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穿越] 山河血 作者:無語的命運 (已完成)

 
Babcorn 2018-12-25 15:44:3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266 119058
Babcorn 發表於 2018-12-25 22:15
第250章 潛伏的第三方

     民國十二年1月10日,一艘從日本駛來的客輪停泊在中國天津的大沽碼頭上。

    在天津,甚至在華北,最繁榮的地方當然是天津的租界。

    林林總總的外國銀行和各級辦事處,在過去幾年興建的新式的西式大樓聳立在天津的各個租界間,銀行經理、洋行大班的轎車在各國租界的大路上駛過,厚厚的轎車玻璃在陽光的折射下熠熠閃光。這裡是英租界,那邊是法租界,那邊是日租界、這邊又是意租界……這便是20世紀20年代的天津。

    嗚……

    隨著碼頭上的汽笛長鳴,這艘排水量不過兩三千噸的日本客輪拋下船錨,緩緩停在泊位上。十幾分鐘後,客輪放下舷梯,大批歐亞洲旅客湧出船艙。

    一位舉止文雅、神態莊重、身材高大的歐洲人隨人流走下舷梯。他有一雙灰藍色的眼睛,高而寬的前額,濃密而蓬鬆的深栗色頭髮和尖瘦的下巴更顯果敢剛毅。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兩道微微上翹的寬眉,尤其是那寬眉下的眼睛,在那風度翩翩中,總會流露出一絲異樣的神采。

    在海關檢查口,他出示了護照,上面寫著:亞歷山大?弗拉基米爾,德國《法蘭克福報》記者。

    其實,他的真名叫伊萬?維那洛夫,蘇俄人,蘇俄總參情報部四局遠東情報員,同時他還是第三國際情報局遠東地區情報員,只不過在表面上,他是一名記者,以記者的身份作為掩戶,在華北一帶活動。

    天津——這裡聚集著形形色色的外國人,白俄的流亡貴族、各國的軍火走私商、美國的投機者、英國的交易所經紀人,還有法國商業冒險家和金融顧問,自然的還有日本的鴉片販子……而且天津同樣還是華北地區最大的工業中心,是一座工業高度集中的城市,這裡生活著數十萬的在工廠、碼頭作工的工人,有數不清的幫派、社團和工會組織,總之,這裡和上海一樣,在無論天津的租界內或者華界,都可以說得上是龍蛇混雜,這裡的中外各種勢力都異常活躍,而這同樣也為維那洛夫的工作提供了便利。

    在隨後的幾年,維那洛夫的工作得到了莫斯科方面的認可,他成功的完成了莫斯科方面佈置的任務——構建一個完整的情報網絡,並利用這一情報網絡為蘇俄“國家安全”服務,不過最終所有的努力,在幾年後,隨著張作霖查抄蘇聯使館,而遭受前所未有重創,從那時起,無論是維那洛夫還是亞歷山大?弗拉基米爾都消失了,甚至包括他的那個情報網絡,似乎也消失了。

    可在黑暗世界中有他自己的規矩,消融的組織不會消失,只會潛伏起來,就像潛伏起來的毒蛇一般,等待著合適的時機,再次出擊。

    這種等待是漫長的,可卻不是無味的等待,從兩年前開始,這個網絡再一次開始了活動,儘管遠不能同過去相比,但沉睡的網絡開始復甦,開始再一次實施著他們的任務。

    在天津的法租界,有一家名為“老耶米”的電器修理行,在法租界,這家電器修理行可以說頗有一些名義,主要修理各種電器,不僅承擔私人業務,還承擔洋行的分包業務,而作為修理行老闆的老耶米同樣是一個待人極為客氣的商人,一如往常,在清晨時分,老耶米打開了店門,當他在店門外的報箱內取報紙後,他首先看了一下廣告欄,終於一個尋物啟示讓他的雙眼一斂,然後默默的進入店中。

    到了下午,在一家英租界名叫“凱特林”的咖啡廳內中,老耶米見到了一個老朋友。

    當老朋友走過來的時候,老耶米連忙從桌旁站起,向他伸出一隻皮膚粗糙而強勁有力的大手,兩個人像是許久不見的老朋友一樣,親熱的交談著,不時發出笑聲。

    就在樣,他們在咖啡廳裡坐了很久,不慌不忙地品味著咖啡,玩著侍者送來的牌。玩牌之間那位老朋友談論最多的還是他的這趟中國之行,暢談著中國的各地風土人情,似乎老朋友見面本該如此,偶爾的兩人的開懷大笑,讓任何人都不會懷疑,他們之間的友情。

    直到夜深人靜,兩人才相偕走出咖啡廳,現在應該是用晚餐的時候了,這同樣也是一個再正常不過的安排。

    在街上那位年約四十的濃密而蓬鬆的深栗色頭髮的中年外國人對老耶米輕聲說道。

    “現在急需的是一部發報機。你要盡快裝好,但要格外小心。要與家裡取得聯繫。有呼號嗎?”

    “有……可以直接聯繫上威思巴登。”

    “威思巴登”是指的是符拉迪沃斯托克。這個中年人首先關心的是無線電聯絡。

    “就這麼定了,我們還有許多工作要做。”

    而老耶米心領神會地笑了笑。

    “怎麼,現在有什麼大事嗎?”

    如果他記得不錯的話,這個網絡已經很久沒有直接聯繫過威思巴登了,顯然在是要干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沒有什麼比這更重要的了……”

    隨後他們分手了,中年人站了一會兒,目送離去的朋友,彷彿一切都很正常,沒人跟蹤他,也沒有人會注意到他。然後他橫穿大街,在轉彎處拐向另一條路,叫了一輛人力車,穿過了幾個街區。為不留蹤跡,他下車後,又步行回旅館,在回旅館的路上,他又一次在腦海中梳理著一切與之有關的情報,以將再次確定計畫的成功率。

    就在這個夜晚,所有的一切與其相關的活動都展開了,這條雌伏地下的毒蛇,終於又一次露出了它的毒牙,以給予他眼中的敵人最致命的一擊。

    “終於動作起來了!”

    通過對平津的一個個蘇俄商社、一個個懷疑對象的監視,王天木只覺得心跳都在加速,從那些異樣的動作中,他能夠清楚的感覺那隻隱藏極深的黑手,終於按奈不下寂寞開始行動了,從奉命來到華北的時候,他便聽說過那個名字,即便是當年張鬍子查抄蘇俄大使館,對他的網絡也未造成重創,只是讓他由半公開轉向地下,而現在……

    “這一次,無論如何,老子都得抓到你!”

    冷哼著,王天木又一次拿起電話,這些天來,他一直都在佈局,親手為那隻黑手的主人——那個影子布下一張天羅地網。

    “喂,清泉,最近怎麼樣?有沒有時間出來聊聊?”

    只有兩個人有房間內,兩人面對而坐,默默的看著彼此,誰也沒有主動打破此時這顯得有些異樣的氣氛。

    “咳!”

    終於,在長時間的沉默之後,王天木咳嗽一聲,然後看著曾澈說道。

    “有一件事,我希望你能知道!”

    沒有任何的客套,王天木直接道出了來意,他知道,曾澈從來就不是一個喜歡客套的人,有時候,還是開門見山的好。

    “所以……”

    看一眼曾澈,王天木不無感慨的說道。

    “所以呢,我希望你們能配合一下!幫我把那個影子趴出來,然後……”

    “我的人要全程協助!”

    儘管王天木帶來的消息極為驚人,但是思索片刻後曾澈還是在點頭同意之餘,又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包括將來對他們的審訓!”

    這個……曾澈的要求讓王天木一愣,在心下略加考慮後,他整個人都顯得有些為難。

    “這個,你應該知道,審訓會在南京進行,到時……”

    對於王天木的拒絕,曾澈只是笑著,似乎像是在看一個笑話似的,而他的笑容卻只讓王天木的神色變得越來越不自然,最後王天木一咬牙,點了點頭說道。

    “行,就這麼著了!”

    站在掛著窗簾的病房內,背對著曾澈,管明棠的眉頭皺成了一團,怎麼會這樣?

    “情報準確嗎?”

    在心下半信半疑的管明棠,再一次反問道。

    “情報應該無誤,畢竟王經理那邊也收到消息,北平這邊似乎也不太平靜,所以,還是小心為上!”

    “他們下了一手好棋!”

    在得到這個回答後,管明棠搖頭感嘆一聲,至少在今天之前,他從未想到有朝一日,自己會成為——關鍵性人物,甚至成為一個可能影響歷史走向的人物,而現在,卻有多方人馬把自己視做這樣的人物,也不知道是應該慶祝,還是應該……

    “操TM!”

    罵了一句,管明棠感覺自己的胸腔間壓著一團火,這團火不是因為其它,而是因為這個陰謀的背後,背後那令人髮指的陰謀,第一次,管明棠對那個鄰居充滿恨意。

    “清泉,調最好的人手,配合好王老闆,另外……”

    目光微斂,管明棠沉思著,過了好一會,他才開口說道。

    “今天晚上,第二十九軍會向日軍發起反攻,如果順利的話,這將是壓垮日軍攻勢的最後一根稻草,未來一個月內,熱河的戰事很有可能會結束,清泉,你看看,能不能啟動一個計畫,我希望……他們想禍水南引,咱們一樣可以給他們製造一些麻煩!”

    “是!”

    在點頭應聲後,曾澈略沉默片刻,隨後又補充了一句。

    “老闆,還有……政整會已經開始和日本方面結觸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8-12-25 22:15
第251章 政治還是軍事

     當江南的暖風開暖暖的吹綠大江南北的土地,並一點點的擊退西伯利亞的寒風時,4月初的長春還帶著幾分冬末之色,在大興土木的長春,或許樹枝的枝已經冒出了綠芽,但偶爾還能看到一些殘雪。

    殘雪斑駁近消融,或許這景恰好印證了關東軍司令部諸人的心思。

    在4月之前,對於關東軍司令部上下而言,他們唯一考慮的事情,恐怕就只有兩件事——佔領熱河,兵逼華北。二就是消滅義勇軍第五十八路軍,一雪前恥。

    “明治大帝造兵以來,皇軍名譽盡喪於紅石嵐外,而遭受六十年來未有之侮辱。”

    一雪“紅石嵐之恥”,甚至在某種程度上報復的信唸完全壓制了另一個目標“佔領熱河、兵逼華北”,但在進入4月之後,先是長山塔僵持不下的局面,讓關東軍司令部丟盡了臉面,緊隨其後傳來的第六師團,這支日軍中的王牌師團陷入重圍之中,更是讓一個問題擺到了武騰信義等人面前。

    是談判,還是繼續?

    第一次,武騰信義不得不認真的考慮這個問題。

    儘管在考慮這個問題的時候,其所感受到的又是濃濃的屈辱感,可他卻不得不去考慮這一問題,因為如果他不認真考慮的話,第六師團很有可能在未來幾日內遭受毀滅性的全殲。

    “阪本政右衛門師團長,又一次發來一份言語極為誠懇的電報!”

    看著背對自己,站在窗邊,看似欣賞著窗外春色的司令官,小磯國昭參謀長拿來了一份剛剛發來的電報。

    “……愈十萬支那軍,將我軍重重包圍……支那軍所使用德造最新型重炮數十門,連日來不斷轟擊皇軍陣地,此時,皇軍所遭受炮火實甚於歐戰之猛烈炮火……”

    在小磯國昭唸著電報時,他能夠聽到武騰信義的呼吸聲,那呼吸聲是壓抑的、沉重的,甚至帶著幾分痛苦之意,更為重要的是,他看到了司令官神情中的猶豫。

    “支那軍德造最新型重炮……數十門……”

    冷哼著,武騰信義的眉頭還是略微一皺,之前,混成第33旅團的中村旅團長在救援第六師團路上,遭受重炮襲擊,他曾嚴厲斥責了中村的“懦夫行為”與“無恥謊言”,而現在,第六師團同樣提到了“德式最新型重炮”,這是何等的荒謬,支那軍竟然可以在多個戰場,同時投入上百門口徑超過200毫米以上的重炮,日夜不停的轟擊皇軍陣地,如果不是包括第十四師團亦發回了這樣的電報,估計,武騰信義直到現在,還會認真——這不過只是他們怯懦的謊言。

    支那軍什麼時候擁有數量如此眾多的重炮?

