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術超能】穹頂之上 作者:人間武庫 (連載中)

 
pontus 2018-12-9 11:16:54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09 688596
pontus 發表於 2019-3-26 08:44
228.殺手和天堂鳥(第一更)

  1991年5月19日,晨。韓青禹一行三人一早辭行,離開101醫療站。醫務人員加上傷患數百人有意或“無意”地送行,不敢太正式,也不敢太熱情。

  因為他們現在都已經熟悉他了,那個戰場無雙的少年,其實很多時候是一個容易尷尬的傢伙。送過花像犯過錯,後來躲著的時候多。

  因為老兵們的一致要求,出發的時候,身上穿了帶佩刀紋章的作戰服,韓青禹雙戰刀齊出右肩,把雙肩背包掛在左肩上。

  吳恤背負黑色長槍和重劍沉默走在他身側,看見遠處近處有老兵敬禮,他就認真地回敬。

  溫繼飛背著包和戰刀,一路小跑著追上來,他剛跟醫生護士們動情告別。

  這一次再沒有突然吐血和一頭栽倒,雖然有人很不善良地這麼盼望了一下。韓青禹三人上了車,吉普車開出,留下背後依然完整、平和的101醫療站。

  不管怎麼說,從此這裡會有關於他們的故事。

  來的時候,他們是花炮、死鐵和木頭,離開的時候……大概還是。至少101的人們以後聊起,肯定還是會這樣打趣,還是會叫他死鐵直人,只不過他們從此比很多人多一份認識,知道這塊鐵其實那麼可靠,也會在流血的不眠夜,摘山花送人。

  那些花有的現在都還被養在瓶子裡,敗了的夾在書頁裡。

  吉普車包括車窗在內的所有破損都已經被修復了,車上也有醫生護士們送的充足的食物和水,路上放水的話有滿路的林子,所以乾脆就沒換常服。

  溫繼飛開車既不快也不慢,走了一會兒後,看了一眼後視鏡,看到盤曲的山路上,101醫療站的建築最終全部消失,把車窗關上。

  “準備一下,可能隨時要打架。”離開醫療站範圍後,韓青禹提醒了一聲。

  這次101事件的動靜鬧得太大了,消息不可能不傳出去,而他又住院耽擱了這麼久,真要有人來,大概也應該到了,在等了。

  “嗯。”吳恤點頭,然後看一眼車頂,如果攻擊突然而來,他大概只能破頂而出,因為他的長槍放在車裡總是有些彆扭,就算吉普車的車廂比較寬長,也不太好運轉。

  溫繼飛笑一下,很有自知之明說:“那我隨時準備一腳油門就跑。”這次奔襲之後他對自己的車技變得很自信。

  下山路不急不慢地開的話,差不多是兩個小時出山。

  其中大約一個半小時車程的地方……有人在等他們。

  等了好幾天了。

  …………

  斯羅格是一個來自不義之城殺手,四十歲正當巔峰,英國人,目前任務積分排名第14,就算在那個混亂之地,也是一個大人物。

  對他而言,獵殺有時候不止因為財富和資源,還有一種阻殺天才成長的變態成就感。同時也是一種自我歷練。

  只不過這次的歷練……似乎有點偏,同時有點大了。

  來華系亞刺殺一名蔚藍一線戰士,過程和後續的危險暫且不去說,只要他不暴露身份,報復並不一定會到來。

  問題地方實在太難找了。華系亞這麼大,蔚藍的一線又都在山區,而且這個國家竟然有那麼多村子,都叫同一個名字……斯羅格之前差點因為一次次迷路,直接放棄任務。

  同時,他是一個老外啊,一個老外堂而皇之出現在偏遠縣城,小山村,太扎眼了。

  好在他提前準備,專為此行收了一個東方面孔,懂中文的弟子,叫做亞森。在亞森的幫助下,斯羅格一路磕磕絆絆,火車、汽車、拖拉機加上步行……終於在幾天前,翻山越嶺成功找到了101醫療站。

  然後他們遠遠地看了一眼,只是看了一眼,就離開了,回到出山的路上等待。

  直接進醫療站殺人是不敢的。一方面這種行為會被視為攻擊醫療站,另一方面,剛經歷過一場重大事件的101醫療站,斯羅格不信那裡會沒有陷阱在等待膽敢再去冒犯的人。

  所以就只能在路上等。

  不敢住旅館,不敢住人家,他們只能在野外紮營,但是山裡面蚊子好多,自己帶來的食物也早已經吃完了,身上的衣服因為山林裡攀爬變得有些破破爛爛,大人物有些懊惱。

  “哢嚓,哢嗒。”踩踏乾枯枝葉的腳步聲傳來。

  “老師,準備吃飯了。”亞森掀開帳篷恭敬說了一聲。

  三天前,為了解決吃飯問題,他們特意在附近村子觀察,找到了一戶孤零零的老實人家,以科學考察的名義,給錢,讓那戶人家一日三餐給他們送飯。

  “嗯。”斯羅格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裝備,在其實已經逐漸悶熱的天氣裡套上大衣,走出帳篷。

  除了掩藏身上的武器裝備的目的外,這件大衣是他作為一個本身很有氣場的殺手,最後的尊嚴了。

  他都已經會用筷子了,也覺得蘿蔔乾的味道不錯。

  負責每天送飯的是那戶人家的啞巴兒子,這也是斯羅格和亞森選定他們家的原因之一。

  飯菜按照要求擱在乾淨的碗盤裡,用木質託盤盛著,兩顆烤土豆(馬鈴薯)在託盤裡打滾,筷子和勺子用乾淨的紙包著。

  斯羅格看了看,頗為滿意,付了今天錢。

  啞巴接錢,沉默離開。

  老師和弟子一左一右坐下來,先禱告,請求上帝保佑此行任務順利,然後用手拿著剝皮吃了烤土豆。

  擦了擦手,看一眼託盤裡的米飯,斯羅格發現自己的胃正在習慣它。伸手,優雅的掀開包裹餐具的白色紙張……

  看了一眼,斯羅格愣在那裡,然後開始顫抖。

  因為紙張下面除了每餐的筷子和勺子,今天還多出來了一件東西,一支花,花名叫做天堂鳥。

  花是假花,但是做得很逼真,最好分辨的位置在花杆,那是一根用死鐵做的杆子,末端尖銳。

  “老師,老師?”亞森察覺一樣,小聲呼喚他。

  斯羅格沒有吭聲。

  車輛行進的聲音傳來,似乎已經不遠了。

  “會是他們嗎?老師。”亞森有些激動,看一眼手裡的照片,轉身準備去更前方觀察情況,然後回報。

  俯著身體,他的步子剛邁出去。

  被拉住了。

  斯羅格伸出一隻手,拉住了他,但是依然沉默。沒開裝置,沒有去看,因為他在擔心,擔心自己稍有動作,就會有一柄短刀,出現在身後。

  車輪碾壓路面的聲音清晰,石子被擠飛的聲音辟啵作響,落進灌木叢裡……吉普車在不到十米外的山路上開過,漸漸遠去。

  亞森對老師的反應有些茫然,準備再一次開口詢問。

  斯羅格示意他看那支天堂鳥。

  在他們這個幕後的殘酷世界裡,尤其在不義之城那個黑暗的混亂之都,這支天堂鳥,代表一個人,一個華系亞人。

  那個人去年8月曾在不義之城約戰雪蓮超級戰力葉簡,事後有人說他戰死了,有人說他重傷,也有人說他都沒有,只是如平常過往一般,突然消失一段時間。

  斯羅格不知道這其中哪個答案是正確的,但是今天,當這支天堂鳥出現在自己面前,他連去嘗試印證的勇氣都沒有。

  因為那個人,是華系亞四大超級戰力裡唯一不受軍隊約束的存在。

  樹林裡空無一人。

  但是這並不妨礙什麼,因為在不義之城的上層,包括斯羅格在內的幾乎每個西方人,都會同一句中文:花帥到處人不知。

  深呼吸,斯羅格站起來,眼神慌亂但是語氣認真誠懇。

  “花帥……請問,我還能離開嗎?”
pontus 發表於 2019-3-26 08:54
229.生日(第二更)

  “不如你先告訴我啊……”

  終於,有回應了。

  回應的語氣平和,亞森和斯羅格甚至能從這樣的語氣裡直接感覺到對方說話時在微笑。

  腳步聲不疾不徐踩踏在地面的枝葉上,沒有任何掩飾,從山坡下傳來,漸進。

  “告訴我是什麼,讓你們產生這樣的錯覺……覺得一個為華系亞方面軍做了這麼大貢獻的年輕天才,我們會真的,在他還沒有成長起來之前,就完全置他於不顧?”

  就算是質問也不激烈,一個身影,從山坡下出現,走到他們面前不遠處站定,輕微皺了皺眉頭。

  如果記憶中的資料沒有錯誤的話,蔚藍華系亞方面軍,花帥花碧楦,應該已經三十多近四十歲了,但是眼前的人看起來,大約只有二十八九歲的樣子。

  簡單的軍制白襯衫,第九代裝置,還有身後一把比制式蔚藍戰刀小一號的死鐵直刀。

  這個姓花的男人身上,有一種10、20年代書生的氣息,甚至有些清秀,氣質並不如他的名聲那麼剽悍。

  他看起來似乎更應該坐在劍橋或者是牛津的教室裡研究歷史,而不是出現在這裡。斯羅格覺得,並且這麼希望。

  但是偏偏他又其實很清楚,眼前這個人,是真正的殺戮者,華系亞四大超級戰力對比,真論殺戮人數,他肯定是第一。

  因為他就是蔚藍華系亞方面軍追殺叛徒,執行特殊任務那支隱秘隊伍的主官。也是雖然不在任何排名名單上出現,但是實際公認的,華系亞方面軍第一殺手。

  不在榜單的原因很簡單,因為直接稱呼他為殺手,似乎是一種冒犯。

  “不義之城的規則……”斯羅格試著開口為自己找活路,因為對方在某個層面上來說,其實也有不義之城的身份。

  “那裡的規則,在華系亞行不通。”花碧楦搖頭,然後笑了一下說:“不然怎麼二十多年都沒有人接那個史上懸賞最高的任務,來試一試,殺陳不餓呢?”

  “是。”斯羅格點頭。

  但凡華系亞有陳不餓一天,陳不餓就是這個幕後世界的其中一道規則……包括不義之城在內。

  記憶中十年前,陳不餓曾經在蔚藍世界聯盟會議後,順路親臨不義之城,當街劈殺了一名之前曾入境試圖刺殺華系亞方面軍議長的殺手。

  那個叫做夜梟的義大利殺手,當時殺手榜排名第三。但是他甚至都沒能逼陳不餓祭出斬紅戰刀,就更別提,那傳說中劈誰誰死的一刀了。

  “我”,斯羅格想了想,盡力誠懇說:“我出發的時候,他還沒有做這麼大的貢獻,我……”

  “我很討厭狡辯。”花碧楦說著笑起來,突然有些話癆地打趣說:“因為我本身,其實很擅長這個。”

  斯羅格一點打趣的體驗都沒有,他說:“我不知道後果會這麼嚴重。”

  這一句脫口而出,算是實話。不過其實斯羅格心裡更想說的是,我不知道你們竟然會讓這個級別的人出現在這裡。

  此時眼前若不是他,斯羅格無論如何得拼一把。

  短暫的沉默。

  “所以,花帥……”

  “你走吧。”

  一句判定生死的話,就這麼輕快地說出來了。

  “……”難以置信的驚喜,想說真的嗎?不敢,那太愚蠢了。最後開口只兩個字:“謝謝。”斯羅格欠了欠身,怕花碧楦改變主意,連忙轉身準備離開。

  “你既然想殺他,就留給他自己殺,我會轉告他這件事。”花碧楦在身後開口,繼續道:“三年吧,現在還不到一年,等他在蔚藍待滿三年,你們還願意來,儘管來,我絕不插手。不來就等他去找你。”

  “……是。”斯羅格腳下不敢停。

  “三天內出境,否則死。順便回去幫華系亞方面軍通知一聲,在他三年期滿之前,不義之城殺手榜排名前二十……入境者死。”

  這句話讓斯羅格腳下頓了一下,他的意思是,排名二十以下的殺手,可以來嗎?

  他們在鍛煉他!

  他們對那個年輕人的信心,這麼充足?!

  “你現在想的是對的,排名二十以下,儘管來。”

  花碧楦等到斯羅格的身影消失,爬上一處山崗,遠遠地看了一會兒那輛遠去的吉普車。

  “只要三年嗎?陳老頭對這小子這麼有信心?”

