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穿越] 山河血 作者:無語的命運 (已完成)

 
Babcorn 2018-12-25 15:44:3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266 119013
Babcorn 發表於 2018-12-25 21:17
第180章 前方與後方

     石景山,雖說這裡遠離熱河,可此時在石景山北方公司的龍煙別墅,外間的空地上不時何時樹起了幾根竹竿,幾條鐵絲系在竹竿間,相比於長山塔,或許這裡才是第五十八路軍的大本營。

    手拿電報,孫子新急匆匆地闖了進來:

    “報告,軍司令部來電。”

    “念!”

    正在吃著早餐的管明棠一聽,連忙放下手中的碗筷。

    “昨日入夜八時十五分,凌源縣守軍不戰而逃,日軍佔領凌源縣。”

    “什麼?”

    說著管明棠一把搶過電報,看完後氣極的他猛的將電報揉成一團,恨恨的丟在地上:

    “又是不戰而降,這熱河他們還要不要!”

    說完一屁股坐在了椅上,管明棠的眉頭緊皺著,對於這一切,儘管早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可這猛一聽到一座座城市守軍不戰而降,一隻隻部隊的潰敗,一隻隻部隊的投降,怎能不讓人心惱。

    小心地將電報拾起,再次展開,孫子新。來到地圖前,對著電報將地圖上凌原的國旗拿掉,然後換上一面日本旗,而在這副熱河省的地圖上,已經有三分之一的地方,為日本所佔。

    坐在椅子上,呆呆地仰視著天花板,管明棠半天才說:

    “真是逃跑有術啊!”

    是嘲似諷的一句話從管明棠的口中吐出,然後他的神情又不無凝重說道。

    “從開戰,到現在,還沒有十天,熱河就丟了三分之一,幾個部隊投敵,仗打到這份上……真是丟人現眼!”

    何止是丟人現眼,正是這種不抵抗激起了日本人的野心,激起了……雙目微皺,管明棠想起自己看到的與熱河戰役有關的資料,在沉思良久之後,他便抬頭看著孫子新,這個自己從長山塔帶回來的軍事參謀說道。

    “立即發電給高培侖,讓他務必打一仗,打的漂亮一點,第五十八路軍即便是全部打完了,也要打一場漂亮仗……給國人鼓鼓士氣吧。”

    “是!”

    司令的話讓孫子新的心下微顫,他知道,司令的脾氣被激起來了,同樣也明白,在這種大局崩潰的局面下,國人的確需要一場勝利,需要用一場勝利去激勵有些消沉的士氣。

    “要拚命了!”

    接到司令的電報,高勝侖只是笑了笑,沒有表露太多的情緒,而邵凌遠只是抬了下頭,然後說道。

    “司令,剛才得到情報,湯老虎已經逃出了承德,一路撤到灤平,現在承德,已無部隊駐守!”

    邵凌遠的話,讓高勝侖的眼前一亮,他立即明白了邵凌遠的意思。

    “參謀長,你的意思是……”

    利用日軍的冒進,吃掉日軍的先頭騎兵隊?眉頭微微一皺,高勝侖覺得這未免有些殺雞用牛刀了,吃掉那隻騎兵隊,用搜索連就差不多了,畢竟搜索連有十數支花機關槍,在近戰伏擊時,騎兵隊根本就不是他們的對手。

    趴在地圖桌上,邵凌遠慢聲細語的說道。

    “根據搜索連獲得的幾份情報,現在第八旅團這個快速兵團,有一半的兵力被於兆麟部所牽制,還有大約一個聯隊的日軍搭乘汽車雖說他們有四輛的裝甲汽車作掩護,可因為冒險突近,除去聯隊所屬數門山炮外,幾乎沒有攜帶其它重武器,而且也不會得到其它部隊的重火力支援,所以,我覺得,咱們是不是……”

    “你的意思是,咱們集中兵力打這個冒進聯隊?”

    不可否認,邵凌遠的建議讓高勝侖的心下一動,雖說深知即便是和日軍一個聯隊相比,第五十八路軍,也不佔任何優勢,可他卻不得不承認,這的確是一個非常誘人的建議。

    “堂堂正正的打,肯定不行,咱們的兵,論素質,不再訓練個半年,根本就趕不上人家,裝備也不及他們,想在硬啃,非得把牙崩碎了不可,依我看,咱們可以在這……”

    指著地圖上的承德以北的一個位置,邵凌遠一一道出了他的想法,而他的想法同高勝侖同樣是不謀而合,那裡的地形,的確非常適合進行一場這樣的戰鬥。

    “可……”

    量著從長山塔到目的地在地圖上的距離。

    “除非部隊現在出發,否則根本就不可能在他們佔領承德前,到達目標位置!”

    感覺著外間的寒風,高勝侖的眉頭微微一皺,這天氣,又是這麼遠的路,連夜行軍的話會造成多大的傷亡?連夜強行軍消耗的體力,加之士兵之間的差距,這趕上去,能打贏嗎?

    最後,高勝侖一咬牙,將鉛筆狠狠的朝地圖桌上一扔,然後狠狠的說了一句。

    “媽了個八子,和小日本拼了!”

    拼了!

    冬季的熱河,寒氣逼人,零下二十六度的天氣,幾乎達到了呵氣成冰。塞外的寒風,吹起來,嗚嗚地叫,像飢餓的狼吼,吹在官兵們的臉上,如刀割一般,出發時,從軍官到士兵都一樣,身穿棉衣、著棉鞋、戴棉帽,冒著零下二十多度的嚴寒,除去留守長山塔的新兵團外,義勇軍第五十八路軍兩個主力團星夜上路了。

    “快!”

    在軍官的督促聲中,背著步槍的官兵們在過膝的雪地間努力前行著,為了避開被日軍收買的大量漢奸,第五十八路軍四千餘人的隊伍,並沒有選擇沿公路行軍,而是尚著山間小路行軍,這無疑進一步增加了行軍的難度。

    尤其是這是過膝的積雪,更是拖累著行軍的速度,在行軍時,雪粒子打在官兵們的身上上簌簌作響,風吹得大樹搖曳著,似要將那大樹連根拔起才罷休。

    山路旁光禿禿的樹枝上,掛滿了毛茸茸、亮晶晶的銀條兒,冬夏常青的松樹、柏樹堆滿了蓬鬆松、沉甸甸的雪球。行軍時,身體觸到樹枝,銀條和雪球就簌簌地抖落下來,隨風飄散。按照司令部下達的命令,行軍全程急行軍配以強行軍,一夜要在風雪中要走三十公里的路程,使沒有人敢於駐足休息,只能心無旁騖地隨部隊一路狂奔。

    行軍的山路,蜿蜒曲折,一會兒爬積雪的坡,一會兒涉冰封的河,一會兒穿越乾枯的樹林,一會兒路過偏僻的鄉村……

    為了在規定的時間內到達阻敵位置,官兵們僅只是隨身攜帶輕便武器,戰士扛著步槍,軍官挎著手槍,除了營以上的軍官外,人們都背著行軍背包,徒步行進。背包裡甚至都沒有像過去一樣裝上十幾斤糧食、至多也就是只帶一件棉被,還有防潮用的塗膠草蓆以及時可供六天食用的壓縮乾糧。

    在冰天雪地裡走,剛開始,瘦子覺得很冷,耳朵像刀割似的生疼,甚至失去知覺,可走著走著,全身便熱了起來,由於負重二十幾斤,後背貼身的衣服已經被汗水濕透。連頭髮都被汗水洇濕了,棉帽也戴不住,只好用手拿著。而到了休息的時候的,身上的熱氣立刻散盡,濕透的內衣更加冰冷,就像是浸到冰水裡一般的寒。

    “他姥姥的,要人命啊!”

    啃著壓縮乾糧,瘦子在嘴裡罵著,對於吃慣了熱飯的大傢伙來說,這壓縮餅,吃在嘴裡不見得比肥皂好上多少,甚至於還禁止點火,吃著乾糧,搖搖隨身帶的軍用水壺,聽不見水響,顯然已凍成了個冰疙瘩。

    “還要不要人活啊!連口水都喝不著!”

    搖著凍成冰疙瘩的水壺,瘦子罵了起來,他不過是剛一開口,就被人拍了一下,一扭頭,是排長,只見排長手裡頭握著把雪團。

    “渴,不會吃雪……”

    排長的話和動作,差點沒讓瘦子發瘋,又一次,他覺得這地方根本就不是人呆的,可實在是渴極了,受不了的時候,瘦子便和其它人一樣捧一塊乾淨的雪來解渴。

    涼!

    雪入口的瞬間,瘦子總算是明白了,什麼是透心的涼,什麼是透心的冷,在那點雪化成水流到胃裡的時候,從內而外的涼冷,讓他忍不住渾身打起了擺子。

    真不知道,還要走多長時間!

    行軍至凌晨三點多,按計畫到了宿營地,一個個趕緊放下背包,各個連隊以排為單位,然後便踩實雪然後又鐵鍁鏟雪塊,壘起了雪牆防風,收拾好地面,官兵們迅速支起隨帶的雨衣,雖說只是半個帳篷,可圍著防風的雪牆中間生著火。人呆在雪牆裡面,慢慢暖和起來。於是,大傢伙打開背包,往那雨衣帳蓬裡鋪著蓆子和然後被對折,即是被告子又是鋪腳的,再脫掉大衣蓋在被子上,官兵們便睡下了。

    一個班一個雪窩子,在休息時,每一個班都是輪流值班,給火加著柴,以防休息的兄弟們身體過冷,再也睜不開雙眼。這樣,在呼呼的寒風中,在零下二十多度的雪夜裡,第五十八路軍的官後們度過了第一個最為艱難的行軍之夜。

    第二天一大清早,在官兵吃了一頓簡單的早餐——摻著牛肉罐頭的小米稀飯後,便迅速收拾好背包,然後推倒雪牆用雪掩蓋前夜留下的痕跡,這是冬季野戰行軍宿營必須的課程,而官兵們再一次上路的時候,卻有一隻上百人的隊伍緩慢的朝著後方撤去,這是在零下近三十度的野外連夜急行軍的代價——一百三十二人嚴重凍傷!
Babcorn 發表於 2018-12-25 21:17
第181章 目標,日軍先頭聯隊

     能打贏嗎?

    在龍煙別墅外,站在雪地間,堅著大衣的衣領,管明棠不斷的雪地間踱著步子,似乎是想要仔細丈量這龍煙別墅前的空地尺寸似的,一步一步的走著,一遍又一遍,儘管天空的雪花飄落著,可在那雪地間,還是被他踩出了一條黑色的足跡。

    能打贏嗎?

    名義上,第五十八路軍是比軍還大的“路軍”,可實際上,不過只有五千多官兵,其中還有千五新兵,而且缺少重武器,甚至和普通義勇軍相比,無非也就是步機槍多了點,彈藥充足了點,至於其它……

    “真不……”

    原本想說不應該打這一仗來著,可管明棠的心底卻知道,這是一個機會,或許這個機會不能扭轉戰局,但至少可以給予日軍迎頭痛擊,讓他們知道,他們想要佔領中國的國土,就需要為此付出代價!

    可自己所付出的代價呢?

    也許會是五十八路軍從此成為歷史名詞,自己耗費數百萬元建立的這支部隊,可能會悉數陣亡於這場戰鬥中,這……這是值得的!

    用力的握緊拳頭,管明棠的腦海中再一次浮現出“六大戰術原則”中的“三猛”,而一切戰術中的最重要的戰術,就是死打,打光就打光,完蛋就完蛋!