    這是不可能的!

    別說是那些雜牌部隊,即便是支那軍最精銳的中央軍部隊,恐怕也沒有200毫米以上口徑的重炮,更何況是一百門以上,而且還會投入在山地使用。

    日本,即便是日本也不可能投入數量如此眾多的重炮。可偏偏,每一個與支那軍作戰的部隊,都在接二連三的提到支那軍的重炮,甚至提到現在支那軍的作戰意志非常堅決。

    “司令官閣下,支那軍最精銳的中央軍昨夜已經投入戰場,他們業已佔領了……”

    走到地圖桌邊,小磯國昭將第六師團被圍困地的幾面日本旗除去,換上了中國的旗幟。

    “現在支那軍的意圖非常明顯,即——完全分割第六師團殘餘部隊,再借助其強大火力優勢,徹底撕碎阪本師團長的防禦,從而達成……”

    在小磯國昭參謀長結合著地圖報告時,武騰信義甚至連頭都沒有回,在發動熱河戰役前,他從未曾想到,戰局竟然會朝著如此不利的局面發展,為了打贏這場戰役,關東軍已經調動了超過四個師團又兩個旅團,同時調動數萬滿洲國軍用於熱河維持,現在的關東軍已經是精銳盡出,但戰局不僅未朝著於日本有利的一面發展,甚至有朝著向日本不利的局面發展的跡象,儘管他知道,支那人的優勢是暫時的,只要第十四師團到達戰場,只要……但,還來得急嗎?

    “我們的情報顯示,因為第六、第八以及諸部隊低劣的表現,使得蘇俄遠東方面越發呈現不穩定跡象!”

    終於,在沉思良久後,武騰信義道出了自己的不安所在,他並不害怕支那軍,即便是支那軍守住了熱河、守住了華北,他都不擔心,他唯一擔心的是北方的那頭北極熊,那頭北極熊是唯一一個能真正威脅到日本對滿洲佔領的國家。

    在熱河關東軍如此低劣的表現,勢必會引發一系列的連鎖反應,也正因如此,現在,他甚至不敢完全將原定於救援第六師團的十四師團調往熱河,而是改於錦州待命,如果第十四師團進入熱河,那意味著他將失去手中最一支機動兵力,界時,如果那頭北極熊有所異動的話,他甚至沒有一兵一卒可供應策。

    “國與國之間的政治總是如此!”

    小磯國昭點點頭,作為關東軍參謀長,他自然知道這一被嚴密封鎖的消息,就是幾天前,蘇俄遠東方面駐軍進行了異常的調動。

    “當我們於戰場上呈現出優勢的時候,他們不會嘗試冒險,但假若我們的表現不盡人意時,他們自然也就心生冒險之心了!”

    作為一名日本軍人,受日露戰爭的影響,沒有任何一名理智的日本陸軍軍官會忽視露國的威脅,而作為關東軍更是首當其衝,畢竟任何一個正常的國家,都會在戰敗後思索報仇,露國更是如此,他們之所以追隨日本承認了滿洲國,固然是為了安日本之心,讓日本放心南下,但在小磯國昭看來,這未嘗不是露國的野心與陰謀——未來,他們進攻的是一個中國之外的“被日本“佔領”的獨立國家”,從而像他們在蒙古那樣,扶持一個傀儡政權。

    儘管只是惡意的推測,但在關東軍司令部內幾乎所有人都有這種共識,而現在遠東方面蘇軍的異常調動,更是讓小磯國昭和武騰信義一樣,產生了前所未有的危機感。

    “相比於支那,露國才是最值得注意的敵人!”

    吐出這麼一句話,武騰信義不由長嘆了一口氣,在這個時候,儘管他不願意,卻又不得不承認一點,這一仗,關東軍不僅沒有贏,甚至還把面子丟盡了。

    不僅沒能徹底全殲那支反日暴民組成的第五十八路軍,甚至還隨時都有可能丟掉第六師團,如果再有一個師團被支那人全殲的話,武騰相信莫斯科那邊,一定會有所“表示”,他們一定無法抗拒滿洲帶來的誘惑!

    支那軍人的勝利只是偶然,可假如日本面對上百萬露軍,那失敗或許將可能形成必然。如果因為他的面子之爭,而失去滿洲的話,他武騰信義就會成為整個日本的罪人。

    “把第十四師團主力秘密調回吉林……”

    思索片刻後,武騰信義終於還是作出了決定,相比於面子,滿洲更為重要,有時候面子可以通過其它方式得到。

    “另外,把東京方面試圖單方面與支那政府接觸的消息傳出去,我希望……”

    即便是作出了決定,武騰信義還是希望由其它人去承擔責任——並不是他願意如此恥辱的選擇“談判”,而是因為——東京那些無恥的政客,試圖出賣關東軍,而為了確保關東軍的利益,他不得不作出痛苦的選擇。

    “還有英、法、美等國企圖進行的武力干涉,我希望這一切,讓每一個人都知道!”

    在作出一系列的決定之後,武騰信義的眉頭卻又是一揚,現在替罪羊他已經選好了,一是東京的無恥政客,二是西洋鬼畜,至於關東軍,只是迫於無奈,為了確保利益不被出賣,所以才不得不選擇通過談判解決問題。

    隨後,武騰信義又一一吐出他所希望的要求——什麼支那軍撤出熱河,什麼長城一帶不得駐軍,總之幾乎全是漫開要價的開價,當然在提出這一切條件的時候,他並沒有忘記另一件事。

    “……支那政府必須銷毀第八聯隊的聯隊旗,這一點絕對不容妥協!”

    在道出這一句話時,武騰信義的面目更是猙獰至極,幾乎每天,只要那面被支那人繳獲的聯隊旗還在支那人手中一天,還在支那各地展覽,都會不斷的提醒著他,關東軍曾遭受什麼樣的恥辱,收回那面聯隊旗,即便是支那人主動歸還,也無法補救一切,唯一的辦法就是——銷毀它。

    “這一點,應該沒有多少問題,我相信支那政府應該不會為了一面聯隊旗,導致談判的破裂!”

    在點頭贊同時,小磯國昭又提醒道。

    “閣下,如果要舉行談判的話,我們必須提出要求,在談判開始後,必須實現前線停火,支那軍必須無條件停止對第六師團的進攻!”

    小磯國昭的提醒讓武騰信義的眉頭一皺,他似自言自語的說道。

    “那我們豈不是停止對長山塔的進攻?” 本帖最後由 joa1317 於 2018-12-27 18:36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8-12-25 22:15
第252章 暫厝之地秘會商

     民國十四年3月12日,被國民政府稱之為“國父”的孫中山先生在當時尚稱為“北京”的北平與世長辭。在社會各界舉行了隆重的公祭之後,中山先生的靈柩於4月2日移至香山碧雲寺金剛寶座塔石券門內暫厝。民國十八年5月,南京中山陵落成。5月22日,宋慶齡及親屬、醫、衛,在這裡為中山先生斂服,復大斂於待奉移之銅棺,將更換出的中山先生的衣帽,放回原斂之楠木棺中,封入金剛寶座塔石塔內,在碧雲寺普明妙覺殿(現紀念堂)設靈堂,舉行了莊重的靈櫬奉移典禮。5月26日移靈南下,6月1日,中山先生的遺體於南京中山陵奉安禮成。

    而為紀念中山先生遺體暫厝之地,時“南京國民政府”在普明妙覺殿立“總理紀念堂”,在金剛寶座塔石券門石塔立“總理衣冠冢”,自此之後,幾乎每一任華北地區高級官員,尤其是中央籍官員抵達北平後,往往都會首先拜謁孫中山衣冠冢,可以說,在某種程度上,碧雲寺孫中山衣冠冢,在某種程度上,等同於北平的中山陵,而主義信徒於此則拜謁,一來表示信仰,二則為慰藉總理在天之靈,三則期許總理在天之靈庇佑。

    又一次,碧雲寺迎來了大隊的衛兵和數以百計的北平政要,在北平政整會舉行了例行的會議後,根據之前的安排,政整會全體人員與4月3日前往西山碧雲寺拜謁孫中山衣冠冢,儀式一如既往的莊嚴肅穆,在整個儀式舉行的過程中,幾乎聽不到呼吸聲,似乎在這一瞬間,所有人都成為了忠實的信徒、忠誠的革命同志。

    “望總理在天之靈,保佑華北局勢轉安,佑我中華萬里河山……”

    唸著謁詞時黃郛的神情顯得很是肅穆,此時,他的內心不可不謂之激盪,就在一個小時前,關東軍方面派出的代表,主動發出了“談判”的信號,這不僅僅意味著中日通過談判結束華北衝突的機會已經出現,更為重要的是,這一次是日本主動求和。

    在過去的兩天間,他一直苦苦的忍耐著,等待著合適的時機,現在機會已現,且是日本主動要求談判,前線的戰局亦極為順利,希望……談判結果尚和人意,尚可告慰總理在天之靈吧!

    軍分會和整整會拜謁孫中山衣冠冢的儀式結束後,已經天色已晚,於是黃郛便同何應欽、黃紹弘、楊永泰和在香山飯店吃了一頓不飽的晚飯。

    說是晚飯,實際上沒有什麼人有心情吃晚飯,在談判時機未現的時候,眾人無不是期待著這一時機的出現,而現在時機已現,反倒是讓他們猶豫,甚至難以決斷起來。

    而此次晚餐,表面上是晚餐,實際上卻是這些南京要員們在一起商討談判事宜,在這裡可以避開耳目,對於地方上的人員來說,他們並沒有意願在香山拜謁後吃這麼一頓簡單的素齋,他們並不是先生的信徒,自然也就談不上什麼忠誠了,一場不過只是場面上的應付罷了。

    “……根據目前我們所掌握的情報來看,武騰信義突然的讓步,固然與第六師團隨時都有覆滅可能有關,但更為重要的原因是,蘇俄從歐洲地區調到了大約三個師的兵力前至濱海一帶!”

    作為北平軍分會代委員長的何應欽道出他所得到的情報,這一情報是英國領事館提供的,無疑是告訴他們,現在是談判結束問題的最好時機。

    “如果,再打下去,軍分會這邊還需要什麼?”

    又一次,剛剛抵達北平的楊永泰出聲問道。

    “至少十個師!”

    沒有一絲猶豫,黃紹弘直截了當的道出了華北所需要的兵力。

    “如果日軍再增援幾個師團的話,他們每增加一個師團,我們就要投入五至六個師,如此才能保證穩定目前的態勢!”

    不需要再問了,這顯然沒有任何可能,外人或許無從知曉,可他們卻極為清楚,這次為了增援華北,委員長已經把南京掌握的最後一支機動部隊——由德國訓練的87、88兩個師,這兩支在去年剛受重創的部隊調往華北,且已經投入戰場。

    “英國方面明確表示,他們增援華北的部隊,僅用於維持英國在華利益,希望我們盡快通過談判解決,換句話來說,他們是不會真正介入我們和日本之間的衝突!”

    “那看來只有談判一條路可走了!”

