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武俠】春秋筆 作者:臥龍生 (已完成)

 
li60830 2018-12-11 14:25:33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15 199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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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書名】:春秋筆

【作者概要】:

  臥龍生(1930-1997),台灣武俠「四大天王」及「三劍客」之一。
  本名牛鶴亭,河南南陽人。少年時就讀於臥龍書院,後遂以此為筆名。1958年發表第一部武俠小說。1959年以《飛燕驚龍》成名。
  他的作品,早期取法於舊武俠「北派五大家」而以「通俗趣味」大受歡迎;1965年以後,改走「半傳統半新潮」路線。

  研究者認為,臥龍生對武俠小說發展的貢獻,主要有三個方面:
  第一,成功地運用了還珠樓主的神禽異獸、靈丹妙藥、玄功絕藝、奇門陣法,鄭證因的幫會組織、風塵怪傑、獨門兵器,王度廬的悲劇俠情,朱貞木的奇詭佈局、眾女倒追男等等,博采眾長,開創了既具有傳統風味又具有新境界的風格,成為一代「武林正宗」。
  第二,由他倡導以武學秘籍引起武林風波以及正邪大會戰的情節結構,成為60年代台灣武俠的普遍模式,影響至為深遠。
  第三,他的「武林九大門派」說法和「爭霸江湖」及武林排名的主題,雖然稍晚於金庸的《射鵰英雄傳》,卻使它在武俠小說中普遍推行開來。

【小說類型】:傳統武俠

【內容簡介】:

  一百年前武林動盪不休,各大門派爭執不休,直到能夠斷人功過是非的「春秋筆」出現江湖,才使動盪的局面安定下來,有人說「春秋筆」是一支筆,為什麼會有那麼大的威力,其實一筆沒啥威力,有威力的是這個執筆之人,江湖上從來沒有人知道執筆人是誰,可能遠在天涯,也可能就在身邊。

  「春秋筆」每十年出現一次,從「春秋筆」第一次出現算起,春秋筆已經出現了八次,距離下一次出現還有兩年的時光,「春秋筆」的每一次出現都會有人身敗名裂,因為「春秋筆」筆下的壞人,好人會敬而遠之,壞人也不屑與他們為伍,江湖因此平靜了下來。

  「春秋筆」的出現雖然使得江湖得到了平靜不過,卻也逼得那些惡人躲向了更隱秘的環境,江湖一股邪惡勢力蠢蠢欲動,由於畏懼「春秋筆」,不敢貿然行動,又一次「春秋筆」拜訪「無極門」掌門宗領剛之後,就銷聲匿跡了不過春,宗領剛也守口如瓶,邪惡勢力得知這一消息後十分恐慌,欲將「無極門」滅之而後快,恰逢「北海騎鯨」門下龍天翔要找宗領剛報私人仇怨,派遣「黑豹武士」火焚了「無極門」,由於之後宗領剛之妻白鳳,岳父獨行叟白梅,以及大徒弟董川,七弟子楚小楓在外倖免於難,就連宗領剛唯一的兒子宗一志也被邪惡組織擄去,於是僅餘的數人去求助「丐幫」「排教」。

  楚小楓身為「無極門」的七弟子,在一個偶然的機會得到馬伕老陸(第二代春秋筆)的賞識,並賜予《無名劍譜》,小俠在揭破「萬花園」一戰中殺死景二公子咱露鋒芒,後的「丐幫」黃老幫主和「排教」的雲教主幫助,成立了「迎月山莊」,楚小楓自稱「迎月山莊莊主」,做事鋒芒畢露,卻從不濫殺無辜,為的是引出來統領邪惡勢力的幕後黑手,楚小楓在抽絲剝繭的過程中屢屢身處險境,卻又屢屢憑藉著自己聰明機智和絕世武功化險為夷,楚小楓相貌英俊,處世為人瀟灑不羈,江湖上以放蕩出名的綠荷、黃梅、紅牡丹三個女子願意為其從良向善,純真少女歐陽佩玉對其魂牽夢繞,就連邪惡組織的「二先生」文鳳也為他的氣度所折服,棄暗投明追隨在側。

  經過抽絲剝繭後,得知「大先生」竟然是馬伕老陸(第二代春秋筆)的徒弟,最後結合江湖上的正義力量消滅了這股黑暗組織。

  由於春秋筆處處揭人隱私,是在不足以留置江湖,最終封閉。故事迷離曲折,處處激動人心,不失為臥龍生作品中的上品。

【其他作品】:《風塵俠隱》《驚鴻一劍震江湖》《飛燕驚龍(仙鶴神針)》

《鐵笛神劍》《玉釵盟》《無名簫》《素手劫》《天涯俠侶》《天馬霜衣》

《天劍絕刀》《金劍雕翎》《岳小釵》《新仙鶴神針》《風雨燕歸來》《雙鳳旗》

《天鶴譜》《七絕劍》《還情劍》《飄花令》《指劍為媒》《十二魔令(翠袖玉環)》

《鐵劍玉珮》《鏢旗》《神州豪俠傳》《玉手點將錄》《金鳳剪》《飛鈴》

《無形劍》《金筆點龍記》《煙鎖江湖》《搖花放鷹傳》《花鳳》

《幽靈四豔》《劍無痕》《天龍甲》《黑白劍》《飛花逐月》《劍氣洞徹九重天》

《血劍丹心》《袁紫煙》《一代天驕》《女捕頭》《血魔》《劍仙》《桃花劫》

《地獄門》《燕子傳奇》《黑白雙嬌》《情劍無刃》《桃花血令》《劍仙列傳》

《夢幻之刀》《金輪傲九天》《桃花花紅劍》《風雨江湖情》《妙絕天香》

《絕情天嬌》《銀月飛霜》《天香飈》《菜鳥闖江湖》《絳雪玄霜》

《小郎的絕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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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li60830 於 2018-12-25 22:07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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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60830 發表於 2018-12-11 14:26


  第一回 奇人傳絕學

  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風騷二十年。

  武林中的人事變幻,更為快速,除了像少林、武當、四大世家,那種基礎雄厚、弟子眾多的大門戶,享名久遠之外,江湖上的新陳替代,都不會太久,多則十年,少則三五年,都會有一個轉變。

  其實,少林、武當、四大世家那樣基礎雄厚的門戶,也有黯淡的時間。

  現在,正是這樣一個時刻。

  少林、武當,兩大門戶的弟子,人才凋零,很少在江湖上走動。

  武林四大世家,也由極盛轉人了衰退。

  江湖上的盛外,得之不易,維護更難,那要付出無與倫比的代價,血淚斑斑,往事可考。

  因此,從沒有一個門戶、世家,能夠永享江湖盛名。

  現面,如日中天,在江湖上最享聲譽的是無極門主青萍劍宗領剛。

  立窯在襄陽府,隆中山下的無極門,佔地不過數十畝,談不上什麼宏偉,連僕徙門人算上,也不過百來號,比起江湖上那些壯大的門派,實在算不得什麼!

  代表無極門威望的,是大門上那塊橫匾。

  那只是上好松木做成的橫匾,黑漆金字,寫著無極門三個大字。

  價值在那塊木匾下面的署名,包括了少林、武當掌門人,東方世家主人、丐幫幫主、排教教主,五個江湖上最具權勢的人物。

  這一橫匾,托也了無極門在江湖上的地位,也托出宗領剛的身份。

  無極門在江湖上本來算不上什麼大門戶,但因出了一個宗領剛,把無極門帶進了一個新的境界。

  宗領剛二十藝滿出門,把無極門一百零八招青萍劍上的神威完全發揮出來,出道三年,就搏得了青萍劍客的名號,三十歲那一年劍懲七凶,聲名更噪,三十二歲那一年,接掌了無極門掌門之位,同年娶了地叟行白梅的獨生愛女白鳳為妻,加上岳家的威望,宗領剛又增加了不少聲譽。

  但使他成為望重武林、名滿四海的事蹟,是四十歲那一年,排解丐幫和排教一場紛爭,以手中一把青劍,力挫排教五大護法,丐幫四位長老,使丐幫、排教,都在青萍劍威懾之下,握手言和,罷手息爭。

  事後,江湖中,有人論起這件事,如不是青萍劍客,排解了那場紛爭,雙方已經準備全力以赴,飛調各地精銳,準備一拚,這一場殺劫,如若不是宗領剛及時阻止,雙方都擁有上萬弟子的組合,這一戰排下來,又會在江湖上造成一場大劫難,那是千百條性命的大搏殺。

  ,少林、武當的掌門人,對此事,十分感動,丐幫幫主、排教教主,事後檢討這件事,也覺著宗領剛幫了他們的大忙,於是聯合了東方世家主人,作了一塊五人署名的匾額,這塊匾,使宗領剛聲威更振,也使得無極門在江湖上成了第一等的大門戶。

  今年,宗領剛四十八歲,正值有為的壯年。但他近五年己很少在江湖上走動,常年留住在無極門中。

  盛名得來不易。太隆的聲望,使他心理上,有了太多的負擔。

  以一個小小的門戶,一躍為武林中頂尖的門派,宗領剛變的十分謹慎,要保護這份聲譽,必須使無極門後繼有人,他留在府中盡全心教育下一代玩極門中弟子。

  宗領剛才華非凡,青萍劍法在他手中,又創出了很多精奇的招術。

  無極門中,有四個才具非凡的人。一個是宗領剛的小師弟成中嶽,名雖師弟,事實上,和宗領剛的年齡相差很多,今年不過三十歲。宗領剛師父,在收了這一位弟子之後,就臥病不起,成中嶽的武功,大都是宗領剛代師傳授。