  “真想上去砍一下試試啊,哈哈……可惜了。”

  這些事,他其實當然是不能告訴韓青禹的。就如他們提供的保護,一定不能周到,也不可能周到。

  …………

  歸程平安無事。

  韓青禹三人一路打轉繞路,回到1777駐地已經是20號夜裡十點多鐘,所以沒顧上太多寒暄,就先睡了一覺。

  第二天的訓練也請假了,一直睡到將近中午,宿舍無人,韓青禹起床洗漱。

  刷牙的不經意看了一眼日曆。

  【5月21日】

  “我生日啊。”含糊嘀咕了一聲,洗漱完畢,韓青禹一個人在宿舍裡坐了一會兒,拿出紙筆開始寫信。

  【爸、媽,最近有一陣沒給你們寫信了。

  今天是我的生日,我知道你們一定記得。你們的兒子,二十歲了。想吃煎蛋麵了。

  對了,前陣子我又立功了。

  不過也受了一點傷(幾個字寫了又塗了,塗得很仔細,但是塗完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寫上了),我受傷了,好疼啊……摔了一跤,膝蓋和手掌,都磕破皮了。

  ……】

  大概沒有人能想到,蔚藍韓青禹,竟然會在信裡跟爸媽說疼。

  “篤篤。”

  敲門聲傳來。

  然後一點都不文明地直接推門。

  韓青禹連忙把信收起來,起身。

  勞簡看他一眼,走過來,放下一碗麵條,麵條上面有兩個煎雞蛋,說:“二十歲生日還挺重要的,就當很重要吧……讓廚房給你做了碗麵。”

  原來他們知道啊?是溫繼飛說的,還是檔案上有?韓青禹想了想說:“謝謝。”

  勞簡擺了擺手,有些不習慣的樣子。

  然後是沈宜秀走進來,像小女孩藏東西似的,把雙手捂在身前,笑著說:”生日快樂,青子。你猜我給你準備了什麼……”

  韓青禹笑著搖頭,說:“猜不到。”

  裹著鐵皮的雙掌捧出來了,是一個自己做的硬皮小本子。

  “我上次看你那個小帳本,好像已經快記滿了,給你做了個新的。”

  再然後,吳恤沉默走過來,伸手放下來一個新編的蟈蟈籠子,裡面裝著一隻蟈蟈,然後他看了看韓青禹,眼神略有些尷尬說:“早上捉的。”

  這大概是他自己童年唯一的玩具。
pontus 發表於 2019-3-27 08:23
230.國際禮儀

  駐地宿舍是八人空間改的四人間,平時住著感覺挺寬敞的,此時因為遠遠近近的站了不少人,顯得稍微有些擁擠。

  所以,儘管沒有過分聲張,但是至少韓青禹身邊的這些人,還是把他的二十歲生日,當作了一件重要的事情看待。

  這讓韓青禹感覺稍微有些局促和不習慣。

  他生長在一個偏遠而落後的小山村,從小對於生日的概念,就是老爸下地幹活前用粗糙的手掌摸一摸腦瓜,說我家青子又大了一歲,快要變成男子漢了。大概從他六七歲開始說起。

  然後媽媽會給他煮一碗煎蛋麵,再晚飯多做一兩道他愛吃的菜。

  就這樣了,從來沒有慶祝和禮物之類的概念。

  另外韓青禹在性格上,大約也是那種一直更習慣把溫情埋藏起來的人,一旦自己要去表現,或者被人表達溫情,就會很不自在。

  這大概也是他當時會跟溫繼飛成為好朋友的原因之一,那個貨做什麼都沒正形,溫情什麼的更從來看不到,但是兄弟感情又其實都能瞭解。

  可是今天,不好讓大家失望啊,韓青禹想了想,畢竟不是每個人都跟我一樣的,他們有些不同的生活經驗。

  “想了一下,確實是該你給我釘新的,我的帳本上就記你最多。”感謝都在笑容裡了,韓青禹開口打了個趣。

  在哄笑聲中,把鏽妹送的小帳本收起來。

  同時不自覺在心裡猜想著,現在的吳恤和鏽妹之間,到底誰的戰力更占上風一些。

  吳恤這次提升了源能潮湧極限,具體提升多少不瞭解,但是既然他自己都說進步了,源能消耗會變大,想必提升應該不小。

  而且他的成長經歷和意志、性格決定了,他是那種一旦陷入死戰,發揮往往能超出自身實力局限的人。如果說於于銀斗是那種十分戰力最多發揮五六分的人,那麼吳恤,至少十分能打出十二分來。

  至於鏽妹的優勢,在她那麼多年一直不間斷的源能溫養,更在她三倍提升後的鐵皮防禦。真的與人死戰,誰都沒法預料她會在什麼時候突然硬扛一招,換對手的命。

  明明是一個小姑娘,打法卻這麼剽悍,想來也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吳恤低頭在旁邊彈了彈蟈蟈籠子,大約想讓蟈蟈叫兩聲,但是蟈蟈不叫,他因此感覺更尷尬了些,索性就默默退開了。

  吳恤一樣是不習慣溫情的人,而且大概對生日更沒概念,只是聽見大家說要送青子禮物,就默默去想了,也用心做了準備。

  其實心裡真實的想法,還不如今天來幾個敵人,和青子一起打上一架呢。

  然後在打得最激烈的時候,抽空說一聲“那什麼,生日快樂啊”,說完不等對話,直接再撲殺出去。這樣,大約會順暢自在得多。

  韓青禹瞭解這一點,所以也就不跟吳恤說感謝了,他自己也是養過蟈蟈的人,也是除了木槍竹劍沒有玩具的孩子。抬頭張望,盼著溫繼飛能來打個岔,把場面搞砸。

  可是沒有,那傢伙藏在人群後面看著偷笑。

  米拉站在他的視線裡呢,她的金棕色長髮紮在腦後,藍色的眼眸清澈……她把韓青禹的目光捉住了,狡黠的笑了一下,然後走到他面前。

  她伸出雙手,手上空的。

  是沒有準備禮物的意思嗎?沒關係啊,這樣更好。韓青禹剛想開口,突然覺得事情有點不對,米拉還在往前……跟著,整個腦袋嗡地一下……他被米拉抱住了。

  以一種僵直、懵逼的狀態,被從新兵時候起就如陽光照進生活的米拉小姐,漂亮的米拉小姐,抱住了。

  “二十歲生日快樂,青子。”擁抱同時,米拉在他耳邊說。

  “謝……”

  “吧嗒。”

  並不是真的認真的親吻,面頰上的溫潤一觸既逝,但是又一直蔓延。韓青禹整個腦袋都要壞掉了。

  米拉退開兩步,看了看他,眼神有些窘迫同時帶著笑意,側過頭問:“你,沒有被女孩子親過嗎?”

  “何止沒親過啊……他長大後可能連女孩子手都沒碰過。”溫繼飛在後面幸災樂禍了一聲。

  哄笑聲起來了。

  “所以,我是第一個哦?那還真是幸運啊。”米拉笑起來,說:“可是事實這在我的國家,只是很平常的禮儀啊,所以你不要緊張。”

  “沒,不會。”這可不能露怯,韓青禹忙撐住說:“我知道的,國際禮儀。”

  “嗯。”米拉笑著點頭,依然看著他。

  平常禮儀碼?可是這麼平常的禮儀待遇,怎麼我們都從來沒有過呢?!後面一群人這麼想著,隱隱有些期待。

  “看來我以後要戒掉這個禮儀了。”米拉繼續笑著,繼續對韓青禹說:“嗯,我會戒掉的,哪怕在我回去以後……”

  一瞬間,像韓青禹自己,以及溫繼飛和劉世亨這些人,全都明白了:難怪會有擁抱和親吻……原來是告別。

  “米拉隊長她,已經決定跟她父母一起回去了。”勞簡有些落寞說:“時間還沒定,等調令呢,最晚大概七八月份走。”

  沒有人出聲,所有的目光都在米拉身上。

  尤其韓青禹、溫繼飛等人,此時心情都有些複雜,他們幾乎從剛入伍,就日常驚喜和習慣於米拉的存在……是那個會蹩腳的色誘,很想當隊長的米拉小姐,是那個在1123區域事件中從他們身後引走大尖,揮手笑著趕他們走的米拉小姐啊。

  “那邊局勢不穩定在加劇。”米拉小聲而懇切地解釋,說:“哥哥不在了,讓爸爸媽媽自己回去,我不能放心。”

  “嗯。”這是沒法挽留的理由,韓青禹點了點頭,沒有挽留,只是問:“那等到那邊的事情有結果,你還回來嗎?不論結果好壞,都再回來吧?米拉隊長。”

  “……好啊。”遲疑了一下後,米拉用力得點頭。

  第一次公開,要離開她從十六歲開始成長的華系亞方面軍了,離開1777小隊,離開面前這些人,此時的米拉其實已經眼眶通紅,滿眼水光。

  她很努力笑了一下,試著打趣說:“那到時候你們會來接我嗎?”

  “好。”韓青禹認真地回答:“那就說好了,你一定回來,我們一定去接你。”

  米拉看著他的眼睛……點頭。

  “那就好了嘛,哎喲,這陣子可愁死我了。”勞簡大嗓門炸了一聲,笑起來。

  離別的氛圍終於暫時被打破了。

  接著,賀堂堂和劉世亨也都送了簡單的禮物。

  只有溫繼飛沒有。

  …………

  午飯後,位於後山深處的小靶場。

  “看好了啊,今天讓你們知道什麼叫槍神。”溫繼飛身上裝置開啟,左手拿著一個鐵罐,右手米拉9步槍,說完把鐵罐用力往後,往高處一扔。

  開保險,端槍轉身,“砰…哐。”

  飛射的子彈斜角度向上,擦著鐵罐側邊底部掠過,帶動鐵罐飛向更高、更遠。

  “砰…哐……砰…哐。”

  溫繼飛捕捉鐵罐和彈道軌跡,壓制源能潮湧,沉穩開槍。

  鐵罐一次次被子彈帶向空中,帶向越高越遠。

  大夥瞬間都想到了,這不就是當初在425新兵基地,米拉為了展示實力,炫技做的表演嗎?!溫繼飛幾乎複製下來了。

  雖然最終在把鐵罐送出的距離上,他和米拉還有差距,雖然他用的槍,也不是更難操控的米拉11重機炮,但是眼前這份成果,依然讓人驚喜。

  收槍,先注視鐵罐在遠處滑落,再收回目光掃過人群,溫繼飛裝逼不吭聲好一會兒,才挑釁地看了一眼韓青禹,問:“服不服?”

  雖然沒說,但是,這應該就是他送給韓青禹的生日禮物了。說實話韓青禹還真的有些意外,他沒想到溫繼飛在槍法上進步,竟然已經這麼大。

  “他的天分很好,而且非常努力。”作為老師的米拉在旁開心笑著說:“每天你們訓練的時候,他就自己一個人在這練。我會把米拉7和米拉9留給他……”
pontus 發表於 2019-3-29 08:32
231.軍團長親臨

  因為生日,又耽擱了一天。一直到回到駐地後的第三天上午,韓青禹才去見了已經被關押接近一個月的商氏母女。

  準確的說是一個很有愛包容的乾娘和一個時時刻刻恨不得乾娘去死的乾女兒。

  而且聽朱家明說,乾娘似乎一直是沒有丈夫的,族裡早年曾逼她與表弟成婚,維繫家族血統,但她因為受過現代教育,一直抵死不從……

  所以怕不就是在外面偷生的親女兒,只是因為家族緣故不敢坦白相認,最後生了仇怨誤會。

  總之是一對讓人完全看不懂的關係。

  1777駐地本身跟所有一線小隊駐地一樣,設有一個地下暫押室,但是韓青禹幾個動身準備去那裡的時候,勞隊長出來告訴他,商氏母女並沒有被關在地下。

  她們被關在了駐地最高一棟四層樓的頂層,風雨陽光都看得見,生活也有基本的樣子,只不過不能出門下樓,加有人看守而已。

  “這待遇好像有點好啊,所以咱勞隊不會是已經中了美人計了吧?可不要這樣就被自保派滲透了。”

  跟著上樓梯的時候,溫繼飛故意落下幾步,猥瑣笑著小聲在幾個人中間嘀咕。

  “完全有可能。說起來商年華那個年紀、身材、樣貌和風韻,對勞隊這種四十幾歲男人的殺傷力,真的是很可怕的。而且咱勞隊單身也很多年了吧?”劉世亨在旁接茬,想了想說:“但是,你怎麼知道就是咱們被滲透了?怎麼就不能是咱們勞隊,滲透了自保派呢?”

  說完幾個人都偷笑起來,都說勞隊果然很剛。

  “你們笑什麼呢?在嘀咕什麼?”勞隊長在上面樓梯口回頭,一邊不自覺地整理身上制服,一邊心虛問。

  “沒。”韓青禹抬頭說。

  “嗯…她們對這段時間外面發生的事情沒有任何瞭解。”勞簡說著又上了兩層樓梯,遣退看守的戰士,掏鐵門鑰匙,然後敲門。

  他竟然敲門……審訊犯人,還要先敲門的嗎?!

  “因為是女人,怕突然開門進去不方便。”明明沒有人問,勞隊長自己還是主動解釋了一句。

  “勞隊長請進。”商年華的聲音從屋裡頭傳來。

  “看來常來。”劉世亨在後邊小聲說道。

  “得,那怕就是真有事了。”溫繼飛看看韓青禹說:“那咱們還怎麼審啊?萬一一個語氣稍微不好點,勞隊就跳出來護著,說你們不許這樣凶她……”

  這一句,勞簡聽見了,轉頭惱火地看看他,“瘟雞飛你想死就早點說……我開了門就走。”然後勞隊長又看看韓青禹,突然坦誠說:“商年華是我以前的學生。”

  這一句,所有人都驚了,“什麼?!”

