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穿越] 山河血 作者:無語的命運 (已完成)

 
Babcorn 2018-12-25 15:44:3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266 119020
Babcorn 發表於 2018-12-25 22:06
第220章 震撼之時亦感慨

     “……為什麼我的眼裡常含淚水,因為我對這土地愛的深沉……”

    在充滿悲嗆的朗讀聲結束的時候,那最為震撼的一幕出現在電影畫面上,此時電影放映室內,原本的德語翻譯聲停了下來,在小小的放映室內,靜的出奇,放映室裡的人們,靜靜的看著定格的畫面。

    在這一瞬間,一種莫名的情緒在所有人的胸膛中醞釀著。

    而電影放映室內,那個身著軍裝的中年男人儘管仍然保持著軍人式的坐姿,可是如果有人注意的話,可以看到他的雙眼微微泛紅,即便是作為軍人,他同樣也被這部記錄片所震撼了,震撼他的並不是軍人們的犧牲,而是軍人們的武勇,和那燃燒著的,足以讓世間的一切沸騰的愛國之情。

    “噠……”

    電影放映室內的燈亮了,在燈光中,那些穿著將軍制服的國府將軍們紛紛站起身,而在前排的那個光頭中年將軍最後站起身,在他的身邊是十幾位穿著德國軍裝的將校軍官。

    “委員長閣下!”

    一名身著德軍制服的德國將軍面對著蔣介石,神情顯得極為嚴肅,可那張德國容克軍官式的嚴謹與呆板的神情中,卻透出一種未見的激動。

    “塞克特將軍!”

    轉過身,蔣介石看著眼前的這位被譽為德國“國防軍之父”的漢斯?馮?塞克特,這位被削去德國陸軍總司令一職後沉寂數年的塞克特,在月前以私人名義應邀來到中國。為了迎接這位貴客,當時身在保定的蔣介石特意派交通部長朱家驊前往上海迎接並全程陪同,還專門從同濟大學醫學院調來一名教授作為他的保健醫生,漢斯?馮?塞克特可以說是政府聘任的德國顧問中資歷最老、威望最隆、見識最廣的一位。

    幾乎是在接到《紅石嵐大捷》的電影拷貝後,他便邀請其與參謀本部的將軍們一同觀賞這部電影,正如同他一樣,這位典型的容克軍官,同樣也被觸動了,先前在電影播放的時候,他無意中發現,這位塞克特將軍趁人不注意的時候,用手指拭了一下眼角。

    “請您接受我的祝賀!”

    塞克特將軍用極為真誠的口吻對蔣介石說道。

    “如果您的每一支軍隊,都能夠擁有像這支軍隊一樣的戰鬥精神,那麼,貴國再也不需要我們了,沒有任何一支軍隊,可以擊敗你們,即便是你們使用最為低劣的武器,他們所展現的勇氣,足以讓任何勇士自形相慚!”

    讚揚!

    前所未有的讚揚從塞克特的口中吐出,事實上,在長達一個多小時的紀錄電影中,他整個人完全都被震撼了,與中國人不同,他所受到的震撼,更多的是源自於那些軍人們所展現出來的勇氣,那種勇氣是任何一支歐洲軍隊很難豈及的,

    直到現在,他總算是明白了那一句話——中國人或許可以成為世界上最優秀的士兵,他們不懼怕犧牲,更不匱乏勇氣。

    如果說,事實上,不僅僅只是塞克特一人受到了震撼,幾乎這個房間內的每一個人,包括這些驕傲的德國職業軍人,同樣受到了震撼,他們第一次收斂起內心的高傲,用一種平等的眼神去打量這個落後國家的軍人。

    軍人間的惺惺相惜,在這部電影播放後,不經意見在他們內心中產生了,這完全是一種意想不到的變化。

    “塞克特將軍,我們中國,擁有非常傑出的軍人,而德國擁有世界上最先進的軍事理論以及軍事科技,而這正是我們所要學習的!”

    面對前所未有的稱讚,蔣介石並沒有飄飄然然,作為這個國家的最高軍事長官,他深知,中國軍隊的現狀,第五十八路軍,只是一個異數罷了,僅只靠一個五十八路軍,很難贏得未來的戰爭,更不可能收復東北四省。

    “委員長閣下,這亦是我們來到這裡的目的,但是作為您的顧問,我希望您能夠將這部紀錄電影,在您的每一隻軍隊中播放,包括,一個星期前,在北平長安街的那場為陣亡官兵送行紀錄電影,我個人覺得,榮譽從來都是共通的,根據我的前任的所作出的總結,在您的軍隊中,有很多士兵,他們並不知為什麼去戰鬥……”

    即便是直接面對蔣介石,塞克特這位來到中國,甚至剛接受顧問一職德國將軍,毫不留情的指出了中國軍隊最大的不足之處。不知為何去戰鬥,或許,這才是中國軍隊戰鬥力低下的原因。

    “……你的政府,可以提供給他們最精良的武器,但是,勇氣……”

    手指著那有些模糊的定格畫面,塞克特將軍不無感慨的說道。

    “您卻很難給予他們勇氣,給予他們榮譽,如何喚起他們的勇氣和內心的榮譽,這是一個極為現實的問題,在帝德時代,每一個德國人從軍,往往是因為使命的召喚、榮譽的使然,而在中國……”

    在中國是“肚皮的召喚”、“軍餉的使然”,對於這一切,蔣介石自然瞭解,但塞克特將軍的直白,還是讓蔣介石感覺自己的臉面有些掛不住,可他仍然儘量讓自己冷靜一些,以聽取塞克特將軍的建議。

    “但我相信,這部影片可以觸動每一個的靈魂,每一幀畫面,都足以觸及人們心靈最深處,而那壯觀的送行場面,同樣可以喚醒士兵們的榮譽感,任何一個人都嚮往輝煌,而在那一天,不可否認的一點是,義勇軍,這支自由組織的准軍事力量,達到他們人生的最頂點,讓任何一支中國軍隊,在他們的面前自形相慚……”

    對五十八路軍極盡讚美的言語,同樣使得蔣介石的臉色變得難堪,畢竟,在他看來,中國真正的軍隊,只有他的黃埔學生所率領的軍隊,可在另一方面,他卻又不得不承認一個事實,無論是在紅石嵐,還是現在的長山塔,五十八路軍所展現出來的戰鬥意志,都擔得起塞克特的讚美。

    還好,還好,我的黃埔學生,他們同樣在長山塔抗敵,在長城抗敵,他們並沒有給自己丟人,給中央軍丟人。

    在心下如此安慰著自己,蔣介石點頭說道。

    “我會安排訓練總臨部把電影發放下去,在每一個師、每一個連隊播放!”

    喚起士兵的榮譽感!這的確是一個極為不錯的建議,不僅士兵需要看,軍官同樣需要看,如果每一個人都抱定“悍不畏死”的念頭,那麼,軍隊整編也就成功了一半,黃埔精神也就得到了重鑄。

    當南京的國民政府小放映室內播放著《紅石嵐大捷》的同時,在南京的美國駐華大使館內,同樣剛剛接到《紅石嵐大捷》與《榮譽》兩部電影拷貝美國人,同樣也在觀看著這兩部新聞電影。

    “儘管我們不願意承認,但是這個國家的改變正在發生著!”

    在電影播放完之後,詹森這位駐華公使,儘管因中國目前的實質上的分裂,使得他對中國的感觀不佳,但此時,他卻用極為感慨的語氣說道。

    “南京政府一直在努力著,很快,先生們,我們也許可以看到一個新生的中國,一個統一的中國……”

    手指著定格的畫片,詹森用極盡讚美的口吻說道。

    “過去,我們所瞭解到的中國士兵,大都是為了軍餉賣命,而現在,他們卻是受到民族主義召喚聚集在一起的戰士,這個國家會因為他們而改變,先生們!”

    自從日本佔領了中國的東三省之後,固然國際聯盟認為這是侵略,並要求日本撤出東北,但是中國人的軟弱,還是讓世界跌破了眼鏡,面對異國的侵略,中國軍隊並沒有選擇抵抗,直到去年的“上海戰役”才稍讓南京的公使們鬆下一口氣,因為中央政府在抵抗,任何瞭解中國的外國人都知道,南京政府不過只是表面上的中央政府罷了,北平、廣州、南寧、昆明……這些無不代表著一個地方政府,這些地方政府是絕不會把自己“寶貴的家底”放在戰場上抵抗侵略,而地方軍閥的存在,又使得日本在國際上宣揚著他們入侵中國的藉口,他們以中國不統一作為辯解的理由,他們辯稱入侵東北是為了確保各國的利益在這個分裂的國家得到保障等等,儘管任何稍有理智的人都知道,這只是強詞狡辯,可中國無力抵抗,卻又是極為現實問題。

    而現在,無論是之前的“紅石嵐大捷展覽”還是這兩部電影中所展現出來的戰鬥意志、犧牲精神,都足以讓任何對中國、對中國軍隊充滿歧視的外國人發生根本性的變化。

    “是的,中國擁有最好的士兵,可是他們的指揮官,實在是太過愚蠢……”

    就在這時,一聲刺耳的冷嘲在放映室內響起,順著聲音看去,詹森看到說話是一個五十幾歲身材瘦削的軍官,是駐天津的第十五步兵團團長,他剛剛來到南京,對於中國,他一直心存太多的偏見。

    “你們在電影上看到的是中國軍人的英勇,而我看到的卻是中國軍官的愚蠢,他們自己的控制區內,避開公路,選擇在滿是積雪的山谷中行軍,這就是典型有中國式的軍官所為,我敢說,先生們,如果未來中日爆發戰爭,把這個國家的命運交到這些中國軍官的手中,這個國家一定會滅亡……”

    面對史迪威這位據說“最瞭解中國的美國軍人”的言論,詹森的內心深處卻是一陣嘲諷,這正是史迪威這個傢伙,最為無能之處的表現,他手指著電影上定格的畫面說道。

    “史迪威中校,我想中國軍官是愚蠢還是精明,你和我都沒有發言權,只有他們的對手,日本人才有發言權!”
Babcorn 發表於 2018-12-25 22:08
第221章 戰事無邊

     3月20曰,午夜,這又是一個靜寂的午夜,一個星期前,當這裡的戰役爆發的時候,全世界都以為這場沒有任何勝算的戰役,會很快結束。

    光榮屬於五十八路軍!

    這是關內的報紙為五十八路軍樹立的墓誌銘,激進者希望義勇軍第五十八路軍撤入關內,而理智者卻知道,日軍絕不會坐視他們撤入關內,是生,或是死,這是一個問題,最終,他們選擇了堅守,或者說,選擇了死亡!

    死亡!

    既然做為軍人來都有死亡的覺悟!

    當戰爭進行到某種程度的時候,那麼死亡,往往就變成家常便飯,化為的常態,成為了最普遍的存在。

    月光下,那一座座山頭,早已不見了當初的積雪,雪早就化了,不是消融於陽光,而是消融於日軍的炮彈,在那如寒霜般的星月之光下,那山頭卻是一副月球表面的樣子,在過去的一個星期中,十數萬發各種口徑的炮彈落在了長山塔一帶的十幾座山頭,徹底的改變了這裡的地貌,山上並不多的樹木只剩下一些斷樁,曾經聳立的巨石,早不知道在什麼時候,被炮彈炸成了碎片,甚至就連那山體上亦出一層浮土,隨便抓上一把浮土,便可抓出數枚彈片。

    可是山頭上,在那月寒下,那國旗依然迎著風飄蕩著,這意味著,日軍至今仍然未能佔領這裡!

    在山上那被炸塌了的戰壕內,戰士們的鋼盔在月色下反射出暗淡的光澤成一條直線延伸著,他們正利用這寶貴的時間,搶修著工事,現在工事已經不再像當初那麼講究了,幾乎是有什麼用什麼,只要有一道胸牆就行了,再堅固的胸牆,也撐不了幾輪炮擊。

    當戰士們在那裡修復著戰壕的時候,又有幾個人悄悄的爬了出去,然後小心翼翼的在彈坑間爬行著,移動著。

    “小聲點!”

    帶頭的班長、輕聲叮嚀一句,在這死寂的戰場上,他在發出這麼點聲音時,額上都不由冒出了汗水,事實上,幾乎不會有人聽到他們的聲音,更不會發現他們的存在,那被衝擊波撕成一條條的棉襖,不知掛了多少泥土、石粉,泥塊、粉墜則成了最好的偽裝,朝地上一趴,那就是一塊石頭,不走近了根本發現不了。

    “快!快!”

    背負著背包的戰士在彈坑間爬動著,他們必須要連夜鋪設好地雷,至於鐵絲網,曾經那是他們保命的最後一道屏障,而現在那些鐵絲網,早就在一次次炮擊中,被炸的粉碎,曾幾何時,能夠發揮一定作用的鐵絲網,早已消失了。

    此時,唯一還能使用的就是地雷了。

    陣地前的地面坑坑坎坎,不時有軍士輕聲警告,當心前邊有彈坑,小心腳下的地雷!

