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武俠】春秋筆 作者:臥龍生 (已完成)

 
li60830 2018-12-11 14:25:33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15 19945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11 14:31
三〇

  那不但需要慎密的心智,也需要超強的武功。

  他開始恨自己,為什麼學武的時候,沒有全力以赴。

  書到用時方恨少,武逢強敵才知弱。

  這時候,楚小楓珍惜每一寸光陰,他沒有把任何一點時間浪費。

  一夜半天,楚小楓不但苦練歐陽先生的接力手法,也練習老陸無名劍譜的劍招。

  楚小楓劍法上,本有著很深厚的根基,這一習練,立刻感覺到妙用無窮,深奧精博,實非青萍劍法能及。

  十幾個時辰,他一直沒有停息,汗水濕透了他的衣衫。直到了第二天中午時分,才回到和白梅納晤之地。

  白梅如約而來。一見楚小楓,白梅駭了一跳,十餘日的小別,楚小楓不但瘦了很多,而且,眉宇間倦容隱隱,身上汗氣逼人。

  他本是很愛乾淨的人,但看來,這十餘天中,他連澡也沒有洗過一次。

  白梅一皺眉頭,道:“孩子,你出了什麼事?”

  楚小楓道:“沒有啊!我很好。”

  白梅道:“你瘦了很多,一身汗氣,似乎是連洗澡的時間也沒有。”

  楚小楓道:“是!這幾天我很忙,忙得很厲害。”

  白梅道:“什麼事,忙得連洗澡的時間也沒有?”

  楚小楓道:“這幾天是真正的忙,古人說廢寢忘食,大概就是這個情景,這幾天,我不記得自己吃過幾次飯,幾乎是完全沒有睡過覺,疲勞得太厲害時,我就休息一陣。”

  白梅道:“這十來天,真是苦了你啦!”

  楚小楓道:“苦是苦一點,不過,苦的是筋骨、肌膚,晚輩的心神卻很愉快。”

  白梅道:“哦!孩子,能不能告訴我,你這幾天都在做些什麼事,竟到了廢寢忘食之境。”

  楚小楓道:“練武功。”

  白梅笑一笑,未再問下去,轉過話題,道:“拐仙黃侗呢?”楚小楓道:“現在,好像死了一樣,但卻又不像真死。”

  白梅道:“這個人鬼鬼崇崇,研究的全是玄學、異事,不管他了,咱們回去吧!你得好好洗個澡,睡兩天好覺。”

  楚小楓道:“老前輩,咱們住在什麼地方?”

  白梅道:“丐幫替咱們安排得不錯,鬧中取靜的,一座大宅院。”楚小楓道:“老前輩這幾天發覺什麼可疑之處麼?”

  白梅道:“沒有,丐幫派了很多人守在那裡。”

  楚小楓道:“老前輩在前面走,我在後面跟著,保持一段距離。”白梅怔了一怔,道:“孩子,你……”

  楚小楓道:“我擔心有人在暗中監視咱們。”

  白梅道:“行!孩子,鳳兒說日後無極門能否發場光大,你師父大仇能否報得,全要看你的了,看來,她沒有說錯。”

  楚小楓道:“師母太過看重我了。”

  白梅突然微微一笑道:“孩子,你是不是被逐出了無極門。”

  楚小楓道:“好像是的。”

  白梅道:“那敢情好,老夫一向就討厭那些門戶規戒,見桀紂動干戈,只要咱們的事,仰不愧天,俯不作地,就算是用些手段,那也是無可厚非的事,你如被逐出了門牆,行動反而自由了一些。”

  楚小楓道:“師恩深如海,晚輩不敢有一日忘懷,為方便查明師門大仇內情,晚輩倒願便宜行事。”

  白梅道:“成!我在前面走,你在後面跟著,不過江湖詭詐,你要當心一些,別要人家早發覺。”

  楚小楓道:“晚輩自會小心。”

  白梅未再多言,轉身向前行去。

  楚小楓果然極為小心,遠遠地跟在後面。

  一進襄陽城,白梅藉機會,回身望了兩次,竟然沒有發覺楚小楓,心中暗暗讚道:

  “這小子當真是不錯”

  宗夫人的白鳳等,被安置在南大街一條橫巷中。

  那是襄陽府高貴的住宅區,每一家都是深宅大院,紅漆大門。

  白梅叩動門環,木門呀然而開,白梅閃身人內之後,木門立刻關上。

  這是一座三進的大宅,宗夫人白鳳等都被安置在第二層宅院之中。

  前院和後院,各有三名丐幫弟子駐守。

  白鳳、成中嶽、董川,都集中在廳中等候。

  看白梅一人歸來,都不禁為之一呆。

  董川第一個忍不住,道:“白老爺子,小楓呢?”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11 14:32
三一

  第六回 殺死漫襄城

  白梅道:“不用擔心他,這孩子比咱們想像中的還要精明十倍……”

  白鳳接道:“爹!他人呢?別安慰我們,是不是沒見到他。唉!再精明,他還是一個孩子啊!”

  白梅微微一笑道:“但他的才慧、智力比我老經驗的決不遜色。”

  成中嶽道:“白前輩,這該怎麼說?”

  白梅笑一笑,道:“你們放心吧!詳細的情形,等他自己告訴你們。”

  白鳳道:“我已失去領剛,丟了一志,不能再看到小楓有什麼意外,爹,你……”

  只見人影一閃,楚小楓疾如流星般落入了廳中,雙目含淚,跪了下去,道:“多謝師母關心,小楓素無損傷。”

  一則是楚小楓的身法太快,二則是大家說話分了神,竟未聽到楚小楓的聲音。

  白鳳呆了一呆道:‘小楓,你怎麼成了這個樣子,快些起來,告訴師母。”

  流露出無限關懷之心。

  董川行過去,伸手扶起了楚小楓。

  楚小楓站起身子,舉手拭一下目中淚水,笑道:“多謝師娘。大師兄……”,轉身又對成中嶽躬身一禮,道:“師叔安好。”

  他可人之處就在於此,謙恭而又不做作。

  白梅微微一笑道:“你們別認為他受了很多的苦,他是練武功,練得沒有時間睡覺、吃飯、甚至連洗澡的時間也沒有……”

  約略說明了內情,不容別人開口,又搶先問道:“孩子,有沒有人跟蹤我?”

  楚小楓道:“有!”

  白梅呆了一呆,道:“什麼,真的有人跟蹤我?”

  楚小楓道:“是!他們跟蹤的辦法很巧妙。在您人城之後。”白梅哦了一聲:“是什麼樣的人?”

  楚小楓道:“這短短一段路程,他們換了三個不同的人,可見他們是如何的小心了。”

  白梅道:“這倒是大出老夫的意外了。”

  楚小楓道:“晚輩幾乎也忽略了過去,直到她在大門處停留了片刻,晚輩才恍然大悟。”

  白梅道:“厲害,老夫走了數十年的江湖,想不到竟然被他們瞞了過去。”

  楚小楓道:“所以,晚輩才繞到後面,溜了進來。”

  成中嶽道:“小楓,你進來的時候,被他們瞧到沒有?”

  楚小楓道:“沒有。”

  白梅心中似是仍然有些不服氣的道:“孩子,說說看,我進了城中,十丈之後,什麼樣一個人盯著我?”

  楚小楓道:“一個中年婦人,很像一般家中的主婦。”

  白梅沉吟了一陣,道:“黑紗包頭,一身藍布衣服。”

  楚小楓道:“是!就是那一個女人!她在門前面站了一陣,才緩緩而去。”

  白梅道:“有沒有看到丐幫中人?”

  楚小楓道:“沒有,他們應該發覺的,只要他們小心一些,不難發覺。”

  白梅輕輕籲一口氣,道:“小娃兒,看來,我這老江湖,還個如你精明了?”

  楚小楓道:“晚輩只不過是趕巧罷了。”

  白梅神情凝重,冷冷說道:“鳳兒、中嶽,你們用心聽著、也許我老頭子的疏忽,可能已經洩漏了你們住的地方,由現在開始,大家都要小心一些、”

  楚小楓道:“老前輩,不知他們算過了咱們的人數沒有?”白梅道:“他們丐幫帶咱們進人襄陽城中寸盯上的,照目前情形看來,他們還不以掠走一志為滿足。”

  白鳳道:“爹的意見,可是說,他要對付我們?”

