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穿越] 山河血 作者:無語的命運 (已完成)

 
Babcorn 2018-12-25 15:44:3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266 119023
Babcorn 發表於 2018-12-25 22:09
第230章 國家大局當為先

     近上午十時,北平城的百姓便聽見隆隆的爆炸聲,那爆炸聲是從城外傳來的。在城裡的老百姓看來,這大概是轟炸西苑兵營了。

    難不成日本人打到北平城下了?

    抱著這種念頭,剛剛寫完一篇文章的胡適便連離家到胡同口買報去。胡同口正衝著西長安街。這兒有西城到東城的電車道,可是這當兒兩頭都不見電車的影子。只剩兩條電車軌在閃閃的發光。或許是清晨日機對城外轟炸的原因,街上洋車也少,行人也少。那麼長一條街,顯得空空的,靜靜的。胡同口,街兩邊走道兒上卻站著不少閒人,東望望,西望望,都不做聲,像等著什麼消息似的。街道中間站著一個警察,沉著臉不說話。有一個騎車的警察,扶著車和他咬了幾句耳朵,又匆匆上車走了。

    “號外!號外!今日我華北軍團第五十九軍全線反攻,日軍第六師團被我軍重重圍困!”

    突然,號外的喊叫聲,讓胡適整個人不由一愣,再接著那原本看似靜悄悄的街道,一下子熱鬧了起來,不知道從什麼地方鑽出來的人們紛紛掏錢買起號外來。

    反攻了!

    從長山塔打響以來,似乎所有的消息都是極為壓抑的,是壓抑,或許第五十八路軍沒有後退一步,或許古北口等地依然被我國牢牢的控制著,但是防禦,這被動的防禦還能維持多久?在所有人看來,這一切不過只是時間問題。

    “反攻?第五十八軍!傅宜生的部隊?”

    買過那份號外,看著消息是北平軍分會發佈的消息,這倒是讓胡適放心下來,這不是謠言!

    正像在過去的一段時間裡,幾乎每天報紙上都能看到“沉痛悼念五十八路軍一萬壯士”的新聞似的,如果不是當天夜裡或者第二天,又一次獲得義勇軍第五十八路軍發出的電報,恐怕還真會讓人信以為真。

    第五十八路軍的命運牽掛著人心,這華北的戰局未嘗不是牽掛著人心,對於北平的百姓來說,他們最擔心就是日本軍越過長城,一路打到了北平城下,然後……

    匆匆拿著號外看著,回到住的地方。門口接二連三的叫“號外!號外!”,胡適便吩咐家人一一買進來搶著看,號外上的消息大都是小道消息,沒有一個是官方的,有的說,五十九軍反攻順利,已經搶回了某一個從未聽說過的地方,又有的說已經殲滅上千日本兵,後來說第五十九軍已經打通了和義勇軍第五十八路軍的聯繫,也不知道這個消息不是真的!

    “若是能打通聯繫的話,那可就太好了!”

    對於第五十八路軍的那一萬將士,胡適除去佩服之外,已經找不到其它任何可以表達個人情感的語彙了,這絕對是一萬鐵骨錚錚的鐵血軍人,面對重重包圍,他們毫無畏懼的守在那裡,從未因陷入重圍而絕望,他們頑強的如釘子一般的釘在那裡。

    如果能夠打通聯繫,長山塔一帶的傷員就能撤下來,後方也能夠給他們以補給……就在他如此想著的時候,忽然有一架飛機嗡嗡的出現在高空中,那聲音由遠而近。和其它人一樣,胡適也到了院子裡仰起頭看,想看看是不是中國飛機。只見空中的那架飛機在空中繞著彎兒,隨著彎兒,均勻的撒著一搭一搭的紙片兒,像個長尾巴似的。紙片兒馬上散開了,紛紛揚揚的像蝴蝶兒亂飛。

    “日本人的傳單!”

    瞧著滿紙荒謬的話語,管明棠略看一看,便撕掉扔出了車窗。

    何應欽反攻了!

    這不是假消息,而是確實的消息,歷史在這裡已經發生了根本性的改變,如果沒有記錯的話,在歷史上,倉促趕到北平收拾張學良留下一堆爛攤子的何應欽主持了差不多兩個月的長城抗戰,日軍更是一路從長城幾乎打到北平城下。

    而現在,日軍不僅沒能像歷史上一樣突破古北口、喜峰口等長城隘口,一路兵臨北平城下,反而其進攻主力之一——第六師團,甚至陷入了華北軍團的重重包圍之中,難不成何應欽準備在長城一帶打一個華北的萬家嶺嗎?

    第六師團!

    這不正是歷史上那支赫赫有名的製造南京大屠殺的主力嗎?

    難道,這就是陰果循環,報應不爽嗎?

    深思著,管明棠發現自己的呼吸都變得急促,整個人亦隨之顯得有些激動,因為這種歷史的改變,不是其它人造成的,而是自己,正是自己的出現,正是自己這只蝴蝶扇起的力量改變了這一切。

    如果能夠全殲第六師團的話,那不僅長城抗戰的結果將會大為改觀,甚至於,還有可能收復熱河,熱河還可以重新為中國所掌控,在接下來的幾年中,義勇軍仍然可以向過去一樣,在遼吉兩省遭受重創後,立即撤入熱河修整補充人員、武器,然後再投入抗日戰場,對於日本而言東北三省,不再是歷史上的那個進攻中國的後勤大本營,而是一個泥潭,一個消耗日軍實力的泥潭,如果這一切真的發生的話,那抗戰的歷史……

    在管明棠激動的呼吸亦變得略顯急促的時候,只聽著坐在前坐的張振聲說道。

    “老闆,軍分會到了!”

    軍分會到了!

    之所以來軍分會,是因為何應欽的緊急召見,管明棠不能不來,人一回到公司,甚至都沒有進辦公室,便直接乘車來了軍分會,不是管明棠願意如此,而是何應欽派了人在那裡等著自己,讓自己立即來見他。

    “哲勤!”

    聽到管明棠來了的通傳後,早就有些急不可耐的何應欽連忙迎了出去,現在第五十九軍的反攻已經開始了,他甚至說服了宋哲元的二十九軍,以用於增援第五十九軍現在的反攻,可現在,還有一個最關鍵的位置,可以說決定這場戰役勝負最關鍵的位置——長山塔,那裡充滿了太多的不確定因素。

    “代委員長!”

    見何應欽親自出辦公室迎接自己,管明棠倒顯得有些惶恐,連忙主動施了一禮,畢竟現在這位可是華北第一人,該做的禮數自己總得做到。

    “勞您……”

    “客套的話就別說,哲勤,我就差沒派出衛隊,全城搜索了!”

    左手拉著管明棠,不待他客氣,何應欽三言兩語的道出了自己的急切,因為找不到管明棠,他心裡早就急出了一團火來。

    而何應欽的表現,反倒讓管明棠的心下一陣詫異,這是怎麼了?

    “坐!哲勤!”

    請管明棠坐下後,在侍從副官倒了兩杯茶後,何應欽直接在茶几上攤開一份地圖,他也不問管明棠能不能看懂地圖,而是直截了當的說道。

    “哲勤,你應該已經知道了,現在華北軍團第五十九軍已經投入全部主力,反攻古北口一帶的日軍第六師團,而根據計畫,我準備在這裡投入宋哲元的第二十九軍,在這裡投入軍,待87、88兩個中央精銳師抵達華北之後,可進一步加強投入兵力,在古北口一帶,可形成8比1的兵力優勢,而且我軍現在還極難得的佔有絕對的火力優勢,且各部均抱定不惜一切之決心,不殲第六師團,絕不罷休!”

    看一眼管明棠,何應欽又換一種口氣說道。

    “現在此役直接關係到華北戰局勝負,如果我軍能全殲第六師團,那麼華北戰局即可根本性的扭轉過來,屆時,我軍進可配闔第五十八路軍對第八師團形成全面全圍之勢,從而迫使日軍將威脅平津的第7師團撤出山海關……”

    聽著何應欽講述他的戰略構想,管明棠整個人完全處於一種前所未有的激動之中,如果這一切實現的話,那麼華北的局勢必將大為改觀,甚至未來“七。七事變”亦不可能在蘆溝橋打響,日軍不可能再像歷史上一樣,長驅直入直接兵臨北平、天津城下。

    而在內心激盪不已的同時,管明棠意識到一個問題,何應欽為什麼火急火燎的找自己,看著茶几上的軍用地圖,管明棠明白了,這場戰役能否最終從構想變為現實,最關鍵的一個節點不是古北口,而是長山塔,長山塔看似不能在戰役中發揮太多作用的地方,實際卻成了圍困第六師團的一個節點,如果長山塔淪陷,第八師團即可通過平承公路同第六師團連成一氣,到那時,別說圍困第六師團,大局不崩都已經是最好的結局了。

    “代委員長,有什麼需要的話,您儘管直言,只要是明棠能做到的,一定義不容辭!”

    “我想知道,第五十八路軍,能守多長時間!”

    儘管何應欽以軍分會的名議給五十八路軍發了幾封電報,可是他依然有些不太放心,所以才需要管明棠這個“五十八路軍的自己人”給高勝侖等人發一封電報,畢竟,按現在掌握的情況來看,現在五十八路軍傷亡已經近半數之多。

    “守多少天……”

    守多少天無所謂,可問題是,他真的能殲滅第六師團嗎?或者他真的能有那個決心嗎?別到最後,只是虎頭蛇尾的結束吧!

    可有些話不能說,沉吟片刻後,管明棠抬起頭迎著何應欽顯得極為焦切的目光問道。

    “不知代委員長需要五十八路軍守多少天!”
Babcorn 發表於 2018-12-25 22:09
第231章 白與紅

     白色。

    這是何等純潔的色彩啊!

    在許多國家,女人結婚的時候,會穿起白色的婚紗,在東方,新娘的初夜新娘全鋪上一片白色的綢緞,白色是明亮的,白色是干淨、純潔的、樸實的、雅緻的……白色同樣也是醫生和護士的顏色,白色這無色的純潔,又被賦予了新的意義——生命!

    是啊,生命是何等的純潔、何等的樸實,何等的……充滿希望。

    是了,當那白色的救護車拉著“嗚啦、嗚啦……”的響聲,一路駛來的時候,那白色的汽車是充滿希望的,那是生的希望。

    在過去的半個月裡,救護車,準確的來說是一輛輛被漆成白色的卡車,穿梭在平承公路上,當那些白色的卡車在公路上奔馳的時候,即便是再不守規矩的人們也會主動讓出一條路來,沒有任何人會去阻擋這些白色的卡車——這是救護車,往返於古北口前線野戰醫院的救護車,前線的醫院,說是醫院,到不如說是一個繃帶所,只是負責打上崩帶罷了,真正的想要救治傷員,還是要把傷員們送到北平的醫院之中。

    北平的醫院住滿了傷員,北平的學校也住滿了,為了騰出可供上萬名傷員居住的床鋪,北平的市民們竭盡所能了,用盡了一切辦法,儘可能的騰出了一切可以騰出來的地方,甚至有的飯店選擇停業,改為容納傷員的臨時救護戰,數以千百計的學生,停課充當志願護士以服務傷員。

    石景山鐵廠,這裡是北方公司的發源之地,就在幾個月前,幾棟為職工修建的宿舍和住宅被出借給了北平軍分會,然後在大門外掛上了一塊“石景山陸軍臨時救治醫院”,至於這裡的工人則擠在狹窄的民居中。

    亮堂的、全新的工人宿舍只要有了醫生和設備的確是一個環境極為優良的醫院,從協和醫院以及華北其它城市趕來的醫生們,來到這所醫院,而北方公司則捐獻了價值數十萬元的醫療器械。由此,這裡甚至成為了一所不遜於協和等大醫院的救護醫院。

    數以千百計的傷員在前線經過簡單救治之後,從長城和遷唐一帶源源不斷的輸送到這裡。

    一輛白色的卡車疾速駛進院子裡,卡車不過是剛一停穩!

    血!

    鮮紅的而刺目的血,便順著汽車後木製的貨板縫隙不斷的滴落下來,來自各個學校的學生們,立即像是戰鬥一樣,用最快的速度將那些重傷員抬下車,但凡是送到這裡的,都是不能動彈的重傷員,耽誤一分鐘,失去的可能就是一條生命!

