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武俠】花鳳 作者:臥龍生 (已完成)

 
li60830 2018-12-10 14:19:48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41 10790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11 13:52
二二0

  第三十九回 父女深仇恨

  展翼道:“這好像有如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的味道。”

  古如蘭道:“早知如此,好像我應該早和你有個了斷。”

  展翼道:“有些事,常常會出人意料之外了。”

  古如蘭道:“譬如說,你展少俠吧!在咱們崔家塢中住了好幾天,咱們也見過面,我卻未想到,今天咱們竟然正式為敵。”

  展翼道:“其實,過去咱們也不是朋友。”

  古如蘭道:“至少,咱們也不算是仇人。”

  展翼道:“夫人的意思是?”

  古如蘭道:“我的意思很簡單,只要你答應不淌這次混水,日後,咱們很多事,都好談一些。”

  展翼道:“夫人,我想不出,在下有什麼事,要求你夫人幫忙的。”

  古如蘭道:“花鳳,崔玉蓮,都有很多的地方,需要我幫助你。”

  聽到花鳳,展翼忽然覺得心上被人紮了一刀似的,全身的肌肉,收縮了一下。

  暗暗吸一口氣,平靜一下心情,笑道:“夫人,花鳳已屬崔五峰,在下倒是替夫人擔心……”

  古如蘭道:“花鳳人間尤物,難道你不想再見她?”

  展翼道:“她確有很多使人著迷之處,我展某人,也不用在你崔夫人面前故作矯情,說我展某人未把她放在心上,不過,展翼還不是人間賤丈夫,這點刺激,還受得起。”

  古如蘭道:“崔玉蓮呢……”

  展翼接道:“在下舊創未平,還未想到什麼,崔姑娘約我來,有她的用心,但那決不是兒女私情。”

  古如蘭道:“崔玉蓮心如湖水,但你卻像投入她心湖中一顆石子,你也許真的不知道,但我感覺得出來,她平常為人,不是這個樣子。”

  申三娘道:“古如蘭,崔玉蓮縱情有所寄,但你也未必能夠影響到她什麼。”

  古如蘭道:“那是你的看法。”

  申三娘冷冷說道:“古如蘭,我倒要勸你一句話,玉蓮的母親,不論姿色,儀態,都不在你之下,也許她遜你三分媚,但氣質卻強你很多,玉蓮和她有八分像,你自己去比比看……”

  古如蘭道:“這個,我相信,不過,現在情勢不同了。”

  申三娘道:“什麼不同了?”

  古如蘭道:“花鳳,那位絕世容色的姑娘,比我、比玉蓮,都要強勝十倍,她兼具了美和媚。”

  申三娘道:“那你就更要小心一些。”

  古如蘭道:“哦!”

  申三娘道:“崔五峰能逼死玉蓮她娘,娶了你,如今也能逼死你,再娶花鳳。”

  古如蘭笑一笑道:“咱們本來要捨命一搏的,聽了你這幾句話,倒叫人有些不好意思動手了,但我和玉蓮她母親不同,別忘了我來自古氏家族。”

  申三娘道:“你好像一點也不妒忌。”

  古如蘭道:“妒忌,我妒忌誰呢?崔五峰還是花鳳?”

  申三娘道:“崔五峰是你的丈夫,花鳳卻奪走了你的丈夫,你對這些事,全不放在心上?”

  古如蘭笑一笑,道:“花鳳是天下第一美女,絕代風姿,我見猶憐,我古如蘭,雖然也自覺生得不醜,但我自知不如花鳳,她要奪我丈夫,我自知無法阻止……”

  申三娘接道:“你的忍耐工夫,倒是叫人佩服。”

  古如蘭道:“天下值得佩服的人,又何止我一個,這件事,如是要強力阻止,那就可能鬧出很大的一個悲劇。”

  申三娘道:“哦!這麼說來,你倒是很怕崔五峰了?”

  古如蘭道:“說不上怕,但忍一些,總比鬧一個血濺橫屍的好……”

  目光一掠展翼,道:“展少俠,你說賤妾的話,對不對?”

  展翼道:“古如蘭,你說完了麼?”

  古如蘭道:“我一直在等待著申夫人誇讚我兩句,希望她能夠說我是一個賢淑婦人,但她卻一直讚揚你展少俠。”

  展翼道:“古如蘭,用不著盡扯這些不相干的事,你來此的用心,大概不是想逞幾句口舌之利吧?”

  古如蘭道:“展少俠,希望我怎麼樣呢?”

  展翼道:“我希望你崔夫人,立刻帶著人回去。”

  古如蘭笑道:“這話,是不是說得太輕鬆了。”

  展翼道:“你的意思是……”

  古如蘭接道:“我既然來了,總該帶一些什麼回去。”

  申三娘道:“你想帶什麼?”

  古如蘭道:“諸位隨便給吧!”

  申三娘道:“給什麼?”

  古如蘭道:“你們四個人,隨便留下一個就是。”

  展翼道:“我留下來如何?”

  古如蘭道:“行!我說過,你們哪一個人留下來都行。”

  展翼回顧了申三娘一眼,道:“三位請吧,我和這位崔夫人,總算有緣。”

  古如蘭道:“有什麼緣?”

  展翼道:“生死緣。”

  申三娘道:“展少俠,咱們既然碰上了,總得有個交代。”

  展翼道:“夫人,這不用客氣,古如蘭和這幾個人,在下相信還可以對付。”

  申三娘道:“咱們四個人一起,最好四人一齊離開這裡……”

  目光一掠古如蘭道:“我說的話,你是否都聽到了?”

  古如蘭道:“聽得很清楚。”

  申三娘道:“那就用不著讓我再說一遍了。”

  古如蘭道:“我聽得很明白,申夫人,想幾個人,都留下來。”

  申三娘道:“對!”

  古如蘭道:“說的也是,多幾個人,就多一點實力。”

  申三娘道:“古如蘭,我們都決定留下來了,你有些什麼手段,不妨可以施展了。”

  古如蘭道:“小妹恭敬不如從命了。”

  她說動手,就動手,臉上的笑容未斂,右手一揮,十個佩劍、掛刀的武士,兵刃一齊出鞘,合圍了上來。

  這是個人數眾多的大包圍,連申保元,勞燕飛一齊圈入了包圍圈中。

  申三娘笑一笑,道:“展少俠,看來,今日難免一戰了。”

  展翼道:“但憑夫人吩咐。”

  申三娘道:“展少俠,你照顧後面,三弟、保元,分擋左右兩側……”

  古如蘭笑一笑,接道:“你守正面。”

  申三娘神情冷肅的說道:“有一件事,我要先行說明。”

  古如蘭道:“好吧!小妹洗耳恭聽。”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11 13:53
二二一

  申三娘道:“我知道你會用毒,而且,會用各種奇毒,不過,我不希望你在這一場搏殺中施用出來。”

  古如蘭道:“為什麼呢?”

  申三娘道:“因為,我也有一種很惡毒的暗器,殺人於兩丈之內,我嫌它太惡毒,所以,也不願施用出來。”

  古如蘭道:“哦!”

  申三娘道:“所以,我希望咱們都能夠各憑自身的本領,打一個勝負出來,不知夫人意下如何?”

  古如蘭道:“這個自然是好,不過,每一件事,都要講求個公平。”

  申三娘道:“我知道你們古氏家族很會用毒,而且,分為死毒、活毒兩種。”

  古如蘭道:“那麼申夫人又是什麼奇怪的暗器呢?而且,足以對消我的死毒、活毒。”

  申三娘道:“天風針,這名字,恐怕你還沒有聽過?”

  古如蘭怔了一怔,道:“確實沒有聽過,不過,不難想得到。”

  申三娘道:“哦!你說說看,那是什麼樣子的暗器。”

  古如蘭道:“既然稱之謂針,想來,那定然是一種很可怕的暗器,像梅花針,蜂尾針之類的細小暗器了。”

  申三娘道:“不是,同樣是一種針,但卻不是機簧發射的針。”

  古如蘭道:“手發暗器,縱然是機巧過人,但我實在想不出,它有什麼厲害之處。”

  申三娘道:“這倒也是,我只是和你商量這件事,你可以拒絕,你如用毒,我就施用天風針。”

  古如蘭道:“申夫人,能不能先表演一下,給我們開開眼界?”

  申三娘道:“看來,你是個很謹慎的人。”

  古如蘭道:“申夫人,如若你的天風針,真的是無可抗拒,我就立刻撤了人手,諸位也可以平安的離開此地了。”

  展翼笑一笑道:“看來,你是個很喜歡佔光的人,每一件事,都希望立於不敗之地。”

  古如蘭道:“失敗的滋味,很難受,所以,我不喜歡失敗。”

  展翼道:“那是喜歡看別人失敗了?”