  第二個是宗領剛苦心覓得的一位弟子,名叫楚小楓,原本是一位書香門弟的子弟,祖父作過一任府台,父親亦是舉人,詩書傳家,與武絕緣。

  這樣一個家庭,偏偏生了一個練武的奇村,宗領剛一見之後,認為是極少見的練武骨骼,遊說楚家,費盡了唇舌,才說服了楚小楓的父親,把楚小楓送人無極門學藝。

  宗領剛沒有看錯,楚小楓果然是有著習武天賦,七歲人師門,今年十九歲,但已盡得青劍客的真傳,再加幼小受詩書熏陶,雖然習武,但卻未忘文事。

  第三個叫董川,出身習武之家,父親作過鏢師,中年改行經商,賺了不少銀子,廣置田產,落戶盧州。董川之父,慕宗領剛之名,親率董川,登門求師,宗領剛看董川稟賦甚佳,收在門下。

  第四個,就是宗領剛和白鳳膝下的愛子宗一志。

  宗領剛對四人的期望很大,留在府第不再外出,用心就在培養四人。

  小一輩三個師兄弟中,以董川的年紀較大,現年二十三歲,也是無極門中下一代首座弟子。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11 14:26


  宗領剛看得很清楚,無極門中十二個弟子,能夠調教成材的,只有這三個人。

  不但對練功督促甚嚴,而且,還借用了藥物之力,培元固本,也常把江湖上人人事事,講述給三個人聽。

  三個人,雖然未離開過隆中山。但對江湖中的事物,卻知道不少。

  宗領剛希望成中嶽能撐住無極門的門戶,在三人手中能把無極門發揚光大。

  殘酷江湖,不少具有非凡才華的人,辛辛苦苦創出的基業,不知惕厲自固,不是在自己手中敗亡,就是人亡基毀、星散江湖,有如曇花一現。

  宗領剛希望能保持住這份成就,使無極門,能像四大世家,少林、武當等大門戶一樣,永享盛譽,至少,也能風光數十年,傳個三兩代,把無極門光大起來。

  這方面,白鳳幫了他不少的忙,老岳丈神行叟白梅,對他的輔助更大。

  董川、楚小楓、一志,並稱無極門中小三傑,確也稟承師訓,全力以赴,每個人都有著使宗領剛滿意的成就。

  這日,宗領剛考驗過三人的劍法之後,禁不住臉上泛起了一片歡偷的笑容,把三人叫到身側,和悅的說道:“這五六年來,我很少到江湖上走動,就是希望能把你們調教成材,我的苦心沒有白費,你們對青萍劍,都已練到了相當火候,功力也都到了可以收發隨心的境界,但武學無止境,我希望你們不要因我這幾句嘉獎,懈怠不進。”

  三小躬身領命。

  宗領剛拂髯一笑,道:“明天,我要傳授你們暗器鐵蓮花,為師憑青萍劍法,和二十四枚鐵蓮花,在江湖上,闖出了這點名氣,自信一生所為,仰不愧天,俯不作地,暗器雖然有欠光明,但對付育少,應付伏擊,有時不得不用,我在鐵蓮花上有幾種特殊的手法,專以對付敵人暗器襲擊之用,希望都能學得神髓,青出於藍,也不負我這一悉心願了。”

  董川一躬身,道:“師恩情重如山,恩深似海,弟子身受培育,感戴莫名,日後自當為師門聲譽,全力以赴,使我無極門永遠屹立江湖。”

  宗領剛點頭笑道:“好!希望你們都有這份豪情壯志,這五年來,為了練武,你們都沒有離開過迎月山莊一步,連兩年一度的省親假期,也都取消,明天,為師帶你們到山中行獵,順便傳你們鐵蓮花的手法。”

  三個年輕人,被關在迎月山莊五年時間,未離開過一步,雖然迎月山莊中樣樣俱全,但也門得發慌,聽說明天可以到山中行獵,心中那份高興,立刻浮現於神色之間。

  宗領剛也很高興,笑一知,道:“你們可以早些休息了,明天,咱們一早離莊。”

  言罷,轉身而去。

  宗一志雖然是宗領剛膝下愛子,但宗領剛對三小的相待,卻是一視同仁。

  董川目睹師父去遠,回頭對宗一志道:“小師弟,這幾年來,你和我們一起住在後園之中,師娘雖然近在咫尺,但卻見面不多,師父適才之言,已然隱隱說明,咱們劍藝已成,再練好師父鐵蓮花暗器,咱們大概就藝滿出師了,你先去看師母,順便替你小楓師兄和我,代向師母請個安。”

  宗一志道:“小弟遵命。”

  董川目光轉到楚小楓的身上,道:“七師弟,你去馬房,把師父去年送給咱們的三匹馬,牽出洗刷一下,我去打掃花園,然後,咱們一起到莊後去遛遛馬。”

  楚小楓一躬身,道:“小弟領命。”

  迎月山莊,雖然有不少僕婦傭人,但宗領劇卻要求門下弟子個個自立生活,除了炊事由廚下供應之外,洗衣、灑掃,都自行料理。

  楚小楓行人了馬房,這座馬房很大,飼有三十匹好馬。

  宗領剛名滿天下,這些大都是別人送的。送的馬有一個特點,那就是一定是一匹好馬。

  宗領剛把這些馬,分配給門下弟子。

  看馬房的老陸,似乎是很大年紀,髯髮如銀,但他精神很好,很大的馬房,每時每刻都打掃得乾乾淨淨。老陸住的一間小屋,就搭建在馬房門口。

  這時,正是夕陽殘照的時刻,老陸坐在馬房外面的木凳上,迎著金黃色的夕陽,正吸著旱菸袋。

  他臉上帶著一份和藹的微笑,似乎是很滿足日下牧馬生活。

  “楚公子,要遛馬?”老陸取下嘴上的旱菸袋。

  楚小楓笑一笑,道:“不!我們洗馬,明天,師父要帶我去山中狩獵。”

  老陸哦了一聲,道:“你們不再練劍了。”

  在無極門的弟子中,楚小楓有一股特別的氣質,也許是腹有詩書氣自豪,那種書香門第出身的飄逸,高出於同門之中。

  但他究竟還是年輕人,常居山莊、讀書習武的年輕人,飄逸中仍有著一股山居的拙朴光潔。

  緩緩在老陸對面一張木凳上坐下,道:“明天,師父開始傳授鐵蓮花暗器手法。”

  老陸點點頭,道:“那是說,你們劍法,已經出師了?”

  楚小楓道:“我不知道,師父沒有說過。”

  老陸磕去煙鍋中的菸灰,又裝了一袋菸草笑道:“楚公子,你要洗幾匹馬?”

  楚小楓道:“三匹,大師兄的一匹,還有一志師弟的一匹。”

  老陸道:“好!等我吸了這一鍋煙,我幫你洗。”

  楚小楓道:“不用了,陸老伯,我陪你聊幾句,自己去洗,三匹馬用不了多少時間。”

  他的彬彬有禮,使老陸臉上閃掠奇異的神色。但只一瞬而逝。

  楚小楓沒有看到,其實,就算是看到了,他也感覺不出什麼!

  老陸吐出一口煙圈。道:“楚公子,你看這夕陽燦爛,晚霞流照,只可惜它太短促,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他似乎有著無限的感慨,言來隱含淒楚。

  楚小楓眨動了一下星目,道:“陸老伯,你讀過書?”

  老陸若有警覺,呵呵一笑,道:“那是年輕時候的事了,算起來,已經五十多年了。”

  楚小楓道:“陸老伯,你不像是一個看守馬房的人?”

  老陸又吐出一口煙圈,笑道:“楚公子,命不由人,老朽已經替人看了幾十年的馬房了,大半生的歲月,也都耗在牧馬之上。”

  楚小楓忽然間感覺到這位看馬房的老人,有著一種和他身份完全不同的氣質。洗得發白的土布衣衫,和低微的牧馬工作,掩跡不住他那一雙洞察事機、看透人生的目光,和那股仰之彌高。細查無形的氣勢。這大概也就是所謂很多氣質的一種。

  氣質,獨之無物,望之無形,這要憑藉著,靈性或經驗去感受出來。

  楚小楓沒有經驗,但他卻具有常人不及的靈性,這是天生的領悟,再加上後天培養出來的感覺能力。

  輕輕籲一口氣,楚小楓緩緩說道:“陸老伯,我好笨,好笨,我們常常見面,好像有很多年了,今天,我才發覺老伯是一位深藏不露的高人。”

  老陸似乎是未料楚小楓領受到如此之多,不楚一呆,道:“孩子,你過來。”轉身行人居室之中。

  那是搭建在馬棚門口一間茅舍,一間簡陋的茅舍,只能說可避風雨而已。室中的布設,也很簡單。

  一張木榻之外,就只有一張木桌和兩張木椅。但卻打掃得很乾淨。木榻上的被縟,雖然顏色盡褪,但卻無髒亂之感。

  楚小楓暗暗忖道:“他年紀很大了,照顧那樣多的馬匹,還能把茅舍中打掃得如此清潔,實在要很勤快才行。”

  老陸由枕下抽出一本已經發黃的絹冊,笑一笑,道:“孩子,答應我幾件事好嗎?”

