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異懸疑] 死神的哈士奇 作者:君不賤 (連載中)

资叁肆狼 2019-1-8 03:57:03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7 7393
资叁肆狼 發表於 2019-1-9 03:17
第九章 C檔案


    輕浮的口哨聲在房間響起,把我從呆滯的思緒中拉回現實,景承什麽時候離開床我也不知道,追隨口哨的聲音我來到主臥室衣帽間,拉開的衣櫃被翻的一片狼藉。

    “這件好不好看?”景承舉著一件夾克一本正經問我,還沒等我說話,又隨時丟在一邊。“算了,太老氣,不適合我的個性。”

    我依靠在門口試圖讓自己不受他的影響,專註去思考案件的本身,雖然我在內心極力排斥面前這個男人,但他有一點沒說錯,這的確是一場我輸不起的遊戲。

    “行兇者和觀察者都受主導者指引,這個布置操控一切的幕後怪物不會是第一次犯案,那麽這算是連環變(和諧)態兇案,可為什麽我從來沒聽過有類似的案件?”

    “這不是連環兇案。”景承背對著我聲音肯定。

    “為什麽?”

    “七年前出現一個人,他有自己的法律和行為準則,並且按照他的規制開始懲戒,當然懲戒的結果就是死亡。”

    我沒有打斷景承,在門口靜靜聽他說下去,他一邊在衣櫃挑選滿意的衣服,一邊漫不經心告訴我,這個人和其他變(和諧)態怪物有一處鮮明的不同點,就是他有自己的善惡標準。

    他所挑選的懲戒對象完全是隨意的,比如在路上看見有小偷偷盜,盜竊違背了他的法則,他會先切斷盜竊者手指,然後剝光衣衫鞭打,直至皮開肉綻,最後在臉上用拉丁文刻下盜竊,從廣場的高樓扔下摔死,讓血肉模糊的屍體暴露在大庭廣眾之下。

    還有一些在正常人看來不可理喻的原因,比如無意中聽見有人背地裏謾罵和侮辱別人,會被他用剪刀把舌頭剪成鋸齒狀,同樣會用拉丁文在臉刻下詆毀,然後裝在麻袋中毆打致死,最後懸吊在樹上,任由圍觀人群議論。

    “因為違背他法則被處決的殺人兇案不計其數,但讓我記憶最深刻的是一個孕婦。”景承雙手各舉著一件衣服,來回看了半天好像有些選擇困難。

    “孕婦?”我聽他的講述除了感覺匪夷所思外,更多的是義憤填膺。“連孕婦都不放過?”

    “孕婦在結婚後懷上了別人的孩子,但沒有向丈夫坦白選擇了隱瞞,這個人抓走孕婦但並沒有在第一時間虐(和諧)殺,而是精心照顧孕婦直至嬰兒分娩。”景承轉過身舉著手中兩件衣服。“長的好看還是短的好看?”

    我完全跟不上他思維的跳躍,分不清他的認真是因為講述的案件還是手中的衣服,我想知道後面發生的事隨意的回答:“短的,然後呢?”

    “我也認為短的好看。”他像得到玩具的小孩笑的天真爛漫,很難理解如此沈重的事為什麽對他沒有絲毫影響。“後來找到孕婦的屍體,她全身的皮被剝去,是活著的時候被剝去的,然後再塗抹上鹽,被關在裝滿螞蟻的箱子裏,她是活活疼死的,在屍體上發現拉丁文的刻字,淫(和諧)亂。”

    “嬰兒呢?”我追問。

    “嬰兒沒有受到傷害,被安然無恙的送回甚至照顧的很好。”

    “這個人還有尚存的一絲人性。”

    “人性?不,你錯了,他只是按照自己的法則標準來判定生死,並不是靠善惡,女人偷(和諧)情(和諧)淫(和諧)亂被懲罰處決,但是嬰兒並沒有違背他的法則,這才是他沒有殺嬰兒的原因,從這個案件開始,我意識到這個怪物把自己淩駕於法律和權力之上,遊走在光明和黑暗之間,用黑暗的力量去懲戒光明中的陰暗,這個怪物只要存在一天,殺戮將永無止境。”

    “你說的這個人和現在的案件有什麽關聯?”我突然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從這個怪物第一次作案,警方就試圖抓獲他,可用盡各種辦法,整整追查了七年,可連這個人的體貌特質,年齡甚至是性別都沒查到,唯一掌握信息,就是每次懲罰行兇後,這個人會在被害人身上留下刻有拉丁文的罪名,以及一句名言。”

    “什麽名言?”

    “你已經見到過了。”景承專註力還是在衣櫃中琳瑯滿目的衣服上。

    “見過……”我一怔,猛然想起留在墻上的血字。

    我來,我見,我征服!

    “這是凱撒的名句,因為警方不知道這個人的名字,所以將其稱為凱撒,並假定此人是男性,同時專門為這一系列的連環兇案開設了一個檔案,因為凱撒的拉丁文是Caesar,所以這份後來被封存的檔案被稱為C檔案。”

    “如此轟動的大案,為什麽我從來沒有聽說過?”

    “凱撒的出現代表著不可預知的危險和混亂,公眾如果知道凱撒的存在勢必會引起恐慌,因此兇案的偵破一直都是絕密,以你現在的職務是不可能接觸到這份C檔案。”

    “這麽說發生在這間屋裏的兇案也是凱撒所為,也應該歸結在C檔案中,可為什麽你說這並不是連環作案?”我大為不解問。

    景承並沒有直接回答我,還是在糾結他到底該選那件衣服,我在旁邊等的心急如焚,好像只要他不確定好衣服,壓根沒心思和我交談。

    “風衣,你穿風衣很適合。”我嘆口氣想盡快讓他轉入正軌。

    “對啊,我怎麽沒想起來。”景承眼睛一亮扔掉手中的衣服,開始在幾款風衣中興致勃勃挑選。“忘了告訴你這個關於C檔案的一個細節。”

    “什麽細節?”

    “凱撒在懲罰行兇時,有一個和其他變(和諧)態怪物截然不同的地方。”

    “都是變態而已,能有什麽不同?”

    “殺人並不是凱撒追求的結果,我一直在給你強調懲罰,變(和諧)態怪物殺人更多是為了滿足畸形的心理需求,但凱撒不是,他希望得到的是懺悔,所以在處決前,他首先會給被懲罰的對象一次悔過的機會。”景承不慌不忙回答。

    “難道只要悔過他就能放走被抓的人?!”我大吃一驚。

    “理論上是這樣。”景承點點頭。“不過並不是每一個人都有直面自己錯誤和真心悔過的勇氣。”

    還有什麽比死亡更讓人畏懼的,如果懺悔能換來活下去的機會,我不認為有人會放棄:“有活著從凱撒手中回來的人嗎?”

    “沒有。”景承回答的很幹脆。

    “所有的受害人最終都沒有選擇懺悔?”我眉頭皺緊意識到事情沒這麽簡單。“凱撒要的懺悔是怎麽樣的?”

    “比如小偷,靠不勞而獲盜取他人財物生存,那留著手腳豈不是多余,凱撒給盜竊者的機會就是,在沒有任何工具的情況下,自己咬斷手腳,誹謗詆毀他人,無法體會被語言中傷的痛苦,因此凱撒讓詆毀者在限定的時間,用魚鉤穿透身體每一處地方,包括眼睛和舌頭,然後,然後在自己拔出來……”

    景承說這些亦如他在餐廳點下午茶糕點般輕松,可我聽的卻毛骨悚然,如果這就是所謂的懺悔,那死亡就是最好的選擇。

    咬斷自己手腳要承受多大的疼痛,我只是想想頭皮都發麻,更不用說,傷口導致的大量出血,相信沒人有勇氣面對這樣的機會。

    魚鉤有倒刺,穿透進身體或許有人能做到但再拔出來……

    我不由自主吞咽口水,整個人將會皮開肉綻體無完膚,還要活生生拉出自己的眼球,再把舌頭撕扯的支離破碎,這根本不是一個正常人能承受和做到的事。

    “孕婦呢?凱撒留給孕婦的懺悔機會是什麽?”

    “在花灑下洗滌自己的骯臟。”

    “洗滌自己的骯臟?就只是這樣?”我有些不太相信。

    “對。”景承聲音平和。“不過是用硫酸。”

    我吃驚的楞在原地,難怪從來沒有從凱撒手裏活著回來的人,比起這種生不如死的折磨,處決反而變成仁慈的施舍。

    “別杞人憂天了,在C檔案的卷宗裏收錄的只有屍體,死人是沒有疼痛的,你還是擔心擔心自己吧。”景承在旁邊意味深長說。

    “我擔心自己什麽?”

    “凱撒不會無緣無故選擇你,說明你也違反了他的法則,你首先得清楚,你到底違背了什麽。”

    “我違反凱撒的法則……”我無言以對想反駁,但突然一想,按照凱撒的行為標準,我出現在他名單上也不足為奇,畢竟連盜竊和背後議論都會被處決,誰知道我某個行為和言語觸動了這個變(和諧)態怪物呢。

    我還是仔細思索一遍,忽然想起我被帶回警局後,接到的那條短信。

    ……

    你可能已經厭倦了碌碌無為的生活,因此終日虛度光陰,既然時間對於你並不重要,那我就和你玩一個和時間有關的遊戲,這個遊戲的名字叫,救贖。

    “時間!”我恍然大悟猛然擡頭。“在凱撒的法則中,浪費時間也是原罪,所以他才會讓我在規定的時間內救人,這是他給我的機會,如果我沒有珍惜所剩無幾的時間,結果同樣是死亡,唯一不同這一次有人會因為我被處決!”

    “我說過這是一個很有意思的遊戲。”景承笑意斐然轉過身,手裏多了兩套風衣。“幫我挑挑,我穿哪一款更帥?”

    “不對!”我摸了摸下巴上下打量景承。“你是怎麽會知道關於凱撒的案件?按照你所說C檔案是絕密,我身為警察都無法接觸,甚至都沒有聽過,但為什麽你如此清楚?”