  古如蘭道:“話也不能這麼說,我要申夫人表演一下天風針,應該對雙方面都有著相當的好處,因為這一戰拼下來,能夠保全性命的,只有你展少俠、申夫人,有此機會。”

  展翼道:“哦!”

  申三娘道:“她說的不錯,咱們的勝算有十之六七,但是一場慘勝。”

  展翼遭:“這麼說來,夫人當真準備,表演天風針給他們看了。”

  申三娘道:“如若我的表演,真的能使他們知難而退,免去了一場搏殺,那也算一件彼此有益的事。”

  展翼道:“夫人,克敵之道,出其不意,夫人,先打出天風針,使他們有了準備,天風針的威力,豈不是減弱了許多。”

  申三娘道:“就算他們見到了,也一樣無法閃避。”

  展翼哦了一聲,退到一側。

  申三娘四顧了一眼,一道:“可惜,這四周沒有靶子。”

  古如蘭道:“你要什麼樣的靶子?”

  申三娘道:“什麼都行。”

  古如蘭道:“我留下四個武士,作為靶子如何?”

  申三娘道:“那好極了。”

  古如蘭低聲吩咐了刀、劍殺手幾聲,那些人大部退走,但仍然留下了兩個刀客,兩個劍手。

  四個人守住了不同的方位,仍然把展翼等堵在中間。

  古如蘭笑一笑道:“怎麼樣,他們是不是站的方位距離太遠?”

  申三娘淡淡一笑,道:“他們分守四個角落,那正是表現天風針的手法、技巧的距離方位,但不知你是否也算一份?”

  古如蘭搖搖頭,道:“不用,小妹只是想開開眼界。”

  申三娘道:“那就請你崔夫人,用心看清楚了。”

  口中說話,雙手忽然一揚。

  古如蘭看的很用心,連展翼也集中了全神注視。

  日光照射之下,只見似有黑線一閃,飛入空際不見。

  古如蘭道:“果然是很歹毒的暗器,細如牛毛的飛針,但不知是否淬有劇毒?”

  申三娘笑一笑,道:“不用淬毒,不過,它中了之後,比淬毒飛針還要難醫一些。”

  古如蘭道:“有這等事,真是聞所未聞了?”

  申三娘笑道:“我不能解釋的太清楚了,只能說,這確實是一種很歹毒的暗器,中人之後,不易救治,崔夫人適才全神貫注,不知是否看出我打出了幾支天風針?”

  古如蘭沉吟了一陣,道:“沒有看清楚,奇怪的是,為什麼也沒有見到它落下來?”

  申三娘微微一笑,道:“這就是天風針的厲害之處,它如風而來,如風而去。”

  古如蘭點點頭,道:“很高明。”

  一揮手,撤除了刀衛、劍手。道:“好吧!諸位走好,我不送了。”

  申三娘等一行很快的離開了崔家塢。

  一口氣翻山越嶺,走出了二十餘里,才脫出了崔家塢的範圍。

  放緩了腳步,申三娘緩緩說道:“這古如蘭,實在是不簡單的人物。”

  展翼道:“意外的,是她竟然放我們離開,未加阻止。”

  申三娘嘆一口氣,道:“可怕處,也就在此了,她能在絕對優勢之下,仍不會得意忘形,和咱們放手一拼。”

  展翼笑一笑道:“夫人,你想過麼,要是剛才雙方放手一戰,大家各出手段,會是一個什麼結果而來?”

  申三娘沉吟了一陣道:“這個,就很難說了,我不知道古如蘭在武功上真正的成就,也無法預知古氏家族的施毒手段,不過,我相信,他們也無法逃過我的天風針,可能會是一個兩敗俱傷的局面。”

  展翼道:“夫人,天風針,究竟是什麼東西?”

  申三娘笑一笑,道:“一種生長在深山的木刺,那種刺,形如松葉,曬乾之後,份量很輕,如是專以憑藉內力,把它射出,它不但無法及遠,而且,也不很準確,所以,必須用一種很特殊的手法,這種手法,力道要用得恰到好處,為這種暗器,我化了不少的工夫,整整苦練了五年之久,才能得心應手。”

  展翼怔了一怔,道:“以夫人功力之深,練一種暗器,竟然花了如此之久的時間,想來,那實在是一種很難練成的暗器了。”

  申三娘道:“這是準備對付崔五峰的暗器,但聽說,他已經練成了玄天罡氣,刀槍難入,天風針,只怕也無法傷得了他。”

  展翼沉吟了一陣,道:“夫人,對付崔五峰,似乎不是某一門戶的事,也不是夫人獨力可支了。”

  申三娘點點頭道:“看過了崔家塢的雄厚實力,我也深有此感。”

  展翼道:“所以,在下希望,夫人能和九大門派中人合作,再加上南堡、北寨,集中群力,或可和崔家塢一決勝負。”

  申三娘道:“崔家塢這一股力量雖然強大,但如說能抗拒整個武林,倒也未必,重要的是他們幾個首腦,只要一除去,崔家塢也就瓦解冰消了。”

  展翼道:“夫人,目下似乎是,也不止是對付崔五峰幾個人了,崔家塢中的真實力,似乎都隱藏了起來,崔五峰,古如蘭,只不過是主持的首腦而已,咱們雖然混在了崔家塢中,但對崔家塢的隱秘知曉的不多。”

  這時,突聞勞燕飛的聲音,傳了過來道:“什麼事?”

  展翼,申三娘,也立刻站起了身子,凝神戒備。

  崔家塢可能會派人圍襲。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11 13:53
二二二

  只聽一聲清朗的佛號,傳入了耳際,道:“老衲想見一位展施主。”

  聲音由不遠處,一面山角內傳了過來。

  展翼輕輕籲一口氣,道:“展某人在此,大師是何身份?”

  一個頭有戒疤,留著白髯的老僧,緩緩轉了出來,緊接著勞燕飛也由山角處轉了出來,緊追在那和尚身後。

  白髯老僧雙手合什,又喧了一聲佛號,道:“老衲,少林門下心禪。”

  展翼道:“原來是少林高僧。”

  心禪大師道:“不敢當,你是展施主,展翼麼?”

  展翼道:“不錯,大師何以要找在下呢?”

  心禪大師道:“有一個洪無量洪老化子,受傷不輕。”

  展翼吃了一驚,道:“他那裡受了傷?”

  心禪大師道:“前胸中人一掌,傷的很重。”

  展翼道:“是大師救了他?”

  心禪大師道:“佛門弟子,慈悲為懷,救人也是應該的事。”

  展翼道:“大師,那位洪無量,現在何處?”

  心禪大師道:“距此不遠一座山神廟中。”

  展翼道:“大師,可否帶在下去看看那位洪無量。”

  心禪大師道:“可以,老衲特地迎接施主而來。”

  展翼一抱拳,道:“那就有勞大師帶路了。”

  心禪大師未再多言,轉身向前行去。

  展翼緊隨身後,向前行去。

  申三娘低聲道:“洪無量是什麼人?”

  展翼道:“在下一位朋友。”

  申三娘道:“我們去見見他方便麼?”

  展翼道:“方便,方便的很。”

  申三娘道:“你認識這位大師麼?”

  展翼搖搖頭,道:“初度晤面。”

  申三娘施展傳音之術,道:“展少俠,你要特別留心啊!”

  展翼心中一動,也用傳音之術應道:“怎麼,你覺著他很可疑。”

  申三娘道:“是!有些可疑。”

  展翼道:“我還是有些不太明白,夫人是看出了什麼?還是想當然的想法?”

  申三娘道:“我只是覺著,這個和尚形貌有些不對。”

  展翼道:“哦!”

  申三娘道:“所以,展少俠,你要特別的小心一些。”

  展翼道:“多謝夫人提醒。”

  申三娘道:“我要走慢一步,保持個相當的距離,一旦應變,也便予應付。”

  展翼道:“夫人說的是。”

  申三娘真的慢了下來,落後了一丈多遠,一面吩咐勞燕飛、申保元一些話。

  展翼緊追心禪大師身後,繞過了一個山角,果然發覺了林蔭深處,有一座山神廟。

  心禪大師停下了腳步,道:“展少俠,他傷的不輕,但已服過了少林寺的療傷聖藥,大概,現在正在運氣調息,別驚擾了他。”

  展翼暗中運氣戒備,口中卻說道:“多謝大師指點。”

  山神廟的供桌一側,果然坐著洪無量,這時,他正閉著雙目,在運氣調息。

  心禪大師不知是有意,還是無心,人已落在了展翼的身後。

  這座山神廟不大,門漆剝落,顯然是很久沒有香火了。

  但廟中卻打掃的十分乾淨。

  展翼輕步行到了洪無量的身前,凝目望去,只見他臉色蒼白,果似受傷不輕,不禁一皺眉頭。

  但他沒有問話,也沒有查看洪無量傷在何處,卻輕步退出了山神廟。

  心禪大師站在廟門口處,正好擋住了展翼的出路,笑道:“展少俠,怎麼不在廟中坐坐?”