    儘管對於談判早就達成了共識,但無論什麼時候,一話總是要說下去,總是需要人去說,只有如此,才能表示談判是迫不得已的選擇,而這麼說,與其說是在勸別人,倒不如說是房間內的諸人在勸說自己。

    “在我來北平前,委員長曾有過明確指示……”

    看著眾人,黃郛輕聲道出了委員長的訓示。

    “固然是最後關東,固然是局面不堪,我等與日交涉,仍必須堅守的底線是:第一,與日本交涉談判僅限於軍事,不可涉及任何政治問題,第二,絕不可放棄長城以北,現由日軍佔領的的任何領土主權,即便是官員個人言論,亦不得有失,違者國法嚴懲不貸!第三,絕不承認偽滿洲國……”

    最後,又看一眼眾人,黃郛的聲音微微一變。

    “這是最終底線,但現在局勢變化,非我等初時所料,因此,我個人以為,交涉底線應適當提高,比如日軍侵入長城以南軍隊,必須無條件撤出,這是談判的前提……而且,”

    將視線轉向何應欽,黃郛又特意強調道。

    “日人曾言,談判桌上的進展,必須輔於軍事上的進展,現在日本人最擔心的就是第六師團是否為我軍全殲,所以,敬之,如果所料不差的話,日人談判初啟時,必然要求全線停火,而我則意提出日軍撤至長城以北,如此方可停火,如我軍加大對第六師團攻勢,日軍勢必將加大對長城以南攻勢,怎麼樣,軍事方面能抵得住嗎?”

    “嗯……”

    沉思片刻,何應欽把視線投向黃紹弘,這個問題他並不願意回答,準確的來說,他不能回答,他不想把自己拴的太深。

    “擋個三五日應該沒問題,若是時間長了只怕……”

    “那第六師團,能撐三五日嗎?”

    “這……”

    “別那麼猶豫,我的意思是,能造成第六師團撐不了三五日的假相嗎?”

    作為一個老牌對日交涉專家,黃郛甚至比日本人更瞭解日本人,表面上中國人好面子,實際上,日本人更好面子,這一次談判成果進展,歸根到底就是“面子”。

    “日本人現在之所以願意談判,無非是為了避免第六師團被全殲,從而影響到整個東北的安全,畢竟在旁邊還有一個野心勃勃的國家對東北虎視眈眈的,一但他們看到“弱小如中國尚且能全殲日軍一個師團”,且現在關東軍主要兵力又具集結於長城一線,那麼他們的野心必然難以控制,進而進攻東北,相比於華北,對關東軍而言,東北才是其最為看重的,所以,無論如何,他們都會保住第六師團,不僅僅是為了關東軍的大局,同樣也是為了關東軍的面子,所以,如果咱們能造成第六師團隨時都有可能覆滅的假相,那麼日方必然會接受我方的條件!”

    先強調了“假相”重要性之後,黃郛又一次將視線投向黃紹弘。

    “繼續加大攻勢,繼續加強火力……這樣的話,問題應該不大吧!”

    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黃紹弘整個人顯得極為苦悶,之所以苦悶的原因非常簡單,正是眼前的這位,斷然要求不得全殲第六師團,甚至不惜搬出委員長來,而現在,他又弄出這麼一個什麼假相,這打仗那像演戲,見過演假戲的,可誰聽說過假打仗的,沒準到時候眼瞧著能贏得仗一轉眼也就打輸了,他上嘴合下嘴說話是容易,那一張一合間,可都將士的命!

    雖是如此,他也知道,無論如何,外交交涉都是不可避免的,現在中國並沒有能力應對日本的全面進攻,正如日本同樣也沒有能力全面進攻中國一樣,利用現在有利的條件,也許可以爭取到一個對中國較為有利的停戰協定,從而贏得備戰時間。

    “咱們這邊都好說,關鍵還是地方上!”

    適時的,一直沒說話的楊永泰道出了問題關鍵,日本,頂多軍方與政界的不和,可雙方還顧全大局,但是在中國形勢完全不同,即便是北平政整會內,亦有多派人士,如何協調他們,才是這場談判的關鍵所在。

    “嗯……”

    作為政整會委員長,黃郛豈會不知道,那些地方上的利益最難以協調,否則眾人也不會在此打著幌子,開這麼一個小會。

    猶豫著,黃郛將視線投向楊永泰,在座的沒有人比他更合適了。

    “這樣吧,協調各方利益一事,暢卿,你看看辛苦一些,由你來負責,你看怎麼樣?”
Babcorn 發表於 2018-12-25 22:17
第253章 污煙之中定國事

     交際花,這個詞彙究竟是褒是貶,幾乎從這一詞彙出現之後,就爭論頗多,有人將其與娼婦掛鉤,有人則將其與貴婦等同,不過在這種爭論中,在北平、天津、上海、南京、武漢之類的大城市中,總有著形形色色的交際花,這些交際花並不僅僅只是多為巨商大賈或軍政要人長年包養的性伴侶,有時候,她們所發揮的作用,亦超出人們的意料。

    北平緞庫胡同五號,在北平,這裡也是一個大名鼎鼎的交際場,這裡的主人曾是以前平漢鐵路局會議科的一位王姓科長,是他贈送給自己的小老婆的華宅,而這位貪污了十幾萬元,後來被正法的王科長,從來沒有想到,在他死後,他所貪污的十幾萬元巨款,不僅成了小老婆的財產,而其小老婆更是成為了北平大名鼎鼎的交際花。

    作為北平有名的交際花,楊惜惜和其它的交際花並不同,她並沒有製造那一位巨商大賈或者軍政要員,而是在自己的華宅中靠著自己的美色招待“各路仁傑”,不僅如此,她甚至還親自“訓練”了十數位美豔且頗具才華的女子,生活於緞庫胡同五號她那所豪宅之中,而這也是注定了她與其它的交際花的形單影孤不同。

    在這裡有酒、有色、有財,數年來經常有些“要人”出入,幾乎每一個人,乘事而來,最終不僅成事而去,而且大都笑逐顏開,在北平,如果那位要員沒出入過緞庫胡同五號的話,恐怕他還真談不上什麼要人。

    當楊永泰受委任著手在北平與各方商量處理交涉事宜時,當天晚上,黃紹弘即邀楊永泰到北平著名交際花楊惜惜家裡去玩,順便同各方的代表商量處理問題,而這也正是交際花存在的根本,談成了,大家一起玩耍,即便是談不成,亦豔麗且有才氣的年青女子相伴相隨,好不快哉。

    當天晚上,來到這緞庫胡同五號即有東北軍方面的於學忠、萬福麟、鮑文樾,也有山西方面的徐永昌,同樣也少不得朱哲元駐平代表蕭振瀛,自然的更少不得長袖善舞的楊惜惜,在這華麗的公館之中,那正事還未開談,便只能聽到楊惜惜好運嗲媚致極的話聲,和女孩們的歡笑聲,有誰能想到,這便是談論軍事要事的前奏呢!

    “喲,這位先生可是面生的緊啊!”

    幾乎是在曾澈剛一進入緞庫胡同五號的華宅,便有一個妖豔卻又不失韻味的少婦迎了過來,那綿軟的語氣足以讓任何鐵石心腸之人為之心軟,撲面而來的香風,更是讓曾澈的一時恍惚。

    “鄙姓曾,楊先生請來的!”

    在老闆接到楊永泰的邀請後,曾澈便作為老闆的代表來了緞庫胡同五號,儘管對這裡楊惜惜的豔名早有耳聞,可初至這種場合,還是讓這位初哥不由有些面窘。

    “咦,”

    瞧著眼前這歲不過二十的相貌頗為帥氣的男人,楊惜惜卻是有些疑惑了,她實在是想不通,像這樣的年青人,竟然能和那麼一群“要人”平起平坐。

    想來自己還真有些眼拙了,既是眼拙,楊惜惜更有些好奇,好奇於這青年的身份,畢竟作為交際花,這北平但凡是是個“要人”,都應該落入她的耳中才對,這北平似乎沒有姓曾的又如此年青“要人”吧。

    “清泉,快來,就等你了……”

    就在楊惜惜試圖弄清這人的身份時,卻見到黃紹弘的副官已經走出來,熱情的招呼起他來,在曾澈朝屋子走去時,楊惜惜便拉著黃紹弘的副官詢問起來者的身份來。

    “他你不知道?”

    那副官笑瞧著很是誘人的楊惜惜輕聲說道。

    “北方公司的副經理,現在他是管明棠的代理人!”

    瞧著那緊閉上的房門,楊惜惜整個人不由一愣,若是說在北平城裡,那些個“姐妹”中,她最佩服的、最妒嫉的是誰,恐怕也就是李竹筠了,一樣的人,卻不一樣的命,而現這曾澈,想著曾澈那頗帥氣且年青的臉龐,瞬間,楊惜惜整個人不由有些痴了。

    東北軍方面的於學忠、萬福麟、鮑文樾,山西方面的徐永昌,朱哲元駐平代表蕭振瀛……一一與這些人見過禮後,曾澈便陪上了一副耳朵,原本的,按照老闆的吩咐,他來到這兒,儘量只陪一雙耳朵。

    “清泉,怎麼樣,你們家老闆,現在的傷勢恢復的如何?”

    楊永泰親熱的招呼著的曾澈,他知道這位代表管明棠來此的年青人,一定是管明棠的心腹親信。

    “暢卿先生,董事長剛過危險期,現在正在恢復中,不能親自拜見暢卿先生,還請暢卿先生莫怪,臨來時,董事長親自叮囑晚輩,他日傷癒後,一定親自拜訪先生,以謝先生慰問之情……”

    從進屋曾澈的禮數可以說做得十足,任誰也挑不出個刺來,不過雖是如此,東北軍方面的於學忠、萬福麟、鮑文樾依然還是眉頭微皺,似乎是對這麼一個“商人”參加這場“宴會”心存不滿,而這種不滿與其說是針對身份,倒不如說五十八路軍擺的東北軍那一道,且不說他們在長山塔方向強行收編了7000多東北軍,單就是他們對少帥下的那手“暗棋”,就足以讓他們對其心存不滿。

    對此,楊永泰又豈會不明白,不過這正是他所要的效果,遊說這些人並不見得一定要讓所有人都一團和氣,遊說更重要的一點是說服對方,如果不能說服對方,那就迫使對方接受,相比於這些老油條,楊永泰更樂意同管明棠打交道,倒不是因為他愛國,而是因為……他夠嫩!

    若非如此,其又豈會被南京和北平的兩位委員長玩弄於掌鼓之間?