    地雷,幾乎每一座山頭附近,都埋設了大量的地雷,就在三天前,在第六師團進攻古北口一帶,切斷長山塔第五十八路軍的退路之前,上百輛滿載物資的卡車,運來了大量的物資,其中數量最多的就是地雷,巴掌大的地雷並不是進口,而是由北方公司秘密生產的反步兵地雷。

    在過去的幾天中,那些反步兵雷,發揮了相當重要的作用,至少,在日軍突破陣地前,即便是密集炮擊之後,那些殘留的地雷,依然就足以讓他們付出血的代價,

    也正因如此,每天晚上,只要有機會,前線的戰士們,便會抓住時間埋下新的地雷,在被炸成浮土的戰場上,有一個很大的好處,只需要用手一挖,就可以挖出一個埋設地雷的坑洞,在過去這幾乎是不可想像的。

    夜是寂靜的,在經歷了一天殘酷的戰鬥之後,渾身疲憊不堪,上下是傷的中曰兩國的軍人,此時並不僅僅在只是在黑夜裡舔舐著傷口,為下一場血戰作著準備,當這些中國士兵在陣地外抓住時機埋設雷場的時候。

    在戰場的另一端,同樣的一群疲憊不堪的士兵,卻正在戰壕內拚命用鐵釺努力著,他們正在努力的挖出一條隧道,而在他們的頭頂。

    在那片死亡地帶上,橫七豎八地躺掛著數以千百計的屍體,在一片雪融的泥濘裡,混亂著大量的肢體碎塊,在這個戰場上,無論是日本人,還是中國人,從來都沒有給對方收拾屍體的時機,甚至雙方都將收拾屍體,變成一場“伏擊”,那一具具殘屍,不斷的提醒著人們,這場戰役的殘酷。

    幾乎每一天,每一場進攻之中,都會奪去成百上千名日本兵的性命,不過短短一個星期,傷亡近八千人的事實,幾乎讓每一個日本軍官倒吸一口涼氣,在他們的眼中,長山塔似乎成為了另一個旅順,一個似乎想讓日本流盡鮮血的地方。

    “挖出一條隧道,採用爆破的方式,解決這裡的守軍!”

    或話正是旅順給予了著關東軍司令部以啟示,爆破,或許這是解決問題的最後途徑了,從昨天開始,數百名日本工兵開始利用最簡單的工具,拚命的挖掘隧道,可直到他們開始挖掘的時候,才發現,想在戰場上挖出一條深達一公里的隧道以埋設炸藥,竟然是如此的困難。

    “從昨天,到今天,兩條隧道,各進尺3。2米,按照現在的速度……”

    不需要再聽到工兵聯隊的匯報了,至少需要一年的時間,即便是不記代價的,在支那軍的火線下,修築一條工事,而後在工事內挖掘隧道,至少也要500米,而這意味著,他們至少需要半年的時間!

    可是,他們有半年的時間嗎?

    “八嘎!該死的支那豬!”

    恨恨罵了一句,旋即秋山所感到的又是一陣無力,直到這會他才能體會到在進攻旅順時,乃木元帥的那種苦悶。

    可當時乃木元帥擁有無盡的人力作為支持,同時,他有充足的時間,一年、兩年,只要能夠打下旅順就行,而反觀自己呢?

    時間!

    日本並沒有給第八師團充分的時間,甚至現在第八師團損失慘重的消息,已經引起了國內的不滿,搜索第八聯隊被全殲、軍旗被繳在前,其後又是在長山塔損失慘重的消息,國內的政客們,甚至已經公開表示不滿。

    “只需要三天,就能打下長山塔,全殲反日暴徒武裝第五十八路軍!”

    可事實呢?

    眼前殘酷的事情卻是在提醒著他,眼前的長山塔,分明就又是乃木元帥當年所面對的旅順,或許這裡沒有旅順那樣功能完備的要塞,可中國人深入山體的防禦工事險惡卻絕不亞於旅順,在長山塔,幾乎每一座山頭到處都是精心佈置的死亡陷阱。

    “命令部隊,今晚修整,明天拂曉再次發起總攻!”

    即便是死亡陷阱,他也要拿下來!鐵絲網,看著那鐵絲網他的眼中帶著憤恨,可最終卻又揚起些許冷笑。

    夜幕中,在曰軍的軍營內,瀰漫著一股古怪的氣氛,傷兵不時發出的呻吟聲伴著一些慘嚎,血從傷兵的傷口處不時的湧出,染紅了他們的衣服和繃帶,而在那些傷員中,不是有有人抱著頭大吼著。

    “大曰本帝國萬歲!”

    還有人在那裡高呼著“萬歲”甚至發狂、癔症的在那喊著殺光豚尾奴,但更多的傷員卻是在那裡喃語著“媽媽”、“美惠”、“紀香”之類的呻吟聲。

    在繃帶所,拿著相機的森本到處轉動著,在這裡隨處都可以看到單腿被炸斷的傷兵,那些少了一隻腳掌的士兵,躺在擔架上痛苦的呻吟著,在過去幾天的進攻中,很多人的腿被炸斷了,支那軍隊在戰場上埋下了大量的地雷,而那些地雷與普通地雷不同,踩上去,他炸不死人,威力最多炸掉士兵的腳掌。

    炸不死人的地雷,甚至比那些可以把人炸成碎片的地雷更令人恐懼,踩到那種半個煙盒大的地雷上,人是不會死,可是人世間卻多了一個殘廢,在繃帶所,有上千人都是腳掌被炸碎,甚至的有人只炸掉了半個腳掌。

    “惡毒的支那人!”

    每當森本看到這些殘廢的,等待手術,在手術後只能退役回鄉的傷殘士兵,每一個日本兵都會用盡各種詞彙去詛咒他們,因為……對於士兵為說,死亡並不可怕,甚至死亡還是一種盡孝的方式,很多來自農村的士兵都渴望用撫卹金盡孝。

    而現在,該死的支那人,卻用那種巴掌大的地雷,殘酷的剝奪了他們以死盡孝的可能!

    這是何其的殘酷啊!

    感嘆著,作為記者的森本,聽著遠處傳來的歌聲。

    “皇祚連綿兮久長,萬世不變兮悠長,小石凝結成巖兮,更巖生綠苔之祥……”

    藉著此時月光,森本看到一群穿著新軍裝的士兵,那些人是剛剛從國內抵達長山塔的第八師團徵召的補充兵,此時剛剛抵達中國的那個,還未能適應這裡的一切,便要投入戰場與支那軍拚命,這些年青的補充兵正圍著篝火唱著國歌,在這裡有大山的保護,他們不需要擔心中國人的炮襲,事實中,相比於日本,中國人的火炮真是少的可憐,否則,這場戰爭的局面,恐怕已經朝著對日本極為不利的一面滑去。

    在唱了幾首歌後,森本一名軍官站了起來。

    “明天,我們就要上戰場了,讓我們一起高呼,天皇陛下萬歲!”

    “天皇陛下萬歲!”

    年青的、剛從學校、農村走出來的補充兵們,站起身,雙手舉起隨著軍官呼喊著。

    “天皇陛下萬歲!”

    “天皇陛下萬歲!”

    在那歡呼聲中,森本的心下卻湧起一陣同情,他將視線投向遠處,儘管從他所處的山溝根本看不到長山塔,可他知道,明天,必將又是一場血戰! 本帖最後由 joa1317 於 2018-12-27 17:20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8-12-25 22:08
第222章 天皇的苦悶

     東京城內城西丸。

    碧水環流的護城河畔,蔥蘢的綠樹掩映著巍峨的日本皇宮。3月裡,正是日本列島櫻花怒放的時候,在這春意盎然的季節。從北海道到九州、從富士山下到皇宮深宅,到處蝶舞蜂喧、生機勃勃,幾乎每一個公園到處擠滿了賞櫻的人們。

    宮內,被春的氣息緊擁著的花園石徑上,日本天皇裕仁正心緒煩亂地慢步踱著。寬大的白色和服,此時就像他的心情,陰冷,而沒有一絲溫暖,可是他的內心的煩燥,卻又灼得四周不安地躁動起來。

    三月裡雖然春意正濃,但卻不能融化這位自稱“天照大神”後人心中的陰雲。

    從兩年前,那隻裕仁口中的“太監軍隊”不戰而逃,拱手讓出滿洲,日本扶持滿洲國起,陷入經濟危機的日本,儘管在“滿洲事變”初時對關東軍的擅自妄動而“驚訝”,可隨後得到這片准殖民地,日本卻付出了太多。

    為了能夠繼續佔據滿洲,面對國聯要求日本撤出的要求,日本退出了國聯,甚至為了轉移國際視線,把國際視線從滿洲轉移,不惜在上海挑動戰事,並因而得罪英美等國的,可隨後,滿洲卻並未像初時許多大商人、經濟專家所說一般,挽回陷入困境中的日本經濟,全面的經濟衰退並未因滿洲得已復興。

    同時,滿洲事變不僅導致了滿洲各地中國人的武裝抵抗,同時在中國內部抵制日貨又致使日本商品在華銷售遭受挫折,這一系列的問題,更進一步惡化日本原本就岌岌可危的經濟,甚至滿洲還消耗著日本的財富——吞噬大量的軍費。

    最終所有的一切問題,都反饋到作為日本最高統治者——天皇裕仁這裡,而對於裕仁來說,經濟上的困頓,外交上的困局、這一樁樁,一件件的事情,讓表面看專波瀾不驚的他,心煩意亂。

    政客們和軍人們許諾的“日本必將得益於滿洲那片遼闊的殖民地,經濟開始慢慢好轉起來,”的承諾並沒有像他們承諾的兌現,甚至就連同,過去在裕仁眼中所向披靡,能夠迫使中國屈服的皇軍——竟然遭受了前所未的挫敗。

    一個聯隊被一支暴民武裝全殲,由他的爺爺——明冶天皇親授的軍旗,在中國首都南京,在上海、未來還會在武漢、在中國幾乎每一座大城市進行展覽,恥辱,在皇宮舉行的外交官宴會上,裕仁甚至能夠感覺到各國外交官們那背地裡的嘲諷。

    恥辱啊!

    這是前所未有的恥辱,和其它人一樣,裕仁並不反對集中重兵,徹底解決“滿洲暴匪第五十八路軍”,從而一洗其加諸日本身上的恥辱,可誰曾想,一場原本看起來應該極為輕鬆的,只需要一場衝鋒就能解決問題的戰鬥,竟然——直到現在仍然沒有任可結果。

    更讓有心煩意亂的是,不僅“消滅滿洲暴匪第五十八路軍”這個目標看起來遙遙無期,第八師團,甚至就連第六師團都在進攻這支暴匪武裝和援助其的中國中央軍部隊的戰鬥中損失慘重。

    ——“自旅順戰役以來,日本所經濟的最殘酷的、最血腥的戰鬥,無論是長山塔亦或是古北口皆成為新的203高地……”

    想著那些驕橫跋扈的陸軍參謀本部的將軍們把自己的胸脯拍得啪啪響,保證說:皇軍一個月內定能解決滿洲問題,即便是不能讓中國承認,也能讓中國妥協“正視現實”,並且頭頭是道地羅列出一大堆理由。

    而如今,在長山塔,上萬皇軍士兵的傷亡,在古北口,血腥味瀰漫著整個長城,滿洲的戰事不但沒解決,反而愈發顯得漫漫無期,甚至面對這種情況就連蘇聯都變得燥動起來,以至於無論是關東軍還是參謀本部,都不敢在這個時候調動更多的軍隊去熱河,長城一線。

    而更令裕仁生氣甚至惱怒的是,無論是誇誇其談的陸相、還是驕橫跋扈的陸軍參謀本部的將軍們,這會都轉而一變,整日裡滿口理由,什麼“暴匪是支那中央軍精銳偽裝而成”,什麼“支那中央軍的戰鬥意志極為頑強”,等等,最終諸多的理由只表明一個態度——要麼給陸軍增設幾個師團,否則短時間滿洲的問題是不易解決的。

    而因為陸軍要求增設師團“以保障滿洲和帝國安全”,直接導致了陸軍與海軍,陸軍與內閣之間的爭持不下,甚至還導致國會內爭吵不斷,弄得整個東京上上下下矛盾重重,烏煙瘴氣。

    “該讓那些煩人的傢伙扔長山塔戰場嘗嘗戰爭的滋味。”

    裕仁自言自語著,在他看來,如果把那些人組成肉彈隊,沒準,他也就能清靜了,所有的一切都會輕鬆許多,無論是戰還是和,也不會受到這樣,那樣的牽制,耳邊,也沒有一些蒼蠅的嗡嗡亂叫。

    可,裕仁知道,這不過只是想想罷了,從他的父親——大正天皇,因為精神問題不能再像爺爺那樣,完全主宰國家之後,天皇的權力實際上早以已為內閣、國會所剝奪,而內閣在經歷了去年的軍變之後,慢慢的轉移到陸軍身上。

    現在陸軍、內閣、海軍三方的爭持,實際上正是導致日本政治盲動的根本原因。

    “真是的,太麻煩了!”