  展翼答非所問的道:“什麼人傷了他?”

  心禪大師搖搖頭,道:“不知道,老衲見著他時,他已經奄奄一息。”

  展翼道:“那大師又怎知他和在下有約呢?”

  心禪大師道:“他說了不少的話,老衲不惜以身上少林靈丹救他,也因為他說出了你展少俠的名字。”

  展翼道:“我展翼這個名字,不見輕傳,只怕知道的人不多——”

  語聲一頓,接道:“大禪師由何處到此?”

  心禪大師道:“少林寺。”

  展翼道:“哦!少林寺到崔家塢來,想必是有什麼目的了,要不然,不會千里迢迢的趕來了。”

  心禪大師道:“是!咱們有為而來。”

  展翼道:“那一定來了不少的人吧?”

  心禪大師道:“僧、俗兩方都算上,有二十多個。”

  展翼道:“哦!請問大師,是不是在場之人的領導人物?”

  心禪大師道:“不是,貧僧只不過是受命來此的許多人手之一”

  展翼道:“那麼?大師可不可以帶在下去見那位負責的人?”

  心禪大師道:“可以。”

  口中說可以,人卻站著未動。

  展翼心中一動,提高了警覺。

  笑一笑,道:“大師,他現在何處?”

  心禪大師道:“就在附近,距此不遠。”

  但人卻還是站著未動。

  展翼輕輕咳了一聲道:“大師,那就有勞帶路了。”

  心禪大師道:“展少俠,這洪無量的傷勢,相當嚴重,老衲雖然給他服用了藥物,但還未見好轉,幸好遇上了施主……”

  展翼接道:“在下感同身受。”

  心禪大師道:“展少俠,老衲不便在此久留下,這位洪兄。由此刻起,在下就可以交給你了。”

  展翼道:“大師的意思是——”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11 13:53
二二三

  心彈大師道:“老衲的意思是說,由此刻起,我不再管這位洪兄的死活了。”

  展翼忽然間有所領悟,接道:“大師的意思,是讓在下守在此地,保護他的安全了?”

  心禪大師道:“老衲正是此意,而且,老衲覺著你們可能已替他帶來了危機。”

  展翼道:“大師覺著,有崔家塢中人跟蹤咱們而來?”

  心禪大師道:“是!如若諸位被人跟蹤而來,或是被人發現,在下把展少俠帶往見他們,豈不是暴露了他們的存身之處?”

  展翼道:“說的有理,不過,大師現身和我們相見,難道就不怕被人發現麼?”

  心禪大師道:“老衲目下處境,可算和你展少俠相同了。”

  展翼道:“在下明白了,大師既不能回到那隱密之處和同門相見,只好和我們守在一起了。”

  心禪大師道:“老衲正是此意,一旦老衲確定了諸位確是未被跟蹤時,老衲就會帶諸位去見他們了。”

  展翼道:“好!那就請大師暫到廟外等候片刻。”

  心禪大師合掌喧了一聲佛號,退了出去。

  展翼只覺這和尚有些怪異,但卻又無法說出他哪裡不對。

  眼下唯一能證實這件事情的只有洪無量。

  轉身行到洪無量的身前,仔細的查看起來。

  但見洪無量呼吸緩慢,這是一個人調息時的景相。

  展翼輕輕咳了一聲,道:“老洪,老洪……”

  連呼數聲,卻不聞洪無量的回答。

  展翼一皺眉,忖道:“他如是在運氣調息,我這幾聲呼喊,人也該醒過來了。”

  難道,他又被人動了別的什麼手腳不成。

  心中念轉,緩步行到了洪無量的身後,伸出右掌,頂在洪無量的背心之上,準備以本身的內力,查看一下,洪無量是否受人制了穴道。

  但見人影一閃,申三娘突然出現在廟門之前,低聲道:“展少俠。”

  展翼停下手,道:“申夫人,有事麼?”

  申三娘道:“展少俠,那位心禪大師不見了。”

  展翼道:“哦!他到哪裡去了?”

  申三娘道:“不知道。”

  展翼緩緩說道:“夫人的意思是……”

  申三娘道:“我已經派了保元和三弟,在附近守著,看那和尚的情形,我總覺著這可能是一個陷阱。”

  展翼道:“夫人,難道他們會在洪無量身上動了什麼手腳?”

  申三娘一直不肯進入廟中,四顧了一眼,道:“展少俠,能不能想法子把洪無量的人移出廟門來?”

  展翼點點頭,道:“可以。”

  伸手抱起了洪無量行出廟外。就在展翼剛剛踏出廟門,突然響起了一聲蓬然大震。

  申三娘一直在保持著警覺的神態,立時出手一掌,推向了展翼。

  展翼也很機警,就地一翻,人已到了八九尺外。但見塵土橫飛,整個小廟,已然化為飛灰。

  敢情,那小廟之中,早已埋好了相當數量的火藥,展翼只要晚走一步,連同洪無量,都要被那強烈的火藥,爆炸成灰。申三娘也被那強大的爆炸之力,弄得一臉灰塵。

  但她卻很快的挺身而起,一下子飛落到展翼的身側,低聲道:“展公子你還好吧!”

  展翼抹抹臉上塵土,道:“還好,只不知洪無量是否受到了傷害?”

  仔細查看了洪無量,也無大礙。申三娘道:“他是被人用一種陰手點了穴道。”

  展翼道:“他們用的獨門點穴手法,在下無力能解。”

  申三娘笑一笑道:“我早該進去看看的,這手法瞞不過我。”

  一面說話,一面伸手解了洪無量的穴道。

  展翼口中雖未再言,但他心中已經明白,這個申三娘果然是一個身懷絕技的人。

  洪無量伸動了一下手腳,道:“好惡毒的辦法,公子,可惜老奴口不能言,手不能動,眼看你身陷危境,無法示警。”

  展翼道:“人算不如天算,總算咱們在萬分危急之中,得到了申夫人的照顧,還不快謝過救命之恩。”

  洪無量撩衣拜倒,道:“老叫化見過夫人。”

  申三娘道:“不用多禮,老身母子也受過展公子的恩惠。”

  這時,勞燕飛、申保元都已被那一聲爆震所驚,急急趕了過來。

  見申三娘無恙,才放下心來。

  展翼道:“崔五峰這一計,沒有算計到咱們,卻把咱們兩股力量,逼的合於一處。”

  申三娘道:“展公子肯和老身合作,那是我們母子之幸。”

  展翼回顧洪無量一眼,道:“說明詳情,是怎麼一個經過。”

  洪無量道:“老奴在此地等候公子,遇上了那個和尚,他自稱心禪大師,來自少林寺中……”

  展翼接道:“然後,你就受了他的暗算。”

  洪無量道:“是!他在說話之中,突然出手,點了我的穴道。”

  展翼道:“以後。”

  洪無量道:“以後,老奴就被他們擺在那裡,我看他們埋下火藥,看著他們佈置下了暗算公子的陰謀,看他引誘公子到此,只可惜我無法說話,也無法對公子示警——”

  展翼接道:“以後的事,不用說了——”

  回顧了申三娘一眼接道:“夫人看來,咱們一直在古如蘭的監視之下。”

  申三娘道:“崔五峰不殺了我,大概他不能安心,所以,我懷疑崔五峰也趕了來。”

  只聽一聲冷笑,傳入耳際,三丈外大石後,緩步行出來崔五峰。

  申三娘道:“崔五峰,你終於現身了。”

  崔五峰微微一笑,道:“多年不見,嫂夫人風韻不減當年。”

  申三娘冷笑一聲,道:“崔五峰,你好大的膽子,好輕狂的口氣。”

  崔五峰笑一笑,道:“論膽子麼,兄弟確然很大,至於輕狂二字,兄弟擔當不起,我說的是由衷之言。”

  申三娘忍下一口氣,緩緩說道:“你想激怒我,是麼?”

  崔五峰道:“小弟不敢。”

  申三娘道:“那是想殺了我?”

  崔五峰哈哈一笑,道:“小弟如是不殺大嫂,大嫂是否就不殺小弟了呢?”

  申三娘道:“你大哥含恨泉下,我豈能不替他報仇?”

  崔五峰道:“這麼說來,十多年的時間,仍無法使大嫂消去心頭之恨。”

  申三娘道:“你拿自己妻子的名節、性命,害死了我的丈夫,固不論殺人償命之說,像你這種狼子野心的人,留在世上,不知道還要有多少人被你所害,於公於私,我都不能饒了你。”

  崔五峰笑道:“問題是,你是否有能耐殺了我!”