  楚小楓恭謹地躬身一禮,道:“老伯吩附,小楓能辦到的絕不推辭。”

  老陸道:“別和人談起我的事,就像和我過去相見一樣的平淡。”

  楚小楓道:“這個,小楓可以答應,但小楓以後是否可以常來向老伯請領教益呢?”

  老陸嘆息一聲,道:“孩子,今天,老夫己失態很多,咱們只有這一面之交了。孩子,以你的造詣,大概己可領受這本絹冊上的記述,記著,你只有兩天的時間,看完這本書,記在心中,然後,燒去它,不許讓任何人知道,也不許和任何人談起,包括你師父在內。”

  楚小楓道:“哦!”

  老陸道:“上面記述的武功,你可以練習,但必須答應我,不論你有多少成就”一年之內,都不許施用。”

  楚小楓心中一動,道:“陸老伯,如是小楓遇上了性命交關危險呢?”

  老陸道:“也不許施用!”

  楚小楓道:“一年之後呢?”

  老陸點點頭,道:“可以用,但別忘了你是無極門的弟子,很多武功,都是從無極門中招法變化而來。”

  楚小楓道:“小楓明白了。”

  老陸道:“孩子,忘了我,就像你沒有見過我一樣。”

  緩緩把絹冊交人了楚小楓的手中,接道:“老夫的年紀大了,眼花、耳聾、記憶衰退,實在記不得在那裡見過你,我就看不清楚你的人,也從沒有聽過你的聲音,孩子,天下有很多很多像你一樣的年輕人,你和他們一樣,對老夫十分陌生。”

  楚小楓道:“小楓明白老伯的意思!”

  老陸道:“明白就好,孩子,收好絹冊,牽馬去洗吧!你大師兄就快來了?”

  老陸平和的臉上,突然泛起了一片冷肅之色,道:“記著老夫的話,那絹冊必須兩天內燒去,如若不聽老夫之言,必有大禍臨身,你去吧!由此刻起,老夫根本不認識你。”說完話,轉身而去。

  楚小楓呆了一呆,收好絹冊,轉身而去。

  三匹馬還未洗好,董川和宗一志已先後趕到。

  對宗一志的趕來,楚小楓有些意外,笑一笑,道:“師弟,你沒有去看師娘?”

  宗一志道:“小弟看過娘了,我娘說,我雖是父親的兒子,但也是無極門中弟子,一切事,都要和別人一樣,在沒有行過藝滿出師大禮之前,我們誰也不能特別……”

  笑一笑,接著:“大師兄,小楓師兄,我娘已經吩咐管事,加工興建了一座精舍。”

  董川道:“興建精含?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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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宗一志道:“我娘說,咱們學藝時,都是學徒的身份,那一定要親自動手,養成勤勞習慣,所以,洗衣、溜馬,都要我們親自動手,但我們一旦行過出師大禮,咱們都算長大了,得要一座很好的房子,生活瑣事,都不用咱們再動手了。”

  董川道:“師娘恩深似海,真叫人報答不盡。”

  宗一志低聲說道:“大師兄,聽我娘口氣,等我們行過藝滿出師大禮,師父好像還要帶咱們到江湖上去磨練一番。”

  楚小楓放下手中馬刷子,道:“真的麼?”

  宗一志道:“自然是真的了,聽說,要帶我們去參加一個什麼大會,順便還要帶我們到江湖上走一走。”

  董川微微一笑,道:“師父明天帶我們出獵,一方面傳授我們鐵蓮花手法,一方面,也要考驗一下我們的武功。師父劍法,博大精深,我這個作大師兄的,在師父指教下學了十幾年的劍,但總覺著還未能盡得神髓。”

  宗一志笑一笑,道:“大師兄,你也不要自謙了,其實,我爹對咱們的成就,都很滿足……”

  董川接道:“我聽成師叔說,爹和他談過咱們,師父很滿意咱們的成就,並說大師兄已經得了師父大部份的真傳了。”

  董川雖然極力的控制心中的喜悅,但眉宇間,仍然禁不住掠過一抹愉之色。

  宗一志接道:“師父說,大師兄功力、劍法,都進步很快,已得師父所能的十之八九,小弟只十之六七。”

  董川回顧了楚小楓一眼,道:“小師弟,師父談你七師兄麼?”

  原來,楚小楓在無極門十二個弟子中排行第七,宗一志最小的一個,排行十二。

  他們三個人,才華出眾,是宗領剛特別安排在一處,其他九個師兄弟,大都感覺,才質難和三人相比,也都心安理得,但內中卻有兩個人,心中極是不忿,一個是無極門中的老二,一個是老九。

  這兩人,才慧強過其他七人,但卻又不及董川等三人很多。

  宗領剛威嚴正直,因材施教,兩個人心中雖然不忿,但卻是敢怒不敢言。

  再說,宗一志聽得董川的問話,沉吟了一會,道:“師父說小楓師兄很奇怪,看不出有多少成就,他似是很聰明,但劍招太純樸,不如大師兄的凌厲。”

  楚小楓急急說道:“大師兄,小弟才智,怎能和大師兄相提並論,我心中明白,如若小弟有些成就,也不過和一志師弟相同,卻難望大師兄項背。”

  董川微微一笑,道:“七師弟,你不用謙虛,我這個大師兄也看得出來,你的劍法、純樸之中,含著機變,那才是劍法中至高的成就。”

  楚小楓微微一笑,道:“大師兄誇獎了。”

  董川微微一笑道:“咱們師兄弟,誰的成就高,都是自己人,用不著擺在心上,但師父這幾年,確實費盡了心血在造就咱們,不但在武功上,督促我們極嚴,還覓遍天下的靈丹奇藥,都足以使咱們感激終失了。”

  楚小楓道:“大師兄說的是,師父對咱們沒有話說,這些思情,咱們窮一生也報答不盡。”

  宗一志幫助楚小楓洗過了三匹健馬。

  回到了宿住之處,天色已到了初更時分。楚小楓心中很急,他急欲要看那本絹冊。

  他想不出絹冊上寫的什麼?但卻知道那是一件很重要的東西。

  好的是三個各自分住了一間房子。

  楚小楓每天有看書的習慣,所以,靜夜孤燈中,常常秉燭夜讀。

  但他還是很小心,拿一本易經放在桌上,然後,才打開那羊皮絹冊。

  那是七招劍法。

  有很多地方,雖然已經有人故意用手法毀去,看不出這七招劍法來歷、出處。

  絹冊被毀去不少,但卻無損於劍法的完整。

  楚小楓人本聰明,記憶力也好,那絹冊上一共只有七招劍法,每一招兩頁,一頁上書的圖,一頁上寫的字,解說那一劍的變化,每一招含有七變,七七四十九變。

  絹冊上沒有署名,也沒有說出什麼劍法。

  楚小楓只看了三遍,那絹冊每一個字,每一個圖,都已經深印在他的腦際。

  燒去絹冊,熄去燈火,閉上雙目,想睡一覺,明天,還要隨師父出獵,和學習師父鐵蓮花的手法。

  他的劍法,已經有相當的基礎,那七招劍法、被他熟記於心中之後,就像是播下了七個種子。

  那七劍招法,在他腦際中開始萌牙。

  那是很苦的經歷,七招深植腦際的劍法,耽誤了楚小楓的睡眠。

  他很想睡,但卻一夜沒有闔眼,腦際之中,完全是那七招劍法在打轉。

  不想還好,這一想,只覺那七招劍法,山藏海納,包羅了無窮妙用。

  他想的深入,竟不知知色已亮。直待董川在室外喊叫,楚小楓才急起梳洗。

  趕到院中,宗領剛早已先在,宗一志牽著三匹馬,肅立一側。

  楚小楓急行一步,拜伏於地,道:“弟子貪睡,有勞師父久等。”

  宗領剛揮揮手,道:“你起來。”

  楚小楓道:“師父恩典。”

  宗領剛微微一笑,道:“你出身書香之家,喜愛讀書,我知道你常秉燭夜讀,深夜不寢,昨夜是不是讀書太晚?”

  楚小楓道:“弟子閱讀不久,但想到今日要隨師父入山狩獵,心中太過興奮緊張,意然一夜難眠。”

  宗領剛點點頭,道:“我看得出,你眉宇間興奮中微帶倦意,正是一夜都在想心事。”

  楚楓暗叫了一聲慚愧。他不願對師父撒謊,但卻又無法不守住和老陸的約言,不能洩漏。

  宗領剛抬頭望望天色,道:“走!天已經不早了。”

  師徙四人,離開了迎月山莊。宗領剛一馬當先,帶路而行。

  這幾人在迎月山莊一口氣住了四五年,就未離開過那山莊一步。

  此刻但見藍天、白雲,晨風拂面,使人有著心情一暢的感覺。

  這些地方,離迎月山莊不太遠,但董川等三人,卻從未來過。

  宗領剛翻身下馬,董川急急趕前接過韁繩。

  這是半山中一片平坦的草地,一面是樹林子,一面岩壁。

  宗領剛笑一笑,道:“這不是好獵場,再向上,就無法騎馬了,咱們要步行高山。”

  一面示意三人,把馬匹拴好。

  宗一志低聲道:“爹,咱們要打什麼?”