  “我以前的學生,很意外,對吧?”勞簡以前在大學教物理學的,擱他任教的年代,老師和學生年齡相近也很平常。

  “那你倆,沒點什麼吧?”溫繼飛猶豫了一下小心問。

  “沒有,完全沒有,都瞎想什麼呢?!就只是上過兩年我的大課而已。”勞簡鬱悶加無奈搖頭說:“而且那個時候也完全看不出來,她出身是這樣的家族背景,就一直都覺得只是一個普通、優秀的學生而已。後來聽說是畢業拒絕了分配,當時還覺得意外,現在想想,難怪了。”

  商氏有一部分是入世的,其中商年華所屬,就是入世的那一支,只是因為家族根基正統的那一塊始終在避世,所以保留了很多傳統守舊的東西。

  為了避嫌,勞簡真的開門後就走了。目前他並不知道骨頭的事,這是溫繼飛對商氏要脅過的。

  商年華母女倆從屋裡側邊牆頭轉出來,乍看見是韓青禹站在門口,不自覺退了幾步,再看見溫繼飛的時候,互相把著手臂,又退了幾步,看起來似乎還是更怕溫繼飛一些。

  對於商氏母女而言,溫繼飛要更反派些,他是誅心的那個,先前幾句話工夫就把握住了商年華的弱點,輕描淡寫,以闕清商的性命作為要脅。

  木質的沙發和椅子,面對面坐下了。

  “何氏那邊,你應該已經去印證過了吧?”商年華迅速鎮定了下來,主動發問,以一種冷靜談判的姿態看著韓青禹。

  倒是闕清商的一隻手,一直從後抓著她。

  看來兩個人感情恢復得不錯,說不定因禍得福解開了誤會,取得了諒解……但韓青禹並不是八卦的人,他沒問,直接點了一下頭說:“已經幹掉了。”

  “嗯?”商年華似乎一下沒聽清。

  “沒有何氏了。”賀堂堂幫忙補充,他因為也是後面才知道的消息,所以反而特別愛說道。

  “這樣……”商年華是聽聞過何增生的實力的,沒想到竟然就這樣沒了。她緩衝了一下情緒,同時有些慶倖,商氏之前沒有選擇和韓青禹硬來的決策,現在看來無比明智,“那我們……”

  “把你們商氏的那塊給我,我放你們走。”畢竟是勞隊長的學生啊,而且說不定就會有點什麼,韓青禹很沒原則說道。

  “可是商氏真的沒有。”商年華有些無助說。

  韓青禹困惑一下,“之前不是說有嗎?”

  “之前?之前只是你們硬說我們商氏有啊。”商年華這一委屈,並不是惑人的姿態,而是真的委屈……無奈看了一眼溫繼飛,說:“我自己一直都是說沒有的。”

  “是這樣沒麼?”韓青禹困惑轉頭看溫繼飛,他一直算著這第四塊呢,都已經算在賬上了。

  “好像是這樣……但我還是不信。”溫繼飛接過去對話,想著商年華輕描淡寫說:“不管商氏有沒有,總之你去弄一塊來吧,把你女兒留這,等你拿骨頭來換。”

  “我……”商年華被噎住了,看著溫繼飛,像看著一個年輕的惡魔。

  她一向是一個遊刃有餘的人,但是自從遇到韓青禹幾個,打又打不過,弱點又被拿住,就一直憋屈、無奈,“我只知道田氏手上有一塊,但是田氏家主田和泰的戰力,在我們這些家族中……”

  “沒有田氏了。”韓青禹開口打斷說。

  商年華:“啊?!”

  “田和泰已經死了,已經沒有田氏了。”

  “……”

  “田、平、何……”韓青禹把在醫療站撲街七家都報了一遍。

  回憶點名的過程,可以看見商年華的眼神不斷的變換,從不信到茫然到不得不相信,再到灰暗和茫然。

  大概還有強烈的後怕。

  “那,我們母女就留在這好了,要殺要剮隨你們便,反正我真的沒地方,也沒本事去給你們弄骨頭去。”

  最後,商年華仰著頭,神情毅然決然,同時有幾分釋然,視死如歸說。

  “留下來?看來在我們這待得挺輕鬆愉快的啊。”溫繼飛突然笑起來。

  “嗯?”商年華突然愣神一下。

  待在這輕鬆嗎?答案似乎是肯定的,是從未有過的輕鬆。不用左右逢源,不用肩扛自己根本不願意扛的家族重擔,也不用勾心鬥角……另外擔心時間長了也就習慣了,總之就等著唄。

  至於末日將來,如果蔚藍都不行,我們真的可以苟活嗎?

  在韓青禹等人身上真切見識了蔚藍的強大後,商年華這段時間其實對此思考過很多次,最終的答案,無疑都是否定的。

  “而且我是被抓住了啊。因為沒有辦法,所以不得不放下一切不管。”這種理所當然的感覺在商年華的體會而言,其實很好。

  等她回過神來。

  韓青禹幾人已經離開房間了。

  順手關上了門。

  “突然間七家全滅……反而真拿這娘倆沒轍了,關著感覺沒啥用,直接放了又可惜,而且說不過去。”下樓梯的時候,劉世亨說:“實在不行就先這樣,等咱勞隊慢慢滲透再說?”

  “或許我們可以考慮讓她以商氏的名義,把那些家族剩下的力量聚一聚,開個大會什麼的……實在不行,把當娘的放出去,用在自保派的圈子裡當一個收集消息的線人也好。”

  溫繼飛嘀咕。

  韓青禹有些走神地點了點頭,跟他們不一樣,他現在的關注重點,其實早已經不在商年華母女身上。

  “去看看小王爺怎麼說吧。”他說。

  小王爺,朱家明,商氏護衛,劉世亨和小隊傷患的救命恩人,現在大概算半個自己人,半個廚師……坐在韓青禹面前了。

  “這次的事多虧你了,不然世亨他們怕會出事。”不管怎麼樣,韓青禹見面後還是就之前的事先道了謝。

  “哪裡哪裡。”朱家明誠懇說:“都是一條船上的人,合該同舟共濟,實話說我也是覺得打得過,才出手幫忙的,青公子不用跟我客氣。”

  “那要是你覺得打不過呢?”作為當事人,劉世亨聽到他這麼說,忍不住問了一句。

  “那自然是自己的小命要緊,夫妻大難臨頭還各自飛呢,是吧?”朱家明笑著沖他說,回答得無比坦誠。

  劉世亨、韓青禹、溫繼飛、賀堂堂集體:“……”

  不過想想也是,他在那麼些個家族之間遊走,不斷換主子,一路經歷下來,到商氏的時候,合該早已經聲名狼藉,但卻還是被商年華帶在了身邊護衛。

  這個人,大概首先總是能保證給人無害感,同時戰力不弱,能用的時候也不少。只不過都得默認生死關頭指望不上他罷了。

  怎麼說呢,大概也算自成一派,最厲害是不知不覺被普遍接受了,到哪都不是核心和親信,但是又到哪都有飯碗,而且不被敵視。

  但是這樣是一個人,能一直在那個圈子裡遊轉,真的只是心大,無所謂,或只是苟活嗎?

  還是其實有目的?

  韓青禹想了想,說:“先說骨頭的事吧,我看你似乎知道的比商年華更多。”

  “嗯,那肯定我知道的多。”朱家明笑了笑,似乎還因此有些得意,說:“商氏真的沒有永生骨。”

  “永生骨?”

  “他們是這麼叫的。”朱家明說:“現在田氏、何氏,不都已經被青公子幹掉了嘛?我早知道青公子去了必勝,所以才勸世亨他麼不必擔心。都說良禽擇木而棲,我也總算立下小小功勞……”

  “先說永生骨的事。”青公子什麼的,還有自誇和坦白之類的,韓青禹已經無力糾正他了,只得打斷道。

  點頭,朱家明看看他說:“除開青公子已經到手那些,我只知道龐氏手上還有一塊。”

  “龐氏……龐經合?!”

  “嗯,他家有一塊。”

  “那你怎麼不早說?”劉世亨一下急了。

  “你們也沒給我機會說啊。”朱家明著急辯解,比劃了一下自己脖子說:“當時咱們遇見龐經合,你們著急的並不是骨頭的事,我倒是想提一嘴,但是刀架在脖子上呢,然後你們就下車了。”

  為什麼偏偏是龐氏呢?不,還好是龐氏,不然骨頭怕是早被蔚藍的人抄走了。

  韓青禹後續得到的消息回饋,已經知道龐經合走脫了,而他的家族殘餘,也是七家中唯一逃脫蔚藍後續追剿的……然後暫時再無線索。

  “你有辦法找到龐氏的線索嗎?”想罷,韓青禹問。

  “倒是有幾個地方可以試著去打探下。”朱家明嘀咕兩句後,抬頭看向韓青禹,“但是你們能放我出去?”

  “能的。你自己準備一下,隨時走。”韓青禹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說:“有消息即刻回來報告就好,注意安全。”

  身後,朱家明反應過來了,“青公子大氣啊,果然是做大事的人。”

  “小王爺客氣了。”

  韓青禹沒回頭,忍不住笑了一下。

  至此為止,聯繫種種線索,他已經很確定了,朱家明才是真正最執著的永生骨找尋者收集者。

  而他現在,想要借韓青禹去完成這件事。所以在真正的收集完成之前,他們可以暫時做盟友,更不用怕他跑了。

  “那我為什麼不能也借他去找永生骨呢?每多一塊,我就多一分戰力啊。”韓青禹猜測朱家明還想不到自己已經能調動骨源,所以他肯定不會著急……他,是一個耐心極好,甚至好到有點可怕的人。

  所以先就這樣吧。然後到某一天,也許刀兵相向。

  主意就這麼定了下來,留下商氏母女,放朱家明出去打聽消息。骨頭從結構上看就不止四五六七塊,急也急不來,韓青禹準備暫時把這件事情放一放。

  去崗哨的路上,勞簡突然從後面追上來,不解問:“青子你準備放朱家明走?!”

  “嗯,放出去打聽七家餘孽的消息。”韓青禹點頭,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朱家明並不算是蔚藍的犯人,他只是韓青禹私人目的的俘虜。

  “那他不回來怎麼辦?”勞簡擔心問。

  “不會的。”溫繼飛代答了,說著走過勞簡身邊,伸手搭住勞隊肩膀,小聲認真告訴勞隊一個秘密說:“他暗戀商年華小姐入骨,絕不會置她於不顧。”

  “……”勞簡突然愣神一下。

  大夥兒看著在心裡偷笑,好像還真是老樹要開花了,說不得啊,說破了,沒准花就不開了。

  “對了,勞隊,我有個事想跟你申請下。”韓青禹岔開話題說。

  勞簡恍惚一下回過神,“你說。”

  “我想近期內把崗哨那邊擴建一下,我們幾個都搬那邊去住。”韓青禹頓一下補充說:“反正距離也不遠,不會耽擱訓練和任務的。”

  “我知道,但是,為什麼?”勞簡的想法,這麼麻煩,你們說服吳恤搬過來不是更方便嗎?

  韓青禹只好跟他說了自己在不義之城被懸賞的事情,說可能會有殺手來,說:

  “既然是不義之城的殺手,肯定會先偵察,沒事肯定也不願多加屠戮招惹蔚藍……所以,我不想戰鬥發生在駐地內。”

  勞簡最終同意了,很無奈,很多擔心,但是也只能同意。

  擴建用的就是山上的石頭。開鑿的過程,病孤槍當鐵釺用來開山破土,死鐵戰刀當瓦刀,把石塊切割方正。

  以韓青禹幾個的身體素質和實力,哪怕不開啟裝置,做這些也都很輕鬆。

  最終也就把石塊往上壘和屋頂蓋瓦的時候,他們找了懂行的老兵幫忙。

  哨所擴建很快完成。

  韓青禹趁著牆壁粉刷前,在牆面內部和地下弄了幾個暗格,密道,地下室。這是早有計劃的,甚至是他們這次搬出去的重要目的之一,他一直擔心以後寶貝多了沒辦法都帶身上……比如一大車源能塊,幾百塊金屬塊,再一倉庫神兵利器什麼的。

  總之身為一個農家孩子,愛積攢,熱衷收集、儲備過日子的本性,一直都在,而且越過越踏實了。

  就這樣,韓青禹幾個雖然搬離了駐地宿舍,但其實訓練和生活,反而都重回了軌道。

  一切都有條不紊,都很好,只可惜大尖一直不來。

  殺手也不來。

  …………

  101醫療站。

  這就是當了軍團長後的無奈,瑣事纏身,規劃中的行程硬是耽擱了一個多月,陳不餓才終於按照約定,來到101醫療站。

  第一天是正式的調查和慰問。

  第二天早飯後,陳軍團長搬了把椅子,坐在D區直角區,也就是不久前的主戰場前。

  因為現場已經被清理、修補過了,煥然一新。他讓人找了一個現場目擊的護士來,詢問戰鬥情況。找了一個參與戰鬥的老兵描述戰鬥情況。找了一個作為活口留下的七家罪犯描述戰鬥情況。

  “怎麼樣?大概都有數了嗎?”花碧楦在老頭旁邊坐下來問,同時拿起來田和泰的那柄斷鐧在手裡,查看斷口。

  “要是一個頂級戰力,以源能全力灌注這根重鐧,你覺得你能斬得斷嗎?”陳不餓問,然後說:“這鐧我看了一下,怕是第一批,出自最早那艘大尖中型飛艦的材料所制,質地很是不錯。”

  蔚藍至今,只在最初收穫過一艘規格超出梭形飛船的大尖文明飛船。那艘飛船的死鐵用料,比之梭形飛船更高、更純,其所製造的出來武器也更強,但是早在10、20年代就已經都分發出去了,後來陸續找到,可以回收的,少之又少,這是蔚藍高層才知道的秘密。

  其中陳不餓的戰刀,就是那一批材料回收後重鑄而成。

  華系亞當年蔚藍初建,因為防禦地位重要,還是很受聯盟重視的,所以也有一部分頂級武器分配,只是後來多數都流失了。

  聽到軍團長這麼說,花碧楦默默把手上那截斷鐧放身後藏起來,然後平靜自信說:“那我當然可以啊。”

  “拿出來……要點臉吧。”陳不餓深深地無奈,說:“再加一句。”

  花碧楦不管是身體還是神情都紋絲不動,全當前半句沒聽到,認真回應後半句說:“只是可能稍微有點費力。”

  “這就是了,所以那賊小子最後一刀分月斬,其實,是個詐啊。”說到這似乎有些感懷,陳不餓笑起來,不曾眼見的戰場情況,在他腦海中清晰浮現。

  “我就說嘛”,花碧楦嘀咕一聲,“穿甲不到一年,斷鐧殺人,硬斬一名頂尖戰力,那也實在太不是人,太妖孽了。”

  “是嗎?”陳不餓站起來,一邊緩步走向斷鐧位置,一邊抬頭看了看據說是韓青禹分月斬出手的上方窗口,緩緩說:“但是那種關頭,萬眾一心,豪氣干雲,拼死一擊,他娘的竟然還能想到耍詐……這樣的戰場本能和心理素質,不得不說,也很妖孽啊。”

  說完等了一下……聽不到回應,他回頭,神情僵住,眼神冒火。

  花碧楦人和那半截斷鐧,都已經不見了……

  花帥用刀比制式的蔚藍戰刀要小,那截斷鐧,大約正好鑄一柄刀的分量。

  當場只有一個老參謀站在另一側,裝睡著的樣子。

  “花碧楦那個混帳呢?!”陳不餓遠遠地,怒問道。

  “跑了。”老參謀義憤填膺說:“又誰能想到呢,堂堂一個華系亞超級戰力,竟然能如此不要臉,對吧?”