  勞燕飛怒聲喝道:“崔老二,你還有沒有一點人性?”

  崔五峰淡淡一笑,道:“勞燕飛,當年我沒有把你殺了,那是因為你是個不足為敵的人……”

  勞燕飛大聲喝道:“你這惡毒魔鬼,我和你拼了……”

  崔五峰淡淡一笑,道:“嫂夫人想知道什麼?”

  申三娘揮手勸阻了勞燕飛,道:“崔老二,咱們今日定要分個生死出來,就算有什麼隱密,也不用藏在心中了,對麼?”

  崔五峰淡淡一笑道:“嫂夫人想知道什麼?”

  申三娘道:“你大哥武功,強你很多,你害死他,你可以稱霸天下,不願有個強過你的人,擋在你的前後……”

  崔五峰笑一笑道:“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原因。”

  申三娘道:“什麼原因?”

  崔五峰道:“大哥,不該討了你這個美麗的老婆。”

  申三娘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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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四

  崔五峰接道:“我說的是真話,這也是我心中的隱密之一,我如若不說出來,只怕你這一輩子,也不會知道,只是在下這番心意,也沒有表示出來的機會。”

  申三娘冷冷說道:“現在,咱們談的是我丈夫的事,和我無關,不要扯在我的身上。”

  崔五峰道:“你還想問什麼?”

  申三娘道:“你加害先夫,猶有可說,但我想不通,你為什麼要加害你的夫人?”

  崔五峰道:“那個賤人,我救了她的性命,但她卻背叛了我……”

  申三娘接道:“我看她溫婉賢淑,怎麼會加害於你,而且,又替你生了一個女兒。”

  崔五峰哈哈一笑,道:“我的女兒,如不是那個女兒,我還不知道她背叛於我了。”

  申三娘道:“弟妹不是那種人。”

  崔五峰怒道:“我救了她,她卻早已經有了心上男人,而且,找到了崔家塢,一住數日之久。”

  申三娘道:“你這是血口噴人,欲加之罪,何患無詞,這種事,要有證明。”

  崔五峰道:“崔玉蓮就是最好的證明,那丫頭根本不是我的骨肉。”

  展翼冷冷說道:“崔五峰,你這一生之中,不知糟蹋了多少黃花閨女,難道就不能原諒別人一回麼?”

  崔五峰冷冷說道:“姓展的,老夫可以容忍很多事,但那要看為了什麼?”

  申三娘道:“聽說你奪了這位展公子所愛的花鳳。”

  崔五峰道:“花鳳人間絕色,也只有我崔五峰目下的財富、權勢,才足供養。”

  申三娘道:“君子不奪人之所愛,但你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崔五峰笑一笑,道:“嫂夫人,你自己不覺著管的太多麼?展公子現在此地,事實經過如何,他是最清楚。”

  展翼道:“對你奪走花鳳一事,在下並沒有一點妒恨之意。”

  崔五峰道:“那你又為什麼聯合申三娘,和老夫動手呢?”

  展翼道:“你崔總寨主,一再想法子加害我們,咱們難道束手待斃不成?”

  崔五峰道:“如若你真的不記恨花鳳叛離之仇,崔家塢很歡迎你展少俠留下來,我以上賓之禮相待。”

  展翼道:“道不同難相為謀,再說,我展某人也信你不過。”

  崔五峰冷冷說道:“看你姓展的,也沒這個風度。”

  展翼道:“崔五峰,用不著再逞口舌之利……”

  崔五峰冷冷接道:“這麼說來,你是想動手了?”

  展翼道:“不動手,總寨主肯放過我們麼?”

  崔五峰道:“說的也是。”

  只聽一個嬌脆的女子聲音喝道:“住手!”

  緊接著人影一閃,崔玉蓮突然出現在展翼的身側。

  崔五峰神情一怔,道:“你……”

  崔玉蓮接道:“我來的大出了你意料之外是麼?”

  語聲一頓:接道:“我娘是怎麼死的?”

  崔五峰道:“她不守婦道,被人撞破,羞忿而死。”

  崔玉蓮道:“可惜,我早已聽到了你們的談話。”

  崔五峰道:“聽到又如何?”

  崔玉蓮道:“聽到了,我就明白兩件事。”

  崔五峰道:“你說吧?什麼事?”

  當著了申三娘和展翼之面,崔五峰自是不能在女兒面前示弱。

  崔玉蓮道:“如果你說的不錯,我不是你的女兒。”

  崔五峰道:“哼!”

  崔玉蓮道:“我娘不是自盡,而是被你設計陷害,一石二鳥,害了我娘,也害了申伯伯。”

  崔五峰道:“你胡說八道!”

  崔玉蓮道:“事到如今,你還是不肯承認。”

  崔五峰怒道:“就算我承認了,你又能如何?”

  鐵證如山,出諸他自己之口,實是無法反口了。

  崔玉蓮道:“你承認最好,你害了我娘,我應不應該報仇。”

  崔五峰道:“丫頭,你敢對老子如此無禮麼?”

  崔玉蓮道:“你不是我的父親,又害死了我娘,算起來,咱們是仇人……”

  崔五峰道:“仇人,你這是什麼意思,至少,我把你養大了,給你吃、住、給你如同公主一般的生活享受。”

  崔玉蓮道:“這也是你對我唯一的恩典了。”

  崔五峰道:“這還不夠,你呱呱墜地,非我骨肉,我如要殺你,不過是舉手之勞。”

  崔玉蓮冷冷說道:“但我為你作凶手,殺了不少的人,恩情相抵,應該兩不相欠了。”

  崔五峰道:“丫頭,你要反了。”

  申三娘淡淡一笑,道:“崔五峰,你敢對天發誓,真沒有殺玉蓮之心麼?”

  崔五峰道:“我如有殺她之心,哪裡還有她活命的機會。”

  申三娘道:“你可知道,你為什麼不殺她麼?”

  崔五峰道:“還不是一念仁慈,留下了她這麼一個禍害。”

  申三娘道:“崔五峰,這些話,你去騙騙別人可以,但如拿來騙我,那就騙不過了。”

  崔五峰道:“老夫騙她什麼?”

  申三娘道:“你並沒有在發覺之後,殺死了玉蓮她娘,那說明了,你並非出於義忿。”

  崔五峰道:“我……”

  申三娘接道:“你動殺機時,十之八九在對付你大哥,玉蓮她娘,只不過是剛好被牽入這件事罷了。”

  崔五峰冷冷說道:“你胡說些什麼?”

  申三娘接道:“崔五峰,你如心中沒有鬼,為什麼不聽我說下去。”

  崔玉蓮道:“總寨主,申前輩說的是,今天不論如何,咱們應該把事情說個明白。”

  崔五峰道:“玉蓮,你不要聽她胡說。”

  崔玉蓮道:“至少,我已經知道了兩件,你不是我的父親,你害死了我的娘。”

  崔五峰怒道:“小丫頭,你要造反了。”

  崔玉蓮冷笑一聲,道:“崔總寨主,你對我有養育之情,我已十倍還報於你,最好別激怒我,怒恨之火,已在胸中燃燒,我受不住你的喝叱,責罵了。”

  崔五峰呆了一呆,未再多言。

  申三娘道:“你害死你大哥,你敢承認,為什麼不敢承認害死弟妹的事,是不是害怕玉蓮……”

  崔五峰怒道:“笑話……”

  申三娘接道:“你害死先夫和你自己妻子的原因,都已明白,但我還是有一點事想不通。”

  崔五峰冷哼一聲,沒有接言。

  但因申三娘講的證據確鑿,他也沒有法子否認。

  展翼突然接了口,冷冷的說道:“崔總寨主,男子漢,大丈夫,敢作敢當,既然你已經無詞可推了,還有什麼不敢說的?”

  崔五峰沉吟了一陣,未理會展翼,突然把目光轉注到崔玉蓮的身上,道:“玉蓮,你準備怎麼樣,聽人挑撥之言,和你爹作對呢?還是等爹一統武林霸業完成,作你的武林第一公主。”

  崔玉蓮出奇的冷靜,緩緩說道:“我只想瞭解全部的情形,瞭解的越是清楚越好。”

  崔五峰冷冷道:“你現在是否已經瞭解得很清楚了?”

  崔玉蓮道:“是,至少,已經證明了,你不是我的父親,而且,設計殺害了我的娘。”

  崔五峰道:“果真如此,我為什麼不連你也一起殺了,以絕後患?”