    “子欣,立即給高培侖發電報,告訴他,儘量利用各種爆破手段以期有效殺傷敵人,同時,一但戰鬥開始,務必堅持三猛原則,絕不給日軍任何喘息之機……”

    爆破!在管明棠看來或許,這在某種程度上能彌補自己的部隊同日軍的差距,畢竟,自己的部隊也是“熟練掌握”步兵五大技能的部隊,為了這次上前線,自己特意在後世採購了五百噸硝酸銨鈣,雖說那些幾百硝酸銨鈣經過嚴格的鈍化防爆處理,但在混入30%的TNT增敏之後,其便成了合格的“阿馬托炸藥”,鉛室試驗結果表明其威力不遜於TNT炸藥。

    而這次自己率領五十八路軍進入熱河,特意攜帶了100噸炸藥,如果高培侖知道大量使用炸藥,也許能達到出奇不意的效果。

    “但願……”

    默默的看著北方,眉頭緊鎖,管明棠的內心默默的為這場即將迎來的戰鬥祈禱著、祝福著……

    三月三日傍晚時分,雪終於停了下來,第五十八路軍第一團連以上幹部齊集於距離紅十嵐不過五公里的一所農家大院裡,王家村,這個山坳子裡的小村子,成了第五十八軍的司令部所在。雖說這戶人家是全村最富綽的人家,可那並不算寬敞的堂屋裡這會已經擠得密不透風。

    堂屋裡的空氣凝重,雖說是零下二十多度的天氣,甚至就連他們的軍衣上都可以看到冰渣,可是這些人的額頭卻依然滿是汗水,而穿著一身大衣,衣冠整齊地端坐於台上的高勝侖,那張略顯蒼白的臉顯得極為嚴肅,令人敬畏不已。

    帶頭解開大衣的領扣,邵凌遠指著牆角一口滿是冰渣的大缸冷聲說道:

    “誰渴了可以去舀涼水喝。”

    可卻沒有任何人敢於起身,見沒有起身,高勝侖才站起來了,開始介紹敵情。

    高勝侖掃視了一下會場,吵吵嚷嚷的會場頓時靜悄悄的。他開始不緊不慢地就他本人所知,從熱河戰役打響到眼前即將大戰一場的紅石嵐作了詳細敘述。

    此時他並不知道從沿著公路一路狂奔過來的日軍番號,畢竟,直到現在,他們所掌握的日軍情報,恐怕也就只有一個“第八師團”這麼一個日軍番號了,而他們極為清楚的一點是,在過去的近兩年之中,整個熱河早就被日軍間諜偵察得一清二楚。

    “根據搜索連傳來的情報,兩個小時前,湯玉麟以為日軍攻陷平泉,遂率1000餘人逃走。至承德西20里的廣仁嶺得知孫殿英部指揮的赤峰戰鬥勝利,凌源未失已返回承德。但我們的情報顯示,日軍的先頭部隊、以及裝甲車隊已經逼近距承德僅90里的六溝。預計最遲次日,湯玉麟若獲得情報後,即會再度棄城逃走。”

    在高勝侖向大家傳達著日軍情報時,他又在地圖上的“紅石嵐”,那個距離承德僅三十公里的山溝處畫出了一個標識。在邵凌遠提出建議後,高勝侖決定在這裡大做文章,他敏銳地瞅準了其中一段長達5公里的溝底公路,完全可以實施一次完美的伏擊。

    高勝侖講完敵情,接著作了兵力部署。他提高嗓門:

    “在紅石嵐一帶,有一段長約十里的狹溝,溝底便是朝陽-凌源-平泉直至承德公路,而溝深少則30米,多則百米,其北側有灤河為屏,可使用爆破摧毀河面冰封,南側是緩坡易於伏兵向溝底出擊,溝底寬200至500米,這是日軍冒進部隊向承德推進的必經之路,軍部決定在此集中兵力伏擊敵人。嗯,諸位要聽清楚。”

    高勝侖停頓片刻,台下諸位立即挺起腰板注意聆聽各自的作戰任務。

    “第二團埋伏……也就是說,你們即在扎袋口也要扎袋底……”

    在做出這個決定前,高勝侖猶豫了很長時間,可最終,他還是選擇了以前東北軍官兵為主的第二團,這個任務,看似輕鬆,實實一點都不輕鬆,他們必須死死的釘在那,絕不能放過任何敵人。

    “朱團長!”

    “有!”

    朱式覲站起身,迎著司令的目光,比這個司令年長幾歲的他,曾是東北軍的旅參謀。

    “能完成任務嗎?”

    “保證完成任務!”

    面對長官的質疑,朱式覲嚯地站起,大聲回答道。

    “第一團埋伏在這一帶……”

    手中的指揮棒在地圖上的一個位置一點,然後高勝侖盯著楊兆民,他們是同期留學陸士的同學,只不過他學的是騎兵科,而他曾經是自己的副手。

    “戰鬥打響後主要靠你們勇猛殺敵,司令發來的電報,也通傳過了,作戰時務必堅持三猛原則,不要心痛部隊,不要心痛人員,人打沒了,有司令補充,部隊打光了,還能重建。嗯,你們要將敵人在溝底斬成一段一段,分割殲滅,敵火力猛,只要大膽接敵,敢於白刃戰肉搏戰與他們攪在一起,敵人縱有坦克大炮也發揮不出作用,飛機來了也不管用。”

    “是!”

    站起挺了挺胸,並乘機活動了一下坐麻了的腿腳。

    “工兵營。”

    “有!”

    一名二十幾歲的青年軍官迅速立起。

    “你們工兵營要到達這一帶,除去按計畫爆破橋樑外,這一帶是盤山公路,我要求你們,採用爆炸的方式,儘可能破壞日軍的交通,”

    雙目逼著自己的這位小老弟,高勝侖的神情顯得極為認真,

    “你知道,我們沒有多餘的兵力去狙擊日軍的增援部隊,我手裡的搜索營,即是全軍唯一的預備隊,也是阻擊增援之敵兵力。而我們伏擊能否獲勝關鍵在於我們能不能堵不堵得住敵人的援兵。你們幾個坐下,下面由王主任作戰前動員。”

    待高勝侖坐下,王鐵梁合上筆記本,雙手按桌立起。熱烈的掌聲過後,極富鼓動性的話語擂鼓似的使那些臨戰前的獵鷹幾乎按捺不住了。王鐵梁從沒想到,有朝一日,自己會成為一名政治幹部,不過的確,在老人裡頭,他的確尤其擅長戰前鼓動,加上當年在義勇軍時,他更多的是靠著那摸出來的鼓動之道,鼓動起部隊的士氣,現在自然是得心應手。

    在戰前會議結束之後,高勝侖鋪開地圖將敵情和醞釀多日的“伏擊戰”計畫再研究了一遍,最後,他又有些不太放心的問著邵凌遠。

    “邵老哥,這次咱們可以壓上全部家底了!”

    “既然天時地利人和,機不可失,當然要押上家底!”

    邵凌遠的口氣堅定的說道。

    “再也沒有比這更好的機會了,這支快速部隊把大部隊甩在幾百公里之外,完全就是無視咱們的存在,搜索連傳來的情報,不也顯示,他們甚至從未顧忌側翼嗎?甚至都未向兩翼派出尖兵,與其打小部隊給他們提個醒,咱們不如賭一次大的,我還就不信了,咱們集中兩個團,打他一個聯隊,還能吃不下來!”

    曾在日軍有過服役經驗的高勝侖,卻是微蹙濃眉,不無擔憂地說道,

    “日軍有日軍的長處,咱們也有咱們的短處,雖說老闆在電報裡說的極為清楚,要咱們不要珍惜那點家當,打光了就打光了,可我卻要給老闆珍惜他的這點本錢呀……而且咱們的兵力,甚至連阻敵部隊都派不出去,實在是……”

    高勝侖的話邵凌遠的眉頭一皺,作為老派的軍官,他自然知道,中國軍隊的弱點在什麼地方,中國軍隊最大的弱點就是——本錢!各部隊主官,都視部隊為本錢,而正是這種思想,導致了現在的熱河局勢敗壞如此。

    “實在是太過牽強是吧!不過,我覺得這一仗咱們有八成把握。”

    習慣性地點著一根香菸,邵凌遠將香菸夾在指尖,指著地圖說道。

    “你看這個地形!”

    邵凌遠指著地圖對高勝侖說道,

    “首先,咱們是居高臨下伏擊敵人,再加上,敵軍這一路行軍,甚至連土匪襲擾都沒發生,他們當真以為中國無男兒!所以警惕性放至最底,再說,咱們也不是硬打、硬衝、硬抗……若是佈置妥當的話,我估計咱們這次一口把這支冒進部隊,一口給生吞了……”

    “生吞了……”

    指興夾著香菸,高勝侖的那雙眼睛中冒出一陣逼人的寒光,隨後那逼人的雙目彷彿突然失神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8-12-25 21:20
第182章 伏擊陣地的選擇

     民國二十二年三月三日傍晚時分,第五十八路軍第一團到達紅石嵐伏擊陣地,部隊按預定計畫埋伏在公路南側的山地。軍指揮所設在一個較高的山頭上,有一片小樹林便於隱蔽。高勝侖舉起望遠鏡俯視溝底,近十里長的溝道盡收眼底,再朝前面的伏擊陣地望去,穿著用白床單製成的偽裝服的官兵們隱蔽得非常好,經過一天一夜的強行軍,他們身上的偽裝服或多或少的總沾上了一些泥,而這正好與雪石混雜的陣地溶為一體,不是事先知道,真難辨認。

    而軍政處幾位政治軍官則帶了三部手持16毫米萊卡電影攝像機,他們興致勃勃的用攝影機記錄著這場戰鬥,甚至於的他們還架起了一部35毫米攝影機,以用於記錄這場戰鬥,使用電影作記錄,這是管明棠在主持保衛團時,特意建立起來的一個制度,尤其是在訓練中,每週放一次紀錄訓練的電影,對於官兵來說,可以起到督促作用,畢竟每一個士兵都渴望在屏幕上看到表現最為完美的自己。

    而此時,在攝影師的鏡頭中,上高勝侖以跪姿正舉著望遠鏡觀察,而邵凌遠則站立在他身後目視前方。

    高勝侖仔細觀察了自己選擇的伏擊陣地,感到十分滿意,這個口袋別說是一個聯隊,即便是一個旅團能兜得住!若果真全殲了日軍一個旅團,這對全國乃至全世界會產生多麼大的震動?可他知道,這不過只是幻想,且不說出現在這裡的不過只有日軍一個聯隊,如果真的是一個旅團的話,估計他會第一時間考慮“轉進”,在戰場上,從來都是實力與實力的碰撞,沒有那個實力之前,任何冒險都是雞蛋碰石頭。

    可只要一想到全殲日軍一支聯隊,他的內心就激動不已,甚至他想到這裡,一股激情突然漫上心頭,身體微微顛抖起來。

    畢竟高勝侖今年不過才只有30歲,對於任何一名軍官來說,他們都有著成為名將的渴望,更有著成為當世名將的野心,而高勝侖恰恰正是這樣的人。

    “似乎比地圖上更寬了一些!”

    地圖,這次出兵暴露出了很多問題,別說是義勇軍,就是東北軍在出發的時候都沒有地圖,多年前繪製的熱河軍用地圖,一直留在瀋陽,早就變成了日本人的戰利品,在第五十八路軍出兵時,曾去索要過地圖,結果軍隊也沒有,只好買了許多幅蘇甲榮編印的東三省熱河地圖,而那種民用地圖,顯然並不適合作戰。

    意識到這個山溝最寬處大約有六百米左右的高勝侖的眉頭一皺,剛好一股冷風到來,樹葉在撲簌簌的響聲中搖下無數顆冰涼的雪花,縮了縮脖子,盯著望遠鏡中內山溝的地形,突然,那一條冰實的冰河只讓他眼前一亮。

    “參謀長,你看這裡的地形,”

    他的手指著紅石嵐那個“U”型的谷口,那個位置恰好是攔腰的一刀,而那個位置卻又是山下最寬敞的地方。

    “似乎太寬了點,如果一擊不能得手的話,日本人很有可能據谷頑抗,到那時,奇襲可就變成強攻了!”

    可不是!

    也發現了地形問題的邵凌遠,鎖著眉頭點點頭。

    “他們多撐一個鐘頭,咱們的危險就多上幾分……”

    說話時,他又抬頭看著天空,今天的天氣似乎……太好了一點,這雪若是停了,那日本人的飛機……

    “你看這麼幹行不行,咱們這樣……”

    在高勝侖輕聲講著他的想法時,邵凌遠的眼前同樣是一亮。

    “參謀長,您覺得這個辦法怎麼樣?”

    “這個法子不錯,這樣的話,到時候,那些日本兵怕就是插翅也難飛了!”

    “梁參謀!”

    “有!”

    “給一團打電話,告訴他們……”

    然後他又端著望遠鏡仔細觀察著戰場,南坡的一片懸崖同樣落入他的眼中,雙眼微斂,思索片刻後高勝侖又和邵凌遠商量了起來。

    “……這樣的話,只需要佈置兩個機槍排就行了,咱們至少能抽出一個營去增援一團……”

    “行,我看就這麼辦,司令的電報裡不是講了嘛,讓咱們儘可能的使用爆破作用,盡最大可能發揮自己的優勢……”

    在軍司令觀察著戰場的時候,一團長楊兆民同樣也在那裡查看著地形,對於地形中透露出來的不足,他自然看在眼裡,以觀察許久之後他用望遠鏡打量著北岸的地形,看著北岸的地形,他不時的點著頭,似乎是在思索著什麼,最後他的眼前一亮。

    “齊營長,你親自帶兩個機槍排過去,在那構建一個隱蔽機槍陣地,一但戰鬥打響,咱們給他們來個兩面夾擊!”