    景承提著風衣舉著我眼前,目光中透著孩童想要櫥櫃中玩具的期盼,他根本沒在乎我的疑惑一言不發看著我。

    “這個房間發生的兇案,分明和C檔案中的案件性質一樣,為什麽你一直很肯定並不是凱撒所為?”我加重語氣逼問。

    我咄咄逼人的質問換來是他把風衣舉的更近,我感覺自己快被他逼瘋,一把奪過左邊短款風衣。

    “你長發穿短款會顯得更有精神,而且這件是經典款,卡其色大方內斂適合你的特質。”

    “真的嗎?”景承終於再次開口,但根本沒有伸手接我選中的風衣,笑的心滿意足。“好吧,我就穿長款的,頹廢也是一種美,而且我喜歡張揚一點,還有什麽比紅色更適合瘋子。”

    我閉眼深吸一口氣,記不清這是我第幾次想沖上去一拳打在他臉上。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為什麽你對關於凱撒的一切知道這麽清楚?”我問。

    景承穿好風衣在鏡子前欣賞,嘴角露出自戀的笑意,鏡中的他讓我莫名的嫉妒,不管我願不願意承認他的面容的確太過英俊。

    他在鏡中看著我,臉上浮現的微笑有些深沈。

    “因為我抓到了凱撒……”

资叁肆狼 發表於 2019-1-9 03:18
第十章 黑樓

   

    景承的回答讓我震驚,幾天前我絕對不會相信一個瘋子說的話,可不知道為什麽,我偏偏並沒有質疑眼中這個男人給出的答案。

    某一刻他的確像是怪物獵人,並不是因為他有多精明和睿智,而是他更像一個專門獵食物同類的怪物。

    “如果凱撒已經被你抓獲,那在這裏行兇的又是誰?”我詫異看著鏡中景承的臉。

    “我是被你從精神病院帶出來的瘋子。”景承最後整理好衣服,轉身攤攤手。“不是百科全書,不是所有的問題我都知道答案。”

    “還有你不知道的事?”我多少有些失望,原來他並非無所不能的存在。

    “想知道答案?”

    我點點頭。

    他把短款的風衣遞給我,示意我換下身上的警察制服:“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景承開車去了城外的郊區,坐在一輛瘋子開的車上,我唯一還能做的只有檢查安全帶,試圖從廣播中得知關於這個案件的進展,換了幾個頻道,從車載音響中傳出一首曲調悲傷的歌。

    是盧冠廷的一生所愛,詞曲都透著濃濃的無奈和哀傷,我正想調換時景承撥開我的手,我這才發現影響中那個反復無常的瘋子不見了,落寞的憂郁寫在他臉上,看著車窗前方的雙眼透著追憶的眷戀。

    這個眼神我不是第一次看見,他帶我去燕棲大廈坐在露臺他給那杯沒人的茶杯倒茶時,也是這樣的表情。

    他突然變的沈靜,一只手握著方向盤,另一只手靠在車窗放在嘴邊,車裏彌漫著歌曲的悲傷,他沈醉於歌聲之中任憑長發在風中飄舞,他似乎被這首歌所觸動,原來他是有情緒的,我看見了他的孤寂或許那才是真實的景承。

    一路上我們就這樣一言不發,歌曲結束後車裏陷入漫長的沈寂,難得看見他如此的安靜,雖然認識他才兩天時間,我竟然有一種把他當朋友的錯覺。

    三個小時後車停了下來,走下車我看見一處面積很大的建築,被高大的墻體牢牢圍住,密布在上面電網和哨樓上荷槍實彈巡邏的軍警讓人感覺到緊張和壓抑。

    這是城北監獄。

    全省設防和守備最森嚴的重刑犯監獄,裏面關押的都是窮兇極惡十惡不赦的罪犯,其中一半不會再從裏面走出來,我還是學警的時候警校組織參觀過這座監獄。

    “走,帶你認認路,要是你輸了這場遊戲,這裏就是你最後的歸宿。”景承歡愉的聲音從旁邊傳來,他又恢復了瘋子的本性,之前那個憂傷敏感的男人已經蕩然無存。

    我無語的白了他一眼,但心裏多少還是有些緊張,上一次來這裏,我還是警察,我用威嚴和正義的目光去審視那些被關押的罪犯,而如今有一種自投羅網的感覺,不曾想到有朝一日我會以在逃兇犯的身份重回這裏。

    我很了解這裏的設防等級和進出流程,別說一個瘋子和一個在逃兇犯,即便是來這裏公幹的人員也會經過層層核查,絕對不是一本警官證就能蒙混過關的。

    他都還沒告訴來這裏的原因,我剛想提醒但他已經站到值班警衛的面前,我看他對警衛說了幾句什麽,警衛轉身打了一個電話後向景承走去時我手心全都是冷汗。

    哨樓上巡邏的軍警居高臨下看著我們,這個距離只要我們有異動,可以在不請示的情況下射殺。

    哢!

    監獄的側門被打開,警衛示意我們可以進去,我半天沒有回過神,很想知道景承到底說了什麽,就憑幾句話可以開啟重刑犯監獄的大門。

    我埋著頭心虛的跟在景承身後,跨過側門後聽見身後沈重的關門聲,怯生生向後望了一眼,厚厚的鐵門阻擋了視線,連同一起被阻隔的還有自由和希望。

    沒走多久前面有一名穿制服的獄警,警銜是三星兩杠的一級警督,估計在城北監獄的職務不低,他居然是在等我們,也沒有多余的話,只面色嚴肅對景承點了點頭看上去他們應該認識。

    我越來越好奇景承的身份,一個可以接觸到警方絕密檔案,一個可以在沒有任何證件的情況下自由出入重刑犯監獄,一個被關押在精神病院的瘋子……

    他到底是怎麽樣的人?

    跟著警督走向城北監獄的深處,看見一棟被電網隔離的低矮樓房,外墻被刷成刺眼的白色,和城北監獄的其他監區並沒有什麽兩樣,但這裏對於關押在城北監獄中的犯人來說,卻是一個忌諱莫深的地方。

    我記得這棟被電網隔離的樓房還有一個名字,黑樓。

    這是死刑犯監室,也是執行死刑的地方。

    黑樓裏面的守衛更加森嚴,通往黑樓內部的道路並不長但被十多道鐵門分割,每進一道都由警督簽字通過,最後停在一處門口站有警衛的監室門口。

    “一個月後執行死刑,我給你一個小時時間。”從見到警督到現在,這是他說的唯一一句話。

    警督離開的時候把鑰匙交給他,也叫走了門口的警衛,剩下我和景承站在死寂般的長廊中,景承久久矗立在監室的門口不動,我竟然發現他在猶豫,甚至還有一絲不安。

    我第一次發現還有可以讓他心緒不寧的事存在,開啟監室大門的鑰匙就在他手中,景承已經搓揉了很久,忽然明白讓景承躊躇不前的並不是這道大門,而是監室中關押的人。

    我很好奇到底什麽樣的人會讓一個反社會人格的瘋子顧慮。

    “進去後盡量埋著頭,不要和裏面的人有過多的視線接觸,更不要說話。”景承低聲對我說。

    “哦。”

    他回頭看我,目光充滿了認真和嚴肅。

    “知道了。”我重新回答。

    景承遲疑了片刻,最終還是堅定的打開監室,或許是被景承提醒,我跟在他身後有一種莫名的緊張,慘白的燈光讓監室顯得格外冰冷,厚厚的玻璃隔斷把監室一分為二。

    景承坐到隔斷邊的椅子上,中間的臺面上是一副擺放整齊的國際象棋,只能容下兩只手的門洞是隔斷兩邊唯一的連接。

    我按照景承的叮囑盡量把頭低埋,但還是好奇想知道讓景承都會有所忌憚的到底是什麽樣的人,隔著玻璃我看見一個穿著藍白獄服的中年人,年紀大約四五十歲,頭發梳理的一絲不亂,鼻梁上的眼鏡讓這個人看上去溫文儒雅,手裏拿著一本書,我擡頭的時候剛巧他合上書頁,我看見封面的書名。

    權力意誌。

    巧合的是,在我第一次見到景承的時候,他看的正好是同一本書。

    那人動作沈穩優雅把合上的書放在旁邊,在他身上我竟然看到幾分景承的影子,特別是他微笑著向我們走來時,那笑意灑脫磊落典雅,像極了景承經常掛在嘴角的微笑。

    中年人從容的坐到景承對面,但卻沒有去看我和景承,目光專註的看在他和景承中間的棋盤上,雙手相對呈三角形放在嘴唇邊思索,他的一舉一動甚至是神情都流露著自信和平靜,和我旁邊的景承形成鮮明的對比。

    他的自負、狂妄和驕傲都消失的無影無蹤,我只看見一個拘謹、如臨大敵的景承,從進到這間監室後我再也沒有看見他的微笑,取而代之是全神貫註的戒備,我始終不明白玻璃對面這個中年人為什麽會讓景承如此小心翼翼。

    監室並沒有因為多了我和景承而打破沈寂,安靜的讓人感覺到窒息,中年人就是在這個時候持白棋先行,景承不假思索的移動棋子。

    我對國際象棋涉獵不深,但景承和中年人每下一步都沒有半點的停頓和思索,在方寸的棋盤中不斷有棋子被移出,棋盤上雙方的棋子所剩無幾,這場沒有硝煙的戰爭廝殺的異常慘烈。

    直至景承孤軍深入,最後手持黑棋主教輕輕推倒中年人的王棋,面無表情聲音低沈。

    “你輸了。”

资叁肆狼 發表於 2019-1-9 03:47
第十一章 困獸的喪鐘


    監室的廣播中響起舒緩的音樂,中年人的註意力被吸引,側耳聆聽仿佛很陶醉,豁朗的笑容讓我絞盡腦汁也猜不出他所犯罪行。

    “我沒有輸。”中年人聲音淡定。

    “可現在關在裏面的是你。”景承尖銳的反擊。

    “你是我眾多學生中天賦最高的,在犯罪心理學領域你絕對出類拔萃,你如今的一切都是我教你的,如果非要承認的話,那我也是輸給自己。”

    我眉頭微微一皺,關押在監室中的中年人竟然是景承的老師。

    景承還是沒有絲毫表情,只是聲音充滿了嘲諷:“所以我今天才會來,免得被人說不尊師重道,可惜像你這樣桃李滿天下的犯罪心理學教授,到最後除了我之外竟然沒有學生來送你最後一程。”

    “你什麽時候開始介意世俗的眼光。”中年人依舊波瀾不驚,面帶笑容指著廣播問。“知道這首D小調弦樂四重奏是誰寫嗎?”

    “舒伯特。”景承態度傲慢。

    “這位被視為古典主義音樂的最後巨匠,一生都沒有得到過認可,他在維也納舉行作品音樂會,但沒有一個評論家到場,六個月後死在維也納,終年僅三十一歲。”中年人談吐儒雅,而且給人感覺學識淵博。

    景承緩緩擡頭往前靠了些,隔著玻璃直視中年人冷冷一笑問。“你想證明什麽?證明自己和舒伯特一樣偉大?還是想證明你們都是英年早逝?”