  宗領剛笑道:“這林子後面,盛產胡蜂,長逾半寸,尾針奇毒,我要用借那些飛行奇速的胡蜂,傳授你們暗器手法。”

  宗一志道:“原來如此,我還以為爹真的帶我們來打些山禽野兔,一面舒展一下筋骨,一面給我們加菜下酒呢?”

  宗領剛輕輕籲一口氣,道:“鐵蓮花雖不是什麼歹毒暗器,但卻在我手中,創出了一種迴旋手法,十二枚鐵蓮花連續迴旋飛出,可以拒敵暗器,也可以寡敵眾,但這手法不易,用勁、取準,都需要具有一點才慧才行,尤其是那種迴旋的功道,完全是一種巧功,畫虎不成反類犬,這手法雖然巧妙,但如學得不好,貽笑大方不說,反而會傷了自己……”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如是你們三個人,能夠配合運用,我相信更具妙用,現在,我帶你們到胡蜂出沒之區,先施展一下給你看看,然後,再傳你們手法、巧功。”

  他雖然未說得太明顯,但話中有話,董川和楚小楓都聽得心中明白。

  無極門十二個弟子中,只有他們三個人,具有了學這手法的功力、智慧。

  但宗領剛不能在迎月山莊中傳授他們這種手法。

  穿過樹林,景物忽然一變。只見一片亂石荒草的空地上,盛開著各色山花。

  一片嗡嗡之聲,不絕於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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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大的胡蜂,每一隻都有半寸以上。上百隻的胡蜂,不停的在山花中飛舞。

  宗領剛道:“你們各自小心,這些巨蜂毒性強烈,十分兇猛,不過只要避開它,它也不無故傷人,我如施放出鐵蓮花,激怒它們,它們會大部份撲迫於我,但也將波及你們,你們練了十幾年的劍法,但卻從未和人動過手,今日,你們先對付這些巨大胡蜂……”

  一面由懷中取出一個玉瓶……

  倒出三粒丹丸,道:“這是祛毒丹,你們每人服用一粒,一旦有人被蜂蟄傷,千萬不可逞強,要立刻說出來,由未受螫傷的兩個人,保護他退進樹林。”

  董川道:“咱們退進林中,手腳施展不開,胡蜂追上,豈不是更要大吃苦頭。”

  宗領剛道:“我帶你們到這個地方,就是因為這是個很奇怪的地方,這些胡蜂,結巢之處,都在對面的斷崖、峭壁之間,這和一般的胡蜂,喜歡在林中結穴,完全不同,更奇怪的是,這一群的胡蜂,也只限在這一片空地上活動,它們從不飛越過那片樹林。”

  楚小楓一皺眉頭,欲言又止。

  宗領剛有著很豐富的閱歷經驗,他的看法,自然是比自己正確。

  師父既然帶來了這個地方,自然不會有錯,山川峽谷中,有很多奇怪的景物,屬於自然造化之秘,也許這地方就是其中之楚小楓忍下心中疑慮。

  董川看出了楚小楓的奇異神色,低聲道:“小楓,你在想什麼?”

  這時,宗領剛已舉步行人花叢中去。

  楚小楓低聲道:“大師兄,小弟心中本來有些奇怪,但想想師父的廣博見聞,豈是我們能及,跟著師父行動,自然是用不著我們再費心了。”

  董川哦了一聲,道:“小楓,說說看,你的想法?”

  楚小楓道:“大師兄一定要小弟說麼?”

  董川笑道:“你讀書多,胸羅豐博,說出你的看法,也讓大師兄一開茅塞。”

  楚小楓道:“這地方是不是有些奇怪?”

  董川四顧了一眼,道:“很多的山花,色彩鮮豔,和別處有些不同是真的,除此之外,大師兄再瞧不出什麼了!”

  楚小楓道:“就是這些山花,色彩太繽紛,品種太複雜,所以,小弟覺著,這些奇種山花,不是自然生長的!”

  董川呆了一呆,但他很快接受了楚小楓的觀念,低聲道:“你是說有人種的?”

  楚小楓道:“是!如若這山花是人種的,這些體積奇大的胡蜂,也是人養的了。”

  董川又是一怔,點點頭,未作回答。

  楚小楓道:“如是小弟的推論成立了,那就有兩個問題,叫人推索了。”

  董川道:“哦!你說說看,什麼問題?”

  楚小楓道:“一是什麼人種了這些山花?養了這些胡蜂?”

  董川道:“第二呢?”

  楚小楓道:“那個人,是植花為了養蜂,還是養蜂為了植花,他!用心何在?”

  董川道:“小楓,人說秀才不出門,能知天下事,看來是古人誠不欺我。”

  楚小楓微微一笑,道:“大師兄過獎了。”

  宗一志就站在董川的身側,也聽到了兩人的說話,急急說道:“大師兄,七師兄說的有道理,這些要不要告訴師父?”

  董川道“應該報告師父……”

  這時宗領剛已經行出了兩丈開外,高聲說道:“你們留心看著,迴旋鐵蓮花。”

  喝聲中,身子突然向前一傾,右手中飛出了一片寒芒。

  緊接著,片片寒芒,連續飛出。

  一片片鐵蓮花之間,保持了一尺左右的距離,形成了一道半圓形的綿連光圓。

  鐵蓮花飛經之處,游飛花上的胡蜂,不是身份分裂,就是被打成粉身碎骨。

  這一來,工到激起了胡蜂的反應,又時轉向宗領剛撲了過去。

  但聞一陣嗡嗡之聲,不絕於耳,近百隻的胡蜂轉向宗領剛撲去。

  宗領剛也許為了使董川等能看清楚他的手法,所以,他打出的鐵蓮花很慢。

  那真是很神奇的手法,鐵蓮花在空中飛旋了一陣之後,又回到了宗領剛的手中。

  群蜂飛集,穿過了鐵蓮花飛過的空隙,直向宗領剛身上撲去。

  宗領剛被形勢所逼,急回左手,拍出了一掌。

  他內力強大,這一掌,力道奇重,帶起了一片嘯風之聲。強猛的掌風,震退了近身群蜂。

  第二輪的鐵蓮花接著出手。

  第一次是快速手法,但見一道孤形的寒芒,旋飛在蜂群之中。

  寒芒過處,蜂屍紛飛。

  強烈的破空金風,使得接近鐵蓮花的胡蜂,都被震盪開去。

  連環迴旋鐵蓮花,愈轉愈快,破空的金風也越來越強,終於構成了一圈強烈的金鳳,把宗領剛給圈在了一片金風之中。

  十二個鐵蓮花,在快速的旋轉之下,由點成面,宗領剛整個的人,都被圈在了一片金芒之中。

  人與胡蜂,完全隔開。

  胡蜂雖然凶悍,但在金鳳逼迫之下,雖再向前進撲,只有在鐵蓮花外面打轉。

  很意外的是,那胡蜂並沒有和一般的群蜂一樣,受驚之後,四下飛竄,不見人就蟄,卻集中攻向宗領剛一人。

  董川和宗一志,都被宗領剛奇異的手法吸引,直看得目呆神凝。

  想到一旦練成了這樣的手法,當真是傲視江湖,舉世無雙楚小楓卻是看得大感奇怪,暗道:這蜂群在傷亡纍纍之下,卻無驚慌之狀,這那裡像山野間生長的胡蜂,似乎是久經訓練的戰士一般。

  難道這些胡蜂,真是人養的不成。心念轉動之間。忽見那愈聚愈多的胡蜂,突然轉身而去。

  一陣嗡嗡之聲,逐漸遠去,飛得一隻不剩。

  宗領剛似乎是也有警覺,收了鐵蓮花,站起身子。

  董川、宗一志,急步奔了過來,道:“師父,這大概是天下最高明的暗器手法了?”

  宗領剛沒有立刻回答,卻凝注在胡蜂飛走的地方,呆呆出神。

  楚小楓緩步行了過來,低聲道:“師父,這群胡蜂有些奇怪?”

  宗領剛點點頭,道:“是有些奇怪,不像是胡蜂……”

  只聽一個清脆聲音,傳過來“是胡蜂,不過,它們是受過訓練的胡蜂。”

  轉頭望去,只見一個十四五歲、頭梳雙辮、身著青衣的小姑娘,站在兩丈外的花叢中。

  那是個很美的小姑娘,尤其是一對明澈的大眼睛,深透的像一泓清水。

  宗領剛道:“這胡蜂是什麼人養的?”

  青衣小姑娘右手一甩小手指中的小辮子,接道:“一個很難纏的人,你闖了大禍啦……”

  宗領剛哦了一聲,道:“什麼大禍?”

  青衣小姑娘道:“這些胡蜂都是經過他特別選擇的品種,為了養這些品種,由很遠的地方,移植來這些奇花,你卻把人家苦心培植的胡蜂,作為練習暗器的靶子,打死了他很多的胡蜂,想想看,他如何能饒得了你?”

  宗領剛道:“這麼說來,確是在下的不對了”?

  青衣小姑娘淡淡一笑,道:“幸好他不在,如若他在此地,看到你打殺他如此眾多的胡蜂,只怕早就要了你的命。”

  宗領剛道:“這麼凶嗎?”