    當初立下大功的五十八路軍,即便是主動後撤至關內,也不會有任何人指責他們,畢竟他們只是義勇軍,可……

    既然人到齊了,那剩下的自然也就是正事了,楊永泰朝黃紹弘看一眼,而黃紹弘得到暗示後,隨即朝領班的女郎點點頭,屋內的七八個豔麗女子便退了出去,原本烏煙瘴氣的房間內,少去那香風之後,頓時冷清許多。

    “……現在日本人的第六師團都被圍在古北口北桑樹溝一帶,可以說不僅進退不得,而且隨時都有被中央軍大軍全殲的危險……”

    幾乎是在楊永泰剛剛提及外交交涉時,萬福麟便打斷楊永泰的話,而後又似不滿的說道。

    “若是現在談判,那豈不是冷了前線將士的心……”

    話時,萬福麟將視線投到山西方面的徐永昌和宋哲元駐平代表蕭振瀛,那神情似乎是在提醒著他們——你們看,現在中央開始打退堂鼓了吧,不過出其意料的是,無論是徐永昌,還是蕭振瀛都是沉默不語,而徐永昌這位山西方面的代表,更是端著桌上的酒杯,品起那法國洋酒來,似乎遭受損失最慘重的並不是五十九軍似的。

    而蕭振瀛同樣也是一副抱著葫蘆不開瓢的,端著洋酒似有些好奇的看著那杯中的紅酒,至於曾澈則只是端著茶杯,盯著那杯中的龍井茶,他早就打定主意,自己只是陪著雙耳朵。

    實際上,在這間屋子裡,每一個人都希望停戰,不過每一個人都不願意承擔什麼,至於萬福麟的反駁,不過只是為了避免讓他們趟這池渾水罷了,畢竟,對於現在群龍無首的東北軍而言,這池子混水同樣也不是他們能趟得起的。

    對於這些人的心態,楊永泰豈會不瞭解,餘光朝著那端著茶杯不語的曾澈看去,他在心下微微一笑,或許這間屋子裡,沒有誰比躺在醫院裡的那位更希望停戰了,或許他只是一個商人,甚至就是那個副司令也不過只是掛了一個名,可這個名的用處可大多了,尤其是此戰結束之後,義勇軍五十八路軍必然會得中央嘉獎,轉為正規軍的可能性極大,而且編制絕不會少於一個師,甚至可能會是一個軍,到時候,要地盤有地盤,要權有權,要人有人。

    而管明棠雖是商人,卻對這麼一支軍隊擁有一定的影響力,自然做起事來也就輕鬆了,阿貓阿狗的也不敢上門打擾了,但這些都有一個前提——五十八路軍必須主力尚存,所以,現在估計管明棠比誰都希望停戰,畢竟只要五十八路軍主力在,他就有希望從一個普通商人,躍身一變成為國內的實力人物,至少對一支軍隊擁有很大影響力的大人物,這怕是任何商人都難以豈及的。

    至於其它人,他們同樣希望停戰,再打下去,打的都是他們的家底,他們之所以不願意表態,最根本的原因,說白了,只是想維持好不容易落下的名聲,讓停戰的惡名由中央來背,對於這些人的心態,瞭若指掌的楊永泰,自然知道如何利用他們的這種心態。

    “這對日交涉,茲關體大,雖說南京方面已交由政整會全權處置,可政整會不僅需要考慮到對日交涉一日,還要考慮到他日華北局面重整之事,所以……”

    果然不出所料,幾乎是在楊永泰吐出“華北局面重整”時,無論是東北方面還是山西方面亦或是宋的代表都露出了濃厚的興趣來,對於軍閥來說,吸引他們的永遠都是——地盤!

    而現在,楊永泰則拋出這麼一個誘餌,就等著魚咬餌了,在他拋出誘餌時,視線環顧中,他卻驚訝的看到,作為管明棠代表的曾澈,依然一副事不關已的喝著茶,似乎他們對地盤,全是一副沒有任何興趣的模樣。
Babcorn 發表於 2018-12-25 22:17
第254章 美廬之中

     雖說,時不過四月,遠還未到盛夏,可又一次,蔣介石還是來到了有著“涼島”之稱的廬山上,每年夏天,隨著蔣介石登上廬山,這塊幽靜之地便顯得熱鬧起來。往來信函、電文穿梭不斷,國民黨黨、政、軍重要人物也從各地奔向這裡。

    不過今年,他似乎來的更頻繁一些,更密集一些,甚至不分季節。

    蔣介石在“美廬”召見賀衷寒和楊永泰,商討對策。

    賀衷寒是湖南嶽陽人,是黃埔軍校一期,與蔣先雲、陳賡並稱“黃埔三傑”。賀衷寒才思敏捷,一貫注重政治工作,可以說是國民黨政訓系統的鼻祖和總頭目,而在過去的一個月中,他則按照委員長的要求,在全軍推以“黃埔精神”結合“紅石嵐大捷”的政訓,至於楊永泰這位委員長的高參,則剛剛從北平乘機返回,蔣介石之所以召開他們,也正表明此時他所關心的兩件事——一是軍隊政訓,二是華北局勢。

    在過去的一個月間,隨著圍剿的失敗,他一直在考慮著一件事情,前線屢遭失敗,在蔣介石看來是各部隊的中初級軍官武德、武學尚欠深造所致,所以需要以政訓為補,以補回軍官,甚至普通士兵在武德、武學,嗯,也就是德國顧問所謂之“軍人榮譽”上的不足。

    除去軍隊基層官兵的政訓之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困擾著他——華北!

    當前華北的局勢看似對中國有利,可作為國民政府的委員長,他卻深知,現在中國,準確的來說是他——已經油盡燈枯了,為了支援華北方面,不顧德國軍事顧問的強烈反對,把去年在上海遭受重創的兩個剛剛恢復元氣的樣版師調往華北,為了籌集所需的軍費,甚至苦苦哀求他的那位內弟。

    確保華北局勢穩定、依賴國際社會壓迫日本撤兵。這是他即定的華北政策,中國需要時間,無論外界如何喧嚷,蔣介石都固執的堅持著這一原則,瞭解日本的他深知中國與日本的差距,在沒有完成所有的準備之前,所有的軍事行動都是在拿一個國家的命運去冒險。

    而華北現在戰爭局勢發展的超出他的意料,不是壞,而是好,甚至於現在報紙上都出現了“立即出兵收復東四省”的口號,不僅報紙上,行政院也是如此,可越是在這個時候,越需要保持清醒,所以他才會把黃郛,這位有名的“親日派”派到北平,並任命其為行政院北平政務委員長,準備與日本人周旋。

    現在英、美等國能站出來說話,英國還從香港調動地面部隊在秦皇島登陸,以阻止日軍威脅北平、天津,黃郛不過為緩衝與日本人關係的一顆棋子。但蔣介石同樣也知道,國際社會的壓力固然可以起到一定的作用,但實際上他們只希望雙方停戰言和,如果中日兩國真的爆發全面戰爭,國際社會的外交壓力真的有用嗎?

    再就是長城戰役固然取得一定成績,可卻暴露了各方面的想法,兩廣、西南甚至中央政府內部,一個軍閥林立、政令不統的中國,能夠完成對日備戰嗎?有可能在未來抵禦日本入侵嗎?對於這一點,蔣介石自然有他的看法。

    亦正因如此,他才會固執的一步步的在外界反對聲中執行著他的計畫,但是盼著中國陷於內亂的日本人,他們會看著中國一步步統一、強大起來?

    作為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委員長,所有的問題都壓在他的身上,以至於在看著牆上的那份巨大的中國地圖時,他的臉上完全見不到一絲歡喜之色,有的只是眉間的濃濃憂慮。

    十幾分鐘後,賀衷寒、楊永泰來到“美廬”,他們走進一樓的會客廳時,只見身穿長袍的蔣介石正站在一面掛有巨大軍事地圖的牆壁前凝思。

    見他倆來了,蔣介石請他們坐下、喝茶,自己也在沙發上坐下。思忖了一會兒,蔣介石才緩慢地說道。

    “當今中國,內憂外患。日本人步步緊逼,廣東廣西心存異意,各路諸侯也各有各的算盤。不過,而在湘贛匪患更一日甚於一日,而且匪區還在一再擴大,北伐時我們和他們合作過,其又特別善於蠱惑民眾!”

    喝了幾口白開水,將外有強敵、內有藩禍匪亂的局面道出後,蔣介石微微皺了下眉頭,又接著說:

    “面臨如此內憂外患,可是我們的軍隊卻這樣無能,十幾萬大軍都無法肅清湘贛兩省匪患,還談什麼收復東北、抵禦外辱!國家養這樣的軍隊有什麼用?不好好整頓是不行了,不行了!”

    賀衷寒、楊永泰對視了一下,剛剛從北平回來的的楊永泰示意賀衷寒先講。賀衷寒字斟句酌地說道:

    “校長所言極是。現今無論是湘贛兩省之匪,亦或是日本,皆非各路國內軍閥所能相比,前者以信仰、蠱惑為器,後者更有強盛國力、完備工業為根,想要擊周他們,必須加強我軍自身。而我軍缺乏戰鬥力的主要原因,又是……”

    賀衷寒說著,支吾了一下,整個人都顯得有些猶豫不決,即便是作為蔣介石的得意門生,他也知道,自己的這一番話說出去,將會得罪多少人。

    明知賀衷寒的顧忌,但蔣介石還是揮揮手,不停的催道。

    “說下去,說下去!有話直說,請你們來,就是共商國事,不要有所顧慮嘛!君山,難道在我面前,你還有什麼顧忌嗎?”

    見校長抬出這麼一句話,賀衷寒只得接著又往下說去,

    “以我軍在古北之表現,表明,我軍還是有一定戰鬥力的,至少少數部隊如此,而現在我國軍隊大部缺乏戰鬥力,說是士兵欠缺訓練,訓練不精、械彈不精,這到是其次,我看主要是各級官長驕惰,腐敗,爭權奪利,不愛惜士兵,甚至剋扣軍餉。”

    被校長言語敲打之後,賀衷寒也就沒有了顧忌,事實上,這些問題他一直都是看在眼裡,急在心裡。

    “更有一些將領更是野蠻成性,為所欲為,不聽從指揮,其中不僅有收編雜牌部隊長官,甚至還有許多黃埔軍官,亦喪了身為革命軍人應有之覺悟!學生以為,他們實在有負校長的栽培,如若任其發展下去,那麼將來的後果將是不堪設想。”

    聽著賀衷寒的話,蔣介石不時的點著頭,對此,他同樣看在眼中,神色嚴肅地沉吟了一下,點點頭說。

    “你說得對!若不及早整頓,恐怕積重難返。你們有何良策?”

    心下早有腹案在胸的賀衷寒一聽校長的問題,連忙回答道:

    “校長,學早有一個想法,我們能否倣傚黃埔軍校的做法,舉辦大型軍官訓練團,從政治和軍事上訓練軍官,增強服從領袖、為國盡忠的信念,加強紀律性,打掉基層軍官的驕惰、懶散、蠻橫的習氣,把已經喪失的革命精神再重新恢復起來。”

    在賀衷寒聲音落下時,楊永泰緊接著附和道。

    “舉辦軍訓團是一個好辦法,一個軍隊最重要的是士氣、精神,剿匪之事本就是三分軍事,七分政治,如若全軍官兵統一了思想,一心為黨國效勞,一定能夠肅清匪患。將來部隊裝備提升,國家完全準備,一定可以收復東北的……”

    對於賀楊兩人的建議,蔣介石連連點頭說:

    “好!好!很好!你們的建議很好!看來,辦一個大型軍官訓練團是有必要的。再不嚴加整頓,軍將不軍,國將不國,還怎麼實現總理的遺願,完成我們革命的責任!”

    隨後,又與賀衷寒、楊永泰兩人商討了一番辦一個大型軍官訓練團的細節問題後,蔣介石便示意賀衷寒退下,只留下了楊永泰一人。

    “暢卿,這一趟北平之行,辛苦你了!”

    委員長的道謝只讓楊永泰連忙謙虛不辛苦,並言稱為國家當有此行之類的話語,這不過只是客氣話罷了,而楊永泰自然也知道,委員長留下他,絕不是為了慰問他,而是為了向他瞭解北平,準確的來說是華北的形勢。而更為準確的來說是為了瞭解他對未來華北局勢的看法。

    果然不出所料,在一番客氣之後,蔣介石則看著楊永泰用儘可能平緩的語氣說道。

    “暢卿,現在,固然張漢卿已經出洋考察,行政院內對其指責亦為之一弱,可眾所周知,這東北軍是不堪大用的,若是再將華北交給他們,一行政院這關是肯定過不的,二國民亦是無法接受的……”

    三言兩語間,藉著行政院、藉著國民,蔣介石已經把東北軍的未來定下了調子,對於“削藩”這一點,蔣介石從來就沒曾放棄過,甚至讓張學良出洋考察“避避風頭”,也不過是整個計畫中的一部分,目的在於趁東北軍群龍無首之時,完成對東北軍的整編,而現在這一切,已經藉著“抗戰”為由,由何應欽主持慢慢實施,可與時同時另一個問題卻又擺在蔣介石的面前。

    “暢卿,以你在北平所見,他日河北大局由誰來掌握更為合適?”
Babcorn 發表於 2018-12-25 22:17
第255章 暢卿之計

     “暢卿,以你在北平所見,他日河北大局由誰來掌握更為合適?”