    “生命的篇章不在於長短而是精彩。”中年人談笑風生。

    “舒伯特為後人留下大量的音樂財富和不朽的名作,他被世人所頌揚緬懷,這才叫精彩,你呢?你又留下了什麽?”景承攤開手用蔑視的眼神註視對面的人。“什麽都沒有。”

    “人總是在死後才會被追憶,所謂的偉大只有經過時間的沈澱才會顯現,舒伯特、卡夫卡、凡高……實在太多,他們都是曲高和寡,但卻在死後轟動世人,世俗的人永遠發現不了偉大,只會湮滅和摧毀偉大,比如……”中年人身上往後靠了靠,即便翹腿也舉止優雅。“比如你父母。”

    景承的笑意剎那間凝固,我看見他手低垂下去在中年人看不見的隔斷下拽成拳,這種眼神如同被激怒的野獸。

    “你是難得一見的犯罪心理學天才,你的分析、洞察和敏銳還有智商,是我見過最稀有的瑰寶,可你父母呢,卻希望你穿著光鮮亮麗的服飾,坐在富麗堂皇的辦公室,接管他們引以為豪的公司,他們試圖用物質讓你沈淪和墮落,他們在毀滅一個天才,這是罪惡,所以必須被懲罰。”

    “夠了!”景承的聲音像是野獸發出的低吼。

    “他們被世俗蒙蔽了眼睛,永遠不明白追求真理的崇高,偉大是需要捍衛和付出犧牲的,亦如布魯諾為了維護真理不惜殉道被燒死在鮮花廣場,那麽試圖摧毀天才的人也應該受到同樣的懲罰,所以……”中年人並沒有停下,溫文儒雅的繼續說。“所以我選擇了火刑,最原始的刑法,他們需要在烈焰中得到洗滌和涅槃。”

    我大吃一驚,對面這個儒雅的中年人竟然殺了景承的父母!

    景承的情緒顯然有些失控,我能清楚看見他手背上起伏的青筋。

    “在烈焰中我看見他們的毛發首先焦曲,然後是皮膚開始灼爛,慢慢的擴散如同綻開的花,油脂在烘烤中滴落發出吱吱的聲音,空間中彌漫著烤肉的味道,還伴隨著他們的哀嚎如同音樂般動聽……”中年人的優雅如今落在我眼裏變的詭異。“對了,這是我唯一一次沒有賜予懺悔的機會,因為在我看來,毀滅一個天才的罪惡是不可饒恕的!”

    我猛然擡起頭目瞪口呆看著對面的中年人,嘴角蠕動一下。

    “你,你就是凱撒!”

    中年人擡頭望向我,他的微笑帶著幾分驕傲的榮耀:“我已經很久沒有聽到這個名字了。”

    景承從椅子上沖起來腮幫不斷的起伏,我聽見他牙齒摩擦的聲音,握成拳的手不停在顫抖,整個人看上去如同徹底狂暴的野獸,如果沒有阻擋,我絕對相信他會把對面的人撕咬成碎片。

    對面的中年人一動不動,面帶微笑註視著景承的宣泄,好像他很願意看見景承現在的樣子。

    我按住景承的手,像凱撒這樣的心理變態殺人狂,對死亡都不會敬畏又怎會屈服於武力,他希望看見景承被激怒這會讓他得到滿足。

    “你以為自己無所不能,但有件事我卻比你知道的清楚和詳細。”我目不轉睛盯著凱撒。

    “什麽事?”他從容的對我微笑。

    我用一種高高在上蔑視的目光審視著凱撒,然後同樣微笑著告訴他。

    在一個月後,他將會在法警的押送下前往死刑執行室,被四條皮帶固定在冰冷的執行臺上,確定無誤之後執行法警會開啟註射泵開關。

    化學藥劑會推進到他的血液中,隨著體內化學藥劑增加,漸漸停止呼吸與心跳。

    “你認為我會畏懼死亡?”凱撒沒有任何被觸動的反問。

    “不,我想告訴你的是,從你被押上執行臺到死亡,這中間只有2分鐘不到的時間。”我不以為然的和他對視,目光沒有絲毫遲疑。“你的罪惡會在兩分鐘之內伴隨你生命消亡,最後連同你的肉體一起腐爛的還有你變態的精神和妄想,以及你的名字!你永遠不會被人銘記和提及,偉大從來和你沒有任何關系,即便從你口中提到都是一種玷汙,你唯一能得到的就是被遺忘。”

    景承緊繃的身體在我說完這段話後慢慢松弛,他重新恢復了平靜:“你永遠得不到傳頌,你夢寐以求的一切最終都會在六尺地底腐爛,甚至連一塊刻下你名字的墓碑都沒有,唾棄和詛咒是獻祭在你墳墓上的花。”

    凱撒的笑漸漸在收斂,直至嘴角的弧度回歸平常,他一言不發審視著我,緩慢的吸氣目光遊弋到景承身上。

    “你說我的名字會被遺忘,真是這樣嗎,比如你,你會忘記我嗎?你想要的答案只有我能告訴你,在你有生之年,為了這個答案你會一次又一次想起我,我的名字會交織在你的一生。”

    “什麽答案?”聽凱撒所說景承似乎一直在追查什麽,我在旁邊問。

    景承沒有回答我,有些頹然的深吸一口氣:“你在行刑前把我引到這裏,我以為你會告訴我結果,現在看來並非如此,那你為什麽還要引我來?”

    “每個人都有自己存在的作用,比如這些棋子存在各有各的職責,我想見到的並不是你。”凱撒把棋子重新擺放整齊,擡頭的時候目光看向我。

    景承像是明白了什麽,他的目光也落在我身上:“你想見的人是他,你把我引出來的目的就是為了帶他來這裏。”

    在景承和凱撒的註視下我有些茫然:“我根本不認識你,為什麽要見我?”

    “國際象棋最深奧的核心就是能向前看多少步,只要永遠被對手看的遠,才能運籌帷幄掌控全局。”凱撒專心致誌看著我。

    “難不成臨死前,你還打算交我下棋?”我蔑視的冷笑。

    “不如你告訴他,現在播放的這首曲子叫什麽。”凱撒對景承說。

    景承沈默片刻聲音黯然:“死與少女。”

    我大吃一驚想起發生在時代之星的兇案,還有那個失蹤的少女,就是說凱撒從一開始就知道我會來,他謀劃了一切從布置兇案陷害我,然後引我去見景承,直到我如今站在這裏每一步都在他的計算之中。

    “你為什麽要這麽做?”我急切追問。

    “你該問他們為什麽會死。”中年人又恢復了之前的優雅淡定,像是運籌帷幄的勝者。“你只有找到這個原因才會救其他人。”

    “你到底還有沒有人性,她在精神上被折磨摧殘……”我忽然停止,眉頭一皺驚詫不已。“救其他人?難道會被謀殺的不止失蹤的少女?!”

    凱撒意味深長的笑容讓我震驚,我還想追問下去四個法警打開監室後面鐵門走進來,監室中的音樂也在這個時候戛然而止,剛好一個小時,凱撒站起身很配合的戴上腳鐐手銬。

    他在被押出房間之前,轉身對我指了指自己左手手腕,臉上浮現著撲朔迷離令人不自在的笑意。

    我明白他這個動作的意思,因為我手腕上還戴著倒計時的手表,上面時間的變動預示著生命的消亡。

    我知道不可能再從凱撒口中問出什麽,這是他最享受的變態遊戲,他或許把我寫在臉上的無助和焦慮當成臨死前的頌歌,身旁的景承卻陷入沈默,我不認為他是在擔心有多少人會被謀殺,他好像被某種疑惑所困擾。

    監室的門被關上那刻,凱撒忽然回頭看向景承,自信偽善的笑容掛著嘴角,張合的嘴裏念出一串人名。

    屋大維、尼祿、蓋尤斯、克勞狄亞斯、多米提安……

    這些人名讓我一頭霧水,就在我百思不得其解時,身旁的景承神情大變,從來沒見過他如此慌亂,轉身急匆匆離開監室。

资叁肆狼 發表於 2019-1-9 05:33
第十二章 凱撒門徒


    我追了出去,在黑樓外攔住景承,問他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我一直弄錯了一件事。”景承眉頭緊鎖,雙手插在風衣的口袋中回答。

    “什麽事?”

    “凱撒指的不是人。”

    我腦子裏一片混亂,指著身後的黑樓問。“那剛才我們看見的難不成是鬼?”

    “你沒明白我的意思。”景承來回走了幾步漸漸平靜下來。“你知道歷史上的凱撒嗎?”

    我點點頭,凱撒是羅馬共和國末期傑出的軍事統帥和政治家,他率軍占領羅馬,打敗龐培集大權於一身,實行獨裁統治,最後被元老院成員暗殺身亡。

    “你所說的凱撒,全稱是蓋烏斯.尤利烏斯.愷撒,他是羅馬帝國的奠基者,被歷史學家視為羅馬帝國的無冕之皇,但真正讓他名字傳承下來的並非是他的獨裁統治。”景承面色沈重。

    “那是因為什麽原因?”我追問。

    景承停下腳步站在我身邊解釋,凱撒遇刺身亡後他的養子屋大維擊敗安東尼開創羅馬帝國,並成為第一位帝國皇帝。

    萬神殿的落成為羅馬帝國兩千年的輝煌拉開序幕,萬神殿用以供奉奧林匹亞山上諸神,在多神崇拜盛行的當時,凱撒被賦予了特殊的神性。

    “凱撒一詞,不管是拉丁文還是德、奧、俄等國所用的詞匯,均為大帝的意思,他在臨死前最後所說的那些名字,屋大維、尼祿、蓋尤斯、克勞狄亞斯、多米提安,這些人都是羅馬帝國的皇帝,但他們都有一個同樣的後綴名。”

    “凱撒!”我恍然大悟。

    “羅馬皇帝為了尊崇凱撒,便以其名字作為皇帝的稱號,因此凱撒伴隨著整個羅馬帝國一直流傳下來,並且延續至今。”景承點點頭說。

    我在心裏細細回味景承說的話,頓時大吃一驚:“你弄錯的就是一直以為凱撒是人名。”

    景承摸著下巴默不作聲點頭,好半天才說出話,凱撒真正的含義是頭銜,或者說僅僅是一個符號而已。

    他最後說出那些羅馬皇帝的名字,其實就是在暗示凱撒雖然遇刺身亡,但他的統治卻並沒有中斷,後代繼承了他的帝國並且一代一代延續傳承下去,歷史不斷的更替皇帝也不斷的被替代,唯一不變的就是凱撒的名字,這個名字最終成為了不朽。

    他罪惡的一生雖然會在一個月之後被終結,但只要有人繼承他邪惡變態的思想和衣缽,即便他死了但凱撒會永遠存在,亦如留在墻上的血字。

    我來,我見,我征服!