    “這一個送到西院……西院……”

    隨著卡車上一個年青的至多不過是剛上醫學院的青年的喊聲,一個個擔架被抬到了西院,每當他說出一個“西院”的時候,人們的心靈便是一陣刺痛,這意味著一條條生命的逝去,西院那裡是等待死亡的地方,無法救治的重傷員,在那裡等待著死亡,他們唯一的安慰恐怕就是上海的杜老闆等人捐贈的嗎啡針。

    在這座大院的最深處,一具具屍體凌亂的堆放在那裡,等待著北平各界捐獻的棺材的到來,儘管這裡的醫生們竭盡全力救治每一個傷員,但是在這座醫院之內,每天都在數以百計的傷員來到這裡,但其中絕大多數會死去。

    這裡最需要的,不是醫生、不是藥品,而是棺材,或許在某種程度上,這裡的一切都表明著這場戰爭的殘酷。

    “娘……娘啊……”

    “痛啊……”

    擠滿等待救治的傷員的院落裡,響徹著撕心裂肺的哭喊聲,或許,他們在戰場上從不曾畏懼過,或許他們曾義無反顧的衝向敵陣,但當一切都結束的時候,他們仍然和普通人一樣,他們同樣無法忍受失去肢體或者骨斷血崩的痛苦,而那一路的顛簸,更是讓他們的傷痛又加重了幾分。

    聽著那一聲淒慘至極的慘叫聲,劉若雲的內心不斷的顫抖著,作為學生,她和不少女同學一樣,選擇到醫院裡做護士,以幫助那些為國家不惜流血的軍人,只不過一來到這裡,她所看到的、聽到的卻遠遠超出她的想像,這是她從未曾接觸過的一切。

    幾天來,她一直強忍著內心的恐懼,試圖救治那些傷員、安慰那些傷員,可每一天,隨著傷員源源不斷的送到這裡,她的內心在被不斷觸動的時候,她感覺自己已經無法再支撐下去了,性格溫柔的她,從未曾想到會面對如此多的血腥和傷痛,淚水,每當休息的時候,淚水總是不斷的從她的臉龐滑落。

    但每一次哭泣之後,她還會擦乾眼淚,再一次投入到緊張的工作之中,此時,站在院子裡,看著眼前的這一切,淚水再一次朦朧了她的眼睛,現在,她終於明白了,明白了為什麼,那一天,他會那麼的憤怒,那麼的激動,只要來到這裡,那怕一天,就能夠真正的理解他,理解他的憤怒,他的激動。

    他還好嗎?

    儘管知道他並不在戰場上,可劉若雲還是想著他,想著他……

    “嘩!”

    突然沖水聲,驚醒了她,是一個男生在清洗卡車上血污,殷紅的血水順著車板的縫隙流了下來,地上便多出了一片血水,血水在洋灰地上流淌著,映著陽光,散射出一種刺目的光彩……

    這就是犧牲嗎?

    這就是……

    突然一陣激動的喊嚷聲傳了過來。

    “不可能!”

    憤怒的咆哮聲在院子裡響了起來,順著聲音看去,劉若雲看到三號重傷病室裡衝出一個穿著軍裝手上打著繃帶的軍人,那個軍人一邊走一邊喊著。

    “醫生,醫生!”

    軍人的臉上帶著焦切,神情更是激動到了極點,而在他的身後,一個護士似乎是想勸說他。

    “這個長官,他,他真的不行了,現在……還有許多傷員需要病床……”

    “滾!”

    又是一聲咆哮從軍人的嗓間迸發出來,就在劉若雲不明所以的時候,只見那個軍人抽出一柄手槍,頂著護士大聲叫喊著。

    “他媽的,現在就給我叫醫生過來,要不然老子斃了她!”

    這是怎麼回事?

    和其它人一樣,劉若雲連忙跑了過去。

    “長官,請你冷靜點,請你……”

    “我數三個數,醫生再不過來,老子就斃她!一……”

    左手臂包著繃帶,頭上纏著繃帶的軍人,怒視著院子裡的護士們,而聞聲趕過來的兩個拿槍的士兵,則不知所措的站在那。

    “二……”

    就在他數到二的時候,潘醫生,那位從保定趕來的外科醫生拖著疲憊的身體走了出來。

    “我來了,有什麼事?”

    他的聲音一落,手持短槍的軍隊用槍頂著潘亮的腦門說道。

    “快去給救我們隊長!隊長要是死了,我要你陪葬!”

    “先把槍放下,能救的,我一定會盡力的!”

    儘管連續做了一個夜的手術,早已疲憊不堪的潘亮依然堅持為士兵們做著手術,他知道或許這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李護士……”

    潘亮將視線投向李護士詢問道。

    “傷員是什麼情況?”

    在聽取了護士的匯報後,潘亮重重的嘆了口氣,然後看著面前的軍人說道。

    “你們隊長現在高燒不退,傷口感染了,即便是神仙……”

    他的話聲未落,“撲通”那個軍人猛的一下跪了下去,只聽著他哭喊著。

    “醫生,你救救我們隊長吧,我們隊長是於秋揚,就是率領敢死隊幹掉日本炮兵陣地的那個於秋揚,他……”

    於秋揚,在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劉若雲整個人不由一愣,對於這個名字她並不陌生,並不是因為他是五百敢死隊的隊長,事實上,大家只知道敢死隊,而不知道於秋揚,而是因為……他是管明棠的結拜兄長,她曾聽他提到過一次這個名字。

    “我再去看看……”

    幾分鐘後,進了病房的潘醫生走了出來,從他的臉色中,劉若雲讀懂了於秋揚的傷勢,已經沒救了!

    “啊……”

    先前那個怒極的軍官,像是失了魂似的坐在牆邊抱頭痛哭著,沒有任何人去安慰他。對於死亡,這裡的所有人都習慣了。

    “這個長官,於長官他就是走了,那走的值啊,殺了那麼多鬼子,夠本啊……”

    儘管人們習慣了,但還是有幾個傷兵試圖安慰這個抱頭痛哭的長官。

    想到於秋揚已經撐不了多長時間了,劉若雲先是朝病房看一眼,然後又看著石景山上的那片建築,衝著身邊的孫玉婷喊了一句,人便跑出了醫院。

    “玉婷,你先幫我一下,我去找個人!”

    一定要告訴他,一定要告訴他!

    一邊跑,劉若雲一邊在心裡想著,跑了一兩公里後,累的氣喘吁吁她扶著路邊的小樹,大口喘氣,又一次抬頭朝山上看去,就在這時,突然身後傳來汽車的聲音,一見有汽車要上山,她連忙轉身跑到路邊,想攔下那汽車!

    坐在車中的管明棠詫異的看著站在路中央攔車的女孩,儘管那白色的護士服上滿是血污,可是那張煞白的臉龐依然還是那麼美麗女孩,她站在路中央,伸展雙臂攔著汽車,血與白是如此的刺目,但此時卻彰顯著這個女孩的純美,下一瞬間,管明棠認出了這個女孩。

    “是她?”

    她怎麼會在這? 本帖最後由 joa1317 於 2018-12-27 17:20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8-12-25 22:09
第232章 兄弟

     血腥味!

    在管明棠進入這間由自己捐獻出來的院落時,那撲面而來的血腥味幾乎讓人生出一種窒息感,與上一次在協和醫院看望五十八路軍的重傷員不同,那時,轉運到北平的重傷員,在前線都經過妥善的包紮、傷口處理,甚至自己還準備了一批藥品,可以說死亡率極為有限。

    而此時,身處這個時代可以說“條件最為良好”的戰時醫院,入目的卻是一片觸目驚心之狀,這片可以容納六百多名職工的職工宿舍,已經擠滿了從長城各地轉運來的重傷員,不僅病床擠滿了,甚至就邊這院子也擠滿了帳蓬、放滿了躺著傷員擔架和行軍床,濃濃的血腥味瀰漫在這座院落中,遍地血污,淒慘的哭喊聲,所有的聲音在這裡匯成了一片。

    進入“醫院”後,在一座半開大型帳蓬內的一字排到行軍床的床頭邊坐著幾十名傷兵,為了給重創員留出躺臥的地方,腿部或肩部負傷的輕傷員,只能靠著床頭坐著。

    而在“院落”中充滿了血腥味和傷兵的呻吟聲,躺在床上的重傷員不斷出微弱的呻吟聲,軍醫和護士在他們中間奔忙著,在這濃濃的血腥味中,一些醫生和護士甚至因陋就簡的,在幾隻電燈下,在露天的環境中,不斷的為剛剛送到這裡的重傷員做著手術。而“救護”卡車和北平幾家醫院救護車仍然源源不斷的將傷員送到這裡。

    一名醫生處理完一個傷員後,馬上轉向另一個傷員,似乎他壓根就沒有休息的功夫,而這時這個傷員伸出自己胡亂纏繞的左手,顫抖地指著身邊的一個傷員。

    “先生,你看看這個人,說不定已經死了。”

    醫生翻開那人的眼皮,用小手電看了一下那人的瞳孔,接著又檢查了一下,默默無語的走到剛才說話的士兵身邊。

    “已經不行了嗎?”

    醫生並沒有說話,而是默默的開始處理他的傷口。

    “哎!”

    看著眼前戰地醫院的慘狀,管明棠忍不住輕搖了一下頭,可在搖頭之餘,他卻感覺自己的眼前似乎變得有些模糊,正是這些人,正是這些人用自己的血肉保衛這個國家,悍衛著這個民族的尊嚴。

    經過那場鼓動之後,現在的北平完全展現出了一個國家在戰爭時應該展現的一面,上下結為一體,不再有遊行,不再有示威,有的只是默默的貢獻,那些“高傲”的,平素只知遊行示威、耍耍文字的學生們,來到了醫院之中,或許,這裡的一切能讓他們……

    僅僅只是他們的心靈受到震撼嗎?

    “明、明棠,於長官在那……”

    覺察到管明棠神情的變化,劉若雲連忙指著不遠處的病房說道。

    “嗯!”

    點點頭,強自收斂心神之後,管明棠隨著劉若雲朝著病房走去,在他進入病房的時候,正好看到兩名學生模樣的年青人抬著一個擔架走了出來,擔架上的人身上蓋著帶著血污的白色床單,而在病房中,一個護士站在一張病床前默默的將吊瓶的針管收起,針管內還有一半鹽水,而床上的傷員……

    死亡,管明棠從沒有像今天這樣,目睹如此多的死亡,此時,身處這間滿是血腥味的“病房”中,正如進入這個“醫院”時一樣,不斷的震顫著、每走一步,他的內心都受到一次衝擊,那衝擊似海浪一般,一浪接著一浪,似乎從未曾停止過。

    終於,在那浪滔的擊打中,他來到了一張病床前,病床上躺著一個身上纏滿了紗布的傷員,儘管他的臉上依還是滿面的血污和硝煙,但管明棠還是認出了床上的人是誰,是於秋揚,自己來到這個時代後,結識的第一個朋友,同樣也是自己的結拜兄弟。

    此時,他躺在床上閉著眼睛,他的額頭上不知是誰放了一條涼毛巾,

    “秋揚,我來看你了!”

    管明棠的話,卻沒有換回任何回應,如果不是那纏著紗布的胸膛起伏著,甚至會讓人覺得他已經死去了。

    看著躺在床上的他,看著那一身潔白的紗布上浸出的血跡,在這一瞬間,對他曾經所有的不滿,都消失了,只剩下了濃濃的感傷。

    “讓管先生見笑了,雖說秋揚現在不能上陣殺敵報國,可於後勤之處,卻也能報國,以軍資採買,而行以損公肥私之事,秋揚不能做,也定不會做……”

    “今天管老弟那首歌唱的好,唱到我心裡去了……”

    “國家積弱數十年,雖前方將士有力殺敵,可……也只有以我等之血肉,築成血肉之長城了!”

    “願我中華億萬國民,皆如管兄所唱,以我等之血肉,築成血肉之長城!”