    一陣輕輕的腳步聲從身後傳來。他轉身看去,一名侍從武官向他低頭行禮道。

    “陛下,荒木陸相來了。”

    聽到這個名字,裕仁的眉頭微皺,他揮揮手,低聲咕噥道:

    “我就來。”

    儘管對陸相的到訪感覺有些厭煩,但是裕仁卻沒有任何選擇,半個小時後,當再次露面時,裕仁已經換上了一身戎裝,端坐在御座上。而在他的面前,陸軍大臣荒木貞木大將則垂首而站,沉聲奏報著“熱河事變”的最新戰況。

    今天,裕仁又像往常一樣,面目冷峻、毫無表情地坐著。雖然年輕,但從小就受到為君教育的裕仁,極看重如何在自己的文臣武將、芸芸萬民面前維護聖尊。從18歲以皇太子的身份臨國以來,十幾年來,他早已養成了習慣,身為天皇陛下的習慣。每次御前召見,除非他急於瞭解重大事件,否則很少開口,只是一雙不大但透著威嚴的眼睛在眾人臉上睃來睃去,不過,這種與祖父如出一轍的習慣,並沒有讓那些大臣們誠惶誠恐、敬畏不已,從而把他視作神靈。

    事實上,即便是他的祖父——明治天皇,在明治天皇還活著的時候的,也沒有任何一個大臣曾出現很多文學家所描述的那樣——“在天皇陛下的注視下面前兩腿發軟,緊張得話都說不清。”。

    儘管身為天皇之尊,儘管日本宣稱天皇是至高無上的,可事實上,在很多時候,天皇的意見甚至只是徵詢的,天皇的“決定”實際上就是內閣的決定,內閣會“說服”天皇接受內閣會議的決斷,至於在“決定國運”的御前會議上,根據法律天皇是不需要發言的,只需要在最後重複一下之前的“決斷”,也就完成了天皇的使命。

    不過儘管如此,但對於大臣們在天皇面前小心翼翼的維護著天皇的權威,那發自骨子裡的尊敬,還是讓裕仁卻感到滿意,甚至舒坦,不過他所要的卻是世間的一切都能臣服在他的腳下,或許,正因如此,他才會對那些皇道派充滿好感。

    “……陛下,目前,支那在長城一線,大約有三十至四十萬軍隊,儘管皇軍戰力卓越,然在長城一線,我們卻是以一個士兵進攻二十個支那軍人守衛的防線……”

    陸軍大臣,表面上極為風光,實際上,眾所周知,無論是陸相還是海相,都不過只是陸軍或者海軍的提繩木偶,而現在荒木在提及“一對二十”的時候,甚至連他自己都覺得的可笑,任何稍有常識的人都知道,支那的幾十萬軍隊守衛的是幾百公里的防線,而第六師團所需要的僅僅只是進攻其中一點罷了,不過因為參謀本部的關係,他必須要在天皇的面前玩弄數字遊戲。

    “……在滿洲,我們目前有五個師團的兵力,所需要面對的卻是二十萬支那暴民武裝,而更讓人憂心如焚的是,蘇聯在遠東佈署了上百萬軍隊,我們……”

    在荒木貞夫垂首報告時,裕仁的目光定在了眼前面目剛毅、留著普魯士式鬍鬚的荒木貞夫的臉上。對眼前的這個荒木,他一直有一種複雜的感情。他極為欣賞他的幹練,兩樣更為欣賞他的皇道派思想,只不過,此時總歸是陸軍軍人,他所做的事情,從來都是陸軍本部的要求為第一。

    自“五。一五事件”之後,擁有“物理優勢”的陸軍在東京的影響越來越大,這多少在他心裡產生了一絲隱隱的不安,也正因如此,他才會提出“首相五要求”,其目的在於壓制陸軍,現在,在其提到蘇聯的威脅時,他的收頭微微一跳,因為裕仁知道,此人是積極主張對蘇聯用武的“北進派”的台柱子,現在,他又一次拿蘇聯當做藉口,當做擴軍的藉口。

    “荒木,蘇聯不是在去年,已經在事實上承認了滿洲國了嗎?”

    裕仁直截了當的問道,蘇聯是世界上第一個事實上承認滿洲國的國家,甚至還低價以極優惠的條件將中東鐵路售於滿洲國,甚至蘇聯通過同意滿洲國向莫斯科、新西伯利亞派出領事的方式,承認滿洲國,幾乎不遜於日本——這個滿洲國的真正主人承認滿洲國的一個星期後,蘇聯便在事實上承認了,這個完全不被各國承認的“新生國家”。

    “陛下,蘇聯人的目的,在於放鬆日本的警惕,並激化日本和支那的關係,最終將日本的視線從遠東轉移到支那關內,從而避免皇軍進攻遠東地區……”

    作為“北進派”核心人物之一,一直以來,荒木的活動、影響力曾使參謀本部和內閣決策傾向“北進派”,造成現在“北進派”事實上的坐大,而荒木貞夫之所以支持解決“熱河問題”,最根本的出發點是“為滿洲國安全”從而“打造北進大本營”。

    “……就目前我們所掌握的情報來看,蘇聯對於滿洲國的野心,是從未曾降低的,尤其是斯大林其人,更是視1905年的滿洲戰爭結果為國恥,一但我國於滿洲表現軟弱,那麼其勢必將大起貪婪之心……”

    不可否認,在荒木貞夫的這一番遊說之後,更加重了裕仁內心的矛盾。一生都充滿矛盾的裕仁,作為天皇,他既希望軍部、內閣、國會那些有影響力的人物,消除東京內外終日不絕的爭吵,在他的內心又對這些人物充滿不安和成見的同時,卻又依賴於他們的判斷,受到他們的影響。而這一系列的矛盾,常常擾亂他內心的平靜,影響到他的判斷,就像此時,他的內心決斷,再一次受到大臣的影響。

    “可是,無論是內閣,還是國會、包括海軍都是不可能接受陸軍擴充的,畢竟現在國家的經濟並不容樂觀……”

    畢竟現在日本的經濟已經衰敗到了極致,每年出口逆差達數億日元之巨,農民困苦的生活達到極點,去年的“一。二九兵變”中軍士們之所以發動那場軍變,不正是因為同情國民困苦生活嗎?

    “陛下,只要解決滿洲的治安問題,那麼滿洲的資源將有助於日本迅速脫離目前的經濟困頓……”

    又一次,荒木重複著那個在日本已經重複多年的理論。

    “而現在,我們只所以無法利用滿洲的資源,正是因為熱河,支那政府和民間組織通過熱河源源不斷的將武裝暴徒、武器、金錢輸送至滿洲,從而導致滿洲反日暴徒武裝越剿越多,現在熱河問題直接關係到日本的未來……”

    如此一番遊說,裕仁沉默了,作為天皇,他並不能直接作出決斷,而且他也不能做出決斷,所以,他只能選擇沉默,而在天皇的沉默中,荒木貞夫只能選擇鞠首告退…… 本帖最後由 joa1317 於 2018-12-27 17:20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8-12-25 22:08
第223章 內閣首相的決斷

     1932年(民國二十一年、昭和7年)5月15日是一個晴朗的週日。當天,犬養就在首相官邸悠閒地休息。他的夫人、秘書和護衛都出門去了,而他本人則接受了一次鼻部的治療。在診治過程中,他非常樂觀地對醫生說:“看來身體沒檢查出什麼毛病,估計我還能再活100年吧!”

    傍晚五點半左右,一群海軍軍官手持手槍湧入了防衛薄弱的首相官邸。此時的犬養毅一點也沒有驚慌,反而把首先闖入的三上卓海軍中尉等人請進了自己的會客室,同時還不斷地對青年軍官們說:“等一下,等一下,有話好說。”此時,海軍預備役少尉黑岩勇又帶著一批人闖了進來。兩批人會合後終於動了最後的殺心。面對著犬養幾近哀求的“有話好說(話せばわかる)”之聲,只聽不知誰喊了句:“不要廢話,射擊!(問答無用。撃て!)”闖入者們紛紛將子彈射向了犬養首相。——這一對話後來成為了日本史上的名言。晚上11點26分,這位“昭和的實勝”終於停止了呼吸。

    “五一五事件”所打出的旗號是“昭和維新”,希望實現繼“明治維新”之後日本政治的又一次“維新”,但是其實質是軍部勢力希望代替政黨勢力上台而展開的陰謀暗殺活動。這次事件的主要內容和直接後果是首相犬養毅的被暗殺;另外,儘管事件參與者還組織了對內大臣牧野伸顯、政友會本部、三菱銀行和警視廳的襲擊,但最終都歸於了失敗。

    雖然在任首相被暗殺身亡已不是第一次(此前原敬和濱口雄幸兩位首相曾被暗殺身亡),但是,犬養毅被暗殺後繼任的是以齋藤實和岡田啟介等軍人為首的所謂“舉國一致”政府,這一政府的產生明顯違背了政黨政府這一“憲政常道”。從此,軍部勢力終於得以抬頭,而“大正民主”運動所開創的政黨政治道路也從這次事件開始正式走向了衰落。

    發生五?一五事件時,國民相信軍國主義者民族主義者通過直接採取武力行動,能挫敗腐敗的黨派政治,並糾正社會上的歪風邪氣。民眾的情緒直接表現在了對暗殺實行者的廣泛同情,所以,參與“五一五事件”的人都得到了極輕的判罰,其最重的刑罰也只不過是15年的囚禁。

    “五一五事件”改變了整個日本,甚至誰也料想不到,這麼看似一個“政治刺殺”事件,會改變世界歷史的進程。

    誰是“五。一五”的勝利者呢?

    並不僅僅只是輕判助長了日本軍部勢力暗殺陰謀活動的氣焰,也不是那些寄希望於通過直接武力行動,以挫敗腐敗的黨派政治的平民百姓。實際上,在這一事件中,沒有任何勝利者。

    即便是作為犬養毅被暗殺後繼任者齋藤實等人,同樣也不是外界眼中的勝利者,“五。一五事件”似乎根本沒有勝利者可言。

    可歷史總是如此,無論一場事件中是否有真正的勝利者,歷史的車輪是不會停止的,就像作為各方協商一致討論,並且滿足天皇提出的新首相需“具備出眾的人格”、“絕對不能是接近法西斯主義者”、“外交以國際和平為基礎,努力使對外關係圓滿順暢”等條件的齋藤實,同樣不可能去阻擋歷史的車輪。

    海軍出身的齋藤實曾任維也納裁軍會議全權代表,是實現國際和平的最佳人選。而且和法西斯主義毫無牽連,人品極佳,他不是一名政治家,而是一名軍人,要控制漸趨失控的軍方,由熟悉軍隊體系的軍人擔任首相是再適合不過的了。由於陸軍牽扯的利益關係太多,所以相比下由海軍軍人擔任首相更穩妥一些。

    這麼一個賦予希望的首相,搭起來的內閣班子,更是“聚日本英才於一體”,在閣員中有政治會、有民政黨當然也有貴族院派來的,總之,齋藤實花了委有大的功夫,使得內閣即不是政黨內閣,同樣也不是軍人內閣,而是很多實力派人人物組成。而因為內閣之中充滿實力派人物,與其說齋藤實要發揮首相領導力,不如說是在努力落實各項現實政策。在一定程度上,這又影響到了內閣的決策,但卻又在某種程度上維持了政局的穩定。

    “陸軍真是太不客氣了,竟然指責是我們起來了!”

    幾乎是一大清早,在官邸內剛剛起床齋藤實在翻看幾份報紙後,便氣沖沖的對副官山木勝野抱怨著。抱怨的原因非常簡單——內閣直到現在仍然不同擴軍。

    “他們總是叫嚷著擴軍、擴軍,可是我們拿什麼擴軍?現在海軍的擴軍都已經嚴重影響了帝國的經濟,陸軍還要再擴充幾個師團,真是的,他們難道就不知道,現在的經濟情況嗎?他們連最起碼的耐性都沒有了!”