    “他不畏懼死亡,因為他追求精神層面的永生,只要還有人延續他的罪惡,他的名字就不會被遺忘,而他的信徒也像他提及的那些羅馬皇帝一樣讓他成為不朽。”景承深吸一口氣看向我。“最麻煩的是,他做到了,他已經有了自己的門徒!”

    “時代之星的兇案就是門徒在效仿凱撒行兇!”

    “不是效仿,是一脈相承,凱撒在被抓獲後,C檔案就被列為機密封存,除了當時參與辦案的警員外,沒有人知道檔案中詳細的內容,包括凱撒作案行兇的特點和細節以及慣用的手法,但是時代之星的兇案卻和凱撒兇手的方式一模一樣,我差點都有凱撒越獄的錯覺。”

    “這也不足為奇,像他心理扭曲的變態或許在被抓之前就已經找好了門徒。”我說。

    “這不可能。”景承斬釘切鐵否定。

    “為什麽?”

    “他選用凱撒當自己的符號,在他內心深處他和凱撒一樣自大高傲,凱撒是獨裁者只會獨享所有的榮耀,他所殺的那些人在他心裏更像是傑作,他不會和人分享自己的成就。”景承搖搖頭對我說。“而且在C檔案卷宗中,記載的每一件兇案都顯示是他獨自完成,就是說在抓獲他之前他是沒有門徒的。”

    “那和之間我們的推測豈不是矛盾,如果沒有門徒的話,他怎麽傳承延續呢?”

    “羅馬帝國的輝煌是由歷代皇帝締造的,凱撒之後是奧古斯都、提比略、卡裏古拉……這些皇帝在當時都是最優秀的,不管是帝位還是思想,傳承的人都希望被最器重的人繼承。”景承仰頭長嘆一口氣。“他並非沒有想過尋找門徒。”

    我記起凱撒在監室中說過,景承是他最得意的學生,想到這裏我暗暗一驚,為了讓景承留在他身邊深造和灌輸他的思維,他不惜殺掉景承的父母:“你,你就是他最期盼的門徒!”

    “可能連他都沒有想到,最終他被自己最滿意的學生送上行刑臺。”景承一臉麻木的空洞。

    “如此說來凱撒的門徒是你之後才出現的。”

    “時間範圍還能縮小,拋開心理扭曲變態來說,他的確具有極強的精神統治力,如果心智有偏差的人很容易受到他的蠱惑,但要把一個正常人變成變態殺人狂,除了需要精神奴役和心理暗示之外,最重要的就是時間,如果凱撒沒有被抓獲,我相信他能輕而易舉做到,但被關押在監獄中,他要同化扭曲一個人需要很長的時間,就是說在他被關押的這兩年,他一直都在歸化他的門徒。”

    “一個被關押在監獄中的人怎麽可能做到?”

    “這還不是最困難的,他要找的是能傳承思想的門徒,因此這個人不會隨意挑選,根據目前的情況暫時知道應該有兩個門徒,在凱撒挑選門徒之前,首先要確保擁有常人無法企及的智商,然後是對他精神統治絕對的臣服,當然還有對罪惡向往的邪惡本質。”景承揉了揉鼻梁面色嚴謹。“需要滿足的條件太多,可對於一個被關押的重刑犯來說根本做不到。”

    “他需要通過篩選才能確定合適的門徒,但凱撒在這裏接觸到的只有犯人,他沒有機會再接觸到監獄以外的人,那他又是怎麽找到門徒呢?”我大為不解喃喃自語。

    “時代之星兇案所用的手法是凱撒的,行兇的細節和方式都屬於絕密,普通人根本接觸不到,這說明凱撒在被關押期間和外界一直都有接觸,但我實在想不明白,他到底是用什麽辦法和門徒交流和溝通。”

    “不一定非要是監獄外面的人。”我一臉認真說。

    “監獄裏面……”景承很快就明白我的意思。“監獄裏除了犯人之外還有警察!”

    “凱撒是重刑犯,任何接觸他的人員都會被嚴格登記,只要核對提審凱撒的警員,在和你警局的人交叉對比,重合的那個就是他的門徒!”我眼睛一亮,感覺終於在混沌中看見一絲曙光。

    景承的情緒並沒有太大的波動,他帶我去見之前見到的警督,交談後我得知他是獄政管理處處長,名叫齊國棟,負責城北監獄犯人的收監、押解和調遣。

    齊國棟從文件保險櫃中拿出提審凱撒的檔案,上面清楚的記載了提審的時間和人員,我逐一查看這些名字,竟然沒有一個是我認識的。

    “難道我想錯了?”我失望的嘆口氣。

    “國際象棋的輸贏取決於比對手能向前多看幾步。”景承做到椅子上,表情很淡定,好像早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凱撒布置這一切,並且每一步都在他的計算之內,你能想到的,凱撒同樣也能想到,他不會愚蠢到犯這樣低級的錯誤。”

    “還有一個可能,觀測者並不一定就是我的同事,或許就藏匿在這份檔案的名單中,既然是警察就有機會接近我,並且像時代之星的兇案一樣,一直不動聲色的觀察我的一舉一動。”我心有不甘說。

    “你看看檔案上這些警員的年齡,最小的也有40歲,他們都不是最佳的塑造期,如果給凱撒時間的話或許他能做到,但通過檔案的時間記載,凱撒不是神他只不過是一個變態的殺人狂,不可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去扭曲一個人的思維和心智。”景承想都沒想便否定我最後的希望。“何況這份檔案上記載的警員我都認識。”

    “你認識?”我一臉詫異。

    “他們都是參與抓獲凱撒的警員,每一個人都是我精心挑選的,他們可能不是警隊中的精英,但卻是最適合偵辦這起案件的人,他們身上都有不同的性格缺陷,像凱撒這樣追求完美的變態殺人狂,是絕對不會選擇這些人當門徒。”景承回答。

资叁肆狼 發表於 2019-1-9 05:34
第十三章 黑暗哲學


    接觸景承時間越長,感覺像謎一般的瘋子,他居然有權力挑選警員偵破案件,本來我一直試圖想問清楚,他到底是怎樣抓到凱撒,但一直沒找到合適的機會,不過看景承的態度,他好像也沒打算告訴我。

    我還想再問什麽,景承指著齊國棟對我說:“他也是我挑選的,為了確保凱撒在城北監獄不會興風作浪,我挑選了他。”

    我吃驚的打量齊國棟,他給人感覺呆板木訥,齊國棟在旁邊點頭:“我原本在縣監獄,一幹就是四十年,我這歲數本來該退休了,兩年前突然接到調令,被安排到城北監獄的獄政管理處,讓我無論如何也要再幹兩年,後來才知道全是因為姜謹,他一個月之後被執行死刑,我也可以解甲歸田告老還鄉了。”

    我從齊國棟的口中第一次聽到凱撒真正的名字,至今景承都不願意提及這個名字,他好像在刻意的回避,並不是他不敢面對姜謹,而是不願去回想過去。

    “你把齊處長調到這裏,就是為了看管凱撒?”我越聽越驚詫。

    “凱撒是誰?”齊國棟一臉茫然。

    我一楞來回看看齊國棟和景承,發現齊國棟對整件事了解並不多。

    “他只負責看管凱撒,其他的事他一無所知,不光是他整個城北監獄都不知道有凱撒的存在。”景承不慌不忙的解釋,為了抓獲凱撒他從警隊中挑選了合適的警員成立專案組,並且為凱撒開了一個絕密的檔案,也就是後來封存的C檔案。

    在凱撒被抓獲後,移交給城北監獄收押等待處決,但專案組和城北監獄之間是沒有任何聯系的,凱撒屬於特殊重大案件,為了避免事態和負面消息的擴散引起公眾恐慌,關於凱撒的一切盡量控制在很小的範圍。

    考慮到凱撒的特殊性,景承擔心他會利用自己的精神控制和強大的心理暗示能力影響看守獄警,為了避免在凱撒被處決前出現意外,公安廳聽取景承的意見,調派齊國棟負責收押凱撒,但是直到今天為止,齊國棟都不知道自己嚴陣以待看守的到底是什麽人。

    “這些警員都是我有針對性挑選,他們都有著不同的性格缺陷也成了優勢,可以不受凱撒的影響,或者說凱撒在他們身上找不到突破口。”景承說。

    我往後翻閱卷宗發現登記的檔案中,每隔幾行都會出現一行空白,和其他記載不一樣,除了日期之外沒有姓名和提審時間。

    “這是什麽意思?”我指著卷宗問齊國棟。

    “大約在我調到城北監獄兩個月後,獄政處收到寄給姜謹的信,寄信人的地址是本市翠屏路雪峰街37號。”齊國棟看了一眼回答。

    景承目光立刻變的犀利:“有人給凱撒寫信?”

    “怎麽了?”我很詫異問。

    “除了專案組的辦案警員,根本沒有人知道凱撒被收押在城北監獄,怎麽會有人給他寫信?”景承說到這裏連忙問齊國棟。“信的內容是什麽?”

    “按照獄政處規定,寄給重刑犯的信需要開封檢查,雖然負責和我接洽的警察很少提及姜謹,可根據我四十多年看押的經驗,我感覺姜謹和其他犯人不一樣,所以留心特意抄錄了一份。”

    齊國棟一邊說一邊從保險櫃中拿出厚厚一疊信紙,景承連忙起身接過去,我站到他旁邊看信上的內容,和尋常的信截然不同,字裏行間並不是在講述某件事,甚至都沒有交流,更像是某個人的獨白和內心剖析,透著深奧難明的哲學。

    我倒是看不出什麽端倪,直到發現景承的面色越來越沈重,他快速的翻閱信紙,動作越來越焦躁,看完最後一封景承抓起桌上的卷宗,焦急的查看空白行出現的時間,等他擡頭時滿臉的震驚。

    “你剛才說這些信件上的內容是你抄錄的,那原件呢?”景承驚詫轉頭問齊國棟。

    “審核後我交給姜謹了。”

    “……”景承頓時瞪大眼睛,怒目圓瞪盯著齊國棟,重重把信紙扔在地上一把擰住齊國棟衣領,推到墻上大聲的咆哮。“你知不知道這些信上寫的都是什麽,這是上交的作業,是蛻變的日記,你不是有經驗嗎,你有屁的經驗,六十年你都白活了,你這是犯罪,是幫兇,是……去你媽的,廢物,廢物,廢物!”