  白梅道:“很有可能,看起來,這兩件事情,大概不是有意的合作,而是另一方刊用了那個機會。”

  白鳳道:“龍天翔和襲擊迎月山莊的一批人,完全沒有關係了。”

  白梅道:“過去,我還不敢肯定,但現在看起來,倒有十之八九,不會是一起了,只是他們利用了那個機會。”

  成中嶽道:“他們的目的也不同?”

  白梅點點頭,道:“是!龍大翔為了鳳兒,為了私人的情仇但另一面,卻是要徹底的毀了無極門!”

  白鳳道:“會是什麼人呢?這些年來,領剛韜光養晦,很少得罪人,而且、無極門雖然有點名氣,實在也說不上什麼大門戶,為什麼他們對付領剛?”

  白梅:“這件事你要想想了,無胡門雖然還沒有很廣大,但卻被領剛造成了一股奮發向上的朝氣……”

  看了楚小楓、董川、成中嶽一眼,接道:“這都是武林中第一流的人才,被領剛羅致入無極門下,再給他十年以上的時間無極門非變武林第一個大門戶不可。”

  成中嶽道:“這麼說來,毀滅咱們的人,很難查了。”

  白梅道:“這件事,驟事間看上去,像是不難查出什麼,但如仔細想一想,他們實已下了數年工夫,計畫得十分周密。”

  楚小楓道:“晚輩覺著,咱們分開住,來一個反釘梢,先摸清楚他們的來路之後,就好辦了!”

  白梅道:“好辦法!我去通知余舵主一聲,要他派幾個人幫你。”

  楚小楓笑一笑道:“這個不用了,老前輩可以通知丐幫,要他們注意一下,至於晚輩,我想還是單獨行動的好。”

  白梅點點,頭:“行,如若是前兩天,我絕對不同意你單獨行動,現在,我很放心。”

  楚小楓道:“丐幫已有行動,我想必然會引起對方的反應,那時,晚輩也許可以找出一點蹤跡。”

  白梅突然嘆息一聲,道:“孩子,你雖然表現出了過人的智慧,不過,我老人家還是有些不太放心你一個人單獨行動。”

  董川道:“老前輩,你看,晚輩和小楓師弟一起行動如何?”白梅搖搖頭,道:

  “不行,你是無極門的掌門人,有很多的事,必須你出面應付,你如何能夠離開此地?”

  董川道:“老前輩教訓的是。”

  白鳳道:“爹,你真的同意小楓一個人和敵人周旋麼?”

  楚小楓道:“師母,徙兒的行動,只在暗中窺探一下敵人的舉動,決不會和敵人衝突。”

  成中嶽道:“師嫂,小弟和小楓一起……”

  白梅搖搖頭,道:“中嶽,不用了,還是由他一個人去,咱們這邊配合他,不能打草驚蛇,要小楓暗中查看。”“白鳳嘆息一聲,道:“小楓,我要你答應我,好好回來,不許有任何一點傷痛的回來!”

  楚小楓感覺眼圈一紅,道:“小楓不會辜負師母的雅意。”白梅道:“孩子,你去吧!”

  白鳳道:“爹,你看他這個樣子,要他洗個澡,換件衣服再去。”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11 14:32
三二

  白梅微微一笑道:“難得他肯這樣,這樣可掩人耳目。”

  白鳳道:“唉!小楓,你要小心啊!有什麼事,立刻回來。”楚小楓道:“徙兒知道,師母,萬安,小楓去了。”

  白鳳揮揮手,楚小楓又向成中嶽、董川行一禮,才轉身而去。

  望著楚小楓消失的背影,白梅緩緩說道:“我去通知丐幫,你們也準備一下。”

  白鳳道:“爹,你要我們準備什麼?”

  白梅道:“你們準備在襄陽城中走動一下。”

  白鳳道:“哦!”

  成中嶽道:“讓他們盯上。”

  白梅道:“對!老夫要丐幫派人在暗中跟蹤,找出他們的來路。”

  白鳳道:“既有丐幫中人跟蹤了,為什麼還要小楓去呢?”白梅道:“咱們的人手不夠分配,如是夠分配,最好,還要多派幾個人。”

  白鳳點點頭,未再多言。

  她失去了丈夫,丟了孩子,把一腔關愛之情,似乎都移注到了楚小楓的身上。

  白梅低聲對成中嶽吩咐幾句,才轉身而去。

  白鳳望望天色,道:“成師弟,咱們也要戒備一直,迎月山莊擋不住敵人的攻襲,專靠丐幫一個分舵的人力,只怕也無法保護咱們。”

  成中嶽道:“師嫂休息吧!我和董川,自會妥作戒備。”

  白鳳點點頭,自回房去。

  成中嶽輕輕籲一口氣,道:“董川,似是咱們已經面對了敵人!”

  董川道:“師叔,弟子有點想不明白。”

  成中嶽道:“什麼事,你想不明白?”

  董川道:“師父和龍天翔同歸於盡時,我們正有些方寸大亂,那時,他們是最好對付我們的時間,為什麼他們不肯下手呢?”

  成中嶽沉吟了一陣,道:“這個只可能有一個原因。”

  董川道:“什麼原因?”

  成中嶽道:“可能迎月山莊中那一戰,他們也有了很慘重的傷亡。

  董川道:“對!無極門的青萍劍法,在當今武林之中,實也是很有份量的劍法。”

  成中嶽道:“那一戰中,無極門雖然是全軍盡沒,但對方,也嘗到了苦果,別人不說,單拿一一志而言,要生擒他,對方必須要付出很大的代價。”

  勤川道:“師叔說的是,那一戰中,他們也餘下了有限的人力,所以,他們才匆匆而去。”

  成中嶽點點頭,舉步向外行去。

  董川會意,緊隨在成中嶽的身後,行出了室門。

  兩個人,行人第三進院落之中,彼此都未再談話,但兩人的心意,卻是完全一樣,目光轉動,打量四下的形勢。

  丐幫弟子很盡職,兩人行到第三道院落的大廳前面,立時閃出一個中年叫化子,道:

  “成爺、董川,兩位走走啊!”

  成中嶽道:“是!心中煩悶,想到後面花園中走走。”

  中年叫化子道:“行!後面的花園不大,但卻很精緻,要不要我替兩位帶路。”

  成中嶽道:“不敢有勞,你忙你的吧!”

  中年叫化子一拱手,轉身而去。

  成中嶽和董川邊走邊談,很仔細的看了第三進院落中的形勢,又在花園中繞了一圈,才回到第二進院落之中。

  白梅已在等候兩人成中嶽低聲道:“老爺子,我們覺著不能只仗憑丐幫中人來保護我們,所以,我和董川先去看看三進院落中的形勢,一已發生事故,也好應變。”

  白梅道:“咱們早該小心一些了。”

  突然間,似是想到廠什麼重要之事,站起身子,接道:“中嶽,你說,你在第三進院落中,碰見了幾個丐幫中人?”

  成中嶽道:“一個。”

  白海道:“只有一個?”

  成中嶽道:“是!我只看到了一個人。”

  白梅沉吟了一陣,道:“告訴我,那個人什麼樣子?”

  成中嶽道:“白老爺子,你是說,丐幫中的人也可疑麼?”白梅道:“只怕他不是丐幫中人……”回頭看了董川一眼,接道:“你留下來,我和中嶽去瞧瞧”餘音未絕,人已行了出去。

  成中嶽也覺得事情嚴重,緊追白梅身後而去。

  董川望著兩人的背影,心中感慨萬端,想到師父未死之前,一切事務都由師父一一肩承擔,師兄弟們除了練武之外,可以說無憂無慮,想不到一夕驚變,師父力鬥北海奇技,與敵偕亡,迎月山莊也在那一夜中化作劫灰,諸位師弟力戰而死,小師弟卻生不見人,死不見屍,原本充滿著歡樂的歲月,卻在大變後一片淒涼,原有數十口人,目下只餘了四個活的。

  這不只是一筆血債,而且是一個責任,沉重的責任。

  一步踏入江湖,立刻體會到凶險、奸詐的侵襲,一巳脫離了師父的照顧,頓覺著步步荊棘。

  苦難的煎熬,最容易使一個人心智成熟,血淋淋的打擊,使得董川,和成中嶽都開始運用自己的心智。

  他覺著應光通知師母一聲。一旦有變時,不致措手不及。緩步行到了白鳳的房前,伸手輕叩木門。

  室內傳出了白鳳的聲音,道:“什麼人?”

  董川道:“弟子董川。”

  白鳳道:“什麼事?”