    ……曾經與於秋揚宋子亢兩人結識時的一幕幕,在管明棠的腦海中浮現出來,不知不覺中,管明棠的只覺眼前視線似有些模糊,於是連忙扭轉視線,抬起頭不願在女孩面前顯露自己的情感。

    相比於他們,相比於他們願以血肉築起中國之長城,自己……

    “若雲,醫生怎麼說?秋揚真的……”

    真的沒救了嗎?

    盯著床上的結拜兄長,管明棠背著劉若雲問道。

    “醫生說,於長官他,他的傷口感染了,所以才會高燒不退,撐不下去了……”

    傷口感染?

    高燒?

    劉若雲的回答,只讓管明棠眉頭微微一皺,

    “這位長官傷勢雖重,但尚不致命,真正要命的是細菌感染,從古北口這一路上過來,傷口裡不知進了多少沙土,在送來的時候,傷口已經感染細菌了,在手術時雖說對傷口進行了處理,可終歸還是晚了,細菌感染已經從傷口擴散到血液,哎,這裡的傷員大多數都是……”

    這時一個聲音從一旁的病床處傳了過來,順著聲音看去,管明棠這才注意到對面的床邊站著一位正為傷員作著檢查的醫生,這個醫生看起來也就是三十幾歲的模樣,雖說戴著一副金絲邊眼鏡,看起來文質彬彬的,可那一頭短髮卻又顯得極為精神。

    細菌感染?

    管明棠似乎明白了症因所在,心下總算是鬆了口氣,

    “你是……”

    “明棠,這位是上海過來的湯教授!”

    劉若雲連忙介紹道,而在她介紹時,那位湯教授卻已經轉身離開了,去檢查另外一位傷員的傷勢去了。

    “若雲!”

    既然確定了病因,管明棠自然知道應該怎麼辦,對付細菌最好的辦法是什麼——抗生素!或許這個時代還沒有發明抗生素,但是在另一個時空中……

    “你會打針嗎?我有一種藥,你看看能不能……”

    又一次,管明棠來到了市醫院,不過這一次,管明棠並沒有去找自己的老同學,而是在市醫院的餐廳裡等著,這所市醫院的職工食堂,並不對外開放,不過在拿出一張百元大鈔後,食堂的大廚,立即明事理對外人說“這是他老家來的親戚,這幾天先在這對付一下”,自然有大廚這麼一說,別人也就說不出話來,實際上,這種事情在這裡很尋常,誰沒有兩個親戚要照顧,即便是老闆恐怕也得睜隻眼閉隻眼。

    等到中午用餐的時候,聽著周圍喧囂的話聲,無論是護士還是醫生在言語中都表現出對病人的不滿,儘是對病人報怨,什麼窮B也來看病,不如病死得了,如此之類的話語,不斷的傳入耳中,只讓管明棠不時的皺眉。

    “才不過千把塊錢的藥就叫喚的像殺了他似的,要我說,你當時應該再狠點,不是頭痛嗎?應該再多開幾張檢查單,再忽悠一下,錢可就到手了……”

    聽著背後傳來的醫生間的談話,管明棠真的很難相信,這些“神聖的醫護工作者”所談論的話題竟然是如何宰病人,這些都是什麼人啊!

    什麼人民醫院,分明就是人民黑店,即便是黑店,也不至於如此明目張膽吧!

    不過這一次管明棠倒不是來這暗訪的,而是……一邊吃著飯,管明棠一邊朝左右觀察著,終於他注意到在臨桌的一個小護士,儘管她身邊的人不斷的抱怨著這,抱怨著那,她卻只是安靜坐著,似乎這一切都與她無關似的,只有在同事們問起的時候才會“哦”一聲。

    “小雲,就我說,你就是對病人太好了,以你那個脾氣要是進了病房,那些病人中什麼人都有,一定被他們給生吞了,你不知道,……”

    顯然,這是其中一個護士在教導那個小護士,小護士只是抬起頭衝著面前的同事一笑,然後說道。

    在女孩抬起頭的時候,管明棠看清了女孩的樣子,她留著現在女孩子很流行的蘑菇頭,兩邊齊耳,前面遮住了額頭,鼻樑上頂著一個寬大的黑框眼鏡,遮住了半張的娃娃臉。

    “謝謝你,琪姐,我知道了!以後我會注意的……”

    就她了!

    注意到這個小護士和周圍環境的格格不入,裝作在吃飯的管明棠在心下暗自說道,在上學時曾和一個護士談過一段時間他曾從她那得知,護士的收入看似不高,可卻也有暗收入,比如稀釋藥物,在醫院裡醫生為了的提成往往會開出大單位的針劑,而在註冊單上又註明藥物註冊單位,這就給護士們稀釋藥物創造了機會,一支大單位的藥物可以稀釋成若干份,供多人使用,而其它病人拿來的針劑則被護士們扣下來,到月底時集中私售,然後再互相瓜分,總之,和醫院裡的任何一個部門一樣,抓起病人的錢來從來都是蛇有蛇路、鼠有鼠道。

    “琪姐,你們慢吃,我吃好了!”

    匆匆的吃好飯,李巧雲便笑著拿起飯盒離開了餐坐,而在她離開十數米後,正準備追上去的管明棠卻又聽著方才那個琪姐哼了一聲。

    “假清高,小騷蹄子裝什麼純啊!你不知道,就前幾天,外科的孫老頭子,還向我打聽這小騷蹄子,嘖嘖……”
Babcorn 發表於 2018-12-25 22:09
第233章 特效藥

     市醫院有一座後院花園,這裡很少有人會來,因為遠離病區,所以病人很少會進這個區域,而就近的醫生也懶得來這裡,畢竟醫院這地方,即便是醫生也不會想多呆一分鐘。

    在後院花園的走廊下,一位穿著白色護士服的護士,靜靜的站那裡,她端著茶杯,眉頭皺成了一小團兒,遠遠的瞧去,那嬌巧的模樣中似乎透著些不快。

    “哎!”

    嘆口氣,李巧雲知道為什麼她們會不喜歡自己,因為……自己只不過是說過一次,她們那麼坐不對,其它的並沒有說什麼,只不過是在月底時拒絕那份“獎金”,可從那之後,她們似乎都避著自己,看似對自己很親近,可實際上……

    走進這座堪稱是整個醫院最為安靜所在,看到那個站在走廊邊,手中抱著一個玻璃茶杯正喝著茶的小護士,管明棠便走了過去。

    “你好!”

    轉過身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李巧雲看到一個到是蠻帥氣的男人正笑看著自己。

    是和我打招呼嗎?

    似乎這裡並沒有其它人,注意到面前這個男人在看著自己,李巧雲只覺得臉上一陣發燙,連忙低著頭說道。

    “你好……”

    她的聲音很鞋小的跟蚊子聲似的垂下的頭髮遮住了她的臉,讓人看不到她的表情,但是紅紅的耳朵卻出賣了她。

    咦!會害羞?

    眼前這和男人說話都臉紅的女孩,到是讓管明棠微微一愣,對自己他還是有那麼點自知之明的,知道自己不是那種一見就帥呆了的帥哥,最多也就是個小帥,但也不至於女孩兒一見自己就害羞呀

    會臉紅?會害羞?

    在這個時代,可真是和恐龍一般少見!

    “我叫管明棠,你叫什麼名字?”

    李巧雲連忙還是抬起頭,然後扶了扶眼鏡框,紅著臉輕咬著嘴唇兒,帶著幾分羞澀的小聲的說道,

    “你叫我李護士就行了!”

    儘管顯得有些羞澀,可李巧雲的回答卻顯得很是謹慎。

    “李護士小姐,我有一件事想和你諮詢一下!”

    “啊……”

    一聽是有事問自己,雖說不知道是什麼事,

    “哦,有什麼事嗎?”

    說完,又低下了頭,可那緋紅色的臉蛋兒卻是瞞不了人。

    “是這樣的,”

    心知眼前這個女孩不是那種可以調笑的女孩,管明棠便直截了當的道出了自己的來意。

    大含量針劑,一支要幾千塊,稀釋……聽著管明棠的問題,李巧雲的臉更紅了,不過和先前的羞澀不同,這一次,更多的是因為——羞愧,醫院裡的醫生和護士這麼坐,不知道讓多少家庭因病而窮,他們,就沒有一點良心嗎?這時面對這個“誠懇”的病人家屬,李巧雲只覺得臉上火辣辣的。

    “你是說,你們在家的時候,一針都是分十次打嗎?”

    “嗯,可到了這,一針就是兩千多,一天一針的……”

    下文自然不用再說了,只是露出一副極為無奈的樣子,咬著嘴唇,在鬥爭了好一會之後,李巧雲才輕聲說道。

    “那個,你、你今天的藥拿了嗎?”

    “這一瓶是80萬單位,以後如果你要用的話,就注入4毫升等滲鹽水,則每毫升含20萬單位……”

    幾分鐘後,醫院附近的一座公園內,戴著無菌手套的李巧雲雙手藏在無菌袋內,一邊將滲鹽水吸入注射器,一邊解釋著,她知道自己這麼坐違反了醫院的規定,但是她卻不忍心病人每天花費幾千元,卻只得到幾百元的藥物。

    “然後,再取0。2毫升,加等滲鹽水至1毫升,每毫升含2萬單位,這樣的話,每次注射的時候根據你所需要……””

    像是做賊似的,在幫人配製好注射針劑後,李巧雲仰起小臉衝著管明棠笑了一下,將藥物遞給他。

    “你要記住哦,這種稀釋藥存放時間不能太長,一定在放在無菌袋內,然後放入冰箱冷藏室,把溫度調到0-4度,這樣的話能保存8天左右……”

    而看著眼前這留著蘑菇頭的女孩叮囑自己時的認真狀,管明棠只覺得心下有些愧意,因為自己騙了她……

    “李護士,謝謝你!”

    “不用了!這是我應該做的。”

    李巧雲用手扶了扶鼻樑上的眼鏡,然後頗為無奈的說道。

    “其實像這種藥,你可以和別的病人一起合用的,只不過醫院裡禁……”

    話到嘴邊,她還是收了回來,最後她站起身說道。

    “再見,管先生祝你的家人早日恢復健康!”

    看著遠去的女孩,再看著手中那幾瓶配製好的藥物,管明棠的心裡只是一嘆,沒來由的那嬌小玲瓏的背景讓他心中的愧意更濃了,為了蒙她幫自己配藥,自己特意“制假”,撕掉青黴素紙標,然後貼上昂貴的進口針劑紙標。

    這是為了救人!

    管明棠在心裡如此安慰著自己,在這個抗生素被濫用的年代,80萬單位的青黴素是最小單位了,甚至新生兒剛一出生就用160萬單藥的青黴素,而在青黴素剛剛大量使用的四十年代,10萬單位的青黴素都需要分成若干份使用。

    如果自己想救於秋揚的話,只能用稀釋的青黴素,甚至還要在別人不知道的情況下完成這一切,所以,只能在這個時代配製好針劑。

    四周無人!

    再一次確定在病房內並沒有其它的護士之後,劉若雲小心翼翼的走到於秋揚的病床前,然後又小心的從口袋中取出一隻注射器,注射器內裝著藥水,至於是什麼藥,她並不知道,她也沒有問,對於管明棠她可以做到無條件的相信,既然他說這裡的藥可能能救活於長官一樣,既然他這麼說,那一定有他的道理。

    在這所臨時醫院內,劉若雲學了很多,包括如何為病人打針,儘管她的手很重……

    又一次,和往常一樣,湯飛凡走進病房,作為一名細菌學專家,他只能為那些傷員作一些簡單的手術,不過在此之外,他同樣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儘可能的挽救那些傷員的生命,就像他主動承擔起傷員的術後觀察、救治一樣。

    “水、水……”

    就在湯飛凡檢查著病人的情況時,隔壁床上傳來的聲音讓他一愣,再抬頭一看,是那個血液細菌感染的傷員,他似乎恢復了神智。

    “咦?”

    走過去,只是搭手探了一了,湯飛凡便詫異的發現,這個傷員的高燒已經退下了,怎麼會這麼樣?儘管傷員的傷勢轉好很讓人高興,但是對於這張病床上的傷員,他卻極為瞭解,他是血液細菌感染,發生這種情況,再加上先前的傷勢導致他的身體極為虛弱,最多也就是再撐一天,就會死亡,而現在,他的病情卻呈好轉趨勢。

    好奇!