    突然起來的變故讓我不知所措,齊國棟目瞪口呆被嚇傻,景承活脫成了一個瘋子,上躥下跳語無倫次的謾罵,嘴裏重復著廢物兩字,我看見齊國棟呼吸開始變的困難,連忙上前把景承拉開,他還試圖沖上去發泄,如果不是我阻攔真不知道他會幹出什麽事。

    我第一次看見狂怒的景承,淩亂的長發讓他看上去像被激怒的野獸,齊國棟吃力的解開衣領紐扣喘息,同樣怒火中燒理直氣壯反駁:“這是監獄的規定,我只是按照流程辦理,我沒有錯,你憑什麽罵我。”

    “你他媽還敢說。”景承從椅子上憤怒的沖起來,我用力攔在他身前,景承指著齊國棟破口大罵。“誰他媽讓你給他信的,誰允許你這樣做的,你知不知道寫這些信的是誰,是執行者!就是因為你,知不知道會死多少人!”

    我還想勸阻他,但當我聽到景承說出執行者時楞住:“什麽?!寫信的是時代之星兇案的兇手!”

    齊國棟想必是聽到景承提及兇手,應該知道事態嚴重,坐在一旁不敢吱聲,我還是好奇那些讓景承能瞬間暴怒的信紙上到底寫著什麽,從地上拾起散落的信紙,按照日期重新排列好,仔細看了半天還是一頭霧水。

    “這上面寫的這些是什麽意思?”我問景承。

    “黑暗哲學。”

    我從景承口中聽到簡短的答復,他看著我手中的信紙聲音平靜,因為黑暗是未知混沌的,因此黑暗哲學的核心就是創造不可能存在的東西,這套哲學認為道德造就了虛偽,因為道德本身就是虛偽的。

    這厚厚的信紙詮釋了一個人思想和精神層面的變化,從第一封信開始,寫信的人對黑暗哲學的理解還很生澀,如同蹣跚學步的孩童,但越是往後,這個人如同找到開始黑暗大門的鑰匙,變的通透、瘋狂和成熟。

    “這就像是老師布置的作業,剛入門的時候,對一切都渾渾噩噩難以掌握精要,但隨著時間的推移,以及老師的傳教,呈交的作業越來越完美,這個人最開始還只是懵懂的毛蟲,黑暗哲學編織成網將其包裹在中間。”景承的手指在信紙上滑動,停留在最後一封上面。“直至最後這個人破繭成蝶,終於成為凱撒的門徒,也就是我心理畫像出的那個行兇者!”

    “凱撒被關押在城北監獄的時候,一直都和這個人有著聯系。”我連忙轉頭看向齊國棟。“齊處長,你把這些信交給凱撒後他是不是回信了?”

    齊國棟應該是知道事態嚴峻,從保險櫃中又拿出一疊厚厚的信紙,告之我們姜謹的確有回信,但為了確保沒有差池,齊國棟在檢查信的內容後保留了原件,把信上的內容抄錄後郵寄出去。

    凱撒的回信依舊深奧難明,字裏行間並沒有透露出指示和引導,更像是在闡述學術方面的知識,景承看著這些凱撒的親筆信,情緒反而平復了許多,更多的是無奈和惋惜。

    “他就是用信裏的內容去教導那個人,解析疑惑排除困擾,然後在他的影響下,看著這個人慢慢一點一點的蛻變。”

    “每一封信間隔的時間剛好是30天,就是說這個人每30天和凱撒交流一次,最後一封信的日期是3月30號,在三個月前,這個人中斷了和凱撒的聯系,這又是為什麽?”我交叉對比來信和回信的時間。

    “不是中斷,是完結!”景承搖搖頭,拿起凱撒的最後一封回信。“他這封信的字裏行間,隱藏了自己變態扭曲的思想,他告之自己的門徒,一切的本質都是混亂和死亡,他成功的創造出怪物,是時候讓自己的傑作去延續他的罪惡,凱撒松開了這個怪物身上最後一根枷鎖,連同他的邪惡和思維被一同賦予這個怪物的,還有他的名字,姜謹即便死了,可是凱撒卻還活著!”

资叁肆狼 發表於 2019-1-9 05:37
第十四章 圖書館


    “我留下來來信人的地址和姓名。”齊國棟在保險櫃中找出一個信封遞到我們面前。“姜謹回信的地址和來信吻合,本市翠屏路雪峰街37號,來信人的姓名叫康瑞圖。”

    “你有沒有聽過這個名字?”我問景承。

    “這個名字是假的,通過音譯而來,翻譯成拉丁文是仆人的意思,傳說中凱撒身邊有十二名忠心耿耿的仆人。”景承不假思索回答。

    “名字雖然是假的但地址不是,否則姜謹怎麽能和這個人書信溝通。”齊國棟說到重點,估計是想彌補過失指著信封說。“從地址入手,順藤摸瓜一定能找到寫信的人。”

    我也是這樣想的把信封收好,景承卻無動於衷,一臉迷惑喃喃自語:“三個月前凱撒回了最後一封信,他和外界就再沒聯系,沒有了書信溝通他又是怎麽知道進展和掌控全局的呢?”

    “除了寫信之外,凱撒還有其他和外界聯系的方式。”我眉頭一皺。

    “找到這個方法,或許就能距離凱撒的門徒更近一些。”景承說到這裏看向齊國棟。“在他被關押的這兩年裏,除了書信之外還有其他什麽情況嗎?”

    齊國棟毫不猶豫搖頭斬釘切鐵回答,他一直是按照專案組的要求看管姜謹,這期間不允許任何人探監,不允許姜謹和犯人接觸,負責看管的獄警不得和其任何語言交流,即便是放風姜謹也是被單獨隔離。

    因為姜謹的特殊性,不會和其他犯人參與勞動改造,因此大部分時間姜謹除了在圖書館看書外都在自己的監室中。

    “圖書館?”我一楞大為不解問。“像凱撒這樣極度危險的重犯,你居然能讓他去圖書館?”

    “凱撒在被抓獲後,他並沒有表現出抗拒,反而很配合一五一十說出他殺人的經過和時間,有一些是專案組已經掌握的,但還有很多案件並沒有被發現,凱撒願意和盤托出但是提出兩個條件。”景承神情沈穩告訴我。“音樂和書籍,他要求在關押期間每天有聽音樂的時間,同時可以前往圖書館看書,作為交換他會把所有案件全說出來。”

    “姜謹去圖書館的時間都是被安排在下午,圖書館裏沒有其他犯人,由四名獄警押送讓其在圖書館中兩個小時,整個過程他接觸不到任何人,事實上我從來沒聽到他在圖書館說過話。”齊國棟說。

    我們跟隨齊國棟來到監獄圖書館,裏面陳列的書籍種類繁多琳瑯滿目,最多的當然是法律方面的書籍,諾大的圖書館被收拾整理的井井有條一塵不染。

    我們進去的時候看見一名獄警正在拖地,齊國棟給我們介紹,獄警叫杜近,是圖書室的管理員,杜近長的陽光帥氣戴著眼鏡看上去文質彬彬。

    “姜謹每次到這裏之前,我都會提前通知杜近,因為考慮到姜謹的特殊性,他不允許在圖書館中隨意走動,他要看什麽書首先告之我,然後我再轉告杜近。”齊國棟向我們解釋。

    “你們說姜謹啊,這個犯人太特別了。”杜近在旁邊插話。“從來沒見過有像他這樣喜歡看書的犯人,也不說話一動不動專心致誌看書,兩個小時的時間分毫不差。”

    “他都看什麽書?”景承問。

    “這裏的書幾乎大部分他都看過。”杜近回到值班室從電腦裏調出借書記錄,打印出來的清單上書名密密麻麻。

    我和景承把清單接過去,如同杜近所說凱撒在這兩年時間內幾乎看完了整個圖書館的書,這其中包括哲學、法律、社科等,我甚至還看見格林童話和通俗,最讓我詫異的是這些書名中居然還有旅遊指南。

    “我感覺姜謹看書完全是為了消磨時間,好幾次他明明前一天才看過的書,到了圖書館後又要求讀閱,其他犯人看完一本才要求借閱第二本,但他每次來會要求一次性借閱很多本。”杜近在旁邊疑惑不解說。

    我感覺有些不對勁,浪費時間在姜謹心中是原罪,所以他才會選擇我來懲罰,因此他來圖書館絕對不會是消磨時間,而且一個明明知道自己將會被處決的人絕對不會看旅遊指南,他來圖書館應該還有其他的原因。

    “除了看書之外,他在這裏還做什麽?”景承問。

    “有時候他會來這裏寫信。”杜近回答。

    “他是在圖書館寫信的?”我眉頭一皺。

    “姜謹是特殊犯人,專案組不允許他單獨書寫,所以每一次回信,他都是在我看管下來圖書館寫,不過我可以肯定信上的內容除了我之外沒有其他人知道,因為姜謹寫好後由我保管然後抄錄後,我把原件鎖在保險櫃,最後才把抄錄的信郵寄出去,整個過程除了我之外沒有人經手過他寫的信。”

    “他每次來都在什麽地方看書?”一直默不作聲的景承突然問。

    杜近指了指圖書館靠窗的角落,明媚的陽光從鐵窗外照射進來,剛好落在角落的書桌上,景承指著清單上凱撒最後一次看的書,讓他全都找出來。

    他一言不發慢慢走向角落,遲疑片刻坐了下去,齊國棟剛想開口被我阻止,看景承此刻的神情,我知道坐在那裏的已經不是他,他又一次把自己變了怪物。

    他動作緩慢而仔細的翻閱杜近找來的書,全神貫註的表情讓他好像遺忘了身旁人的存在,看完的書被整齊的堆滿起來,他已經一言不發看了一個多小時。

    當最後一本書看完,他從容不迫拿起一旁的紙筆開始書寫。

    最後把寫好的東西遞到齊國棟的面前,齊國棟和杜近一臉茫然,接過手的信紙上竟然寫著凱撒回信的內容,景承居然有過目不忘的本事,他把自己當成了凱撒,直到他從椅子上站起來,時間不多不少剛好過去兩個小時。

    景承把手按在低垂的長發上,臉上有一種疲憊的倦怠,我親眼目睹過他成為怪物時的瘋狂和不可思議,他可以追查到同類殘留的氣味和足跡,亦如是生物鏈中最頂級的獵食者,總是能輕而易舉追捕到自己想要的獵物。

    可這一次他失敗了!