  董川道:“白老前輩發覺了宅院中丐幫弟子可疑,已和成師叔查看去了,弟子想這件事波譎雲詭,萬一有變,定非小可,所以,特來稟告師母一聲。”

  白鳳道:“好!我知道了。”

  董川道:“弟子就守在廳外,師母如有差遣,招呼一聲,弟子就可趕到。”

  木門緩緩打開,白鳳行了出來,道:“董川,難得你們一個個,都對師門如此忠心,疾風見勁草,我心中雖然悲痛萬分,但也得到了很大的安慰。”

  董川道:“弟子沐受師門深思,雖粉身碎骨,也不足報以萬白鳳嘆息一聲,道:

  “董川,你現在是無極門的掌門人,我這個作師娘的,應該保護你,董川,咱們一起在廳中坐著吧……”

  董川道:“這個,叫弟子如何敢當,師母還是進房歇著吧。”白鳳苦笑一下,道:

  “董川,我必須要很忙、很忙,只有忙碌,才能使我心中的悲痛稍減一些。”

  董川不敢再多說話,應了一聲,退到一側。

  再說白梅和成中嶽,匆匆的行人了第三進院落之中,直奔大廳。大廳一片靜寂,不見人影。

  成中嶽重重咳了一聲,道:“有人麼?”

  連呼數聲,竟無回應之人。

  成中嶽臉色一變,道:“老爺子,看來被你說對了。”

  白梅突然一長身,飛出大廳,落人院中。忽然間,寒芒一閃,三道白光,疾襲而至。

  這時,已然夜幕低垂,景物都已模糊不明。

  那三柄飛刀,掠身而過,波波波,三聲輕響,釘入廳前的木柱之上。

  白梅目光轉注在暗器發射的暗影中,緩緩說道:“朋友,請出來吧,這樣藏頭露尾,不覺得有些太過小家子氣麼?”

  暗影中突然飛起了兩條人影,直向屋面上躍去。

  成中嶽一揚手,兩枚鐵蓮花,脫手而出。

  無極門的鐵蓮花暗器,乃武林中一絕,兩枚鐵蓮花閃電流星一般,破空飛去。

  只聽一聲冷哼,一條人影,由屋面上翻了下來,但走在後面的一個,得到了前面同伴的掩護,急急一伏身,閃過了一枚鐵蓮花。

  成中嶽人已飛躍而出,躍落在那個身中鐵蓮花的大漢身旁。鐵蓮花擊中了那大漢的左胸,深人了一半,鮮血滲出衣衫。那大漢正在掙紮著起來,但卻被成中嶽一指點中了穴道。

  白梅靜靜的站著未動,任由另一個人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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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

  成中嶽一皺眉頭,道:“老前輩,為什麼放了他?”

  白梅道:“你留下一個就夠了,這些都是三流腳色,留下他們太多,也沒有用,反而會引起他們的關心,現在,咱們先找找丐幫的人?”

  成中嶽道:“老爺子,這些人都不是丐幫中人了。”

  白梅道:“但願老朽的猜想錯了。”

  白梅的猜想不錯,兩個人在一座隱秘的房間中找到了三個丐幫弟子。

  只是,這三個丐幫弟子,都已經成了死人。

  白梅晃然廠一支火摺子,只見三個丐幫弟於臉色發青,似乎是中了奇毒一般。翻動三人屍體,查看了一會,輕輕嘆息一聲,道:“走吧!”

  成中嶽道:“他們死了!”白梅道:“死了至少有四個時辰以上。”

  成中嶽道:“他們怎麼死的?”

  白梅道:“中一種很歹毒的暗器,叫作‘蠍尾針,針上奇毒,見血封喉。”

  成中嶽道:“這件事要不要告訴余舵主?”

  白梅點點頭,道:“告訴他,而且要越快越好,他們持有蠍尾針暗器,實已到了殺人於無形的境界了,”

  成中嶽道:“老爺子,蠍尾針真的那麼利害麼?”

  白梅道:“此物源出南荒,由苗人中吹箭演變而成、後經人改用機簧發射,來時無聲無息,極盡歹道能事,形如蠍針,長不過三分,很少有人能逃過這種暗器的襲擊。”

  成中嶽道:“這麼說來,豈不是無法對付了?”

  白梅道:“它也有缺點,那就是因為體積太細小,不能及遠,大約在八尺以內才有效”

  成中嶽道:“老爺子見聞之廣,好叫晚輩佩服。”

  白梅嘆息一聲,道:“中嶽,不要這樣說,讓老朽聽來臉熱。咱們走吧!”

  成中嶽道:“這個人呢?”

  白梅道:“帶上山,有很多事,要從他口裡挖出來。”’成中嶽扛起那人,道:

  “老前輩,咱們到哪裡去?”

  白梅道:“到二進院落佔,看看余立來了沒有?”舉步向前行去成中嶽低聲道:

  “老前輩,後院之中的丐幫弟子,被謀害了,前院的三個丐幫弟子呢?”

  白梅道:“前院還好,三個弟子,都還安然無恙。”

  行近第二進院落,只見大廳中燈火輝煌,院落中,站滿了丐幫中弟子這些人似是都認識白梅,紛紛點頭招呼。

  白梅帶著成中嶽,直入大廳。

  白鳳端坐在大廳一張太師椅上,身側站著董川。

  丐幫襄陽分舵主金鉤余立,神情嚴肅的正和董川低聲交談,一青白梅行了進來,成中嶽扛個大漢隨在身後,立時迎了上來,道:“白爺。後院三個丐幫弟子,怎麼樣了?”

  白梅道:“都遭到了不幸。”

  余立嘆息一聲,道:“我該死,我該死,我應該自己來的。”白梅道:“余兄。不用自責”、如若說疏忽,我比你們更疏忽,這些責任,應該由我擔負起來。”

  余立道:“白爺,我已經傳書幫主,請他老人家早些來此,唉!這裡的變化太多,看起來,我是應付不了啦!”

  白梅道:“好在中嶽抓住了一個人,咱們先問問他?”

  余立點點頭,道:“成爺放他下來,解開他的穴道、”

  成中嶽點點頭,放下肩上大漢,一掌拍活了他的穴道。

  余立雙目盡赤,冷冷說道:“小子,你聽著,你一下整了我三個屬下,叫化子一腔怒火,你只要有一句話不回答,我就先挖你一雙眼睛”

  那大漢穴道被解,伸動了一下雙臂,道:“臭叫化於,少給老子來這一套,你要能從我口中掏出一句話,算你臭叫化於有本領。”

  余立雙目中寒芒一閃,一伸手抓起了那個漢一條右臂,道:“好!你小子有種、希望你別只是一張嘴巴硬”雙手一加力,但聞格登一聲,那大漢一條右臂立刻折斷。

  那大漢果然很剽悍,折骨之疼,竟然連哼也未哼一聲,余立冷笑一聲,道:“好小子,有你的、,叫化子不相信你是鐵打、銅澆的羅漢,叫化子這一次、挖出你的眼睛。”

  右手一探。

  向那大漢右眼點去。

  白梅輕輕籲一口氣,道:“余舵主,歇歇手吧!這個人已經死了。”

  余立怔了一怔,凝目望去,只見那大漢臉色竟變紫黑,分明服有劇毒,而且,已經毒發而死。

  放下手中大漢屍體,余立的臉上泛起一片懊喪神色,道:“真是陰溝裡翻船,我早該想到這小子口中藏有奇毒!”

  白梅道:“這就叫一步錯,步步錯,咱們一著失錯,步步落於人後。”

  余立道:“這當這襄陽分舵主,雖然幹了五年,但這五年來,都是平平安安的沒有一點事情,幫主剛剛交給我一件事,我就弄成這個樣子,如何還有顏面去見幫主。”

  白梅道:“余舵主,你不用難過,敵暗我明,他們手段又很陰毒,不能怪你,連老朽也栽了跟斗……”語聲一頓,接道,“不過,咱們還未完全失敗……”

  余立苦笑一下,接道:“還沒有完全失敗?我們丐幫弟子,無聲無息的被人家宰了三個,我們連敵人的來路他沒有摸著,還不算慘敗麼?”