  陳不餓:“……”

  老參謀偷笑,說:“這可怪不得我啊,軍團長,都說花帥到處人不知,其實他要走,更沒法知和留。連你都疏忽了,何況我啊。”

  是啊,疏忽了啊,還以為這次因為要去熊占裡,那混帳會跟我多聊會兒呢!

  陳不餓沉著臉不吭聲,把剩下半截斷鐧撿起來,遞給老參謀說:

  “應該還夠,回頭讓人鑄兩柄短刃,等全軍大會的時候,我頒給他倆。”

  他倆,自然就是身上現在剛多出來軍團長紋章的那倆,韓青禹和吳恤。

  “好嘞。”老參謀接了斷鐧,順帶建議說:“那軍團長你就不去他們駐地看一眼了麼?這麼近。”

  “得去哦?但是這邊,遠航和咱們的技術交換,我得在啊。”

  “直升機去去就回,誤不了事吧?這樣的天才,咱得多關心點,得拴在咱蔚藍啊,要不萬一……”怕惹陳不餓心煩,老參謀頓住了沒往下說,改口道:“前陣子總部那邊不是弄了個相親會嘛,我心說正好,算他一個,結果主意剛提交上去……”

  “怎麼樣?”

  “議事團和科研系統兩邊,一致強烈反對。”老參謀鬱悶加困惑說:“問理由也沒個理由,你說這,我上哪說理去?”

  “這樣嗎?……等等,我大概能猜到點兒了……渠重時,辛明執,他倆個,是親家啊……咳咳。”

  陳不餓跟這倆的關係,既是老朋友,也是長期的鬥爭物件,想通後得意一笑,你們也有今天。

  “既然這樣,我還真非去不可了。這樣,你安排個時間,咱去得別太刻意。”
pontus 發表於 2019-3-30 09:55
232.與我,阻長空

  六月上旬,1777小隊之前的立功獎勵,開始陸續下發。

  先期一共三筆。

  第一筆是正常防禦任務獎勵。

  小隊迄今為止只完成過一次防禦任務,死鐵破片和金屬塊上交後,軍裡除給予軍需補充外,還按規定返獎了8塊藍晶塊,大約是上交金屬塊提煉後五分之一的量。

  這是小隊多數老兵所習慣的常規獎勵。

  第二筆獎勵來自最開始階段。

  當時小隊還在來駐地的途中。宛市、白雲山,大尖飛船在城市降落……1777出道第一戰,初露鋒芒,和金色板擦的人同心協力,完成了那次突發任務。

  其實就是硬搶的。

  事後,因為任務性質不同,軍團方面研究決定,把那次任務繳獲的金屬塊全額提煉返獎。

  同時拒絕者方面為了表達感謝,也在獎勵基礎上另外加碼。

  這樣,和金色板擦平分下來,1777小隊單憑這一次任務,拿到手一共是30塊藍晶塊。

  超級小隊主要靠搶的觀念,開始在1777日益深入人心。

  最後第三筆,也是目前下發全部獎勵中占最大頭的部分,來自吳恤和韓青禹等人對于氏和何氏的意外剿滅。

  這兩家曾經一起偷襲過蔚藍的儲備站。這是一個獨立事件,所以在計算獎勵的時候,這一塊先被拎出來單算了。

  然後何氏因為還參與了101醫療站事件,後續肯定還得再算一次。對於1777小隊而言,何氏所做出的貢獻,堪稱卓越。

  這一塊的獎勵計算,具體分為兩個部分:

  一,追剿罪犯。

  這並不是駐防小隊的常規任務,所以在立功獎勵的評估考量上,會自動提升不止一個等級。

  具體意義大致如同一個小鎮派出所,突然幹掉了兩隊危害國家安全的恐怖組織武裝。

  二,大量繳獲。

  于氏的120多塊,加上何氏被徹底剿滅後抄家收繳的200多塊,再加上兩家大量的武器、裝置、古董等等,都被算入了1777小隊的繳獲。

  正是這樣的計算方式,導致這一事件的最終獎勵,達到了160塊之多。

  有鑒於蔚藍一直以來的源能緊缺狀態,這樣的慷慨獎勵,其實並不多見。

  “所以,總數是198塊,我昨晚,今早,剛剛,一共數了三遍,不會有錯。”

  勞簡說這句話的時候,198塊藍晶塊,就堆在會議室桌面上,壘疊如一座小山,耀眼奪目。

  就這一句,勞隊說完就暫時陷入了沉默。

  哪怕是一個十多年的老兵,多年的隊長了,此時的勞隊長依然顯得有些呆滯和激動過度,面部皮膚過電,手腳微顫。

  他從沒一次見過這麼多源能塊啊,也沒當過這樣的隊長。

  “我記得在以前小隊6年,獎勵最高的一年,是34塊。”會議桌左側,齊柔柔開口頓了頓,補充說:“這才半年。”

  “我以前小隊…最高一年好像是38塊。”另一個老兵說。

  “27,我以前小隊自己取的外號,叫倒楣催的。”

  “所以不會是因為你倒楣帶衰吧?”

  “滾,那肯定不是我啊,你看咱現在。”

  “我好像是32。”

  “我,記不清了,反正應該跟大家差不多。”

  “800多吧,好像是,那年金色兩次收到聯盟委託,出境救援。”一個突兀的數字出現。

  來自金色板擦,秦國文開口說:“其實要是按半年算,咱們現在很可能是第九軍積分第一,獎勵第一……比金色和白色都高。然後要是咱們也有周邊區域援助覆蓋許可權,可以配備直升機,就更好了。”

  秦國文現在差不多已經徹底淡忘自己的金色板擦扶貧幹部身份了,一心總想著把金色當目標,幹下王座。

  感覺像是下鄉扶貧,結果扶到了一個潛力巨大的土豪村,擱村裡當村幹部,當得樂不思蜀。

  “我們的積分,真的有這麼高嗎?!”米拉以前待過的小隊都不算強,對積分數字沒有什麼具體概念,當場激動地問了一句。

  哪怕就快要離開了,她依然完全沉浸在1777小隊副隊長的角色中。

  秦國文篤定地點頭,“肯定的,而且別忘了,咱們還有真正最大頭的,101醫療站事件的立功獎勵,現在都還沒算上呢。”

  在101醫療站事件中立功的人和隊伍有很多,但是其中,1777小隊是最早發現情況異常並向上提供情報的,然後也是1777小隊的人,做了整個事件中所有最關鍵的事。

  這份功勞大得,目前看來全軍無出其右。

  “那怎麼現在發下來都是實際獎勵……怎麼一個字沒說咱到底立了幾個幾等功啊?”被特許參加會議的溫繼飛好奇了一句。

  他這一問。

  “是啊,立功等級和積分怎麼都不說呢?全年排名到底能到哪?”當場每個人都開始思索起來。

  雖然沒人直接說破,但其實每個人都在心裡想著同一件事……1777正在邁向擁有自己的顏色。

  “就快全軍大會了,這些應該都是留著,在全軍大會上公佈。“勞簡儘量讓自己看起來沉穩些,說完轉頭看了看韓青禹幾個,“軍銜、獎章……你們到時候上臺,怕不止一次兩次。”

  “不能私下給嗎?”小人物沒見過大場面,韓青禹認真問。

  “……”勞簡白了他一眼,不搭腔,轉回去說:“現在我說一下獎勵分配的事,這個,說實話讓我很為難,昨晚我一晚上沒睡,就想這事了。”

  勞隊長開誠佈公的把問題說出來了。

  他具體為難的點,在小隊整體和個人上。眼下的情況,真要較真,這198塊藍晶塊裡,有多少是韓青禹幾個掙下的?

  這一點包括勞簡在內,每個人心裡其實都很清楚。

  但是韓青禹他們,首先也是1777小隊的人,而小隊本身,是一個整體,有它的規則和預設的平衡。

  這些,勞簡作為隊長都必須顧及。

  等了一會兒,沒人開口。

  “這樣吧,這次隊裡拿100塊,青子他們幾個拿98塊……怎麼樣?”勞簡直接說了,目光看向參與會議的幹部和老兵們先問了一句,隨即轉向韓青禹,又問了一句,“你們覺得呢?”

  擱心底,勞簡其實覺得有些慚愧,覺得這樣分配對韓青禹幾個不太公平,但他是隊長,必須先從整體考慮。

  “勞隊這左右為難的樣子,還真是少見啊。”韓青禹在心裡想著,偷笑了一下,還不及開口。

  “依我看,差不多吧。其實金色也一直是這樣做的,全軍每個排名前列的小隊都一樣,精英小隊多幹活,多拿獎勵。就是得有資源傾斜,才能養成精銳戰力,然後帶動整體提升。”

  秦國文適時站出來,以他在金色板擦的經驗和認知,開口說了一句,說得理所當然。

  這一唱一和……很明顯,肯定是秦國文跟勞隊一早商量過的。

  1777只有秦國文有過超級小隊的經歷,他現在正在幫勞隊建立那種,不同於一般小隊的特殊生態。

  “其實這些話都不用說的。”男生女相的齊柔柔平常大部分時候是冷漠狀態,表情和語氣都一樣,她說:“我們既不蠢也不壞,這點東西還不至於不懂,不理解,你們瞎擔心了。”

  當場老兵們都笑起來,都說可不就是這樣,勞隊、秦上尉你們在那鋪墊個啥呢?

  這就被戳穿了啊。勞簡和秦國文略微有些尷尬的同時,也放心了,眼神和嘴角,都滿是輕鬆和喜悅。

  “那既然今天都這麼高興,乾脆柔柔你給我們唱一齣吧?”歡樂的氣氛下,有老兵趁機起哄。

  這其實已經是1777小隊的日常之一了,大夥兒沒事總是找各種理由,拱齊柔柔唱戲,只是從來也沒有成功過。

  “滾!”齊柔柔依然冷著臉,果斷拒絕,然後神情猶豫了一下,自己說:“這樣吧……前陣子有個混蛋送了我一個鳳冠,東西很老,也很好,我收著了,等哪天1777真的拿到自己的顏色……我就給你們唱一次。”

  掌聲,起哄聲……逐漸平息,大夥不約而同,漸漸把目光轉到韓青禹身上。

  “實話說我覺得反而是青子你們幾個,應該覺得自己吃虧了。”

  有老兵主動開口,尷尬笑著說道。

  “可是這不是集體獎勵嗎?又不是分我們個人的東西。那有什麼虧不虧的啊?!”

  韓青禹說著,燦爛地笑起來。

  他是小氣摳搜,但是他的小氣和計較,一向都分時間、事情和場合。1777是一個整體,真正要拿自己的顏色,對得起顏色板擦的稱號,小隊整體實力必須大幅提升。

  同時,也只有小隊整體實力提升了,能輕鬆應付日常任務,他才能帶著吳恤、鏽妹他們,到處去打野食。

  “真要覺得我虧,你們可以私底下再給我嘛,我好意思要的。”

  開口先打了個趣,在一片“不要臉”和“想得美”的擠兌聲中,韓青禹張開雙臂往前一撲,直接把桌上的藍晶塊往自己懷裡扒拉,同時說:“那我就不客氣了哈。”

  嘩嘩嘩,哢嗒,哢嗒。多美妙的聲音啊。

  …………

  當天下午,崗哨,地下室。

  “之前就剩這些了……不用數,我一直數著呢,36塊。”沈宜秀把她負責保管的公共儲備拿出來,擺在桌面上。

  早先他們離開科研2所的時候,這個公共數位是8塊金屬塊,108塊藍晶塊。

  金屬塊都在青子那呢,知道他有用,沒人會去算。

  具體而言,團夥這幾個月進項不多,除了抄家于氏的時候,拿了老于家祖傳的那部分,就只有韓青禹個人,還有手頭兩枚勳章的季度獎勵。

  “消耗一直都有點大。”鏽妹略微尷尬。

  但其實她並不一定是消耗最大的,團夥目前三大戰力,誰的消耗都少不到哪去,不然也不會有今天的戰力。

  除此之外,賀堂堂、溫繼飛、劉世亨,或多或少也都有超出普通戰士的源能消耗。

  “沒事,能吃才能掙。”韓青禹藏了心疼,笑著說,同時掏出來十幾塊源能塊放在桌面上。

  沈宜秀困惑看了看,“這是哪來的呀?”