  青衣女道:“不錯,他本來就很暴躁,這些胡蜂,又是辛苦了十年的成就,你剛一陣打殺,至少傷害了五分之一的胡蜂,唉!這對他的傷害太大了。”

  宗領剛道:“這些胡蜂似非中原之物……”

  青衣小女接道:“本來就不是中原之物,如若是中原之物,也不會這麼珍貴了。”

  宗領剛道:“姑娘,這些胡蜂很凶惡,毒性也很強烈,就算是在下傷了一些,也不算什麼大事?如是養蜂人,一定要在下賠償,在下一切遵命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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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是目下最受武林中敬重的人,但卻是那麼和氣。

  青衣少女搖搖頭,道:“你賠不……”突然神色一變,住口不言。

  宗領剛心中警覺,回頭看去……

  只見一個身著灰袍的老者,正從林外行來。

  看他還遠在六七丈外,但不過一眨眼前,已到了宗領剛的身前。

  宗領剛心中震動了一下,暗道:“好快的身法。”

  他閱歷廣博,見識過武林中一流高手,也是輕功絕佳的人,但他沒有見過這樣快速的身法。

  他幾乎沒有看清楚,他是如何走到了身前。

  灰袍人兩道目光,轉注到地下的胡蜂屍體之上,臉上的神色更見冷漠。

  那個灰袍人並不難看,只是他全身上下,似乎是都散發著一股冷肅的殺氣,此刻,神情更見凌厲。

  宗領剛皺皺眉頭,欲言又止。他是一代宗師身份,不能不保持一些威嚴。

  灰衣人對地上的的胡蜂屍體,看得很仔細,似乎是還在暗中數計。

  一種沉默的緊張,在四周散佈。

  沒有人說一句話,但一種冷肅的殺氣,使宗領剛不得不運氣抗拒。

  灰衣人緩緩把目光轉注到那青衣少女的身上,道:“誰殺了我的胡蜂?”

  宗領剛不能不說話了,輕輕籲一口氣,道:“在下殺的,不過事出無心。”

  灰衣人臉上閃掠過一抹淒涼的笑意,但立刻又變成了濃重的殺氣,道:“為什麼?

  我這些胡蜂從不飛出傷人,這裡密林重隔,我養的胡蜂,從不飛離這百丈的方圓,是你找來這裡,打殺了它們?”

  宗領剛臉色十分尷尬,輕輕籲一口氣,道:“在下從沒有見過養胡蜂的人,所以,想不到這是有主之物,如今大錯已鑄,閣下有什麼條件,可以說出來?”

  灰衣人道:“你賠不起……”

  語聲一頓,接道:“你是無極門中的宗掌門人,是嗎?”

  宗領剛道:“在下宗領剛。”

  灰衣人道:“為這群胡蜂,和這毒花,花去了我七八年的時間,如今,卻被你一刻間傷去近半,你說兩句抱歉的話,就算完事了嗎?”

  宗領剛道:“這麼吧?這些胡蜂由何處取得,在下遺人,再去替閣下找一些回來。”

  只見灰衣人搖搖頭,道:“不行,

  宗領剛哦了一聲,道:“要我怎麼做;才能使得閣下滿意?”

  灰衣人搖搖頭道:“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能使這些死去的胡蜂復生。”

  宗領剛道:“這一點,在下無法辦到,不敢承諾。”

  灰衣人道:“所以,你只有一條路好走。”

  宗領剛道:“請教?”

  灰衣人道:“死!替這些胡蜂償命。”

  他說話的聲音很平靜,平靜得就像在談一件微不足道的事,和他完全無關的事一樣。

  宗領剛道:“為了這幾隻區區胡蜂,就要傷一條人命,閣下不覺得太過分了嗎?”

  灰衣人道:“過分?這些胡蜂一樣有生命,它們也死的很無辜。”

  董川忍不住接口說道:“這位前輩,幾隻胡蜂,怎麼能和人命相比?”

  灰衣人道:“那是你的看法,但在老夫的眼中,這些胡蜂比人可愛多了。”

  董川還待接口,但見宗領剛一臉冷肅之後,頗有責怪他多口之意,立時把出口的話,嚥了回去。

  宗領剛輕輕籲一口氣,道:“閣下,除了替這些胡蜂償命之外,還有沒有別的辦法?”

  灰衣人搖搖頭,道:“你不能使它們復生,也不能再替我找到這麼多胡蜂,橫在我們面前的,只有一條路。”

  宗領剛笑一笑,道:“在下不懂胡蜂,不過,我想,這胡蜂不是什麼奇獸、珍禽,在下可以托幾個朋友,替你找找。?”

  灰衣人道:“哦”

  宗領剛道:“有句話,兄台說的不錯,這胡蜂也是生命,它們又不飛出傷人,在下傷它們,是在下之錯,所以,在下希望閣下給我三個月限期,我一定送上這些胡蜂。”

  灰衣人道:“三個月?”

  宗領剛道:“三個月,在下相信一定可以送一批胡蜂了。”

  這時,那青衣少女突然插口說道:“歐陽伯父,他既然有把握在三個月內,賠出你的胡蜂,何不答應他三個月的限期。”

  灰衣人道:“他賠不出來的!”

  青衣少女道:“歐陽伯父,你就答應人家吧!這個人既是一門之主的身份,自然不會跑了。”

  灰衣人道:“好!看在你這丫頭的份上,我答應了,你幫我和他們談好條件。”

  竟然舉步而去,間也未回顧一眼。

  那青衣少女目睹那灰衣人背影遠去之後,才輕輕籲一口氣,如釋重負的說道:“很奇怪,你大概是武林中很有名望的人吧?”

  宗領剛道:“薄有虛名嬰!”

  青衣少女道:“我從來沒有見過一個傷害他的人如此客氣過。”

  宗領剛道:“傷害他,……我……”

  青衣少女接道:“你殺了他的胡蜂,就是傷害了他。”

  宗領剛道:“姑娘,這胡蜂對他很重要麼?”

  青衣少女道:“很重要,他要靠胡蜂采的毒蜜……”

  若有警覺,突然住口不言。

  宗領剛道:“姑娘,這位歐陽老人家的大名,可不可以告訴在下。”

  青衣少女搖搖頭,道:“別人都稱他歐陽先生。”

  宗領剛低聲道:“歐陽先生,歐陽先生……”

  青衣少女笑一笑,道:“你是無極門的人?”

  宗領剛道:“我是我極門的掌門人,就住距此不遠的迎月山莊之上,三個月內,在下一定親送一些胡蜂到此,在下就此別過了。”

  青衣少女低聲道:“慢著,你到哪裡去找胡蜂?”

  宗領剛道:“這些胡蜂,也不是什麼珍貴之物,大概不難找到吧?”

  青衣少女道:“你錯了,這胡蜂不是中原產物,你要找到這些胡蜂,必須遠走西域,這一來一去,至少要半年十月的工夫,你怎輕易開出這等三個月送到胡蜂的承諾?”

  宗領剛一皺眉頭,道:“姑娘,這些胡蜂中原雖然很少,但在下相信深山大澤之中,可以找到這樣的胡蜂。”

  青衣少女搖搖頭,道:“那不同,這是一種極難尋找的特種胡蜂,它具有著相當的靈性。”

  宗領剛道:“哦!”

  青衣少女道:“歐陽先生對你是已經相當客氣了,在我記憶之中他從來沒有對人這麼客氣過。”

  宗領剛遭:“這麼說來,他對我還算青眼有加了。”

  青衣少女道:“不錯啊!但你若許下了三個月送還胡蜂的承諾,那就很難說了,他一生之中,最討厭的,就是不守約言的人。”

  宗領剛沉吟了一陣,道:“姑娘,這些胡蜂,既不採蜜,又很凶悍,歐陽老人家養它,也不過是一種興趣,在下如若還不了胡蜂,極願備二份重禮,前來請罪……不知姑娘可否在老人家面前,替在下美言一二?”

  青衣少女沉吟了一陣,道:“本來,你打死他如此眾多的胡蜂,我認為,必定會激起他的怒火,想不到,他竟然沒有發作,不過,他養這些胡蜂,對他的關係很大,決非你所言,他是興之所致。”

  這位小姑娘的年紀不大,但她口齒清晰,說來條理分明。

  宗領剛心中暗道:“隆中山下,迎月山莊十餘里處,住了這麼一位養胡蜂的高人,我竟然一無所知,想起來真是慚愧得很。”心中念轉,口中說道:“姑娘,能不能告訴在下,老人家養這些胡蜂和他有些什麼重大關係?”

  青衣少女道:“要救一個人。”

  宗領剛呆了一呆,道:“救人,救什麼人?”

  青衣少女嘆息一聲,道:“我不能再說了,我已經是說得太多了。”

  宗領剛道:“唉!這麼說來,在下真是罪過了。”

  青衣少女道:“唉!你在江湖上,大概很受人敬重。”

  宗領剛道:“不敢當,武林中的朋友,都還看得起我。”

  青衣少女道:“但願他沒有聽到你剛才的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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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宗領剛點頭道:“姑娘,如若真如你所言,中原的深山大澤之中,找不到這些胡蜂,在下三個月內,定當謝罪。”

  青衣少女道:“這個太久了,半個月來吧!我會在這半個月中,看到他最高興的時候,替你談談這件事!”

  宗領剛道:“好吧!那就多謝姑娘了。”

  青衣少女道:“希望能守約定,半個月之後再來一次。”

  宗領剛道:“好!一言為定,不論如何,在下半個月內,一定來一趟。”

  青衣少女道:“你們住在什麼山莊啊?”