    第二天,當湯飛凡看到於秋揚躺在病床上,已經由別人喂稀粥的時候,湯飛凡再也按耐不下心底的好奇,究竟是什麼導致他體內的細菌迅速消失?

    在這位於長官身上所發生的一切,完全違背了湯飛凡認知,實際上,作為一名細菌學專家,一個在年少時曾發出“日本能出東方的寇霍,中國為什麼不能出東方的巴斯德。”的細菌學專家,看著眼前的兩份培養皿,其中一份培養皿內佈滿了細菌,而另一份,細菌卻極為有限,而這兩份培養皿內的血液皆是抽取自於秋揚的身體,可究竟是什麼引發了這種變化?

    緊皺著眉頭,湯飛凡並不認為這是於秋揚體內的白細胞戰勝了體內的細菌,事實上,之所以放棄對於秋揚的治療,完全是根據他的病情所決定,血液細菌感染與普通的病情不同,死亡率極高不說,像於秋揚那種免疫力嚴重下降的重傷員,一但傷口受到感染,死亡率幾乎是百分之百,更何況他的感染已經深入血液。

    可事實是,他的病情正在好轉,而且比其它人更為迅速,難道他的身體與普通人不一樣。

    “劉小姐,麻煩你了!”

    又一次,在劉若雲為自己打針的時候,於秋揚道著謝,此時他更多的卻是感激,從劉若雲的口中,他知道在醫生宣判了自己的“死刑”之後,哲勤來了,然後帶來一種藥物,接著自己竟然奇蹟般地從昏迷中醒了過來。

    哲勤又一次救了自己的命!

    “嗯……”

    在針扎入時,於秋揚還是痛的吸了口涼氣,清醒時,他不得不承認這劉小姐打針的手——實在是太重了,挨針的時候,他甚至都想挨一槍,也不願意挨這一針!

    剛一進門,準備再取一管於秋揚的血液的湯飛凡恰好看到劉若雲為於秋揚打針,作為這間病房的護理醫生,湯飛凡知道,於秋揚今天並沒有針劑要注射,而且即便是要注射也不是由劉若雲註冊,她只是一個志願護士。

    “劉小姐,你……”

    突然的聲音只讓原本就感覺自己像做賊似的劉若雲猛的緊張起來。

    “啊……”

    驚慌失措中她無意抽出了針管,針管內還有大約五分之一的注射液。

    手拿著注射器,面對湯醫生,劉若雲整個人都顯得手足無措起來,而湯飛凡看著她手中的注射器,再將視線投向於秋揚,他突然意識到,似乎於秋揚的變化是發生在那個人造訪之後,難道……
Babcorn 發表於 2018-12-25 22:09
第234章 圍困

     炮聲!

    隆隆的炮聲響了一夜,更為準確的來說,這炮聲,從二十天前,就沒有停止過,每天、每夜,日軍多達兩個重炮旅團和第八師團所屬炮兵,都在不斷的朝著長山塔一帶的防禦山頭揮灑著炮彈,那炮彈就像是雨點一般,幾乎夷平了最外圍幾處防禦山頭地表的一切,樹木被炸飛了,石塊被炸碎了,甚至石塊在猛烈的炮擊下變成了石粉,一層厚厚的、鬆軟的石粉散佈的那幾座山頭。

    當陽光再一次照耀著長山塔,那燦爛的陽光意味著新的一天開始的同時,在第五十八路軍司令部所在遂道里依然還黑乎乎的,高勝倫就從行軍床上翻身而起,就著一旁的瓦斯燈看開了作戰地圖。

    “812高地的補給上去了嗎?”

    頭未抬,雙眼滿佈血絲的高勝侖便問了一聲。

    得到的答案還好,昨天夜裡812高地成功的補充一個連,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們只攜帶少量的彈藥,現在高勝侖手中掌握的彈藥數量同樣也很有限,持續二十天的戰鬥消耗了大量的彈藥,在防禦作戰用彈藥的消耗量極為驚人,至少遠超過最初的估算。

    “還要守至少二十天!”

    想到北平軍分會的電令,高勝侖便覺一陣頭痛,如果迫不得已的情況下,他還有把握在未來十天內組織一次突圍,可再堅守二十天……

    且不說現在部隊傷亡過半,僅只是彈藥一項,恐怕……都很難撐那麼長時間。

    “難啊!”

    同樣的一聲嘆息,從邵凌遠的嗓間發出,不過才二十天的功夫,邵凌遠的一頭花髮便變成了一頭銀發,是愁的,同樣也是急的,作為第五十八路軍的參謀長,他深知部隊現在的狀況並不樂觀。

    “陣亡兩千三、受傷三千……”

    一個個數字不斷的在他的腦海中閃現著,在過去的二十天,第五十八路軍上下,雖說依靠完備的坑道工事,最大限度的減少了日軍炮擊時造成的傷亡,可形勢依然極不樂觀,二十天丟掉了三座山頭便是最顯著的事實,現在第五十八路軍,別說二十天,就是有十五天,恐怕都很難守下去。

    “實在不行,就……”

    撤,這個念頭不過只是一閃而過,在第五十八路軍的字典裡沒有撤退這個詞彙,更何況,現在古北口那邊……

    就在兩人愁容不展的時候,衛兵已經為兩人端上大米飯和一點蘿蔔乾、大白菜,嗯,還有兩根胡蘿蔔,剩下的就只有冒著熱氣的白開水了。

    幸好,在戰前,第五十八路軍就儲備了大量的無煙煤球,這到是解決了部隊的吃飯問題,士兵們總算能喝到一口熱茶,吃到一口熱飯,或許,在戰場上,對於很多士兵而言,這已經是最大的幸福了,儘管在這裡,並沒有什麼豐盛的餐飯。

    “培侖,你覺得……”

    吃著飯,邵凌遠看一眼高勝侖,然後又繼續說道。

    “咱們還有機會撤回去嗎?……”

    對於參謀長的話,高勝侖並沒有回答,而只是皺著眉頭向嘴裡扒著夾生飯,真到吃了五六口之後才說道。

    “仗打到這份上,即便是咱們想回去,恐怕日本人也不會放咱們回去!”

    是啊!

    如果沒有紅石嵐大捷,日本人壓根不會盯著這只“小蝦米”,可現在卻不同,日本人雙眼冒火的想把五十八路軍敲骨吸髓的吃個乾淨,那會以眼巴巴的看著他們撤出去。

    “那咱們先前的計畫……”

    按照最初的計畫,如果到了最後關口,第五十八路軍會組織一次突圍,雖說不能保證所有人都能撤回去,但撤回去個千兒八百人還是有希望,但現在……

    “所以,咱們想安安穩穩的活下去,就必須守在這,只要咱們釘死在這了,第五十八路軍也就有救了!”

    更重要的是戰局也就活了!

    戰局!

    握著一手爛牌,拾來的還是一個爛攤子,能打成現在這樣,將一個師團的日軍層層包圍在古北口一帶的山地之間,已經足以讓任何一名中國軍人揚眉吐氣了,可當北平軍分會代理委員長何應欽滿面驕色的向全中國、全世界宣佈這個消息的時候,在前線,對於傅作義來說,在過去的四天之中,可以說既艱難悲壯、卻又充滿輝煌。他拼盡氣力在通向勝利的峭壁上攀援而上,時刻都在承受著跌落深淵的風險。

    “軍長,第419團傷亡超過六成,210旅的葉旅長打電話過來,希望軍座能讓他……”

    不待參謀長把話說完,傅作義的臉色便是一沉,厲聲說道。

    “告訴姓葉的,讓他給打下去,今天,他不能守住784高地,讓他自己提腦袋來見我!”

    傅作義在下達這個命令後,心情十分沉重,然後看著對陳炳謙說道:

    “咱們在這打了五天,犧牲了這麼多的官兵,他們以自己寶貴的生命換來的把第六師團壓縮在這片巴掌大的地方,若是咱們不釘死他們,你說一萬多兄弟能死而瞑目嗎?”

    面對軍長的話,陳炳謙等人聞言依然還是開口勸說道。

    “軍長,直到現在何長官承諾的援軍在什麼地方?二十九路軍在那?87、88兩個中央精銳師在那?咱們五十九軍的血可差不多快流盡了!”

    四天了,算算日子,今個已經是第五天了,第五十九軍五萬多弟兄傷亡過四成,結果援軍連個影子也沒見著,幾乎在所有人看來,現在中央根本就是在借刀殺人!拿他們當炮灰用!

    “我不管咱們的援軍在什麼地方,我不問咱們還剩多少人,我只知道,第六師團想突出去,除非咱們五十九軍的五萬弟兄全死絕了!”

    然後看著司令部傅作義卻極為固執的走到地圖邊,指著地圖說道。

    “現在,日軍被咱們壓縮在這一帶,他們一共也就控制了五座山頭,只咱們釘在這,撐到援軍到了,他們的末日也就到了,咱們現在困難,第六師團,比咱們更困難,仗打到這份上,已經到了最關鍵的時候,就看誰能咬緊牙關撐下去,要不然……”

    抬起頭,傅作義看著勸說自己的眾人,然後臉上浮現出苦笑。

    “你們覺得咱們傷亡三成,可五十八路軍呢?他們傷亡多少?咱們一撤是容易,武騰那東西要是聽咱們撤了,一定能笑出聲來,他會說——“支那人,真是一群只會勾心鬥角的傢伙,正像日本人瞧不起咱們的那樣——咱們中國人只會內鬥!也只配打內戰!”……”

    說到這裡,傅作義的聲音隨之變得有些激動。

    “今個,我非得讓日本人瞧瞧,我傅宜生絕不會後撤一步!”

    猛的一拍桌子,將短槍拍在桌上,傅作義的臉色亦隨之發生了變化,他盯著司令部內的眾人說道。

    “現在,誰再提一個撤字,就休怪我傅宜生翻臉無情了!”

    在眾人臉色忽變時,突然機要官推門跑了進來。

    “報告!軍分會急電!”

    “念!”

    “傅軍長宜生鑑,貴部與萬五日軍血戰已五日,五十九軍之英勇,可謂驚天地泣鬼神……”

    電報的開頭是一番對五十八路軍的吹捧,不過這說的也是事實,在過去的四天中,幾乎每天,五十九軍上下無不是捨生忘死與敵血戰,每天大小戰鬥上千次。,

    “……望貴部再堅持兩日,兩日後,第二十九路軍兩萬精銳,必將悉數投入戰場……”

    終於,這一份電報,讓傅作義長鬆了一口氣,兩天,只要再堅持兩天就行了!

    “回電何長官,四日來我五十九軍上下官兵無不以以血肉當敵利器,所部承受空前大犧牲;肉搏千多次,使敵失所長;沙場戰士血,死也重泰山……”

    在發出這份電報後,長鬆一口氣的傅作義在心下嘆了口氣,兩天!還能再撐兩天嗎?

    “師團長閣下,司令部急電。”

    在炮聲中,第六師團司令部,一名參謀急匆匆的跑了進來,將一份電報遞到了師團長阪本政右衛門的面前。

    接過電報一看,阪本政右衛門的臉色沉了下來,抬頭看著參謀長說道:

    “看來這一次支那軍隊對我們是志在必得了,從華北方面發來的情報來看,現在支那中央軍最為精銳的第87、88兩支部隊已經北上至石家莊一帶,預計兩至三天後將投入戰場,而他們的後面,有更多的支那軍隊。今天一早也有很多的支那軍隊進入了山區。”

    參謀長次本在地圖上看了一下,眉頭皺了起來。

    “師團長閣下,照這樣看來,如果我們不能突破支那五十九軍的防禦的話,恐怕咱們真的就……”

    插翅難飛了!

    現在已經是十面埋伏,若是第六師團被圍殲於此,那麼……想到這裡,阪本政右衛門的臉色不時的變幻著,現在關東軍還能再承受一個師團被全殲的帶來的恥辱嗎?

    “嗯!”