    因為犬養毅內閣藏相高橋是清留任新內閣,所以延續了上屆內閣的財政政策。內閣還打出“自力更生”的口號,展開了以土木基建為中心的“匡扶時局工程”。但是由於以海軍預算為中心的軍費開支急速增加,財政收入嚴重不足,積極財政政策的收效極為有限。

    財政困難與陸海軍強烈的“擴軍需求”的矛盾,實際上正是導致內閣與軍部不和的原因所在,雖說齋藤實選擇了眾多實力派人力進入內閣,建立了舉國一致內閣,可幾乎是在齋藤實內閣組建起,針對內閣的到閣運動便一直沒有停止過,軍部討厭齋藤實的自由主義者氣味。經過一系列的倒閣活動後,軍部與齋藤實內閣之間的紛爭早已不是什麼秘密,現在外界對此尚且都是眾所周知,自然的在心腹的面前齋藤實,自然也就沒有了要隱藏情緒的必要了。

    “閣下,不是陸軍沒有耐性,而是現在熱河戰役的僵局,使得陸軍……”

    “陸軍想要打破這個僵局,陸軍想要洗去紅石嵐一聯隊被全殲,軍旗被繳獲的奇恥,可是,國家所有的一切,都不能由著性子,讓那些沒有大腦的傢伙,想幹什麼就干什麼!”

    抱怨加之嘲諷,不過在齋藤實看來,他所說的並不是嘲諷,陸軍的那些傢伙本身就是一群沒有頭腦的傢伙。

    “他們想把更多的部隊調往熱河,然後呢?他們想要進攻整個華北嗎?越過長城,就是英美等西洋國家的勢力範圍,現在日本在外交上已經陷入空前的孤立,如果陸軍再進攻華北的話,到那時,日本就會成為整個西洋世界的敵人,日本可以對抗西洋世界嗎?”

    儘管心知現在西洋各國早不如一戰前那般強勢,但心知日本與西洋各國實力差距的齋藤實並不願意去冒險。

    “可是閣下,陸軍的許多人卻不這麼認為,他們覺得……”

    “他們覺得現在西洋各國都沒有實力阻止我們嗎?可他們不想想,我們是否有實力進攻中國!”

    深吸一口氣,齋藤實看著報紙上的責難之言。

    “現在我們對滿洲城市、鐵路、港口、資源的佔領,非但沒給日本國內帶來預想的經濟收益,一切反而像一座深不見底的潭穴,吸盡了日本的軍費、兵員,現在戰役才打這麼長時間,陸軍的傷亡就達到萬人之多,撫卹、醫療這些就需要幾百萬元,熱河戰役至今,陸軍已經花費了上千萬元,現在每天更是需要幾十萬元的軍費,如果戰爭擴大化的話,陸軍每天至少需要開支幾百萬元的戰爭軍費,到那時,整個日本都會被這場戰爭拖垮!”

    以搜索第八聯隊被全殲為起點,日本內閣便陷入無休止的爭吵中頻繁更迭,而且現在這種爭吵像隨風而起的惡魔,充斥島國日本的各個角落,現在的日本,充斥著一種燥動的情緒,一些人叫嚷著要“報復暴支”,還有一些有理智的呼籲著“體面的結束衝突”,而作為首相的齋藤實更是為中國戰場煩心的時候,又因為陸軍的貪婪而對陸軍越來越厭惡、憎恨。

    在支持發動熱河戰役的時候,他曾詢問陸相,熱河開戰,需多長時間才能全面解決中國問題。

    “兩個星期左右佔領全熱河,一個月內,迫使支那政府正視現實!”

    可結果呢?

    狠狠的一個耳光,只扇得陸軍眼冒金星,甚至忘記了理智,若非現在陸軍還知道憑藉日本那點單薄的肌肉還不足以挑戰西洋諸國,恐怕他們都會制定佔領南京的計畫。可現在,長山塔受挫,卻又使得陸軍再一次升起擴大戰爭的心思了。

    “閣下,我們能不能通過外交上的努力解決熱河的問題?”

    沉吟片刻,山木勝野試探的說道。

    “現在,長山塔之戰,說白了,陸軍是為了面子,而支那人卻是迫於當前的局勢,不得不進行下去,相比於我們,支那政府更願意通過外交渠道解決問題,而不是訴之於武力……”

    “可是,陸軍的面子……”

    雖說對山木勝野的建議略感心動,但齋藤實還是不得不顧忌一下陸軍方面的態度,畢竟現在陸軍不僅僅只是軍事上的目的,更重要的是陸軍的面子!找回陸軍的面子!

    “陸軍的面子,”

    看一眼首相,山木勝野則笑說道。

    “如果通過外交渠道挽回的話,那麼……”
Babcorn 發表於 2018-12-25 22:08
第224章 雙方

     廬山,民國二十一年的廬山被稱為國民政府的“夏都”。

    雖說還未至夏,但是作為國民政府軍事委員長的蔣介石便早早的住進了廬山的別墅,在廬山牯嶺東谷長沖河畔,有一座掩隱在一片綠蔭深處的英國券廓式的別墅,這棟門牌號碼為“河東路十三號”的別墅,並非屬於國民政府或者蔣介石本人,而是屬於一位與蔣夫人關係極為親近的英國巴莉女士,從幾年前這裡便是蔣介石在廬山下榻之處。

    和過去一樣,他之所以來到這裡,並在這裡設立軍事指揮所的原因,則為了清剿湘贛兩地的“亂匪”,在一間豪華的臥室裡,此時蔣介石正舒適地倚靠在一張寬大的椅子上,看似悠哉、悠哉的閉目養神著,可實際上,他並不怎麼愜意,甚至可以說,根本就談不上輕鬆,甚至可以說得上是憂慮重重——就在昨天,王牌師第十一師遭受到殲滅性打擊,只有數百人倖免,而這意味著此時進剿的失敗。

    與此同時,在華北,在華北無論是長山塔,還是古北口、長城沿線,更是已激戰十數日,每天數以千計的官兵傷亡,前線戰局日緊,為了支撐華北的戰局,他不得不千方百計的在捉襟見肘的情況下,儘可能的調動的部隊增援華北方向。可是現在,政府已經很再難調動部隊前往華北了!

    汗水!

    看似的輕鬆愜意的閉目養神,卻讓蔣介石的額頭流出豆大的汗水來,現在的局勢遠比任何時候更為危險,在湘贛兩地,一但對兩地“亂匪”形成不了威懾,那麼兩省的局勢必將如民二十一年上海事變一般幾近全局崩潰,若非如此,又豈有今日兩省之危?

    而在華北,雖然表面上有幾十萬大軍在阻擋日軍對華北的進攻,可事實上,能夠發揮作用的部隊,不過只有幾支,華北的局勢危機,可以說……突然,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響起。將蔣介石從這種浮想中驚醒過來,他順手拿起話筒。

    “報告委座,”

    話筒裡傳來是一個顯得異常興奮的聲音,是外交部長施肇基的聲音,此時他的聲音顯得極為激動:

    “剛才駐日公使發來機密電報了——日本內閣發生意外松動!”

    “日本內閣發生意外松動了?”

    一聽這個消息,蔣介石激動地站了起來,似乎不敢相信地問道:

    “植之,這個消息確實不確實?”

    “確實,確實。”

    施肇基很有把握地說道:

    “請委座放心,這個消息是……”

    然後施肇基詳細講解了消息的來源,消息是從被駐日公使館收買的日本首相秘書那裡獲得的,說是收買到也不完全對,只不過是通過其適當的表示出中國的“期望”。

    “好!我明白了,你立即通知通日蔣雨岩,繼續運作東京政界,務必使政界傾向於用政治、外交手段解決當前華北危局……”

    又詳細作了一番叮囑之後,蔣介石毫不猶豫地的堅持著早先的決定。

    放下話筒,蔣介石背著手,在房間踱來踱去,第一次,他的臉上露出了笑容。突然,他似乎想起了什麼,內心的喜悅驀然消失,隨之而來的是躁動、煩悶、焦慮。

    自“紅石嵐大捷”之後,他一直在思考著,如何解決當前的華北問題,如果沒有張漢卿的無能,如果沒有東北軍坐失熱河,原本可以借助熱河的僵局,尋求外交解決,即便是中國吃虧一點,只要保住熱河,也就可以保證各團體繼續向東北義勇軍提供物資、人員,即便是日軍大規模清剿,只要熱河在,有政府的秘密支持,義勇軍將是日本永遠清剿不盡的,只要義勇軍繼續在東北地區大規模的從事各種破壞作戰,那麼日本就無法有效利用東北,從而使東北成為日本進攻中國的大本營,同樣也可以為政府的備戰贏得時間,但是現在,熱河的淪陷改變了一切,沒有了關內的支持,遼吉甚至黑龍江三省的義勇軍還能再堅持多長時間?關內的人員、物資,如何進入東北?沒有義勇軍的牽制,日本是否將為蘇俄所誘“引禍南下”?

    這些都是必須要面對的問題!

    即便是華北的問題,正如最初料想的一般,借助日本內閣與軍部之間的鬥爭,巧妙的通過外交渠道解決,但東北的問題還是像大山一樣壓了過來。

    沒有了義勇軍的牽制,日本可能會在短短幾年內,即可對充分利用東北的資源,將東北打造成進攻中國本土的大本營,到那時,中國有可能準備好嗎?

    而現在的中國,即便是解決了華北的問題,後面的災禍和礁石將會更多,在這片國土上還有許多強勁的對手,地方實力派系、湘贛兩地的“亂匪”,現在的國民政府,不過只是一個數省政府罷了,對全國大多數省都沒有直接統轄權,在諸多政治、軍事、經濟問題上,為了維持表面上的統一,國民政府不得不作出巨大的犧牲,沒有統一的政府,中國如何進行備戰?不能清剿湘贛兩地的“亂匪”,國防設計委員會如何將湘贛兩省打造為中國的戰時後方,並在此建立相應的戰備工作?

    華北的問題,即便得到妥善的解決,政府同樣還有許多棘手的事情要辦,許多迫在眉睫的事務需要解決。然而,要想解決這些問題,卻又不是短時間內就能解決的,可這些問題如果不解決的話,中國就不可能完成對日本的備戰,更不可能收復東北,如果在許多方面都沒有準備好的情況下,就倉促應戰,那麼結果對於中國而言無疑將是毀滅性的。

    可現在,別說統一的中國政府,甚至就連國民政府內部亦是……搖著頭,蔣介石的臉上並沒有可能通過外交渠道解決華北危機而生出一絲喜色,有的只是滿面的憂愁。

    時局艱難啊!

    時局艱難,唯苦撐……心下如此思索著,蔣介石又想到計畫的另一部分——由何人主持解決華北問題,東京的秘談只是一個幌子,一個引誘日本軍部方面急於迅速解決熱河問題,避免軍部被“可恥的政客出賣”的幌子罷了,極為瞭解日本人的蔣介石知道,最終,想通過外交渠道解決華北問題,只能在華北通過談判解決問題,而由誰來主持這個一談判呢?

    在當前的形勢下,吃虧似乎是在所難免的事情。

    一個人是救不了國家!

    可現在,現在的局勢使得中國必須要有一個人來當李鴻章!

    那麼中日戰事至此,這個現代李鴻章由誰來作?

    此時全國愛國情緒高漲,那些大員們,有誰敢出頭,沒有一個人敢出頭。

    當年簽訂一二八上海停戰協定的外交部長王正廷就曾還被愛國青年打傷,稍後行政院長汪精衛還被愛國青年刺殺,這幾年內,被學生工人打傷的外交官員也夠多的了。

    讓誰去好呢?

    在沉思良久之後,蔣介石想起一個人,或許……,想到這,他便走到書房,拿起桌上的信紙,親手寫起了親筆信。

    ……

    東京,外交大臣官邸,看著親自拜訪自己的齋藤實首相,內田康哉清了清嗓子,不緊不慢地說道:

    “通過外交渠道解決當前的滿洲問題,不是沒有可能。”

    說完,這位一手締造了滿鐵公司的滿鐵第一任總裁,現任的外相又用一種平緩的口氣說道。

    “可如果,我們跳過陸軍,自行解決問題的話,恐怕會引起陸軍的不滿!”

    不過對於內田康哉來說,儘管作為滿鐵的利益代言人,他卻知道,現在,滿鐵的利益已經得到了保障,他最初支持陸軍進攻熱河的原因,只是因為那裡是義勇軍的後方大本營,是中國政府以及民間團體援助滿洲抗日武裝的總基地,那些反日武裝對鐵路的破壞行為嚴重影響到了滿鐵的利益,而現在,關東軍幾乎佔領了熱河全省,中國人失去了熱河,義勇軍也就後繼乏力了,大規模的抵抗、破壞活動,也將會在未來一兩年內結束。

    無論是否通過外交渠道解決,對於滿鐵來說,並沒有根本性的利益影響。

    “可是,內田,如果我們任由陸軍這麼幹下去的話,恐怕會導致很多國內問題的發生。”

    之所以首先遊說內田康哉,並不僅僅只是因為他是外相,更重要的是因為其對滿鐵的影響力,而滿鐵在滿洲以及東京的影響力,又是齋藤實所需要依賴的。

    “但是,即便是繞開陸軍,如果我們單獨同中國展開談判的話,恐怕……”

    看一眼齋藤實,內田並不相信齋藤實會如此的短視,難道他就不知道陸軍的那些傢伙都是只知道蠻幹的人嗎?若非如此,他們又豈會不知會東京,便從朝鮮調了一個師團增援滿洲方向。

    “咱們只要一談,他們也就急了,他們打他們的,咱們談咱們的,他們碰了釘子,自然也想體面,不過,就要看誰能更體面一些了!”