  他心中的懊悔、痛苦,已到了極端,臉色鐵青,身軀也微微發抖。

  白鳳輕輕籲一口氣,道“余舵主,你不用難過了,貴幫主問起這件事時,我會替你擔待下來。”

  余立臉色稍現開郎,一躬身道:“多謝夫人。”

  白梅道:“余舵主,過去的已經遠去了,急在善後,先把三位丐幫兄弟的屍體,給安排好,咱們再商量對策。”

  余立道:“白爺,三個遇難的兄弟,丐幫自有處理辦法,倒是如何對付他們,咱們好好準備,不能再出事情了。”

  白梅道:“這個,我知道,這幾下弄得我手忙腳亂,也使我覺得十分頭疼,所以,我想,以後,不會再給他們機會了。”

  余立道:“白爺,你見多識廣,幫我拿個主意,我先帶人把三個遇難的兄弟後事安排一下。”轉身行出客廳。

  白鳳望著余立匆匆而去的背影,低聲道:“爹,你看出一點頭緒沒有,對方是什麼來路?”

  白梅搖搖頭,道:“沒有!”

  白鳳道:“爹,以你的見識廣博,難道也瞧不出一點內情麼?”

  白梅道:“唉!鳳兒,你老子走了幾十年江湖,不敢誇見聞獨步字內,但相信我知道的事情,不會太少,但眼下,我遇上了棘手的事,這些人,來無蹤,去無影,而且看不出他們的武功來路”

  成中嶽道:“老爺子,以丐幫耳目的靈敏,他們應該知道。”白梅道:“唉!可怕的,也就在此了,丐幫如是知道,他們也不會吃這樣的大虧了。”

  白鳳道:“爹!咱們應該怎麼辦?”

  白鳳道:“鳳兒,愈上遇上重大的事,愈是要鎮定,這是一個很嚴密計畫的行動,但他們疏漏了一些事情……?成中嶽接道:“疏漏了一些事情,那會是什麼事呢?”

  白梅道:“老朽目下還瞧不出來,但他們一定有疏漏,這疏漏,可能會對他們構成很大的危害。”

  成中嶽道:“什麼樣的疏漏呢?”

  白梅道:“他們自己發覺了,我們還沒有找出來。”

  白鳳突然接口說道:“爹,我知道他們的疏漏。”

  白梅道:“你知道,說出來聽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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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

  白鳳道:“爹,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所以,他們想斬草除根,把我們一起殺了。”

  白梅道:“鳳兒,如若事情真是這麼簡單,那就不叫疏漏,白鳳接道:“不叫疏漏叫什麼?”

  白梅道:“那是基本上的錯誤,如若他該殺死我們,而沒有殺死我們,這種事不應該發生,目下,他們只是在修補疏漏,只是想不出他們在修補什麼?”

  白鳳道:“他們混人此地,除了想害死我們之外,還有什麼別的用心呢?”

  白梅搖搖頭,道:“不會是想殺死我們,他們身上帶有蠍尾針,那是天下至毒的暗器,見血封喉,中人必死。這種暗器,發時無聲無息,而且不帶一點風聲,如是暗施算計,只怕很少有人能夠逃避得過去……”

  白鳳接道:“他們也許沒有偷襲的機會了。”

  白梅道:“至少,他們有殺死中嶽和董川的機會。”

  成中嶽輕輕籲一口氣,道:“白老爺說的不錯,那時,我和董川都沒有一點防備,如若他們施用蠍尾針,暗中偷襲、只怕,我和董川師侄,早已經死於那些蠍尾海針之下了。”

  白鳳道:“這麼說來,他們確是別有用心了?”

  白梅輕輕籲一口氣,道:“鳳兒,任何事,都不可早下論斷,必須要多想想,再作結論,”

  白鳳道:“爹,我實在想不通,他們究竟要做什麼?”

  白梅道:“這是我們要找的原因。”

  白鳳道:“其實,他們只要把我們殺廠,那不是什麼問題也沒有了。”

  白海搖搖手,不讓她再說下去,接道:“鳳兒,別再說,讓我好好的想”

  一時間,大廳中恢復了完全的靜寂,靜得聽個到一點聲息。但聞一陣步履之聲,傳了過來,余工匆匆行入大廳。

  白梅道:“三位兄弟的屍體呢?”

  余立道:“已經收殮人棺,我從也們其中一人的身上,找出一枚暗器。”

  白梅道:“什麼樣的暗器?”

  余立道:“一枚細小的毒針,叫化子沒有見過,大約就是白爺說的蠍尾針了。”

  白梅道:“拿給我看看。”

  余立緩緩由衣袋之中取出一個白布小包,緩緩打開,燈光之下,只見一枚長不過三分,形如蠍尾之刺的短針。

  白梅只瞧了一眼,立刻說道:“不錯,正是陰毒絕倫的蠍尾針。”

  余立包起蠍尾針,道:“好!只要有這一枚蠍尾針,那就算有了找出凶手的頭緒。”

  白梅四顧了一眼,道:“余舵主,吩咐他們散去吧!”

  余立道:“是!我已經下令搜查了一遍,這座宅院中再沒有隱藏的敵人。”

  董川突然一抱拳,道:“余舵主,為我們無極門的事,使貴幫一下子折損了三個人,咱們心中不安得很,在下這裡先行謝過了。”

  白梅道:“余舵主,董川已經接下了無極門的掌門之位。”余立急急一躬身,道:

  “見過掌門人。”

  董川還了一禮,道:“不敢,不敢,最難風雨故人來,貴幫對無極門這份情意,尤極門絕不敢忘懷。”

  余立道:“董掌門言重了,敝幫主再三告訴我說,無極門對丐幫有過一次天大的思情,如非宗掌門人,當年一支劍化解敝幫和排教的衝突,只怕丐幫已無法再維持這個龐大的組織,敝幫這一代的幫主,已經掌權三十年,從來沒有承受過任何人的恩情,唯一受到無極門那次照顧,這件事,敝幫主一直放在心上,所以,每一次到襄陽來,諄諄告誡在下,希望我能為無極門,多盡一些心力、一點效勞,希望掌門人,不用掛在心上了。”

  董川嘆息道:“無極門一夜間遭劫驚變,十損七八,董川雖然承師遺命,接掌了門戶,但自知年幼功淺,難以當此大任,日後,還要余舵主多少賜助才成。”

  余立道:“這個叫化子如何當受得起來,我已把貴門劫變,飛書轉報敝幫主,我想近日之內,敝幫主就算不會親自來,亦必派遣幫中長老趕到,目前敝舵屬下,人手雖然不少,但真正的高手,卻是不多,保護方面,恐難周全,要宗夫人、掌門人自行小心一些,余立先行告退了。”

  白鳳站起身子,福了一福,道:“難婦恭領盛情。”

  慌得余立連連抱拳,道:“夫人言重,夫人言重。”

  丐幫人魚貫相隨,片刻間離開了大廳。

  白梅坐在一張太師椅上,道:“這孩子,老夫不得不佩服他了。”

  白鳳道:“爹說的什麼人啊?”

  白梅道:“楚小楓啊,這孩子當真是高人一等。”

  白鳳道:“怎麼說?”

  白梅道:“他想到有跟蹤,而且,也料到了這裡面有敵人的眼線,所以,他交代了一聲,立刻離去。”

  成中嶽道:“老爺子,如非你經驗老到,我們只怕都將身遭毒手。”

  白梅道:“這也是你們提醒了我,要不是你們談起了只遇上一個丐幫弟子,我也不會動疑,丐幫弟子,一向行動正大,除非有了警兆,他們不會隱在暗處,前院三個丐幫弟子,有說有笑,高談闊論,後院中怎會只有一個人迎接你們,而且,你們轉了一圈,還只見他一個人。”

  成中嶽道:“唉!處處留心皆學問,今夜裡,我們又學了一招,只得付出了—一丐幫中三條人命,代價太大了一些。”

  白鳳道:“蠍尾針,如此歹毒,他們如若隱在暗處偷襲,真叫人防不勝防了。”

  白梅道:“蠍尾針,是江湖上列人禁用的暗器,凡是使用這些暗器的人,都變成了武林的公敵,這東西已經有十幾年沒有在江湖上出現過了,想不到今夜中又叫我們遇上。”

  成中嶽道:“也好!他們因使出了這種暗器,也暴露出他們的來歷,照著蠍尾針這個方向查,定然可以找出他們的根來。”

  白梅道:“這只能算是一條線索,目下咱們還無法著手去查,先等等再說吧!”

  白鳳道:“等什麼呢?”

  白梅低聲道:“等丐幫的幫主,眼下無極門傷得太重,元氣一時間也無法恢復,要想查出內情來,必須要借重丐幫,咱們等丐幫中的幫主來了再說。”

  白鳳道:“小楓呢?”