    重重的點了點頭,阪本政右衛門那張困休息不足而疲憊不堪的臉上,憂鬱之色更濃了,他從未想到有朝一日,第六師團,這支日本皇軍的第一批初建師團,竟然可能會面臨“全殲”的局而,而最讓人羞憤難當的是——包圍他們的竟然是一支雜牌武裝!

    “現在,我們的糧食和彈藥不多,不能再和他們糾纏下去了,必須盡快的突圍,否則……”

    盯著地圖上的一個山頭,阪本政右衛門猛的一咬牙齒,然後厲聲說道。

    “命令第十一旅團,投入全部兵力,務必於今天拿下這座山頭,掩護全師團突圍。”
Babcorn 發表於 2018-12-25 22:12
第235章 瘋狂

     灰暗的雲塊,緩緩地從南向北移行,附近原本被殘雪籠罩的山頭,這會已經看不到雪的模樣,甚至在那山上隱約的還可以看到一點嫩綠,和那自南向北移行的雲塊一樣,這是春的季節,春天來到了,很快,江南吹來的暖風便會吹綠這片土地,塞北的天氣總是如此,幾乎是在冰雪消融的瞬間,春天便來了,沒有漫長的寒春,更沒有南方的濕暖,或許陽光暗淡,但江南的暖風卻是瞞不得人的,但今天,這怡人的暖風吹去刺骨的北寒時,那空氣卻不是怡人的,空氣中帶著一股燥動、一股不安,而那本應散著泥土芳芬的空氣中更是雜夾著濃濃的怪味。

    是火藥味,那空氣中的火藥味越來越濃,幾乎像是把這空氣完全燒盡似的。

    而那山頭上的些許嫩綠,不僅未讓人感覺到春天的氣息,反而因嫩綠中大片的枯黃、焦黑,又給人們一種荒涼寥落的感覺,在那一片片被燒的焦黑的枯黃間,嫩綠消失了取代的反而是橫七豎八的躺著屍體。

    這是戰場,一片血腥與烈焰交織的戰場!

    炮擊!

    從黎明到正午,在這個甚至沒有名稱的山丘,便完全被炮彈所籠罩著,炮彈,成千上萬發的炮彈如雨點似的落在山丘上,一個煙柱接著一個煙柱,從地面上騰起,卷挾著泥土、碎石,揚到半空。

    炮擊密集遠超過人們的想像,有時候,炮彈象雷暴雨般地傾瀉下來。

    在這前所未有炮擊之中,大地上的一切都在顫抖著、震撼著。

    儘管這炮擊是密集的、是瘋狂的,不過對於任何一個職業軍人來說,從那不斷騰起的黑色煙柱中,他們知道,這或許是最後的瘋狂了,那一個個煙柱並不大,也不高,顯然是小炮造成的,這是第六師團最後的反撲——顯然,為了這次進攻,他們集中了幾乎全部的火力。

    擲彈筒、步兵炮……等等,幾乎所有可以使用的“火炮”,都被集中了起來,他們要在第一時間內打出所有的炮彈,再接下來,將會是最後的瘋狂一擊!

    在炮擊中,436團佈置於前沿的第十連連長張惠源則帶著和他的一個連的戰士們,躲在簡易的土木工事內,已躲避日軍的炮擊,小炮彈不斷的落在土木工事附近,甚至落在頂部,碎石、泥土不斷的從官兵們頭頂圓木縫隙間落下來,所幸命中的炮彈都是小炮彈,根本不會對他們造成什麼殺傷。

    “他娘的,小鬼子這次肯定是要來個狠的了!”

    張惠源大咧咧的罵了一句,然後又趴在觀察窗朝外打量著那被大大小小的煙柱所籠罩的戰場,用手中的晉造衝鋒槍的槍管頂了個帽簷,現在即便是傻子也知道,接下來會是什麼。

    “他媽的!就等今天那!”

    一個老兵拍著手中的晉造65步槍,興沖沖的嚷了一聲,是啊,大傢伙就等著這一天那!

    在掩體內,更多的士兵卻在那裡擦著刺刀,他們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日本人會不惜一切的進攻,他們至多也就是一人打上十幾槍,然後就要刺刀下面見真章。

    在隆隆的爆炸聲中,電話鈴響了起來,守在電話旁的士兵連忙拿起電話,一聽然後又沖著觀察口處的連長喊道。

    “連長,團長的電話!”

    “喂,張連長,我是董其武!”

    手裡拿著電話,董其武大聲嚷喊著,以讓他的聲音蓋過那震耳欲聾的爆炸聲。

    “你記住,咱們拼刺刀不如小日本,學著五十八路軍的打法,衝鋒槍加刺刀,咱們晉綏軍別的沒有,就他娘的衝鋒槍多,讓小日本長長記性……”

    作為第436團團長,從昨天晚上董其武的眼皮就在那裡一個勁的跳,今個終於應驗了,日本鬼子是要拿他436團的防禦陣地開刀,要衝他這裡衝出去,日本人鐵了心想從他這衝出去,而他董其武同樣鐵了心釘死在這。

    “團部連,操傢伙,全換上100發的大彈鼓,今個咱爺們要給日本人瞧瞧咱晉綏軍的花機關!”

    嚷吼著,團部連的一百六十多號士兵立即操起手中的晉造湯姆遜,無一例外的,那槍身上卡著一個碩大的彈鼓,在中國晉軍向來以衝鋒槍多而聞名,436團不過一個團,便裝備了近五百支衝鋒槍,當然,這是戰前加強的結果。

    如果說第五十八路軍給予各部隊什麼啟示的話,恐怕就是花機關與刺刀的搭配使用了,向來以刺刀肉搏見長的日本兵在花機關的面前,根本就是不堪一擊,為此傅作義特意發了多封電報,向山西省綏靖公署也就是他的頂頭上司閻錫山索要花機關,就在他投入戰鬥前,五千支晉造衝鋒槍補充到了五十九軍,平均每個班至少裝備兩支花機關,每團還有一個完全裝備花機關的預備連,各旅更有一個營的部隊裝備花機關,而正是這種精良的裝備使得傅作義的第五十九軍在進攻第六師團陣地時,依仗著強大的近距離火力完全壓著日軍打,多次夜襲得手最終把第六師團壓縮在這個狹長地帶。

    這會,面對日軍即將到來的瘋狂一搏,自然的董其武沒忘記怎麼充分發揮手中的王牌。

    “就等這一天了!”

    在心裡喃喃著,董其武的目中儘是堅毅之色。

    守在這裡或者死在這裡,董其武知道自己沒有其它的選擇,軍長也不會給他其他的選擇,但更為重要的點,除此之外,他同樣不會做出其它任何選擇。

    在日上最高頭的時候,眼尖的張惠源看到了日軍,如浪潮般湧來的日軍,此時他們的散兵線甚至根本談不上散兵線,實在是有點太過密集了,那一柄柄刺刀的刀尖映著陽光,耀的人眼花,在散兵線間的軍曹、軍官不斷的揮指著手中的指揮刀。

    “奶奶的,當真是玩命啊!”

    心下倒吸一口涼氣,儘管外間炮彈依還在爆炸著,張惠源便喊了起來。

    “兄弟們,殺敵報國的時候到了!立即進入陣地!”

    頂著不斷落下的炮彈,第十連的一百多名官兵,立即從多處掩體內湧入,朝著各自的陣地撲去,他們的陣地是居高臨下的,借助地形而建,日軍的炮擊僅不過只摧毀了少數工事,大多數工事都完整無損。

    在日軍散兵線接近四百米的時候,隨著一聲令下,機槍工事內的機槍歡騰起來,那些機槍噴吐著灼熱的火舌奮力收割著生命,步槍手則奮力的瞄準、射擊、上膛,一時間密集的彈雨落在進攻的日軍散兵線間,頓時掀起一陣陣腥風血雨,可相較於散兵線而言,卻像是投入浪滔中的幾塊巨石,雖擊出了浪花,但卻無法阻擋浪滔的前湧。

    而此時日軍極為優良的單兵素質卻盡顯無疑,看似蠻幹的衝鋒展開時,其間的步兵不斷的端槍瞄準射擊,躲在石塊後方的擲彈手,更是不時的用擲彈筒打出的小炮彈攻擊著陣地上的機槍陣地,當機槍被小炮彈炸飛後,日軍的進攻速度會再次加快,而步槍手的精準射擊,更是壓制了陣地上的火力,

    終於到了幾十米的距離時,一枚枚晉造手榴彈從戰壕內甩了出去,手榴彈不斷的在日軍散兵線間炸開花,晉造手榴彈的威力或許有限,但數百上千枚手榴彈依然還是給日軍造成了大量的殺傷,可卻依然無法阻擋日軍的腳步,即便是那些日軍傷兵,亦像是瘋了似的嚎叫著朝著山上的陣地衝去。

    “瘋了!瘋了……”

    嘴裡如此叫嚷著,張惠源的雙眼中卻已經燃燒起一團團火焰,不過只是一個照面功夫,他的連就傷亡三成,仗剛一開打就打成這樣,還是他第一次碰到。

    在日軍距離陣地只剩下不到三十米的時候,張惠源沒有任何猶豫,在甩出一枚手榴彈後,幾乎是在那枚手榴彈在日軍中間炸開的瞬間,他立即衝著身邊的下屬大吼道。

    “操傢伙!壓下去!”

    說話的功夫,他已經第一個端著衝鋒槍衝了下去,與此同時,他手中的衝鋒槍歡騰了起來,原本即將衝到他面前的幾名日本幾乎是應聲而倒,發射11。43毫米子彈晉造衝鋒槍的良好停止作用,這會得到了充分的展現,只需要一槍,即便是命令中臂軀,也足以讓人失去戰鬥力。

    十餘支衝鋒槍在極近距離揮灑的彈雨,頓時只讓先前瘋狂衝鋒槍的日軍攻勢為之一頓,那浪滔似乎停滯了,數百名逼近十連陣地前沿日軍,幾乎完全被這密集的彈雨打昏了頭,僅僅只是短短十數秒便倒了近百人之多,就在那浪滔似陷入停頓時,在戰壕內的十連官兵更是不停的朝著日軍猛甩手榴彈,正如他們過去所習慣的那樣,先用密集的衝鋒槍把敵人打暈頭,然後趁機猛甩手榴彈。

    “村田,村田……”

    提著指揮刀的軍官在躲避彈雨時,不斷的衝著身後大聲喊著擲彈手的名字,在得到回應後,他立即伸手一指,正是張惠源的方向,此時張惠源正在換著彈匣,在他的身邊,更有幾個衝鋒槍手正瘋狂的端著衝鋒槍掃射著,在他們的面前一具具屍體,甚至搭起了一道胸牆,血霧在空氣中崩發著,甚至迷惑的人的視線。

    “衝著那裡打一發,炸飛他們!” 本帖最後由 joa1317 於 2018-12-27 17:20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8-12-25 22:12
第236章 “乞丐”

     乞丐!

    在公路上,一隊隊衣著破爛的軍隊疾速朝著古北口的方向快速行進著,他們的身上的軍裝破舊,補丁烙著補丁,瞧起來若是沒背著槍、沒有那背在身後人手一口的大刀,完全就像是一群乞丐,不,更準備的來說,像是一群土匪。

    實際上,這支軍隊在從察哈爾增援長城的一路上,因為擔心被人當成土匪,不得不選擇夜間行軍,而這支從察哈爾趕來的部隊,則是在三年前,曾縱橫半個中國的——西北軍僅存的力量——第二十九路軍。

    中原大戰戰敗後,看似龐大擁兵數十萬控制半個中國的西北軍,作為西北軍創始人的馮玉祥下野,馮玉祥手下的諸將,大都帶著軍隊投降了蔣介石,而名噪一時的西北軍就此分崩離析,西北軍殘部在山西受到閻錫山排擠,幾乎生存不下去。在走投無路下。西北軍只得投奔實際割據一方的張學良。

    其中實力最強的宋哲元部被張學良改編。番號為東北邊防軍第三軍。後又稱為國民革命軍第29軍,由於張學良覺得西北軍不可靠,畢竟有馮玉祥這位西北軍創始人八投八叛的先例擺在那,所以給予他們的待遇很差。在民國二十年扔給宋哲元50萬大洋的安家費。將其安置在山西東南部以後就完全撒手不管了。

    當時山西都是閻錫山的地盤。老閻對這支在自己地盤的軍隊很有戒心。對他們處處防範!西北軍基本無法通過地方政府獲得軍費。當時中央軍一個師的每月軍費就有12萬大洋!