    看似很平淡的一句話,從蔣介石的口中吐出時,楊永泰則沉默不語,在乘飛機南返的一路上,他一直在考慮著這個問題。

    東北系顯然是不可能了,現在好不容易造成東北系群龍無首的局面,如果委員長不抓住機會,整編最終進而消融這只軍隊,那委員長也就不是委員長了。

    更何況,先前委員長已經把話說的非常清楚,無論是從政治上或者輿論好,東北系都沒有一絲機會再領治華北,沒有了地盤的東北軍,什麼都算不上!最終只能像是在北伐後的許多軍閥那樣,因失去地盤,而不得不緊靠中央,供中央驅使,並最終為中央所消化。

    至於山西……嗯,當年閻百川倒叛不過僅過數年,若是再任由其主持河北,那閻百川是否會野心膨張,到那時,閻百川主持的可就不是晉綏兩省,而是大半個華北了!

    剩下的還有誰呢?

    也就是二十九軍的那隻敗落戶了,不過二十九軍卻是西北軍餘部,而西北軍是什麼?反而復叛可以說是其本性,其本性如此,又豈能當以大任?再則二十九軍又屢遭中央打壓,若是日本人許以好處,其是否會降敵尚在兩可之間。

    軍閥總是靠不住的,雖說心下已有這個定論,但楊永泰還是試探的問了一句。

    “委員長,您覺得宋明軒如何?”

    宋明軒?

    聽到這個名字,蔣介石的眉頭猛皺,原因無他,更多的是因為馮玉祥那個人,著實不能讓人信任,以至於在蔣介石看來,宋哲元同樣不可相信。

    “宋明軒和其二十九軍雖抗日有功,但軍閥其性難免,軍閥本質是為自保,而其又對地盤之渴望……不可大用!”

    搖著頭,否決了楊永泰的提議,蔣介石的眉頭再次皺成一團。正是這諸多的顧慮,使得他在華北的問題一直猶豫不下。

    “委員長,現在華北的局勢太過混亂,我個人以為,整理華北局勢,暫時還是離不開軍分會的!”

    見委員長的眉頭緊鎖,楊永泰便開口說道。

    “現在華北閻、韓、宋、張四系武裝,小股軍閥亦有數支,若無中央平衡的話,唯恐華北局勢生變!所以呢?還是需要中央要員平衡華北局面。”

    在飛機上,楊永泰考慮了很長時間,除了中央,怕還真沒有什麼人能主持華北大局,而河北,又是華北的中心,在他看來也就只有中央能……可誰都知道,那北平軍分會根本就是一個火山口,誰願意呆在那個火山口?接下那塊燙手山藥?

    看著委員長,知曉委員長心思的楊永泰便又繼續說道。

    “委員長,我以為這個人不能過鋼,過鋼易折,亦不過過軟,軟必為日人所欺,……”

    而作為蔣介石的親信,楊永泰自然深知委員長的心思,無論是委員長還是國府需要的就是時間,需要準備再次對湘贛匪患進行圍剿,徹底消滅湘贛兩省割據勢力,同時中央還要努力通過一切手段分化、瓦解、打垮割據地方的十多個軍閥,從而控制了中國大部分重要省份……

    這一切能否完成,直接關係到中國是否抗戰的大局面,而華北作為衝突的最前沿,那位軍分會委員長的人選自然就成了重中之重。

    “若不然,把何總長的代字去掉吧!”

    話總需要有人來說,楊永泰知道,自己這一句話,怕是會讓何應欽記恨上自己,但現在,他同樣沒有選擇,委員長總是如此,在與他人談論事情的時候,他總是在“聽”別人的“話”,而他人要通過這種“談”,去揣摩委員長的用意,進而給出符合委員長心思的“建議”。

    點點頭,蔣介石什麼都沒有說,他同樣傾向於由何應欽暫時主持華北局面,見委員長點著頭,楊永泰總算是鬆了一口氣,這一關算是過了。

    “暢卿,你去北平時,有沒有見過管哲勤,他現在傷勢如何?”

    在解決了一個問題後,蔣介石又問道另一件事,管哲勤,那個年青人是難得的幾位除去他的學生之外,能讓他頗有好感的年青人。

    “委員長,那發子彈,幾乎是貼著心臟而過,幸得是手槍威力不大,若不然……”

    搖頭嘆口氣,在內心深處楊永泰都為那個年青人覺得的可惜。

    “不過,萬幸其傷勢目前業已穩定,若是慢慢調理的話,其應該會很快恢復……”

    自然的,楊永泰知道蔣介石問的是管明棠的傷,實際上卻是另外意有所指,一直以來以揣摩委員長心思見長的楊永泰自然知道自己應該把話朝什麼地方引去。

    “這次在北平,雖說所處時間不長,也曾去醫院見過哲勤……”

    然後楊永泰自然是一番中肯的評價,原因無他,從他去北平前蔣介石特意請其代去問候,並差他帶上燕窩、人參之類的補品,可以看出委員長對其可謂是極為欣賞,再則,現在南京亦有傳言,管明棠是張印光的准侄女婿,是真是假無從得知,可楊永泰定肯相信這是真事,那位“革命聖人”,可不是他楊永泰能得罪的,別說他,就是眼前的委員長對其亦是恭敬有加。

    “哲勤……是個極為不錯的年青人!其行其為足為我國青年之典範!”

    先是點頭稱讚一聲,蔣介石隨後話峰又一轉。

    “哎,不過他就是一個商人,偏偏行事上有些大意,身上有商人的習性,又有年青人的莽撞,……”

    蔣介石的話只讓楊永泰心下微驚,一時間,他甚至有些弄不明白委員長話裡意思,前番還能感覺到他對管明棠的欣賞,而現在……若是楊永泰沒記錯的話,當初漢陽鐵廠復工,汪精衛參加典禮時,所受歡迎之熱烈可謂是前所未有,有人拿此時在委員長說道管明棠,卻被委員長用一句“你不懂”頂了回去,後來委員長到漢陽時,相比迎接汪精衛的隆重,那迎接雖說有些熱烈,但亦無法與迎接汪氏所能相比,有人稱管明棠是汪派的人,而委員長依然是一句“你不懂”,而現在……

    在這一瞬間,面對委員長的變化,楊永泰當真有些不懂了。

    “年青人莽撞,到是在所難免之事,”

    雖說看不懂,可楊永泰便試探著說了一句,見委員長未吭聲,他又繼續試探著。

    “想來還是太過年青的緣故,在去北平的時候,我聽說,若不是印光先生攔著,印光先生那寶貝侄女,怕也要搭隨飛機北上了……”

    這句話,與其是楊永泰在說道他人的“新聞”,到不如說是在試探委員長的態度,每每在委員長面前,他都打起十萬分的小心與謹慎,以揣摩委員長的真實用意。

    “嗯,他們到也是郎才女貌,一對佳人!”

    點點頭,蔣介石隨口說了一聲,然後又凝思片刻,在腦海中形成了一個念頭,在其委員長凝思時,前後聯繫委員長的話語,楊永泰意識到,眼前的這位委員長,到不見得是對管哲勤有意見,恐怕讓委員長有想法的還是……

    “委員長,有一件事,不知當說不當說……”

    見委員長沒有吭聲,楊永泰便繼續說了下去。

    “未來一兩個月,若華北交涉成功,那衝突便可暫止,屆時,各路大軍,勢必將各自回防駐地,只是……”

    注意到委員長從先前的凝思變成注意,楊永泰便知道自己猜對了,委員長所考慮的並不是管明棠,而是另一件事。

    “此戰中立下大功的義勇軍第五十八路軍,如何相待?現在沒有人提,是因為前線戰事正酣,若是停戰後,怕就會有人重提此事,以免冷國民之心……”

    楊永泰的話說的很是巧妙,無論是“重提此事”亦或是“冷國民之心”無不是在提醒委員長,到時候肯定會有人借此攻擊中央,若是中央到時處置此事稍有不甚,甚至可能為人所利用,從而策動針對中央的舉動。

    “嗯!”

    點了點頭,蔣介石只是用極為淡泊的一句話回應道。

    “有功當賞,賞罰分明!”

    這八字說起來容易,可做起來,卻遠沒有那麼簡單,若是有那麼簡單的話,楊永泰恐怕也不會提及此事。

    “有功是當賞,可如何個賞法,委員長,想來還需要細細斟酌一番,尤其是這第五十八路軍只是義勇軍,這個賞……”

    用餘光看一眼委員長,楊永泰又繼續說道。

    “現在河北有中央軍,有孫殿英部、有晉軍、有東北軍,還有……”

    接連說道出大大小小五六支軍隊,最後楊永泰卻又說了一句。

    “可除了中央軍之外,倒是沒有幾支,內有部分中央軍部隊的部隊,若是……”

    對於軍事問題,楊永泰往往不會給什麼建議,作為一個幕僚,他同樣也給不出太多的建議,不過這作為政治幕僚,他卻能從政治上給出一些建議,就像在他看來,若是操持得當的話,五十八路軍,沒準會有所奇效。
Babcorn 發表於 2018-12-25 22:17
第256章 終局

     1933年4月,蘇聯,莫斯科,蘇聯國家政治保衛局。

    在一間寬大的辦公室裡,一個棕色頭髮的高個子中年人在看文件。此人就是7年前接替捷爾任斯基出任政治保衛局領導工作的曼辛斯基,和捷爾任斯基一樣,他同樣也是波蘭裔,這或許是他和捷爾任斯基唯一的相同之處,除此之外,兩人很難找出別的相同點了。

    這位波蘭律師的兒子,被“蘇聯人民的領袖”稱之為“我可親的,但警惕的波蘭大熊”,不過,儘管作為政治保衛局的領導,身為蘇聯的高級幹部,他卻熱衷於奢侈的生活,有時候也寫幾句頹廢派的詩,和同他一起工作的人完全相反,他是一個講究衣著打扮、愛享受,完全一副無所事事的花花公子的模樣,甚至在審問犯人時,他也會躺在沙發上,披著一件中國絲綢衣袍,一邊修著指甲,一邊提出問題,

    而他的辦公室內,擺滿了他收集來的古董、油畫、雕刻等藝術品,甚至還有來自東方的佛像,他正是在這種脫離現實的氣氛中,主持著自己的工作,有時候翻譯詩歌——他能夠熟練的用朝鮮語、中文、土耳其語和波斯語這些東方語言與人談話,而且發言吐字極為準確,當然吟風弄月的詩篇並不是他的工作,在更多的時候,他要麼寫著處決書,要麼在逮捕令上籤名,不過他的愛好卻使得他得到了一個外號——“契卡的詩人”。

    但在另一方面,曼辛斯基倒並不偷懶,同樣也沒有沉浸於吟風詠月的詩歌中,他的工作相發勤快,而且可以說成績斐然,只有極少數人知道,他的這種頹廢的作風,也許只是一種偽裝,用於掩飾他那難以捉摸的內心世界。

    依如過去一樣,曼辛斯基又一次翻譯著來自東方的詩篇,這是一首據說出自一位中國資本家的詩篇——《我愛這土地》,每翻譯一句詩篇,曼辛斯基都儘可能的反覆用俄語、漢語朗讀,以便更準確的表達詩篇的意思。

    “這無止息地吹刮著的激怒的風……嗯,應該用……”

    就在他試圖翻譯這一句的時候,一個四十歲左右,鼻下留著一副齊鼻鬍鬚的穿著軍裝的中年人走了進來,他就是特別處的主管根裡克?雅戈達,他走了進來,將一份文件輕輕放到他的桌上。

    在國家政治保衛局中,“特別處”的代號是“施密爾舒”,意思是“消滅間諜”,實際上是一個執行別動處,它專門執行謀殺、綁架、處決的任務,專門在國外或者國內以暗殺的手段剷除“國家的敵人”。

    “請坐,捷恩利科”

    看完這份文件,曼辛斯基的臉上露出一些頹廢的笑容:

    “捷恩利科,知道嗎?我並不關心外國的事情,在我看來,在國外搞諜報工作只侷限於科學領域裡也就足夠了,我們的間諜送回來的情報,等送到我的辦公室時,早已經過時兩年了,搞這東西根本就是浪費時間!”