    齋藤實直截了當的回答道,事實上,他從來沒想過瞞著陸軍干,根本也瞞不住,甚至他知道,只要他前腳一出門,後腳內田就會把他的想法透露給滿鐵的人,而滿鐵的人則會通知關東軍,到時候想瞞都瞞不住。
Babcorn 發表於 2018-12-25 22:08
第225章 古關為證

     萬里長城是中國人創造的一個世界聞名的奇蹟,也是世界上修建時間最長,使用人力最多的一個軍事防禦工事。長城從春秋戰國時代開始修建,之間的秦漢明等各個朝代都經過數十次的大型修復和重建,到了明朝洪武時期,長城西起甘肅嘉峪關,東至遼東的虎山,全長有6350公里之長,堪稱世界之最!

    長城大多修建在適合防守的崇山峻嶺之間,其修建時的艱難足以讓後人歎為觀止。外國人一向把長城作為中國精神的象徵,這種說法是有道理的。

    中國幾千年來都是傳統的農耕文明。由於農耕並不像放牧那樣需要大量的土地,它所需要的只是:一片固定的肥沃土地,先進的生產工具,比較完善的水利設施和一定規模的交易市場。這就絕對了農耕民族活動的區域是固定的,而不是四處遷徙!

    因此這些民族大多過著穩定和和平富足的生活,這又促進了民族文化教育和藝術的發展。世界上四大文明古國都是農耕文明,他們是世界文化的決定性力量。

    對於農耕文明來說:唯一不可缺少的就是區域固定的肥沃土地。農耕民族為了劃分自己的領土或者用於防禦,一般都修建著大大小小的城牆工事。

    而中國人尤其是這樣!

    中國古代的地形非常特殊,整個東亞最富繞的地方都在中國人手中。從中國往北是貧瘠的蒙古草原和冰雪連天的西伯利亞,往西是可怕的西藏高原,往南是叢林密佈瘴氣滿天的緬甸和越南,往東就是一望無際的太平洋。這些地域在古代人看來都是不適合生存的地方。古代中國人認為自己掌握了世界上最好的地方,沒有必要再去爭奪那些無用的土地。

    中國對於異族的土地不感興趣,對待威脅入侵中國的異族進攻進行懲罰性的征討,他們所作的就是通過殺閥消除異族對中原的威脅。在多次遠征大漠的戰鬥中,中國往往採用大清洗的形式,將各個曾經侵略中國的部落斬盡殺絕,很多民族就這樣滅亡了,在古代的中國人不缺乏勞動力,根本不需要俘虜,中國同樣也不需要那些貧瘠、荒涼、滿是癉氣或冰雪的土地,唯一需要的僅只是安定的耕作環境。

    於是中國人不惜辛勞的修建了萬里長城,把野蠻的異族擋在長城以外。千百年來中國人在自己的區域中,享受富足與安詳!

    外國人認為:長城是中國人故步自封和傲慢自大的集中體現。

    在歷史上長城就像三峽行道中的礁石一樣,一股股洶湧的異族騎兵的流水,都在礁石上撞的粉碎!即便是甲申之變,滿清入關也不過是吳三桂引入關內,若非如此,滿清絕不可能入關,萬里長城一次又一次的將野蠻的異族阻擋在國門之外,他是中華民族的保護神,是中國的象徵。

    而到了民國二十二年,在這一年,失修數百年的明長城,再一次迎來他們的守衛者,古老的長城上將再一次上演民族之間的血戰。

    古北口!

    如洗的天空,日軍的飛機像一群飛鳥,從天邊壓了下來,直奔古北口一帶的守軍陣地而來。長城附近的守軍看到飛機,立即有人驚慌失措的叫道:

    “飛機!飛機!鬼子的飛機!”

    在陣地上軍官連忙叫喊道:

    “隱蔽!隱蔽!!趕快隱蔽!!!”

    喊聲還沒有結束,那十幾架飛機就俯衝下來,炸彈像雨點般紛紛落下,一時間整個陣地完全陷入一片火海之中,守軍傷亡嚴重。

    日軍第六師團第十二旅團長正在用望遠鏡看著對面的一切,當看到古北口守軍陣地,此時完全被濃濃的硝煙所籠罩,在炸彈的劇烈爆炸中,碎石崩飛、就連古北口的角樓亦被炸塌了,在滾滾濃煙之中,到處都是支那軍人的屍體。

    “立即組織部隊,出擊!”

    隨著一聲令下,一隊隊如虎似狼的日軍士兵,哇哇狂叫著,湧向古北口守軍的陣地發起了進攻,在過去的幾天中,他們一次又一次的朝著古北口一帶的中國守軍發起了進攻,但他們的進攻一次又一次的被打下。

    在硝煙中,看到朝著陣地發起近乎於人海攻擊的日軍部隊,、連、排軍官們一邊不停地向天上鳴著槍示警,一面紛紛叫著:

    “鬼子開始進攻了,快進入陣地!進入陣地!!”

    那些在轟炸中僥倖躲進防炮洞、掩體的士兵們紛紛從防炮炮洞掩體裡出來,衝向戰壕,而未及躲避在轟炸中受傷的傷兵們同樣也不顧自己的傷勢,抓起手中的武器,便依在被炸垮的戰壕邊,準備戰鬥,在戰壕中,那些重傷的戰士們,甚至不顧包紮自己的傷口,默默的用最後的氣力幫著兄弟們將一個個手榴彈底蓋擰開,拉出拉火繩,一顆顆擺好在戰壕邊上,在那沾滿血印的手榴彈擺放在戰壕邊的時候,一條條生命流逝了……

    “轟……”

    伴著劇烈的震盪,指揮掩體頂部的圓木縫隙間,不時掉落下石子、灰土,不斷的有炮彈在指揮所附近落下,對於這一切,掩體內的軍官和參謀們似乎早已經習慣了,戰爭總是讓人們在最短的時間,以最快的速度習慣一些原本並不習慣的事物。

    軍帽不知扔到什麼地方的杜聿明右手拿著電話,右手拿著鉛筆按著地圖桌,他的嘴裡不斷的說著:

    “是,是!請長官放心,卑職堅決執行!”

    剛要放下電話。突然,一發炮彈落到了離他的指揮部的後面,很近的地方,爆炸聲中他下意識地將左臂抬起,做著無畏的防護動作,掩體內的塵土紛紛落下,掉在了展開的地圖上。

    一通炮擊之後,杜聿明回過神來,用手撣了撣自己身上和地圖上落的塵土。然後他轉過身對身邊的於秋揚說道:

    “老弟,看來阪本政右門衛這個瘋狗是想在這裡和咱們玩命了!”

    可不是,現在連人海戰術都使上了,肉彈隊更是一浪一浪的,逼得他也只能一浪一浪用人肉去堵!現在,何長官有了新的命令下達,成與敗就看這一戰了。

    “他們才開始玩命,咱們一上來的時候,就沒打算活著回去!”

    這會於秋揚那張年青的臉龐上滿是決然之色,他是主動要求來的華北,來的古北口,甚至還主動要求率領敢死隊,總之,來到這地方,他就沒打算活著回去,同樣,他知道自己任務的重要性。

    “現在,對咱們威脅最大的就是第六師團的炮隊,雖說他們是從山路過來的,重炮旅團都加強給了第八聯隊,可就那幾十門山炮、野炮,也是要命的傢伙,”

    盯著於秋揚,這位“學弟”後輩,杜聿明的神情嚴肅起來。

    “咱們這麼一直死守著,就跟燈油似的,早晚得給耗盡了,所以,何長官要反攻,可反攻,日軍的火力倍於我,若要反攻,就要先解決這個問題,要不然,那些人肯定不願意賣命,怎麼樣,……”

    他的雙眼只是這麼盯著他,面對長官的視線,於秋揚笑了笑,然後行了一個軍官。

    “請桂長官放心,卑職這就上去,你就等著好消息吧!”

    說完,轉身出去,沒有一絲的留戀,同樣也沒有一絲的遲疑。看著那個背影,杜聿明在這一瞬間,似乎明白了一些事情,明白了這於秋揚為什麼會和管明棠成為結拜兄弟,他們都是同一類人。

    默默的,衝著那個背影杜聿明行了一個注目禮,他知道,或許這一別將是永別了!

    天,漆黑,炮聲,隆隆的炮聲震撼著大地,震撼著夜空,遠處的古北口長城一帶,夜空被炮焰燃的通紅,那自關外吹來的風帶來了刺鼻的硝煙,更隱隱的帶來了陣陣咆哮的嘶吼,在星光下,一隊隊士兵肅穆而立,在這些士兵中,差不多有五分之一是領上帶著紅的軍官,他們靜靜的站在那裡,看著站在面前的隊長,每一個人神情決然中帶著凝重。

    “廢話,我就不多說了,現在仗打到什麼份上,大家都知道!”

    沉聲道出這句話時,於秋揚的聲音略顯得有些沙啞,他盯著眼前的500名敢死隊員,為了加強這只敢死隊,旅長可是把補充來的六十多名軍官都補充了進來。

    “沒別的,咱們要死守在這地方,不管其它地方打成什麼樣子,咱們中央軍,咱們第21師,得打出中國軍人的威風,在北邊……”

    手朝著北方指著,於秋揚沉聲說道。

    “五十八路軍的萬把號兄弟,和日本鬼子死叩著,在古北口,咱們21師的兄弟們在那裡死撐著,東北軍守了幾天,古北口以外的陣地,差不多都丟了,若是咱們把古北口丟了,那小日本就能一路南下,一馬平川的打到北平,佔領華北,到那時候……”

    沉默,於秋揚不想再說下去了,到那時候,會是什麼模樣?每一個人都很清楚。

    “還是那句話,中國雖大,但已無路可退!今個兄弟我帶著你們去摸了日本鬼子的炮兵陣地,既然咱們是敢死隊,那就沒幾個人能活下來,若是現在有那個兄弟不願意去,兄弟我明白,誰都有爹媽要盡孝,誰都有子女要撫養,有退出的,到左邊去,兄弟們決不怪他!”

    沉默,於秋揚的話語換來的是一陣沉默,那些滿臉硝煙的或是年長或是年青的士兵朝著那些年青的軍官看去,似乎是在說,你們還是退了吧!這地方,不是你們來的,可那些剛剛出軍校的補充軍官們,卻迎著他們的視線挺著胸膛。

    終於,在沉默良久之後,一個老兵朝前走一步,盯著的於秋揚問道。

    “於長官,俺只有一句話,若是俺死了,能不能和五十八路軍的兄弟們一樣,來個風光大葬!”

    一句話,道出了老兵們的期盼,他們看過北平百姓給五十八路軍兄弟們送葬的電影,那場面……皇帝也不過如此吧!

    老兵的話讓於秋揚的嗓間一澀,他盯著老兵,最後用力的點點頭。

    “能不能的,那是身後事,我不知道,可我知道,咱們為國盡忠了,老百姓,絕不會忘記咱們!”

    “那中,於長官……”

    走到那長條桌邊,老兵端起一個碗,碗裡的是壯行酒。

    “好兄弟,一口乾了,來生見!”

    烈酒下了肚,刺喉的二鍋頭沒讓人生出醉意,生出的卻是慷慨赴死的激昂,五百口碗被士兵們狠狠的摔了下去,碗碎了,碎了碗,卻全了他們的願——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本帖最後由 joa1317 於 2018-12-27 17:20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8-12-25 22:08
第226章 鬼風起時青山證

     起風了。

    一陣大風生猛地揚過來,像一匹匹野馬,在這古老的土地上狂奔著,在長城、在古北口,在山坡上的樹林中掠過,發出浪濤般的呼嘯。歲寒後的殘枝敗葉在山上、谷間瘋滾著,時而斑斑駁駁捲到半空,讓人看著眼暈。風中瀰散著一股難聞的腥氣。

    率領著五百名敢死隊員的於秋揚,想起當地人給這風起了一個十分難聽的名字。

    叫什麼風?

    一時他想不起來了。

    風越起來越大,凶凶地撲打著大地間的一切。那種腥氣就鑽進了人的鼻子裡、嗓眼裡。這時,於秋揚猛地想起來了,當地百姓給這風起了一個委實讓人悚然的名字:鬼風。

    這個鬼風的名字,實在是一種不祥之兆。

    “這風,他娘的可真免邪性的!”