    景承的眼中流露出更多的是不解和煩躁,如同突然失去目標的獵食者,他無法從這些雜亂無章的線索中窺探到凱撒的秘密,挫敗感讓失落和迷茫充斥在他臉上。

资叁肆狼 發表於 2019-1-10 03:14
第十五章 救贖之路


    倒計時的電子表顯示我只剩下136小時,城北監獄唯一的收獲只剩下信封上的地址和景承無法解開的疑惑。

    我和景承馬不停蹄趕往翠屏路雪峰街,可始終沒有找到37號門牌,詢問好幾個路人也不清楚,我建議到分管這片區的郵局查詢。

    景承手中的警官證像是隱身符,能讓我們隨意的出入任何地方,在郵局分件室中,接待我們的是一位女經理,她把一個穿郵政制服的年輕人介紹給我們。

    “他是負責這片區域的投遞員,有什麽情況你們可以直接向他了解。”

    “我們想找翠屏路雪峰街37號,你知道在什麽地方嗎?”我問。

    “翠屏路雪峰街……”年輕人想了想突然露出苦笑。“我還以為只有我在找這個地方呢。”

    “什麽意思?”景承都有些詫異。

    “我記得大約在兩年前吧,我投遞的郵件中就有一封寄往翠屏路雪峰街37號的信,我在那片轉悠打聽了很久也沒找到這個地址,後來得知雪峰街只有36號,根本就沒有37號。”年輕人笑著回答。

    “地址是錯誤的,收件人姓名是假的,那凱撒的回信又是寫給誰的呢?”我眉頭緊皺。

    “可不是,最開始我想著是地址寫錯,誰知道從那以後,每個月都會有一封郵寄到雪峰街37號的信,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辦,信封上也沒有寄信人地址。”年輕人看看景承拿在手中的警官證好奇問。“這些寄錯的信不會有什麽問題吧?”

    “齊國棟郵寄凱撒的信件時,以他的古板當然不會在寄件人欄寫城北監獄,所以這些信不能被回郵。”景承連忙看向年輕人。“這麽說你收到的那些信一直還在郵局?”

    “在的,因為沒辦法打回,只能暫時存放在郵局,不過三個月前再沒有寄往37號的信。”年輕人一邊說一邊在角落翻找,把厚厚一疊捆綁的信遞到我們面前。“全都在這裏。”

    接過信我和景承反復仔細檢查,不管是上面的郵票還是郵戳,以及信封的邊口,全都顯示所有的信都沒有被拆開的痕跡。

    頓時我和景承面面相覷對視,以凱撒的心思縝密他絕對不會輕易暴露和他通信人的信息和線索,因此臨來時我就感覺景承沒有抱太大的希望。

    但事實卻讓我們更加吃驚,這些凱撒用來指引和教導門徒的信,竟然一直被丟棄在郵局的角落,自始至終都沒有被開封過。

    從郵局出來我百思不得其解:“難不成這個門徒從來都沒有看過凱撒的回信?”

    “這不可能,和凱撒通信的人就是時代之星命案中的行兇者,我見過這人寫給凱撒的信,能感知到此人的蛻變和瘋狂,沒有凱撒的引導和灌輸,這個人是無法達到如此邪惡的境界,可以肯定此人一定看過這些信上的內容。”景承搖頭否定。

    我舉起手中厚厚的信封:“根本沒有被開封,這又如何解釋?”

    景承把全部的信件拿過去,找了一處拐角燒掉,看著信件被火焰吞噬幹凈:“我能想到的凱撒同樣也能想到,他不會給我留下找到門徒的線索,問題又回到了原地,我始終沒有找到凱撒和外界聯系的辦法,這才是整件事的關鍵,只有知道了這個才能找到突破口。”

    “報警吧。”

    “你就是警察,你向誰報警?”

    “所有的一切都是凱撒布置的,齊國棟保留的書信能證明凱撒和外界有聯系,時代之星的兇案就是他所策劃,並且一直在誤導警方,現在還有兩個同樣變態的殺人狂逍遙法外,如果不及時抓捕造成的危害難以想象。”

    “凱撒一直關在監獄,。”景承面色凝重對我搖頭。“你所說的這些證據充其量只能證明他和外界有聯系,但時代之星的命案卻是鐵證如山,你洗脫不了自己的嫌疑。”

    “你可以幫我證明啊!”我近乎於乞求的看著他。

    “我對兇手的心理畫像的確能排除你的嫌疑,不過……”景承停頓一下似笑非笑和我對視。“除了你之外誰會相信一個瘋子說的話。”

    “你抓到過凱撒,你心裏清楚我是被誣陷的。”

    “凱撒有了門徒就意味著他的重生,唯一不同的是,之前只有一個凱撒如今卻是兩個,如果我幫你排除嫌疑,警方的註意力就會從你轉移到門徒的身上,這兩個門徒勢必會收斂隱藏,上帝要一個人毀滅首先會讓其瘋狂,他們越是肆無忌憚露出的破綻就越多,我才有機會追捕到他們。”景承一本正經對我說。

    “那我呢?”我被他的言語激怒大聲質問。“你明明知道我是被陷害的,你是唯一能證明我清白的人,是你想玩這個遊戲,為什麽要把我拖在裏面,你是瘋子我不是!”

    “知道C檔案的卷宗裏,一共有多少名遇害者嗎?”景承不以為是問。

    “有聯系嗎?”我把景承推到墻上,咄咄逼人說。“我只想要我的清白,只想重新當一名警察,其他的我不關心也不在乎。”

    “23名,全都死於凱撒之手,如今外面還有兩個剛嘗到殺戮和血腥快感的怪物,他們是凱撒的延續不會停止,我能證明你的清白,可結果是打草驚蛇,他們會開始小心翼翼的蟄伏,追捕凱撒用了七年,即便有一天抓到這兩個怪物,你猜不到厚厚的卷宗裏,會有多少個受害者的名字。”景承目光堅定望著我。“你為了自己的清白,代價是死一群人,你和我誰更像是瘋子?”

    “你為了抓到這些怪物,其他的一切在你心裏都不重要。”我大聲質問。

    景承用沈默代替了回答,我無奈的松開他,景承整理衣服聲音低沈:“我不會讓凱撒死灰復燃,而且這兩個門徒之中還有一個觀察者,你也斷定此人是警察,你選擇通知警方,那被挾持的少女必死無疑,她可是兇案唯一的目擊者,也是證明你清白最直接的證據,她如果被殺那麽你就輸了這場遊戲。”

    “你和凱撒又有什麽區別,他為了自己的法則殺人,而你為了自己的目的不擇手段,在你眼裏我恐怕僅僅為你引出你獵物的誘餌。”我頹然的慘笑,如同喪家之犬靠墻坐在地上。

    景承撥開我衣袖,露出手腕上倒計時電子表:“你與其有時間在這裏自暴自棄,還不如想想如何拯救自己。”

    我用後腦麻木的磕碰在墻上,這幾天的逃亡讓我精疲力竭,想起自己曾經對枯燥乏味的生活是那樣排斥,突然感覺自己的幼稚和可笑,人總是不安於平凡,可總是在最危急的關頭懷念平凡。

    “即便我心甘情願當你誘餌,如今所有的線索都斷了,你打算用什麽辦法去找凱撒的門徒?”

    “首當其沖是搞清楚男女受害者的背景。”

    “我現在是通緝犯,露面的次數越多被抓到的可能越大,想要了解受害者的資料就必須去警局。”

    “你如果出現在警局會被視為放棄遊戲,被挾持的女生會因為你被殺。”景承搖搖頭說。

    “除此之外我想不到調查受害者背景的辦法。”我無力的嘆息。

    “要搞清楚他們的身份和背景,並不一定要去警局。”景承嘴角緩緩上翹。

    “你,你打算幹什麽?”我太熟悉他現在的笑容,這是他瘋狂前的前奏。

    景承從地上站起來對我伸出手,遲疑了一下我還是握住,被他從地上拉起來,他對我會心一笑。

    “我帶你去一個永遠沒有謊言的地方。”

资叁肆狼 發表於 2019-1-10 03:15
第十六章 伊甸園


    我在凱撒的回信中看到一句話。

    人不能說實話,一個實話需要無數實話來圓實,否則只會演變成誤會。

    我不認同凱撒的黑暗哲學,但對於這句話卻頗感同身受,這是一個充斥這謊言的世界,每個人無時無刻沒在說謊,如果真有景承所說沒有謊言的地方,我猜只可能會是傳說中的伊甸園。

    那是眾人向往卻遙不可及的樂園,事實上至今也沒有人能證實伊甸園的位置,但景承只用了不到一個小時,就把我帶到了伊甸園的入口。

    省檢察院法醫鑒定辦公室。

    我這才恍然大悟,只有死人不會說謊,景承是想從驗屍結果入手調查死者的背景,進入法醫鑒定辦公樓,這裏看上去更像是醫院,裏面出入的人員都穿著白大褂,沿著長廊往前走,透過左右兩邊的透明玻璃,看見房間中擺滿的各種醫療設備和異常忙碌的鑒定法醫。

    “你們找誰?”聲音從後面傳來,回頭看見一個戴口罩的年輕女法醫。

    “我想了解時代之星小區B棟703室受害人驗屍結果。”景承從容淡定,掏出警官證在女法醫面前晃了一下。

    “你們是哪個分局?”女法醫用懷疑目光打量我們。

    估計在景承的心裏,有這本警官證便能暢通無阻,突然被女法醫質疑他有些始料未及,幸好我反應夠快報出我之前分局。

    “這個案子已經移交省廳,我們出具的屍檢報告也直接呈報省公安廳,你們分局早就不能過問這個案子。”女法醫的目光愈發懷疑。“你們難道不知道?”

    “移交給省廳……”我和景承對視一眼,從案發到現在短短幾天,這起命案已經引起高度重視。

    就在我們疑惑的時候,女法醫警覺的撥通內部電話,沒過多久兩名手按在配槍上的警衛走過來,女法醫把我們的證件沒收,帶我們停在一間辦公室門口,她敲門時候我看見門上的科室牌。

    首席法醫辦公室。

    辦公室的人坐在轉椅上背對這我們,繚繞的煙霧中彌漫著煙草的味道,從我這個角度,只能看見座位上的人正在看一份文件。

    “陸檢,他們自稱是前來調閱時代之星命案屍檢結果的警察,這件案子的屍檢是由您親自負責,我懷疑他們二人身份可疑,想向您核對一下。”

    我心裏咯噔一下,沒看出來這不起眼的女法醫警覺性這麽高,瞟了一眼辦公桌上的銘牌,陸雨晴。

    等轉椅轉過我更是暗暗大吃一驚,椅子上坐著的竟然是年紀和我相仿的女生,頭發盤起給人一種精明幹練的感覺,淡淡素裝勾畫出她的美貌,一襲白衣和不食人間煙火般的雙眸,讓她看上去有種生人勿進的冰冷。

    人和人真是不能比,看她年紀也就二十六七,可人家已經是首席法醫,我呢,到現在還只是默默無聞的值班警員,終於成為家喻戶曉的人物,不過是因為通緝犯的身份。

    陸雨晴手指優雅夾著細長的香煙,像她這樣冰清玉潔的女生似乎很難和香煙聯系到一起,但繚繞的煙霧籠罩著她不茍言笑的臉,有一種反差的美。

    她放下文件從女法醫手中接過我跟景承的證件,擡頭分別仔細打量我們,她的目光如同利刃仿佛能輕易的刺穿偽裝和謊言。

    我甚至都不敢和她對視,心虛的避開陸雨晴目光,她合上警官證後。

    “是的,我忘了這件事,的確是我讓他們來的,有些關於案情的細節我想了解一下。”

    女法醫聽完雖然對我們還是有些質疑,猶豫了片刻還是帶著警衛離開,我一時納悶,這個素不相識的首席法醫為什麽要幫我們說謊,景承出示的警官證是他從警員身上拿的,上面連照片都不一樣,別說見多識廣的首席法醫,就是一般人也能看出端倪。

    就在我暗自詫異時陸雨晴用遙控器打開電視,裏面播放的正是追查我的協查通報,電視中的照片頓時讓我無所遁形,身旁陸雨晴反應卻出奇的平靜。

    緩緩翹起腿夾著的香煙就放在唇邊,她的聲音和她這個人一樣冰冷:“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自來,到我這個只有死人的地方來幹嘛?”

