巨大的不甘和痛苦,和委屈,在他渾濁的眼睛裡。

  現場沒有人能看清楚剛才的交手過程,那對他們來說,實在太快了。剛才,韓青禹其實耍詐了,他撲下來的過程到最後,有一個突然停頓,他用必殺的氣勢,騙了田和泰那幾乎耗盡生機的一鐧……後續的交擊聲,其實是第二次交手,當時,田和泰自己就已經差不多掛了。

  “最後告訴你一件事,其實我跟你,真的不一樣。”站在田和泰面前,韓青禹小聲說:“所以騙你也只是為了省事一點而已,事實就是打到你掛掉,當場變成骨灰,老子也只不過是蛻層皮而已……就是這樣,拜拜。”

  人從田和泰身邊走過,韓青禹甚至抬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仿佛在安慰他,別太難過。

  所以,打完了?

  這一刻敵我雙方,所有人在想,都在茫然。

  答案是,打完了。

  “砰!”

  在韓青禹走過後大約兩秒鐘,田和泰的身體,在他身後,僵直撲向地面,微塵揚起,滿地血水。

  韓青禹沒有回頭,繼續向前,走向一身是血的吳恤身前,停下來定神看了看。

  “吳恤你,不會以為我死了吧?!”

  “我……沒有。”吳恤搖頭,偏過頭說:“我不信的。”

  “是嗎?”韓青禹仔細看了看他血絲密佈,通紅的雙眼,說:“那你眼睛,什麼情況?”

  “沒有。”吳恤匆忙抹了一把眼眶,然後自己覺得,這樣子未免也太過睜著眼說瞎話了,就說:“怪瘟雞啊……是他,他以為你死了。”

  “是麼?”

  韓青禹轉身,用目光轉了一圈,溫繼飛不在……不過這一看,倒是讓他把其他人的狀態,都看清楚了。

  “不是,你們不會都以為我死了吧?”戰陣前方,韓青禹認真問。

  人群愣了一下,尷尬一下,下一刻,所有人都搖頭,“沒……沒有,沒有。”

  “姐姐你?”韓青禹目光看向冉秋玲。

  “啊?”冉秋玲抬頭,眼角的眼淚剛已經偷偷抹掉了,但是眼睛裡的水光抹不掉,她努力燦爛地笑著,說:“怎麼會?我才沒有。”

  在她身後,數百醫生護士,正看著韓青禹,一邊抹眼淚,一邊笑著對他擺手,“沒有哦,我們都沒有。”

  韓青禹笑了一下,“那麼,咱們,殺人啊。”

  四周,七家剩下的100多人,現在正在四散潰逃。

  韓青禹說完殺人,卻沒有動,等人逃散。

  他其實,暫時很難再出手。

  至於七家的人,他們不可能跑掉的,因為剛在樓上,韓青禹就已經看到遠空,直升機下的燈光了。

  很多。

  空中都如此,蔚藍地面的援軍,肯定也正從各個方向撲來。有陳不餓軍團長特事專令,今日那些人,註定無人可以生還。

  “溫繼飛呢?”韓青禹問道。

  是哦,那傢伙呢?一時間,幾乎所有人,都扭頭在找那個傢伙。

  但是都沒有發現。

  “咕嗚……”汽車發動機的聲音傳來,然後是車喇叭,“嘟嘟。”

  那輛吉普車,竟然還能開。

  溫繼飛坐在撤離,駕駛座上,在破碎的車窗裡,招了招手,“走了,小梨被人劫走了……咱們去帶她回來。”

  “……”竟然已經被運走一批人了嗎?韓青禹緊張一下,“好。”

  最後匆忙在田和泰身上摸了幾下,拿到他那塊裂骨……順手拿了一塊源能塊,讓大家看到。

  韓青禹上車。

  吉普車開出。

  在車上更換了源能塊……拿了兩塊在手裡吸收,韓青禹想了想,突然問:“你剛才真的覺得我死了?”

  “怎麼可能?!”溫繼飛專心駕駛,目視前方說:“別鬧,我這開車呢。”

  吉普車在山道上飛馳。

  不太久,聲音傳來,空中直升機在盤旋……同時山林中有流光無數,正從四面八方,撲向101醫療站。

  大約又十幾分鐘後。

  “滴,滴滴……”

  看來通訊恢復了啊,溫繼飛隨手接通,看一眼,說:“是全區域通話。”

  三人靜聽。

  像這種通話,他們這個軍銜等級,也就只有靜聽的分了。

  但是,其實這個時候,關於援救的所有佈置,都已經在之前另一個專門建立的頻道中完成了,這次通話,是軍團總部,在得到現場資訊回饋,解除遮罩後,專為找某個人發起的。

  “第九軍,韓青禹在嗎?韓青禹在嗎?在的話,請說話。”

  “找你的……不知道什麼事啊。”溫繼飛小聲說話,同時看了韓青禹一眼。

  “蔚藍唯一目擊軍團,第九軍,第425團。”韓青禹開口,說:“第1777小隊,韓青禹報導……請指示。”

  對面沉默了一下,然後突然開口:“敬禮!”

  “唰。”動作帶動衣袖,一聲敬禮聲,隔著通話器傳來,聽著至少有十幾二十人。

  那是唯一目擊軍團,軍團總部啊。

  下一秒,“唰……”

  無數聲敬禮聲,從全區域無數個通話器中,清晰傳來。
pontus 發表於 2019-3-22 08:12
221.第一個軍禮

  夜,大概已經很深了。

  數十架直升機正在夜空中盤旋。

  其中一架屬於拒絕者的直升機上,勞簡、米拉、沈宜秀和賀堂堂四個,此刻和所有人一樣正抬手敬禮,向他們的隊員、隊友敬禮。

  不同的是他們既笑著,同時也有人哽咽著。

  剛那一刻,在通話器裡再聽到青子的聲音,讓他們終於放鬆下來,情緒釋放。他們都嚇壞了,米拉一手敬禮,一手用衣袖擦著眼淚。

  “我以後再也不要自己留守了。”沈宜秀後怕同時有些生氣,心想著,“那場戰鬥,我明明應該也在的,叫你不帶我……”

  賀堂堂也一樣想著。

  自豪啊,心疼啊,勞隊長現在很想說點什麼,先對韓青禹說點什麼,再跟上面的領導們說點什麼,但現在是全區域通話,他的軍銜和職務從規則上來說,並沒有主動發言的許可權。

  勞隊心裡好急,他要是顏色板擦隊長,他就可以在這種情況下說話了。

  另一架直升機上,正準備跳傘的金色板擦隊長邵玄,回身抬手敬禮。放下後看了看身後金色板擦的戰士們,笑一下。

  “1777,兄弟小隊,秦國文還在那呢,估計那小子真的可能不願意回來了,哈……”邵玄頓了頓,認真說:“因為也許不用很久,咱們第九軍,就要多一支顏色板擦了。”

  還有一架直升機上,正擔心趕不及參與後續剿殺的白色板擦的部分隊員,此時一樣集體抬手敬禮,哪怕通訊器裡的那個名字,他們平時聽見,不是很喜歡。

  有些殘破的吉普車,依然在盤山道上飛馳。就如他們之前也是這樣子,一路亡命,殺回101醫療站。

  車上三人中,現在兩個渾身染血,疲憊讓韓青禹的眼皮不斷往下耷拉,吳恤用撕下來的衣角在包紮他骨裂的左手腕,青子回身幫忙打了結。

  血戰剛過,兩人都已經是強弩之末,但是當時的情況,還能從醫療站追出來救人,並有能力進行營救的,也只有他們了。

  車載通話器裡的敬禮聲持續了有一會兒,它放在那裡,就只是一個黑色的匣子,但是匣子的另一頭,有萬千手臂。

  車內無聲,韓青禹回敬軍禮。

  溫繼飛示意韓青禹看一下他的手臂,手臂上全是雞皮疙瘩,他小聲說:“我突然開始害怕有一天要離開蔚藍了。”

  “那就給老子一直待著。”所以,溫繼飛的話還是被聽到了,通話器對面傳來一個稍微有些蒼老的聲音,然後是一聲有力的敬禮聲。

  沒有說感謝,他直接說:“你那邊還有個小子,叫吳恤是吧?”