    儘管根據軍司令的命令北坡幾乎用不上,但楊兆民還是看到了機槍,尤其是那個河谷,更是讓他堅定了自己的選擇。

    “常連長!你帶著人,務必河谷多埋一點地雷……”

    “是!”

    在工兵連於河谷間埋設地雷的時候,一團的官兵卻開始在伏擊陣地下方的公路右側挖起了坑,那些坑都是用來實施爆破作業而準備的,對於一團的那些保衛團老兵來說,從他們進營的第一天起,就有一個觀念不斷的傳輸給他們——步兵五大技能,而爆破則是步兵五大技能中一項,在過去的訓練之中,他們學會了多種爆破手段,爆破並不僅僅只是使用炸藥包炸燬工事,那只是不過初級的爆炸,爆破是進攻也是防禦最常採用,也是最有效的手段。

    “擲石坑呈三十二度……”

    趴在已經挖好的深入近四米的坑內,經過幾次調整後王方烈大聲沖其它人喊道,儘管大傢伙都學過爆破,可爆破畢竟是技術活,而這位陸士工兵科畢業的高材生,自然也就有了用伍之地,就像現在通過檢查路段,確定擲石雷的角度以及裝藥量一般。

    “每個坑內埋13公斤炸藥,轟爆1。5方石塊,在選石頭的時候要注意,選擇一些重量在100公斤以上的石頭,日本人有一百多輛汽車,還有四輛裝甲汽車,拳頭大的石頭只傷人,傷不了車……”

    王方烈的嚷喊聲在公路上迴蕩著,而士兵們則根據他的命令,在路邊開挖著擲石坑,擲石坑是擲石雷最重要的組成,這是一個長四米、底寬兩米、口寬3米的坑洞,坑底埋放炸藥,炸藥上放置厚木板,木板上則倒上1方左右的碎石,按照過去的試驗,這樣的擲石雷引爆後,石塊可以向前飛散150-300米,有效殺傷距離可以達到200米左右,而左右飛散可達50-60米,有時候為了增大殺傷效果還可以在石塊上設置部分手榴彈,在防禦作戰時,對付集群衝鋒目標,其殺傷力甚至遠超過機槍。

    而現在,因為距離近以及敵方使用大量汽車的原因,王方烈臨時調查整了炸藥裝藥量,炸藥更多,相應的石料也更多,而且其中放置了大量的巨石。

    “注意隱蔽,日軍飛機……”

    突然,在電台內傳出防空哨發來的警報後,那本忙活著的官兵立即停下手中的動作,紛紛趴在那就早就被逃難的平民和他們踩踏的不成樣子的雪地間。

    “嗡……”

    一架雙翼飛機緩慢的在谷地上空飛過,那飛機上的飛行員甚至於都懶得降底飛行高度,以查看地面上的情況,甚至即便是飛行員發現這裡出現了中國軍隊,他也會把這些人當成正在向後逃撤的中國軍隊。

    十幾分鐘後,防空警報解除,官兵們又開始忙活了起來,他們的時間所剩不多,必須要在第一個觀察點發現日軍前鋒騎兵隊之前,完成所有的準備工作,否則,這場伏擊也許就變成了一個笑話,甚至會導致第五十八路軍全軍覆沒。

    所有的準備工作都在有條不紊的進行著,甚至就連同北坡懸崖上,齊常陸也親自帶了一個機槍排過去,機槍手們首先登上懸崖,然後再用繩索將機槍、彈藥以及戰友一一吊上懸崖上的平台,隨即便開始在懸崖上構建起了機槍陣地,那些半人大小縫隙則成為最好的機槍陣地,在機槍手們構建機槍陣地的同時,齊常陸則用望遠鏡不時的掃望著那條公路,此時,天色已經黑透,隱約的,他感覺自己似乎已經聽到了空氣中傳來的炮聲。

    在齊常陸生出這種幻覺的時候,站在山頂上的高勝侖的大腦中同樣恍惚的產生一種幻覺,這種幻覺讓他感覺有些恐慌不安,以至於連雙手也不由的微微顫抖著。

    這是第五十八路軍的初戰!

    結果會是如何?能不能像預想的那樣,給高歌猛進的日軍一個迎頭痛擊,打一場轟動全國的大勝仗,鼓鼓這熱河即將淪陷的士氣。

    可是在戰場上充滿了太多偶然性的因素,不到戰爭的最後一刻,誰也無法真正預料戰爭的結果!明天,只要等過了明天,才能知道最終的局,到那時,只有兩種可能,一種是勝利,一種是……

    “只有勝利!”

    深吸一口煙,高勝侖的目光微變,那表情變得森冷、神情也是嚴肅中透著堅毅,直到此時,他才真正排除腦海中那絲許的憂心,全心投入這場即將爆發的戰事之中……
Babcorn 發表於 2018-12-25 21:21
第183章 血戰紅石嵐(一)

     清晨,這是一個雪後的豔陽天,豔陽高照,夜裡的一場小雪,只使得那公路上的髒污的雪冰再次變得潔白一片,路上雖有一些足跡,可那也不過是昨夜一些逃難的平民留下的足跡。

    時間一秒一秒緩緩滑過,谷底的那條公路如一條僵蛇靜臥著。在昨夜逞夠了威風的刺骨寒風,此刻已經和緩得多,在雪地間、在岩石縫裡的戰士們的視線中,只剩下那死寂的公路。臨戰前的沉寂將鬧鐘的走動聲誇張了好多倍,這更增添了官兵們的一份心焦。

    在這片死寂中,負責爆破作業的工兵們,顯得有些緊張,他們的掌心冒著汗,這場戰鬥的第一槍,或許並不是由他們打響,但是最關鍵的一次攻擊卻是由他們打響。

    終於,在焦急的等待之中王方烈按捺不住了,他拿起電話便朝跑到團指揮所打了一個電話,那電話鈴聲只嚇得楊兆民心臟猛的一跳。

    “喂,……什麼?怎麼搞的?出了什麼事?”

    楊兆民急問。

    “團長,鬼子怎麼還不來?”

    王方烈對著電話,有些焦切的問道。

    “打伏擊嘛,就是要沉得住氣,沒耐性咋行。”

    楊兆民鬆了一口氣,然後問道,

    “你認為鬼子不會來嗎?”

    “拿不準。”

    王方烈搖著頭,他還真不知道,也沒考慮過這個問題。

    “沒什麼拿不準的,這次伏擊,成與敗,就看你們工兵的了。”

    在掛上電話之後,楊兆民知道大家肯定是等急了,於是便用電話詢問了各營的情況,一切都萬無一失,只等鬼子往口袋裡鑽,然後在一場大爆破之後,對他們來著斬頭剁尾,最後再來個攔腰一頓猛揍。然後……

    然後戰鬥就結束了!

    每一個電話裡,他都會囑咐道:

    “要注意你那些機關槍啊!”

    機關槍,那是第五十八路軍最重要的“重武器”,甚至於在這場戰鬥中,成與敗,先看爆破的效果,其次就是機槍了,從望遠鏡中,他能夠看見戰士們穿著被雪浸潮的大衣,趴在濕漉漉的戰壕內,一個個早就凍的唇紫臉烏,瑟瑟顫抖,不禁喃喃自語:

    “奶奶的,要是小日本不一頭穿進來,那咱們的功夫可就白費了!”

    “團長,瞧您說的,他們不走這條公路,還能走那,除非他們把汽車都丟下去!”

    “噓!你聽是啥聲音,騎兵!”

    參謀的提醒讓楊兆民連忙舉起望遠鏡朝著來向一瞄,可不是嗎!只見一隊騎著東洋大馬的參日本騎兵正慢悠悠的朝著紅石嵐的方向走來,這是日本兵的先頭,在承德城外,搜索連已經給他們做好飯了!

    坐在馬鞍上林川敬一大隊長在進入紅石崗的時候,特意用望遠鏡觀察了一下周圍的地形,不過也只是簡單的觀察一下,然後臉上便露出了輕蔑的笑容。

    “支那守軍……”

    就在兩個多小時前,在他們出發前,便已經得到了承德城內的間諜發回的情報,熱河省省主席已經帶著部隊丟下承德逃跑了,現在的承德根本就是一個不設防城市,只等他們去摘取這個果實,只要一想到自己可以率領一百多人騎,佔領一座支那的省會,他的內心便激盪不已。

    “加快速度!”

    在下達命令的時候,想到距離承德只剩下30華裡,林川又強調道。

    “十時,我們要佔領承德!”

    在騎兵隊加快速度通紅石嵐的時候,在山上伏擊陣地裡的士兵們喘著粗氣,他們的神經更是緊張到了極點,可沒有命令,誰也不敢打第一槍,這一槍是要殺頭的!

    “是鬼子的先前,放他們過去!”

    在地圖上標出日軍主力的位置之後,高勝侖將鉛筆朝地圖桌上一扔,臉上露出一絲冷笑。

    “龜兒子的,老子備了鍋,就等你們下飯了!”

    上午十一時,在伏擊部隊緊張到幾乎要窒息的時候,第一哨位發回了信息,發現日軍主力,十一時二十五分,鋥光發亮的日本汽車一輛接一輛直往溝道里鑽,足有一百輛之多,而那帆布蓬下儘是荷槍實彈的士兵。而汽車隊的前而,則是四輛裝甲汽車,幾乎是在裝甲汽車進入山谷的同時,裝甲汽上的機槍塔,便斜指向山坡,以用於防止伏擊,而在後面跟著近五百騎兵,浩浩蕩蕩的,好不威風。

    汽車很快就到了跟前,其中幾輛插著太陽旗,日本兵在車上嘰哩呱啦談笑自若,似乎對於他們來說,這不是一場戰爭,而是一場旅行,事實上,也正是如此,這一路上,他們幾乎沒有遭到任何襲擊。在車隊進入山谷之後,那原本沉寂的山谷突然間充滿了汽車的引擎聲、馬蹄的鏘鏘聲和日本兵嘻笑怒罵的聲音。

    日軍第8師團又名弘前師團,雖說是甲午戰爭後成立的師團,但在日軍中卻是“甲等師團”,是日軍17個師團中的精銳,自熱河戰役打響以來,縱橫數百里,可以說是所向披靡。自然的也就養成了官兵無不目空一切,驕橫無比。

    面對於這支在開戰時抽調汽車組成的川原旅團快速部隊來說,在過去的幾天中,他們更是所向披靡,幾乎一路無阻的“行軍”至此,若不是途中被於兆麟部阻擊,恐怕,他們會一路未遭任何抵抗的佔領承德,而於兆麟部的頑強阻擊以及中國軍隊北上的現實,使得第八師團師團長西義一下達了分兵命令,命令三宅忠強中佐指揮的騎兵第8聯隊迂迴至於兆麟部後方,從而迅速進擊承德,造成日軍佔領熱河的事實。

    這一路上,他們幾乎未發一槍,便佔領了幾座城市,而喊著“保衛熱河”的支那部隊,更是一潰千里,幾乎沒怎麼費勁便一路來到距離承德不過三十里的紅石嵐,他們把追擊喚作“趕鴨子”,而現在呢?

    對於他們來說,這只是一場行軍罷了。

    “吆西!”

    坐在汽車上,在接到前鋒部隊送來的他們將兵進承德的報告後,三宅忠強中佐的臉上劉出了笑容來。

    “林川這傢伙,干的不錯!”

    沉思片刻,他又命令道。

    “通知山本隊長,裝甲車隊在掩護主力通過紅石嵐後,全速向承德進軍,以掩護林川!”