  崔玉蓮道:“我想知道的,也是這一點了,我相信,當時,你應該有很多殺死我的機會,但為什麼,你竟然不肯下手。”

  崔五峰道:“那就說明了我不忍殺你。”

  崔玉蓮道:“唉!就是這一點,我想不通原因何在?”

  申三娘道:“幸好他沒有殺你。”

  崔玉蓮道:“哦!”

  申三娘道:“如若他那時候,取了你的性命,怎會有仇恨之車,縱橫江湖,替他殺了無數強敵。”

  崔玉蓮道:“總寨主,如若我這是報答你養育之恩,這報答夠是不夠?”

  申三娘道:“夠啦,何況就我所知,他對你並無養育之恩,唯一的恩情,就是在你娘死去之後,他有殺你的機會,但卻沒有殺了你。不過,這機會很快就消失了。”

  崔玉蓮道:“我記得,我一直在蓮園之中。”

  申三娘道:“他撥出蓮園,劃為禁地,把你交給一個人……”

  崔玉蓮接道:“大娘,那人是不是我的師父?”

  申三娘道:“我想是吧……”

  語聲一頓,接道:“崔五峰,你為什麼不說話,你為什麼撥出蓮園,劃為禁地?”

  崔五峰道:“玉蓮,別聽他們的胡說八道好麼?”

  崔玉蓮道:“我娘姓什麼?”

  崔五峰道:“你那個死去的娘?”

  崔玉蓮道:“對!”

  崔五峰沉吟了一陣道:“她姓白……”

  崔玉蓮接道:“好,由現在起,我要跟娘姓了。”

  崔五峰冷冷說道:“玉蓮,你真要和老子作對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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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五

  第四十回 口蜜心腹劍

  崔玉蓮道:“我已經好耐性了,如是……”

  申三娘接道:“玉蓮,你不妨再想想,目下情形,你已經大部知曉了。”

  崔玉蓮道:“大娘,我心中血氣翻湧,難過得很。”

  申三娘道:“玉蓮,有些事,必須要盡力忍耐才行。”

  崔玉蓮道:“唉!大娘,崔五峰有幾次,想殺害我,都被我避了開去,我在蓮園中掘井自困,劃作禁地,就是不願再受他們威脅,那時,我還認為是古如蘭想謀害於我,如今想來,就是他了。”

  崔五峰冷冷說道:“老夫好悔恨,當年沒有殺了你。”

  崔玉蓮點點頭,道:“你終於露出猙獰面目了。”

  申三娘嘆息一聲,道:“崔五峰,還有一件事,我要問問你了。”

  崔五峰道:“你說吧!看來,我們之間今日要作個了斷,老夫不能再心存慈悲,必須要斬草除根。”

  申三娘道:“崔五峰,你設計殺害你大哥,難道只為了他阻止你謀霸江湖。”

  崔五峰道:“不全如此。”

  申三娘點點頭,道:“我想,還有點別的原因。”

  崔五峰道:“他不但阻止我爭霸江湖之念,而且他還欺騙了我。”

  申三娘道:“別的事我還可以相信,但如說你大哥會欺騙你,這一點,我是萬萬的難以相信。”

  崔五峰道:“大嫂,也許大哥是一個真君子,不過,你別忘了,他也是個人,他不是神。”

  申三娘道:“好!那你倒說說看,他欺騙了你些什麼了?”

  崔五峰道:“有一天,我們同桌共飲,喝得有了幾分酒意。他借酒意開口,要我替他找個女人。”

  申三娘道:“你胡說,你大哥一生不二色……”

  崔五峰冷冷說道:“我只告訴你,不要把他看得太神聖,他只是一個普通的人,和我們差不多的普通人。”

  申三娘道:“哦!我知道了。”

  崔五峰道:“那你就該明白了,他和她之間,會不會真有情愫。”

  這個她,自然是指的玉蓮母親。

  申三娘很平靜的笑一笑,道:“崔五峰,你不用費心機羅致你大哥的罪狀了,知夫莫若妻,我對你大哥的一生很瞭解,他守禮而不拘怩,才給你可乘之機。”

  展翼冷冷說道:“崔五峰,男子漢,大丈夫,敢作就敢承認,你這般推三阻四,東扯西拉,哪裡還有一點總寨主的風度。”

  崔五峰冷冷道:“展翼,老夫對你已經夠容忍了。”

  展翼笑一笑,道:“崔五峰,我們在談你的事,這和展某有什麼關係?”

  崔五峰道:“你說本座什麼不敢承認?”

  展翼道:“你害死申大俠的事。”

  崔五峰道:“不錯,我算計了他。”

  崔玉蓮道:“賠上我娘一條命。”

  崔五峰道:“她該死。”

  崔玉蓮道:“我的真正父親是誰?”

  崔五峰道:“他早死了。”

  崔玉蓮怔了一怔,道:“怎麼死的?”

  崔五峰道:“我殺了他,答覆的夠明快麼?”

  崔玉蓮點點頭,道:“好!我如是要替他們報仇呢?”

  崔五峰道:“你怎麼一個報法?難道你還敢和我動手?”

  崔玉蓮道:“你如非我之父,我又為什麼不敢和你動手?”

  崔五峰道:“我對你十餘年養育之恩呢?什麼人不知道我是你的父親,你如敢弒父,天下雖大,也不會有你立足之地。”

  展翼道:“崔姑娘,是你們崔家塢中,第一號殺手,你剷除異己,殺了不少的人,這些人,大都是已經退出江湖,息隱林泉的高人,如今呢,相信玉蓮姑娘,再不會聽你之命,為你殺人了。”

  崔五峰冷然一聲,道:“那倒未必,別忘了她是我的女兒,這些年來,她一直過著最舒適的生活,她是一個天性很純孝的人。”

  崔玉蓮冷冷接道:“我替你殺了太多的人,早已經變得沒有人性了。”

  崔五峰道:“玉蓮,咱們父女之間的事留待咱們父女解決,眼下,最好你不要插口。”

  崔玉蓮道:“總寨主,我已經知道了,你不是我的父親,而且,還是殺害我母親的……”

  申三娘搖手攔住了崔玉蓮,不讓她接下去。

  崔玉蓮默然一嘆,退到了申三娘的身後。

  申三娘冷冷說道:“崔五峰,古往今來,英雄才智之士,強過你的不知有多少,你可曾見過有些什麼人,完成過統一武林,號令江湖的霸業?”

  展翼接道:“一個人,在江湖上受人敬重,不但要胸懷磊落。具有豪情、俠性,而且要為自己立德,為蒼生修福……”

  崔五峰道:“展翼,你不用跟老夫談這些大道理,老夫只想明白,目下江湖上,還有什麼力量,能夠反抗老夫。”

  展翼道:“少林、武當,屹立無恙……”

  崔五峰哈哈一笑,接道:“你說這兩個號稱泰山北斗的武林大派麼?老夫可以告訴你們,他們已在老夫的控制之下了。”

  展翼道:“南堡、北寨,仍然各具實力。”

  崔五峰道:“南堡、北寨,雖然仍在,但他們已是強弩之末,不足掛齒了,只要老夫一聲令下,就如摧枯拉朽一般,使南堡、北寨,一下子基業全毀……”

  臉色一整,冷冷接道:“如果你說的就是這些人,老實說,那就不足為奇了。”

  展翼道:“就眼下而言,還有我展某人、申夫人,都是阻止你們完成霸業的力量。”

  崔五峰點點頭,道:“你們兩個,倒是不可輕視。”

  展翼道:“想不到,你崔總寨主,竟然這樣看重我展某人。”

  崔五峰笑一笑道:“如若兩位能夠和我崔某人合在一處,天下霸業,豈不是指日可待了麼?”

  展翼淡淡一笑道:“只怕咱們很難談得攏。”

  崔五峰道:“只要你們能開出口的條件,老夫會儘量滿足你們。”

  展翼道:“哦!”

  崔五峰轉顧申三娘,道:“嫂夫人,你如肯和小弟合作……”

  申三娘道:“合作?”

  崔五峰道:“對!合作,捐棄前嫌,真誠合作,小弟願以崔家塢無限的財富,和嫂夫人共享。”

  申三娘淡淡一笑,道:“你大哥死不瞑目,他還睜著眼睛在看著我……”

  崔五峰冷笑一聲,面向展翼道:“展翼,你自己的妻子,被人奪了去,你竟然無動於衰,哼!殺父之仇,奪妻之恨,你全不放在心上,如若我崔五峰是人間八等人,你閣下大概可算得十一等人了。”

  展翼道:“你是說花鳳?”

  崔五峰道:“你還有別的妻子?”

  展翼道:“我和花鳳,沒有婚約,也談不上情投意合。”

  崔五峰大笑三聲,道:“但花鳳征服了你,她是人間最美的好人,世上最嬌豔的花,只有我崔五峰這等財勢的人,才能養得起她。”

  展翼道:“那就送給你吧!”