  宗領剛道:“迎月山莊。”

  青衣少女道:“好!如是在十日之內有消息,我會去找你們。”

  宗領剛心中有著太多疑問,但忍下沒有問。

  青衣少女笑一笑,道:“你能不能告訴我你的姓名?”

  宗領剛道:“宗領剛。”

  青衣少女一指楚小楓,道:“他呢!”

  宗領剛回顧了楚小楓一眼,微微一笑,道:“他叫楚小楓,是我門下弟子。”

  青衣少女說:“你來赴約之時,能不能帶他同來。”

  宗領剛略一沉吟,道:“好!我帶他同來,歐陽先生那邊,還望你美言一二。”

  青衣少女道:“我會盡力。”

  宗領剛本來興致勃勃,但經這一鬧,早已鬧的興致索然,帶著董川和楚小楓等穿林而出。

  他神情嚴肅,使得董川、楚小楓、宗一志等,心中有很多話想問,但卻一直不敢出口。

  四匹馬直放迎月山莊。

  但宗領剛並沒有帶著三個人回到莊中,卻在距離迎月山莊外面裡許處停了下來。

  那是一條青溪岸畔,綠草如菌,水聲潺潺。

  宗領剛勒韁停馬,董川、楚小楓、宗一志,也跟著停下。但三個人,還是不敢開口。

  宗領剛輕輕籲一口氣,道:“剛才,我打出鐵蓮花的迴旋手法,由慢而快,持續一段不算短的時間,不知道你們看到了沒有?”

  宗一志道:“看是看到了,但還無法領悟手法技巧。”

  宗領剛目光轉注到查川的身上,道:“你呢?”

  董川道:“弟子愚蠢,也只意會十之三四。”’宗領剛道:“那已經不錯了……”目光又轉到楚小楓的身上,道:“你呢?”

  楚小楓道:“弟子也只是窺出了一點門徑。”

  宗領剛點點頭道:“都很好……”,沉吟了一陣,接道:“師門鐵蓮花,天下皆知,我不能只傳你們三個人,由明日開始,我要開始傳授十二個門人的暗器手法,但這迴旋手法,是我獨自創出的手法,這不是憑藉苦心。功力,可期有成的武功,才智不到某一種境界,永遠無法練成這種武功,畫虎不成反類犬,用法不當,難以體會出個中要領,不但無法練成,反而會把個中技巧,外洩江湖,我仔細的估量過,你們十二個人的才智,只有你們三個,可以練成這種手法,所以,我決定傳給你們三個……”,語聲頓了一頓,接道:“董川,你說,為師的這做法,是不是偏心了一些。?

  董川躬身應道:“無極門要保盛譽,必使技藝不斷精進,師父一代人傑,光大了無極門戶,自然,也得擇材施教,弟子們久受師父熏陶,都能深明大義,我相信,他們都會體量到師父用心。”

  宗領剛仰天籲一口氣,道:“我量才而教,本是問心無愧的事,不過,本門中,還有兩位才智,和你們相差有限的人,一旦瞭然內情,恐對為師的傳授不公一事,耿耿於懷。”

  董川道。“師父顧慮的,可是二師弟和九師弟?”

  宗領剛道:“正是他們兩個。”

  董川道:“這個師父放心,弟子會找出時間,解說師父苦心。”

  宗領剛道:“事實上,如論才華,他們兩個,並不在你們之下,只是老二心術不正,老九邪才長於正才,這才是我不敢把絕技盡授他們的主因。”

  董川道:“師父既然早已發現,為什麼不……”

  宗領剛搖搖頭,接道:“你們就要藝滿出師了,老二的人很聰明,希望能由你的持重,我的擇才施教,使他們有所警惕,唉!無極門在江湖這點聲譽,得來不易,希望能發揚光大,我不願在出師之前,把他們逐出門牆。”

  楚小楓突然接口說道:“師父仁厚深植,但願他們能夠體會。”

  宗領剛怔了一怔,一道:“小楓,你的意思……”

  楚小楓道:“弟子只不過心有所思,形諸口舌。”

  宗領剛默注楚小楓片刻,未再深究,目光卻轉到董川的身上,道:“董川……”

  董川肅然躬身,道:“弟子在。”

  宗領剛道:“你們出師之後,首座弟子就自然肩負起了無極門的重大責任,行蹤所至,如師親臨。”

  董川忽然屈下雙膝,拜伏於地,道:“弟子自知責任,但又自恨才智不足以負重,還望師父耳提面令,多賜指針。”

  宗領剛道:“你起來。”

  董川站起身子,垂手一側。

  宗領剛道:“你們出師之後,我授機代師行法,暗中考察老二、老九三年,如若發現他們行有不軌,心術難就,那就代為師追回他們武功。

  董川道:“弟子遵命。”

  宗領剛目光一掠楚小楓、宗一志,道:“你們協助大師兄。”

  楚小楓、宗一志,齊齊躬身道:“是!”

  宗領剛遭:“好!現在,你們留心看為師的迴旋手法。”

  這一次,他沒有真的發出鐵蓮花的暗器,但卻很緩慢比起了手法的竅訣,並且反覆解說。

  董川等三人,已經先行目睹了那暗器的威勢,所以,每個人都聚精會神的學習。

  宗領剛花了一個時辰,眼看三人都已盡得要訣,才微笑含首,嘉勉了三人幾句,重新上馬,直奔迎月山莊。

  董川心記那青衣少女之言,低聲道:“師父,咱們真要找一些胡蜂,送過去麼?”

  宗領剛道:“現在,你們學藝正值緊要關頭,這些事,不用你們煩心,為師自會應付。”

  董川應了一聲,不再多言。回到迎月山莊,已是太陽偏西的時分。

  楚小楓急急奔向馬棚,但人去室空,看馬的老陸,卻早已不知去向。

  驚愕之間,卻是宗府管事,緩步行了過來。

  這人是一代無極門主留下的老總管,已然六十多歲,但身體健郎,聲如洪鐘,一見楚小楓,立時高聲說道:“小楓,你來此地作甚?”

  楚小楓道:“王總管,看馬的陸老伯呢?”

  王總管嘆息一聲,道:“好好一個人,忽然間,得了急症,一個上午就過不去。”

  楚小楓道:“一個上午就過不去難道他死了?”

  王總管道:“是啊!卯時發病,不到午時就嚥了氣,唉!真是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

  楚小楓似是突然被人在前胸上打了一拳,心頭震動,口中喃喃說道:“怎麼會呢?

  昨天,他還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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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回 荒谷現魔蹤

  王總管道:“唉!今天早上,他還替馬匹加了料,我來馬房查看,還瞧不出什麼異樣,過了不到一個時辰,我再看他,他已經臉色鐵青,全身冷汗,話也說不清楚了。”

  楚小楓道:“這不可能啊”’王總管嘆息一聲,道:“小楓,這是真的,鐵一般的事實,不容你不信。”

  楚小楓道:“他的靈柩呢?”

  王總管道:“埋了,他孤苦一人,無親無故,夫人傳話,盛殮入棺,由我率領府中上下人等,奠祭一番,而且,夫人也親到靈前,行禮致祭,申時左右,就運出府外埋葬了。”

  楚小楓呆呆的站著,臉上是一片淒涼、茫然混合的神色,似乎是還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王總管一皺眉頭,道:“小楓,你好像很悲傷,怎麼!你和老陸之間……”

  楚小楓心中警覺,臉色一整,恢復了常態,接道:“晚輩常來洗馬,和陸老伯言談甚歡,驟然間不見老人家,內心確有著惘然若失之感。”

  王總管一笑,道:“老陸很少和人交談,看來,你的緣人實在不錯。”

  楚小楓笑一笑,道:“總管,陸老人家的遺體,埋葬何處?”王總管道:“怎麼,你還要去那墳上弔祭一下麼?”

  楚小楓道:“陸老人家熟悉馬性,告訴了我不少養馬的知識,想不到他驟然間撒手人寰,晚輩到墳前弔祭一番,也不過是聊表心意。”

  王總管道:“小楓。你讀書多一些,果然是與眾不同,老陸埋在莊西二里處淺山坡中,新墳黃土,一眼可見。”

  楚小楓一抱拳,道:“多謝總管指點。”

  晚飯之後,楚小楓淋浴更秀,離開了迎月山莊。

  這地方,他已經住了將近十年,很快找到了那座新墳。

  那是無極門所有的私地,一片綠油油的淺山坡上,果然有一座新墳,新墳雖不大,但卻獨佔一大片山坡。

  墳前紙灰很多,想來,那王總管在這墳前燒了不少的紙錢。一個流浪江湖的老人,無親無故,死後能有這樣一個局面也算不錯了,但楚小楓的心中,一直有著一種奇怪的感覺,感覺老陸不是一個普通的人。

  雖然黃土新墳,橫陳面前,但楚小楓不相信他真的死去。

  這己是黃昏時分,楚小楓撩起長衫。跪在新墳之前,低聲說道:“老前輩一代奇人,賜贈劍譜,冕輩已如約焚燬,特來稟告靈前……

  仰天籲一口氣,道:“昨日得承教誨,想不到今日已人天永隔,前輩陰靈有知,請受晚輩一瓣心香。”恭恭敬敬在墳前大拜了三拜。雖然,他行禮如儀,但內心之中,依然沒有完全接受老陸死亡的事實。求證之法,只有掘墳啟棺,一睹遺容。

  楚小楓內心之中,確也有這一股衝動,但他又怕萬一陸老伯確己死去,這等作法,豈不是大為不敬了!