    儘管這一路上沒有遭到任何抵抗,甚至連散兵游勇的抵抗也未曾碰到,但三宅忠強還是下達了一個極為穩妥的命令,紅石嵐是一個峽谷,雖說峽谷縱寬最大達600米,但還是應該小心為上。

    雖說心裡這麼想著,可一路上未曾遭受襲擊的現實,還是讓三宅忠強內心的警惕性早就鬆懈了,雖說他派出了一隻騎兵隊做尖兵探路,可他卻根本沒有向左右派出任何搜索兵力,在他看來,一個皇軍聯隊,就是最根本的保障,沒有任何支那軍隊敢於襲擊聯隊級的皇軍,而在這一片嘻笑聲中一頭鑽進了五十八路軍精心設置的口袋陣。

    四輛裝甲汽車打頭,上百輛滿戴著各種補給以及彈藥的汽車隊居中,騎兵隊居後浩浩蕩蕩地撞入狹溝。因為前有裝甲汽車開路,而且又有了尖兵隊的安全回報,第八騎兵聯隊這會更加疏於警戒,在後壓陣的騎兵們,甚至饒有興趣地唱起了歌來。

    在汽車上三宅忠強中佐和師團情報參謀松本談笑風生著,這一路上,多虧了松本收買的那些支那人,正是在那些支那人的幫助下,他們才能得已一路毫無阻力的打到承德城外,此時松本正在那裡擺弄著一架照相機,準備到承德後好好的拍幾張避暑山莊的照片,為他所經歷的這場戰爭一些紀念。

    “三宅君,你真的應該準備一個相機,等你到了承德,便知道,那座避暑山莊是何等的壯觀,是何等的奢華,不拍照留念實在是太可惜了?”

    在幾人談話的時候,已經進入峽谷的裝甲汽車隊,命令車隊停止前進。然後山本隊從裝甲機槍塔內露出半個身子,又朝南側的山坡掃視片刻,也許是出於職業本能,他命令士兵朝山上掃射一下。

    子彈嗖嗖的從伏擊部隊的身上飛過。

    難道讓日本人發現了?

    不是!

    按照搜索連掌握的情報,這是日本人在搞火力偵察,他們也碰到過幾次,有了這個情報之後,伏擊陣地上的戰士們都沉著的應對著,他們趴在地上一動不動。

    那槍聲讓高勝侖的眉頭一皺,他所在的位置在灤河北岸山頂,可以說是唯一能觀察到整個“U型”伏擊陣地的位置,伏擊部隊暴露了?

    “打個電話問問怎麼回事?”

    通信員立即抓過耳機詢問瞭望哨。

    “怎麼樣,鬼子全部進溝沒有?”

    “鬼子全部進來了,公路上再也看不到人馬和車輛啦!”

    高勝侖發現第一輛汽車時和其他指揮員一樣激動,小日本終於上鉤了。幾位參謀悄悄擠過來,準備隨時聽候指令。不過他很快就從這種激動中鎮靜下來,仔細觀察日軍的兵力和火器,估計敵人的抵抗能力。汽車一輛接一輛緩緩鑽進他布下的羅網,那一刻他鎮靜得像一個經驗豐富的老漁夫,沉著地數著一尾一尾落網的魚兒。

    四輛裝甲汽車、一百零三輛汽車!和搜索連提供的情報一樣。而在汽車隊後面更是跟著數百騎組成的騎兵隊,浩浩蕩蕩的好不威風。

    裝甲汽車很快就要穿過狹谷,可是後面的騎兵隊卻只進來了一半,正在高勝侖放下望遠鏡準備命令開火之時,邵凌遠用肘部碰了他一下。高勝侖舉起望遠鏡,臉上露出一絲不易覺察的微笑,日軍前面的汽車停了下來,看來是在等待後續部隊跟上。

    天助我也!

    內心激動著高勝侖放下望遠鏡,用手招來號兵和發信號的參謀。
Babcorn 發表於 2018-12-25 21:21
第184章 血戰紅石嵐(二)

     此時,電台突然嘀嘀嘀嘀響了起來,高勝侖將舉在空中的手緩緩放下,急步朝電台走去。在性格上他是一個非常謹慎的人,雖說從未親自指揮過戰鬥,便是他打起仗來卻依然如同一個老練的獵手一般,若非如此,他也不會在紅石嵐用一步步的丈量那個峽谷,然後確定機槍的位置、迫擊炮的位置,雖說未經校射,但是細過仔細的紙上推算後,還是能做到大差不差。

    通信參謀譯出了電文後,接過電報,高勝侖一看,是司令的電報,雖說現在高勝侖同樣也是司令,不過這個司令卻是“軍司令”,這支部隊真正的司令依然是管明棠。

    “命令工兵營,立即執行計畫,除去的那幾座公路橋,還有那幾個峽谷,若是不能堵住,讓他自個吞槍算了!”

    堵住敵人,伏擊能否成功關鍵在於堵不堵得住敵人的增援部隊,不過,高勝侖手頭沒有那個兵力,至於靠友軍,更是談都不要談,友軍現在要麼是自顧不暇,要麼早就是一路南逃,那裡會去幫他堵日軍的援軍,所以,只能靠工兵通過爆破炸燬大橋阻斷敵軍援軍,但僅只是炸燬大橋,並不保險,山體實施爆破作業了。

    就在這時,無線電員大聲喊道。

    “長官,敵人全部進溝了,一團長請示是否開火。”

    “立即開火!”

    沒有一絲的猶豫,高勝侖果斷的下達了開火命令。

    三發信號彈騰空而起的瞬間,在嘹喨的號聲中,早就等的急不可耐的的官兵們立即扣下了扳機,機槍、手榴彈、迫擊炮一齊開火。山谷間原本正在為即將佔領一省省會而興奮不已的日軍遭到突然打擊,頓時驚恐萬狀,最前面的汽車中彈起火,後面的車輛互相撞擊,亂成一片,就在這時,在山谷的最前方,伴著一陣地動山搖般的爆炸聲,數噸巨石被炸飛下去,一直滑到谷口阻斷了裝甲車的前方的道路,甚至一輛裝甲車,被直接埋入碎石中。與時同時在隊尾的騎兵隊還未完全通過橋樑時,數百公斤炸藥在石橋引爆,伴著劇烈的爆炸,石橋被炸成了兩截,同時灤河中央冰面上就像點燃爆竹似的接連不斷的爆炸著,原本厚厚的冰面被炸的粉碎,整個騎兵第八聯隊完全被阻隔在長不過只有數公里的“U”形峽谷內的一則,最窄的位置甚至只有十幾米。

    “敵襲!”

    在驚喊聲中,車上的日本士兵紛紛跳下汽車,他們或許是趴在山坡下方,或是鑽進車底一邊躲避密如驟雨的子彈,一邊持槍向山坡上的敵軍還擊,而裝甲汽車更是在最初的驚恐之後,旋轉炮塔朝著山上掃射著。

    見戰鬥已經打響,放下望遠鏡,高勝侖轉身對身後的無線電台命令道。

    “現在敵人還沒清醒過來,進一步加大攻擊力度!”

    幾分鐘後,日軍從極度的驚慌中平靜下來,三宅忠強跳下汽車,揮舞指揮刀命令汽車底下的士兵出來搶佔公路右側的制高點。

    “擲彈手,尋找支那機槍手……”

    三宅忠強一邊喊,一邊拚命朝東奔跑,這時一顆子彈擊中了他的右臂,他負痛穿過一輛輛燃燒的汽車,來到混亂不堪的騎兵隊。騎兵大隊此時的傷亡最為慘重,當時他們正擁擠在最為狹窄的那段公路上,兩旁都是懸崖絕壁,自天而降的手榴彈冰雹般從空中砸下,他們完全只能被動挨打,無法組織還擊。

    “小田,立即帶著你的人,到那邊,構建防禦陣地……”

    儘管遭到了突然襲擊,但是三宅忠強還是迅速的反應了過來,沒有任何驚慌的表現,反倒是鎮定的指揮著命令,先由騎兵隊向前突擊,搶佔,那裡是狹溝的出口,地形較為開闊一些,只要奪取北側的制高點,以火力壓制支那軍的衝鋒,便可掩護人馬衝出狹溝,同時又命令步兵部隊立即朝汽車隊靠攏,就地構建防禦,再由裝甲車隊掩護部隊,可以說在最初的慌亂之個,他還是迅速發揮出了作為一名高級軍官的素質,在他的命令中,近兩千名日本兵就地組織陣地,反攻支那軍的進攻。

    邵凌遠氣喘吁吁地奔上高勝侖所在的山頭,這會他已經累得滿頭大汗,一到山頭,他便用望遠鏡觀察了一下對岸的戰況,戰況比他想像的更為順利一些,尤其是那四輛被視為硬骨頭的裝甲,一輛被直接埋在了碎石中。

    “怎麼樣,現在要不要總攻……”

    高勝侖將水壺遞給自己的參謀長,一開始是自己沉不住汽,現在又輪到他了:

    “沉著些。這差不多有一個聯隊,戰鬥不會馬上結束。看到了嗎?他們正在組織兵力搶佔有利地形。我們包圍了好幾千人,塊大不好一口吃掉,把敵人斬為幾段容易,想徹底吃了他們卻不容易!”

    “我知道!”

    邵凌遠喝了兩口水,順著高勝侖的手指望去,

    “他娘的,這幫小日本反應真他娘的快!”

    只見他手指的地方,殘餘的日軍騎兵隊,正在試圖集合,一路朝著山谷北邊衝去,一路朝著谷口衝去。

    “咱們動作要快,慢了是不行的!”

    說著,他一扭頭,衝著身邊的參謀喊道。

    “天女散花!”

    山頭便是一營的埋伏陣地,這裡離公路最近,在衝鋒前一營長白榮武早就按捺不住了,為什麼還不吹衝鋒號?他不時朝團指揮所張望。

    而在等待的過程中,白榮武在指揮所內菸癮上來了,埋伏的時候不準有煙火,暴露目標要殺頭,這是部隊的紀律,鐵一般的紀律,正像擅自撤退也要殺頭一樣。戰鬥一打響,白榮武一面用望遠鏡觀察敵情,一面在嘴裡咬著煙絲,用煙絲過著菸癮。

    “長官,你再吃煙,這一會可就吃不下飯了!”

    “滾櫝子的!”

    老兵的話還是惹惱了白榮武,有些誤會老兵意思的他大聲吼道:

    “一會讓你這老小子看看,爺們也是刺刀見紅的主!”

    白榮武放下望遠鏡,轉身罵道:

    “熊樣!就你這副樣子,我還真擔心你小子讓人家給抽了腸子。”

    老兵一聽火冒三丈,給步槍上了刺刀,就要往前衝。見他上了性白榮武一把揪住:

    “還沒吹衝鋒號呢?我心裡有火燒得慌,人家打得熱鬧咱們沒事幹。”

    作為衝鋒的主力,一營沒事幹,也不盡然,至少一營的重機槍全都調給了其它部隊,用於加強第一波次攻擊,而且在衝鋒中,重機槍也派不上用場。

    白榮武掏出最後一支菸,遞給老兵,

    “對不住,你知道,榮武我就嘴上損點,衝鋒號一響,咱爺兩比賽看誰殺的鬼子多!”

    “那中!”

    老兵提起上好刺刀的步槍,可白榮武卻拿著自己的花機關槍,朝老兵手裡一塞。

    “你拿這個,我用步槍。”

    “長官……”

    “啥別說,到時候,多殺幾個日本鬼子!”

    剛好衝鋒號吹響了,白榮武和老兵同時殺出。指揮所的參謀紛紛扔下望遠鏡,拔出手槍吶喊著撲向公路。

    “天女散花!”

    從步話機中得到命令的王方烈立即衝著工事內的下屬們喊道。

    “啟爆!”

    隨著這一聲吼,工兵們紛紛擰下手中的電源啟爆器,在伴著一陣地動山搖般起伏不斷的爆炸,上千噸小如雞蛋大如石滾的碎石被炸藥轟出路邊的擲石坑,在硝煙中隱約的還能看到汽車被巨石猛的一下撞下公路,順著山坡摔到峽谷,滾入灤河沒入一塊塊浮冰之中,原本依著山坡頑抗的一部分日軍,更是在硝煙中被炸飛上天,甚至就連同一輛裝甲車都被石滾大小巨石給炸變了形,半個車身懸在公路外,隨時都有可能掉入冰凍的灤河,而另一輛裝甲車的炮塔露出的機槍管直接被石塊砸彎,從而失去戰鬥力。

    而在山頂上,拿著攝像機的攝影師們,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硝煙瀰漫中,天地間的一切似乎都被扭曲了,在那硝煙中,隱約可以看到不時的有汽車被爆炸衝擊的離開公路,跌落進灤河,在灤河那被炸碎的浮冰中,到處都能看到在碎冰間掙扎的日本後,那碎冰間儘是一片腥紅/

    幾乎是連綿的爆炸聲音響起的第一時間,第一團的兩個營立即向谷底發起猛烈衝鋒,第一營營部設在“U”形伏擊陣地的山腰鞍部,同樣也是距離日軍最近的位置,在大規模爆破作業的第一時間,第一營首先直接入日軍這條長蛇陣的腰腹,而在日軍發現敵人衝鋒時,立即有一隊人迎了過去。

    “開槍!”