    在那寒風中,背著花機關的士兵嘀咕一聲,可不是,這風太邪性了!就像是……人踏入鬼門關時,才能碰著的風,邪乎乎的、陰森森的、尤其是那腥味,更讓人心裡頭髮著寒。

    “啪!”

    先前嚷嚷的士兵後腦殼挨了一下。

    “奶奶的,不懂就別瞎嚷嚷,這是陰風,是陰曹地府裡刮來的風!”

    抽了他後腦殼的老兵嚷了一聲,然後似有些神秘的說道。

    “這叫閻羅王出巡,陰曹地府府門大門,小鬼們前邊橫著,這風也就從陰曹地府裡刮了出來……”

    老兵的話讓眾人的心裡一寒,甚至就連隊伍中的於秋揚的心裡同樣一寒,瞧著那老兵,似有些不快,正待他想出言訓斥時,卻聽著老兵說道著。

    “你們沒聽過說書先生說過大明英烈傳嘛,當年洪武爺起兵殺韃子,復我大漢江山的時候,那會蒙古人那個狠意,比這小日本還狠……”

    像是說書一般,老兵在那裡提著這鬼風的“來源”,那似是而非的故事讓原本心惶的士兵們總算是平靜了下來,原來這風也有講究。

    “那閻羅王當年不收洪武爺的兵,專收韃子的命,洪武爺匡扶的是大漢江山,咱們保的可不也是中國山河嘛,沒準……”

    “沒準閻羅王今個也不是來收咱們的,專收小鬼子!”

    “可不是嘛,到時咱們就來個五百壯士大破鬼子兵……”

    而於秋揚朝著那老兵看了一眼,在月光下,老兵那滿是皺紋的臉上露出些笑容,又一次,人們埋著頭朝著日軍炮兵陣地所在行進著,在凌晨時分,他們聽到前面的山谷間傳來一陣陣轟天震地的炮響。炮彈像成群的黑色烏鴉,遮天蓋日地向古北口飛去,炮彈在空氣中發出刺耳的尖叫聲。

    “奶奶的,終於到了!”

    又過了半個多鐘頭,趴在半山腰,依在一塊石頭後面,此時那漆黑的山谷,不斷被炮焰映的通紅,藉著通紅的映亮半邊天的炮焰可以看到其間幾十門大炮橫列著,在大炮附近,到處都是喲喝著、忙活著的日本兵,而在遠處幾十堆堆積如山的彈藥箱,讓人很是懷疑,日本的輜重兵是怎麼把炮彈帶過來的。

    人不少啊!

    雖說只是大估計,可於秋揚還是估計出,這谷地裡頭的人差不多有千多號人,比那張東北軍的飛行隊照片上推測的要多,於秋揚並不知道,初時第六師團的炮兵部隊分散在幾個適合炮擊的山谷之中,而通過幾天的炮射之後,最終他們還是選擇了這個山谷作主炮擊陣地,因為這裡的射界更為開闊,可以為前方提供更直接的火力支援。

    “長官,宋排長他們回來了!”

    派去偵察的人回來了,沒帶回來舌頭,也不可能帶回來,不過卻帶來一些有用的信息。

    “這裡、這裡……這幾個地方,都有武裝衛兵,炮兵陣地在這,咱們在這……”

    根據偵察結果,所有的信息都明了了,盯著地上代表著日軍炮兵陣地的石塊,聽著那隆隆的炮聲,心知於秋揚這一仗怕沒有幾個人能活著回去的他,沉默了片刻,然後抬起頭看著周圍的兄弟們一眼。

    “好了,弟兄們,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下輩子——再會!”

    行了一個軍禮,按照先前的計畫,於秋揚操起手中的花機關便率領一連出發了,五百人的敢死隊編成三個連,一半的人用鏡面匣子加花機關,一半的人雙手鏡面匣子加大刀,每個人上還捆著八枚手榴彈。

    在呼嘯的鬼風、不,陰風裡,五百名敢死隊員,兵分三路悄悄的朝著日軍的炮兵陣地逼近著,他們的動作並不快,實際上可以說很慢,越近他們越是屏住呼吸,從山坡直到山腰,再到山腳……

    一切都很順利,當於秋揚躲在一輛運炮彈的馬車後方時,操著花機關輕輕的拉開槍機的時候,他聽到了日本兵的講話聲,雖說他不懂日語,可是從那腔調中他依然能聽出這些人警惕性很差。

    是了,他們壓根就沒有想到,會有一支敢死隊盯上他們,翻山越嶺的來到此地,在他們看來,這裡是極為安全的。

    “長官,弟兄們都準備好了……”

    於秋揚身後的一名軍官右手提著兩枚手榴彈,左手拉著火,作隨時投彈的準備,敢死隊接敵從來都是如此,先是一通手榴彈甩過去,然後藉著爆炸,操傢伙並肩上了,基本上,只要第一輪手榴彈甩出去,這活差不多就成了一多半。

    為花機關上了膛,又看了一下時間,離約定的時間,只剩一分鐘了。

    於秋揚同樣摸出兩枚手榴彈,左手拉著拉火繩,沖身後點了下頭,同時猛的一拉拉火繩,兩枚手榴彈同時拉著,在拉著的瞬間,左手一遞,左右手各握著一枚手榴彈,不過就是呼吸間的功夫,甚至連看都沒看,只是由著先前的記憶便將手榴彈甩了出去。

    不過也就是呼吸的功夫,雨點般的手榴彈甩了出去,五百名敢死隊員,人手兩枚手榴彈,照面便是千枚手榴彈甩到日軍炮兵陣地的外圍。

    轟……

    劇烈的爆炸接連不斷的在炮兵陣地內炸起,那些原本正在打著炮、裝著彈的日本兵,頓時被炸蒙了,甚至還有人以為是大炮炸了膛,直到槍聲,密集的槍聲從四面八方揮灑而來的時候,他們才算是回過神來。

    “快快的,步槍……”

    原本正在打著炮的日本炮兵,叫嚷著呼喊著,有槍的操起三八騎槍,沒槍的拿起鐵鏟之類的工具,立即隨著軍官的吆喝聲行動起來。

    操著一挺花機關,於秋揚完全是一路衝在最前方,在爆炸的震撼中還未回過神來的日軍,不知多少死在花機關密集的彈雨點,倉促構建的防禦,根本無法抵擋花機關加手榴彈的襲擊,在兩百五十多支手持花機關的敢死隊員,在日軍炮兵陣地上橫衝直撞的時候,手操短槍的戰士更是不斷的將手榴彈甩出去。

    相比於步兵,炮兵的單兵戰術素質幾乎不值一提,在遭遇這種突然襲擊下,能夠迅速拿起步槍反擊的不過只有少數,而且他們之中只有極少數的炮長配有武器,其它人大都是赤手空拳,這意味著,至少在保護炮兵陣地的步兵趕到之前,整個炮兵陣地完全是一場一邊倒的屠殺。

    “手榴彈!”

    剛一突進日軍的炮兵陣地,在拿著花機關的官兵肆意的“屠殺”時,那些原本拚命甩著手榴彈的短槍兵,立即將手榴彈朝日軍的炮膛裡塞著,沒有手榴彈的朝大聲索要著手榴彈,伴著每一聲沉悶的爆炸聲,一門山炮或者野炮炮管便炸出一團煙來,炮管頓時變了形。

    屠殺,完全是一邊倒的屠殺!

    在敢死隊員們破壞著日軍火炮的時候,操著花機關的官兵們,不斷的將密集的彈雨掃向試圖阻止他們的日本兵,此時這些士兵就像是在那陣陣陰風中湧出的地獄惡鬼似的,瘋狂的收割著日本兵的性命。

    “把彈藥堆炸了!”

    作為敢死隊的指揮官,於秋揚並沒有忘記指揮的責任,在他叫喊著讓人炸掉彈藥堆的時候,前方激列的槍聲傳了過來,保護炮兵陣地的日本步兵趕到了,阻擋日本兵反撲的第三連立即和他們發生了激烈的戰鬥。

    “一連,跟我上!二連炸掉所有大炮!”

    叫嚷著於秋揚再一次提著槍增援阻擊日軍的三連,在他的身後,隨著彈藥堆的引爆,劇烈的爆炸震撼著整個山谷,甚至連同大山亦在爆炸中搖晃起來,在彈藥堆的爆炸中,附近被摧毀的大炮被掀飛至半空。

    在完成任務後,傷亡過半的敢死隊員並沒有撤退,而是義無反顧的朝著最近的日本兵衝了過去,用衝鋒槍掃射,用手槍打,用手榴彈砸,完全沒有章法的進攻,只打得增援過來的日本兵一陣手忙腳亂,子彈打空的戰士更是吼叫著操著大刀衝了過去,和日軍展開肉搏。

    子彈,終於打空了,就手中的花機關不再歡騰的時候,於秋揚抽出腰間別著的鏡面匣子的時候,他只覺身邊一股氣浪衝了過來,整個人騰飛了起來,一發小炮彈落在他的身邊爆炸了,在爆炸的煙雲之後,渾身是血的於秋揚躺在地上,他掙紮著拄起身,衝著附近吼喊著。

    “李文傑……李文傑……”

    “長官……”

    提著滴血的大刀的李文傑跑了過來,一把扶住作勢就要摔倒下去的長官。

    “告、告訴杜長官,兄弟們成了,反、反攻,反攻,別給鬼子喘氣的功夫……”

    他話聲越來越小,在最後一句話說完的時候,手臂無力的垂落下去……
Babcorn 發表於 2018-12-25 22:09
第227章 反攻

     “拿酒來!”

    衛兵應聲把酒和兩個酒杯拿出來,放好後,正要開瓶子。傅作義,這位率領第三十五軍,臨時番號為華北軍第七軍團的總指揮,華北軍第五十九軍軍長,在他人的注視中,接過酒,示意衛可以走了,自己打開酒瓶,望著天際間的些許星斗,人沉默片刻,隨後他把酒朝地上倒了下去。

    這一瓶酒是他敬中央軍21師五百敢死隊的弟兄們的。

    然後傅作義邊又倒了兩杯酒,把一個酒杯遞給身後的杜聿明,接著親自給他倒了杯酒,看著他說道:

    “從敵我勢態的估計,現在第六師團,至多還有一萬五千人,敢死隊幹掉了他們的炮兵,足足98門大炮,這一次第六師團已經沒有了火力優勢,雖說相比於人員素質,日軍素質遠優於我軍,但是我五十九軍五萬兄弟,也不是吃素的,貴部都是中央軍的精銳,所以現在不論是武器裝備,還是人員都應該有絕對的優勢。”

    抿了口酒,杜聿明邊放下杯子,看著這位傅作義說道:

    “傅長官,第二十一師在古北口打了這麼多天,傷亡近三成,可值此國戰沒說的,只要你一聲令下,第二十一師,全師長下,無不效命!”

    從以往作戰的經驗看,杜聿明心知包括傅作義在內的這些地方軍閥,從來都靠不住,他們打起仗來,縮手縮腳,保存實力,這次若不是日本人入侵和他們有直接利害關係,怕這位傅長官和他的頂頭上司閻老西,還真不一定派兵過來。

    看著杜聿明,傅作義知道他的心裡在想什麼,不過他並沒有挑明,事實上,就連北平的那位何委員長,恐怕和自己“商量”時,心裡也沒有底吧!心下暗嘲著他們難道不知自己豈可能不分輕重?不分私利與國家!於是搖著頭說道:

    “杜師長,貴師傷亡我是的知道的,貴師的功勞全國民眾也是知道的,現在全國民眾都在看著我們呢!看著長城!”

    此時傅作義的語氣顯得略為低沉,然後他看著杜聿明說道。

    “現在貴部最緊要的,就是守住古北口,這送客之事,就交給我第五十九軍了!”

    說完,在杜聿明的驚訝中,傅作義將杯中的酒一口乾了,站起身來,靜靜地站了一會,看了看手錶,已經是凌晨3點多鐘。他走到日曆前,將29日的那張日曆撕掉。

    天才露出魚肚白,整個大地一片寧靜,在北平鐵獅子胡同的北平軍分會內,一個人的手腕上,手錶,秒針在有力地向前走著,一秒一秒地向5點走去,在在辦公室內,何應欽,這位臨危受命的北平軍分會的代理委員長,不斷的踱著步子。

    他來回走動著,對於接下來的幾個小時,他可以說完全沒有一點底氣,第一次,他不得不完全仰賴那些地方部隊,他手頭有限的幾個中央軍的部隊,不是在遷唐一帶阻止日軍,就是在長城的幾個隘口附近佈防,僅有的一個機動師,現在更不能調過去,只能靠第五十九軍了。

    “但願傅宜生這個人能以國事為重吧!”