    張學良給的區區50萬大洋。西北軍二個師不管怎麼節省也是不夠的。這2年內。西北軍數萬將士過真可謂窮困潦倒。

    到了民國二十一年,華北局勢發生變化。日本人的威脅已經很近。張學良為了擴充自己的實力。才讓宋哲元率部調動到察哈爾省和東北軍成為犄角之勢。北軍終於有了自己的地盤。宋哲元大喜之下。率部趕赴察哈爾。但是此時西北軍已經窮困久了。士兵衣服破破爛爛。槍械也是五花八門。人瘦馬也瘦。外形酷似察哈爾境內流竄的土匪。西北軍剛剛路過二個縣。就造成了當地老百姓的很大恐慌。當地的剿匪部隊還差點和西北軍交火。

    宋哲元只好哭笑不得的命令部隊只能夜裡行軍。避免再造成誤會,這種情況。足可見當時西北軍之潦倒!

    雖然當時察哈爾也是一個中國數一數二的窮省。但是畢竟是自己的地盤,用了半的時間一定程度上恢復了西北軍的元氣,並把部隊擴大到三師五旅三萬人,年初熱河抗戰爆發,後張學良除了把西北軍孫殿英部調動到綏遠以外,還急調29軍趕赴北平作為戰略預備隊。但由於張學良部署不當和指揮的無能,熱河省在不到二周之內就丟失了,防守熱河的東北軍一觸即潰,部分軍隊陣前倒戈,剩下的一路狂奔到長城一線。

    由於敗退時候極為混亂倉促,東北軍在退到長城以後基本失去戰鬥力,接替張學良指揮華北抗戰的北平軍分會代理委員長何應欽則命令宋哲元第29軍緊急趕赴長城一線,替換防守此處的東北軍,並將其編為華北軍第八軍團。兩天前,隨著調整後的由東北軍編成的第57軍接防喜峰口一帶防務,第29軍緊急趕赴古北口增援傅作義、李服膺部。

    在29路軍主力尚在途中時,3月7日,張自忠、馮治安已經率領趙登禹的一0九旅抵達古北口南三十里外,只等待主力到達,在設立前線指揮部後,張自忠、馮治安立即研究對敵作戰計畫。

    “這仗打的也態慘了!”

    瞧著那公路上源源不斷後送後的傷員,馮治安忍不住說道一聲。

    “現在過去的不管是傅作義還是李服膺,那都是地方的,裝備也比咱們強,可咱們的主力只要一上來,肯定就得打攻堅,現在仗打到這份上,打過去,靠咱們那點破爛,也就是拿人命去堆……”

    裝備,在華北軍團中第二十九軍的裝備可以說最差,馮治安提到裝備,張自忠的臉色隨之一變,

    “咱們全軍不過只有十門山野炮,除了數量不足以外,這些山炮的質量還很差,大部分是蘇聯在1926年援助給馮先生的老裝備,這些火炮在蘇聯援助給馮先生的時候,就已經是當年沙俄時代破爛貨,現地這些火炮都已經使用了小二十年,炮彈也都是十幾年前的舊炮彈……至於士兵的裝備則更差,國產的漢陽造和老套筒,日本三八式步槍,還有少量當年蘇聯援助的莫新納甘步槍,這就這樣拼拼湊湊,步槍數量還是不足,工作坊勉強製造的一些土製毛瑟槍充數……”

    隨著馮治安的嘆息,眾人的神情不由隨之黯然,步槍如此,機槍同樣也是如此,二十九軍一個連才兩挺老式俄制重機槍,輕機槍全無,而現在就是這樣情況29軍卻還要頂上去當“頂樑柱用”,實在是……

    “咱們二十九軍苦苦練兵是為了什麼,為了作為一名中國軍人,保衛祖國,英勇殺敵。現在是我們報效祖國,誓雪國恥的時候到了。要打仗就難免會有犧牲,我認為人生在世總是要死的,打日寇為國犧牲是最光榮的。只要有一兵一卒,我們也要決心與日寇血戰到底。我們二十九軍的軍官,大家都要有這個決心。”

    面對眾人的抱怨甚至不滿,張自忠沉聲說道。

    “五十九軍打成什麼樣子,咱們都看著了,這逢著國戰,不管是他傅作義還是李服膺,個頂個的都沒有一個縮頭的,就是孫殿英,當初在赤峰的時候,也沒丟咱們中國人的臉面,怎麼,咱喊著抗日,真到了戰場,大傢伙都怕了?”

    似於玩笑的一句話,只讓馮治安臉色一紅,然後朗聲說道:

    “瞧你說的,當年咱們在山西的時候,一天一頓飯的吊著命,都不怕,不就是和小鬼子打仗嗎?咱們29軍裝備不如人,可咱們西北軍打起仗來卻不比別人差,這一仗,既然要打,就要一仗打出咱們中國軍人的勇氣和骨氣來,關鍵是……”

    抬起頭,馮治安看著張自忠,這一仗29軍可是把家底全掏了出來,軍長之所以留在張家口,那是為了用留下來的那一個團,在察哈爾和日本人唱空城計,現在29軍的前敵總指揮正是張自忠。

    “關鍵是怎麼打,怎麼打才能打出咱們29軍的長處,打出咱們29軍的威風!”

    在坐的眾人無不是馳騁沙場二十年的老行伍,他們自然知道,打仗這種事情說起來複雜,可其實也很簡單,無非就是以已之長攻彼之短,真打上了,什麼指揮藝術之類的,對戰局的發展,反而沒有太大的影響,只要長官不犯渾,能抓住那八個字,這仗至少能打個五五開。

    “對,仰之說的對,咱們的短處先前都讓你說完了,咱們炮少、械差,若是非要說咱們29軍有什麼長處,那也就是相較一般部隊,咱們西北軍更長於短兵相接的肉搏,打起來,咱們肯定不能像其它部隊那麼打,除非……”

    “報告!”

    突然,就在這時,一聲報告打了戰前作戰會議,機要官拿來一份電報。

    “報告總指揮,北平軍分會何長官急電!”

    “藎忱老弟鑑……”

    何應欽的電報開頭顯得很是客氣,而電報的內容卻只有一個,簡單通報了一下敵情,而敵情的變化同樣超出張自忠的意料——日本第六師團要突圍!

    “……如第六師團突圍成功,先前諸多努力皆將付水東流,數萬將士鮮血必將白流……值此關鍵之時,望藎忱能盡快率領29軍所部增援宜生部……兄不勝感激、國民不勝感激……”

    簡單的幾句話,道出了何應欽的焦切,第六師團集中全部力量用於突圍的舉動,而第五十九軍已無力阻敵的現實,隨時都有可能倒致全盤皆輸,

    “李服膺的六十一軍在這裡阻擊日軍的第三十一旅團對第六師團的救援,他們是指往不上了,至於東北軍的五個軍,現在剛剛調整,也指往不上,傅宜生和第六師團主力打了這麼多年,一路猛攻把一萬多日本人壓縮在這麼大的地方,差不多也是油盡燈枯了……”

    拿著電報抬起頭,張自忠便朝馮治安看去。

    “仰之,要不這樣你先率領37師頂上去,要不然,如果傅宜生撐不住了,這……”

    雖說對閻錫山的晉綏系並沒有多少好感,甚至可以說因中原大戰以及後為駐山西時所受冷遇,對晉綏系頗為反感,但張自忠卻知道,卻知道這時候,必須拋棄以往舊怨。

    “總指揮,你別說了,輕重我知道,現在國事為重,至於過去的舊怨,那是過去的事,即便是要算,那也得等打走日本人以後再說……”

    沒有任何猶豫,馮治安主動出言打斷了總指揮的話,然後他又笑著說道。

    “這何長官看來倒也挺厚道的,給咱們補充五十挺重機槍,一百五十挺輕機槍,還派了一個獨立重炮團支援咱們,總指揮,你就等著聽好消息吧!”

    重重的點了點頭,張自忠又看了一會地圖,而後說道。

    “好,仰之,我就在這等你的捷報!”
Babcorn 發表於 2018-12-25 22:13
第237章 大師

     儘管戰爭在繼續,可生活同樣在繼續,民國二十二年年初的北平,此時已經成為了一座熔爐,一座燃燒著愛國烈焰的熔爐,至少相比於歷史上,此時北平的人們,更直接的參與到這場戰爭中,對於他們而言,戰爭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距離他們這般近,大量的傷員從前線轉運至北平接受治療,在挽救了大量軍人生命的同時,又使得市民得已直觀的感受到戰爭,從而直接參與到這場戰爭之中,進而燃燒起他們內心深處的愛國熱情。

    而這一切都源自於能夠讓人們直接參與其中的“愛國救護運動”,而這一運動與過去醫學界自發的組織不同,而是經過精心策劃、佈署的運動,只不過很少有人知道,這場“運動”的策劃者,正是管明棠,而管明棠之所以策劃這場“愛國救護運動”,正是因為目睹了戰場救護環境的落後,方才向軍分會提請,並書寫了一份極為詳細的方案,方才在軍分會和平津醫學界、學界的協助下,建立了一整套完整的動員整個社會的力量救治前線傷員的戰時救護體系。

    對於這一切,外界無從得知,而管明棠也不需要去宣傳什麼,在他看來,他只是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做著自己應該並且能夠做到的事情,正如同這個時代的其它人一樣。

    責任,每一個人都有每一個人的責任,對家庭的、對社會的,對……人生而盡責,無論是對家庭,還是對社會,正如同一個完美的社會亦需對公民盡責一樣,當公民與社會都達到互勁其責,如此一個社會方才能夠完美。

    作為一名醫學專家,作為一名從上海趕到北平的醫生,湯飛凡同樣在盡職盡責救治著傷員,而在此之外,他並沒忘記自己的責任,從事醫學研究,正如同他所研究的細菌與免疫學一樣,在戰場環境中,這看似不起眼的細菌往往會奪去許多人的性命,而他則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借助自己的專業知識給予一定的傷員傷口防菌指導。

    而在過去的幾天裡,他卻出人意料的鮮少像過去一樣頻繁出入於病房之中,而是在那個狹窄的房間起用借來的顯微鏡做著各種試驗,幾乎所有的試驗器材,都是他向北平的友人借來,儘管這些試驗器材遠無法同其在上海的雷士德醫學研究所相比,但卻可以滿足基本的醫學試驗。

    此時,在這間狹窄的即是居所,也是試驗室的房間內,湯飛凡被眼前的培養皿內的情況給驚呆了——培養皿的細菌完全被殺死了!

    只是滴了一滴那支注射器中殘餘的注射液,培養皿內那些頑固的似乎永遠不能殺死的、只會無限增長的細菌,完全被殺死了。

    面前的十幾隻培養皿,一半的培養皿內細菌殺死了,而另一半細菌仍然在滋生著,前者每一個培養皿內都滴了一滴殘留的藥水,而後者,則如過去一樣,用傳統方法處理。

    “這裡面裝的是什麼藥?”

    看著那只剩下不到0。1毫升的藥水,在內心激動的同時,湯飛凡心中的更是充滿了疑惑,毫無疑問,正是這種藥挽救了於秋揚的生命,而這種藥劉護士又是從那裡得到的,難道真的是那個人?

    管明棠!

    這是湯飛凡從劉護士那裡得到的名字,對於這個名字,他並不陌生,任何只要看過報紙的人都不會覺得的陌生,畢竟,正是他的第五十八路軍打了那場漂亮的“紅石嵐大捷”,而現在,盯著面前的培養皿,無法控制內心激動的湯飛凡在沉思良久後,終於還是拿起一個培養皿離開了自己的住所。

    “你的意思是,如果在這一切結束後,南京很有可能會給五十八路軍一塊地盤?”