    在強調自己的態度時,曼辛斯基又揚了揚手中的文件,然後不無嘲諷的說道。

    “那些人,根本就是在亂搞一氣,他們現在想要殺死一個中國人,那樣就是阻止中國和日本談判嗎?”

    雅戈達搖搖頭,他知道自己這位上級的愛好,在政治保衛局內,他的這位上級任用了一批對他忠心耿耿的波蘭人,他的活動重點是反間諜和肅反,至於對外國情報,他根本就沒有多少興趣。

    從辦公桌後走出來,曼辛斯基拍拍雅戈達的肩膀。

    “捷恩利科,你該記住這一點,那些人,在浪費我們寶貴的資源,我們埋藏在北平的網絡,是不應該被這麼浪費的,儘管我並不贊同郊區的那些傢伙每個月把數百萬上千萬盧布花在國外,可是,有一些國外工作,總需要進行下去——”

    “您是擔心,我們的網絡會暴露?”

    儘管對於“郊區”那些並不屬於政治保衛局的,保持著獨立的國際聯絡局有一些意見,但並不意味著,曼辛斯基沒有發言權,事實上,在北平的網絡,並不僅僅屬於國際聯絡局,同樣也有政治保衛局的情報站。

    “不僅僅只是我們的網絡會暴露?”

    搖著頭,曼辛斯基走到一具東方佛像面前,背對著雅戈達說道:

    “我是說,我們的網絡應該發揮更大的作用,而不是為了殺一個人,而冒著暴露網絡的風險,我們為什麼在滿洲向日本人讓步,目的並不僅僅只是為了促成日本人南下,克里姆林宮希望日本佔領中國嗎?。”

    在反問的同時,曼辛斯基又搖頭說道:

    “不,當然不希望,可以說,如果現在中國和日本爆發全面戰爭,克里姆林宮會立即通過一切渠道恢復和中國南京的關係,甚至不惜放棄我們在中國的同志,轉而支持南京,支持他們抵抗日本,我們的目標並不是為了促成日本佔領中國,而是為了促成中日衝突,現在的中國可以抵抗日本的入侵嗎?我的同志,他們根本就沒有體會到克里姆林宮的用意,只是把眼睛盯在了滿洲,他們以為克里姆林宮會那麼短視嗎?”

    最後,曼辛斯基盯視著雅戈達說道:

    “捷恩利科同志,你向郊區的同志轉達我的看法,我並不贊同現在激化中日兩國的衝突,這同樣也是克里姆林宮的決定。”

    略作沉思,雅戈達回答道:

    “克里姆林宮似乎並沒有直接做出決定,所以……。”

    “所以,我們才要阻止一些愚蠢的人,做出愚蠢的事情!”

    點點頭,雅戈達轉身離開了,而在他離開的時候,雅戈達並沒有注意到,曼辛斯基盯著他的背景時,那雙頹廢的眼睛中所閃露出的光彩,對於雅戈達,曼辛斯基從來都沒有信任過,甚至在他看來,雅戈達根本就是一個異已分子,

    “該死的,內部的敵人,永遠都清除不完,真是的……”

    想到自己的身邊,同樣存在著那麼多的異已份子,曼辛斯基便輕聲抱怨了一句,隨後再一次投入到對那首中國詩歌的翻譯之中……

    “讓我們舉起酒杯,慶祝今天的成功,我想現在,無論是你們,還是我們都可以鬆下一口氣了!”

    在舉起手中的酒杯時,岡村寧次終於長鬆了一口氣,在談判開始的時候,他一直都認為,在戰場上佔據當前優勢的中國人不會做出太多的讓步,即便他們是強弩之末,他們為了面子,還會再堅持一些,以爭取到一個對中國更為有利的局面,可出乎他意料的是,中國最終還是讓步了——中國撤出長城以北的部隊,換取日軍撤出長城以南部隊,終於,日本還是通過談判桌得到了戰前的即定目標——熱河全省。

    “鬆下一口氣了!”

    相比於岡村寧次的得意,黃郛卻沒有這種輕鬆,他知道,這一協議的簽定,意味著他的“親日派”、“投降派”的名聲算是做實了。

    “岡村君,我需要再一次提醒閣下,義勇軍第五十八路軍必須安全撤入關內,我們的另一協議,才有可能執行!”

    又一次,黃郛鄭重其事的提醒著岡村寧次,在之前的談判中,雙方固然就很多問題達成了一致,可是在第五十八路軍的問題卻是爭執不下,日本人堅持認為五十八路軍應該在談判之外——他們並不是中國正規軍,是滿洲國“匪徒”,甚至日本方面還讓滿洲國方面發出對五十八路軍高層軍官的通緝令,實在是可笑到了極點,不過最終,雙方還是就五十八路軍達成了協議。

    “已經沒有五十八路軍了!”

    岡村並沒有直接回答黃郛的問題,而是按照之前的談判約定,做出了一個強調——五十八路軍成為了“歷史”,無論是對於日本,還是中國。

    停戰了!

    隨著一道命令的下達,一個多月來,二十餘萬中國軍隊在長城線上拚命殺敵,付出了重犬犧牲,頂住了日寇的南侵,甚至對一個師團的日軍實施了合圍,並眼見隨時都能撼動全線,全殲這一日軍師團的時候,一紙命令下達了——即時全線停火!

    這一命令的下達,幾乎立即在前線引起了軒然大波!

    “我們的血白流了!”

    命令的下達,讓前線的官兵們憤恨不已,在一些官兵試圖抵制這一命令的時候。軍分會更是一怒之下,下令撤了幾個團的團長職務,並對多名高級軍官也進行了嚴厲的斥責。

    自此開始,長城抗戰的戰鬥,尤其是最為殘酷長山塔至古北口一帶的中線以及東線的戰鬥結束了,無論是進攻,亦或是防禦開始轉移到了各個警戒陣地上。

    在長城線上灑下過鮮血的各部隊,宋哲元部,傅作義以及中央軍各部,在接到停火的命令後,官兵們的思想呈現出極其複雜的情緒。

    有的人悄悄鬆了一口氣:一個多月來殘酷的戰鬥使他們的神經高度緊張,身體疲憊不堪,這下總可以鬆弛鬆弛了。

    有的人則是不理解:我們並沒有打敗啊!小鬼子已被我們打怕了,為什麼還要停火?上峰這是怎麼搞的?

    有的人不服氣:為了這些陣地,不少弟兄們長眠在這裡。我們用鮮血奪來的國土,為什麼要扔給敵人?

    但是,軍令如山倒。

    他們必須限時收縮陣地,準備組織後撤,按照兩國在天津的談判達成的“共識”——凡第一線之突出部隊,均撤回預定之線內。
Babcorn 發表於 2018-12-25 22:17
第257章 事業的開始

     “恥辱!奇恥大辱!”

    幾乎是在停戰的消息剛一傳來,舉國上下便是一陣轟動,學生遊行抗議,知名人士通電,似乎所有人都無法接受北平政整會的“賣國之行”,在幾乎所有人看來,現在應該是“且將餘勇追窮寇”之時,可偏偏,政整會竟然和日本人談和了,甚至還主動後撤了,這如何不讓人惱火。

    一時間,南北風雲盡起,舉國上下皆是一片遣責聲,甚至就連同管明棠,亦被捲入其中,因為有消息說,在黃郛與日本談判前,曾徵詢過他的意見,他個人不反對的和談。

    “那一槍,真該打死這個膽小鬼!”

    在外界如此的喧嚷中,努力置身旋窩外的管明棠,正好利用這場風波,來了一個置身事外了。

    “……余僅為一界商人,於政治本是外界,先前諸多皆因機緣際會而為……自此當重歸商界,於政治之事,余一界商人,豈能言他,以余之見,身為中國之國民,自當服從政府,遵從中央……”

    簡單的一份聲明,是管明棠在出院時發出的,似乎對於他來說,一切都歸於平靜了,遠離政治的旋窩,遠離一切外界的騷擾,專心從商了。

    這一份看似簡單的聲名,似乎並沒有在這個風起雲湧的時代,引起什麼轟動,畢竟,對於這個國家來說,總有太多的爆炸性的新聞。

    比如以黃郛為首的北平政整會受行政院質詢,再比如,南京的國民政府準備在廬山舉行大規模的軍官培訓,再比如……太多的新聞遮蓋了管明棠的聲音,甚至太多人的光彩遮蓋了管明棠的光彩,比如現在正值風頭的“英雄的二十九軍”,比如那位在張家口的“愛國將領宋”等等,除去那一紙聲名曾佔據報紙上豆腐塊大的篇幅外,再也無人關注這位昨日的英雄了,這並不是一件壞事,至少對於管明棠來說,這正是他所渴望的。

    而就是在這種無人關注之中,在北平石景山一帶,一片剛剛壓出的空地上,一所甚至沒有懸掛牌子俱樂部成立了——醒獅航空俱樂部。

    從去年“航空救國”這所熱潮湧起時,國內各地各省紛紛成立“航空救國會”,這些航空組織曾組織各類活動,曾先後計畫籌辦航空工程學校、航空製造廠,建立各類飛行團體,發行航空彩票、航空獎券,規定各機關人員捐款等,可以說“航空救國”極為深入人心,但與北美華僑一方面捐款一方面創辦航空學校不同。

    在國內航空學校似乎都是隸屬中央或者某一省地方政府的,似乎與航空學校與普通平民無關,而就是在這種悄無聲息中,醒獅航空俱樂部成立了,一家由北方公司注資的俱樂部,按照俱樂部的組織條款——任何人,只要交納費用,都可以在此學習飛行。

    一條15米寬、600米長的用三基土壓出的簡易跑道,十架德制簡易滑翔機、六架美製教練飛機,十幾名美國技術人員,這就是這所航空學校的全部,嗯,不對,應該說還有幾間磚房以及幾十間帳蓬。

    非常簡陋的環境!

    無論是黃泮洋亦這十幾位華僑飛行員面對如此簡陋的環境,臉上不僅沒有一絲的不滿,更多的卻是激動,尤其是當他們的視線朝著面前的654名年歲與其相當的青年們看去時,更是如此。

    此時,經過一個月簡單軍訓的654名青年他們穿著天藍色的制服,胸前無一不佩帶長方形的飛行徽章,正面由12角星與一雙金色的伸展雙翅組成的圖案,而在翼上則寫有“醒獅航空俱樂部”的字樣,他們是第一批航空俱樂部“成員”。

    此時,列隊而站的青年們大都是神情肅穆的看著台上的中外教官,同樣,教官也在好奇的打量著他們,教官與其的年歲相當,有些教官甚至比他們更為年青。

    不過,幾乎所有人,都把視線投向台中站的人,管明棠,剛剛出院的管明棠站在台上,在陽光下,可以清楚的看到,他的嘴唇蒼白而沒有一絲血色,甚至可能因為站立太過疲憊的原因,而使得額上稍帶些許汗水,以至於台上台下的人,甚至以為剛剛出院的他隨時都有可能會到下來。

    “……現在要救國家,就是要靠空軍,所以空軍是救國的唯一力量,救國是空軍的惟一事業,這種救國的事業,就是至高無上,至大無限的事業,但是在這裡,今天我不想去重複大家一再說過的言語!”