    在心下祈禱著,又一次,何應欽走出了辦公室,站在院子裡,看著滿天的星斗,第二十一師的敢死隊依照命令解決了第六師團幾乎全部火炮,剩下的……只能聽天由命了!

    此時,心想著,何應欽似自言自語的說道。

    “這一仗啊……”

    自語時,他又握緊拳頭,隨後又半閉上眼睛,當他再一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目光隨之堅毅起來。

    民國三十二年3月29日,赫然展現在人們的眼前。傅作義下意識地再一次抬起手來時,腕上的手錶,指針顯示:5點55分。

    他望著巍峨的山脈,深吸一口氣,現在,長城會戰最關鍵,也是最緊張一仗要打響了,成與負,在此一戰了!

    衝著身邊的參謀長點了點頭,參謀長立即一邊拿著電話,一邊看著手錶,秒針剛一指到12的同時,對著電話喊了一聲:“各部開始攻擊!”

    頃刻間,炮聲齊鳴,大地顫抖,炮彈呼嘯著,劃破夜空,向著古北口一帶的日軍陣地傾瀉下去,這些火炮是何應欽主持北平軍分會後編遣東北軍時用硬命令從東北軍索要來的火炮,組成了三個炮兵旅,而此時,這兩個炮兵旅,都被加強到古北口一帶,用作最後的反攻。

    頃刻間,數以千百計的炮彈在日軍的陣地上爆炸,一群群正等待著天亮後,再次發起進攻的日軍頓時被打懵了,他們壓根沒有想到,對面的敵人的火力也可以這麼的強大,原本正在驚恐於火炮損失於中國敢死隊破壞之下的他們,立即意識到這怕就是長官們所擔心的“報復”了,可是無論他們躲到哪裡,等待他們的都是復仇的炮彈。

    剛剛從師團司令部趕回前線的松田國三,此時不過是正在和參謀們商討著明天的戰鬥計畫,眾人唯一的共識就是在損失了幾乎全部火炮後,已經不可再攻克古北口,而就在他們商討著、制定著如何應對支那軍隊可能的反攻時,預料中的反攻開始。

    “這麼密集的炮彈!一定是支那人開始反攻了!”

    話落未落,一顆炮彈正好在門前爆炸,氣浪門窗處衝進指揮所,松田國三下意識地彎腰下去,接著他用手扒了扒滿頭的塵土,狠狠罵道:

    “八嘎!”

    這時門被外面進來的人推開,一個中佐急急忙忙衝進來,焦急地叫道:

    “旅團長閣下!旅團長閣下!”

    下屬的慌張讓松田國三的眉頭一皺,臉上儘是不快之色,從炮兵陣地被徹底破壞後,所有人都是這樣,變得驚恐起來,沒有火炮用什麼去進攻?用什麼去阻止支那軍的反攻?似乎大家都在擔心這個問題,現在第六師團背後是死守長山塔的第五十八路軍,他們或許不能配合支那軍反攻,但卻阻了第六師團的退路,而他們的正面又是支那軍精銳中央軍,兩翼是崇山峻嶺,從兩翼撤退漫長的行軍線,會導致部隊被分割包圍,可以說,整個第六師團,已經陷入空前的絕境之中,士兵們或許不知道,但作為軍官的他們卻極為清楚。

    “你這副樣子還像是皇軍軍官嗎?收起你的驚恐,像個武士一樣,現在前方的情況怎麼樣?”

    在師團長的訓練下,進入師團司令部的中佐立即平復一下心情,然後垂首報告道:

    “閣下,支那軍隊從5點開始,從我軍左翼全面向我部發起反擊!在右翼亦發現支那軍的蹤跡!”

    “知道了!”

    果然,正如最初的預料一樣,支那軍反攻了,他們之所以從左翼進攻,就是在等著第六師團撤退,狡猾的支那軍!

    “立即致電師團長閣下!”

    沒有任何猶豫,松田國三知道現在必須第一時間將這裡的情況告知師團長閣下,讓一切都交給關師團長來考慮吧!

    “輕兵冒進!”

    走向地圖前,盯視著地圖上第六師團的位置,阪本政右門衛那張削薄的嘴唇處吐出一句話來,在昨天,他還不會這麼想,可是現在,在損失了幾乎全部的火炮之後,他卻意識到第六師團,現在陷入一個什麼樣的困境——進退不得!

    不僅僅只是進退不得,若是支那軍有足夠的勇氣的話,他們很有可能發起全面的反攻,到那時,第六師團很有可能會像長山塔的那支支那軍一樣,陷入重重包圍之中。

    可,支那軍有可能會反攻嗎?

    不會的!

    支那軍中央軍兵力有限,而地方軍閥又豈會把自己的實力消耗在戰場上?雖說過去阪本政右門衛從未來過中國,可是通過過去和同僚、友人的談話,他還是知道,支那人的性格,那些支那軍人,尤其是地方軍閥,絕不可能把自己的看家本錢“浪費”在這裡,東北軍如此、其它任何一支地方軍閥的部隊,同樣也是如此。

    而這意味著,何應欽即使是想要反攻,他的手頭也沒有足夠的軍隊可供調動,想到這裡,阪本政右門衛總算是長舒了一口氣,可……為什麼心裡還是感覺到有些不安呢?

    就在這時,阪本政右門衛突然感到腳下的地也跟著顫抖起來,接著是震耳欲聾的爆炸聲。在那爆炸聲中,阪本政右門衛的臉色一變,他立即走到門前,用力推開門,站在山上向外望去,只見在第十二旅團部隊的方向,炮火把天都染紅了。

    “這麼密集的炮火!難道……”

    就在阪本政右門衛心下湧起一陣不安感的時候,參謀長次本大佐跑了進來:

    “師團長閣下,我前沿部隊和第11、12旅團,同時都受到支那軍隊猛烈的進攻。目前,對支那軍隊的意向不明!”

    沒有任何疑問,臉色變得極為難看的阪本政右門衛默默的走到地圖前,把兩軍的態勢又認真看了看,看完一拳打在地圖上。

    “支那軍隊的意圖很明顯,那就是要一口吃掉我們!他們的野心大大地,不過我料他卻沒有那麼好的胃口!”

    說完,他轉過身對著參謀長說道:

    “立即給武騰司令官發報,把我們這兒的情況向他報告,同時請他派出空中支援,現在,我們沒有了大炮,能不能支撐下去,就看錦州的飛機能否發揮作用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8-12-25 22:09
第228章 爛牌亦可翻局盤

     長春,清晨時分。

    關東軍司令部,一夜未睡的武騰信義,此時不過是剛剛躺在床上,儘管一夜未曾休息,可他卻沒一絲睏乏的感覺,現在太多的事情牽絆著他,無論是熱河長城一線陷入僵局的戰事,還是兵力的匱乏,無一不在極度困擾著他。

    而更為惱人的是,現在東京的那群可恥、卑鄙的政客們,卻正在試圖出賣關東軍,出賣日本的利益,昨夜,為應對東京的政客們繞開軍部單獨同支那南京政府展開談判,關東軍司令部上下討論了整整一夜,可卻沒有討論出一個所以然來。

    而就在他們討論的同時,從東京又傳來了一個消息——鑑於日軍已經對天津一帶構成危脅,英國陸軍部決定從香港、新加坡兩地調派一個旅的部隊增援華北駐防英軍,同時美國政府亦命令駐抽調部分菲律賓部隊增援天津的美國陸軍第十五團。

    這個消息意味著,西洋列強已經不願意再坐視日本對華北的入侵,最後,面對這一系列的變化,關東軍司令部在經過一番討論之後,還是做出了一個決定——在長城方向繼續向支那軍隊施加壓力,迫使其回到談判桌上,搶在東京之前,與中國展開談判,以相對有利的條件,結束目前的衝突。

    可是長山塔、古北口一帶的僵局,尤其是長山塔目前依然是頑強抵抗的支那反日武裝第五十八路軍,卻像是心頭刺一般,不斷的提醒著武騰信義——關東軍的面子還沒有挽回!

    就在武騰閉著眼睛,躺在床上一邊思索著,一邊強自讓自己入睡的時候,突然急促而單調的電話鈴聲將他吵醒了,那刺耳的電話鈴聲讓他的聞頭一皺,嘴裡更是罵出了聲來:

    “八格!”

    同時地伸出手,拿起床頭的電話,語氣極為不已然的說道,

    “我是武騰,有什麼事情?”

    電話是關東軍參謀長小磯國昭打來的,從他疲憊的語氣中,可以聽出,他同樣也沒有入睡。

    “司令閣下,我是小磯國昭,古北口一帶的支那軍隊從今晨5點開始,向第六師團發動全面攻擊!”

    參謀長的報告只讓武騰信義一愣,然後不無驚慌的反問道。

    “什麼,你再重複一遍!”

    “支那軍隊今晨5點向第六師團發動全面進攻!”

    然後小磯國昭詳細報告了第六師團的現況。

    昨夜凌晨時分,第六師團炮兵陣地遭到支那敢死隊襲擊,損失全部火炮和彈藥,隨後在凌晨五時,支那軍隊集中了數百門各種口徑火炮,動用約十萬軍隊,從多個方向向第六師團發起全面反攻,多條防線失守,目前戰事正酣……總之,一句話,現在第六師團已經陷入重重包圍之中。

    這不可能!

    幾乎是下意識的,武騰信義的心中便冒出這麼一個念頭來,在他看來,這根本就不可能,因為支那中央軍兵力被困於南方,他們絕不可能悄無聲息的被調至華北,至於華北的支那軍隊,看似擁有近三十萬軍隊,可軍隊成分卻是魚龍混雜,近二十萬東北軍,雖說經整編後表現出了一定的戰鬥力,但是他們畢竟是地方軍閥的部隊,碰到硬仗其必然首先考慮保存實力,至於閻錫山派來的增援部隊、以及宋哲元的部隊,皆存在這樣的問題。

    調動十萬人,何應欽的手中或許有這麼多部隊,但是能不能調動十萬人打硬仗?這才是最根本的問題。

    除非何應欽把手中的中央軍部隊全部集中起來,不!這同樣不可能,何應欽還要靠有限的幾個師的中央軍起到戰場支撐的作用,

    那現在會是誰進攻第六師團呢?他們的目的又是什麼?是圍殲第六師團,還是?

    有關支那華北軍團的各種情報,迅速在腦海中梳理一遍後,武騰信義最後對著電話沉聲說道。

    “小磯君!我知道了,立即至電阪本師團長,命令他先組織部隊進行抵抗,同時通知華北方面務必摸清支那軍隊進攻的虛實,然後再向我報告,如果今天天氣條件良好的話,組織航空隊,對第六師團提供支持,另……”

    一道道命令,迅速的通過電話從武騰信義的口中道出,極為迅速的反應,充分展現了這位關東軍司令的戰役素質水平,至少在面對這突然的而出人意料的反攻時,他沒有表現出任何驚慌失措之狀,反而鎮定的調整著佈署。

    終於,在掛上電話後,坐於床頭,武騰信義的眉頭再一次皺成一團,現在第六師團的情況還不能完全掌握,支那華北軍團的目的是什麼同樣無法掌握。

    他們的目的是什麼?

    為什麼會以破釜沉舟的決心,對第六師團發起全面反攻,試圖包圍第六師團呢?或許第六師團損失了全部火炮,但是,第六師團卻是日本的精銳甲等師團,即便是沒有火炮,他們依託山地,阻擋支那軍的反攻,完全沒有任何問題。

    對於這一切,何應欽自然有所瞭解,可假如其目標在於圍殲第六師團,從而扭轉戰局,那會是什麼促成他的這種破釜沉舟的決心呢?

    打開電燈,武騰信義走到臥室外,站在軍用地圖前仔細觀察著目前的戰場態勢,在觀察了十數分鐘後,他的雙眼突然盯住了在地圖上,唯一用紅色標明的代表著那根心頭刺的長山塔——支那抗日義勇軍第五十八路軍!

    盯著這支軍隊,武騰信心似乎明白了一些問題!

    面子!

    沒錯!

    同關東軍一樣,何應欽同樣也是為了面子!

    一隻雜牌武裝可以全殲皇軍一個聯隊,那麼,如果中央軍不能有所為的話,其勢必將為全國所嘲諷,南京方面顯然不可能接受這種結果,所以,南京會希望何應欽打一場“漂亮”的圍殲戰。

    而孤軍冒進,原本旨在切斷長山塔與後方聯絡,同時為進逼北平一帶的第六師團,自然的落到了何應欽的眼中。

    縱觀整個戰場有比第六師團更合適的目標嗎?

    為了達成包圍長山塔的目的,第六師團不得不拋棄重炮旅團以及師團所屬重炮聯隊,僅攜帶山野炮由山間小路進逼古北口,而這也是其在古北口一線陷入僵持的原因所在——火力嚴重不足,而現在,即便是如此薄弱的火力,亦損失於支那軍敢死隊突襲之下。

    所以,何應欽現在才會大膽的集中兵力試圖圍殲第六師團,。

    “八噶!”