  “在醫療站撿的。”韓青禹說:“放心,我自己身上還剩了幾塊。”

  “我也撿了。”吳恤也掏出來一些,放桌上。

  然後是溫繼飛,“你們怎麼才撿這麼點啊……骨碌碌,骨碌碌……”他掏出一個布袋子,翻過來直接往桌上倒。

  最後數下來,一共57塊,其中溫繼飛撿的最多,交的也最多。畢竟他沒怎麼打架,後來回來也沒傷。

  “36加57……93塊。”

  賀堂堂把今天分配的那袋子拿起來,也倒上去。

  “93加98……多少來著?”

  “191塊。”

  也就是說,除了每個人自己身上的少量儲備之外,他們這個小團夥現在的公共儲備,是191塊藍晶塊。

  點了一遍,確認無誤。

  “我來,我來放吧。”191塊藍晶塊大小不一分了6堆,韓青禹在遍佈整個哨所的暗格密洞裡找了最隱秘的六處,逐一放好。

  一處處檢查,上鎖……關上,驗看,再關好……再三確認從外面看不出來。

  同時,在這個過程中,韓青禹默默把三塊永生骨中的兩塊,偷偷埋好了。

  做完這些竟然有點累,像是以前在家收完稻穀的感覺,同時有一種幸福感。乾脆就靠牆在地上坐下了,韓青禹順手摸了摸身上的4塊金屬塊,一塊永生骨,眼神笑著,在心裡默默把東西又點了一遍。

  目光掃過那些暗格、密洞,如同看過一個一個穀倉。

  沈宜秀、溫繼飛幾個就這麼,一直看了整個過程,看得又想笑,又心疼,又慚愧……他們都起身走過去,在他身邊地上坐下了。

  六個人靠牆坐了一排。

  “開心吧?”溫繼飛笑著問。

  “也就稍微開心了一下。”韓青禹說:“然後就覺得太少了,咱這麼大地方呢,這點東西,感覺空蕩蕩的。”

  沈宜秀笑起來,安慰說:“那也急不來呀,說起來咱不還有一些獎勵沒算呢嘛,等去開了全軍大會回來,這裡肯定又會多滿起來一點的。”

  “然後還有勳章的獎勵,這次後你們幾個勳章肯定多,那也是一筆。”劉世亨補充:“勞隊說我,因為報信的事,說不定都能拿一塊銀的呢。”

  報信的功勞,其實是勞簡最方便全部攬到自己身上的,但是他沒有,也不會那樣做,大家都懂。

  韓青禹想想也是,點頭,猛地,“哎呀!”

  “怎麼了?”

  “武器啊。”韓青禹說:“田和泰的鐧是斷了,可是何增生的那把矛,好像也很不錯,沒拿回來,可惜了啊。”

  “長矛嗎?那個拿了你準備給誰用啊?”沈宜秀困惑問道,反正那東西她才不要用。

  “管它誰用呢,先拿了再說。”溫繼飛接話,笑著,扭頭看韓青禹一眼,說:“是吧?”

  “是啊。”韓青禹點頭。

  “那你還把它釘那麼高?!”溫繼飛突然一下惱火起來,跳腳說:“你以為我沒想到嗎?!老子當時回來就去了啊……可是老子,夠不著啊……然後,就晚了,給他們拿走了。”

  “滴,滴滴……”通話器突然響了。

  接通,勞隊的聲音傳來:

  “收到出擊任務,收到出擊任務,升警示標,關閉各類倉庫及所有相關出入口,後勤人員全部下安全室隱蔽……記得帶上4樓的犯人。”

  “全體隊員集合,全體隊員集合,穿戴裝置,互相檢查,準備出擊。”

  1777駐防的第二次任務,終於來了。

  韓青禹幾個人一下跳起來,沖向駐地。

  不到十分鐘後,地下整備室。

  小隊三陣全部集結完畢,檢查完畢,等待出擊。

  勞簡和米拉一前一後出現,神情好像在笑,但是同時莫名給人感覺,他倆十分激動。

  站定,米拉先行敬禮,笑著道:“放鬆,大家都放鬆一點……今天的任務,會很簡單。”

  “我們剛接到後續通知。”勞簡開口這一刻的眼神,無比熾熱,“你們知道是什麼事嗎?!……是軍團長,軍團長要來咱們1777!”

  陳不餓軍團長親臨小隊駐地麼?!這跟在集體大會上遠遠地看到他,可完全不是一個概念。

  “轟!”只一下,就完全沒有紀律了,現場炸鍋,尤其老兵們,更是全都激動不已。

  這是新兵們暫時沒辦法充分體會的,因為他們並不知道,整個蔚藍華系亞方面軍,都曾經幾乎失去勝利的信念……直到那個人出現。

  那個人,時至今日,雖已經滿頭銀髮,卻依然被公認,代表著這個世界武力的巔峰。

  他是唯一目擊軍團軍團長,是華系亞方面軍的定海神針,也是無數蔚藍將士的信念所系……那個神一般的名字,叫陳不餓。

  “然後,軍團長說他正好手癢,這次的大尖就交給他了……這句是他親口跟我說的……笑著說的。”帶著幾分顯擺的意思,勞簡激動地解釋,說:“咱們可以去看,可以在現場,看軍團長出手。”

  “轟!”再一次,全場振奮。

  …………

  距離梭形飛船預估降落時間還有約兩個小時左右,1777小隊駐地,訓練場,下午的烈陽刺目。

  “篤篤篤篤篤……”

  直升機機翼旋轉的聲音從上空傳來。

  整個1777戰鬥小隊,整齊列隊。

  後勤人員列隊。

  三架直升機盤旋落地,發動機關閉。

  機艙門打開。

  “敬禮!”勞簡一聲高喊,帶頭敬禮。

  “轟!”全場敬禮。

  陳不餓當先走出,抬頭看了看,健步走下階梯,然後站定,抬手敬禮。他身後隨行人員集體敬禮。

  勞簡小跑上前,再次敬禮,“報告,蔚藍華系亞方面軍,唯一目擊軍團,第九軍,第425團,第1777小隊,全體整裝完畢,隨時可以出擊……請軍團長指示!”

  蔚藍的部隊,雖然不如正規國家軍隊的儀式程式那麼嚴謹,但是長久以來,一樣形成了自己的儀式化程式。儀式就是儀式,就算軍團長在通話器裡再和藹可親,在感覺中再像一個普通農家爺爺……這個儀式,也必須正式。

  這是勞簡第一次帶隊迎接軍團長,他有些不熟練,同時不安。

  陳不餓回禮,目光裡帶著幾分鼓勵和安慰,緩緩掃過,直至手臂放下,說:“與我,阻長空。”

  這就是指示,也是程式。

  同一句話,陳不餓視察一線各處,也許說過無數次。

  但是對於在場的戰士們而言,他們每個人,都是第一次,聽到軍團長臨戰親口說出這句指示,或者這也是來自蔚藍戰神的邀請。

  “是!”勞簡激動回應,全體隊員挺身回應,“為一切正在呼吸的,戰無退路,身阻長空。”
pontus 發表於 2019-3-31 13:46
233.你們的軍團長(第一更)

  以蔚藍華系亞方面軍唯一目擊軍團軍團長的正式身份視察1777駐地,參與小隊戰鬥任務,陳不餓並沒有直接給予韓青禹和吳恤等人額外的關注。

  至少在從駐地到預定區塊埋伏下來的過程裡沒有。

  埋伏下來後,暫時也沒有。

  哪怕韓青禹和吳恤兩個都已經被勞簡強迫著,穿上了那套右側胸口繡有軍團長佩刀紋章的作戰服。算是老頭親自選定的未來巔峰殺陣人選。

  說起來,這身作戰服最近幾天已經被小隊裡的人都拿去看遍了,也研究遍了。只不過這個過程從始至終,都沒有人提過,說想要自己穿上試一試。

  這大約也是一種對陳不餓和軍團長紋章的尊重。

  老兵們說那個紋章真的就是手工繡的,據傳出自某位藏於蔚藍內部的頂級刺繡技法傳承人,針法獨特,難以仿冒。

  先進武力和傳統繡法的結合,有一種奇怪的反差感。大概總是越不以科技進步為轉移的東西,越難以被複製。

  下午3點43分,六月的太陽依然很毒。

  剛到現場不久的人們全部潛伏進樹木遮蓋的陰影裡,等待梭形飛船落地,看軍團長親自出手。

  陳不餓也跟大家一樣趴在草坑裡,拒了煙,然後很隨意地,找身邊的老兵們聊著天。

  和藹地,既說起他自己的出身成長,名字來歷,也問起老兵們的家鄉、過往。

  然後也聊板擦九軍的名人和故事,偶爾說幾件關於老軍長沈風廷,現軍長陸五征,或者是邵玄等人的舊事、糗事,把人都逗笑了,很是親和的樣子。

  “閨女你呢,你加入咱們軍團幾年了啊?”

  “報告軍團長……我是男的。”

  “……啊?!好。好一個巾幗不讓鬚眉。”

  “……”

  一群人全都在憋笑,只有老參謀,藏在草坑後邊側,聽著吭哧吭哧地笑起來。作為陳不餓的隨身參謀,他的職責所在,早已經把1777的人都調查瞭解清楚了。

  找到坑壁上的一個凹處,用手把長草撫平,當作墊子,老參謀坐進去,把老腰靠住。

  剛才那一陣行軍,快把他累垮了。

  趁這工夫,目光不遠不近地,在韓青禹身上又轉了兩遍。

  老參謀就想不通了啊,這個樣子,為什麼團一級回饋的資訊,會說他很需要參加相親會呢?!然後那渠辛兩姓也是的,就乾反對,也不說把意思給人小夥子說清楚。

  …………

  “欸,青子。”溫繼飛匍匐往韓青禹旁邊擠了擠,今天因為說好是觀戰,他也沒去警戒組。

  小聲打了個招呼,又看了看韓青禹身上的佩刀紋章,溫繼飛笑著問:“怎麼樣,剛才你什麼感覺,有沒有一下熱血沖頭?”

  他說的是剛才列隊,陳不餓說“與我,阻長空”的那一下,因為記得韓青禹前幾天一直在說,真要到參加敢死隊那天,他就躲。

  “嗯?”韓青禹聽懂了,抬頭看了看前方梭形飛船的預定降落地點,有些弱氣說:“頂多也就當時一下子,敬禮的手放下,人就清醒了。”

  “是嗎?”溫繼飛笑一下說:“那要是面前有成千上萬具大尖呢?成千上萬具大尖正在落地,軍團長在陣首拔刀,讓咱們與他,去阻長空……”

  其實溫繼飛剛才自己熱血沖頭了。此時他所描繪的畫面,在韓青禹腦海裡清晰浮現出來,讓韓青禹也茫然糾結了一下。

  一個最近剛有些熟悉起來的聲音響起在身邊不遠。

  “小夥子,你這把劍,能不能給我看一下?”陳不餓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換了趴坑位置,到了賀堂堂旁邊。

  賀堂堂扭頭看見是軍團長,嚇一跳……回過神來連忙拔劍遞過去說:“是,軍團長你看吧。”

  那是之前從于銀斗那得來的兩把重劍之一,因為不是蔚藍制式裝備,背在身上還挺顯眼的。

  陳不餓把劍拿在手裡,仔細看了幾眼,不動聲色問:“哪來的啊,這把劍?”

  “撿的。”賀堂堂認真誠懇說。

  “……哦,撿的啊。”陳不餓不信但是點頭,想了想,手拿著劍說:“那我拿源能塊跟你換怎麼樣?三,不,五,五塊源能塊,你換不換?”

  五塊啊!很多了!

  “不換。”賀堂堂心說這劍可是青子給我的,抬頭看一眼軍團長,“源能塊我們很多,剛獎的。”

  “……”陳不餓眼神無奈,看他兩眼,點頭,目光繼續朝旁看來……然後整個人愣了一下。

  “你就是吳恤吧?你這怎麼也有……”

  “不換……報告軍團長,我也不換。”吳恤說。

  “……嗯,我也就是看一下,順便待會兒借用一下。”陳不餓把吳恤背後背著那把重劍也要去了,雙劍在手,認真看了會兒。

  然後突然又看到吳恤手裡的病孤槍了,整個人再次愣住。

  這他娘的,怎麼都是那一批高級死鐵出來的東西啊?!