    “我不是兇手,我是被陷……”

    我試圖給陸雨晴解釋,雖然我知道自己所說的話蒼白無力,但很快就被她打斷:“你一向不喜歡受約束而且厭惡權勢,怎麽想到用警察這個身份?”

    我一怔陸雨晴說的這些我聽不懂,好像並不是在對我說,景承就是這個時候把手伸了過去,從陸雨晴雙指之間輕柔的接過香煙,掐滅在煙灰缸中。

    “女人抽煙對皮膚不好,這個習慣你得改。”景承坐到陸雨晴對面。

    她搖頭苦笑,有一種和我一樣對景承無可奈何的妥協:“你還是沒變,一樣的傲慢自大。”

    原來景承和陸雨晴是認識的,看他們之間的言語似乎認識的時間還不短,陸雨晴用手指了指我,很隨意的問景承:“獵物?”

    “迷失的羔羊。”景承看著我淡笑回答,看起來陸雨晴很了解景承,只不過他對我的定位讓我多少有些不服氣。

    “一只迷失的羔羊,喚醒並釋放一頭最危險的怪物,然後結伴而行逃亡天涯,你們這個組合挺有新意的。”陸雨晴身體向後靠了靠。“冒這麽大的風險到我這裏來,你應該不會是找我敘舊吧。”

    “我要時代之星兇案受害者的詳細屍檢結果以及背景資料。”景承脫口而出。

    “聽說案發現場被兩名穿警察制服的人破壞過,相信你已經去過現場,死因我就不用多說,但有幾個細節,根據屍檢結果受害者在生前吸入過乙醚,在屍體的脊柱發現穿透性針孔,並且在血液中提取到氯胺酮殘留物。”

    “氯胺酮是靜脈麻醉藥劑,受害人明明已經吸入乙醚昏厥,為什麽還要註射氯胺酮呢?”我疑惑不解問。

    “這就是為什麽兇手會先在床上割傷受害者的原因。”景承在旁邊氣定神閑說。

    “這個和麻醉劑有什麽關聯?”我更加不解。

    “吸入性麻醉藥經肺泡動脈入血,而到達腦組織,阻斷其突觸傳遞功能,引起全身麻醉。”陸雨晴神情冷靜解釋。“兇手是用放血這個辦法在加速受害人的清醒時間。”

    “可死者體內同時檢測到吸入性和註射性麻醉劑,既然是為了加速受害人清醒,為什麽還要多此一舉註射氯胺酮呢?”景承雙手插在風衣口袋喃喃自語。

    “而且從血液中氯胺酮的含量,我可以推測出註射的劑量並不大,兇手似乎並不是為了麻痹受害人。”陸雨晴繼續說。

    “受害人身上的刀傷以及其他創口,足以讓死者在生前痛不欲生,會本能的嘶喊,可案發當時左右鄰居並沒有聽見異常聲音,難不成是兇手麻醉受害人之後行兇?”我說完很快就搖頭否定了自己的設想。“這還是前後矛盾啊,如果是為了不發出聲響,何必放血加速受害人清醒。”

    “現場當時有兩個兇手,觀察者先用乙醚控制受害人,再由行兇者放血,這期間行兇者還能從容不迫洗澡和喝酒,說明此人知道乙醚的劑量和蘇醒的時間。”景承一直在敲擊的手指忽然懸停。“至於後來再次靜脈註射氯胺酮,有為了讓受害人無法呼救的原因,但主要的並不是這個。”

    “是什麽?”陸雨晴問。

    “你檢測出氯胺酮的劑量不大,氯胺酮麻醉速度快,藥物經靜脈註射後到達腦內即產生麻醉,氯胺酮作為阻斷劑可阻斷痛覺傳導,可如果劑量掌握精確的話,氯胺酮並不能阻斷痛覺,但卻可以……”

    “抑制和麻痹運動神經!”陸雨晴大吃一驚接過景承的話。“這就意味著兇手在整個行兇的過程中,受害者在意識完全清醒的情況下承受所有的摧殘,但卻不能動彈。”

    “懲罰!”我倒吸一口冷氣,兇手作為執行者處決受害人,當然會讓他們以最痛苦的方式死去。“你之前對行兇者的心理畫像是從事和醫療有關的職業,這個人能如此嫻熟掌握麻醉劑劑量,恐怕得更正一下,此人應該相當精通醫學知識。”

    景承點點頭繼續問陸雨晴:“鑒證科對案發現場可有什麽結論?”

    陸雨晴告之案發現場雖然淩亂,但卻成功的提取到兇手的指紋,包括遺留的兇器、雨衣以及墻壁等兇手接觸的每一處角落,而且在受害人身上還發現了兇手不小心遺留的皮屑,經DN匹配和兇手的指紋吻合。

    陸雨晴說到這裏時看向我,表情很淡泊,隨手把一疊檔案丟到我面前:“這是要呈報省廳的屍檢以及案發現場鑒證報告,我已經簽字確認,這份報告沒交上去之前,你頂多只是兇案嫌疑人,交上去後,你將變成特級通緝犯。”

    “我沒有殺人!”我看著面前的報告如坐針氈。

    “我知道,不過你得拿出證據。”陸雨晴很輕松的淡淡一笑。

    “你知道?”我來回在鐵證如山的報告和她之間看。“你才見我不到半個小時,你都在報告上簽字確認,憑什麽突然肯定我不是兇手?”

    “你釋放了一頭獵食同類的怪物,如果你真是兇手的話,我們之間不會有這次見面,我應該在另一個地方見到你。”陸雨晴的聲音很肯定。

    “什麽地方?”我好奇問。

    “驗屍房。”

资叁肆狼 發表於 2019-1-10 03:16
第十七章 首席法醫


    陸雨晴是了解景承遠比我要深刻很多,她很相信景承,甚至到現在都沒有問過他出現在這裏的原因,好像只要景承開口的事,她都會義無反顧的去做。

    作為首席法醫,從職業上她就應該是懷疑一切的人,我猜陸雨晴相信死人比活人要多,可即便是她認定的事實,竟然還不如景承一言不發帶著我出現在她面前,她能毫不質疑的推翻自己所有觀點。

    我把這種朋友之間肝膽相照的情義稱之為信任,但陸雨晴居然會如此信任一個瘋子,這讓我實在沒想明白。

    “他的皮屑是在受害人身上找到的?”一直默不作聲的景承打斷我的思緒。

    “是的,男女死者身上發現了他的皮屑,在床上發現他的頭發。”陸雨晴點頭。

    “雨衣呢?”景承摸著下巴問。

    “雨衣上只提取到秦文彬的指紋,並沒有發現DN樣本。”陸雨晴回答。

    “放在桌上的紅酒杯上,也沒有提取到他的DN樣本?”景承眉頭微微皺起。

    “沒有,紅酒杯上甚至都沒有提取到秦文彬的指紋。”

    景承聽完這句話後,忽然神經質般淡笑,如同黑暗中窺探到獵物蹤跡的獵食者:“真正的兇手在每一處關鍵的位置都留下你的指紋,甚至還不忘留下你的皮屑和頭發,一切都做的滴水不漏,可偏偏在最重要的兩件證物上卻沒有出現陷害你的證據。”

    “兇手為什麽要這麽做?”我連忙問。

    “疏漏!畢竟是第一次作案,不可能面面俱到,可這樣的疏漏卻很不正常,找到其中的原因或許就能找到兇手不經意間留下的破綻。”景承看著陸雨晴繼續問。“受害者的背景資料呢?”

    “男死者叫葉文德,51歲,茂邦律師事務所創始人,同時也是該律師事務所的首席律師,女死者叫宋嵐,46歲,從葉文德創建茂邦律師事務所之後,宋嵐一直都是他的助理。”陸雨晴一邊把資料檔案交給我們一邊說。“被挾持的是他們的女兒葉良月,25歲,動物收容所馴養員。”

    “我去過案發現場,看得出受害人一家家境殷實,男女主人的職業有很高的社會地位,為什麽他們女兒卻當馴養員?”我大為疑惑。

    “茂邦律師事務註冊資金超過千萬,葉文德夫婦名下資產數目眾多,在警方的走訪過程中,受害人很寵愛他們的獨女葉良月,因此對葉良月並沒有過多的要求,只要她開心就好,而葉良月心地善良一直救護被遺棄的動物,葉文德夫婦索性給她開了一家動物收容所。”陸雨晴說到這裏伸過手翻動資料,指著幾頁筆錄說。“在走訪中一直有人議論,說葉良月被挾持不公平,是因為她父母做的事報應到她身上。”

    “報應?”景承擡頭看她。“什麽報應?”