    雖說看似滿面病容,可管明棠的聲音卻依然極為有力,那聲音略顯得有些嘶啞,可只有管明棠自己知道,這“演戲”怕比真挨槍還要難受。

    “我不想重複我們四年就能超過日本,我們四年就能擁有四百名以上的飛行員,這一切都不需要重複,我希望告訴你們的是……”

    雙手拄著發言台,管明棠用極為認真的眼神看著那654名自己從長山塔帶回來的,準確的來說是曾琦、李璜兩位先生帶到長山塔,原本準備加入第五十八路軍的“知識青年”,他們或許是這個時代,最為優秀的一群青年了,充滿信仰而又滿懷激情,更為重要的一點是,他們中三分之一的人是大專以上學歷,即便是剩下三分之二,也是預科或者高中學歷。

    “希望!”

    希望!

    在管明棠吐出這兩個字的時候,站在發言台後的曾琦、李璜兩人具是一愣,隨著瞭解的加深,他們深知管明棠與其它商人的不同,或許他並不信仰國家主義,但是他絕對擁有自己的原則,而這正是他們深交的原因,甚至與其交往時,往往會產生一種“管氏晚生十年”的遺憾,直到現在,曾李等人,偶爾總會想起管明棠的那場演講,在他們看來,國內的許多“演說家”與其相比,甚至如嬰孩一般。

    而現在,儘管演講不過剛剛開始,曾琦、李璜等人便意識到,也許這場演講會向那一場演講一樣,刻入聽者的腦海中,永遠無法磨去。

    “什麼樣的希望?是空軍的希望嗎?是航空的希望嗎?是擊敗日本的希望嗎?……”

    在這一句句的反問落音時,管明棠用力的一擺手,甚至身體都隨之晃了晃,以至於站在後方的曾琦差點沒衝過去想要扶著他。

    “不!不是!那種希望未免太過渺小了,我們所追求的是一個國家的希望,是一個國家覺醒的希望!”

    用強烈的口吻和相對激動的聲音吼出這一聲後,管明棠的聲音再次平靜了一些。

    “從現在開始,歷史必將證明一點,在這個世紀直到下個世紀,誰掌握了天空,誰就掌握了未來,隨著航空事業的發展,地球將被大大的縮小,也許十幾年後,飛機便可以越過浩瀚的太平洋,單程可以抵達世界上任何一個地方,世界在飛機的面前最大限度縮小的同時,同樣彰示著一個事實——戰爭,再也沒有前方與後方!”

    此時,管明棠的腦海中不禁浮現出二戰中的一幕幕,漢堡大轟炸、德累斯堡大轟炸、東京大轟炸……一座座城市在轟炸中化為廢墟。

    “當戰爭爆發的時候,在戰鬥機奪取了制空權後,戰場就完全向掌握制空權的一方開放,擁有了制空權,轟炸機可以轟炸敵軍的炮兵陣地、屯兵點,將敵軍的增援部隊消滅於途中……這都是眾所周知的,但飛機更為重要的作用是……”

    話聲略微一揚,管明棠的臉色隨之變得嚴肅而又不乏期待。

    “徹底摧毀戰爭的策源地——敵國本土!”

    徹底摧毀戰爭的策源地——敵國本土!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被驚呆了,即便是黃泮洋等十三名在美國接受了航空訓練的飛行員,同樣也驚呆了,他們學習飛行的原因非常簡單——國家需要飛行員!正如這654名青年最終接受管明棠的建議,從前線回到北平的原因一樣,相比於在前線奮勇殺敵,國家更需要飛行員去保衛他的天空。

    而現在,管明棠卻為他們開戶了一道從未曾想像的大門。

    “你們覺得不可能嗎?”

    反問一聲,管明棠隨之用極為肯定的口吻說道。

    “如果你不贊同的話,那就錯了,隨著技術的發展,轟炸機會越來越強大,航程會越來越遠,載彈量也會隨之增加,屆時,將會出現上千架轟炸機轟炸一座城市的場面,整座城市,所有的工廠都將在轟炸中被夷為平地,這種轟炸可以持續下去,不停的持續下去,直到戰爭勝利的那一天!而在轟炸中,敵國的工廠被炸燬或轉移,他們的武器生產受到重創,從而影響到其陸海空軍的武備,進而導致其在戰場上的失敗,在城市中所有的生活設施都將被摧毀……”

    在二戰以及後世的轟炸中,被一再證明的轟炸效應,從管明棠的口中吐出時,看著眼前的這些神情隨著自己的演講,從最初的嚴肅變成嚮往,甚至滿面憧憬之色的青年們,管明棠知道,自己今天成功的向他們灌輸了需要他們接受的事物。

    “……如果你們以為,你們僅僅只是在這裡學習飛行,學習航空,然後去救國,去飛行,那就大錯特錯了,因為航空,並不僅僅只是一個簡單的,飛行員加飛機,而是一個完整的體系,我們不僅需要飛行員,還需要地勤人員,更需要飛機製造廠,需要飛機設計師等等……我們必須經從無到有的建立一整套,完整的航空體系,方才能實現這一偉大事實,而現在,你們……”

    話聲一頓,注視著眼前的這些滿懷憧憬之色的青年們,管明棠吐出了自己這場“開學演講”的最終目的。

    “正是實現這一偉大事業的希望所在!”
Babcorn 發表於 2018-12-25 22:19
第258章 人生的選擇

     “現在你們正是實現這一偉大事業的希望所在!”

    激動!

    在簡陋的大帳蓬餐廳內,幾乎每一個人只要一回想起管明棠講話的結尾,那熱血就會在這些充滿信仰的青年人的胸腔中沸騰起來,對於這些青年來說,他們和許多人一樣,可以去憧憬著愛情的美好、也可以盡情的享受著青春的活力,可國家,國家的現實,卻讓他們每每閉上眼睛的時候,他們所看到的卻是國家!

    看到的是這個衰敗的,為列強所吞噬的國家!

    國家的現實讓他們無法像很多青年一樣,去憧憬愛情的美好、去享受青春的活力……他們做出了人生的選擇,正如同他們那些戰死在抗日戰場上的同志一般,他們願意為國家獻出自己的一切,正像他們所信仰的一樣,而此時,一條前所未有的道路卻展現在他們的面前,而他們所肩負的正是那個道路的希望,這如何能不讓他們激動呢?

    “你選擇什麼?程起!”

    話鋒一轉,李耀揚的話,卻讓坐在面前的孫起整個一下子沉默了下來。

    等著孫起的下文,看他不說話,李耀揚就問道,

    “是航空學,還是地面勤務,還是飛行……”

    俱樂部,表面上是一個航空俱樂部,但實際上卻是一個麻雀雖小,五臟俱全的培訓中心,他們將在這裡學習系統化的航空知識,並不僅僅只是學習飛行,一年,也許兩年後,他們還會被送美國或者德國的大學相關的航空專業學習。

    “沒什麼。我是說就算這樣選擇了,也沒什麼了不起的……”

    “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是這樣想的……”

    看著好友,孫起認真的說道。

    “我也和很多人一樣,人生在世就要成為中國的第一”

    “誰都一樣!”

    孫起用一種極為認真的口氣回答道,在西方文明引入中國的時候,在這個國家之中,出現在了太多的“第一人”,以至於每每看到那些“第一人”的時候,幾乎所有人青年都會浮現出這樣的想法。自然的,自認自己作為時代之子的孫起,當然也朝氣蓬勃的抱有這個志向,不帶一點懷疑不打一點折扣。

    孫起的話讓李耀揚整個人先是一愣,然後看著他說道。

    “似乎沒有什麼第一人啊!”

    即便是航空,在中國那也已經有人開拓了啊。

    “只有在文明引進的初期,才會有這種事情,現在這種時代將會一去不復返!”

    “的確如此!”

    孫起認真的點點頭。

    正如好友所說。在展開一門學科的時候,處於草創期的人們是十分有利的,只要把這門學問從國外引進到中國就可以成為這方面的中國權威。

    “可是航空也是一樣,在我們這個國家,航空業幾乎是一片空白,我是說真正的航空業,過去,我的許多想法太過於片面了,今天管先生的話,給了我一些啟示,的確,正如管先生所說的那樣,航空業將會成為引領一個國家工業科技發展的最前沿,但是……”

    話音稍稍低了一點,孫起用一種極為肯定的口吻說道。

    “發展空軍需要飛機,發展民用航空也需要飛機,所以,我們要造飛機,所以,我們中的許多人,都會去學習航空工程……”

    將視線轉向那些即便是在用餐時,亦是神情激動的同志們,孫起用一種自嘲的口吻說道。

    “在學校的時候,我的學業大家之中最差的,即便是我去學航空工程,恐怕將來的成就也不及你們,而我這單薄的身板,連軍訓時都能昏迷,更別提做飛行員了……”

    那自嘲之中,孫起的臉上儘是遺憾之色,他同樣也有夢想,他也想向其它人一樣,或是翱翔於藍天之上,成為中國的王牌飛行員,或是在工廠中,成為聞名全世界的飛機設計師,可對他來說那一切都只是虛無的永不能實現的夢想。

    “不,你……”

    “聽我說完!”

    打斷好友的話語,正是管先生的演講,讓孫起有一種茅塞頓開的感覺,他突然間意識到,也許,自己同樣可以選擇一條路,一條其它人未曾想過的道路。

    “需要飛機、需要製造飛機,同樣,也需要飛機製造工廠,而對於製造工廠來說,他需要一個懂得航空,懂得航空又懂得經營的人去管理他”

    抬起頭,看著好友,孫起展顏一笑,然後用認真而又似開玩笑的口氣說,

    “或許,我不能成為一個合格的飛行員,也無法做一個優秀的航空設計師,甚至不能成為一個航空機械師,但是,我們孫家卻是世代從商,我想,我可以去學習經營,去學習如何管理飛機工廠,這同樣也是中國第一啊!所以,我決定離開這裡!”

    在孫起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李耀揚看到好友臉上的笑容,突然感覺好友似乎變得有些模糊了,而孫起,同樣也不知道,正是從這個時期開始,他在朋友們的印象中開始變得有點模糊了。

    而在幾個小時後,整個俱樂部一個消息傳開了——孫起退出了俱樂部,他是第一個退出俱樂部的人!

    “這個懦夫!”

    “膽小鬼……”

    在各種指責聲中,孫起一個人靜悄悄的,沒有作出任何解釋,在那簡陋的帳蓬裡,收拾好行李離開了,在曾經的好友中只有一個好友為他送行。

    “保重!”

    李耀揚看著好友說道,孫起自己沒有解釋,也沒有讓他向別人解釋,可李耀揚卻知道,自己的這個好友,並沒有放棄希望,他只不過是選擇了另一條道路。

    “保重!希望有一天,你能設計出中國最好的飛機!”

    看著孤身離開的孫起,作為飛行教官的鄭表現的非常冷靜,在他看來每一個人都應該尊重別人的選擇,在然在他的選擇沒有傷害到其它人的利益時,與其它人的激動不同,作為一個華僑、同樣也是一個混血兒,鄭永遠無法體會到那種沉重的愛國之情,就像他無法去體會那些與其年歲相當的青年們的激動與沸騰,可是他同樣沉浸於一種莫名的激動之中。

    “男子漢一輩子只要做成一件事業就可以了!”

    一輩子只要做成一件事業!

    對於鄭來說,他所希望做到的事業,正是翱翔於藍天之上,成為像“紅色男爵”一樣的王牌飛行員,這才是他的夢想所在。

    站在帳蓬中,看著默默離開的年青人,儘管不知這個年青人的選擇是對還是錯,但管明棠的內心深處還是極為感慨。

    “夢想!”

    緩緩的,管明棠吐出兩個字來。

    “在實踐夢想的道路上,誰能說,別人的選擇是錯的呢?”

    回過頭,管明棠看著坐在帳蓬中的曾琦、李璜、陳啟天等人,他們所代表的是一個被歷史所遺忘的群體,或許是機緣巧合的緣故,自己才和他們發生了交集,這種交集是對是還是錯,或許,只有歷史才能回答。

    面帶著笑容,管明棠坐了下去,在這帳蓬中那精心化妝的臉上依還是一片蒼白。

    “就像我尊重諸位的信仰一樣……”

    “那你的信仰是什麼呢?”