  白梅道:“不用擔心小楓,這孩子智計多端,我相信他可以應付變化。”

  目光一掠成中嶽和董川,道:“咱們都得好好的休息一下,我們要儘量的保持體能,此時此際,隨時可能發生變化,敵人也隨時會大批湧到,我們不能只靠丐幫中人應付變局,這只是一個分舵,不會有多少高手。”

  成中嶽、董川齊齊欠身,道:“多謝前輩指教。”

  白梅道:“各自回房去吧,睡覺時要機警一些,我們無法再承受任何一次打擊。”

  成中嶽、董川點點頭,舉步出廳。大廳中,只餘下了白梅、白鳳父女兩人。

  目睹成中嶽等兩人離去,白梅才低聲說道:“孩子,你和領剛之間,是否保有著什麼隱秘的事?”

  白鳳道:“沒有啊!爹問這話,是什麼意思?”

  白悔道:“沒向別的用心,我只是想瞭解一下內情,這會對咱們幫助很大。”

  白鳳沉吟了一陣,道:“細想這幾年中,領剛好像和人有什麼隱秘的約會,但他一直沒有給我提過——”。語聲一頓,無限傷感的接道:“他們就要出師了,卻發生這樣大的變化。”

  白梅笑一笑,道:“鳳兒,領剛雖然已把掌門之位傳給了董川,但那是公事,替領剛報仇,你還要擔起最大的責仕。”

  白鳳道:“我知道,爹,我如沒有這一份心情,現在怎還能活得下去,”

  白海道:“好!你休息一下吧、我也去休息一下。”

  回到臥室,白梅坐息了一陣,悄然起身,在四面巡視了一下。

  只見丐幫弟子,遍佈三重院落,屋面上、暗影中,布下了二十多個暗樁,戒備森嚴,如臨戰陣。

  看到了如此森嚴的戒備,白梅心頭放下了一堆石頭,回到房中,好好睡一覺。

  接連三天,都在平靜中度過。

  白梅、白風、成中嶽、董川,經過廠三日夜的休息,體能大都恢復,但白鳳內心之中、卻是一點也不平靜。

  她擔心楚小楓的安危,三日夜來,一直十分沉重,但她卻一直強忍著沒有說出來。

  丐幫替他們準備了很豐富的飲食,豪華、舒適的住處。

  每一餐都具備了不同的酒菜,送到大廳中,白鳳等也都集中在大廳中用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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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五

  第四天早飯時間,白鳳實在忍不住了,輕輕籲一口氣,道:“爹,小楓三天沒有消息了”

  白梅道:“是啊!老夫也很關心他。”

  成中嶽道:“老爺子,吃完飯後,我去找他。”

  白梅搖搖頭,道:“不行,要去,也是我去,你們留在家裡。”

  董川道:“這等事,不敢有勞兩位長者,還是我去吧。”

  白梅搖搖頭,道:“董川,論江湖經驗,我比你們老練得太多,但我被人家追蹤,竟然是一無所覺,老夫心中實在也是有些不服氣。”

  白鳳道:“他們已經認識你了,你如是再出去,豈不是被他們瞧到了。”

  白梅道:“老夫數十年來,都以本來面目行走江湖,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這一次,勢必破例一番了。”

  白鳳道:“唉!爹,我好擔心……”

  白梅臉色一整,冷冷說道:“所有的人,都在替死去的痛惜,失蹤的擔心,但江湖上就是這樣一個充滿著凶險的地方,人入江湖,必須學習著承受江湖上的風浪、打擊,你過去,跟我走過了不少的地方,也經歷了不少的風浪,似乎不是這個樣子?”

  白鳳道:“爹斥責的是,是不是女兒老了,變得膽小起來,”白梅道:“唉!鳳兒,爹比你老多了,我心中的痛苦,更不會比你輕,我膝下無子,只有你這麼個寶貝女兒,我風燭殘年,失去了愛婿,丟了外孫,我心中這份沉重,豈會在你之下,我們已經失去得太多,活著在此的人,肩上都負著千斤重擔,但如不能把心中那份深沉的悲痛,作化力量,這大仇只怕永無得報之日了。”

  白鳳點點頭,道:“爹說的是。”

  白梅道:“你明白就好,吃飯吧!吃過飯,我就去找小楓去。”

  襄陽城中的望江樓,是首屈一指的大酒店。

  上下三層樓,終日酒客滿。

  是中午時分,一百多副的坐頭,都c經坐滿了客人。

  二樓上,臨窗處,坐著三個女人。

  萬綠叢中三點紅,也是望江樓上僅有的三個女客。

  上百位酒客的目光,都在有意無意之間,瞧上兩眼。

  有些酒客,幾懷黃湯下肚,酒壯色膽,干盯著那張桌子瞧。目光,大都集中在靠窗的一個座位上。

  那是個全身綠衣的少女。

  像雨後猶帶水珠的蕉葉,偏偏又配了一張桃花般的粉紅臉兒。

  雖然,那綠衣姑娘偏著頭,只能看到她半張臉兒。

  但那已經夠動人,像放在鐵屑中的一堆磁鐵,吸引了樓上酒客大部分的目光。

  另外兩個女的,都已是中年婦人,三十出頭的年紀,同樣的衣著,青綢子短衫長褲,打扮的很利落,每人身側都放著一個長形包袱。

  久走江湖的人,一眼都可以看出來,包袱中是兵刃。

  不知道是不是為了這綠衣少女的緣故,二樓上,所有的桌子上,都坐了客人。

  白梅易了容,垂胸白髯,也變成了黑色的鬍子。

  一個製造很精巧的皮面具,掩去了本來的面目。

  一身深灰色的長袍,完全把這位名動江湖的獨行史,變成了一種新面貌。

  他目光轉動了一下,發覺,只有在緊鄰綠衣女子的旁側的小桌子上坐著兩個人,還空了兩個位置。

  那是一張小小的方桌子,上面只可以坐四個人,兩面已經有人了。

  白梅暗裡一皺眉頭,行了過去,微微頷首,道:“望江樓的生意太好,兄弟來遲了一步,只好搭一張桌子了。”

  那兩個人,似乎是也不認識,相互望了眼,又瞧瞧白梅,卻沒有人接腔。

  白梅暗道:“反正老夫已經坐定了,不管你們是否同意,心中念轉,不再等兩人答話,一抬腿,坐了下去,目光轉動,盯了兩人一眼。

  左首一人,是個中年文士,穿著一件湖色長袍;右首一人,似是一個作生意的人,一身天青色長袍,白淨面皮,頭上戴著一個瓜皮小帽,看上去,大約有四十三四年紀。

  兩個人,對白梅擠上桌位,心中顯然是有些不滿,雖然沒有發作出來,但神色間卻有很清楚的不悅之聲。

  白梅心中暗笑,忖道:“兩人擠在一張桌子上,心中大概已經不太快樂,如今再多了我一個人,更是心中不滿了。

  但兩人竟還都忍了下去,沒有發作出來。

  白梅舉手一招,店小二應聲行了過來,低聲道:“客官你吃點什麼?”

  那頭戴瓜皮小帽的中年人,搶先接道:“貴店的生意當真好啊!”

  店小二沒有幫白梅找座位,就是害怕搭了別人的桌子,使得別人不滿,但白梅自己找了座位叫他,他又不能不過來,只好硬著頭皮,道:“還不是諸位大爺愛護小店麼?”