  何況,掘墳啟棺之事,一旦傳入師父耳中,必將追問原因,那時,既不能據實稟告,又不能謊言相欺。想了想,楚小楓打消了求證的念頭。

  天色黑了下來,迎月山莊中,已經點起了燈火。楚小楓在那座新墳之前,已經跪了半個時辰之久。

  忽然間,傳來了一個低沉的聲音,道:“七師弟。”

  楚小楓霍然一驚。飛身而起,回頭看去,只見董川背著雙手,緩步行了過來。

  拍拍身上塵土,楚小楓快步迎了上來,抱拳一禮,道:“見過大師兄。”

  董川笑一笑,道:“師弟,這座新墳是……”

  死了個看馬的老陸,算不得什麼大事,董川還未聽到消息。楚小楓道:“是看馬的陸老人家。”

  董川哦了一聲,道:“看馬房的老陸?”

  楚小楓道:“是!昨晚上,他還幫我洗馬,想不到今天上午竟急症暴斃。”

  董川道:“師父通達醫道,如若師父在家,也許能救了他。”楚小楓道:“唉!真是富貴若浮雲,生死一瞬間。”

  董川道:“小楓師弟,你對他大禮參拜,如對尊長,你與老陸之間,有如許深摯的情意麼?’楚小楓心頭一震,忖道:“看來,我這舉動,已然引起了大師兄心中之疑?”

  但他對此,早經熟慮深思,萬萬不能洩露老人家賜贈劍譜一事,鎮靜了一下心神,緩緩說道:“大師兄有所不知道,這位陸老人家,對小弟似乎特別投緣,每次小弟洗馬,他都動手幫忙,而且,告訴了小弟不少識馬之術。”

  董川哦一聲,道:“他雖是一個看馬老僕,但死後卻能得師弟大禮參拜,長跪賃吊,他可含笑九泉了。”笑一笑,接道:“七師弟,你是否感覺到老陸這個人,有些怪異之處?”

  楚小楓道:“小弟確有此感,只可惜他已經死了。”

  董川一上步,也對新墳拜了一拜,道:“死者為大,小弟也拜他一拜。

  他心中本對楚小楓這等大禮叩拜一個看馬人的舉動,有些懷疑,但因楚小楓對答得體,消去了董川心中不少疑念。

  消去不少疑念,但並非全消,只是董川未再多問下去。

  楚小楓生恐董川再談此事,轉過話題,道:“大師兄,那位歐陽先生,為什麼要養那麼多胡蜂?”

  董川笑一笑,道:“七師弟,此不但師兄不知道,就是師父,只怕也無完全瞭然,但如七師弟想知曉內情,那就不難問得出來了。”

  楚小楓呆了一呆,道:“我要問誰?”

  董川道:“就目下所知,知曉胡蜂作用何在的,恐怕只有兩個人!”

  楚小楓道:“哦!”

  董川道:“一個是那養胡蜂的歐陽老先生,一個是那位青衣姑娘。”

  楚小楓道:“大師兄,這兩人,小弟都不熟啊!”

  董川低聲道:“這一點,你盡可放心,只要你敢開口,那位姑娘,定然會告訴你。”

  楚小楓道:“只怕小弟不敢開口。”

  董川道:“咱們必須弄清楚那胡蜂作用,你問那位姑娘時,要選定適當的地方,時間。”

  楚小楓道:“什麼樣的時間、地點,才算適當呢?”

  董川道:“師父不在面前的時間。”

  楚小楓道:“大師兄,如若此事是人傢俬人之秘,咱們又當如何呢?董川道:“小師弟,以小兄的看法,不像是隱有什麼私人之秘,縱然真是,咱們也得查問清楚,不過,咱們不再告訴別人就是。”

  楚小楓沉吟了一陣,道:“小弟盡力而為就是。”

  董川道:“我找你,就是想說這幾句話,想不到,你已離開了住處……”語聲一頓,接道:“小楓師弟,我記得,你和老陸,接觸並不太多,怎會有著如此濃厚的情意。”

  楚小楓道:“原因我已經說過了,大哥,對陸老人家的死,我震驚多於情意,唉,一天之隔,一個好好的人,就撒手人間,昨宵言猶在耳,今日幽冥永隔,怎不叫不弟感慨萬端呢?”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11 14:27


  董川道:“原來如此,小楓,別誤會大師兄是在追查什麼,咱們師兄弟同門八九年了,但過去,咱們都太小,知道的事情不多,而且,也集中心神練武,兄弟雖然日夜相見,但我們彼此之間,卻是相知不多。七師弟,師父今日幾句話,無疑在小兄的肩上,壓了一副千斤重擔,七弟,你讀過萬卷書,胸懷博大,小兄是自嘆弗如,但我對師門,卻有一份忠誠無比之心,細想二師弟和九師弟這幾年的作為,實在有很多使人不滿之處,二師弟太陰沉,九師弟太邪氣,小兄細想兩個人作為,越想疑點越多。”

  楚小楓道:“大師兄發現了什麼?”

  董川道:“今日,師父不說這些話,不交給小兄一個擔子,小兄也許不會想這麼多,但今日師父給我的壓力太大了,使我想起了兩年前一件事。”

  楚小楓道:“什麼事?”

  董川道:“也在這一個地方,二師弟和一個來歷不明的人見面……”

  楚小楓接道:“那是什麼樣的人?”

  董川道:“我沒有看到,所以,這件事,我也一直沒有對人說過。”

  楚小楓道:“二師兄發覺了沒有?”

  董川道:“奇怪的就是這一點,咱們幾個師兄弟中,除了你的造詣,叫人有些莫測高深之外,小兄相信不論哪一門工夫,我就不會再輸別人,但二師弟卻是先發現了我。”

  楚小楓道:“哦!”

  董川道:“當時,我沒有想這麼多,但如今想來,卻是疑竇重重。”

  楚小楓道:“大師兄,你既沒有看清楚,那就武斷二師兄和人在此見面。”

  董川道:“當時,我雖然還很嫩,但我清楚的記憶著,我在和老二談話,看到一條人影破空而去。”

  楚小楓道:“當時,大師兄沒有呼叫嗎?”

  董川道:“沒有,也許當時我還無法確定那是一個人,飛得太高了,也太快,但三個月前,我學會了“潛龍升天”那一招武功,如今再回憶那天晚上見到的,小兄已可確定是一個人了。”

  楚小楓道:“以後呢?”

  董川道:“當時,你二師兄對我說,他睡不著,到這裡練夜功,我心中雖疑念未消,但也信了十之七八,但如今想起,老二說的全是謊言。”

  楚小楓道:“以後,還見二師兄來過這裡?”

  董川:“以後,沒有再見過他們。有一段時間,老二更陰沉、孤獨,大約,他覺著我會把這件事告訴師父,但我一直沒有說,而且,兩天之後,我就淡忘了那件事,我也沒有告訴過師父。”

  楚小楓道:“大師兄,這件事的確有些可疑,不過,我們也不能肯定二師兄就有軌行動,所以,我覺著,我們應該再求證。”

  董川道:“這就是找你的原因,我們出師在即,師兄弟們,也許會暫時分手,離家將近十年,大家都應該回家看看父母了,算起來,可能只有三個月的時間,希望能平安渡過,不要發生什麼事情。”

  楚小楓呆了一呆,道:“大師兄,這怎麼會呢?”

  董咱道:“七師弟,我說不出很通達的道理,但我覺著,如是有什麼事,應該就在咱們藝滿出師時發生,師弟,事情確定了,就不會再等待下去……”

  楚小楓接道:“大師兄說的是,咱們出師大禮,在無極門中,也算是一件大事,可能會有不少遠客,到來致賀,那一陣,可能很混亂,如是真有人別有用心,想從師父手中,求到一些什麼?也該有了結果……”

  董川接道:“對!小兄就是這個意思,已得到手,他們用不著再等什麼?如是還沒有得到,己成定局,似乎是也用不著等下去了。”

  楚小楓道:“大師兄對此事,是否已經有成竹在胸?”

  董川道:“還沒有,七師弟,你人緣好,年紀輕,嘴巴甜,出身書香世家,別人都對你別眼看待,除了在無極門學武之外,全身不沾一點江湖氣,……”笑一笑,接道:

  “最高明的是,你懂得藏鋒飲刃,不事炫耀,別人也許不知道,但大師兄心中明白,真正承繼了師父真傳的是你,但你在表面上,卻不肯露出鋒芒,師父心中明白,但他人家不肯說出來,其他的人,我相信,都沒有瞧出來……”

  楚小楓接道:“大師兄,你……”

  董川道:“七師弟,不要爭論,大師兄說的話,是真是假,你心中明白,反以,我要你做一件事,為師門安危,也算替大師兄幫忙。”

  楚小楓道:“大師兄吩咐,小弟萬死不辭。”

  董川道:“好!你將幫我,使小兄增強了不少信心、勇氣……”沉吟了一陣,接道:

  “由明日開始,你替我暗中監視二師兄和九師弟,最好能和他們接近一些,你為人隨和,平日和他們都處得不錯,唉!同門師兄弟,本不該用什麼心機,尤其是我這個做大師兄的,實不該教你如此,不過,我忘不了那件往事。”

  楚小楓道:“我明白大師兄,小弟雖非出身江湖之家,但這些年耳濡目染,也聽到了很多的江湖中事,防患未然,小弟自當盡力而為。”

  兩人回到山莊,宗一志已快步邁上來,道:“大師兄,七師兄,你們到哪裡去了?”