  陳老頭眼饞啊,那批武器當年分到華系亞本就不多,流失後找回的更少,基本都要靠巧合……

  “對了,吳恤你原來待的那一家,祖上是叫于金魁,對吧?”陳不餓突然問。

  “嗯。”吳恤點頭,心想這就一個字,總不要說報告軍團長了吧……報告軍團長,嗯。

  這就對了,陳不餓聽到答案,心裡一下有些激動。

  因為于金魁的身份,當年是一個地方軍閥,蔚藍華系亞方面軍初建的時候一度很倚重他,給了很多資源和信任,其中就包括高級死鐵武器。

  可是後來突然一天,于金魁就和另外幾個與蔚藍合作緊密的家族一起,莫名消失了。

  “那你知道于金魁的墳在哪嗎?”陳不餓又問道。

  吳恤困惑想了想,搖頭。

  可惜了啊,陳不餓很想去把于金魁的墳挖了,看看還能不能再挖出來一兩件高級死鐵武器來。

  因為現實這種情況真的存在,三年多前,就有一把高級死鐵的劍,在工地被人挖出來,然後被地方博物館瞎說八道的研究員說成是古代文物,放在了博物館裡展覽。

  那次陳不餓讓人費了好大的周折,才通過官方部門,把那把劍要來。

  就這樣,陳老頭哀怨著,一直到看見韓青禹背後的雙刀,才稍微平衡了一下。韓青禹的雙刀雖然在工藝上更先進,但是論材料質地,其實反而不如這雙劍一槍。

  然後跟他這兩把戰刀工藝一樣的,還有沈宜秀身上的鐵甲和刀……陳不餓看著那一身鐵甲,眉間露出思索猶豫的神色,似乎想到了點什麼,但又不明確……轉頭,看向老參謀。

  “是沈風廷軍長的孫女。”老參謀小聲說:“軍團長你讓我送過源能塊的那個。”

  “果然。”果然是那個孩子啊,陳不餓嘀咕一聲,所以,老沈終於還是讓她上戰場了。

  陳不餓轉回頭,看了看沈宜秀,開口和藹說:“上了戰場,記得要注意安全啊,孩子。”

  “嗯。”沈宜秀點點頭。

  “報告軍團長,來了。”勞簡湊近,敬禮,然後返身指了一下斜向的天空。

  一艘黑色的梭形飛船,正由小變大,向預定地點降落下來。

  “好的。”陳不餓低頭看了看手裡的雙劍,抬頭,朝吳恤和賀堂堂說:“借用片刻。”

  梭形飛行器抵近樹梢。

  陳不餓站起來,雙手持劍從草坑裡走出去,站在那裡等著。

  飛行器低過樹冠。

  陳不餓開始往前走,用很普通的步伐往前走。

  他的身後,四周……草坑裡整個1777小隊,從戰士到後勤,所有人都在凝神細看,目光一刻不離。

  但其實,今天沒有教學,也不會有示範指導。

  如果現在是頂級戰力潛力的特選青年軍官營在觀摩,陳不餓還可能簡單示範,然後指點幾句。

  但現在這裡的絕對多數,都是一線普通戰士,他們所需要掌握的東西,不會來自陳不餓。

  作為唯一目擊軍團的軍團長,陳不餓現在要做的只有一件事:告訴這些始終把勝利的信念系在他身上的人們,你們的軍團長,依然強悍,依然無敵。

  哪怕他已經六十多歲,看起來已經是一個滿頭銀髮,身材瘦削的老人。

  然後還有一點,老頭本身,也是真的愛砍大尖。

  尤其喜歡每次親手砍完大尖後,再親手收撿金屬塊和死鐵破片的那種感覺。那像是一場稻田裡的秋收,能讓這個老農感到幸福和滿足。

  輕微的氣流聲在空氣裡震動。

  灌木被壓彎、折斷、脆響。

  數十道視線從側後方把老人和梭形飛行器鎖在一個畫面裡。

  “頌!”源能裝置啟動,藍光閃動。

  陳不餓向前走,然後開始奔跑……奔跑如電,如風暴。

  空氣鼓蕩呼嘯。

  這一刻,銀髮不再,瘦削也似乎只是假像……這一刻,再沒有一個人覺得在自己視線中的軍團長,是蒼老的。

  一絲那樣的感覺都不再有。

  “砰!”梭形飛行器落地。

  陳不餓奔跑中一腳頓地,騰身如箭離弦。

  “嗖。”梭形飛行器上方,彈射啟動。

  軍團長在空中,虛影橫掠。

  兩具黑甲大尖彈出船艙,當空揮舞柱劍橫掃。

  柱劍破風,音爆聲爆裂。

  陳不餓身體繼續快速向前滑行,雙手反握重劍,兩臂從身後向前,切割而去。

  “嚓!”

  只一聲。

  兩顆碩大的頭顱,沖天而起。
pontus 發表於 2019-3-31 13:51
234.三人拔刀(第二更)

  現場沉默了大約兩秒,然後,“嘩!”聲音並不大,也不綿長,從嗓子眼裡歎出來。

  一擊,雙殺。

  韓青禹突然想起來以前,在425新兵基地訓練的時候,自己曾經問過米拉一個問題:咱們蔚藍有可以單挑大尖的存在嗎?米拉當時說:有啊,傳說中軍團長年輕的時候,就可以單挑一具大尖。

  原來傳說是假的……

  當軍團長已經不再年輕。

  一擊,兩具大尖,秒殺。

  “砰。”“砰。”兩具龐大而沉重的黑甲,重重地墜地。

  然後柱劍落地,大尖的頭顱落地。

  再然後,才見不遠處滑行的那道虛影落地,如流光重合……軍團長雙手劍刃滴血,背身站定。

  這樣的時候,大概……應該吼兩聲的。

  但是沒有。

  除了剛才那一聲,全場沉默。包括韓青禹也都一樣。

  在過去的不到一年時間裡,他進步神速,戰績輝煌,剛不久前,也已經斬過高手。

  因此一度以為已近看到山峰了。

  現在才發現,這個世界的武力巔峰,原來猶在雲霧之中。

  好高,好遠,高遠到他根本看不清楚。

  …………

  就算是一擊秒殺,大尖身體和梭形飛行器的自毀依然沒能被阻止。

  令人牙酸的解體聲傳來。

  紛飛的破片雨中,陳不餓回身,信步走來。

  破片近身則落。

  而俯首躲避破片雨的人們,依然群情振奮。

  “你怎麼了,青子?”溫繼飛突然發現韓青禹臉色不太好,擔心問。

  “沒事”,韓青禹回過神來,搖頭笑了一下說:“就是一下看傻了。”

  他沒說實話,其實至少這一刻,他的心裡有一股強烈的挫敗感。

  因為實力階段的不同,韓青禹對剛才陳不餓出手秒殺這一幕的感觸和想法,和在場其他人,都不太一樣。

  回溯之前的戰鬥經歷,雖然也有過幾次生死時刻,幾次身受重傷,但是事實,韓青禹這一路下來,依然得算是很順利的……至少他從沒有那種過完全無力的感覺。

  而此時,當他由陳不餓這一次普通的出手,想到那代價巨大的遲暮一刀,再延伸至對紅肩實力和可怕程度的思考……

  第一次,韓青禹的自信心,和原本已經越來越堅定的“一定能活下去”的信念,都暫時被打擊到了。

  “怎麼了?”勞簡沒聽清對話,搞不清楚情況,但是也探身關心了一句,說話時臉上神情依然裹著巨大的激動。

  “沒事。”韓青禹回答,然後扭頭看看勞隊,說:“我就是突然想啊,這兩具大尖是軍團長砍的,那這次任務,咱們算是被援助了嗎?戰利品和戰功,歸不歸咱們啊?”

  “……”勞簡愣了愣,心說你他娘的這種時候,竟然還有心思去想這個,你難道不該感悟點什麼,順便再定個遠大目標什麼的麼?!

  想了想,勞隊長說:“聽說軍團長最喜歡撿戰利品了。”

  “那他撿完給咱嗎?”

  “那怎麼可能?!”

  戰利品應該是軍團長撿走了,那樣這份快樂才完整嘛。但是那樣的話,戰功和獎勵給不給駐防小隊?……這事好像還真沒聽說過具體說法。

  想想,大概也沒有人會膽肥和摳搜到去跟軍團長計較這些吧?所以,就一直都被忽略了。

  勞簡正想著呢。

  就聽不遠處軍團長開口,笑著說:“準備撿金屬塊了啊。”同時間耳邊一聲嘀咕:“那怎麼行!”

  破片雨接近尾聲。

  韓青禹朝旁邊挪了挪。

  一塊暗沉色半熔狀金屬塊低空飛向他。

  韓青禹抬手接住。

  “眼疾手快啊,你小子……來,謝謝。”陳不餓這會兒完全沒有了剛才的氣勢,樂得像個老頑童,笑呵呵走過來,伸手準備接金屬塊。

  “這個,不客氣……不對,是應該我們1777,感謝軍團長才對。”韓青禹一點沒有交出金屬塊的意思。

  人生第一次遭遇這種情況,陳不餓看著韓青禹,愣了一下……明白了。

  但是架不住砍完了大尖摸不到金屬塊,心裡實在難受,笑著晃晃手掌,又示意了一下。

  這一下,在場全都看明白了,大概因為覺得親切有趣,四面低低的笑聲響起來。

  “報告軍團長,您現在所在的區域,系屬蔚藍華系亞唯一目擊軍團,第九軍,第425團,第1777小隊防區。所以,這個。”韓青禹敬禮,看一眼手裡金屬塊,又轉頭示意四周的死鐵破片,說:“還有那些……都是我們的。”

  驚了,全都驚了,這混帳不是再鬧啊?!

  “不是……”陳不餓茫然了兩秒鐘,才猛地抬頭,眼神認真說:“這個,我砍的。”

  “嗯,感謝軍團長。”韓青禹保持立正姿勢,說:“但是其實如果軍團長沒來,我們1777小隊自己,也能順利完成消滅任務。”

  韓青禹說完這一句,緩緩把臉朝右、朝上轉開,看著高處的一根樹杈……避開軍團長的目光。嘟囔補充說:“而且這也不是我們主動申請協助的。”

  局面僵持,氣氛僵硬。

  瘋了啊!這一下,除了吳恤和溫繼飛外,整個1777小隊的隊員們集體哭笑不得,縮回草坑……

  “哈哈,怎麼辦,要不要先跑啊?”

  “跑吧,真要死就死青子一個吧。”

  “這混小子……”

  “可是青子說的明明沒錯啊。”吳恤想著。

  “這混帳不會是想試著摸軍團長的脾性吧?”溫繼飛想道,“畢竟是第一次跟陳不餓接觸,以後怕接觸的機會也不多,而阿方斯家族的問題,始終懸在那裡。”

  “哈哈哈,說的有道理。”陳不餓笑起來,但是並沒有真的服氣,爭辯說:“那我也不能白砍啊……是吧?乾脆這樣,1777戰鬥人員都出來。”

  人都出來了,臉上有些茫然。

  “這個,謝了啊。”陳不餓笑著說一句,跟著雙手一擲,把手上兩把重劍扔回給吳恤和賀堂堂。

  等到兩人把劍插回肩後。

  沒轉身,朝後伸出右手。

  隨從人員按習慣遞過來一把蔚藍制式戰刀。

  陳不餓搖頭。

  老參謀上前,解下一把和軍團長佩刀紋章上那把斬紅刀形狀相同的戰刀,遞給他。

  陳不餓接刀在手。

  目光掃了一遍,開口道:“這樣,咱們乾脆決個輸贏……接下來的五分鐘時間,你們全部人裡,只要有三人拔刀出鞘,金屬塊直接獎勵給你們。”

  說罷,“鏗嗡……”銀灰色長刀由後往前,揮出,停止。

  刀未落下。

  但是,“轟!”

  如果按武俠小說的說法,這大概叫做氣機鎖定什麼的,但是不是,這一刻,源能浪湧無形外溢,如海水延伸覆蓋,而海上,巨浪洶湧。

  “拔刀。”陳不餓說。

  “……”

  無人回應,1777小隊每人,手在肩頭,握著刀柄,倒是……沒有一把刀,能夠出鞘。

  “哧…哢。”

  韓青禹拔刀,刀身抽離鉤釘不及兩寸,又被壓回。

  無形的浪湧,更加磅礴。

  韓青禹不是全力,他沒有用金屬塊激發生命化源能溢出,自然也沒有牽動骨源的第四渦輪……他現在的實力距離巔峰爆發,大概一半都不到。

  但是陳不餓也遠不是全力施壓。

  到這個戰力級別了,全力爆發,必然付出代價。這一點連韓青禹都明白,陳不餓又怎麼會不明白?在他眼中,雖然韓青禹劈殺田和泰有耍詐的成分,但是肯定也已經觸摸到某些東西的。

  所以,這是一場雙方到心知肚明,點到為止的試煉。

  僵持。

  軍團長的源能浪湧壓迫,大概並不是均衡的,不然當場早該吐血一片了。這一點每個人只能體會到自己的那份。

  具體感覺,他們就如同一個個位於磅礴大江邊上的小水泊,正在努力,想讓自己的水流湧出……

  但是江中巨潮翻滾,不留一絲縫隙,但凡有一點反抗,動彈,立即被感應到,立即一個浪潮蓋下來。

  拔刀!

  再來。

  拔刀!

  韓青禹受到的壓迫可能是最大的,他不可能去動用金屬塊,但就是現在這個狀態對比,他也必須,把刀拔出來!

  剛才的挫敗感還很清晰,現在不止沒有消除,反而正在凝結成石。

  拔刀!

  拔刀!

  再來!立體裝置疊浪,液態源能疊浪……

  “轟!”

  無聲的決堤巨響,響起在他身體內。

  “鏗嗡……”

  韓青禹戰刀出肩後,單臂斜指。

  整個身體感覺,頓時輕鬆。

  陳不餓看了他一眼,臉上鬱悶,但是眸中欣喜、贊許。

  然後,“鏗嗡……”

  軍團長愣了一下,目光看向吳恤,吳恤重劍在手。

  “開心啊,好小子!不過還好老夫說的是三……不對!”