  瓜皮帽大漢冷冷說道:“我看,在下不吃了。”站起身子,轉頭而去。

  店小二道:“客官,你叫的菜已經下鍋了。”

  白梅道:“不要緊,這個人叫的菜,給我就是。”

  有人願意出錢,店小二立刻換上了一副笑臉,低聲道:“客官,實在是沒有法子的事,小店的座位不多,價錢又克己,所以,客人太多。”

  白梅道:‘’夥計,我倒有個辦法,借你金口,給你的掌櫃說一聲。”

  店小二道:“小的這裡洗耳恭聽。”

  白梅道:“酒菜起價,貴的太多了,貴就不會忙不過來了。”店小二苦笑一下,道:

  “客官,這法子,我們早就想到了,只可惜,有些行不通。”

  白梅道:“這就沒法子了,酒醉菜好,價錢又便宜,諸位就只好多忙著了。”

  店小二躬身轉頭而去。

  白梅目光卻轉到那湖綢長袍的中年文士身上,道:“朋友,你給我的面子不小,今個這頓酒席,我付啦。”

  中年文士道:“不必,在下雖然不算有錢,但自己買頓酒飯吃,還付得起帳。”

  白梅笑一笑,暗道:“今天,這樓上酒客的情緒,似乎是都不太好,難道這還有什麼原因不成?”心中念轉,目光卻不停的四下轉動。

  他希望能在這裡看到楚小楓,所以,擺出了和楚小楓約好的暗記。

  但他失望了,楚小楓似是沒有來,直到酒菜送上來,還未有人和他招呼,也未見呼應的暗記。

  那中年文士叫了四個菜,一壺酒,自斟自飲。

  那被氣走的白淨中年人,也只叫了四個菜,一壺酒。

  一個小桌子擺了八盤菜,佔了十之七八的地方,幸好氣走了一個,如是那人沒有走,白梅也叫了四個菜一壺酒的話,單是酒菜,桌子就擺下不了。

  兩個人叫的萊,完全不同,但卻各吃各的。

  中年文士一面喝酒,目光卻不停向兩個地方轉。

  一處白梅不用看他知道,正是那綠衣女子的座位。另一處,卻是大座中間,一張大圓桌上。

  那一桌圍坐了七個人,六個人穿的一樣,居上位的一個穿著一個長衫。

  這情形很明顯,六個身份一樣,那一個人身份特殊。

  那是個年輕人,頭上戴著一頂文生帽,面前還放著一柄超過兩尺的招扇。

  豐富的江湖閱歷,使白梅一眼之間,就瞧出來,那是內外兼修的高手,儘管他衣服文雅,不帶一點江湖氣,很像一個富家公子哥兒。

  中年文士突然提起了自己的酒壺,替白梅斟了一杯酒,低聲道:“請教貴姓?”

  白梅道:“不敢,不敢,兄弟姓梅。”

  他把名借作了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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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六

  中年文士道:“梅花的梅,好姓啊!大名怎麼稱呼?”

  白梅道:“名字就不太雅了,不說也罷!”

  中年文士笑一笑,道:“兄弟是誠心請教啊!”

  白梅道:“既是如此,在下只好硬著頭皮說出,在下單名一個皮字。”

  中年文士低聲說道:“梅皮,梅皮,梅花可散香,梅子可制酒,這梅皮麼?可就沒有什麼用處了。”

  白梅道:“說的是啊!所以,兄弟碌碌半生,一事無成。”語聲一頓,道:“請教兄弟……”

  中年文士道:“兄弟姓皮,剛好是你兄台的名字。”

  白梅道:“巧啊!巧極啦!來,咱們幹一杯。”兩人對飲了一杯,白梅道:“皮兄的大名是……”

  中年文士道:“皮開。”

  白梅道:“皮開,史開,皮可製衣,作履,皮已開麼?……”中年文士笑一笑,接道:“皮開肉必綻,梅兄酒足飯飽了,還是早些趕路的好。”

  白梅道:“皮兄的意思是……”

  皮開接道:“兄弟的意思是說,這地方不宜久留。”

  白梅哦了一聲,道:“為什麼?”

  皮開道:“不為什麼,梅兄要是不相信兄弟的話,那就只好留下來了。”

  白梅道:“在下相信,只不過,想問得更清楚一些罷了。”皮開道:“好吧!你請問。”

  白梅道:這地方人數眾多,咱們一不犯法,二不違禁,為什麼要跑呢?”

  皮開微微一笑,道:“梅兄,做作要有一個限度,光棍眼睛中不揉砂於。”

  白梅笑一笑,道:“皮兄,你好像不是姓皮吧!”

  皮開道:“我也不相信你梅兄真的姓梅。”

  白梅道:“話不說不明,燈不點不亮,既然大家都已經說穿了,似乎是用不著再隱藏什麼了,對不對麼”?皮開道:“對!兄弟再請教閣下貴姓?”

  白梅笑一笑,道:“梅,反正我有一個梅子,皮兄呢?”

  皮開道:“真真正正的皮。”

  白梅道:“皮兄,兄弟有點想不通。”

  皮開道:“我說的很清楚了!”

  白梅道:“皮兄,如是兄弟離開的時候,皮兄是不是也要離開?”

  皮開道:“我不走……”

  白梅道:“哪麼兄弟捨命奉陪,我們就這裡泡上了。”

  皮開臉色一變,道:“梅兄,你氣色不好,我看活了不過今天下午。”

  白梅道:“不會,不會,我剛剛算過命,看命的先生說我,可以話過八十歲,老大今年才五十三還有三十歲好活。”

  皮開道:“那個算命先生的相法只怕是不太準。”

  白梅道:“哦!皮兄的看法呢?”

  皮開道:“我看你最多還能活過一個時辰。”

  白梅道:“當真麼?”

  皮開道:“你會不會運氣?”

  白梅道:“小的時候學過。”

  皮開道:“那很好,你自己何不運氣試試?”

  白梅呆了一呆,暗中運氣一試。

  這一試,立刻臉色大變。原來,不知何時,已經身中奇毒,毒性已入內腑。

  皮開道:“怎麼樣,我的相法如何?”

  白梅道:“很準,很準,不過,我想知道,你為什麼要對我下毒,咱們之間,無怨無仇。”

  兩個人的交談,一直保持著君子之風,雖然談的是生死大事,但卻一直是低聲細語,看起來,就像是老朋友敘舊一樣。

  皮開幹了面前一杯酒,笑一笑,道:“不教而殺謂之虐,但我事先已經對你作了數番說明,你也是久年在江湖上走動的人了,竟然是這樣不開竅,那有什麼法子?”

  白梅哦一聲,道:“我身中之毒,看來十分劇烈,但不知,我還能支持多少時間?”

  皮開道:“十二個時辰,子不見午,午不見子,必死無疑。”白梅也喝乾了面前的酒,笑道:“太長了,十二個時辰可以作多少事,你知道麼?”

  皮開道:“閣下的意思是……”

  白梅道:“在我沒有毒發身死之前,我想先殺了你,不過,我不想在這裡動手。”

  皮開道:“你準備在哪裡動手?”

  白梅道:“最好找一個很清靜的地方。”

  皮開道:“梅兄,你殺了我,又有什麼用?反正你是死定了,為什麼不大方一些。”

  白梅道:“皮兄的算盤,打得很如意啊!只可惜,在下無法接受,這麼吧!幹了面前這杯酒,咱們一起離開。”

  皮開低聲道:“如是兄弟不願意去呢?”

  白梅身子向前一探,兩個人幾乎把頭碰在了一起,也用極低的聲音,道:“這裡的人很多,萬一我把你給殺了,豈不是一件很難看的事麼?”

  皮開道:“梅兄,我下毒的手法很奧妙,有一種毒,可以使人忽然間失去了功力。”

  白梅道:“世界上真有這種毒物麼?”

  皮開道:“你閣下可是有些不相信麼?”

  白梅道:“我相信,不過,幸好我還不是中的那種毒,我的功力,也還存在。”

  皮開道:“我知道,我可以立刻再加上另一種毒。”

  白梅道:“就在下所知,毒毒相剋,你在我身上再加一種毒,只怕兩種毒物,都會失去作用。”

  皮開道:“梅兄是不是想試試看呢?”

  白梅道:“皮兄,閣下身上有幾種毒物,不妨一起施展出來,中一種毒也是死,十種毒也是死,反正我是死定了。”

  皮開道:“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我想想心也軟了,你既然死定了,又何必一定要拖我下水呢?”

  白梅道:“話是不錯,不過,我希望在死去之前,拖一個墊背的。”

  皮開道:“其實,你未必一定能殺得了我。”

  白梅坐正廠身子,又喝了一杯酒,突然一伸手,抓住了皮開的右腕,道:“朋友,走……咱們到別的地方去再喝一壺。”

  這一把快如閃電,皮開竟然閃避不及,不禁為之一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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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七

  皮開也跟著站了起來,道:“梅兄,這地方的酒菜不錯,就在這裡吃也是一樣。”

  白梅道:“不!一定要換個地方好,多年不見,咱們得好好的聊聊。”口中說話,五指卻又加強了力道。

  皮開只覺右臂麻木,全身的勁力,完全消失,只好跟著白梅行去。

  白梅一面走,一面笑道:“皮兄,這幾年,你毒死了不少的人吧!”