  突然間聽見自己的名字了,吳恤在後座,坐直起來,身體前趨看了看韓青禹,又看看那個黑色的通話器,眼神有些困惑。

  “是。”韓青禹回答道。

  “嗯。”對面應了一聲,繼而鄭重開口:“這裡直接宣佈一下,蔚藍,華系亞方軍面,唯一目擊軍團,總部令……現,特招士兵吳恤,加入我軍團第九軍,第425團,第1777小隊。”

  這是全區域通話,直到這一刻通話器前的許多人都才剛瞭解,原來現場回饋的資訊中,那個與韓青禹並肩死戰的鐵血蔚藍戰士,竟然只是一個編外人員。

  “歡迎。”“歡迎吳恤。”“歡迎小兄弟。”有許可權發言的人並不多,但是掌聲很多。

  只不過此時的吳恤本人,似乎還有點搞不清楚狀況,或者他不太敢相信……想了想,吳恤問韓青禹和溫繼飛,“他是誰啊?他說了算嗎?”

  韓青禹:“……”為什麼突然不想告訴他,然後好像笑?

  跟他一樣,低低的笑聲,響起在各個角落。

  “哈哈哈……”一陣爽朗的笑聲,從通話器中傳來,“你好啊,吳恤…我叫陳不餓,我說了算。”

  其實審批程式並不在陳不餓手裡,具體困難,他剛也有瞭解了一下,但是今天……這個人,他要定了。誰說不行都沒用。

  “是軍團長。”溫繼飛小聲提醒了一句。

  “哦……謝謝。”吳恤遲疑了一下,抬手,按他平常看過無數次的動作,有些不太熟練地,敬了他人生中第一個蔚藍聯軍軍禮。

  “他敬禮了。”溫繼飛說。

  “我回禮了。”陳不餓笑著回答。

  …………

  韓青禹在指令指導下,將通話器轉入另一個頻段。

  “醫療站守備小隊已經救出……只是,損失慘重。”

  “中心區域搜索完畢。”

  “地面部隊完成合圍,開始搜索。”

  “……”

  軍情通報不斷,漫山遍野的蔚藍聯軍,正在行動。

  “還有另一個重要情況,101醫療站有42名醫護人員,之前在第一波偷襲中,已經被挾持……被運走了。”

  “……”這個資訊通報,讓所有人,同時心頭一沉。

  “對方用的是我們的卡車,車牌號……”

  “我們正在去營救的路上。”韓青禹第一次開口參與討論,因為現在的情況,不管是從方向上,還是距離上,他們大概都是機會最大的。

  除非有外面包過來的部隊,正好遇上並發現異常。可是如果那些人是往城市裡去,這個概率,就很低了。

  “有發現嗎?”通話器裡急切地詢問。

  “暫時沒有。”韓青禹抱歉道。

  短暫的沉默,而後陳不餓的聲音傳來:“地面部隊繼續搜索剿殺,空中所有直升機,現在開始執行搜索任務,隨時通報可疑情況。”

  “城市呢?”

  “全面搜索。”

  “明白。

  …………

  因為天空中的直升機和地面部隊的出現,卡車其實早已經被拋棄了。

  101醫療站的42名醫護人員,現在全部被押在一處樹林茂密的山崖下,這裡可以避開天空中的所有視線。

  看守她們的有10個人。這10個人,現在還不瞭解準確情況,但是因為蔚藍方面聲勢浩大的搜索行動,變得如同驚弓之鳥,惶惶不安。

  “其實你們還是放了我們吧。”小梨仰頭看了看對方手裡的刀,勇敢說:“這樣你們還能活,不然……”

  “閉嘴!”

  刀鋒在面前,擦著臉頰,呼嘯而過。

  “我可是為你們好,不然你們自己出去看看?”小梨仰頭示意了一下天空,繼續說:“這樣,你們怎麼出得去啊?”

  “閉嘴……老子有你們就能出去。”一個似乎是這群人頭領的大鬍子走過來,揚了揚手裡的刀說:“不行老子就押你們出去,走一里殺一個,走一里殺一個,一邊殺,一邊照樣走出去。”

  其實他們在等,在等雪蓮的接應,他們還不知道,那已經肯定不會有了。

  大鬍子突然發現小姑娘倔強的眼神,正看著自己。

  “不要看老子,再看,老子第一個就殺你。”只是一個小女孩的眼神,卻莫名讓他不安,大鬍子暴躁道。

  小梨仰著頭,就看。

  “你他媽找死。”大鬍子沖進人群,沖向她,一把按住她的肩膀。

  周圍的醫生護士沖上來,保護小梨,不讓她被拖走,場面一時間亂作一團。

  “嚓。”刀鋒劃過小梨的大腿。

  一道見骨的傷口……鮮血湧出。

  “嗚……”小姑娘疼得直接哭出來。

  “閉嘴,聽到了嗎?再廢話就不是這樣了,老子殺了你。”再次揮舞手中的長刀,大鬍子威脅道。

  “……嗯。”小姑娘強忍痛疼,弱弱地點了下頭,縮回人群,埋頭老實不敢再動。

  山崖外的空地上,一枚鑲嵌有玻璃鏡面的髮夾,落在石塊之間……月光打在髮夾上。

  “回頭我就讓青子和吳恤殺了你們。”小姑娘咬著牙,恨恨地想。

  她的朋友,可厲害了。
pontus 發表於 2019-3-22 22:17
222.帶你們回家

  橫斷山區最不缺的就是連綿山峰,茂密的樹木遮擋著月光,山勢磅礴,傾斜而下。

  但是位於山腳處的崖壁,卻是整一片向裡,折了進去。

  崖壁下的空間不小,不過上緣被斜出的樹木掩住了,所以能見度不太高。在剛才的一陣混亂過後,看守的人威脅醫務人員們禁了聲,派出去兩個,在附近偵察情況。

  微弱的光線中……石縫裡有水在往下滴,灌木裡有蟲在叫。

  傷口在膝彎稍上方,大腿的側面,長長的一道……血肉劇烈的疼痛下,小梨咬牙不斷倒抽涼氣的呼吸聲讓人聽著心疼。

  她才十六歲呢,平時是個很活波的丫頭。

  之前就是她,第一個給韓青禹扔小酸梨,後來熟絡了,她還因此落了一個自己也挺喜歡的新綽號。

  真的好疼啊。

  眼淚止不住地一直流,但是不敢哭出來,人在不由自主地發顫,就連呼吸都帶著顫抖,她的嘴唇開始有些泛白了,平時健康的白裡透紅的小臉蛋,也漸漸沒有了血色。

  髮夾是在人被大鬍子拉起的那一瞬間,也是其餘醫生護士撲上來的那一瞬間,從身後扔出去的。

  小姑娘喜歡漂亮,喜歡亮晶晶的東西,意識到髮夾的存在和想到這個主意都有些偶然成分,因為聽說過用小鏡子可以給轟炸機指點位置,就做了勇敢的嘗試。

  小梨覺得自己真不愧是韓青禹的朋友啊。

  想到青子和吳恤那一身的傷……現在我也有了呢。

  可是,我要是也留了疤,以後夏天穿小裙子,就不漂亮了啊!嗚,好難過。殺死你們。

  髮夾現在落在外面了,落在石塊間,小小的鏡面反射著月光,也不知天上的直升機能不能看見。

  “找找藥,都找找看,有沒有誰身上正好帶著藥。”好在在場的都是醫務人員,傷口的血在流了一地後,終於被止住了。

  醫生手上都是血,抬頭用小臂抹了額頭上的汗,暫時長出一口氣,小聲讓身邊的人都找一找,看有沒有誰身上碰巧帶著藥。

  黑暗中悉悉索索的摸索聲讓看守的人警覺站了起來。

  “做什麼?”

  “沒。”

  “……再出聲,就開始殺人了,知道嗎?!你們這麼些人,老子殺上一個兩個的,礙不了我們的事,你們自己掂量。”

  其實按照雪蓮派來那個人的說法,蔚藍的人是每一個都值錢的,要不早他就動手了,大鬍子威脅過後拎著刀往回走到崖壁入口附近,重新蹲下來。

  身邊湊上來一個三角眼,小聲說:“話說這些人,最後真的都要還……賣回去啊?大哥。”

  大鬍子抬頭看看他,“怎麼?”