    意識到第六師團所面臨的危機,惱怒的罵聲從武騰信義的口中吐出時,他又掃視著地圖上的兵力配置,試圖尋找一支可以用來解救第六師團之圍的部隊。

    “如果把第7師團調往支援第六師團的話,那麼就需要放棄山海關以南的剛剛佔領的地區,……”

    搖著頭,武騰信義在第一時間內否決了這個念頭,存在於山海關以南的軍隊是用來迫使支那政府回到談判桌,並作出巨大讓步的根本,這支軍隊不能動。

    “從北方邊界調動部隊呢?可如果調動他的話,萬一要是蘇聯人發現滿洲的防禦薄弱的話,他們會不會向滿洲發起進攻?”

    在一番查看之後,武騰信義的臉色變得越發難看起來——他發現自己手中,根本就沒有一隻可以調動的部隊能夠去支援第六師團,現在,於熱河、長城一帶配屬的近八萬軍隊,已經達到了關東軍的極限,那怕再抽調一個聯隊,也沒有可能。

    “螞蟻吃大象,最後是怎麼死的!”

    在北平軍分會的長官室內,一夜未睡的何應欽渴著濃茶,看著剛剛趕到北平的黃紹竑,在批准他的計畫之後,委員長還是在捉襟見肘的情況下,又調來了兩個師的兵力,儘管部隊要到四月初才能趕到北平,但在何應欽看來,現在部隊基本上已經能夠滿足當前的戰局發展。

    “請代委員長明示!”

    看著滿眼血絲的何應欽,黃紹竑在來的時候,怎麼也沒想到,這位全國陸海空軍參謀總長,北平軍分會的代委員長,竟然用一手爛牌,制定了如此冒險的作戰計畫,根本就是以破釜沉舟之志,去進行這場戰役。

    “如果螞蟻想一口吃掉大象,開始時可能會佔點便宜,可到最後,螞蟻會被撐死,他們的胃口沒有那麼大!”

    話至此處,何應欽那張疲憊的臉上這時儘是冷笑,輕鬆,在得知傅作義的第五十九軍對第六師團實施全線反攻之後,他總算是長鬆了一口氣,正像他最初的判斷一樣,傅宜生是個以國事為重的人,即使是他閻錫山,也是知道輕重的人。

    “武騰信義看似的手裡頭有一手好牌,可關鍵是他手裡就那麼幾個師團,北邊要防範蘇俄,相比於咱們,蘇俄更讓人擔心,所以,他能調動了,至多也就是三個師團,第八師團陷於長山塔,第7師團陷於山海關以南,而原本可做為機動部隊的第六師團……”

    一聲冷笑,何應欽半閉著眼睛,似乎想讓自己休息一會。

    “卻因為他們盯死了第五十八路軍,所以,變成一著死棋,現在咱們就要把這個死子給吃於嘴裡,吞到肚子裡,”

    “代委員長,若是到時候……”

    話只說了一半,黃紹竑便看著代委員長沉默了下來,

    “到時候,終歸還是要通過其它手段加以解決的!”
Babcorn 發表於 2018-12-25 22:09
第229章 克敵還需器先利

     房山,曾經喧囂的“房山保衛團”的簡易軍營,此時已經幾近荒廢了,這裡一度僅只留下少數的幾十名留守人員,那些簡易的木板營房散落於谷間,靜悄悄的彰顯著這裡的死寂,直到一批紅石嵐戰役期間的重傷員,在北平的各個醫院接受救治傷癒後,這死寂般的山谷才再次熱鬧了起來。

    儘管這些“老兵”的傷勢還需要一段時間的恢復,不過在這裡,總好過醫院,至少在這個相對熟悉的環境中,他們的心理上可以平靜一些。

    “瞧見沒有,那些個洋學生又忙活起來了!”

    坐在營房前木走廊處的老兵們,笑眯眯的瞧著兩百米開外那些忙活著的洋學生,這些洋學生都是北平那些大學裡的學生,有學生,也有教授。

    可不是嘛!

    在曾經的操練場上,十幾名學生和老師,他們圍著一個高達近兩米的鋼筒,他們在那裡不停的檢查著,似乎所有人都極為認真,而在不遠處的一個木台上,還擺放著一枚尺寸驚人的炮彈,那炮彈口徑至少超過200毫米。

    不過那高聳的炮管看起來倒是顯得有些簡陋,甚至於就連同那炮架,都能看出不過只是臨時拼裝罷了,而炮管與炮架的固定,更是用簡單的皮帶加以固定,可雖是如此,遠遠的看著那門“大炮”,管明棠還是略顯有些激動。

    這是“沒良心炮”的“制式版本”,在長山塔試驗的“沒良心炮”並不成功,一來是工兵沒有時間試驗,二則是因為射程太近,以至於無法在防禦時發揮應有的作用,不過這並不意味著管明棠會放棄,就眼前的這門“巨炮”。

    “李教授,如果試驗成功的話,以現在北平廠的生產能力,咱們一天能製造多少門?”

    瞧著那門簡陋的大炮,管明棠隨口問了一句。

    “嗯……”

    在心下默默估算片刻後,李承干給出了一個極為驚人的數字。

    “如果能保證鋼瓶和其它材料供應的話,一天生產50門,完全沒有任何問題!”

    日產50門252毫米“巨炮”!

    若是傳出去的話,一定會震驚全國,不過管明棠卻知道,這種“巨炮”也不過就是勉強可堪使用罷了,只是“應急產品”,雖說是“應急產品”但是為了研製它,除了自己給予一定的“啟示”之外,北大機械工程系的教授們還是用了半個月的功夫,方才完成設計。

    這門巨炮的最初的構思竟然是源自“沒良心炮”,但真正的靈感卻是出自管明棠曾於網絡上看到的“保鈴球炮”,老外用高壓氣瓶DIY的打保鈴球的“巨炮”,為此,管明棠甚至特意從後世購買了數百個80L高壓氣瓶以充當“炮管”。

    炮管的結構同樣極為簡單,瓶口的控制閥被改成了一個加裝有底部內置拉發擊針的萬向軸,瓶底被切割,然後加裝簡易炮架,甚至連炮管和炮架的連接固定也不過是用幾條粗皮帶罷了,總之就兩個字——“簡陋”。

    可以說簡陋致極,雖說簡陋,但是只要瞭解它誰也不會懷疑它的威力,它可以發射重達100公斤的重磅炮彈,而炮彈內裝有42公斤阿馬托炸藥,威力巨大的炮彈,加之相對可觀的射程,總之,絕對是一個攻防利器。只不過,現在,它依然停留在“紙面”上,這是它的第一次試驗。

    在幾名留守士兵的幫助下,沉重的鑄鐵迫擊炮彈從炮口處填裝入長達1。8米炮管,隨後人們紛紛後撤,不一會整個迫擊炮工事內,只剩下一名炮手,那名炮手的手中拿著拉火繩繩頭,雙眼盯著遠處。

    拄著枴杖的韓小武,一蹦一跳的跑過來,然後行了一個軍禮。

    “副司令,可以開火了!”

    “小武,你傷還沒好,別跑那麼快!”

    先提醒著這個身上十幾處槍傷、刺刀傷的下屬注意自己的身體後,管明棠又點點頭說道。

    “那開炮吧!”

    “開炮!”

    那喊聲一出,一百多米外的迫擊炮工事內的士兵連忙將拉火環扣在拉發機上,然後迅速撤離了工事,快步跑到幾十米外的掩體內,然後猛的拉動拉火繩。

    伴著一聲沉悶的轟鳴聲,趴在掩體內的眾人,只看到在橘紅色的焰團中,一個黑影徑直飛向天空,沉重的炮彈飛出時與空氣摩擦發出一種有些怪異聲。

    “哼……”

    那怪異的而又沉悶非常的嘯聲劃破天空,一秒、兩秒……近十秒之後,突然,公里外的半山腰處,傳來一陣劇烈的爆炸聲,那爆炸的衝擊波幾乎衝倒了半徑百米內的所有樹木,原本叼著煙瞧著的傷兵們,無不是驚訝的看著眼前的這一幕,甚至都不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

    作為252毫米大口徑迫擊炮的設計者之一,管明棠同樣被驚呆了,和所有人一樣,他同樣驚駭的看著山坡上方園近兩百米的“彈坑”,彈坑內的樹平被夷平了。

    “李、李教授,咱們要立即生產它!”

    望著讓觸目驚心的彈坑,管明棠再也沒有任何猶豫,要立即生產這種大口徑迫擊炮,如果能早幾個星期製造出這種迫擊炮,或許……不過現在還來得急,現在想把這種迫擊炮送到長山塔並不現實,但在送到長城絕對沒有問題。

    不需要再幻想什麼,管明棠相信,如果前線能多出幾百門這種迫擊炮的話,也許這場戰爭的局面絕對會有所不同。

    “先生產幾百門,回頭我去聯繫軍分會,給他們送去一百門,再送幾千發炮彈!”

    送,當然不會是白送,在商言商的道理管明棠當然懂得,不過在他們面前,話卻只能這麼說,畢竟北方公司只不過是一個“民營企業”,按照法律是不能生產武器的,這些武器不過是貼牌的武器罷了。

    “……可是除只了和日本入侵華北有直接厲害關係的幾個華北軍閥,比如山西的閻錫山,河北和察哈爾宋哲元,還有就是還留在華北東北軍張學良部這三個軍閥派出大約十五萬人參戰,也就是還有那麼點良心的楊虎城表示可以派一個師之外,其他軍閥部隊就完全沒有了!”

    在離開房山保衛團營地的水路上,管明棠在聽完曾澈的匯報後,如此感嘆著,沒來到這個時代,壓根不會理解,此時華北地區形勢的複雜。

    “可不是嘛,董事長!”

    現在曾澈並沒有稱管明棠為副司令,而是像過去一樣稱呼他為“董事長”。

    “就拿和河北近在咫尺的山東省主席韓復矩的十萬山東軍仍然在自己的地盤觀望!對於這些地方軍閥在想什麼,南京那邊可以說是一清二楚,尤其是那些西南的地方軍閥,比如廣西白崇禧,廣東陳濟棠,四川劉湘等軍閥看到中央軍和日軍激戰傷亡慘重以後,甚至可以說得上頗為高興。因為如果中央軍主力受損的話,就無法繼續進行統一全國的消藩運動,也就不會危及他們土皇帝的地位了。”

    曾澈的話,讓管明棠心下不由長嘆一聲,正是中國的這種分裂,才會使得日本會在國際上打著“保衛各國在華利益”的名意,為自己的入侵尋找藉口,雖說這個藉口極為荒謬,可卻頗迷惑了一些國家,幸好,現在英、美等國在華北的利益,使得他們不認同這一藉口,要不然,沒準這滿洲國,沒準還真建成了,就像北方的那個鄰居一樣,更是急不可耐的半承認了所謂的“滿洲國”。

    “清泉,你說的這一切,我都明白,換句話來說,他們是指望不上了,現在華北軍團的兵力已經達到極限。25萬人已經是現階段國內可以調用的全部主力,再也調不出更多的部隊了。

    調不出更多的部隊,華北如何堅持下去?若是任由局勢發展下去的話……”

    搖頭嘆息著,坐在渡船的椅子上,神情凝重的仰視著頭頂的藍天,管明棠的語氣隨之變得有些傷感。

    “也許,咱們會和日本人簽下一個對中國極為不利的城下之盟,甚至就連同五十八路軍,也……”

    五十八路軍,那是自己的看家本錢,而現在……除了這不到千人的傷員,五十八路軍悉數陷於長山塔的重圍之中,日本人絕不會放過他們,如果戰局不利的話,

    “董事長,現在,仗能打到這份上,已經出乎了很多人的意料,您不是不知道,平津這邊的領事館和各國軍官,無不震驚於咱們中國軍隊在戰場上的表現,”

    曾澈的寬慰換來的卻是管明棠的搖頭,他搖著頭說道。

    “清泉,其實你知道,他們震驚的是咱們堪稱兩個極端的表現,先是膽小如鼠一潰千里,後是英勇無畏,死戰不退,這種極端,他們怎麼可能會不震驚……”

    在兩人談話的時候,渡船已經行至小碼頭,船剛一靠穩,碼頭邊的小飯館內便急匆匆的跑來了一個人,那小飯館是聯絡站,情報大都是經由這裡轉送到軍營。

    “副司令,反攻了,今天凌晨五時,華北軍全面反攻了!”

    什麼!

    反攻!

    雙眼猛的一睜,管明棠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何應欽,他在想什麼?就那麼一手爛牌,他竟然……發起反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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