  一瞬間,更加兇猛地源能巨浪,立即朝沈宜秀蓋去。

  “哢!”沈宜秀原本即將出鞘的長刀,被壓回肩後。

  她晚了一步,但這並不代表現在鏽妹的源能浪湧比吳恤弱,事實她可能還要更強些,她是整個身體,被源能溫養得比吳恤更充分……問題在於,她在剛才,最開始的時候,就已經讓陳不餓驚喜也驚嚇到了。

  所以,她被感應鎖定和施壓的程度,也從一開始,就比吳恤更高……至於現在,就更不用說了。現在,她就是勝負判定的那關鍵一環。

  感覺著身體周遭愈加沉重的壓迫,沈宜秀拼盡一切努力著,一次又一次,奮力嘗試。我真的已經比青子和吳恤差這麼多了嗎?!姑娘急得都快哭了……咬牙悶哼一聲,憤而發力。

  “哧……哢!”戰刀出肩一半,再一次,被無情壓回肩後。

  “對不起啦,孩子,待會兒陳爺爺再給你解釋,告訴你,你其實嚇到陳爺爺了……”

  “但是現在嘛,這都已經兩個出鞘了,陳爺爺是堂堂軍團長啊,怎麼都得贏下這最後一分啊,你說是不是?這樣剛剛好。”

  “再說了……”

  “鏗!”突然而來的一聲刀鳴,打斷了陳不餓的思緒。

  後排側邊角,一把蔚藍制式戰刀,已經隨聲出鞘。

  陳軍團長轉頭看了一眼。

  ……蔫了。

  “娘的,漏算了這個東西。”
pontus 發表於 2019-4-2 07:24
235.鏽妹的刀穗(第一更)

  最開始,一擊秒殺兩具大尖。陳不餓給韓青禹和吳恤看了一眼山峰輪廓,某種程度上算是對年輕天才的一次敲打。

  而後這個三人拔刀的賭約,老頭自己手上的分量拿捏,大概預期韓青禹和吳恤兩個人,應該是能夠拔出戰刀的,只不過過程會有些艱難。

  這算是敲打之後,對他們信心所受打擊的一次彌補。在見過天高之後,在巨大的壓力下,拔刀出鞘,那種豁然開闊的感覺,會讓他們的心態成長。

  當然了,分量拿捏就維持在那裡,他兩個要是最終真的拔不出刀,軍團長也不會故意放水,他只是會有些失望和遺憾。

  結果,在基礎源能潮湧之下,韓青禹和吳恤先後撥刀,不管在用時還是表現上,都讓陳不餓很是欣喜。

  開心完了,老頭想著得贏啊。不管是為了任務的戰利品,還是為了軍團長的面子……他話都已經說出去了。

  說好的數字是三。陳不餓被本在預期之外的沈宜秀嚇到了,無恥地,偷偷給姑娘加了分量。

  滔滔江潮,彈壓著整一片大小不一的水窪。

  1777小隊在場的每個人都拼盡全力,但是勝負手,已經被壓制了,賭約的結果已經……

  “鏗!”

  突然刀鳴,刀出鞘。

  死鐵直刀離開作戰服鉤釘的摩擦聲,這裡每個人都很熟悉。

  現場陳不餓轉頭看那一眼的同時,全場的壓迫感隨之消失,四十多人手在刀柄,錯愕回頭。

  後排側邊角,溫繼飛站在那裡,戰刀在手。

  抿著嘴唇面無表情,仿佛理所當然的樣子。

  是骰子啊。我是小水窪,我是大水窪…我滴答、滴答、嘩啦啦…某一刻我甚至是陸地,沒有一滴水……但是又某一刻,我至少,也是湍急溪流。

  第三把戰刀,拔出來了。

  “所以,現在要不要慶祝呢?”勞隊長糾結猶豫一下,忍住開心和激動,轉頭看了一眼敬愛的軍團長。

  “咳……不錯,很好。”陳不餓哀怨地看了溫繼飛一眼,轉身把斬紅戰刀交給老參謀,同時說:“咱們現在自己的源能塊,夠賠吧?”

  他剛才說的原話是如果三人拔刀,金屬塊直接獎勵……是直接獎勵,不是還給小隊上交報功。

  所以,軍團長現在不但拿不走任務收穫,他還得另外……自己賠上一份。

  “夠是夠的,嘿嘿。”老參謀才不管呢,幸災樂禍地,笑得倆眼睛都快眯成縫了。

  “那,賠上吧。”陳不餓說道。

  蔚藍標準的金屬塊提煉所得是43塊,43塊藍晶塊拿出來了,準備交給韓青禹,換回金屬塊……再把金屬塊拿給勞簡去報任務。

  可是韓青禹想要的,是金屬塊啊。他現在手上有近200塊藍晶塊的儲備,卻只剩4塊金屬塊,為之後可能面臨的戰鬥考慮,金屬塊,才是他真正極度緊缺的,而且這東西平常很難得到。

  想到這裡,韓青禹敬禮開口:“報告軍團長,我能要金屬塊嗎?然後任務收繳,我們小隊直接交源能塊,可以嗎?”

  陳不餓困惑一下,看著他。

  “因為覺得金屬塊是從軍團長手上贏的,很有紀念意義,想留下來當紀念。”韓青禹解釋說:“而且源能塊我們很多,剛獎的。”

  “……”陳不餓好想揍他一頓啊,想了想,扭頭示意說:“給他們吧。”

  43塊藍晶塊交到了勞簡手裡,用來交任務……至於金屬塊,韓青禹沒客氣,直接收進了口袋。

  …………

  向拒絕者方面報告任務結束,再把死鐵破片收集完畢。勞簡宣佈收隊。

  回駐地的路上,韓青禹幾個走在最後面,溫繼飛不讓人背,幾乎整個人掛在韓青禹身上。

  他剛才拔刀了,但其實,很慘。

  “剛才你應該把血吐出來的,那樣傷能輕點。”韓青禹說得有些無奈,哭笑不得。

  “那不行……哥們一輩子,估計也就這麼幾次風光的機會。”溫繼飛齜牙咧嘴,慘笑一下說:“那我肯定是要裝到底的。”

  大夥都低低地笑起來。

  只有沈宜秀沒有,她現在好難過啊。

  之前沒有並肩參與101醫療站那一戰,她本就已經很難過了。那一戰韓青禹和吳恤拿了將來可以參加敢死隊的軍團長佩刀紋章,她卻沒有,那意味著:將來真有那一戰的話,她將不能站在青子身邊……

  姑娘本來還想著,以後自己也掙一個呢。

  結果剛才,韓青禹和吳恤都成功拔刀了,她卻沒有……所以,我真的已經跟不上他們了嗎?!

  “鏽妹你怎麼了?”韓青禹見她半天不做聲,擔心問了一句。

  “我沒事。”沈宜秀在鐵皮下抽一下鼻子,扭頭說:“我就是很菜,很沒用而已。”

  這是委屈了啊。

  “……”韓青禹不知內情,一下也想不出來應該怎麼安慰。

  一旁溫繼飛柔聲說:“可是鏽妹你是女孩子,不用跟他們比的。”

  “就要比。”鏽妹今天委屈任性了,梗著脖子說:“我也不是女……我是也是鐵女孩子。”

  大夥一下都是想笑不敢笑,同時心酸。

  “閨女啊。”陳不餓的聲音傳來,透著和藹。

  老頭這會兒雖然鬱悶,但是還沒忘了剛才想過的事,找了機會主動過來跟沈宜秀解釋。

  當然了,是小聲解釋,告訴她,她剛才承受的潮湧壓制,其實高於吳恤和韓青禹。

  “真的嗎?陳爺爺你說的,是真的嗎?!”沈宜秀聽完,一下欣喜起來,“那我和青子、吳恤……”

  “伯仲之間,單以基礎源能潮湧而言,三人當中,你稍強。”陳不餓眼神有些尷尬,笑了笑說:“所以,你可是把陳爺爺嚇了一跳啊,想不到秀秀原來已經這麼厲害了。”

  “那就好了。咯咯。”沈宜秀開心了,沒顧上謙虛,笑了兩聲後突然想到,直接說:“那我可以也拿這個嗎?”

  她手指著韓青禹胸前的軍團長佩刀紋章。

  陳不餓抬眼看她,眼神有些疑惑。

  “不是,我知道我沒有立那麼大的功,我也沒有要這個在身上,我身上也沒地方繡……”鏽妹有些窘迫,著急擺手解釋說:“我只是想說要是將來……”

  “你知道戴上這枚紋章的含義?”陳不餓問她。

  “知道。”鏽妹說:“敢死隊。”

  緩緩地,點了一下頭,陳不餓繼續問:“那你還想要?”

  “嗯。”鏽妹用力地點頭。

  “你爺爺那邊……”

  “爺爺也會同意的。”

  “為什麼?”

  “因為我,得跟青子他們一起。”

  話是脫口而出的,說完,鏽妹自己窘迫了一下,試著解釋說:“我現在很好,也不窮了,也不再是可憐蟲了……”

  這一切都是遇到韓青禹他們之後的改變啊。

  沈宜秀沒法把太煽情的話說出口,但其實心裡一直想的都是:也許最終會戰死吧,像我這樣的人,戰死其實並不可怕,只是戰死之前,得一直站在青子身邊。

  陳不餓默不作聲聽完了她淩亂的話。她的這個理由放在公開場面上,並不那麼符合蔚藍精神,但是細細體味,又其實最符合蔚藍的精神,而且那麼純粹……想了想,陳不餓抬頭,鄭重問:

  “所以,你真的確定想要這個?”

  “我,嗯。”沈宜秀點頭,說:“我知道我的功勞……”

  “這個其實並不以功勞衡量,他來自我個人。”陳不餓說完這一句,看一眼沈宜秀,又看了看她的戰刀,轉身說:“給我一套作戰服吧。”

  老參謀翻包,把一套陳不餓自己的備用作戰服遞給他。

  陳不餓捧了在手裡,看了看。

  突然伸手揪住作戰都肩袖之間的接縫,手上稍一用力,“嘶啦”,連同佩刀紋章在內,橫向撕下來一塊長長的布條。

  然後老頭走到沈宜秀身側,定了定,轉身把布條交給韓青禹,說:“你的隊員,你來吧。”

  “是。”韓青禹接過來,將帶有軍團長佩刀紋章的布條穿過刀柄的孔洞,系在那裡,打上結。

  下山路上。

  刀穗隨風。
pontus 發表於 2019-4-2 08:31
236.戰於穹頂之上(第二更)

  山林微風,山道白,山道旁枝葉搖晃。

  蛐蛐和蟈蟈在灌木裡吵鬧,飛蟲從草叢裡躥跳過路,不小心中途落在了人身上,僥倖沒有被拍死,倉促鳴一聲跳開去……

  布條做的刀穗,在肩後飄啊飄。

  “我稍強,哈,三人之中,我稍強,厲害了鏽妹”。反正內部迴圈讓她不會覺得太熱,沈宜秀下山的腳步輕快,若是風再大一些,說不定整副鐵甲飄起來。

  這身冷硬的鐵甲很多時候容易讓人忘記她的年齡和之前的成長狀態,其實她還要再過三個多月,才滿18周歲。

  “軍團長。”溫繼飛隔一會兒後,緩過來了一些,忽然湊過去,敬禮然後小聲問了一句。

  陳不餓面無表情地扭頭看他一眼。在心裡想著,你竟然還敢過來,就是你這個混蛋啊,剛害我在小河溝裡翻船,不但丟了面子,還損失慘重。

  溫繼飛是個骰子,陳不餓其實之前就知道,但是年老人健忘,加上剛才的情況,是突然起意,人多一下給忘記了。

  然後,就翻船了。

  “軍團長你相信運氣嗎?其實我聽的看的,很多關鍵性的戰鬥,運氣成分好像都很重要,所以沒事多帶上個把運氣很好的人……”

  “不帶。”

  這小子好像也在要軍團長紋章。什麼情況?當我的紋章是賣不出去滿街送的大白菜了嗎?!

  過分了啊,明明一直都是很大的榮譽。陳不餓心裡面哭笑不得,也欣慰,但是板著臉說。

  溫繼飛只好不吭聲了。

  回到駐地後,陳不餓並沒有馬上動身離開。他讓伙房多準備了幾個人的晚飯,然後在駐地做了程式化地巡查。

  不過小隊駐地攏共也就這麼點大,很快就轉完了。

  看了看手錶,離晚飯還有一點時間……得找點消遣了,陳不餓站定,回頭看了看,笑著問:

  “你們這裡下棋最厲害是哪個?象棋,圍棋那玩意咱不會。”

  就算是軍團長,陳不餓也一樣是一個老兵,蔚藍一線駐軍絕大多數時候不能喝酒,剩下的娛樂活動,通常也就是下棋打牌。

  軍團長這一問,現場包括勞簡、米拉、秦國文等幹部層在內,差不多所有人的目光,集體緩緩轉向後方某個人……溫繼飛。

  怎麼又是他?!

  怕再栽在這個貨身上,陳不餓看溫繼飛一眼,果斷轉回去,改問道:“那打牌呢,撲克、麻將?”

  但是那些目光依然全在溫繼飛身上,沒有絲毫轉移。

  在這所有項目上,溫繼飛在1777,都是無敵的存在。

  陳不餓心裡有些哭笑不得了。

  “軍團長你相信賭運嗎?”溫繼飛在一整片目光裡,賊賊地笑了一下說:“其實很多時候,輸贏都是賭一把……”

  “信的。比如我的賭運,就一直很好。”信是因為陳不餓自己也賭過,不止一次,賭過命,但他後續還是搖了搖頭,笑起來說:“可是,真的不行。”

  老頭其實喜歡賭運好的人。但是他說服不了自己把一個骰子,帶去可能九死一生的戰場。因為那對溫繼飛來說,是十死無生。

  “不給就不給唄。”

  溫繼飛被拒後退回來,小聲嘀咕同時笑起來,他其實也就有棗沒棗打一杆子而已,順帶再摸一摸陳不餓的脾性。

  …………

  晚飯的時候,韓青禹幾個自然都上不了主桌。

  年輕人讓了座位,端著碗站著吃,吃得很快。飯後無事,幾個人除溫繼飛留下打牌外,都提前回了崗哨。一如往常坐在屋頂邊緣,曬著夕陽,看著下方的村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

  夏夜傍晚,晚風習習,金輝滿身。

  茫茫茫茫難得像一回貓,蜷在屋頂邊緣睡覺不理人。

  小黑狗不忙現在已經是大狗了,但是仗著自己當過威武的大功臣,還是皮,不停在身後撲騰,這個嗅嗅,那個拱拱。

  吳恤扔了從飯桌上收來的骨頭給它,不讓它靠近屋頂邊緣。

  可是這賴皮貨叼了骨頭還是往邊上來。

  吳恤只好搶過來骨頭,丟下樓,丟到崗哨門前的空地上,有些無奈地提醒說:“茫是貓會飛,你不會。”

  不忙追骨頭下樓去了。

  這樣,隔了大概不到一個小時,聽見樓梯腳步響,回頭看一眼,是溫繼飛回來了。

  “你怎麼這麼快回來了?不跟軍團長多打會兒啊?”賀堂堂問。

  “軍團長不讓我打了,哈哈。哥們連胡了六把,其中三把,都是逮的他老人家放炮。”

  見什麼樣人,做什麼事,溫繼飛自己有分寸,他和青子摸了半天軍團長的脾性了。

  說完笑著找位置坐下來,溫繼飛扭頭對韓青禹說:“對了,剛才參謀爺爺告訴我一件事。”

  “嗯?跟我有關?”