    在提到“地盤”兩字時,管明棠的內心不由微微激動起來。

    “嗯,按照常理推斷,如果打完這一仗,五十八路軍還在的話……”

    儘管董事長背對著自己,曾澈還是感覺到他似乎有些激動。

    “給五十八路軍一個地方,讓其借地養兵,也是正常的,但是,以現在五十八路軍的規模來看,想來這個地盤,應該不會太大。”

    地盤,地盤……在心底念叨著這個名詞時,管明棠不由想起另一支軍隊,曾澈剛剛提到的那支軍隊——二十九路軍,如果說長城戰役誰是最大的受益者,恐怕就是二十九路軍了!他們獲得了整個河北!

    如果……只是略微一想,管明棠內心便是一陣心動,若是五十八路軍能獲得一省的地盤的話,那自己就能……可,正像曾澈說的那樣,以五十八路軍的規模,即便是他戰功卓著,恐怕也很難獲得一省的地盤。

    “清泉,你覺得咱們獲得河北的可能性有多少?”

    “這個……”

    獲得河北?在思索片刻後,曾澈便直接回答道。

    “董事長,南京政府絕不會同意的,因為對於日本人來說,五十八路軍就是一根刺,這根刺擺在這,不利南京現在的外交政策,所以,我覺得,很有可能是南方!”

    “南方……”

    聽到曾澈的話,管明棠的眉頭猛的一皺,如果去南方的話,那麼五十八路軍最終很有可能會……

    “清泉,雖說現在這一切都還很遙遠,可是咱們必須要早做準備,看看能不能派人到南京去聯絡一下,提前做好準備,這樣也免得到時來個措手不及!”

    凝視著窗外漆黑的夜空管明棠的眉頭不時緊皺著,如果五十八路軍能擁有一塊地盤的話,那麼自己就可以在那裡安心投資,在自己地盤上,無論辦什麼都更容易,更簡單一切,至少不需要再去考慮政府的制肘,那樣的話……

    在曾澈離開辦公室後,管明棠的腦海中依然不斷的浮閃著曾澈在不經意中提到的那句話。

    “……二十九路軍會拚命,他們拚命的原因很簡單,想保住地盤,甚至如果他們有良好的表現的話,也許還能獲得更多的地盤,就像咱們,如果到時候五十八路軍還在的話,一塊地盤肯定是少不了的!”

    地盤!

    儘管從未把自己當成軍閥,但是現在管明棠卻能體會到地盤的重要性,至少有了一個地方,無論大小,在某種程度上,都能夠用來做許多事情。

    多次出入戰時醫院,目睹了那些傷員之後,管明棠的心內深處一直都有一個聲音在那裡呼喊著——我要做些什麼。

    應該去做些什麼呢?

    儘管現在還沒有一個完整的思路,可管明棠卻知道,如果現在自己有一個地方的話,至少自己可以全力去經營那裡,去打造那裡,或許自己不能改變整個國家,但至少能做到一些事情!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改變一些事情。

    “我可以完成很多,之前只能想,而不能做的事情!”

    突然電話的提示音打破了辦公室裡的寧靜時,思路被打斷的管明棠轉過身來,拿起桌上的電話。

    “董事長,上海醫護援助隊的湯飛凡醫生希望能和您見一面。”

    湯飛凡?

    聽到這個名字,管明棠先是一愣,隨後想到從劉若雲那裡得到的消息,湯飛凡拿走了在半針沒打完的青黴素,初時他非常緊張,但後來在查找了湯飛凡的資料後,管明棠反而放心了,甚至還在期待著他主動來找自己,在目睹了戰時醫院傷員的慘狀之後,管明棠一直在考慮著是不是開辦一家製藥廠,也許那家製藥廠可以製造青黴素。

    在二戰時青黴素挽救了數以百萬計的盟軍官兵,甚至有人說二戰美國軍人的傷後死亡率之所以全世界最低,最根本的原因就是青黴素的大量使用,正是青黴素的大量使得曾經必死的重傷員活了下來。

    而湯飛凡!

    自己一直在等著他,要不然的話,也不會特意叮囑的自己的秘書,如果湯飛凡來找自己的話,可以直接安排時間,那怕自己正在開會,原因非常簡單,因為這個人是被遺忘的一位大師!若非是機緣巧合,或許自己也會和這位大師失之交臂!

    或許,這就是運氣吧!

    “請湯醫生進來吧!”

    幾秒鐘後,在門打開的同時,管明棠已經朝進門的中年人走了過去,並主動伸出右手。

    “你好,湯醫生!”

    親近而不失禮節性的迎接,一時間,讓湯飛凡有些不知所措,在來的路上,他的腦海中已經設想了幾種開局,甚至有一種極為直接的開局,但現在,面對這位不承認自己是個“英雄”的英雄,他卻有些不知所措起來。

    面對這位個頭不過只有一米六,留著在知識分子中很少見的平頭的“大師”,管明棠的態度很是恭敬,這是一種習慣,也只有他們能夠讓管明棠發自內心的尊敬他們。

    “管先生,我……”

    猶豫著,就在湯飛凡思索著是否把那個培養皿拿出來的時候,管明棠卻主動開口說道。

    “在明棠看來,今天湯醫生過來,應該是為了那一件事吧!”

    說話間,管明棠拿出了一個藥瓶!
Babcorn 發表於 2018-12-25 22:13
第238章 大師的要求

     藥瓶。

    小小的玻璃藥瓶,瓶口處蒙著一層鋁蓋,這是再常見不過的針劑藥瓶了,可此時,雙眼盯視著那個空空的藥瓶,湯飛凡的呼吸卻變得有些急促,良久之後,他才開口問道。

    “管先生,這,這是什麼藥?”

    取出公文包中的培養皿,湯飛凡用一種極為好奇的口氣說道,

    “也許是我孤陋寡聞了,但我非常好奇是什麼樣的藥物,可以殺死培養皿中的細菌。”

    在湯飛凡心中的好奇心隨著那個茶几上的玻璃瓶,而越來越濃時,管明棠卻端起茶几上的那個精緻考究的茶壺,親自倒了兩杯茶。

    “茶葉是一個福建的朋友,哦,我們還沒見過面,他是一位茶商,託人給我送來的,說是要謝謝我,我喝不出味來,不過茶肯定不錯!”

    一邊倒著茶,管明棠一邊說著,名聲,這東西的確不錯,就像現在,自己頂著一頂“抗日英雄”的名聲,不僅結識了很多人,同樣很多人也是慕名結識。

    就像這位茶商,他希望用自己的名字命名茶園裡的一種茶,只不過自己拒絕了這個要求,自己的名字並不是商品,也不適合充當商品。

    “哦,謝謝。”

    道著謝,湯飛凡並沒有去端茶杯,而管明棠卻是端著茶杯,輕品了一口茶,伴著那杯中的蒸氣,茶葉的清香在鼻間瀰散著,而湯飛凡卻依然有些焦切的等待著談話開始,管明棠注意到了這一點,但只是在心下微微一笑。

    “知道你很好奇,事實上,包括我個人,同樣也很好奇!”

    終於,在品嚐了頭茶的清香後,管明棠開口說道,

    “我這裡有一份報告,準確的來說是一份學術論文,不知湯醫生是否有興趣?”

    “學術論文?”

    湯飛凡先是一愣,然後連忙點頭說道。

    “當然!當然有興趣!”

    難道正是那種藥與這篇學術論文有關?在湯飛凡專注的看著論文時,管明棠望著極為專注的湯飛凡內心一時卻是無法平靜

    這份學術論文,實際上是1929年2月13日,青黴素的發現者弗萊明向倫敦醫學院俱樂部提交了一份關於青黴素的論文。在那篇文章中,他闡明了青黴素的強大抑菌作用、安全性和應用前景。但是,由於弗萊明不懂生化技術,無法把青黴素提取出來。只要純品青黴素不能從青黴菌的培養液中提取出來,就無法在實際中應用。而在當時的技術條件下,即使對於專門的生化學家來說,提取青黴素也是一個重大的難題。也許正是由於當時提取的青黴素雜質較多,性質不穩定,療效不太顯著。人們才沒有給青黴素以足夠的重視。

    而現在,管明棠則是用這份學術論文去向眼前的這位在抗戰時,那種極端困難的情況下,研究出國產青黴素並實現其小批量生產的大師展示一個新的“領域”——抗生素領域。

    在抗戰時,眼前湯飛凡為瞭解決青黴素的生產,以挽救傷員生命,從而開始領導製造國產青黴菌,通過不斷的尋找青黴菌,最後從一名下屬受潮的皮鞋上發現的一團綠毛,最終生產出每毫升200~300單位、每瓶兩萬單位的標準青黴素,從而使中國成為二戰期間七個實現青黴素生產的國家之一,這可以說得上抗戰時中國最高的醫學成就了。

    而當時他從事的研究的環境又是什麼樣的環境呢?按照《科學》(Nature)雜誌1943年專門撰文介紹中央防疫處,文章用驚奇的口吻,介紹了這個“世界上最讓人吃驚”的青黴素生產車間——沒有自來水,只有一台又舊又漏、而且每天用完後都要修理的鍋爐;回收的設備是一隻破木船,放在湖裡進行透析;胃黴用完了,用從自己養的豬的胃裡提取……

    甚至於青黴素不過只是他的副業,他主攻的是細菌學,“從他死後至今,中國再沒有在微生物領域有過世界級的成就,我們被人遠遠地甩在了後面。”,後人曾如此惋惜這位被遺忘的大師級的人物,而現在,面對這位大師,管明棠希望這位大師能夠為自己服務,更為準確的來說,不讓他的才能被浪費!

    此時湯飛凡當然不知道管明棠內心的激盪,他的注意力,完全被這篇論文所吸引,而在看完論文後,他的眉頭微微一皺,似乎還有一些東西無法解釋。

    “那這藥……”

    難道,管明棠解決了論文作者還未來解決的問題?

    “這藥只是試驗品!死馬當做活馬醫!”

    管明棠笑答道,隨後又認真的看著湯飛凡說道。

    “湯醫生,我知道您是一位細菌學專家,我想問,你是否對從事這一研究有興趣,我想,如果我們能夠實現這種藥物的批量生產的話,那麼,我們將可以挽救無數人的生命!”

    不僅如此,還可以獲得許多金錢!

    如果想要在這個時代成就一番事業,必須要有足夠的金錢作為支撐,現在自己唯一能獲得“暴利”的尼龍襪,直到現在仍然不見任何回報,而且為了開拓美國市場,在過去的幾個月中,已經投資了數十萬美元,除去尼龍襪外,藥品或許是另一個可以獲得暴利,甚至還是唯一沒有受到經濟危機影響的行業,畢竟即便是在經濟危機中,人們依然需要看醫生,依然會生病,就像在經濟危機中,避孕產業受到迅速發展——因為大家都沒錢養育孩子,僅此一項在美國便是一個高達四億美元的市場,如果未來自己的醫藥公司推出這個時代尚未發明的避孕藥,必然將會受到美國人的追捧!

    不過這一切有一個前提——建立一家製藥廠,而這家製藥廠必須要有自己的研究中心,要聚集起一批最出色的醫藥專家、醫學專家,而沒有其它人比湯飛凡更適合主持這家醫藥研究所,正如其在歷史上主持的中央防疫中心一樣,他可以率領眾人在極端簡陋的環境下,完成一項項與世界同步的研究,如果在這裡,他一定能夠做得更好。

    “這……”

    一時間,湯飛凡顯得有些猶豫,在上海時,他曾收到幾家製藥公司的邀請,不過都被他拒絕了,最根本的原因是因為他們的設備落後,而且資金無法保障,而後來之所以一邊任教,一邊接受雷士德醫學研究所的邀請,其目的則是為了利用雷士德醫學研究所先進的設備,從事醫學研究,現在……可對於抗菌素的好奇,卻又讓他猶豫起來,他相信在管明棠這裡恐怕並不僅僅只有這麼一份四年前的學術論文,他這裡一定還有其他的資料,否則絕不會有那可以救命的抗菌素。

    見湯飛凡有些猶豫,管明棠隨手遞過去了一張白紙,然後看著湯飛凡說道。

    “湯醫生,我個人有意以抗生素為契機,進軍醫藥界,而目的不僅僅只是生產西藥,而是要我的企業成為世界上第一流的西藥生產企業,要完成這一目標,就需要一家彙集優秀人才的研究所,現在我可以保證的一點是,在企業贏利之前,研究所每年的經費不會少於一百萬元,另外……”

    在湯飛凡的驚訝中,管明棠的指著面前的白紙說道。

    “研究所需要什麼樣的設備、都可以列出來,您不需要考慮價格,只需要考慮一點——我們要把這個研究所建成世界上第一流的醫藥研究所!當然,研究所所需人員方面您也要費點心,對於醫藥行業我是一個外行,可您是內行,你可以自主引進一批優秀的專家學者,他們的薪酬多少,完全由您作主!至於您個人的薪酬,同樣也由您自己作主。”

    一百萬的經費、最先進的設備採購、自主的人員聘請,這一切無不是湯飛凡聞所未聞的優厚條件,就在他驚訝的時候,管明棠又繼續說道。

    “當然,研究所額外還需要採購大量的西方學術雜誌,這個我們一起想法,無論代價如何,至少可以保證學術雜誌的滯後期不會超過一個月!”