    對岸的齊常陸一直在等待著這一刻他在對岸精心設立的幾個機槍陣地恰好對U形山口形成了一個致命的斜射火力網。

    “噠……”

    清脆的機槍聲音響起,彈殼不停的從三腳架上ZB30機槍槍身下方的拋殼窗彈出,這會沒有任何機槍手會去珍惜槍管壽命,機槍射後不斷的扣動扳機,隨著一個個長點射,那如靈蛇一線的火線,越過灤河形成一道道交織的火力網掃向反衝鋒的日軍。

    與任何一場白刃戰一樣,日軍在反衝鋒時的隊形是極為密集的,而這種密集的隊形在遭受側射火力掃射時,卻又使得機槍的殺傷力增加至最大,伴著那“嗖、嗖……”的子彈掠來和穿透肉體的聲響,公路上方的山腳下卻是瀰漫出一團團紅色的霧氣,那是機槍掃射下的血霧……
Babcorn 發表於 2018-12-25 21:21
第185章 血戰紅石嵐(三)

     “軍官衝在最前面,快衝啊!”

    五十八路軍第一團一營的官兵如猛虎下山一般,迅速衝入山腳下的敵群,在士兵們距離日軍尚還有數十米之距時,他們手中紛紛甩出了手榴彈,數百枚手榴彈第一時間甩到山腳下,在連續不斷的爆炸中,公路上的汽車不斷被引爆,而當一些日本兵試圖撤到灤河拐彎處的灘口時,起伏不斷的爆炸,再一次在他們的腳下響起,那是工兵埋設的地雷。

    “殺……”

    終於,伴著一聲怒吼,第一個衝下山坡的熊劍飛,迎面朝著對面的日軍刺出了鋒利的刺刀,在他的刺刀刺出的瞬間,反迎向來的日軍同樣用刺刀迎了過去,在刺刀碰撞的瞬間,熊劍飛只覺雙手猛的一震,虎口發痛,手中的步槍差點沒被挑飛。

    “他媽的,扎手!”

    在熊劍飛的心裡生出這種意識的同時,一柄刺刀卻從他的左肋下方朝著那個日本兵刺了過去,黑色的三棱刺刀瞬間便沒入了日本兵的胸膛。

    “班哉……”

    挺著刺刀的日本兵嚎叫著朝著山上衝鋒,他們完全就不顧側翼的斜射火力,在這一片嚎叫聲聲中,震耳欲聾的吼喊聲似乎成為了天地間唯一的聲響,驚心動魂的白刃戰在山坡,在公路上完全展開了。

    “扎堆刺!”

    在軍官們的吼喊聲中,衝入山坡的官兵們,兩三個人配合著刺殺一個日本兵,不過只是照面的功夫,土黃色和白色兩股洪流便猛的碰撞在一起,幾口氣的功夫在山坡上、公路上,便躺下下一片片白色的血紅,那雪是白的,土是黃的,彈坑是黑的、血是紅的,紅色的血瞬間便染紅了山坡、染紅了公路。

    一時間,那震耳欲聾的喊殺之聲和槍械撞擊之聲連兩三里遠的山頂上的軍指揮所也聽得清清楚楚。

    透過硝煙,拿著望遠鏡的高勝侖始終盯著幾個主要的制高點,此時兩軍已經完全混戰在一起了,現在無論是誰,任他有逆天之術,也無法扭轉戰局了,此時戰局的進程,完全依靠山腳下,第一團近兩千名官兵用刺刀、用機槍同數量幾乎相近的日本兵用硬碰硬的方式,用刺刀去奪得。

    “第四營投入戰場了!”

    參謀的匯報,讓高勝侖鬆了一口氣,將望遠鏡交給身旁的參謀,朝電台走去,他知道,現在這場戰鬥已經沒有任何疑問了,那場大爆破幾乎讓日軍損失了一半的兵力,而衝鋒部隊也是在爆破的瞬間壓了上去,除去少數反應極快的日軍官兵,大多數人還未反應過來的時候,隨著一輪手榴彈,刺刀就已經刺入了他們的胸膛。

    “哨點有戰報來嗎?他們的援軍在什麼位置?”

    現在最讓他放不下的,恐怕就是日軍的援軍了,在這場戰鬥結束之後,即便是勝了五十八路軍也是慘勝,也是強弩之末,那怕來的只是一個聯隊的日軍,也能要了五十八路軍的小命。

    一直守在電台旁的邵凌遠的臉上這會沒有任何表情:

    “沒有。到現在還沒有敵軍援兵的消息!”

    “嗯。”

    高勝侖點了點頭,

    “咱們這一場伏擊,打的突然,幾乎是一口氣打到現在,估計日本人根本就沒反應過來,電台還沒架好大爆破就來了,看樣子,打仗最關鍵的還是一股氣,勇氣!兩強相逢勇者勝。”

    “不錯!命令第五營投入戰鬥吧!今個咱們要把這股日本兵給徹底包圓了!”

    “長官!敵人的飛機!”

    突然參謀嘶啞的嗓音裡帶有幾分驚懼,顯然是防空哨發現了日軍的飛機。

    “不要緊張!現在咱們的部隊與敵人攪在了一起,幾架飛機有啥子嘛,它不敢丟炸彈的,否則一塊挨炸,這不符合日軍的作戰原則。”

    高勝侖朝參謀笑了笑,然後又命令道。

    “通知各防空點,等日軍降低飛行高度的時候,瞄準了打,打下一架飛機,咱們就能輕鬆一點!”

    似乎就像是他極為瞭解日軍的作戰方式似的,但在高勝侖下達這個命令,隱藏於谷地樹林間的十三處防空點的機槍手,操起那打個幾百發就可能會卡殼的機槍瞄準著空中時,兩架飛機一前一後的從數千米的高空,降低到甚至低過山頂的高度,朝著沸騰的戰場上衝了過來。

    “打!”

    在敵機進入防空套環的瞬間,防空班班長猛的吼了一聲,機槍噴吐的曳光彈拖著綠色的彈道朝著敵機飛去,每一架飛機都得到至少五六挺機槍的照顧,因為距離近的關係,那綠色的彈道幾乎毫無例外的穿入飛機的機身,甚至連那飛行員還沒弄清山下到底是怎麼回事,兩架飛機便拖著黑煙朝山坡上撞了過去。

    “給防空營記集體一等功!”

    看到兩架敵機被擊落,高勝侖的臉上露出笑容,原本那十幾架有“毛病”的機槍,不過只是棄之可惜的雞肋,如果不是因為相比於捷克式“兩用機槍”,它的機匣上加裝有防空瞄準環,或許,他根本就不會組織這麼一個防空連,按他最初的想法,至多只能起到擾敵的作用,防止日軍低空投彈罷了,可誰曾想,他們竟然輕鬆的打下兩架日機。

    在高勝侖下達這個命令的時候,公路上的肉搏戰愈演愈烈,再次將注意力轉移到公路上的高勝侖看過之後不禁吃了一驚,儘管對於日軍的頑強,他早就有了心理準備,但是此時殘餘日軍的單兵作戰能力和頑強程度大大超出了他最初的估計,甚至同樣超過前線官兵的想像。

    “手榴彈!”

    隨著一聲吼叫,一枚手榴彈朝著紮成一小堆的日軍甩了過去,在硝煙中,那幾名日本兵被炸飛了,雖說打的伏擊,可白榮武卻打得有些心寒,日軍的槍法普遍很準,尤其擅長拼刺刀,三個人背靠背連十幾個人都攏不了身。而更讓有驚嘆的是那些被打散了的散兵游勇戰術觀念極強,即使沒有組織指揮,仍然能自尋戰機。

    甚至於還有幾個日本散兵被逼上了路南的山坡,他們居然抓住了營機槍排位置不當的弱點,利用地形悄悄接近,最後如果不是機槍排的官兵急時發現,用機槍、手榴彈把這伙日軍壓制了下去,最後靠著彈藥手們用花機關、刺刀、手榴彈解決了他們,不定會產生什麼後果。第一營是最先沖上公路與敵展開肉搏的部隊,經過半小時殘酷的撕殺,傷亡很大。衝在最前面的一連只剩下十幾個戰士,班以上軍士、軍官幾乎全部陣亡。

    “把輕機槍給我集中起來,拚命的打!”

    沒有任何猶豫,在日軍頑抗的同時,白榮武大聲吼喊著,相比於日軍,或許他們最大的優勢就是自動火力了,因為遭受伏擊的緣故,日軍絕大多數輕機槍甚至都未及從車上卸下來。集中的輕機槍,立即成為了日軍的惡夢,每當機槍火力掃過時,總會掀起一陣腥風血雨。

    “殺……”

    吼叫著,挺著刺刀朝日軍衝去時,韓小武的身上早就不見了當年那個大少爺的模樣,此時,在經歷了長達半個鐘頭的白刃戰後,他已經記不清楚,自己身邊死去了多少,那件白色的偽裝服,這會已經被敵人的和他自己的血染成了紅色,滿面硝煙的他卻像是瘋了一般,拼刺,左防刺、殺,右防刺,殺……

    麻木的,幾乎是本能般的刺殺,身邊的戰友一個又一個倒下了,雙眼通紅韓小武只剩下一下念頭,殺死他們,殺死這群王八蛋。

    “……”

    突然一陣他聽不懂的叫嚷聲將他從那迷症中喚醒,只見一個日本兵挺著刺刀,朝他衝了過去,本能的一個下防刺,槍身撞擊聲傳來時,兩人拚命用槍擋著彼此,僵持這種僵持持續了數秒,如果是剛開始的時候,或許他還會記憶起訓練場上這種情況可以借助對方的力量,使用托擊攻擊敵人的下肋,可流血過多的他卻想不起來,像是發了瘋一般,咬牙切齒的試圖在力量上壓制敵人,然後殺死敵人,就在這時,一個身影從他的身邊閃過。

    “殺!”隨著一聲怒吼,刺刀沒入了日本兵的體內,在那槍身的氣力一消的時候,韓小武整個人就像癱了似的,猛的一下坐了下去。

    “兄弟,沒事吧!”

    那有些模糊的視線中出現一個人影,是蕭新,是他的兄弟。

    “我……”

    就在這時,他看到一個日本兵挺著槍衝了過來。

    “小……”

    在他試圖推開蕭新的時候,刺刀已經從他的腰腹處捅了出來。

    “啊……”

    咆哮著,在他起身時,卻看到腳邊的屍體旁放著一支花機關槍,立即拿起那花機關朝著那個試圖抽出刺刀的日本兵打去,在那個日本兵倒下時,又有幾個日本兵衝了過來。

    “啊……”

    彈雨,密集的彈雨立即噴吐出來,在幾個日本兵倒下的同時,韓小武手中的花機關槍彈匣打空了,就在他出神的想要查看韓小武的功夫,又有日本兵撲了過來,而原本因他的掃射鬆一口氣的戰友,立即挺著刺刀迎了過去。

    “換彈匣……快啊……” 本帖最後由 joa1317 於 2018-12-27 16:53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8-12-25 21:21
第186章 血戰紅石嵐(四)

     “快換彈匣!”

    沖上去的兩個戰友吼喊著,槍身碰撞的聲音在韓小武的耳畔迴蕩著,戰友被刺刀刺中胸膛時的的慘叫聲,終於讓韓小武回過魂來,他彎腰翻過地上的戰友屍體,從他的彈匣包中摸出了幾個花機關彈匣,將一個彈插進槍身,剩下的幾個則別入腰帶中。

    “咔!”

    在子彈上膛的瞬間,韓小武再一次端著花機關朝著那正在同戰友撕殺的日本兵掃去,伴著數聲急促的槍響,原本佔著上風幾乎就要致戰友與死地的日本兵被打倒在地,戰友猛的將刺刀向下一刺,三棱刺刀沒入了那還在喘著氣的日本兵的胸膛。

    “快,那裡……”

    端著步槍的戰士並沒有像先前一樣朝著日本兵衝去,反倒是回到韓小武的身邊,手指著前方,那裡有三個背靠背的日本正在頑抗,而在他們周圍,卻是六七個戰友端著刺刀在同他們拼刺。

    “噠……”

    衝過去,一陣掃射,背靠背的三個日本兵倒下了。

    “快,保護花機關!”