  “沒怎麼,我就是想啊,這要是能留幾個下來給兄弟們當女人,就好了。”三角眼討好笑一下,聲音猥瑣說:“我還從沒見過這麼多,這麼漂亮的姑娘呢。”

  大鬍子下意識朝人群看了一眼,定了定然後回頭說:“你想屁吃……這事雪蓮做主,能聽咱們的?!”

  話雖然這麼說,但是實際也有些意動和貪婪的樣子。

  “那咱管它呢,現在就是雪蓮,也不知道咱們實際抓了幾個啊,大哥你說是不是?咱出去就先藏幾個起來。”

  “然後弄上娃,弄上娃,打斷腿,以前村裡從外面抓回來的女的,不都是這樣弄麼?”三角眼又說了一聲。

  猥瑣的笑聲低低地響起來。

  讓醫務人員們聽得毛骨悚然。

  “這麼說……”大鬍子嘀咕了兩聲,突然偏頭示意一下,說:“那要是真這麼幹,你們都想藏哪個?”

  四周圍的目光一下都看過來了,讓人噁心。

  “那要真讓我挑,我就藏剛才鬧的那個,那個小強丫頭。”三角眼說完觀察了一下大鬍子的臉色……激動了,轉身拎了刀子,直接走向人群。

  正好這時候,一名護士在身上找到的傷藥,正悄悄傳遞過來。

  “什麼東西?!”遠遠地看見傳遞的動作了,三角眼快走幾步,拿刀指在接到藥的人咽喉上,小聲但是兇惡說:“拿來!”

  “拿來!”刀尖刺破皮膚。

  藥膏拿在手裡看了看,轉頭,又看了看倒在地上的小梨,三角眼明白了,拎著刀蹲下來,說:“其實給你也不是不行。”

  現場的醫生護士們都看向他。

  “你答應出去給我當女人,我就把藥給你。”三角眼等了幾秒鐘,沒等到回應,又問:“怎麼樣?!”

  小梨側了側身,偏過頭不看他。

  “呵喲……不怕死,是吧?!”

  刀鋒遞過來了。

  小梨還是不看。

  “還真強哈,這樣,你說一聲,只要你答應一聲,讓我高興了,藥就給你。不然你說不定待會兒死這了,知道嗎?”三角眼猥瑣地笑著。

  身後一名年長的護士伸手拉了拉小梨衣角,“小梨……”現在的情況,大家幾乎都相信,蔚藍的戰士一定會來,所以先答應一聲,把藥拿到手,似乎也可以。

  意識模糊,小梨搖了搖頭,虛弱但是堅定說:“我不。我以後要嫁給蔚藍的戰士,我不能在遇到他之前,跟別人答應過這種話。”

  一句話,連敷衍妥協一下都不願意。三角眼頓時被激怒了,刀子又往前遞了幾分,“你說什麼?!”

  “我說,我不!”小梨迎著刀尖,倔強地坐起來,瞪著他,“我說我不能因為對一坨狗屎答應過這樣的話,侮辱了未來娶我那個蔚藍的戰士。”

  這是一個十六歲小姑娘的倔強,最純淨的嚮往和堅持……她沒有得失的思考,也沒有妥協的周全。

  話音落下,滿場無聲。

  “老子殺了你,信不信?!”三角眼暴怒之下,把手裡的刀舉起來,作勢要劈向小梨。

  驚恐的尖叫聲在人群裡響起,身邊的醫生護士撲向小梨身前。

  人影飛走。

  人,突然,飛走了。

  就這一瞬間,一柄黑色的長槍,帶著三角眼和他的刀,突然間從人群前淩空飛走……“砰”,釘在後方石壁上。

  長槍貫通的位置在他肩窩和胸口之間,暫時沒讓他死。

  這突然而來的變化,讓所有人都懵了一下。

  “老肥,老董……”視線不清,大鬍子開啟裝置,拿刀起身,同時朝外喊了兩聲。

  但是他之前派出去附近偵察的兩個人,都沒有回應。

  視線中,三個身影出現在崖壁外,月光下。

  “扣住她們……”蔚藍的人來了!大鬍子一聲大吼,回身朝人群撲去,他只跑了一步……突然整個人,矮了一截。

  他的雙腿,沒了。

  至於其他人,他們連動都沒能動作。

  微弱的光線中,兩道旋轉的刀鋒,如同被人遙控一般,在剩下的看守人員站立的軌跡上游走如電,無聲而迅速。

  暫態間,距離人群近的,死,遠的,殘,沒人能再動。

  這些看守人員的實力,對韓青禹和吳恤來說,太不夠看了。他們是通過直升機的空中觀察,找到這個位置的。到週邊,先處理了外面的兩個人,耽擱了一點時間,然後觀察洞內敵人的數量和位置,又稍微耽擱了一點時間。

  僅此而已。

  崖壁下麵的視線不清。這一瞬間的變化,實在太突然,也太血腥了,醫務人員們的意識都還沒有反應過來,陷在一陣尖叫和巨大的驚恐中。

  崖壁外的三個身影走過來,其中一個身影俯下身,從地上撿起來一個髮夾……抬頭看了看驚恐的場面,開口說:

  “別怕,不要怕,回家了……我帶你們回家。”

  他下意識說了家。

  回家?人群終於回過神了,看看四周,看看外面的身影,安定下來……巨大的安全感。

  這個聲音……小梨驚喜地轉頭看了一眼,“青子?!青子是你們嗎?”

  明明很虛弱的她,突然問的這一聲,聲音明媚。

  可是青子他們,不是明明已經走了麼?

  韓青禹溫聲說:“是啊,小梨。”

  腳步聲穩定而不急促,三個人繼續往前走,溫繼飛的刀現在也在韓青禹手裡,戒備任何可能突發的情況。一名看守掙扎著想用剩下的手臂去磨刀,嚓,他剩下的手臂也沒了。

  “小梨倔的嘞,不過真勇敢啊,是吧?”溫繼飛笑著說。

  “是啊。”韓青禹點頭。

  “是。”吳恤也點頭。

  他們聽見剛才最後的對話了。

  “是吧?”小梨裹著哽咽,得意了一聲,嘶,倒抽一口涼氣,跟著,嗚哇一下大聲哭起來。
pontus 發表於 2019-3-23 08:31
223.對嫁人的執念

  小梨這一嚎啕大哭,除了疼痛,還有莫大的驚恐和委屈,她其實是害怕的,才只十六歲的小姑娘,也沒上過戰場,實話說怎麼可能不怕呢?

  那是敵人啊,是刀的尖和刃,是真實被劃開的血肉和生與死的不能自主。不過是真的倔強罷了,倔強得像一個英勇不屈的女戰士。

  崖壁下的哭聲在互相傳染,快速地擴散開來,醫生和護士許多人都哭了。就是一開始在旁邊笑話別人的,某一刻,自己也突然一下就收不住了,開始鼻酸眼紅,只不過噙著眼淚還是笑著。

  她們中多數人的年紀都不大,好大一部分身上也都有傷,有被抓的時候摔打的,有在車上、路上跌撞擦傷的,還有被刀面拍的,被刀尖劃刺的。

  之前都堅強地忍住了,沒去哭,更沒在敵人面前怯懦,因為她們都來自蔚藍。現在卻哭了,一直壓抑的巨大驚慌和恐懼,在韓青禹三個到來後,在安全感落實後,一下像是決堤的洪水。

  突然面對這樣的場面,韓青禹和吳恤都有些無措,互相看了看,還去想,是不是因為自己倆的手段太過殘酷了。他兩個打架在行,這個卻不行。

  溫繼飛點了個匆忙製作的火把進來,其實大概是沒必要這樣做的,天也不很冷,外面也有光,直接把人帶出來就行了……但他還是這麼做了,舉著紅紅的火把走進去,站定了感慨說:

  “嘖嘖嘖,什麼是戰鬥力?這就是戰鬥力啊!這一朵朵的,白的粉的梨花帶雨,誰看了能忍心……等會兒更多人趕到了,都看見,回頭咱蔚藍的戰鬥力,得就此提升一個檔次。”

  姑娘們就都被他逗得噙著眼淚笑起來,向著火把旁邊靠。

  “我們給蔚藍丟人了。”一個女醫生抬頭自責說道。

  “怎麼是你們丟人?!”溫繼飛生氣又愧疚說:“是我們啊,是我們沒有保護好你們……還好最後你們都沒出事。”

  火把和從車上拿下來的手電筒照得崖底明亮了很多,照出來小梨腿上的傷口了,身邊醫生正在給她上藥。

  “吳恤你拿一下火把。”溫繼飛的臉沉下來,把火把交給吳恤,自己朝旁邊走過去,撿起來自己的刀,說:“哥哥去替你們出氣。”

  這一句,像是八歲的哥哥,對五歲的妹妹說的。哥哥為了妹妹,連樹和地面都捶。

  何況是這些畜牲。

  “所以,髮夾也是小梨扔的啊?!”手上髮夾花哨得厲害了,珠子和玻璃鏡面在火光下明晃晃,亮晶晶,韓青禹看著好笑卻也佩服,遞還回去的時候順手摸了摸小梨的腦瓜,說:“小梨真的厲害了,這事回去得讓軍團長給你記功。”

  “真的啊?”