  皮開腕骨劇疼如裂,但又不能大聲呼疼,只好強自忍著,笑道:“好說,好說,其實也不算太多。”

  白梅道:“多少個?”

  皮開道:“算起來麼,大約有五六十個了。”

  白梅道:“五六十個,當真是窮凶極惡的劊子手。”

  皮開嘆息一聲,道:“梅兄輕一點,解鈴人還需繫鈴人,我能下毒,也會解毒,梅兄中的毒,並非是不治之症。”

  白梅道:“皮兄,這要看我願不願意活了。……”

  皮開接道:“閣下不想活了?是什麼意思?”

  白梅道:“皮兄,至少,你現在應該明白,咱們的優劣之勢,已經有了很大的改變,我已經控制了你,我可以殺死你,然後,再從你身上搜出解藥。”

  皮開道:“就算我身上帶的有解藥,但你也無法分辨。”

  白梅道:“碰碰運氣也好,終算我還有機會,你卻是完全沒有機會了。”

  這時,白梅已經帶著皮開,轉向後院行去。

  望江樓後院是一個小型的花園,園中有一座小亭。

  這時刻,花園之中很靜。

  白梅的五指愈收愈緊,皮開只覺腕骨欲裂,血脈不暢,頂門上汗珠兒一顆顆滾落下來。

  他很想咬牙忍著,但痛苦忍受不易,終於疼得他呻吟出聲。白梅的五指,反而更加收緊,拖著他行人小亭之中,笑道:“皮兄,請坐,請坐。右腕用力一帶,皮開身不由己的坐在一張小木凳上。

  這小亭之中,共有四張小木凳,白梅緊靠著皮開的身側坐下,接道:“皮兄,你想怎麼個死法?”

  皮開道:“我不想死。”

  白梅道:“這個,只怕不太容易?”

  皮開用衣袖拭一下頭上的汗水道:“我不死,你也可以活下去!”

  白梅道:“你的意思是替我解去身中之毒?”

  皮開道:“正是如此,不過,你要答應,我替你解去了毒性之後,放我離開。”

  白梅搖搖頭,道:“這生意談不成。”

  皮開道:“為什麼?咱們一命換一命,我沒有沾光,你也沒有吃虧。”

  白梅道:“不一樣!我可以由你懷中找出所有的藥物,如是你懷中有十瓶藥物,五瓶毒藥,五瓶解藥,我就有一半生存機會。

  皮開道:“是公平的算法是你只有九死一生的機會,就算我身上有一半解藥,一半毒藥,但解藥並非通用,你可能用錯藥,那會使毒性提前發作。”

  白梅笑一笑,道:“白某的脾氣一向是軟硬不吃,你只有一個機會可以活命。”

  他微微鬆開一下五指,使得皮開的痛苦,減輕一些。

  皮開道:“什麼條件,快些請說?”

  白梅道:“說實話,你的真實姓名,來到襄陽府中,準備幹什麼?為什麼向一個陌生人身上下毒……”,冷然一笑,接道:“還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拿出你身上解藥。”

  皮開皺眉頭,只好伸手由懷中取出了一個玉瓶,道:“這就是了。”

  白梅左手一抬,點了皮開身上兩處穴道,笑道:“乖乖的給我坐著,稍有異動,我就可能殺了你。”一面找開瓶塞,倒出了一粒白色的丹丸,接道:“張開嘴,吃一粒試試。”

  死亡的威脅,使皮開變得言聽計從,果然啟開雙唇,吞下了一粒丹丸。

  眼看丹丸下嚥喉,白梅才吞下兩粒丹丸,道:“兩粒夠了麼?”

  皮開點點頭。

  白梅嚥下丹丸,又道:“以後該如何?”

  皮開道:“運氣調息,行開藥力。”

  白梅道:“希望你拿出來的是對症之藥。”

  出手一指,又點了皮開的啞穴,才暗自運氣調息。

  果然是對症之藥,白梅運氣行開了藥力,立時感覺到身中的奇毒消失,這才又出手一掌,拍開了皮開的啞穴,道:“我現在,想聽聽你的來歷了,說吧。”

  皮開點點頭,道:“好!先從我的姓名說起,我真的姓皮,只不過,不叫開罷了。”

  白梅道:“那你叫什麼?”

  皮開道:“皮三郎……”

  白梅哦了一聲,接道:“毒皮三。”

  皮三郎呆了一呆,道:“你知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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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八

  第七回 將機探虎穴

  白梅道:“你是不是九指毒叟申公勝的門下?”

  皮三郎道:“不錯啊!在下排行第三。”

  白梅道:“申公勝和老夫不但認識,而且,還向過一次交往,不知他給你們說過沒有?”

  皮三郎道:“你老人家還沒亮出真實身份,晚輩如何回話。”

  白梅哦了一聲,道:“老夫白梅。”

  皮三郎道:“獨行叟白梅。”

  白梅點點著,道:“就是老夫。”

  皮三郎道:“家師提過,當年他還受了你老人家一次救命之情。

  白梅道:“小事情,算不得什麼。”

  皮三郎道:“但家師卻一直擺在心上,諄諄告誡我和兩位師兄,在江湖上,如若遇上了你老人家,一定要執弟子禮,想不到晚輩竟然對你老人家下了毒,這件事要被家師知道了,非得剝了我一層皮不可了。”

  白梅哈哈一笑,道:“不要緊,不知者不罪,你又不知道我是誰,如何能怪罪於你。”

  皮三郎道:“白爺,家師把你老人家的形貌,給我說得很清楚,但你卻一點也不像,如是有那麼一點相像,晚輩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對你下手了。”

  白梅道:“老夫易過容,皮少兄。你也不是本來面目吧?”

  皮三郎道:“晚輩戴一個皮面具,白爺叫我皮三為少兄,晚輩如何擔當得起……,”

  語聲一頓,接道:“老前輩,快些解開我的穴道。”

  白梅笑一笑道:“我倒忘了。”右手拍出兩掌,解開了皮三郎身上的穴道。

  皮三郎急急由身上取出一個翠玉瓶子。打開瓶蓋,道:“快!快服下這瓶中的丹丸。”

  白梅呆了一呆道:“怎麼回事?”

  皮三郎道:“你老人家剛才服用的丹丸,不是解藥……”

  白梅接道:“我運氣試過,身中之毒,已經消失了。”

  皮三郎道:“我知道,那叫延毒丹,服下之後,毒性暫時消失,其實,只是藥力把毒性給壓了下去,一旦再發作,強烈十倍,會立刻致命。”

  白梅道:“哦!你師父對用毒一道,當真是越來越高明了。”

  皮三郎自己先吞下一粒丹丸,接道:“老前輩,快服下去,到我的住處去運氣逼毒,然後,咱們再談。”

  白梅看他目光滿是焦慮之色,倒是不敢忌慢,急急服下丹九。

  皮三郎收好工瓶,道:“走!這地方不是談話之所,請到晚輩住的客棧中去。”

  白梅道:“很遠麼?”

  皮三郎道:“不遠,就在對街的鴻雲客棧。”

  他似還心中很急,白梅還未答應,他已經站起了身子,向外行去。

  白梅只好緊隨他身後。

  皮三郎住在鴻雲客棧第:二進院落中一間上房裡。

  也許是為了表示他的真誠、進了房門,立時取下了人皮面具,露出本來面目,說道:

  “老前輩,請登榻運氣逼毒,晚輩替你準備熱水。”

  白梅道:“怎麼?還要洗個澡麼?”

  皮三郎道:“毒藥被老前輩內功逼出之後,化作一身臭氣,必得淨身才行。”

  這時刻,白梅就算心中還有一點懷疑,也不能不故意顯示大方,點點頭,道:“那就有勞。”

  然後,閉上雙目,運氣調息,開始逼毒。

  果然,這一運氣,才覺著身上毒性猶存。

  他內力精湛,這一運氣逼毒,立刻大汗淋漓。

  隱隱間,白梅自己也聞出汗味中挾著一股腥臭之氣,而且,那腥臭之氣,愈來愈是濃烈。

  睜開雙目,只見皮三郎面帶微笑,站在榻側。

  如若皮三郎存有鬼謀,必會在白梅運氣時下手傷他,那時,就算白梅有九條命,也早已傷在皮三郎手中。

  皮三郎微笑著說道:“老前輩,水已備好,請你沐浴更衣之後,咱們再仔細談吧!”