    保護著韓小武的戰友,沖那幾個抽開身的戰友大喊著,在戰場上,這七八個人組成的小隊頓時成為極顯眼的存在,幾乎所有人都注意到他們的配合。

    花機關掃射當面敵軍、步槍刺殺掩護,刺刀清掃殘敵……在這個過程中,他們的配合越來越默契,初時掩護韓小武的步槍手們甚至還有些反應過不過來,可慢慢的,他們卻發現,在那一挺花機關的掩護下,他們幾乎可以毫不廢力的掃除任何試圖阻擋他們的敵軍。

    “快,向我靠攏!”

    當一個原本在戰場上靠著手中的花機關橫衝直撞的軍官發現這個團體的存在後,他先看了幾眼,然後立即衝著周圍的下屬大聲喊叫著。

    殘酷的戰爭可以迅速讓人們學會很多事情,當戰士們發現,一挺輕機槍可以輕易打退十幾名日本兵的刺刀反擊,一隻花機關可以壓制十幾個名日本兵的時候,他們立即開始或主動或受他人影響的朝著的輕機槍手以及手持花機關的軍官、營部偵察排靠攏,藉著自動火器強大的火力,向日軍衝擊,在輕機槍或花機關換彈匣時,他們才會跳出去,用刺刀阻擋敵軍,往往只需要阻擋數秒鐘,強大的火力便會再一次掃向敵軍,隨後,他們又會再一次圍在機槍手附近,組成一個個三六九的戰術組,在自動火力掃射時,不甘寂寞的步槍手又會將手榴彈甩向扎堆的日本兵。

    這個戰術極為有效,在官兵們自發的實施這一戰術的瞬間,公路上的局勢立即呈現壓倒性的優勢朝著有利於五十八路軍的一面傾斜著。

    “以機槍為核心,步槍手掩護……”

    發現這一戰術的有效後,軍官們立即大聲吼叫著,並不時的大喊著。

    “向我靠攏,以我為核心……”

    殘餘的日軍受到自動火力的壓制以及手榴彈襲擊,這種兩面夾擊,幾乎讓他們沒有任何還手的手段,雖說異常惱怒,先後組織十餘次少則數十人,多則百人左右的反攻,仍然只是添加機槍下的亡魂罷了,可是他們的抵抗,卻未因這種徒勞而放棄,反而更有困獸猶鬥之勢,戰鬥反而在最後一刻更為白熱化了。

    奶奶的!

    咋就這麼費勁!

    高勝侖和邵凌遠,實際上幾乎每一個目睹這場戰鬥的指揮官們的胸口,這會都是如擂鼓般怦怦亂跳著,他們或許大都是戰場新丁,但卻大都畢於軍官學校,對於他們來說,這無疑是一場全新的戰鬥,超出了他們過去的所曾瞭解的戰爭經驗的範圍。

    幾乎在任何人看來,戰鬥進行到現在這份上,那些日本兵一定會繳槍投降。可偏偏戰局的發展遠遠超出他們的料想,甚至於,在陷入這種絕境的時候,他們的抵抗反而更為堅決,更為驚人,那些日本人,即便是傷員,都選擇在進攻部隊靠近時,引爆懷中的手榴彈,但凡還有一戰之力的,就沒有任何人會放棄,會繳械,

    戰爭依然在繼續著……

    甚至於,此時,對於楊兆民來說,他知道戰鬥的高潮才剛剛來臨,垂死的日軍還會拚死作最後一搏。

    不過,相比於戰鬥一開始,經過長達半個鐘頭的戰鬥後,戰士們已經在戰場上迅速學會了如何戰鬥,儘管是在混亂的白刃戰中,但他們依然嚴格的按照三三制的戰術原則,形成一個個戰鬥小組,同日軍撕殺著,不過與初不同的是,現在的三三制卻往往是以花機關或者輕機槍為中心,而不再是以班長為中心。

    在這場白刃戰中,或許見證了第五十八路軍是一隻敢於刺刀見紅的部隊,但楊兆民還是發現什麼才是白刃戰的利器,幾乎是在意識到花機關能夠克敵制勝的第一時間,他就派出了團部排,那是一支裝備著十二支花機關的部隊。

    攜帶十二支花機關的團部排分成三股殺入戰場,看似不怎麼起眼,可是卻讓戰局進一步朝著更有利於五十八路軍的一面傾斜著,與時同時,楊兆民則拿著電台的話筒和耳機,不斷的喊著。

    “長官,我要花機關,把所有的花機關都拿過來,我把這群鬼子兵,給你全吃了……”

    一邊吼喊著,楊兆民已經提著自己的花機關,帶著團部沖上了戰場,在這個時候,比拚的就是誰能有勇氣堅持到最後了。

    沒有任何猶豫,拿著望遠鏡在灤河對岸觀察著戰場局勢的高勝侖,同樣注意到白刃戰的變化,也注意花機關槍甚至已經起到了決定性的作用,他立即通過電台命令作為預備隊使用的軍部直屬搜索營投入戰場。

    相比於其它部隊,搜索營每個班一挺輕機槍,兩支花機關,這意味著按照三三原則,每個三人小組,都可以獲得一支自動火器作為支援,不過五百人的搜索營就像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在他們衝入戰場的瞬間,戰爭的結果已經決定了。

    在這個戰爭上,遭受到伏擊、爆破奇襲後,日軍又是第一次碰到比他們更為勇敢的軍隊,經過白刃戰的撕殺,又被攜帶大量自動火器班組一陣猛打,幾乎到了銳氣頓挫的地步,在戰士們的花機關,刺刀衝擊下,戰鬥已經到了最後一刻。

    面臨滅頂之災的日軍在揮舞著軍刀的軍官的驅使下破釜沉舟,作困獸之鬥之戰。戰鬥進入白熱化,雙方軍人都殺紅了眼,在那滿是地雷的河灘上,兩國官兵一次又一次攪殺在一起,似乎忘記了死亡的恐懼……

    而在高勝侖將預備隊師部直屬搜索營及時投入戰場,這支生力軍的投入,徹底的扭轉了一切,在公路上,那輛僅存的裝甲汽車內,負隅頑抗的日軍使用步槍攻擊著進攻的部隊,而此時,被逼近的官兵用集束手榴彈炸燬於公路上,在河灘上,一個連的生力軍投入,數十支花機關以及輕機槍的壓制下,殘存的日軍甚至被逼退到灤河冰面上,幾枚手榴彈甩去,被炸碎堅冰的灤河瞬間便吞噬數十名日本兵。

    此時高勝侖撒下的大網越縮越緊,垂死掙扎的日軍顯得更加瘋狂,在這片幾乎可以稱得上狹窄的山間狹溝裡,更是一片屍橫纍纍,到了中午十二點二十分,持續一個小時的戰鬥結束了,近兩千餘名名日軍戰死,居然無一人被俘。

    槍聲沉寂後,戰鬥並未結束,長達十里的公路上、灤河邊沒有一名站立的日本軍人。

    燃燒的汽車中不時有子彈被引爆,的那滾滾濃煙之中,一片屍橫遍野,茶綠色的和白色的屍體佈滿了這片山谷,終於,這場持續一個小時的戰鬥結束了,那些穿著用床單製成的偽裝服的戰士們,卻沒有人去慶祝勝利。

    在戰鬥結束的一刻,在一些戰士們用刺刀打掃著戰場,處理著躺在地上的日軍傷員的時候,軍政處的攝影師已經將攝影機扛到了戰場上,置身於屍橫遍的戰場上,淚水從他的臉上滑落了,這觸目驚心的戰場上,到處都是屍體,幾乎每一次屍體,無論是敵我,他們在陣亡的時候,似乎仍然保持著戰鬥的姿勢,這一刻他們的手不自主的顫抖著,他們試圖記錄下那驚心動魄的撕殺,可記錄下的卻一個個令人心碎的畫片。

    “第五連還有喘氣的嗎?”

    “六連三班,帶氣的回一聲……”

    “老五連的,有帶氣的嗎?”

    在那沉寂之後,在這片戰場上,不斷的響起戰士們的呼喊聲,他們呼喊著,呼喊著自己的戰友,自己的兄弟,有人得到了回應,有人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有的只是遍地的屍體。

    第五十八路軍兩個團又一個營,七個營在短短的一個小時內,依次投入戰場,甚至最後連第一團部團部的參謀、文書,甚至炊事班、輜重連亦投入戰場,

    這是一場慘勝,那遍地的屍體為證,這是一場勝利,那遍地的屍體亦可以為證,那青山可以為證!
Babcorn 發表於 2018-12-25 21:21
第187章 血戰紅石嵐(五)

     血!

    腥紅的鮮血染紅了凍封的灤河,在那被炸碎的浮凍中佈滿了屍體。

    血!

    滴達、滴達的順著公路的石縫滴落到了雪地上,在那雪地上滲出一片腥紅。

    “啊!”

    幾乎是在戰鬥結束的第一時間,醫務連的軍醫和救護員們以及附近村莊拉來的“壯丁”,便抬著擔架出現在戰場上,而那些平民百姓,他們在進入戰場的時候,完全被眼前所看到的一幕給驚呆了,有一些膽小的,甚至給嚇的魂飛魄散,雙腿發軟,他們不敢相信眼前的這一切,正如同他們不敢相信這場勝利是屬於中國人一樣。

    儘管他們被嚇的不輕,可這會,即便是再害怕,他們都必須要完成“軍爺”的命令——把傷員抬上擔架。

    而那些被綁架來的軍醫們,卻是忘記了恐懼,忘記了眼前的慘狀,有數以千計的傷員等待著他們的救冶。

    “快,繃帶!給我繃帶!”

    血從指縫尖噴到孫的臉上,此時的他已經不再是那個西裝革履的北平律師,而是一個軍醫,在這戰場上,在傷員中間,他的心靈被一再的觸動著,他完全忘記了眼前的血腥帶來的恐懼,有的只是一種使命,他們不惜性命的和日本人打仗,自己必須要救活他們。

    “止血粉……”

    當軍醫和醫務兵在戰場上搶救著傷員的時候,倖存的士兵們在打掃著戰場,一條條步槍、一個個彈藥攜具,堆放在十幾輛經檢查還能開動的汽車上,那堆成小山似的戰利品,似乎是在證明著他們所取得的勝利,而對於那些戰利品,高勝侖甚至都沒有看上一眼。

    置身於戰場上,高勝侖的心在顫抖著,直到現在,他才真正意義上,最為直觀的感受到這場戰鬥,這場第五十八路軍的初戰。

    “根據繳獲日軍文件顯示,我軍所伏擊部隊為日軍第八師團騎兵第八聯隊……”

    在聽取報告時,高勝侖的眉頭微微一皺,然後說道。

    “是搜索第八聯隊,日軍老牌甲等師團內,特設搜索聯隊,為全師團之精銳部隊!”

    在日軍中服役的經驗使得高勝侖非常瞭解這個騎兵第八聯隊是什麼,也明白這個第八聯隊,實際上是搜索聯隊,是第八師團的眼睛和尖刀,而現在,這柄日本甲等師團的眼睛卻被自己給挖了,尖刀也被第五十八路軍,這柄中國大刀級砍斷了。

    可為何,自己卻高興不起來呢?全殲搜索第八聯隊一千九餘人,這是自“9.18”以來,中國軍隊所取得的最為輝煌的勝利,可為什麼,自己卻笑不出來了,甚至於……朝著周圍看去,沒有任何人能笑出來,那些戰後餘生的戰士們,他們默默的打掃著戰場,或者坐在石頭上,默默的吸著煙,他們的臉不見的是僥倖生還的興奮,有的只是那種發自內心的悲傷,是的,他們歡呼過,和自己一樣,在戰鬥勝利的第一刻,他們也曾歡呼過,也曾用歡呼慶祝過這得之不易的勝利,攝影師記錄下了那一幕,他們揮舞著國旗在戰場上歡呼著,他們甚至向攝影師展示著繳獲的膏藥旗。可現在,在那最初的歡呼之後,所有人都沉默了下來,悲傷的情緒在每個人的心頭彙集著。

    “我軍的傷亡是多少?”

    在戰場上漫步的時候,高勝侖輕聲問道,對於任何一個軍事主官來說,在戰鬥結束的第一時間,不是查問繳獲的戰利品,不是詢問自己會獲得什麼樣的獎勵,而是——已方的傷亡,畢竟,這個數字直接關係到這支部隊接下來的戰鬥,

    “陣亡一千六百三十二人,兩千一百零八人受傷,其中重傷六百七……”

    不用再問了,需不需要再報告了,只聽到這幾個數字,高勝侖便知道,這一仗之後,義勇軍第五十八路軍,已經失去了戰鬥力,陣亡三分之一,半數負傷……

    這場勝利的代價,太慘重了!