  “真的。”

  “嗯嗚。”小梨又哭又笑。

  “走吧。”武器已經都收回來了,剩下的人反正不可能走掉,交給後續趕來的部隊處理最好,比如這一晚仇恨最大的守備小隊的戰士們,溫繼飛接回火把問:“除了小梨,都能走吧?那走……小梨你走不動吧?那……”

  小梨抬頭,撲閃著眼睛困惑地看了看他,明白了,蒼白的臉上唰地紅一下,也不知是火光照的,還是因為害羞。

  “不過你得先想好了,這會兒漫山遍野的人,都正朝這邊來呢,讓一個抱著走的話,被那麼多人看見了,你以後可不好嫁。”

  他說的是實話,至少這一夜過後的韓青禹和吳恤,要是抱過誰,誰以後估計就沒什麼人敢追求了。

  “啊?!”小梨一下慌了,像撥浪鼓似的搖頭說:“那我不要,我不要你們抱,我自己走。”

  小姑娘對於嫁人這件事,果然還是很嚮往也很有堅持的。

  潛意識裡她也沒把韓青禹、吳恤這幾個列入考慮範圍,他們是英雄啊,我只是小護士,還有,我才不要花炮呢,至於木頭,木頭要是知道姑娘心事,他們還是木頭嗎?!

  這麼說著,她就在別人的攙扶下,試著要自己站起來。

  其實腿上受傷,真讓抱著也容易疼的,韓青禹和吳恤去做了一個簡易的擔架來,脫了三個人染血的外套墊在上面。

  …………

  夜,淩晨三點多,近四點鐘。

  大部分增援的部隊已經都回去了,只來得及跟醫生護士們匆匆打一個招呼,就星夜往回趕,他們都有自己的崗位要回去堅守。

  留下來的一部分人員正在對醫療站進行又一輪的嚴密排查和善後。

  101醫療站依山,沿江,A、B、C、D四個區依次往上,是梯田式的結構。D區因為是戰場,現在正在處理屍體。A區受到的破壞最大。

  因為是夜裡,怕還有個把七家的人趁夜躲藏在哪個角落裡,指揮方面沒敢讓人回去住處休息,在B區沿江的空地設崗,劃出來了一塊地方,讓沒有救護任務的醫務人員和輕傷患們,都先在這裡等待。

  這一夜,101醫療站註定無眠。

  重傷患太多了,救治工作任務繁重,整一個B區包括全部手術室在內,燈火通明,但凡還能幫忙的醫生和護士,都一刻也沒有停歇。

  那些人剛剛保護了她們。

  現在換她們,為他們付出一切努力。

  江水,月光,軍用帳篷和臨時用作病床的擔架……韓青禹在草地上坐著,他當然也有傷,不過主要是內傷,可以自己用源能溫養,就沒去麻煩醫生。

  溫繼飛在四處幫忙。

  吳恤走過來,坐下,手腕上纏了繃帶,只是緊急處理了一下,這一晚就是他手上的傷,也只算是輕傷。

  韓青禹扭頭問:“沒事吧?”

  吳恤:“沒事。青子你呢?你之前那一下……”

  韓青禹搖頭,“我可能實力還進步了一點。”

  “我也是。”吳恤說。

  “嗯?”

  “好像潮湧的極限提高了。”

  “那是好事啊。”

  “嗯,不過這樣以後源能塊也要用更多了。”吳恤頓了頓,看著江面,略微有些尷尬地小聲說:“我剛有偷偷撿了一些。”

  韓青禹有些詫異地看看他,“我也有,不過不太多。”

  “部隊會給我們獎勵嗎?”

  “榮譽肯定是有的,等幾天,應該就有大概的說法出來。”作為一個獎章專業戶,韓青禹說到這個的時候並不很興奮,除了星耀蔚藍,其他榮譽對應的源能獎勵,都太低了,全領下來還不如找地兒搶一次。

  吳恤扭頭問:“那源能塊呢?”

  “不太多。”韓青禹說。

  “……哦,怎麼能這樣?”吳恤低頭嘀咕了一聲。

  韓青禹笑起來,扭頭又看了看他,這傢伙才第一天正式加入蔚藍啊。

  “是啊,而且我聽說他們已經把何家都抄了,剩下的人也追殺了,唉,一點沒給留。”韓青禹並不知道,那邊其實跑了一個,龐經合跑了。

  認真算一算消耗,韓青禹開始心疼了,雖然金屬塊吸收了對身體的提高是實在的,但是今晚一次用了四塊,終究是難免心疼,而且照這樣下去,以後要再激發生命源能溢出,金屬塊的消耗量,怕是會越來越大。

  想到這,他又試著感知了一下身上的三塊神秘裂骨……裂骨沒有反應。它們似乎只有在生命源能溢出的情況下,才能被感知。

  不遠處的臨時營地上,因為之前有的人在地下室,有的人在躲藏,有的人剛被接回來……人們正在說他們的故事。

  關於吉普車從天而降。

  關於溫繼飛一刀無匹。

  關於兩個人的抵背血戰……

  吳恤手中長槍不可擋。

  韓青禹最後斷鐧的那一刀,分開了月光。
pontus 發表於 2019-3-24 09:16
224.蔚藍第一送花郎(第一更)

  一架直升機在空中盤旋。

  “是拒絕者的直升機,對,臨時借的,所以來晚了,沒撈著架打。這會兒也是借他們的頻段,跟你們說幾句……沒事就好,大家都很擔心,辛苦了……我們就不落地了,直接回去,怕萬一有任務。”

  “劉世亨幾個聯繫上我後就回頭了,估計會來醫療站找你們……嗯,你們幾個再待幾天吧,商家的人在駐地待得還挺老實的,不用擔心……別管有事沒事,你們都好好檢查療養一下。”

  “對了,要是上面領導找談話,記得多提幾句咱小隊。”

  “哈哈,我得先把板擦顏色想好啊……怎麼,我有點得意忘形了是吧?就是得意啊,該我得意,我勞簡半輩子沒有一次像今天這麼風光過,團裡面估計得熱鬧翻天了。”

  “總之,好樣的青子,好樣的吳恤,好樣的溫繼飛……”

  勞簡的笑聲爽朗,精氣神十足,說了半天才終於捨得放開通話器。

  因為是臨時借用的頻段,給鏽妹、米拉和賀堂堂剩下來,就只有匆忙打一個招呼的時間了,氣得三人說話都冒煙……通話中斷,直升機遠去。

  “是鏽妹和勞隊他們吧?”溫繼飛仰著頭,從一群醫生護士和傷患身後走過來,差點兒腳下拌蒜,但是臉上樂呵得不行,坐下來後直接往草地上一躺,雙手抱頭,翹腳看月亮……整個人那個得意啊。

  “在高興什麼?”韓青禹忍不住問。

  “她們在說,一刀無匹溫繼飛,哈哈哈哈。”溫繼飛一下笑起來,笑得又賊又囂,一點兒沒去回憶自己當時曾有過的尷尬和無助。

  “知道嗎?只要我不出下一刀……我從此就是和你們倆大約差太多的高手了。這個印象有了,以後你倆越猛,別人就以為我越猛。”

  溫繼飛翻過身來,仰頭看著韓青禹說:“所以你倆要加油啊,至於我呢……為了這一世英名,我已經想好了,老子絕不出下一刀。”

  韓青禹和吳恤無奈地互相看了看,心說那萬一以後打架,對方直接派高手對付你……

  “話說我給我這一刀取了個名字,你們要不要聽?”溫繼飛有這個特長,之前韓青禹的鏽妹漩渦斬,名字就是他取的,後來被金色邵玄篡改,才變成了鏽妹梨渦斬。

  “不聽。”韓青禹說。

  “叫驚神一刀。”溫繼飛硬說,然後問:“怎麼樣?”