  崔五峰道:“你一點也不在乎?”

  展翼緩緩說道:“英雄若是暮年時,不住溫柔住何鄉?崔總寨主,你一生害人無算,財富如山,用之不盡,上天對你,偏愛何多,你如從此革面洗心,多積善功,或可擁美人在懷,多活上幾年,如是大惡不去,恐怕,很難再……”

  崔五峰冷冷接道:“住口,老夫只是告訴嫂夫人,人間如有賤丈夫,也不是我崔五峰一個人。”

  崔玉蓮突然雙手掩起了耳朵,不願再聽下去。

  崔五峰心頭震動了一下。

  這時,他才發覺了,崔玉蓮是真的對自己有著很大的厭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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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六

  看情形,如是一旦把她激怒,她會真的出手。

  申三娘也似不耐,冷冷說道:“崔五峰,你一呼百諾,在崔家塢下,建立了水旱十三寨,想來你不會一個人來呢?”

  崔五峰點點頭,道:“不錯,在下不會一個人來,我帶來了一批屬下。”

  申三娘道:“那必是你崔家塢中的精銳?”

  崔五峰道:“精銳的倒是說不上,不過,他們都很忠實。”

  申三娘道:“哦!”

  崔玉蓮目光閃動,凝注著崔五峰,臉上是一股很奇特的表情。

  對申三娘和展翼,崔五峰卻沒有放在心上,但對崔玉蓮,卻是有些擔心。

  崔玉蓮的馭劍一擊,威力絕倫,有如雷霆萬鈞。

  只見他舉手一招,高聲說道:“你們都出來吧!”

  七丈外,一個高大的岩石之後,突然出現了一群男女。

  男的一身黑,女的一身白,黑白分明的走了過來。

  男的佩刀,女的掛劍。

  這些人的年齡都很年輕,都不過二十多歲。

  細看他們的神情,會叫人心頭震動,嚇了一跳。

  原來,每個人,身材,個頭,都差不多,只是,每個人的臉色,都是那麼一片陰沉沉的不像一張活人臉。

  申三娘回顧了崔玉蓮一眼道:“玉蓮,這些人,可都是崔家塢中的殺手?”

  崔玉蓮道:“聽說他訓練了二批很特殊的人,叫作龍鳳殺手,想來就是這些人了。”

  展翼暗中數了一下,這一行人是十男、十女。

  崔玉蓮輕輕籲一口氣,接道:“大娘,聽說這些人,刀劍之上,都有著很特出的造詣。”

  申三娘點點頭,道:“展少俠,小心一些,不可大意。”

  展翼道:“這些人,很可怕,崔五峰能親率他們出來,想來,必然都是有一些過人之處。”

  申三娘冷笑一聲,道:“這都是你崔家塢的精銳?”

  崔五峰道:“嫂夫人是想試驗他們一下?”

  申三娘道:“崔五峰,用不著口蜜腹劍,你既然現身而出,難道還會讓我們不戰而去麼?”

  崔五峰笑一笑,道:“其實,在下的意思,倒希望你嫂夫人不戰而走!”

  申三娘道:“哦!”

  崔五峰道:“不管如何,我和大哥結義一場,當年慘事,胸中余痛猶存,所以,我不願再見嫂夫人和兄弟,拚個血流五步。”

  申三娘道:“你真有這種感覺?”

  崔五峰道:“嫂夫人如是不信,現在儘管離去,小弟決不敢有任何留難。”

  申三娘略一沉吟,已知崔五峰的用心,笑一笑,道:“崔總寨主,你這話可是當真麼?”

  崔五峰道:“千真萬確,不會有一字虛言。”

  申三娘道:“你是後悔當年之過,對嫂子我有一份愧咎了!”

  崔五峰笑一笑,道:“大嫂如此說,也不算錯。”

  申三娘道:“這麼說來,你兄弟還是個知錯能改的人了。”

  崔五峰笑一笑道:“人生在世,難免有很多的錯誤,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只要嫂夫人,能夠不記兄弟仇恨,往事就一筆勾銷,兄弟……”

  申三娘接道:“你崔兄弟的事,我可以不計較,不過,我對昔年參與這件事的人,倒不能不問了。”

  崔五峰道:“大嫂的意思是……”

  申三娘道:“你我可以不管,但你大哥的仇,不能不報,參與此事的人,想來不是你兄弟一個人了。”

  崔五峰道:“大嫂的意思,可是要找昔年參與之人……”

  申三娘笑一笑,接道:“對!你肯交出來麼?”

  崔五峰道:“事隔多年,那些人早已不在人間了。”

  申三娘道:“怎麼死的?”

  崔五峰道:“都被我殺了。”

  申三娘心中暗道:“好狡猾的老狐狸。”

  勞燕飛突然大聲叫道:“大嫂,別要聽他的,這個人,早就沒有一點人性了。”

  崔五峰哈哈一笑道:“老三,看起來,你好像比大嫂還更恨我了。”

  勞燕飛冷冷說道:“那是我和你相處過,對你瞭解的也比較多些。”

  崔五峰笑一笑道:“老三,你別忘了,目下,我是佔絕對優勢。”

  目光微微一掠崔玉蓮,立刻收回。

  此刻,他心中擔心的,也就是崔玉蓮,她那馭劍一擊,跡近傳說中的飛劍一般。

  崔五峰雖然相信自己的修為,或可以擋得那馭劍一擊,但他還是不敢冒險。

  這是他最大的顧慮,至於申三娘、展翼,也都是不易對付的人物。

  雖然,他帶了男女二十名殺手,但他還是不敢輕易出手。

  雙方相持了一陣子。

  崔五峰突然一揮手,道:“嫂夫人,念在昔年的情份之佔,小弟不為己甚,你請過吧!”

  突然轉身,大步而去。

  望著崔五峰的背影,申三娘沉吟不語。

  展翼低聲道:“夫人,此時此刻,不是和他決戰之時,崔家塢人手眾多,真的動上手,只怕咱們也未必能討得好,何況,崔家塢的惡跡已露,對抗崔家塢,似乎也不是咱們幾人之力所能抗拒,倒不如聯合南堡、。北寨,各大門派,合力對付他們。”

  申三娘回顧了崔玉蓮一眼道:“玉蓮,你今天已經正式和他鬧翻,再留在崔家塢中方便麼?”

  崔玉蓮黯然嘆道:“沒有什麼不方便,我想他還不敢對付我。”

  展翼道:“崔姑娘……”

  崔玉蓮道:“別叫我崔姑娘,我已經姓白了。”

  展翼笑一笑,道:“白姑娘,在下的意思,防人之心不可無,姑娘應該算一算看,是否還留在這裡?”

  白玉蓮道:“我不怕他……”

  語聲一頓,接道:“倒是你們應該小心一些才是。”

  申三娘道:“哦!”

  白玉蓮道:“我不相信,他會真的放過你們,不知又安排了什麼鬼計。”

  申三娘道:“玉蓮,你是說,他會在前面,攔截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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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七

  白玉蓮道:“是!剛才,他不是心存慈悲,而是他不敢出手。”

  展翼道:“我看他,最擔心的人,還是姑娘,一擊就要見分曉,只怕他很難承受這一擊。”

  白玉蓮沉吟了一陣,道:“他可能早已想好了,對付我的辦法,但對兩位的力量,他卻無法估計,才是他真正退走的原因……”

  展翼道:“哦!”

  白玉蓮道:“他剛才帶的男女,都是藥物控制下的人,他們武功高強,都已經有了特殊的造就,他一舉帶來了二十個,確有殺咱們的用心,但卻不知,為什麼又改變了心意,大概是他不願把自已也拖連進來,所以,你們當心那刀男、劍女的攔擊。”

  展翼道:“對,他可以不現身,先由這些人出手,以測我們的實力。”

  申三娘道:“最可慮的是,古如蘭的用毒。”

  白玉蓮沉吟了一陣,道:“這倒是不能不顧慮的事。”

  申三娘道:“玉蓮,我希望你也能跟我們一起走吧!老實說,明槍易躲,培箭難防,他既然要暗算你,只怕防不勝防。”

  白玉蓮嘆息一聲道:“就算我要走,也不能立刻就走。”

  申三娘道:“為什麼?”

  白玉蓮道:“我要收拾一下東西……”

  語聲一頓,接道:“我現在才明白,崔五峰的用心,多麼陰險,一個仇恨之車的設計,使我變成了江湖上的殺人大凶,不知多少人心中恨我,多少人想找我報仇,殺了我後甘心。”

  申三娘點點頭,道:“這倒也是,不過,目下崔五峰稱霸之心已明,也已經有了行動,在這種大壓力下,江湖上,只怕很難再記個人的仇恨,所以,只要你不再以仇恨之車,出現江湖,也許可以暫保無事。”

  展翼道:“夫人,如是在下推想不錯,崔五峰必躲在遠處,派遣他帶來的那些男女殺手對付我們,咱們給他一個機會吧。”

  勞燕飛道:“現在,不就是很好的機會麼?”