    笑看著面前的這個年青人,曾琦反問道。

    “我的信仰……”

    曾琦的問題讓管明棠一愣,隨之那雙眼睛中略流露出一些迷茫。

    我的信仰是什麼?

    在迷茫中,管明棠的腦海中浮現出自己所曾學習過的、曾影響過自己的一系列的與信仰有關的理論、著作……

    可為什麼,自己依然還是找不到信仰帶來的信念呢?

    ……似乎,我根本就沒有什麼信仰。

    就在那種為沒有信仰而迷茫的時候,一個聲音突然在管明棠的心底響了起來。

    不,我是一個有信仰的人!

    “我一直努力著為這個國家做一些事情……”

    看著面前的諸人,管明棠目中的迷茫消失了,而是用一種極為認真的口吻回答道。

    “我信仰國家嗎?不是,在我看來,從來都沒有什麼終極目的,有的,只是社會的進步,要我看來,在這個世界上,從來都沒有任何一個人,一個組織或者一種主義能夠解決所有的問題,也沒有任何一個人,一個組織,一種主義值得人們去放棄自身的判斷力。也沒有任何一個人,一個組織,一種主義能夠替代進步本身。所以,我值得信仰的是進步本身,而不是任何標榜“進步”的組織。如果說我信仰什麼的話……”

    終於,在這一刻,管明棠的身上沒有了往日的迷茫與掙扎,甚至在心靈的最深處,也沒有了往日的掙扎,有得只是一種自信。

    “我堅信,我所從事的事業,能夠促進這個社會的進步!”

    “也沒有任何一個人,一個組織,一種主義能夠替代進步本身。”

    喃喃著管明棠的這句話,曾琦的眉頭微鎖,在這一瞬間,他發現自己的信仰似乎動搖了,被這麼一句簡單的回答所動搖了,就在這時他的耳邊卻響起了掌聲,是陳啟年在那輕輕的鼓著掌。

    “管先生,能夠認識您是我的榮幸!”

    陳啟年的掌聲,讓曾琦從那種瞬間的迷茫中恢復過來,他看著眼前的年青人,露出了笑容。

    “同樣也是我的榮幸,我想,如果管先生終其一生堅持這個信仰的話,我們永遠都會是你最真誠的朋友!”

    曾琦的回答,完全出乎管明棠的意料,這意味著什麼?就在管明棠於心下尋思著的時候,卻又聽李璜問道。

    “那,管先生,你下一步準備做什麼呢?” 本帖最後由 joa1317 於 2018-12-27 18:37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8-12-25 22:19
第259章 翼南鄉下事兒憂

     田家少閒月,五月人倍忙。

    這一口順口溜,或許道出了田家的忙活,可對於老百姓來說,除了寒風臘月大雪天的,似乎一年到頭就沒有什麼閒的時候。

    打從出了正月起,這大江南北的莊戶人家也就跟著忙活起了,一家老少齊上陣,爺們們在田間翻土、鋤草忙著田間的活。三月裡地裡草剛冒頭,正是麥長鋤草的時候,在田間地裡的,一個個拿著鋤頭的鄉農正在那鋤著草。

    鋤著草的魯老栓,吸了口旱菸,朝遠處看去,便看到田間小路上站一個人,那人支起了一個人高的木架子,架子上還有一個東西,似乎正瞄著瞧著。

    “大拿,你瞧那些人是干啥的?”

    “鬼才知道,那都是城裡來的洋先生,沒準……”

    方大拿想了一會,想起早年間碰到的事兒。

    “興許是畫,畫什麼地圖的吧……”

    “地圖?地圖是個啥東西?”

    不單這些人好奇,那鄉間的娃子更是好奇,鄉下的娃子們,雖說早當家,可六七歲的娃娃也就是瘋跑著,往日裡這莊子裡沒啥看頭,這不來了這麼些城裡的先生,頓時,引得這些娃娃們跟在旁邊瞧熱鬧起來。

    “牛子,你瞧,他們在那板上畫著啥?”

    “都是線線,誰看得懂……”

    “狗蛋,……”

    幾個娃子在那邊圍著,從北平來的宋佳城卻只是認真的不測量著地形,準確的來說是收購土地的土地測量。

    兩個星期前,林氏建築行接到一個大工程——勘測總面積達6萬畝的一片土地,只不過這片土地並不在北平,而是邯鄲西南這片土地。

    儘管現在還未完成土地勘測,可宋佳誠還是聽說這片土地早在他們來的時候,省政府已經發公文凍結了一切公私交易,這程度不可謂不迅速,不過想來也是,這地是北方公司徵用的,北方公司的名氣或許不顯山,可管明棠的名氣擺在那,再加上北平政整會、軍分會出面,省政府辦事能不迅速嗎?

    瞧著那些正在田間耕作的農民,宋佳誠不由一嘆,這些苦哈哈的在田間辛苦勞作的農民是否知道,很快,他們就會失去自己的土地地,無論是否願意,最終,他們都會售出自己的土地。

    想到這裡,宋佳誠又是一聲嘆息,在權力和財富面前,這些農民又算得了什麼呢?

    俗話說,苦三月、淚四月,這三四月裡菜園子裡雖說沒什麼菜,可園子卻總是在收拾的,這家家戶戶不大的菜園子,可是一家老少飯根兒、鹽袋子。娘們們在菜園子裡頭收拾著菜園子,這會的菜園子,正是青黃不接的時候,可也正是忙活的時候,以至於這些娘們們甚至都沒有下地,只是在菜園子裡忙活著。

    “他三婆姨,你聽說了沒,這西頭莊的地,聽說全讓外地人給買了去……”

    娘們們在一起自然的是家長裡短的擺活著,這不,活不過剛幹起來,那走貨郎的媳婦像是擺見識似的,說起了消息來,西頭莊離她們莊雖說只隔五六個莊子,可對於這些頂多也就是娘家婆家來回走著,甚至沒去過集鎮的婆娘們自然不比方家走貨郎的婆娘消息靈通。

    “西頭莊的人瘋了可是,這地都賣了,他們可吃個啥!”

    “可不是,那三大爺的閨女可是說到西頭莊了,回頭得跟她說說……”

    就在這些婆娘們說道的功夫,莊子裡的王子安家卻是迎了幾位客人,這客人穿著一襲的中山裝,胸前還佩著的十二星徽,不用瞧,這也是城裡吃公飯的人。

    “他三叔,上茶!”

    瞧著引客人進門的三叔,王子安的語氣顯得很是恭敬,這是老輩人的規矩,大戶人家結婚早,十幾歲就當爹了,不像小戶人家,不少三十多歲的漢子還打著光棍,自然的幾輩人下來在這莊子裡輩份低,就像王子安,即便是家裡的長工,也得叔叔大爺的叫著……

    “不知劉科長這趟下來,有什麼事嗎?”

    雖說眼前的這位劉志年是縣政府一科,也就是民政科的科長,可在他進門的時候,王子安不過只是起身迎了下,然後點點頭,自古以來皇權不下鄉,即便是現在辦了鄉公所,那也是士紳們維持著,現如今不少士紳進城做起了買賣,像王子安這樣依然守在本土本鄉的雖是不多,卻也不少,鄉間維持少不得他們,即便是縣長來了,在他們面前也得讓上三分薄面。

    “瞧您外氣,在老兄面前,又豈敢稱科長!”

    客氣著,劉志年取出一份公文來。

    “王兄,這是一份省政府下達的公文!這不,親自給您送了過來!”

    公文是一份簡單的公文,公文的內容和很是簡單,實際上壓根談不上複雜,可是接過那公文一看,王子安整個人卻又是一愣。

    “凍結一切公私土地房產交易!”

    王子安詫異的看著這份公文,這,這是為什麼?

    “這……啟先老弟,這是為何啊?為何要凍結我們這一帶土地交易?”

    話音一出,王子安隨即聯繫到那些人,幾天前出現在鎮子上的那些從城裡來的帶著設備城裡人,難道說……有人想買這裡的土地?

    “這個,王兄,是這樣的,這地呢,有一家公司欲於此舉辦工廠,所以省府和縣裡都是極為支持的,因此凍結了這裡土地房屋交易,另外,還邀請王兄於三日內去縣政府面商,另外每個村子可以派出三名農民代表……”

    賣地!

    消息剛一傳來,義井村就鬧哄哄的亂成一團,那些上午剛幹了半天的農活,晌午飯還沒吃的農民,都聚集到王家祠堂內,一時間,祠堂內亂蓬蓬的吵成一團!

    這不是外姓人或者外莊人買走十畝八畝,而是把整個義井村多達三千畝的土地悉數買走,不僅這義井村的地被人看上了,就連同上下拔劍村和付近十幾個村子,都接到相同的通知。

    “這地是賣,還是不賣,今個招大傢伙,就是為了說說這件事。”

    作為族長的王得興看著眾人,沉聲問道,此時鄉族裡的十幾個長輩臉色大都極不自然,似各有所思的在那思索著,有的臉上還帶著憤憤之色。

    “賣地,這不是賣百十畝地,這是連房子帶地,都買走,管他什麼公司,他們把地都買走了,咱們王家上上下下一千多口人可咋活?”

    說話的是王家輩份最長的一位,按輩份,就連同族長都得稱呼他一聲“三爺”,至於王子安,更是得喊他“老祖”。

    叭叭的吸了兩口煙,祖老漢雖說穿著身破衣裳,可那輩份擺在那,自然眾人都得等他把話說完。

    “兩字,不賣!”

    “老祖,這,這……他,他們有省政府的公文!”

    “省政府又咋的地了,就是縣太爺來這,他還能把我的地契給搶了?”

    放下手中的旱菸袋,祖老漢用那昏花的雙眼盯著王子安質問道。

    “沒錯,這義井村有兩成的田都是你家的,可別忘了你也姓王,沒了地,這一千多口王家人,吃啥、用啥?咱們王家洪武爺那會從山西遷到這,也算是落了根,祖輩上背井離鄉的不容易,現在這地若是賣了,可不又要背井離鄉……”

    祖老漢的一句話,只讓祠堂內的人紛紛點頭,可不就是這個理嘛。

    “可縣政府那邊……”

    “怕他個球!”

    不待王子安把話說完,倒是一旁的二大爺說了起來。

    “自古這地賣與不賣都是你情我願的事,別說是縣太爺,就是皇帝老子,也不能嘴皮一張就把咱的地給收了,咱們即便是不賣,那也沒犯王法,若是犯了王法,現在這是民國了,不是大清那會,大清那會抄家還有個由頭,現在更不興抄家了……”

    這位二大爺年青的時候,因為身高體壯曾和人出門跑過生意,見識自然多過其它人。

    “理是這個理,可話也不能說死了!”

    王得興思索片刻,而後看著王子安說道。

    “這樣吧,若是他們要買,咱們就拿出百十畝意思一下子,他們願不願意要是他們的事,這麼做呢,也就是個意思勁,一來是給縣府那邊的面子,二來呢,省得惹出什麼禍來,三來,也能說出咱們的意思,這地賣了,王家上上下下一千多口人拿啥餬口,不是咱們不願意賣,實在是賣不得!”

    王得興的一句話,也就給這事定了音,自然的眾人也沒有誰去反駁,自苦以來,民不於官斗,這個道理,他們當然懂得,所以縣府的面子總是要給的。

    “那……各位長輩,要不你們定定,後個那幾位跟我一起去邯鄲,那邊公司的代表可是在那等著,和徵地的各村談判買的事兒,聽說省政府那邊也派了人……”

    嘴邊說道著,王子安的心底卻有些沒底氣,這家公司既然能說動省政府,那背景又豈是他們這些人能扛得住的,若是到時候,那些人惱羞成怒的話,不知會惹出什麼是非來,可這邊……瞧著滿屋的鄉親,這地都賣了,他們可咋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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