  韓青禹想了想,“不怎麼樣,我覺得不如叫神經一刀。”

  溫繼飛想了想,“也行。”顧自笑了會兒,又說:“那要不要我給你們今晚的招式,也取個名字?”

  “不要。”“不要。”韓青禹和吳恤異口同聲。

  “要吧。”溫繼飛執著說:“就吳恤那個,你連人帶槍砸人群裡,砸死砸飛那一下,叫……叫蒼穹之箭,或者見著退散,怎麼樣?”

  吳恤看他一眼,堅決搖頭。

  “那就這麼定了,隨便叫一個。”溫繼飛說完看向韓青禹,“青子你最後那一下……”

  “青子最後那下怎麼了?”聲音從旁邊傳來,透著擔心。

  一排新的擔架在旁邊放下來,這時候因為醫療站只有B區可用,傷患除非特別嚴重,救治完成後,都會暫時安置在這邊,等待天亮,等安全排查結束。

  說話的是冉秋玲,她的左腿已經重新打上了石膏,正嘗試著想坐起來一點。

  再看旁邊,小梨幾個也同一批完成傷口處理,被送過來了。

  韓青禹連忙上前幫冉秋玲扶起來靠好,拿了被子和枕頭,給她墊著,說:“我們沒事瞎聊呢。”

  “真的沒事嗎?”冉秋玲伸手摸了摸他臉上血痂,又看看他身上,擔心心疼問。

  其實身上確實是有些疼的,但是因為身體的強化,現在暫時感覺不算很強烈,韓青搖頭笑一下說:“沒事。”

  一旁的小梨還在抹眼淚,她傷口還疼呢,脫離了危險後不用堅強了,就變得很嬌氣。

  “哄哄去。”聽青子說沒事,看著確實也還好,驚歎之餘冉秋玲放心了,當即認真指示說:“今晚對於101醫療站的醫生護士們來說,心理上的創傷,大概其實都挺大的……蔚藍的醫療站一直都算安全,她們沒經歷過這些,堅強完了,其實都有陰影。”

  韓青禹點一下頭,“嗯。”

  “那還不快去哄哄啊?見著的都哄哄,現在最適合去安慰和鼓勵她們的人,就是你了,因為那場戰鬥的場景,會一直留在她們腦海裡,你出現,就能讓她們覺得安全,安心下來,知道嗎?”冉秋玲又說了一句,笑著偏頭示意一下。

  當姐的這麼說,一方面是實話,韓青禹現在在醫生護士們眼中,確實是最能讓她們安心的人,另一方面,姐姐多少也還有一點兒,最後再嘗試幫弟弟找點火花的意思。

  可是這並不在韓青禹的技能範圍內啊,他聽話去了,走到小梨和另外幾個受傷的醫生護士旁邊,站著想了半天,回頭問:“怎麼哄?”

  冉秋玲:“……”她想要不我還是放棄吧?

  還好小梨自己活潑,主動說了,“我想吃小酸梨。”

  這就好辦了,摘小酸梨的地方,之前小梨幾個人帶韓青禹他們一起去過,離得並不遠,以韓青禹的速度,基本上可以說是去去就回。

  “行,那你等我一會兒。”回頭看了看,韓青禹叫上了吳恤,既然要摘嘛,就多摘點,那麼多傷患,人手一個總是要的,也許酸了甜了,傷口能不疼一些。

  他沒叫溫繼飛,怕他跟不上,在路上摔死。

  “順便摘些花吧,春天山花多,多摘點。”兩個人往前走了沒幾步,冉秋玲在身後,像是突然才想起來說。

  韓青禹木一下回頭。送花這個事,他不是第一次幹了,不過上一次的效果似乎並不是很好……但是姐姐有命,而且說得似乎也有道理,想了想沒辦法,他只得點一下頭。對於101醫療站,韓青禹也是有感情的。

  月照山崗,兩人快去快回,回來的時候,小酸梨抱了滿懷,山花塞滿了各個口袋。

  一露面,當場許多人就都笑了,笑出溫暖來,一掃陰霾。

  “成了”,溫繼飛跟著笑了半天,最後總結一下,擠兌說,“蔚藍第一送花郎,死鐵直人韓青禹。”

  …………

  淩晨,4:40分左右。

  手術室門口,沐祈劍終於被替下來了,出門腿軟,乾脆坐在了地上,摘了帽子和口罩,手上拿了一瓶葡萄糖喝著,身邊放著廚房剛臨時做的盒飯。

  腳步聲傳來,沐祈劍聽見抬頭看去,有些濕漉淩亂的頭髮落向耳後……

  一個臉上有血痂子,穿著染血作戰服,背負死鐵直刀的身影,出現在視線裡。

  “那個,辛苦了。”聲音有些平淡過了頭。

  不敢直接往人手裡遞,韓青禹把一支映山紅放在她旁邊椅子上。

  他是被姐姐強迫著來的,事情本身,並不是不願意去做,事實能在這樣的一個晚上,看見醫生護士們臉上的笑容,他也是開心的,他只是不習慣。

  腳步看似平靜而去。

  但其實,沐祈劍看出來他眼神裡的窘迫了,想想也是,這傢伙可是出名的木頭人,死鐵直人……這是被誰壓迫的呀?有趣。

  拿了山花在手裡,看了看,忍不住燦爛地笑起來,沐祈劍在身後大聲說:“謝謝青子。”說完又自己小聲嘀咕了一句:“謝謝你。”

  一名護士回到了休息室,放下手上託盤,身形晃了晃,坐下來緩了會兒氣,低頭自己挽起來衣袖,把手臂翻轉過來看了看。

  她的衣袖下有一道傷口,本以為已經自然止血就沒事了,結果剛才工作中,傷口又崩開了,直到有病人看見她衣袖上染的血,開口提醒,她自己才發現。

  傷口有些髒,拿棉簽蘸了藥水,小護士自己開始處理傷口……“嘶”,疼得咬牙皺眉,直抽涼氣,緊緊閉著的眼睛裡一下子湧出眼淚來。

  等她再把眼睛睜開,朦朧的視線裡,一個人從門口走進來……是韓青禹欸。

  “你,沒事吧?”

  “沒事……只是小傷口,而已。”

  “嗯,那個,今天辛苦了。”韓青禹笑了一下,從身後拿出來一束山花,放在她身邊的小桌上。

  連謝謝都來不及說,護士看著他轉出門口,愣了愣然後笑起來,看一眼桌上的山花,伸手拿起來,咬在嘴裡,繼續處理傷口。

  一點都不疼。
pontus 發表於 2019-3-24 09:22
225.軍團長紋章(第二更)

  淩晨5:46,新的一天,日升月未落,天光美好。露水枝頭在窗外,桌頭和漫山的山花爛漫。

  劫後餘生的101醫療站,幾乎每個人的臉上都有無盡的疲憊,好在同時也都有明媚的笑容。

  她們從此有很多故事可以說。

  洗澡的時候察覺身體前胸後背有些疼痛。再想到剩下五家家主的身上,竟然都沒有裂骨,心也跟著有點痛。

  韓青禹此時還不知道,朱家明之前說的,他待過後來消亡了的那兩個家族,它們消亡的原因,其實都不過是因為一塊裂骨而已。

  而他,現在有三塊。

  試著動作了一下,覺得大概並不需要做全面檢查,韓青禹換了衣服,收拾好行李。

  三塊依然神秘的裂骨,四塊金屬塊,再二十來塊藍晶源能塊,這是現在他本人手頭上的全部資源儲備。

  另外吳恤手裡有一些,溫繼飛手裡也有幾塊。

  金屬塊數量太少了,這是韓青禹目前面臨最大的問題。因為身體底子的不斷提高,他現在要製造生命源能溢出需求的金屬塊數量,也在增長。

  昨晚一戰用了四塊,接下來短時間內再戰還好,若是隔了一段時間後再戰,他甚至不知道剩下的四塊,是否足夠製造溢出。

  而這一點太關鍵了。

  一方面生命化源能溢出本身,本就是韓青禹目前掌握的三個源能渦輪裡,最強勁的一個。

  另一方面,若沒有它做先導,韓青禹根本沒辦法開啟他昨晚才第一次觸碰到的,第四個,剛初步開始成型的骨源渦輪。

  換句話說,沒有足夠多的金屬塊作為保障,他的戰力將下降一半不止。

  可是那玩意去哪能弄呢?一般情況就沒有人會帶著金屬塊到處跑的啊!