  楚小楓道:“有什麼事?”

  宗一志笑道:“成師叔找你們。”

  董川出了一聲,道:“在哪裡?”

  宗一志道:“還在花廳中等你們。”

  董川道:“走!咱們快些去。”

  宗府的花園很大,一面是花園,一面練武的場所。

  荷花池旁,有一座花廳,花畦環繞,景物雅緻。

  成中嶽就坐在花廳正中的一張太師椅上。

  他是個三十歲左右的中年人,白淨面皮,神態很瀟灑。

  但此刻,他卻是微微皺著眉頭,若有無限心事。

  宗一志帶兩人行人花廳,一面大聲叫道:“師叔,我找到大師兄和七師兄了。”

  董川、楚小楓齊齊一躬身,道:“見過師叔。”

  他們雖是輩份不同,但年齡相差有限,平日裡,也談得來。成中嶽揮揮手,道:

  “你們過來坐。”

  對這位師叔,董川和楚小楓都不像對師父那麼拘謹,行過去,圍桌而坐。

  成中嶽道:“一志,去叫廚下送壺酒,和幾樣可口的小菜,師叔今天的興致很好,我要你們陪我喝一盅。”

  宗一志為難的說道:“爹說過,除了他下令之外,平常不准我們喝酒。

  成中嶽道:“今天不同,是師叔要你們陪我喝的,你爹怪罪下來,由師叔擔承就是。”

  宗一志應了一聲,轉身而去。

  目睹宗一志離去之後,董川低聲說道:“師叔,有事情?”成中嶽神情嚴肅的點點頭,道:“這件事,我本來不該告訴你們,但我實在又想不起什麼人商量,而且,我也需要幫手。”

  楚小楓道:“事情很重大?”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11 14:28


  成中嶽道:“可大可小,也許是你們師叔瞎猜疑,但也可能關係著咱們無極門的聲譽,你們師父一世英雄,不能讓他受到這樣的傷害。”

  董川和楚小楓,都聽得愣住了。兩人實在想不出什麼事,竟然使成師叔如此的緊張。

  兩人對望了一眼,董川緩緩說道。“究竟是什麼事?”

  成中嶽道:“今夜二更過後,你們帶上兵刃暗器,到迎月山莊裡許外,那株大榕樹下等我”

  董川怔了一怔,道:“師叔,這個……”

  成中嶽接道:“你師父知道了,全部由我承當,你們儘管放心……”,語聲一頓,接道:“這件事,不能讓一志同去,等一會,咱們把他灌醉。”

  楚小楓感覺到事非尋常,先行點著,道:“好!咱們照師叔的吩咐行事。”

  兩人談話之間,宗一志己帶著一些酒菜而來。

  宗一志的酒量並不好,再加上三個人有心算計他,不過半個時辰,已喝得酪酊大醉。

  楚小楓扶著宗一志回到住處,抱他上床,才回到自己房內。原來,董川、楚小楓,三個人合住在一幢房子之內,各居一面。

  如是宗一志沒有喝醉,兩個人夜間如有什麼行動,自然無法瞞過宗一志的耳目。

  二更過後,董川、楚小楓換上了深色勁裝、趕到了老榕樹。兩人並非聯袂而來,但卻先後腳同時抵達。

  這說明了,兩個人都有著相當準確的時間觀念。

  董川四顧了一眼,道:“成師叔還沒有來?”

  只聽老榕樹上,傳下來成中嶽的聲音,道:“董川、小楓,你們快上來。”

  董川低聲道:“師叔早來了。”飛身而起,躍上老榕樹的濃密的枝葉之中。

  只見成中嶽坐在一片濃葉密枝掩遮的樹權子上,面對著迎月山莊。

  董川低聲道:“師叔究竟是什麼事?”

  成中嶽道:“你們自己看吧!記著,不論發現了什麼事,都不能叫出聲,要靜靜的看下去。”

  董川道:“師叔,這件事,好像很神秘?”

  成中嶽道:“唉!的確,是一樁很神秘的事,也很意外,你們慢慢看吧!”

  董川、楚小楓分別在我中嶽兩側坐下,目光也都望著迎月山莊。

  足足過了有一頓飯工夫之後,依然不見有人出現。

  董川忍不住低聲道:“師叔,咱們究竟要看什麼?”

  成中嶽道:“忍耐些,慢慢的等下去。”

  片刻之後,果見一條人影,如飛而來。

  成中嶽道:“小心,閉住呼吸。”

  董川和楚小楓依言閉住了呼吸。

  來人的身法很快,轉眼之間,已到了大榕樹下。

  看清了來人之後,董川和楚小楓幾乎要失聲而叫。

  如不是成中嶽事先交代得很清楚,只怕兩個人都已經躍落樹下大禮拜見。

  董川緩緩回過頭去,望了成中嶽一眼,成中嶽微微搖頭,示意董川和楚小楓不可呼吸。

  楚小楓心中念轉,暗暗忖道:“成師叔的神色,已經表現出了事情的嚴重。但楚小楓卻沒有想到來的竟然是平日十分敬愛的師母。

  無極門掌門人宗領剛的夫人。一代俠女白鳳。

  無怪,成中嶽不敢輕易出口,必須要兩人親眼看到。

  宗夫人白鳳,行到了老榕樹下之後,忽然晃燃了一個火摺子,高舉手中,在空中搖動了一陣。

  董川呆了一呆,忖道:“這分明是一種暗號,難道師母要和什麼人聯絡不成?”

  霎時間,疑雲重重,湧上心頭。

  白鳳打出了火光暗號之後,就在大榕樹下,肅立未動。

  荒野幽寂,靜得聽不到一點聲音。以白鳳造詣之高,如若成中嶽等三人,傳出一點呼吸之聲,白鳳亦必可以聽到。

  幸好,成中嶽早已交代了兩人,閉住呼吸。

  大約一壺熱茶工夫之後,一條疾如飛鳥的人影,飛奔而至。那人穿著一身黑色的衣服,臉上也蒙著一片黑紗,無法看到他的面目。

  白鳳迎了上去,道:“你們決定了。”

  黑衣人道:“要看夫人的意思了?”

  白鳳嘆息一聲,道:“好吧!我再去見見他。”

  那黑衣人道:“區區帶路,”轉身向前行去。

  董川忽然間有一股衝動,想飛身而下,攔阻那黑衣人。但卻被成中嶽一把拉住。

  兩人去勢如箭,片刻間,消失在夜色之中不見。

  董川籲一口氣,道:“師叔,咱們是否追下去?”

  成中嶽苦笑一下,道:“這是我看到的第二個晚上了,以前,有多少次,我就不清楚了。”

  楚小楓道:“師叔,以師父內功的精深,師母的行動,如何會瞞過師父的耳目?”

  成中嶽道:“小楓,你可知道,你師父正在夜關麼?”

  楚小楓道:“坐夜關?”

  成中嶽道:“是!每夜初更入關,第二天五更過後出關,在這段時間,他和外界完全隔絕。”

  董川道:“師父為什麼要坐夜關?”

  成中嶽道:“你師父要練一種武功,至少要三個月的時間,每夜初更,都需要進入特設的密室,直到五更過後,過能離開。”

  董川道:“這麼說來,師母這行動,師父是一點不知道了?”楚小楓道:“大師兄,小弟覺著,這件事可以由師叔告訴師父,目下重要的是,先要瞭解師母去見什麼人,用心何在!”

  董川點點頭,道:“師叔,現在咱們應該如何?”

  成中嶽道:“我就是想不出處理方法,才把你們找來,輕輕嘆息一聲,道:“嫂夫人本是很賢淑的人,待我更是情意深重,在我記憶之中,她是可佩可敬的人,大師兄能由無極門這樣一個小門戶中,崛起江湖,成就了彪炳功業,我好為難,好痛心。”

  楚小楓道:“師叔,師父這四五年沒有在江湖上走動過了,師母也一直守在迎月山莊,如今有人找上門來,至少是種因在五年之前。”

  成中嶽點點頭,道:“自從她和師兄成婚,兩人一直是相敬如賓,嫂夫人端莊賢淑,應該不會有軌外行動。”

  這些話,成中嶽可以說,但董川和楚小楓卻是不能隨便出口。沉吟了一陣,董川才緩緩說道:“不管事情如何咱們應該查出真相。”

  成中嶽道:“來人的武功如何,咱們還不瞭解,只看剛才那傳話人的身法,就不難想到,來人也是一流身手,至於你們師母的武功,只怕比我還要高明,咱們要追上,必然會被她發覺。”

  楚小楓點點頭,道:“師叔言之有理,想來,早已胸有成竹了。”

  成中嶽道:“這件事,我已經想了一天,辦法是想到了一個,不過,還要你們幫忙才行。”

  董川、楚小楓齊聲說道:“弟子等理當效勞。”

  成中嶽說出了一番計畫,也分配了兩人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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