    話至此,管明棠再一次端起了茶杯,他知道自己開出的條件是湯飛凡很難拒絕的,事實上,對於任何稍有事業心的人來說,都很難拒絕自己開出的條件,就像平津一帶的大學無法拒絕自己的邀請一般,或許他們有自己的考慮,但實際上,在中國不會有任何人能夠開出這樣的研究條件,即便是中央科學院亦無法保證足夠的經費以及一流的試驗設備,但這一切,自己都可以滿足,甚至可以向他們提供超過這個時代的實驗設備,只要是他們需要的!

    “管先生,如果我不接受的話,恐怕連我自己都不原諒我自己,我只有一個問題……”

    抬頭看著管明棠,接受了邀請的湯飛凡說道。

    “工廠和研究所設在什麼地方?”

    “這個……”

    沉思片刻,管明棠方才如實的說道。

    “現在,這一切只是開始,公司會精心選擇工廠與研究所的位置,想來會在未來幾個月內作出決定!”

    點點頭,湯飛凡知道管明棠說的是實話,在同意之後,他似乎像是想起什麼一樣,拿出鋼筆在白紙寫了一個數字。

    “600元!”

    這是湯飛凡開出的薪酬,而事實上,雷士德醫學研究所給他的薪酬高達800元。
Babcorn 發表於 2018-12-25 22:13
第239章 北上

     “咔咔、咔咔……”

    從長江北岸的浦口駛來的特別專列緩緩地駛入了德縣火車站,在裝飾豪華的火車車廂中,鋪設著一層的厚實的羊毛地毯,而在車廂中酒櫃裡則有從法國進口的美酒,而在車廂內又布設著幾張漂亮的西式軟沙發,不可否認,乘座這種豪華專列對於任何人來說,這絕對是一種享受,完全可享受到普通人難以享受到的極為舒適的旅途,

    不過對於此時坐在車中,半個身體都陷在那軟沙發裡的黃郛,這位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委員長的結拜義兄,此時卻沒有一絲閒情逸致去享受著這種相對愜意的旅程,此時他的心情反而極為複雜。

    黃郛已經53歲了而且身體情況極為不好,一身頗多疾病,衣食無缺的黃郛,本沒有必要再去趟這灘混水。但黃郛還是經不住義兄蔣介石的再三懇求,最終同意和日本軍事外交當局在北平舉行談判,這個有著豐富對日交涉經驗的老牌外交官硬著頭皮趕到北平準備同日軍代表進行協調。

    作為極瞭解日本人的外交官,他知道,現在儘管在東京談判正在秘密進行中,可是最終還要與日本軍方達成協議後,方能結束目前華北的戰事。

    “南公,聽、聽說,一個愛國組織宣佈,誰和日軍談判就是賣國賊,他們……”

    羅文幹這位外交部長的話還沒說完便被黃郛打斷了。

    “知道了!”

    眾所周知,現在華北的戰局正值順利,何應欽的華北軍團已經局部扭轉了戰局,作為一個瞭解日本,更瞭解中國的外交官,黃郛深知現在中國的優勢不過只是暫時的,如果不抓住當前有利的局面,簽訂一個與中國有利的城下之盟,接下來的局面很有可能對中國極為不利。

    “鈞任,外人不知道,你能不知道嗎?現在局面看似對咱們有利,可何敬之卻已多次詢問外交交涉結果,當前的優勢只是暫時的,昨天,關東軍司令部調動了混成第十三旅團緊急增援第六師團,再加上正在途中的第七師團,關東軍差不多動用了全部的家底,四個師團又兩個旅團,現在第六師團陷入包圍,第八師團陷於長山塔,第14師團於遷唐一帶,可日軍手裡還有差不多兩個機動師團,這些部隊一但完全投入、古北口一線,那這戰局可就不堪設想了……何敬之問委員長要部隊,委員長不顧德國顧問的反問,把去年遭受重創的87、88兩個師調給了他,這是現在中央唯一能調到的部隊,咱們再也沒有部隊可以調動了,可日本人不同,他們看似兵力緊張,可總還能擠出一些部隊,若不是有國內的政客牽制著,估計現在日本早就把本土的師團調到華北了,如果不通盡快抓住優勢結束這一切的話,不出兩個月,日本人就能毫無顧忌的一路打到北平城下,到那時……”

    看著手中委員長的親筆信,黃郛愁容滿面的對羅文干說道,現在表面上看似,中國佔盡優勢,但這點優勢只不是一時的優勢,也正因如此,黃郛才會有現在的滿面憂色,他知道,日本人未嘗又不知道。

    “可……”

    沉吟著,羅文幹不無擔心的看著黃郛說道,

    “咱們知道,老百姓不知道,那些激進的愛國人士也不知道,他們會覺得的政府去談判,是妥協懼戰,即便是有困難,那也不過是誇大其實詞了,是政府中的主和派喪失骨氣,是……”

    是當世秦檜,這話羅文干沒能說出來,他怕刺激到黃郛,對於抱著病軀前往北平的黃郛,羅文干更多的是同情,畢竟他原本是可以拒絕,而不像自己這位外交部次長,壓根就沒有拒絕的權力。

    “因為現在沒有人願意去當這個臭頭,沒人願意當國民政府的李鴻章,所以,只能由我這個老頭子去做了,他們理解不理解,有些事情總要有人去做。我現在唯一擔心的是,現在北平一帶反日情緒極濃,若是有人在北平弄出了什麼事,導致局勢激化,甚至引起英美等國惡感,從而導致於我國有利的外交局面喪失,這才是我們最需要擔心的問題。”

    擔心!

    對於黃郛來說,他並不擔心自己的名聲,他所擔心的只是北平的局勢,更擔心一些激進人士襲擊日本外交官什麼的,從而導致局勢惡化,北平領事團現在固然站在中國一邊,可若是發生襲擊領事事件,那可……黃郛知道那意味著什麼,在這場衝突中,各國是站在中國一邊的,而且表態也極為強硬,這固然有利於中國,可若是發生襲擊外交使節的事件,對中國而言那意味著什麼,黃郛再清楚不過了,到時日本人估計會用——“假以抗日,行以義和團亂行”來指責中國,同時進一步證明“日本武力保障各國在華利益”的“正確性”,相比於中國,日本的聲音更容易傳達到各國,更容易被各國所重視,而中國……若非華北有諸國利益,英美等國又豈會強硬表態。

    “這……這應該不至於吧!”

    羅文干吱嘸著說道,在他看來,那些學生無不是嘴皮子上的愛國,真要是行動的話,他們往往也就是針對政府官員罷了,就像當年“五四”運動時那樣,學生們喊著拒日,可對於日本人卻是“秋毫無犯”,現在同樣也是如此,他們敢於針對政府官員打槍、扔手榴彈,可真讓他們打日本人,還真沒有多少人有那個膽量。

    “這……誰也不知道!”

    閉上眼睛,黃郛用一種極為低沉的口吻說道。

    “但願這一切都不會發生吧!”

    從三月初,熱河全省幾近淪陷,長城戰事日形緊迫之時,北平也不能不有些軍事佈置,尤其是在何應欽出任北平軍分會代理委員長後,他一面調整華北各部隊,編成華北軍團,以利於統一指揮,另一邊則調了一些部隊佈置城防,主要是東城和北城。駐軍在駐守地區,入夜是戒嚴的。

    在東城區蘇州胡同一帶素來是外僑尤其日僑活動的地方,這些日僑不守駐軍的戒嚴令東竄西竄,然後執行戒嚴的駐軍哨兵要他們站住加以盤問,也是很平常的事,幾乎每天,都會發生類似的衝突,不過因為現在日軍於前線的優勢不再,甚至一個師團陷入重重包圍之中,那些原本橫行無忌的日本僑民,反倒是安靜了許多,這到是讓駐軍哨兵輕鬆許多。

    “他奶奶的,這兩天,那些日本鬼子,總算他娘的消停了!”

    “可不是,日本人就是欠收拾!”

    東城區蘇州胡同街口哨卡,幾個哨兵吸著煙,在那裡嘀咕著日本人。

    “照我說,這日本人就是欠收拾,他奶奶的,可盡收拾後,一個個他娘的都成孫子了!”

    “可不是,你瞧他們前幾天橫的,像他奶奶的這北平城讓他們佔了似的!”

    就在這幾個士兵吵嚷著日本人的變化時,在路燈下,一個孤單的人影在街邊慢慢的行走著。

    “什麼人,停下!”

    一瞧見人影,執行戒嚴的哨兵立即大喊了一聲,同時“嘩啦”一聲為手中的漢陽造上膛。

    “嘩啦!”

    聽著那槍聲,剛剛取得一些情報的酒井隆的心頭微顫,他急忙衝著哨卡喊道。

    “我大日本帝國駐北平總領事館武官酒井隆,我現在要回領事館!”

    外交人員的身份,在戰時總是一份保障,喊出這一嗓子後,酒井隆又繼續朝前走著。

    “他奶奶的,說著小日本,小日本就找上門了!”

    吸著旱菸袋的老兵將煙袋鍋子在地上叩了叩,又將煙袋朝後腰一別。

    “還他娘的是鬼子軍官!”

    待酒井隆走近了,他又一次重複了先前的話語,他的中文說的極為流利,甚至還帶著些許北平味,可對此,老兵卻全是一副沒聽到似的,他嚷了一聲。

    “你他娘的中國話說的這麼溜,就看不懂中國字,告訴你,現在北平戒嚴,任何人入夜不得外出!”

    “我是外交人員,有外交便利權……”

    “便利你個大頭鬼!”

    酒井隆的話還沒說完,老兵身邊一個瞧起來不過只有十七八歲的少年就嚷了一嗓子,同時“嗖”的一聲,便從後背抽出了大刀,儘管是中央軍,可因為刺刀短缺的原因,他們同樣裝備大刀,說時遲那時快,就在酒井隆還沒反應過來的功夫,大刀幾乎貼著他的頭皮砍了過去。

    “啊……”

    一聲尖叫從酒井隆的嗓子裡吼了出來。

    “他娘的,給我跪下來!”

    一砍一手,少年瞪著那雙大眼盯著面前的日本鬼子,大聲嚷喊道。

    “再不給老子跪下來,小爺砍了你!”

    “我是……”

    幾乎是腳踏鬼門關的酒井隆正欲爭辯,那刀身“啪”的一下拍了他的腦袋。

    “跪不跪!”

    少年的眼猛的一瞪,那目中似泛了一陣殺意,那殺意只讓酒井隆的後背一寒,這會他到是真不懷疑,若是把這人惹急了,沒準……就在酒井隆在內心給自己打著氣,試圖表示“士可殺不可辱”的功夫,那少年手中的刀已經拖著刀風真朝他的脖子砍了過來。

    “啊……嗵”

    跪下了!

    終於求生的意識蓋過了心中的屈辱感,酒井隆在這幾個中國士兵的面前跪了下去。

    “哈哈……他娘的,這日本人就他娘的一個軟蛋!”

    笑聲,肆意的笑聲從士兵們的嗓間發出來,而那少年見這個所謂的日本武官跪下後,雙眼猛的一轉,再次揚刀然後對準跪在路上的酒井隆的後頸,猛的砍了下去。

    刀風拖著刀聲砍來的時候,跪於路中酒井隆卻只覺得胯間一熱,一陣水滴答滴答了流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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