  乾脆回去威脅商年華,讓她帶路,我去把那七家的老窩抄一抄吧?搶在蔚藍前面。

  韓青禹這麼想了一下,歸心頓時更加急切。

  “真的這就走了啊?”

  一旁,溫繼飛一邊收拾自己的行李,一邊稍微有些捨不得問。在1777,一堆人知道他的實際情況呢,但是這裡沒有。在這裡,他是一刀無匹溫繼飛。

  點頭,韓青禹拿起來一個大號的膠帶卷,準備下去黏吉普車車窗,說:“沒辦法,花都送了,不走不行了。”

  溫繼飛笑起來,吳恤眼神裡也有點兒笑意。他們看見韓青禹被欺負的時候終究是少,所以都覺得有趣。

  那就走吧,溫繼飛也不掙扎了,把背包背上,走了幾步,腳下頓一下,像是忽然想起來什麼被疏忽的東西。

  “對了,世亨他們三個還沒到呢,咱不等他們啊?”

  “不等了,路上遇上就遇上了,要是遇不上……”韓青禹想了想說:“咱就當世亨沒事出來溜車吧。”

  三個人下樓往停車場走,路上聊著學開車的事情。剛恢復秩序的101醫療站一路上都是熟人,都在看著他們。

  韓青禹走著,說著,“噗”,突然一頭栽倒在地上。

  …………

  沐祈劍走出病房,回身輕手輕腳地關上門。

  走廊裡滿滿當當都是人,但是一點也不吵嚷。

  “青子怎麼樣了啊?”溫繼飛上前擔心問。

  “他,全身七處骨裂。”

  沐祈劍抬頭說這一句的時候,眼眶瞬間就紅了。

  那個昨夜一路從何家殺到醫療站,血戰,然後又親手接回42名被俘醫務人員的人,那個後來給她們送花的人,原來他自己的身體,已經是這樣。

  幾乎每個人都在心疼和自責,整一條走廊陷入沉默中,溫繼飛茫然了一下,“不會是片子拿錯了吧?”

  他覺得青子看起來沒這麼嚴重。

  “他自己第一句也是這樣問的。”沐祈劍看了溫繼飛一眼,明明紅著眼眶,卻還是忍不住想笑的樣子,說:“但是沒有拿錯。”

  知道自己骨裂後,頓時就覺得疼了,韓青禹沒有動手術,但是也沒敢直接離開醫療站,怕死,老老實實在床上躺著。

  當天下午,大約兩點鐘,他住的特級病房裡聚集了好多人,包括王占坡和劉春林、李金成在內的許多重傷老兵,都被抬過來一起聊天。

  韓青禹也樂得和他們相處,聽他們說戰場經驗和故事,交流戰鬥技巧,這比被醫生護士們悉心照顧的時候,可輕鬆多了。

  “滴,滴滴……”

  同時間,好幾部通話器,突然一起響了。

  接通。

  “101特殊頻段最後一次全區域通話,101特殊頻段關閉前,最後一次全區域通話。”總部通訊官的呼叫,宣告了101醫療站事件的緊急相關事項,至此落下帷幕。

  “具體各單位個人的立功獎勵情況,軍團目前正在整理,部分已經上報蔚藍華系亞議事團和世界聯盟議事會審核……”通訊官說到這突然頓了頓,聲音變小,“軍團長?”

  很快,陳不餓的聲音從通話器中傳來:“感謝的話,我想了想,還是先留著好了,我想近期抽時間去101一趟,看看你們……”

  說完這一句,唯一目擊軍團軍團長通過電波訊號,向整個101醫療站敬禮致意,而後道:

  “這裡先獨立宣佈一件事情……我決定以個人名義,授予軍團第九軍,第425團,第1777小隊,列兵韓青禹、吳恤……軍團佩刀紋章。”

  陳不餓的語氣平淡。

  但是他說完的這一瞬間,整個病房四周圍的氣息,震動了一下。

  通話結束。

  病房裡老兵們的熱切的目光,全部盯在韓青禹和吳恤的臉上。

  兩人茫然地互相看了看。

  “紋章是什麼啊?軍團佩刀紋章是什麼東西啊?”韓青禹認真問。

  “……”整一排本就重傷的老兵,差點就此離開人世。

  “這,佩刀紋章,你都沒聽說過?!”王占坡大聲氣憤地問完,自己個兒小聲嘀咕了一句,“好像也挺正常的,畢竟好久沒出現過了。”

  “軍團佩刀紋章,又叫軍團長紋章……”李金成接話,做了介紹。

  大概意思,這個軍團佩刀紋章在目前來說,是拿來繡在衣服上的,今天過後,它會出現在韓青禹和吳恤的作戰服上,右胸口。

  具體紋章圖案,是陳不餓當年斬殺紅肩的那把戰刀為主體,做的一個設計。

  “對於每一個華系亞方面軍一線戰士來說,這枚軍團長紋章所代表的榮譽和認可,比金質蔚藍守護還大。”王占坡又說了一句。

  幾十年來,幾乎整個蔚藍華系亞唯一目擊軍團都對自己的這位軍團長盲目崇拜,這一點,韓青禹很清楚,不過這並不是他現在關心的。

  “那它除了紋在衣服上面,具體還有什麼意義啊?”不好問得太直接了,韓青禹委婉道。

  王占坡看他一眼,開口時神情鄭重,眼神裡有無盡的羡慕。

  “它代表軍團長說,若有一天,他要親自征戰,再組一支敢死隊,再出那一刀……他會選擇你們,做他的戰友。”

  目光有如實體,落在身上,無數雙眼睛看在臉上……老兵們鄭重而用力地點頭。

  他們都是蔚藍華系亞唯一目擊軍團的兵,對於他們中的每一個人來說,這都是至高無上的榮耀。

  可是,這叫什麼獎勵啊,這難道不是懲罰?韓青禹想了想,小心謹慎問:“還能更具體一點嗎?”

  “嗯?什麼更具體?”老兵們困惑。

  “比如,源能獎勵什麼的。”韓青禹小心說。

  老兵們:“……”

  “醫生,搶救,快搶救!好幾個呢……快!”

  繼昨晚幹掉七家高手之後,韓青禹今天又差點憑一己之力,幹掉了整一批昨夜血戰倖存的老兵。
pontus 發表於 2019-3-25 08:23
226.懸賞大漲

  “軍團長死戰選擇並肩的隊友啊!”

  “是是是。”

  “榮譽啊!”

  “好,榮譽,很大很大的榮譽。”

  “多大的認可?!這可不止是實力上的認可,多少現在實力比你們更強的人,身上都沒有佩刀紋章。”

  “是,我知道錯了,咱先冷靜一下,先讓醫生搶救。”

  “護身符啊!”

  “好,好……真的?!”

  “廢話,不然給你紋作戰服上幹嘛?!”