  展翼道:“現在不太好,他有些顧忌玉蓮姑娘。”

  申三娘道:“哦!”

  展翼笑一笑,道:“玉蓮姑娘是武林中第一殺手,也是崔家塢最好的殺手,崔五峰心還不死,他還想找一個機會說服玉蓮姑娘。”

  白玉蓮道:“我既然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來歷,也證明了他是殺死我母親的仇人,我不可能再為他所用了。”

  展翼道:“崔五峰可不這麼想,也許他會有一套說詞,也許他已偽造了一些存著的物證,安排好了人證,反正,當年的事情如何,你一點也不知道。”

  白玉蓮呆了一呆,道:“這個,我倒沒有想到。”

  展翼道:“如若人證、物證,都擺在了你的面前,再加上一番動聽的說詞,你會不會又被說動呢?會不會又覺著他是你生身之父呢?姑娘,崔五峰是極富心機的人,深謀遠慮,比咱們高明得多。”

  白玉蓮道:“多謝展兄指教。”

  展翼道:“君子欺之以方,姑娘已洞燭機先,只要能細密觀察,必可找出破綻。”

  白玉蓮點點頭道:“展兄,你替小妹設想了很多,但不知展兄自己要如何自處?”

  展翼道:“見識過了崔家塢的實力,使在下的狂妄之態消滅了不少,所以,我準備和申夫人一同離開此地,到南堡、北寨中一行,也許還得上一趟嵩山……”

  白玉蓮接道:“我明白,你們要去聯絡一下各大門派,聯合起南堡、北寨,和崔家塢對抗,是麼?”

  展翼道:“不瞞姑娘,在下確有這個打算。”

  白玉蓮道:“展兄,第一,崔五峰不會讓你們平安出去,也許,你們連這個山也不能出。”

  展翼道:“哦!”

  白玉蓮道:“第二,就算你們找上了少林、武當,又能如何?”

  展翼道:“姑娘的意思是……”

  白玉蓮道:“可能的是這些門派,已在崔家塢的控制之下了。”

  展翼道:“哦!有這種事?”

  白玉蓮道:“就我所知,崔家塢中有一些很神秘的客人。”

  展翼道:“什麼樣的客人?”

  白玉蓮道:“有和尚,也有道士,他們來得很神秘,常常是利用篷車,夜晚中,悄然而至。”

  展翼道:“天下的和尚很多,他們雖是和尚,未必就是少林寺中人,是道士也未必就是武當門下。”

  白玉蓮道:“我聽他們說過,那些人是來自少林、武當。”

  展翼道:“哦!”

  白玉蓮道:“所以,我覺得大娘和展兄,也不用跋涉長途了。”

  展翼道:“姑娘的意思呢?”

  白玉蓮道:“能和崔家塢作對的,只有南堡、北寨,大概還有這份力量和豪氣,也還沒有被崔家塢所控制。”

  展翼道:“這麼說來,我們只好走走南堡、北寨了。”

  白玉蓮道:“其實,那裡也不必去,崔家塢強大的力量,已不是任何一個門戶可以摧毀,要瓦解崔家塢,還是在它內部。”

  展翼道:“物必自腐,而後蟲生。”

  白玉蓮道:“第一件事,先設法破壞崔家塢製造殺手的辦法。”

  展翼道:“對!”

  白玉蓮道:“所以,你們不必捨近求遠。”

  申三娘道:“玉蓮,你是要我們留下來?”

  白玉蓮道:“玉蓮正是此意。”

  申三娘道:“我們留在哪裡呢?”

  白玉蓮道:“蓮園,我住的地方。”

  申三娘道:“玉蓮,那不會給你添了太多的麻煩麼?”

  白玉蓮苦笑了一下,道:“大娘,你認為崔五峰會放過我?”

  申三娘道:“我想,他總不會對你出手吧!”

  白玉蓮道:“他不會正面對我出手,老實說,正面出手,我也不怕,但他會暗算我……”

  語聲一頓,接道:“對於正面的暗算、暗器、突襲,我倒不怕,我擔心的他們施用另外一種手段,那就很難說了。”

  申三娘道:“古家的用毒手法,充滿神秘,至少,還未為江湖中人瞭解。”

  白玉蓮道:“一般的下迷藥、毒物暗襲,我相信我可以應付,但他們另一種蠱毒,卻叫人防不勝防,有了大娘你這麼一位閱歷豐富的人住在那裡,晚輩也可以安心不少。”

  申三娘道:“玉蓮,你想過沒有?我如若住在蓮園,那你就算正面和崔五峰為敵了。”

  白玉蓮道:“至少,在近日之中,他們還不會正面和我為敵。”

  申三娘回顧了展翼一眼,道:“展少兄,你的意見如何?”

  展翼道:“就當前情勢而言,天下似乎已沒有可以抗拒崔五峰的力量,如無法破壞崔五峰製造殺手的辦法,只怕,很難消除崔家塢的實力,至於南堡、北寨,雖然在江湖上風光了三十年,但目下的氣勢,都已為崔家塢所奪。老實說,除非崔五峰真的有攻殺他們的舉動,要他們和崔家塢正面為敵,只怕,他們已經沒有這份豪氣了。”

  白玉蓮道:“我已經證明了我的身世,本來可以和兩位一起離開崔家塢,不過,我總覺著,崔家塢中還有太多的隱秘,咱們應該探索一個明白,唉!這些年來,我殺了不少好人,造了不少的孽,我應該為自己贖罪,為武林盡一份正義之力。”

  申三娘點點頭,道:“玉蓮,你有這樣的想法,大娘就安心了不少。”

  展翼籲一口氣,道:“申前輩,晚輩有一個妄想,不知申前輩是否同意?”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11 13:54
二二八

  申三娘道:“你請說。”

  展翼道:“崔五峰適才帶了不少的屬下,我相信,那都是崔家塢中的精銳殺手,可惜,不知道他們的成就如何?”

  申三娘道:“你想試試他們的威力?”

  展翼道:“知己要知彼,咱們如能探測出崔家塢中第一流殺手的威力,對咱們或有助益。”

  申三娘道:“這件事,倒很重要。”

  展翼道:“老前輩同意嗎?”

  申三娘道:“我同意。”

  白玉蓮道:“要不要我幫忙?”

  展翼笑一笑,道:“有你姑娘同行,崔五峰也許不會要他們出手了?”

  白玉蓮道:“你認為,他真的很怕我,還是顧及到什麼情形?”

  展翼道:“都不是,但他還是有很多的顧慮,一是,他還不太願意和你鬧到永不復合的地步,你是當世第一等劍客,最好的殺手……”

  白玉蓮接道:“我連自己的姓都改了,你認為他還能說服我不成。”

  展翼道:“至少,崔五峰還沒有這樣的想法。”

  白玉蓮嘆口氣,未再多言。

  展翼道:“你如真的不放心,那就不妨在暗中跟隨我們。”

  白玉蓮道:“哦!”

  展翼道:“不過,非必要時,不要現身,不要出手。”

  白玉蓮點點頭。

  展翼又望著申三娘,道:“夫人,咱們也該商量一下,如何對付那些刀劍殺手?”

  申三娘道:“展少兄的意思呢?”

  展翼道:“在下覺著,第一個殺手出現時,由在下先出手對付。”

  申三娘道:“第二個,由我出手了?”

  展翼道:“是!”

  申三娘道:“如若他們是出現了一群人,咱們又如何應付呢?”

  展翼道:“還有勞前輩和申兄弟……”

  申三娘接道:“就一般武林中人言,勞兄弟和小兒也算是出類拔萃的身手,但對付崔五峰,那就很難說了。”

  展翼道:“對付那些殺手呢?”

  申三娘道:“現在,我無法肯定的回答你,必須我和一個殺手動手之後,才能確知小兒能不能對付他們。”

  勞燕飛冷冷的看了展翼一眼,連道:“屠虎八劍,雖然是我大哥留下的絕學,但卻算不了什麼奇絕之技,如何放在展公子的法眼之中。”

  展翼卻望了申保元一眼,笑道:“難得,小兄弟,屠虎八劍不容易學,當年武當三劍,就敗在令尊的屠虎八劍手中。”

  笑一笑,接道:“這麼吧,如若崔五峰令大批殺手出現,咱們就聯手拒敵,彼此也好有個照應。”

  回顧了洪無量一眼,又道:“你的體能如何?”