    如果不是因為搜索第八聯隊聯隊長三宅忠強在那場“天女散花”中,和他的參謀軍官一同被炸死,如果不是因為當時許多日軍軍官在爆炸時,都半站著身體,指揮召集著部隊,若是讓他們組織起了有效的防禦,或許還需要付出更為慘重的代價吧!

    “啊……”

    突然,一聲尖叫在河谷內響起,原來是是一個軍官,他們正在清理著跌落到灤河邊的卡車裡清理著戰利器,他似乎發現了什麼,他的肩膀上扛著一個黑色的長布包,那有一人長的黑色布包內似乎有一條棍,那名軍官一邊跑一邊興奮的嚎叫著,叫嚷著,朝著公路上跑了過來。

    “長官,長官,你看,你看……”

    看著那扛在肩上的黑布包,原本心神黯然的高勝侖突然變得有些激動,他的嘴唇甚至都微微顫抖著。

    “不可能,不可能……”

    齊常陸這位同樣畢於陸士的第五營營長在嘴邊喃語著,其它人,尤其是那些畢業於陸士的軍官們,無不是這般表情,他們的神情變得興奮,而又有些緊張,甚至於有些擔憂,他們害怕,害怕是白歡喜一場。

    “是……是真的嗎?”

    雙眼死死的盯著那被黑布包起的“物件”,高勝侖都沒有注意到他的聲音有些顫抖,會是真的嗎?

    “真的,我拆開看了……”

    說話的時候,他拆開了那黑布包,只見一個接近一人高的木杖出現在人們的視線中,而在那木杖上方,卻又是一個金色的旗冠,那旗冠上赫然帶有天皇菊花紋族徽,而木杖上還可以看到黑色的旗穗,這是……

    在大多官兵有些茫然而不知發生了什麼事的時候,很多軍官的神情已經激動到了極點,而拍攝著這一幕的攝影師們,同樣不明所以,他們注意到高勝侖些時的表情不時的變幻著,那表情是……激動!沒錯,就是激動!

    “同志們!”

    猛將將那旗杖往空中一舉,高勝侖的吼聲在公路上迴蕩著。

    “知道這是什麼嗎?”

    是聯隊旗!

    天皇賜給第八師團搜索第八聯隊的聯隊旗!

    接到高勝侖的報告,管明棠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們繳獲一面聯隊旗?在管明棠的瞭解中,無論是抗戰還是太平洋戰爭,從來沒有一面聯隊旗被繳獲,無論是中國軍隊還是美國軍隊都異常渴望繳獲一面日軍的聯隊旗,但是都未能如願。因為日軍戰鬥條令規定,當判斷戰局有全軍覆沒危險時,應奉燒軍旗。但不管遭遇怎樣的敗仗,日軍都有燒掉軍旗而後自殺的時間。

    在日軍中,軍旗為天皇親授,僅為建制步兵聯隊和騎兵聯隊才擁有,所以也稱為聯隊旗。按日本陸軍的規定,軍旗在則編制在,軍旗丟則編制裁。所以軍旗在日軍是一個不得了的要緊東西,要挑選聯隊一名最優秀的少尉軍官擔任旗手,專門設一個軍旗護衛中隊來保護它。

    而現在,自己的部隊竟然繳獲一面聯隊旗!一面在長達十四年的戰爭中,讓中國軍隊讓盟軍做夢都想繳獲到的聯隊旗,這實在是……

    巧合,只是一場巧合!

    在電報中,高勝侖仔細提到了如何繳獲這片聯隊旗,聯隊旗是在汽車上發現的,而搭乘那輛汽車的正是第八聯隊的護旗隊,汽車在爆破中被炸下了公路,雖說沒有爆炸,但是司機和護旗官兵不是死即是重傷,自然的,也就沒有了燒燬聯隊旗的時間。

    而在大爆破之後,大量的日軍軍官非死即傷,隨之而來的衝鋒,更是讓倖存的日本軍官和士兵,根本就沒有時間去考慮軍旗的得失,即便是有人想到了,恐怕也找不到軍旗,軍旗藏在掉出公路翻倒的汽車內,若非打掃戰場的軍官極為認真,恐怕就連他們也有可能錯過這面得之不易的軍旗。

    “繳獲一面聯隊旗,一面聯隊旗……”

    喃語著,管明棠來回踱著步子,在最初的興奮之後,他卻又意識到,這面聯隊旗的背後意味著什麼,這並不僅僅只是意識著第五十八路軍所奪得的榮譽,同樣也意識著對日軍的羞辱,如果,如果日本人發現這面聯隊旗被繳獲了,他們會怎麼樣?

    就像在諾門檻戰役中,當時關東軍以及第6軍最擔心的不是山縣武光聯隊長等人死沒死、怎麼死的,他們最擔心的是軍旗是不是完全燒掉、有沒有落入敵手。甚至於,關東軍在這之後又調集了第2師團、第4師團和其他直屬部隊,企圖來一個大反攻,軍旗下落不明就是其中一個主要原因。軍旗成了他們的一大心病。

    丟失軍旗對日軍而言可以說得上是奇恥大辱。更重要的是,丟了軍旗也就意味著丟了自己的面子,若是日軍為了這個面子,不顧一切的打過來……那這場戰局會怎麼發展下去?

    眉頭緊鎖,管明棠的心下在的憂鬱之意更濃了。

    “真不知道是應該高興,還是……”

    高興,取得全殲日軍一個聯隊,並且繳獲一面軍旗的戰果,著實讓人興奮,可在興奮之外呢?萬一要是日本人為了找回面子,而不顧一切的朝華北打過來,像歷史上一樣,他們佔領了北平、佔領了天津,佔領了華北……抗戰提前四年爆發,對中國將會是一場什麼樣的災難?

    現在的中國,有能力阻擋日本人的入侵嗎?

    在這種沉思之中,慢慢的,天色暗了下來,此時,在一場前所未有的勝利之後,管明棠卻根本高興不起來,作為一切的始作俑者,他知道,自己已經完全改變了歷史,可在這個歷史改變之後,會掀開怎樣的一場風暴?

    而中國,可以在這場風暴中屹立嗎?

    香菸在管明棠的指尖燃燒著,那煙雲噴吐中,管明棠的腦海中,無數個念頭冒了出來,突然,他猛的將煙蒂按滅於菸灰缸內,然後急匆匆的,甚至是一邊走,一邊穿著大衣,一走出辦公室就喊道。

    “快,備車,我要進城!”
Babcorn 發表於 2018-12-25 21:21
第188章 震驚

     屍體,傍晚時分,一隊騎兵出現在紅石嵐,此時,這裡依然是滿目瘡痍,汽車燃燒後的殘骸,被挖掉馬肉的馬屍,凌亂的散佈的狹長的公路上,這隊帶著膏藥旗的日本兵,幾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神。

    當他們的視線朝著尤其是那河灘與河谷看去的時候,卻只感覺到一陣暈眩,只見已經再次凍實的冰面上,在一片赤目的腥紅之中,在那紅色的碎冰之間,佈滿了屍體,那些與冰凍結在一起的殘肢斷臂,似乎在告訴他們,先前這裡曾發生了一場多麼激烈的戰鬥。

    而更為驚人的是,這些屍體不是他們見慣了的支那人的屍體,而是——日軍的屍體。

    “這,這怎麼可能……”

    “快,立即上報旅團長閣下,搜索第八聯隊在紅石嵐一帶被全殲!”

    “軍旗在那!”

    幾乎是在接到旅團報告的第一時間,第八師團師團長西義一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是軍旗,搜索第八聯隊或許可以被支那軍全殲,現在他甚至沒有考慮是那支部隊,用什麼樣的方式全殲了第八聯隊,唯一需要考慮的問題就是軍旗。

    軍旗是否被消毀了,這才是現在最需要考慮的事情。

    “立即命令他們,打撈所有沉車、徹底打掃戰場,務必找到軍旗,或者軍旗被消毀的證據!”

    沒有任何猶豫,西義一下達了命令。

    “命令第十六旅團,務必不惜代價,到達紅石嵐,阻滯支那軍反攻,徹底清理戰場,查明搜索第八聯隊被殲滅原因!”

    又一次,一道命令從西義一的口中吐出,此時他的臉色煞白,他知道,第八聯隊被全殲的消息上傳司令部之後,會引起什麼樣的轟動,但是對於關東軍司令部來說,他們最關心的不是士兵死了多少,而是下落不明的軍旗:最令他們心神不定、坐臥不安的是軍旗是否落入支那軍之手。對他們來說,丟失軍旗是關東軍的奇恥大辱。更重要的是,丟了軍旗也就意味著丟了自己的面子。

    “希望,軍旗已經被消毀了……”

    西義一在心中默默祈禱著,他祈禱著軍旗已被消毀,或者隨著沉車,沉入冰河之中,千萬不能落入支那軍之手,否則……

    北平南苑機場,這或許是中國最早的機場,從1910年清政府籌辦航空事業,在這裡開辦飛機修造廠試制飛,利用南苑的毅軍操場修建起供飛機起降的簡易跑道,自此,南苑機場便成為中國第一個機場,而在辛亥革命後,袁世凱採納法國顧問的建議,於民國二年在此創建了第一所正規的航空學校——南苑航空學校,這裡在某種程度上,又成為中國的航空之母,而現在,這座機場作為北平唯一的機場,不僅是東北空軍殘存力量僅有的機場,同樣這裡也是南北要員空中往來專機起降之地。

    午夜時分,幾輛汽車亮著大燈駛入的南苑機場,在機場跑道上,一架帶有中國民航標識的德制容克斯F。13,這容克斯F。13小型客機,是中國民航在去年剛剛購買的飛機,此時飛機已經啟動,而在跑道邊,幾十隻電燈照亮跑道,在那幾輛通用汽車駛進機場跑道時,三輛汽車已經等待多時了,在這三輛汽車看到從其中一輛汽車上下來的人後,其中的一人便跑過去,和那人輕聲說了幾句話,然後一個木箱從車上搬下,被搬上已經啟動的飛機。

    在他們拼著那個木箱時,站在飛機旁的中年人雙眼盯著那個木箱,滿眼皆是不可思議之色,甚至於就連同他的拳頭亦不時握緊。

    十幾分鐘後,那架容克斯F。13飛機搭乘著四名乘客飛上了天空,站在汽車旁的張振聲和兄弟們互視一眼,都能從對方的眼神中讀懂目中的憂慮,這是第一次,他們讓老闆一個人離開,這也是沒有辦法,因為這架飛機上只能乘座四人,一個南京的大人物,一個大人物的秘書,還有一位則大人物的保鏢,老闆只能獨自前去,對於張振聲沒有選擇,同樣老闆也沒有選擇,畢竟,這件事,實在是太過重要,不容得有一絲耽誤。

    “走,現在去火車站,叫上弟兄們,我們去保定!”

    在上車時,張振聲又朝著空中那隱約可見的黑點看了一眼……

    怎麼會這樣,在飛機起飛,朝著南京飛去的時候,管明棠又一次在心間問著自己,這是迫不得已的選擇,同樣是一番深思熟慮之後的選擇,現在這個空前的榮譽所帶來的麻煩不是自己能解決的,只能把皮球踢給其它人了。

    視線朝著宋子看去,只見他和另外兩人一樣,雙眼死死的盯著那個木箱,儘管在飛機起飛前,他已經查看過了,否則也不會命令隨員往南京發出了一封密電。

    激動,透過那副金絲邊眼鏡,管明棠依然能夠覺察出宋子文偶爾流露出來的激動,一開始,他並不相信自己,甚至於一度懷疑自己,幸好高勝侖命令搜索營派出精銳護送,用汽車連夜將繳獲的第八聯隊軍旗送到了北平,在得到這個消息後,自己直接命人送到南苑機場,於是乎這才有了現在的這趟南京之行,而為了讓宋子文相信,並和自己一起來南苑,自己甚至賭上了腦袋。

    雙眼盯著那個不起眼的木箱,宋子文發現直到現在,自己依然還是無法平靜,實際上,在管明棠向自己“匯報”此事時,當時還以為他是在說一個笑話,可這個笑話卻又如此的真實,因為北平軍分會已經證實了——日軍第八師團先頭精銳搜索第八聯隊於紅石嵐一帶被某支中國部隊全殲。

    某支,出人意料的是,那急促逃往關內的東北軍部隊,竟然沒有一支“搶功”,因為他們都明白,這個功勞意味著什麼,那是可能會掉腦袋的榮譽,任誰都知道,全殲日軍一個聯隊固然可以讓人成為舉國矚目的大英雄,甚至可以讓東北軍挽回聲望,可卻沒有人願意去面對日本人的怒火,即便是他張漢卿,亦沒有這個勇氣。

    就在今天下午,在軍分會見張漢卿時,提到這件事,他還驚慌失措的說著,這如何是好,這如何是好!