  “有道理…先搶救,活下來咱下回再聊。”

  老兵們終於都被抬走了,當場醫生們看韓青禹的眼神,如同看著一件大規模殺傷性武器。

  韓青禹目送,然後長出了一口氣,扭頭看了看病房裡僅剩下的兩個人,溫繼飛、吳恤。

  關於具體有沒有源能獎勵,獎勵多少這件事,始終沒有人正面回答……所以大概率就是沒有了,至少規則上沒有。

  不過聽意思,這個軍團長紋章,確實還是很珍貴的,擁有的人也很少。他們倆能拿,除去實力、潛力等因素外,真正打動陳不餓的,大約還是昨晚一路亡命馳援和始終並肩血戰的精神品質。

  至於護身符這個說法,被點出來後,從邏輯上倒也不難理解,一般小事誰敢動陳不餓親自選定和期待的隊友啊?

  想讓老頭子將來一個人孤軍奮戰嗎?!

  那是不是意味著,我從今以後,可以當一個兵痞了?!韓青禹想了想,覺得就這個似乎還有點用。

  “可是,敢死隊啊!而且是能讓陳不餓親自出手的東西,你們想想,它得多可怕。”他嘀咕道。

  “嗯。”溫繼飛點了點頭,神情有些感慨,“所以軍團長也是人啊……他終究還是沒有勇氣帶上我。”

  “……”韓青禹不敢笑,他現在一笑胸腔就疼,轉身看了看吳恤,“吳恤你覺得呢,敢死隊,去不去?”

  “你去我就去,我跟著你。”吳恤很簡單說。

  那也只能先這樣了,回頭真要是有那麼一天,真要是太危險,大不了把通話器扔了,假裝沒接到通知。

  韓青禹想定主意,重新躺下。

  陳不餓軍團長的個人命令,被執行的效率奇高,僅僅三天後,就有人帶來了韓青禹和吳恤的新作戰服,每人三套。

  衣服質地摸著好像有些特殊,但是具體哪裡特殊,一時也無法分辨,除此之外規格樣式全都跟普通作戰都一模一樣,只不過右胸口多了那枚軍團長佩刀紋章。

  紋章整體呈一個盾形,當中直立,是陳不餓當年用來親手斬掉紅肩頭顱的那把戰刀。

  一把結構簡單但是粗獷厚重的雙手長直刀,護手有些誇張,然後在刀身中段向護手和刀柄延伸的部分,有一對向上延伸合攏,最終交叉的翅膀,像鳥類護巢,保護幼鳥的狀態,空白部分則以紅色填充。

  那一天,很多本已經遵循醫囑不敢太靠近韓青禹的老兵們,都鼓起勇氣過來看這幾套作戰服,眼神裡的虔誠和熱切嚮往,看得韓青禹很想……賣兩套給他們。

  一套一塊金屬塊的話,賣四套……

  正想開口呢,王占坡陡然注意到他的眼神和張口欲言的狀態,“你想說什麼,想對紋章做什麼?!”

  “也沒什麼,就想……”想了想,他們應該沒有金屬塊,而且說了的話,會不會真的當場掛掉幾個啊?

  怕一個不慎又造成大規模殺傷,韓青禹只好放棄這樁生意,頓了頓,最後說:“想祝大家身體健康。”

  …………

  第四天早晨,韓青禹在病床上睜開眼睛,先看了看旁邊兩張鋪位上假睡的吳恤,真睡死了的溫繼飛,然後是站在病床邊,專心致志,小心翼翼正在“工作”的沐祈劍沐醫生。

  看了一會兒,見對方還沒發現自己醒了,韓青禹只好出聲提醒,“沐醫生你……”

  “啊?!”沐祈劍被嚇著一下,連忙收回在他胸前的手,往身後一藏,抱著查房本一臉窘迫說:“我看到你身上在蛻皮。”

  “我知道。”

  “嗯,看見了……就很想揭。”

  “……”

  “對了。”沐醫生目光避開同時,連忙岔開話題,打開手上的本子說:“你的身體恢復得很快,而且康復過程中,骨骼的強韌度,似乎又有提升。”

  是麼?韓青禹掩飾了一下,說:“在源能溫養下,這樣很正常吧?”

  “是的,很正常,只不過你這次的提升,好像有點,太高了?!”沐祈劍抬頭看了看韓青禹,接著說:“不過你天賦高,也可以理解。”

  韓青禹點了點頭,說:“謝謝。”

  沐祈劍離開後沒一會兒,一串兒護士推車小車輪滾動的聲音傳來,推車到門口轉進來半截又停住,伸一雙手,從推車上拿下來一副拐杖。

  小梨拄拐探頭看了看,嘻嘻笑著說:“哎呀,悶死我了。你們悶不悶啊?咱們聊天吧,我還帶了撲克牌。”

  說罷哢噠,哢噠,自己進來坐下。

  “你這腿,怎麼過來的?”溫繼飛一邊洗牌一邊問。

  “用推車滑過來的。”小梨得意說。

  接下來的幾天,她幾乎每天都來。

  溫繼飛有時候無聊了就逗她,說:“你不怕在這呆多了,回頭沒人追求,嫁不出去啊?”

  小梨搖頭,胸有成竹說:“我出門就戴口罩。”

  “厲害了,那你到底有沒有人追求啊?以前?現在?”

  “我…當然有啊,很多!只是因為我還小,他們就沒著急表白。”

  “這樣啊?”

  “嗯。”

  第七天,101醫療站一切秩序恢復正常,一切常規通訊恢復正常。

  韓青禹接到小隊駐地打來的電話,才知道劉世亨幾個幾天前就已經回到駐地了。

  原來他們當晚開車離開資訊遮罩範圍,聯繫勞簡報告完情況後,就又回到了小縣城,車開到何家附近,正好被被何家剩下的一部分人發現,陷入追殺。

  “要不是朱家明,我們就完了。”劉世亨在電話裡說。

  韓青禹有些後怕,覺得他們不該再回來,但是現在不是責問的時候,就問:“那你們最後……”

  “當時已經沒路走了,我倆也不太能打,最後是朱家明搶了裝置和武器,一個人在前面開路,讓我開車跟著……殺出包圍後他又自己上車,卸了裝備。”劉世亨說。

  朱家明嗎?這麼英勇?這麼老實?這貨真是越來越讓人看不懂了。

  “之後也是他建議我們繞上兩天,然後先回駐地的,他說如果你們都搞不定,我們去了也是送死。”

  “嗯。”韓青禹想了想問:“那他現在呢?”

  “關著呢……不關,他就到處幫忙幹活。這貨做飯超級好吃,咱們廚房的幾個廚師,現在都已經拜師了,他說他還會做宮廷菜,不過勞隊怕他在飯菜裡下毒……”

  “那還是先關著吧,等我回來再說。”

  韓青禹掛斷電話後看了看溫繼飛和吳恤,“你們覺得朱家明現在到底是一個什麼情況?”

  吳恤:“不知道。”

  溫繼飛:“深入的不知道,不過就面前面上的表現來看……他好像,只是覺得自己又換了一個東家。”

  韓青禹:“……”

  之後是辛搖翹的電話,打了一個多小時,這是韓青禹人生迄今為止打過最長的電話,擱心底,不知道搖搖晃晃為什麼這麼能聊。

  再然後,是塗紫的電話。

  “怎麼你也來啊……我沒事。”以為他跟辛搖翹一樣,是打來關心慰問的呢,韓青禹直接自己先說了。

  “我知道青子哥你肯定沒事,青子哥你那麼猛。”塗紫那邊笑了一下,接著換了憂心忡忡的語氣,說:“我打電話是因為有別的事。”

  “哦……準備還我源能塊嗎?”

  “……不是,那個,我還沒攢夠。”

  “那你?”

  “青子哥你在不義之城新的懸賞,前幾天已經出來了。”塗紫的語氣裡透著很大的憂慮。

  之前洗刷派在不義之城發的那份懸賞,300萬華系亞幣加20塊源能塊,在韓青禹尼泊爾峽谷一戰後,就已經被打回了。這事韓青禹聽塗紫說過,說是因為那已經不能匹配他的身價……然後幾個月沒有動靜,終於又出來了嗎?

  “多少啊?”韓青禹有些興奮問。

  “1500萬華系亞幣,3塊金屬塊!”塗紫說完怕韓青禹不瞭解情況,忙又補充道:“就青子哥你現在的實力和名氣而言,這是很高的懸賞了,很高!超出預估至少三倍。”

  “嗯,然後?”