  洪無量道:“大部分已經恢復。”

  展翼點點頭,道:“咱們要闖出去。”

  白玉蓮道:“慢著,你們是不是還要到我的蓮園中去?”

  展翼回顧了申三娘一眼,道:“夫人的意見呢?”

  申三娘道:“展少兄胸有成竹,何不直說出來呢?”

  展翼笑一笑,道:“如以在下的看法,咱們似乎是用不著立刻回來了。”

  白玉蓮沉吟了一陣,道:“要不要我和你們一起去?”

  展翼道:“這倒不用,在下覺著,姑娘如和我們同行,那豈不更引人誤會……”

  申三娘笑道:“展少俠,老身覺著,白姑娘同行,不失一個上上之策。”

  展翼道:“請教老前輩。”

  申三娘低聲說出了自己的計畫。

  展翼道:“老前輩果然高明——”

  目光轉注到白玉蓮的臉上,道:“姑娘,你的意見如何?”

  白玉蓮道:“晚輩覺著可行。”

  申三娘道:“好!咱們就這樣決定了。”

  白玉蓮黯然一笑,道:“想不到,我一直在幫助殺害我父母的仇人,替他們作了不少的事。”

  申三娘道:“孩子,不知者不罪,事情已經過去了,不要放在心上。”

  展翼道:“玉蓮姑娘,如若你覺著自己有罪,目下就是你一個贖罪的好機會。”

  白玉蓮道:“我知道。”

  申三娘揮揮手,道:“展少俠,咱們走吧!”

  展翼搶前帶路,向前行去。

  洪無量緊追在展翼的身後,申保元、勞燕飛走在中間,申三娘斷後而行。

  白玉蓮沒有同行,望著幾人的背影,消失在重山之中。

  轉過了兩座山峰,行約十餘里路,到了一座峽谷平地之中。

  這地方有一片長約百丈,寬約十丈的平原,地上短草如茵。

  展翼停下腳步,回顧了申三娘一眼道:“好一片平坦的戰場。”

  申三娘道:“如若崔五峰派人戮殺咱們,這地方應該是最好的地方?”

  言猶未了,突聞一聲冷笑傳了過來,道:“諸位倒也想到了。”

  申三娘輕輕籲一口氣,道:“崔五峰,你藏在那塊大岩之後,難道我們就瞧不到了麼?”

  果然,半山腰,突然飛起了一條人影。

  有如一隻巨鳥一般,懸空打了兩個轉身,直瀉而下。

  好高明的輕功身法,那半山削壁,距離實地,大約有二十四五丈高,,崔五峰竟敢直直的由崖壁上瀉落下來。

  申三娘輕輕籲一口氣,道:“好身法,你的武功,似是精進了不少。”將落實地時,崔五峰突然一個挺身直腰而起,穩穩地站在實地上。

  崔五峰腳落實地之後,半山之中。那十餘個佩劍、帶刀的男女,也隨著飛身而下。

  片刻之間,十餘個人也隨著落了下來。

  這些人,落地之後,立刻把申三娘和展翼等圍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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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九

  崔五峰冷冷一笑道:“嫂夫人,這多年不見,想來,你的武功,也有很大的進境了。”

  申三娘道:“你如有很大的進境,我也沒有閒著。”

  崔五峰迴顧了展翼一眼,道:“展老弟,你沒有帶她來麼?”

  展翼道:“她是誰?”

  崔五峰道:“小女玉蓮。”

  哈哈一笑,接道:“展老弟,老夫是一個看得很開的人。”

  展翼道:“怎麼說?”

  崔五峰道:“小女這些年來,幫了我不少的忙,所以,她如真的厭倦了江湖上的生活,我倒願意放她離開此地去休息一下。”

  展翼道:“這話怎麼說?”

  崔五峰道:“比如說吧!你很喜歡小女,玉蓮也願意和你同行,老夫決不反對,我願出資,替你修一座天下最舒適的莊院,希望你們過一些平靜快樂的日子。”

  展翼道:“哦!”

  崔五峰道:“玉蓮一向眼高於頂,老實說,很難遇上被她看中意的人,我看,你小子造化不小,好像被她看上了。”

  展翼又哦了—聲,未置可否。

  崔五峰乾笑一聲,回頭對申三娘說道:“嫂夫人,不論大哥當年如何對我,都已經事過境遷,小弟就算以命相殉,也無法使大哥復生,如若嫂夫人不計前嫌,小弟願付出任何補償。”

  申三娘道:“補償,你又能如何補償?”

  崔五峰道:“只要大嫂開出條件,小弟力能所及,決不推辭。”

  申三娘笑一笑道:“我想不出任何條件。”

  崔五峰雙目凝注在申三娘的臉上,神情嚴肅的說道:“大嫂,小弟已經把話說的很明白,你要小弟如何補償,必須要說個明白。”

  申三娘道:“你這是威脅我?”

  崔五峰道:“小弟不敢,不過,今日咱們之間,非要把所有的恩恩怨怨,說個明白不可。”

  申三娘道:“我明白了,是和是戰,咱們今天必須有一個明快、徹底的解決,對麼?”

  崔五峰道:“小弟正是此意。”

  申三娘道:“你帶著這麼多男女殺手,也就是準備和我一次了斷?”

  崔五峰道:“大嫂說的是,如若雙方非要見個真章不可,今日,就必須了斷不可。”

  申三娘道:“怎麼一個了斷法?”

  崔五峰道:“大嫂不是要給大哥報仇麼?那是必須要殺死小弟而後甘心了。”

  申三娘道:“你肯讓我殺麼?”

  崔五峰道:“不肯,身外之物,小弟可以盡力補償,如是大嫂一定要小弟的命,那就要看看你的本領了。”

  申三娘道:“崔五峰,你為什麼不說明白,你要斬草除根。”

  崔五峰笑一笑,道:“大嫂,每一句話,都是兩面說法,大嫂有一番理,小弟也有一番理,應該如何,那要大嫂決定了。”

  申三娘道:“唉!崔五峰,就算我們不打算替你大哥報仇,以你為人的惡毒,我也不相信你會放過我們母子。”

  崔五峰笑一笑,道:“大嫂,這話就說的嚴重了,兄弟再不成材,也不會和一個晚輩計較。”

  申三娘道:“我太瞭解,口蜜腹劍,什麼毒招,那都用得出來,不用多費口舌,你劃下道子吧!”

  崔五峰嘆息一聲,道:“嫂夫人,一定要動手麼?”

  申三娘道:“崔五峰,你帶著這麼多人來,不動手,難道還有別的用心麼?”

  崔五峰道:“什麼用心?”

  申三娘道:“截殺我們的用心。”

  崔五峰哈哈一笑,道:“嫂夫人,你對兄弟的成見太深,看來,我們總得有一個結果才成。”

  申三娘道:“這才是你的真正目的,不用再做作了。”

  崔五峰目光轉注到展翼的身上,接道:“展少兄,你準備作何打算?”

  展翼道:“看目下情勢,我好像已經沒有什麼選擇的機會了。”

  崔五峰道:“你絕對可以選擇,是及是敵?”

  展翼道:“我明白崔總寨主的意思,最好,在下是袖手旁觀。等到你崔總寨主對付過申夫人之後,再回頭來對付我展某人了。”

  崔五峰道:“這就是你展少兄的選擇麼?”

  展翼道:“看樣子,在下也只有這些選擇了。”

  崔五峰道:“那很好,兩位聯手,生離此地的機會大些。”

  展翼道:“崔總寨主準備親自動手呢?還是由你這些殺手屬下出手了。”

  崔五峰道:“這要看情形了,該哪個出手的時候,就會出手。”口中說話,人向後退了五尺。

  一群黑男白女,突然散佈成一條橫隊,舉步向前行來。

  展翼揮揮手,洪無量向後退去。申三娘快步前行,和展翼並肩而立。

  申保元,勞燕飛和洪無量,三個人卻在二人身後,排成了一個三角形。

  這使得幾人進退之間的隊形,可以變化的靈活一些。

  串三娘和展翼卻赤手空拳,但接近兩人的黑男、白女,卻都已亮了兵刃。

  申三娘低聲道:“展少俠,崔五峰在測驗我們,他似乎已準備犧牲這一批殺手了。”

  原來,崔五峰已經退到了四五丈外,站在一塊山岩下一旁。

  展翼道:“夫人的意思呢?”

  申三娘道:“咱們全力施展,最好能極快的時間內,把他們全數殲滅。”

  展翼道:“那恐怕要動兵刃了。”

  申三娘道:“對!展少俠用的什麼兵刃?”

  展翼道:“什麼都可以湊合。”

  申三娘道:“我也如此,不過,劍為兵刃之祖,用劍也許會順手一些。”

  展翼道:“夫人說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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