  浴室早已擺好了一大盆水,和一套新衣,準備得十分完全。

  白梅寬衣沐浴,換上新衣,竟然十分合身,心中暗道:“這小子在江湖上的聲譽不大好,但與人相處,卻自有一套本領。行出浴室,只見房中早已經擺上酒菜。

  皮三郎站在一側笑道:“老前輩,這一陣運氣逼毒,也必消耗了不少體能,請人座喝一杯,咱們邊吃邊談。”

  白梅已恢復了本來面目,一面落座,一面笑道:“這小子這麼招待我老人家,可有什麼目的麼?”

  皮三郎道:“師命在身,晚輩有緣拜識,心中己感榮寵,哪裡還敢有什麼用心。”

  白梅笑一笑,道:“你也坐下,衝著你小子對老夫這份慇勤,我也該對你幫點忙,不過,咱們光談談老夫的事。

  皮三郎道:“我知道,你老人家如若不是遇上很重大的事,只怕不會易容改裝了。”

  白梅道:“不錯,為了方便,老夫問,你回答。”

  皮三郎道:“晚輩遵命。”

  白梅道:“先說你,為什麼來此,而且,易容改裝,生怕別人認出來你的身份?”

  皮三郎道:“晚輩受人之邀而來,目的在對付丐幫,所以改了容。”

  白梅心中一動,忖道:“好啊!第一句話就入了港,這小子倒是一片誠意。心中念轉,口中說道:“什麼人請你們來這裡對付丐幫,而且,丐幫勢力遍佈天下,你和丐幫結了怨,以後如何在江湖上立足?”

  皮三郎道:“所以晚輩才易容而來,至於什麼人請晚輩的,說起來,只怕老前輩很難相信了。”

  白梅道:“怎麼?難道那人蒙了面……”

  皮三郎接道:“倒不是蒙了面,而是一個女人。”

  白梅道:“女人,什麼樣的女人?”

  皮三郎道:“一個二一十四五歲,很具風情的女人,出手豪闊,我受聘來此,只要出手兩次,然後,拍腿走人,代價五千兩銀子,而且,他們先付一半。”

  白梅沉吟了一陣,道:“那個女人,叫什麼名字?”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11 14:33
三九

  皮三郎道:“她不肯說出名字,不過,大家都叫他水姑娘。”

  白梅輕輕咳了一聲,道:“皮三,恐怕不光是銀子的力量吧!”

  皮三郎道:“你老人家神目如電,晚輩也不敢諾言欺騙,那位小姑娘,生得風情萬種。”

  白梅嘆息一聲,道:“皮三,金錢和女色並用,把你給征服了。”

  皮三郎道:“晚輩師門,和丐幫原本有些過節,所以,晚輩就答應了,想不到第一次就出師不利,遇上了你老人家。”

  白梅道:“也幸好是遇上了我,如是你真的遇上丐幫中人,不論成敗,都會替申公勝惹上很大的麻煩,你師父和丐幫雖然有一些過節,不過並非深仇大恨,丐幫早已經放棄了這件事,不再追究了。”

  皮三郎苦笑一下,道:“也許是晚輩的定力不夠,被他們利用了。”

  白梅笑一笑,道:“談不上被人利用,你如是不同意,誰也沒有法子強迫你,反正你師父行事,也不太講究什麼規矩,你們作徙弟的大概也沒有什麼門規約束吧?”

  皮三郎道:“本門中雖說沒有什麼規戒,但師父吩咐我們也有三不毒。”

  白梅道:“哪三不毒?”

  皮三郎道:“一不毒忠臣、孝子,二不毒節婦、義士,三不毒不會武功的人。”

  白梅笑道:“丐幫以忠義作為相傳幫規,你對丐幫中人下毒,那不是犯了二不毒之戒麼?”

  皮三郎道:“白老前輩,丐幫中人,終年在江湖上走動,老實說,算不得什麼義士,他們忠有義幫規之名,但卻非義士身份,家師告訴晚輩義士兩字時,特別予以說明,那是他己有義烈行為,為江湖同道共認的義士。”

  白梅道:“咱們不談這個了,那位水姑娘現在何處?你知道麼?”

  皮三郎道:“我只知道她住在哪一條巷子中,至於她進了那一家,晚輩卻沒有看出。”

  白梅沉吟了一陣,道:“有一條巷子,總比找遍整座的襄陽城容易,你告訴我,她在哪一條巷子裡頭。”

  皮三郎道:“這一點,晚輩可以幫老前輩去。”

  白梅道:“很好,老夫還想請教一點事情。”

  皮三郎道:“老前輩有話吩咐,晚輩無不全力以赴,請教二字,叫晚輩如何當受得起。”

  白梅道:“望江樓上,那位綠衣姑娘,又是怎麼回事?”

  皮三郎道:“晚輩第一次接到她們的指示,是要對那位綠衣姑娘下毒,所以,晚輩才選了那一個位置,但老前輩出現以後,她們就又指示晚輩向前輩下毒,反正,我答應的條件是出手兩次,如若很順利,我當天就可以拿了錢離開這裡。”

  白梅道:“老夫一直在四下留神,怎麼沒有看到什麼人指示於你?”

  皮三郎笑道:“她們設計得很周到,每一個小節,都有著很精密的安排,他們在用一種暗記,指揮我的行動,那都是酒樓上隨手取用之物,根本引不起別人的注意。”

  白梅點點頭,道:“這麼說來,老夫帶你離開時,已被她們發覺了?”

  皮三郎道:“是!她們發覺了!”

  白梅道:“為什麼不見她們有人追下來呢?”

  皮三郎道:“我留下了暗記,不讓她追蹤。”

  白梅微微一笑,道:“她們真的會相信你的話麼?”

  皮三郎道:“可能是不相信,不過,至少她們不立刻違犯。”

  白梅道:“皮三,她們是不是有很多人?”

  皮三郎道:“你是說水姑娘她們?”

  白梅道:“是!皮三,你也在江湖上走動了不少的時間,是否聽說過這麼一個神秘的組合。”

  皮三郎怔了一怔,道:“對!不是老前輩提起,在下倒未想起,她們像個大組合,但那樣大的組合,江湖上,怎會無人知曉。”

  白梅道:“皮三,老夫要考考你了,你說說看這是什麼原因?”

  皮三郎道:“可能是新近崛起江湖的一個組合。”

  白梅道:“也可能是咱們知道的一個江湖組合,用另一種面貌,出現於江湖之上。”

  皮三郎道:“對!如若江湖上,新崛起這麼一個組合,我們應該有個耳聞。”

  白梅道:“皮三,你近日之中,聽到過些什麼傳說?”

  皮三郎道:“沒有,這一年多來,江湖上都很平靜。”

  白梅道:“你到了襄陽地面之後,是否看到了什麼?”

  皮三郎沉吟了一陣,道:“湘江船幫好像是遭到了什麼變故,十幾艘輕便快舟,都靠了碼頭,通常,那些快舟,都是船幫中身份很高的人坐的快舟,他們為什麼會一下子集中到十多艘呢?”

  白梅心中暗暗忖道:看來,領導江湖船幫的排教,也要有所行動了,排教雖然不若丐幫那樣明顯的表示出對領剛的感激,但他們並沒有忘記領剛對排教恩情,那十幾艘排教中輕便快舟集中於此,即證明了排教中有很多高人集中在襄陽城中,自然,那可能是為宗領剛之死。

  但聞皮三郎接道:“照通常的情形而言,排教中,有很多高身份的人,到了此地。”

  話到此處,自己把自己嚇了一跳,突然一蹦而起,自言自語的說道:“排教中高等身份的人,集中於此幹什麼?”

  白梅笑一笑,岔過話題,道:“皮三,你說,他們發覺了你的行動沒有?”

  皮三郎道:“很難說?”

  白梅淡淡一笑道:“你是不是還敢回去?”

  皮三郎沉吟了一陣,道:“只要他們沒有發覺,我的處境,仍然十分安全。”

  白梅道:“不能勉強,你如若自己感覺處境危險時,那就想法子到……”

  他放低了聲音,說明了住處,並且告訴他應該說些什麼。

  皮三郎點點頭,道:“老前輩,你好像在查什麼?是否還要改變一下形貌?”

  白梅微微一笑,道:“不行了,老夫行走江湖,數十年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這一次套上個人皮面具,實在是有些不舒服,再說,敵人認不出我時,自己人不也一樣認不出來……”

  皮三郎接道:“怎麼?老前輩難道另外還派有人手麼?”

  白梅笑一笑,轉過話題,道:“所以,還是老夫本來面目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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