  “可能會吸引殺手榜排名前列的高手出手。”

  “知道了。”

  “還有一點,這次發佈任務的人,我們在那邊臥底的人打探到,似乎跟之前並不是同一批人……能付出這麼大代價懸賞殺你,這麼想你死的人,青子哥你自己,心裡大概有判斷線索嗎?如果有……”

  “沒有。想到的話,我會跟你說的。”

  事實韓青禹當然有判斷啊,超出三倍預估的懸賞,這麼大方、富有,這麼想他死,又不方便通過自己的力量直接出手的人,只有一家。

  但是難道,他能直接跟蔚藍說,是阿方斯家族,蔚藍歷史上第一塊星耀蔚藍勳章擁有者的家族,蔚藍的英雄,第三固定探索地的守護者,他們要殺我嗎?!

  這事一旦說了,就是政治問題了,情況具體會怎麼演變,是韓青禹完全不能掌控的。
pontus 發表於 2019-3-25 09:16
227.是因為眼睛大(補昨天)

  阿方斯家族不想親自下場,大概也不敢冒這個險,但是他們希望韓青禹死的想法,似乎比之當初更加迫切。所以才借了不義之城的第二次懸賞,來做這件事。

  大概是事後越想越覺得不對,越覺得韓青禹有很大可能,已經知道了他們家族那個骯髒的隱秘。

  “不會是雪蓮嗎?咱們這次……”作為兩件事都有親歷和參與的一份子,吳恤難得參與一次討論。

  雖然從來不提,但是他對尼泊爾試煉場的記憶,比誰都清晰。只不過他的記憶裡連尼泊爾方面軍基地的下水道都有,卻好像沒有阿方斯家族什麼事。

  “新的懸賞發佈在這件事之前。這事之前,我在雪蓮那邊還沒掛這麼大仇恨……是他們的高層要殺我的話,第一沒必要這樣隱藏身份,第二他們自己不缺高手。”韓青禹想了想說:“倒是這件事情後,雪蓮真的有可能把我們當成目標。”

  “這麼一想,咱們現在的處境,好像還真的挺危險的。”

  “……嗯。”吳恤點一下頭,決定從此放棄思考,扭頭看一眼放在床邊的病孤槍,我還是專心打架就好了。

  所以,那個新懸賞,應該就是阿方斯家族了。

  “有兩點,我們當時可能做得都不夠從容。”

  溫繼飛瞭解情況後坐下來回憶、分析,說:

  “第一,當時直接聯繫軍裡,請求派飛機連夜趕來接我們回國這一點,現在回頭想,顯得太急了。尼泊爾離國內沒那麼遠,咱們卻連車都扔在了那邊……而你和堂堂的傷在經過處理後,其實也沒有那麼嚴重和迫切。這些,阿方斯家族事後肯定都可以從尼泊爾方面軍基地瞭解到。”

  “第二,當時,你和堂堂在手術室處理傷口的時候,阿方斯家族有派了兩個他們的私人醫生過來,說是為了表達歉意,特意來幫忙的……我因為擔心和憤怒,拒絕得很生硬。”

  “總之,那時候江湖經驗太淺,慌張了,這事我本該考慮得更周全,處理得更圓潤一些的。”

  最後認真又說了一句,溫繼飛話裡多少有些自責的意思。他覺得自己既然上不了戰場,就應該替韓青禹多做一些這方面的思考,本身也一直在為此努力。

  “可是當時的處境,性命攸關,根本容不得我們做周全考慮。”韓青禹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臉色沉一下,接著道:“沒事,這事說到最後,就算他們不找我,我自己也做不到眼睜睜看著一代又一代年輕的蔚藍天才,繼續送上門去。”

  這個心理邏輯很簡單,因為韓青禹這個人,本身就一直都很簡單。他記得當時那數百名年輕而陌生的各國蔚藍戰友,記得他們集體奔襲救援自己的樣子和荒原上的一道道藍光。

  因為同是蔚藍。他們當時僅僅聽了賀堂堂和尹菜心殺出重圍後的一句話,就所有人一起殺回峽谷,來救一個叫做韓青禹的華系亞蔚藍戰友。他們中很大一部分,甚至都不認識他。

  他們,可能都有兄弟和隊友犧牲在試煉場,那些人若是沒犧牲,想必也會來。

  “可是……”瘟雞飛抬頭眼神有些猶豫說:“阿方斯家族對於我們來說,實在太龐大了,尤其它在蔚藍歐羅巴板塊的影響力,據說大到很嚇人的地步。”

  韓青禹點頭,“嗯。”

  “往上面報告的話,一方面阿方斯家族現在肯定已經處理證據,另一方面,咱這邊夠級別摻和這件事的人,估計也沒幾個,其中議長沒見過,軍團長的話……其實我們並不那麼瞭解陳不餓軍團長。”

  溫繼飛說的是對的,他們對陳不餓的瞭解,目前只局限於他在大眾面前表現出來的樣子,還有他的那些故事傳說,而實際的接觸,暫時一點都沒有。

  “對了,搖搖晃晃的爺爺呢?大科學家,能管這事嗎?”

  “不知道,估計不行吧……應該不行。”

  這件事牽扯太大了,韓青禹自己不敢輕易暴露的同時,還不免擔心拉了級別不夠的人下水,害了朋友的家人。

  下一次試煉開放是1993年,還有兩年多時間。他決定先把背後的事情放一放,暫時只當它是正常被懸賞來應對,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殺手……高手。有多高啊?!

  …………

  5月18日。韓青禹在101醫療站住院長達20多天。這是他截止目前為止的最長休假。

  全面檢查報告放在病床邊櫃子上,終於醫生們也都認可他已經徹底恢復。身體底子好像提高到了一個新層次,這是韓青禹自己能明確感覺到的,好幾次,他都想借把槍,在無裝置狀態下試一試。

  燈開著,韓青禹在往行李袋裡收拾東西,因為多出來三套作戰服的關係,標配的背包有些塞不下。

  “今天就回嗎?”天色已經有些晚了,溫繼飛不知在哪個值班室混了回來,走進病房看見了問。

  “明早吧,我就是沒事先收拾一下。”韓青禹說著把他的背包扔過去,“我作戰服放了一套在你包裡,你自己的東西也收一下。”

  “嗯。”溫繼飛點頭開始收拾。

  吳恤早已經收拾好了,他的東西少,就只兩三套衣服,一個新買的收音機,就在一邊看著。

  一淺一深的腳步聲從走廊到門口。

  “噔噔,今天我……”小梨摘口罩,說話同時探頭看了一眼,神情愣了愣,“你們,要走了呀?”

  她已經習慣每天來這個病房聊天了,習慣她的英雄、木頭和花炮朋友,習慣抓包他們打牌耍賴,習慣被調侃嫁不出去,沒有人追求。

  “明天走。”溫繼飛抬頭,壞笑一下說:“是不是很捨不得啊?有沒有突然很想哭?”

  “屁嘞,我才不會……嗯,是有一點點,就一點。”小梨想了想,走進來,找了張凳子自己坐下了,看他們收拾,就問:“要幫忙嗎?”

  “不用,馬上好了。”

  “嗯。”

  對話停止了,過一會兒,小護士開始有些哀傷,墊了手臂在桌上,又搭了下巴在上面,唉,突然覺得空蕩蕩的。

  吸,吸,抽兩下鼻子,大概要很久很久見不到了吧?再見到,也不知道他們還跟不跟我熟。

  腳步聲突然到身前了。

  抬頭,是溫繼飛,兩人目光對上,小梨逞強說:“你看我幹嘛?我又沒哭……你怎麼還看?”

  “你眼白怎麼這麼多?”看見她有些泛紅的眼眶,溫繼飛冷不丁說了一句。

  “啊?”小梨一下激動跳起來,還有些一瘸一拐地,快步走到鏡子前面,認真照了又照,轉回身說:“你們看我,你們都先看我。”

  她等到目光都轉過來。

  “不是我眼白多,是因為我眼睛大,知道嗎?”小梨抬頭,一邊轉動眼眸展示,一邊認真說:“你們看,眼睛大,我看旁邊,看上面的時候,就顯得眼白有點多,但其實不多的,只是因為大……”

  她很認真地解釋,直到韓青禹和吳恤也都承認她眼睛確實大,而且好看,才開心地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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