    顯然,所有人都擔心,全殲日軍一個聯隊之後,所引發的諸多後果,如果……他們知道,搜索第八聯隊的軍旗甚至都被繳獲了,那張漢卿等人會是什麼模樣?

    會不會比死了爹,還要恐慌?

    宋子文的心下不無壞意的想到,失望,或許是他此行來到北平最大的感受,原本他曾天真的以為,滿足了他們的要求後,他們的心裡還會在乎一點國家,可誰知道……現在無論是他張漢卿還是東北軍其它將領,都讓他失望到了極致,正是他們的軍閥本性,導致了熱河幾近全省淪陷,熱河淪陷後,北上的中央軍部隊,如何阻敵?難道在一馬平川的華北平原上阻敵嗎?

    所有一切皆拜東北諸人所賜!

    而現在,在失望透頂之後,面對這突如其來的勝利,他卻和那些讓他失望至級的人一樣,不知是喜是憂了!

    “哲勤!”

    抬頭看著管明棠,散去心間紛亂的思緒,宋子文輕聲說道。

    “那支五十八路軍,怕與我見過的有所不同吧!”

    話聲雖小,可卻一字不落的傳入管明棠的耳中,終於,宋子文還是問道了這個問題,在腹中早已備好答案的管明棠如實的說道。

    “其實,和您見過的沒什麼區別,那天總裁都捐了50000塊,我這個所謂的副司令自然也不能小氣,就捐了三十萬,然後託人在天津租界,買了些舊槍,但只有這些肯定不行,最重要的是,一個月前,漢陽公司委託公司購買一百噸開採鐵礦的炸藥,這批炸藥也被我挪用了,當初我也沒想到,這批炸藥竟然能發揮這麼大的作用……”

    半真半假的解釋著,管明棠又仔細向宋子文介紹著紅石嵐戰鬥的情況,當然在報告的時候,更是強調爆破的作用,而事實上,同樣也是如此。

    “……他們在公路側一共開挖了一百六十多個炸藥擲石坑,而且還在公路斜面埋下了幾百個裝著少則一公斤,多則數公手的炸藥坑,所有的炸藥幾乎都是一次引爆的,一共消耗了差不多三十多噸炸藥,總裁,這炸藥攤到日本人身上,一個人能劃到十五公斤,可以說,完全是借炸藥之力,佔了一個便宜,您不知道……”

    然後管明棠又大談著,剩餘的幾百號日本殘兵的戰鬥力何等之強,第五十八路軍傾其全部,啃掉這股或傷或殘的殘軍後,部隊的傷亡是何等慘重。

    “四千多人打幾百人,差不多是十個打一個,結果,三分之一陣亡,差不多三分之二受傷,半數重傷,好好的沒受傷的就幾百號沒投入戰場的壯丁……”

    聽著管明棠的解釋,宋子文卻依然有些半信半疑,不過他到是沒有反駁,對於軍事,他不懂,這種事情,還是交給那位去考慮吧!

    心下如此想著,宋子文笑點下頭。

    “哲勤,你要做好準備啊,再有幾個小時就要到保定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8-12-25 21:22
第189章 運氣所致

     南京,

    此時的南京國民政府又是一個不眠夜,幾乎在熱河戰役打響之後,南京國民政府內便一次又一次的出現像今天這樣的不眠夜,參謀軍官們不停的往返著,不斷的將最新的戰報上報軍事委員會,上報委員長。

    在這幾天裡,似乎沒有什麼好消息,一再的潰敗,一再的轉進,一再的……憤怒,那些得到北方轉呈的“聲淚俱下”的表述著日軍如何強大的戰報,讓他們感受到的卻只是憤怒,只是滿腔的怒火,因為在那“聲淚俱下”的背後,是數十萬大軍為自保,而棄守國土,是軍閥的本性導致了戰役的失敗,他們一開始,甚至天真的以為,以東北軍武器之精良,只要他們願意打,至少能阻擋一兩個月,可誰曾想到,開戰不過數天,便出現兵敗如山倒之境,少數幾次派往熱河的東北軍精銳,竟然在遭受日軍“猛烈進攻”後“整員轉進”。

    與此同時,一份份發自平津知名人士的譴責電報,從平津、華北發往南京,最終彙集到這裡,電報張學良和湯玉麟兩人的無能賣國,電報言語中,可以說沒有一絲客氣之意,各方面更是憤怒至極。各界,甚至包括東北軍內部一起指責張學良和湯玉麟的無能賣國,要求中央政府給予嚴懲!

    而最終,所有的一切,都彙集到一個人的手中——蔣介石,那位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委員長的手中,他必須要拾起這個爛攤子。

    不過此時,那位軍事委員長,卻並不是南京,而是在江西前線,不過此時,熱河全省崩壞的局面,卻迫使他不得不緊急從江西前線,趕往保定和張學良交涉。

    “娘西皮!”

    幾乎是在蔣介石登上飛機的第一時間,接到一份電報,怒火便自他的胸膛中湧出。

    “無能,無能致極!”

    憤怒的責斥聲自他的口中吐出,而所罵的正是發來那份電報的主人,同樣也是他的結拜義弟——張學良,張漢卿。

    就在幾個小時前,他緊急離開南昌行營,改變先前的目的地,直飛保定,之所以做出這一決定的原因非常簡單,一是熱河局勢崩潰遠超過他的想像,不得不中止江西的剿匪行動,在人還沒有到的情況下,他即急令中央軍精銳第二十五師,第二師,第八十三師北上趕赴熱河南部增援。

    而在另一方面,卻是下午時北平軍分會發來的一份語焉不詳的電報“某部全殲日軍第八師團搜索第八聯隊”,對於這份電報,蔣介石初時認為這不過只是“虛報戰果”,可幾個小時後,宋子文的一份電報,卻讓他立即決定離開前線,趕赴保定,甚至還電令軍事委員會多名官員,同時趕赴保定。

    宋子文發來的密電內容非常簡單——“義勇軍第五十八路軍,全殲一聯隊,繳獲甚眾,並繳獲日軍聯隊軍旗一面……”

    正是這份簡單的電報讓蔣介石改變了初時的想法,原本按照計畫,他應該在明天完成前線佈置後,方才乘飛機前往保定,可是這一份電報中的透露出來的信息,卻讓他不得不提前前往保定,甚至拋開前線佈署。

    而此時之所以讓他如此憤怒的原因是那位義弟發來的一份電報,他居然還不死心的和中央提條件,他在電報中說:政府只要補充一千多挺機槍,二三百門迫擊炮,再發一些高射炮,我是有決心上前線拚殺的。

    若是沒有這份電報,或許蔣介石還不會如此憤怒,就他對東北軍的瞭解,熱河局勢崩壞,不是東北軍不能打仗,根本就是東北軍高層無能!

    根據目前掌握的情報,數十萬東北軍放棄熱河各處險要的地形,全部蜂擁逃往長城一線。一時間兵敗如山倒,坐鎮承德的兵團司令張作湘將軍的隊伍也全部跑光,只剩下幾個警衛員。而日軍緊隨追擊,一路沒有遭受什麼抵抗。

    由於東北軍逃跑時候已經全線陷入混亂,熱河的眾多道路和橋樑都沒有按照計畫提前破壞。很多地雷和炸藥被東北軍隨意仍在路邊,它們本來是要埋到路上的。

    日軍幾個師團主力像中國古代皇帝在熱河參加秋季狩獵一樣,輕鬆的乘著大量的日產汽車,順著完好的熱河公路前進!正在迫近長城各個關隘。

    這一切,都是高層無能和軍閥自私的本性所至,而現在,他竟然還厚顏無恥到還和自己談條件、談反攻!

    此時飛機已經起飛了,在飛機起飛後,暫時將張學良帶來的怒氣扔到一邊的蔣介石又一次面對著提前前往保定的原因——義勇軍第五十八路軍!

    準確的來說,是全殲日軍一個聯隊、繳獲一面軍旗的現實,讓他不得不去考慮。

    “一路義勇軍可以全殲日軍一個聯隊,到底是真是假?”

    勝利的喜悅,並沒有讓蔣介石喪失理智,極為瞭解日本這個對手的他深知,日軍的戰鬥力,同樣也知道,中國軍隊和日軍的差距,更何況還是裝備更差、訓練更差的由少量正規軍、愛國人士,主要由散兵遊兵民眾組成的抗日義勇軍,他們可能全殲日軍一個聯隊嗎?

    也不是沒有可能,作為軍人,蔣介石深知,在戰場上有著太多的偶然性因素,而這些偶然性因素,很有可能導致一場戰役的勝利或者失敗,顯然這一次,那些偶然性的因素在朝著中國傾斜著。

    “可是軍旗……”

    他們居然能繳獲一面軍旗,蔣介石的臉上卻是喜悅中帶著些許憂愁,在日軍服役的經驗告訴他,聯隊旗對於日軍的重要性,一隻雜牌義勇軍部隊奪得“絕不容有失”的聯隊旗,這等於狠狠的羞辱了輕視中國軍隊,其效果甚至超過全殲一個日軍聯隊。

    如果沒有那面軍旗,或許,他會等明天凌晨時,才乘飛機前往保定,可是現在,卻已經不能再等了,這面日軍聯隊旗很有可能改變一切。

    “拿熱河地圖過來!”

    在地圖由副官取來之後,蔣介石盯著地圖,眉頭緊鎖著,但願,一切都還來得急吧……

    “管哲勤,”

    在管明棠有些緊張的走進辦公室的時候,在聽到那濃濃的浙江語音的同時,他又聽到掌聲,那掌聲是那位的雙掌間發出的,他一邊鼓著掌一邊朝自己走了過來。

    “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說,見到你很榮幸,而今天,再見你時!我依然還是那句話,見到你是我的榮幸!”

    那恭維聲從蔣介石的口中吐出時,管明棠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從昨夜,直到現在,自己一直在等待著蔣介石的接見,而他直到兩個小時前,才到達保定,隨後便第一時間接見自己這位“義勇軍第五十八路軍副司令”。

    “委、委員長,我……”

    看著面前顯得有些緊張的管明棠,蔣介石的心下卻是一陣感嘆,至少在幾個月之前,第一次見到這個年青人時,他從未想到過,有朝一日,他會給自己帶來這麼一個驚喜,此時那面由明治天皇親授的搜索第八聯隊軍旗,就在擺在這辦公室內的長桌上,在宋子文將這面聯隊旗送來之後,他不顧一夜未曾休息,和宋子文談了長達一個小時,所有的話題都圍繞著,這面聯隊旗,而現在,他正在等待何應欽等人的到來,不過在此之前,他到是需要見一見,那位被義勇軍“拉了壯丁”的管明棠。

    “全殲日軍一個聯隊,僅此一功,就足以令哲勤和第五十八路軍名揚天下!”

    又是一聲稱讚,不知為何,面對蔣介石的稱讚,管明棠所感受到的卻是未曾有的恐慌,甚至連同初時自己反覆斟酌過的說辭,這會都不知道丟到那裡去了。

    眼前的這個人是誰?

    他是近代中國第二人,能在他面前玩心思的恐怕只有那個第一人了,可即便如此,也讓他從其忍耐菸癮的舉動中,得出此人極為堅忍的評價,更何況是自己。

    要冷靜、要冷靜!

    是死是活,只能賭這一次了!

    “是巧合,也是運氣!”

    一句話,從管明棠的口中吐出。

    “嗯,沒有東北軍的望風而逃,不戰而潰,沒有日軍的驕橫自大,也沒有紅石嵐的巧合,更不會有這個運氣,只不過,哲勤,我到是希望,這樣的運氣,你能多碰上幾里!”

    看似隨口一句話,卻讓管明棠的心下大為警惕起來,為什麼,他總是把帽子朝自己頭上扣?

    “委員長,那裡是我的運氣,根本就是高勝侖他們的運氣,我這個副司令……”

    說話時,管明棠的臉上露出些苦色。

    “說好聽了,是副司令,說難聽了,不過就是幫他們籌餉集物罷了!”

    一定要把自己的位置擺正,絕不能暴露出自的本意……瞞是瞞不住了,一咬牙,管明棠還是決定“從實招來”。

    “……就這樣一到前線,我這個司令的帽子,就給拿下來了,我這人,沒上過軍校、也沒學過軍事,若是說到才能,頂多也就是會寫幾首歌,會拍個電影,最在行的,還是做點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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