  瘟雞飛點頭,“說是101的事情後,不義之城那邊你的懸賞,已經又變了。錢變少了,只剩500萬華系亞幣,但是金屬塊,變成了9塊,足足翻了三倍。應該是為了吸引高手出手……”

  “嗯。”在這個幕後世界的高手眼裡,源能無疑比錢重要。

  “怎麼你就乾嗯啊?”

  “還有點想弄死自己,9塊啊。不過沒以前聽到那麼想了,也許因為已經闊過。”韓青禹笑著說道。

  大夥都跟著笑起來。

  沒隔太久,不忙叫了幾聲,跟著腳步聲又響起來在樓下,聽著不止一個人。會是誰啊?崗哨一般有人在的時候,都是不關門的。

  幾個人扭頭等了會兒,看見陳不餓、老參謀和勞簡三個人,從樓梯口冒出來。

  連忙準備起身。

  “坐著吧,不用起來了。”陳不餓伸手示意了一下,總是敬禮還禮的,他嫌累的慌。

  說罷就站在那裡,扭頭四向看起來。

  “這裡風景不錯啊,很有詩意。”

  老參謀扶著腰,看了看天邊的霞光,再遠山,近處的土崖和下方的村莊,舒展一下,笑著感慨說道。

  “嗯,那邊還有牛。”

  陳不餓眼裡看見的是梯田,不遠處兩片梯田之間,有老農肩上扛了一捆新鮮秸稈,手上拽著韁繩,正牽牛小心下山。

  既然這樣,也就不把人往屋裡讓了,韓青禹幾個騰出位置,讓軍團長三人也坐下來。

  “我去泡茶。”劉世亨起身說。

  “不用了,剛喝了一肚子。”

  陳不餓擺了擺手,繼續津津有味地看著下方村子。

  “青子我突然很想笑。”鏽妹湊在韓青禹耳邊,很小聲地,艱難忍笑說。

  這莫名其妙地,“為什麼啊?”韓青禹小聲問。

  “我在想,要是趕巧點兒,吳恤剛才把不忙的骨頭丟下去,正好丟軍團長頭上……”

  “……”韓青禹不由自主想像了一下,也開始忍笑。

  村裡,老牛歸了牛棚,老農在院子裡有些著急地打水洗臉洗手,最後嘩啦一盆子水倒腳上,換了乾淨的衣服出門。

  天邊霞光還剩一線,村子剛亮了燈,其中一棟老宅子間有紅光……人從各處來,走進老宅院子裡。

  這人一湊,再劈啪啦一長掛鞭炮響,喜慶和熱鬧的氛圍,就都出來了。

  流水席就擺在院子裡,遠遠地能看見人托了菜盤子一桌一桌上菜,能聽見人聲喧嘩。

  “大光頭今天娶媳婦兒,村頭娶村尾。”

  賀堂堂按著他們自己給村民取的代號,給軍團長介紹了一句,其實新郎官也就開春的時候光過一陣子頭,現在已經長出來了。

  “哦,認識?”陳不餓似乎對村莊裡普通的人和物事都特別有興趣。

  “認識,不算很熟,不過見面的話,都會打招呼。”勞簡作為隊長接了一句,大致介紹村子和村民的情況。

  “那他們怎麼都沒請你們吃喜酒啊?”老頭臉上得意,有些顯擺說:“以前我放羊守草原的時候,牧民家裡結婚,可都很熱情來請我。”

  “那是不是因為草原本身人太少啊?所以才這麼熱情。”溫繼飛說。

  “……”陳不餓被氣笑起來。

  他這樣放鬆的時候不多,所以其實挺喜歡這小子的,只不過這並不妨礙他同時很想揍他一頓。

  “咱這人多啊,幾十號人呢,村子窮,都去吃席的話,他們又不能收子弟兵紅包,負擔不起的。”溫繼飛接著說道。

  “請也不合適……應該是以前這裡駐軍常規部隊的時候,就已經養成這樣的習慣了,村裡人也一直很規矩,從不往駐地裡來。”勞簡連忙補充。

  陳不餓點了點頭,目光卻沒有離開院子。

  他似乎很喜歡這樣農家喜事的場景。

  “不過他們還是都會送些花生、瓜子,米糕和糖到下面的……”指了指下方土崖,韓青禹也補充了一句。

  這事他們經歷有幾次了,通常村民家裡有喜事,都會拿一個細密的小竹籃子,裝上一些茶點,站在土崖下,熱情朝上喊他們去接。

  他們推不過,只得去,然後偶爾找村民們買些東西。

  “哦,那今個兒有嗎?”陳不餓扭頭問。

  “有的,我去拿。”韓青禹下樓拿了一個小竹籃子上來,籃子不大,裡面有糖有花生,還有村民們自己做的,印紅的米糕。

  陳不餓和老參謀各拿了一塊米糕,放在嘴裡咬一口,咬下去說:“香。”“嗯,好吃的。”

  然後就這樣緩緩嚼著,目光依然看著村莊裡的人和燈火,看著那些普通的,全不知情的人們,和他們最平實的日子。

  “所以啊,若將來一定要戰那一場,我希望,可以戰於穹頂之上。”

  一塊米糕吃完了,陳不餓拍了拍手上渣沫,把目光從院子裡的宴席往上移,看一眼遠天,說。
pontus 發表於 2019-4-2 08:36
237.至關重要的交易(第三更)

  “可是咱們的飛船,不是飛不上去嗎?”

  賀堂堂耿直而困惑地問了一句,蔚藍在空戰飛船方向幾十年研究無果的情況並不是秘密,而是人盡皆知的事實。

  比如華系亞為未來空戰預備的“雛鷹”第十軍,就一直被笑話只是個擺設。

  蔚藍已經培養了很多優秀的飛行員。

  但是把現有世界各國的先進戰鬥機,拿去面對梭形飛船,或未來可能更大更強的大尖飛船,毫無意義,連衝撞都做不到。

  陳不餓轉頭看了看賀堂堂,又看看身邊這些人,說:“會有的,就算最終沖不破這穹頂……最少,我們將來也能戰於天頂。”

  “那他們就看見了啊?!”賀堂堂一下著急起來,指著下方的村莊說。

  陳不餓點了點頭沒說話。

  “是啊。”老參謀接過話去說:“若是那一天真的到來,想要讓他們都不知情,其實是不可能的。或許到那時讓他們知道,也不是一件壞事。”

  “而且,無名犧牲近百年了,蔚藍最後的死戰,也應該被看見。”老參謀語氣突然轉折,說話同時抬眼看向遠天,遠天血紅一片。

  “贏就好了。”陳不餓抬起頭,平淡說。

  人類在不久的將來,至少可以戰於天頂。

  軍團長的話,其實已經說得很明白了。因為這一點現在在這個幕後世界的多個層面,其實早都已經不是秘密。甚至不久後,它對於所有這個幕後世界裡的人,都不會再是秘密。

  源能動力飛船研究幾十年無果是事實,但是蔚藍,從未放棄過戰於穹頂之上的夢想。

  研究一直在持續,並且在今年,終於有所突破,看到了一點希望。

  而除蔚藍外,這個世界裡其實還有一個組織,他們傾注在這方面的精力,絲毫不遜於蔚藍,甚至很多方面,他們還要領先蔚藍。

  那個以科技為主導的自保派組織,叫做“遠航”。這個組織從始至終,把一切人力、物力、財力,都用在了這一件事情上……遠航,去往太空深處。

  蔚藍現在正準備和遠航做一場至關重要的,技術層面的交易。

  而這樣的技術交易,遠不是簡單地交換兩份檔就可以的,它的整個過程會很複雜,需要不短的時間。它最終將會涉及和影響的東西,也很可能不只限於空戰、航空領域。

  對方最終選定的交易地點,在蔚藍戰力強大的華系亞,深入腹地的西南區域。

  這就是先前101醫療站事件發生的原因所在。甚至那也只是波瀾一角而已,雪蓮無論如何,不願意被排除在這次具有飛躍性質的技術交易之外。

  這也是陳不餓來到西南區域,並且停留在這裡的真正原因。是蔚藍借101醫療站事件對整個區域實行了一次大掃除的原因。

  話題沒有被繼續。

  因為韓青禹他們,現在還沒站在這個層面上,不需要瞭解更多。哪怕他們其實已經在不知情的情況下,為這件事的順利進行做了很大的貢獻。

  “軍團長,報告軍團長,你是這個世界最強的人對嗎?”短暫的集體沉默中,一直不吭聲的吳恤冷不丁問了一句。

  他根本沒去思考剛才那些關於天頂、穹頂的對話,對他來說,打就是打,至於在哪打,一點都不重要,反正軍團長既然這麼說,他們總有辦法上去打。

  陳不餓扭頭看他,先是困惑,而後笑了一下,說:“有些人說是。但其實也許不是。只是我向看似不可能戰勝的東西出刀了,而更多人沒有。”

  吳恤想了想,點頭,“嗯。”

  就一個嗯字,沒有了。所以,問這個,是這小子的野心嗎?!陳不餓想了想,微笑問道:“對了,你的融合度資料上沒有,你是?”

  吳恤搖頭,說:“我也不知道自己的融合度,但是,那個沒關係。”

  融合度沒關係,但是問最強。好耿直的自信或說渴望。這讓陳不餓突然想起來曾經那個無法測定融合度的年代,那時候落後,但是似乎更多人在做這樣的幻想,也出了更多B級的頂級高手。

  所以,還要讓他今年九月去補測融合度嗎?按說他都這樣說了,可以不用,但是架不住,真的很好奇啊。

  “反正要很強就是了,對吧?比他強嗎?”想罷,陳不餓笑著,抬頭示意了一下韓青禹道。

  吳恤:“那樣最好。”

  “哈哈哈……”陳不餓又看了看韓青禹,突然笑起來,這臭小子到底哪來的這樣的凝聚力啊?

  笑著起身,舒展了一下筋骨,陳不餓對老參謀說:“起來了,不知不覺八點多了,咱們該走了。”

  “偷得浮生半日閑,閑看兒郎起蒼莽。”老參謀笑著嘀咕了一句,扶腰起身。

  韓青禹跟著起身,伸手扶了老人家一把。

  “下次見。”

  “讓他們幾個送一下吧?”

  “不用。”

  那就,“下次見,軍團長慢走……”

  六人下樓,列隊敬禮。

  天已經黑了,崗哨距離駐地大約四五里的樣子,陳不餓、老參謀和勞簡三人打了手電筒下山。

  沒一會兒,韓青禹等人在樓頂,聽到直升機升空的聲音。

  接著看見了。

  兩架直升機在空中,稍作盤旋,投向茫茫夜色。

  “謝謝軍團長的金屬塊。”韓青禹揮手笑著嘀咕了一句,他現在有五塊金屬塊了,尤其這多出來的一塊,能保證他至少下次戰鬥,可以激發生命化源能溢出。

  另外,雖然這次最終沒有提及阿方斯家族的事,但是從接觸的感覺上來說,韓青禹覺得再見一兩次面後,自己大約就可以向軍團長暗示一下了。

  “不對。”一旁的賀堂堂皺眉思考了一會兒後,突然驚疑出聲。

  “什麼不對?”劉世亨緊張問了一句。

  “來的時候明明是三架。”賀堂堂說。

  對哦,來時三架直升機,怎麼去時只走了兩架。韓青禹定住一下,緩緩轉頭,和溫繼飛互相看了一眼,兩人眼神中都有些驚喜,這難道是說……

  “難道是有一架壞了?!”賀堂堂說:“咱們去看看吧?”

  這個,倒也不是沒有可能。

  六人連忙奔回駐地,不忙歡快在後面跟著跑。

  …………

  果然,一架武裝直升機,停在駐地訓練場上。

  現場勞簡帶著米拉、秦國文等整一小隊的人,站在直升機旁。

  那個摸啊,看啊,激動得熱淚盈眶。

  直升機沒有壞。

  它是軍團長親口指示留下的。

  這意味著一件事:1777小隊,從此擁有了周邊區域覆蓋援助的許可權和能力。

  1777在走向擁有自己的顏色這條路上,終於又向前邁進了一大步。

  聽見腳步聲了,回身,看了看剛剛到場的韓青禹、吳恤、沈宜秀…勞隊長偷偷舒緩了一下情緒,說:“你們放心,就算以後你們幾個出去的時候,正好來大尖,咱小隊剩下的人也能應付。”

  1777那麼多精挑細選的老兵,不是白給的,這次那麼多源能獎勵,自然也不能白拿。

  “那司機呢?不是,是駕駛員呢?”賀堂堂一邊轉身四向裡看,一邊問:“有人會開飛機嗎?咱小隊誰會開飛機?”

  勞簡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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