    陸雨晴告之,因為都是傳聞因此沒有記錄在檔案之中,葉文德創辦茂邦律師事務所,從最開始他和宋嵐兩人,發展到現在儼然已是全省翹楚,不管是律師實力還是資質在同行中都難以超越。

    不過茂邦的發展實在是太快,快到有些不正常,雖然實力排第一,但在同行中口碑並不好,可以說是很差。

    “口碑差為什麽能做到今天的規模?”我問。

    “因為葉文德只承辦刑事案,而且他的客戶非富即貴,因此經手的訴訟案都是引起轟動的大案,葉文德至今還保持著辯訴全勝的記錄,因此找上他的人越來越多。”陸雨晴回答。

    “說明葉文德這人挺厲害,難不成是遭同行妒忌?”我還是疑惑不解。

    “常在河邊站哪有不濕鞋,一個律師從來都不輸官司,要麽是運氣太好,要麽就是另有原因,葉文德慘死家中,我看他也不像是運氣好的人。”景承在旁邊淡笑。

    陸雨晴點頭一臉認真說,葉文德的確算是一名出色的頂級律師,巧舌如簧能言善道,但凡是他接手的案件,即便檢控方證據確鑿,他也能顛倒黑白混淆視聽,找出證據中對被告有利的地方,加以利用和放大,直至為被告洗脫嫌疑。

    “最讓人不可思議的是,葉文德總是能在最後關頭找到對被告極為有利的證據,因此他極受有錢人的追捧,成為富人圈裏炙手可熱的人物,同行背地裏把葉文德稱之為訟棍。”陸雨晴好幾次想起拿煙,但我發現她每次都會不經意看景承一眼,然後手重新放回去,她似乎還在意景承說過的話。

    “難怪葉文德的茂邦律師事務所發展如此之快,他相當於一把保護傘,有他在這些達官貴人自然可以高枕無憂。”我冷笑一聲。

    “很多次訴訟失敗的人在葉文德的辦公樓下圍堵,甚至有過激者甚至揚言要殺掉他全家,還有些無奈的只有在樓下靜坐控訴,但這樣一來反而讓葉文德身價更高,如今不是一般人根本請不起葉文德。”陸雨晴甚至都放下翹著的腿,她在景承面前仿佛無意識的努力在表現自己最好的一面。

    “這個葉大狀譎詐多謀堪比方唐鏡,這麽好的口才功夫能讓證據確鑿的檢控官都無能為力,總是在最後時刻找到關鍵的證據……”景承笑看陸雨晴一眼。“你是想暗示葉文德偽造證據?”

    “我看有這個可能,葉文德如今身價百倍,按理說他這樣名利雙收的大律師,身邊少說也應該有好幾個助理才對。”我接過話繼續往下說。“可宋嵐卻從開辦律師事務就當其助理至今,一個坐擁千萬家產的女人,為什麽還要如此辛苦給丈夫鞍前馬後跑腿呢?”

    “說明有些事不能讓外人知曉,而人際關系中,最牢固的便是夫妻關系,宋嵐當葉文德助理,是因為他們夫婦有見不得光的事。”景承也贊同我的推測。

    “我猜想這也是葉文德夫婦為什麽讓女兒葉良月當馴養員的原因,他們心裏應該也清楚,自己幹的這些事違背良心,不想牽連到女兒身上,所以盡量讓葉良月遠離是非。”陸雨晴雖然沒有表現在臉上,不過聽她言語也是嫉惡如仇的人。“天理昭昭葉文德夫婦終受報應,就是可惜了葉良月,如今還不知道生死下落。”

    “你什麽時候相信因果報應了。”景承淡淡笑了笑,神情並沒有舒緩。“如若葉文德和宋嵐是這樣的人,那在他眼裏死一百次都不嫌多,算起來他還算做了一件好事。

    “他是誰?”陸雨晴好奇問。

    “你還是當你的首席法醫,不該知道的事就別問。”景承笑著敷衍過去,我都納悶陸雨晴和景承似乎認識很長時間,但為什麽陸雨晴不知道凱撒的存在。

    “所以你每次都像幽靈一樣來,然後像幽靈一樣離開,總之想起我有用的時候才會出現?”陸雨晴的聲音透著怨念。

    景承身體往後靠了靠用微笑回答她,突然感覺陸雨晴很可憐,因為她和我一樣,在這個瘋子的面前一點辦法都沒有。

    “算了,每次都是這樣,反正我也習慣了,我不是相信因果報應,因為我在對葉德文屍檢時,發現他有很嚴重冠狀動脈疾病,他就算沒有被殺也不會活太長時間。”陸雨晴無力的避開景承目光。

    “一個將要死的人?”景承把雙手放在腦後,慵懶的靠在椅子上自言自語。“葉文德夫婦觸犯他的法則多不勝數,但他選擇處決他們一定有某種特殊的原因,到底是什麽呢?”

    門外突然傳來急促的敲門聲,進來的還是之前女法醫。

    “陸檢,省廳讓您立刻前往臨川省,那邊發生一起兇案,要求您在現場第一時間驗屍。”

    “臨川省?我不隸屬於臨川省,為什麽省廳要安排我過去?”陸雨晴一臉不解。

    “在臨川省發生的兇案現場,發現和時代小區命案一樣的血字,傳真過來的物證已經進行過比對,證實臨川省命案現場提取的指紋和在逃兇犯秦文彬指紋吻合。”

    陸雨晴大吃一驚看著我和景承,凱撒在臨死前預示過還有人會被殺,但沒想到如此之快,我低頭看看電子表上的時間,如果再不及時抓捕到凱撒的門徒,或許下一個兇案現場發現的就是葉良月的屍體。

    “安排車馬上出發。”陸雨晴站起身時又和景承對視一眼,閉目重重嘆口氣,像是做出重大決定對站在門口等待指示的女法醫說。“你和技術科同事先走,我自己開車過去。”

    景承笑顏逐開從桌上收起我和他的警官證,對陸雨晴說:“放心,不會給你找麻煩,我們兩個保證只看不說話。”

资叁肆狼 發表於 2019-1-10 03:17
第十八章 幽靈船


    到臨川省有一千多公裏,我們連夜趕過去,高速上是我開車,景承和陸雨晴坐在後面,我原本希望從這兩人的聊天中多知道一些景承的過去,誰知道一路上兩人都一言不發。

    我腦子裏一直在琢磨他們自己到底要怎樣的關系,才會讓一名首席法醫心甘情願帶著一個在逃犯和一個瘋子前往命案現場,景承壓根都沒有開口提過要求,僅僅是一個眼神就能讓陸雨晴義無反顧搭上自己前程。

    想到這裏我擡頭看後視鏡中的兩人,在高速上開了七八個小時的車我累的夠嗆,本打算招呼景承來換換我,發現不知道什麽時候,陸雨晴或許是因為太困靠在景承的肩頭睡著。

    陸雨晴和我截然不同,她屬於走到任何地方都會吸引男人目光的女生,外表的冰冷讓她看上去似乎難以靠近,可靠在景承身上的她卻多了幾分少女的柔美,她睡的很沈靜和安心,我猜是因為景承在她旁邊的緣故。

    後視鏡中景承對我緩緩的攤手,透著一種無能為力的苦笑,我明白他是想告訴我別指望他能幫我開剩下的路,最離譜的是他沖著我勾了勾手指,好半天才明白他是讓我脫掉衣服,被他輕輕蓋在陸雨晴的身上,那是戀人之間才會有的關切和愛護,但怎麽看景承和陸雨晴之間總是差點什麽。

    精疲力竭熬到天黑,終於趕到臨川省,按照和臨川省警方約定的地點,我們到達臨川省省會郊外的大型遊樂園,這是一處集遊樂觀光和演藝、文化於一體的綜合性主題樂園,可如今門可羅雀,進進出出的都是神情嚴肅的警員。

    陸雨晴帶隊進入遊樂園,換衣服的時候,之前對我和景承一直都有所懷疑的女法醫還是詫異的打量我們,她估計很驚詫為什麽陸雨晴會帶兩個陌生人出現在如此重要的案發現場。

    女法醫叫方婉婷,別看她年紀不大感覺這人挺難纏,我埋著頭盡量避開方婉婷的視線,倒是景承不以為然,大大方方伸出手:“你好,很榮幸能和你共事。”

    “我,我好像在什麽地方見過你。”方婉婷木訥握住景承手,但註意力卻在我身上。“你之前說,你們是哪個分局的?”

    “方婉婷,抓緊時間。”陸雨晴回頭給我們解圍。

    方婉婷應了一聲,帶著疑惑的表情跟上去,景承感激的沖陸雨晴笑了笑。

    我走到景承身邊忽然問:“陸雨晴喜歡你?”

    景承像是被噎住,一口氣差點沒吊上來:“是嗎?我一直認為她喜歡死人多過活人。”

    “你為什麽不喜歡陸雨晴?她都不嫌棄你是瘋子,我感覺你們兩個挺配的啊。”我窮追不舍問。

    “行走在黑暗中,相伴左右的只有孤寂……”景承黯然一笑回答。

    我感覺景承在說謊,他並不是不知道陸雨晴的想法,而是裝著不知道,我還記得在車上景承聽那首歌時的反應。

    只有經歷過刻骨銘心的愛戀,才會如此深刻體會那首歌的哀傷,我相信景承心裏住著另一個女人,可惜我猜不到結果甚至都不敢去問他,怕觸及到他一直極力在掩飾的傷痛。

    警方的探照燈把前方的主題區照射的燈火通明,我們聽見負責交接的警員正在向陸雨晴介紹案件。

    這塊區域叫鬼城,主要以歐洲鬼怪元素打造的主題區,其中包括吸血鬼城堡、鬼屋、恐怖醫院以及但丁地獄等遊樂項目,遊樂場最近新增了一個幽靈船,重金聘請國內設計師打造一艘中世紀海盜船。

    隨著警員所指的方向,我們看見探照燈照射下的幽靈船,破爛的船帆和布滿海藻的船體,用人骨鑲嵌的船舷以及在夜風中飄蕩的黑旗,讓這艘惟妙惟肖的幽靈船在夜色中散發著恐怖和詭異。

    警員繼續往下說,這個項目已經營運了十來天,最開始並沒有引起遊客的註意,直到一個星期前,有烏鴉盤旋在幽靈船的上方,漸漸越聚越多,園區管理本打算驅趕,可這些烏鴉的出現讓幽靈船更加逼真,因此並沒有重視和註意。

    也漸漸吸引到很多遊客前來遊玩,出現的烏鴉大多停留在船首處,在幽靈船的設計中,船首有一個吊掛的鐵籠,裏面剛好裝下一個假人,設計的初衷是被幽靈船懲戒的水手。

    烏鴉一直圍繞鐵籠啄食,園區管理一直以為這是幽靈船吸引遊客的設計,所以並沒有在意,可一天前有遊客反應在幽靈船周圍聞到腐爛的味道,並且聚集的烏鴉數目眾多,這才讓管理員覺察不對勁。

    在對幽靈船檢查時意外發現,懸掛在船首鐵籠中假人破裂的衣衫中竟然露出森森白骨,大批的烏鴉啄食著上面的筋肉,腐爛的味道就是從鐵籠中假人身上傳來,等管理員檢查竟然發現鐵籠裏根本不是假人,而是一具已經被烏鴉啄食成千瘡百孔的屍體。

    警方對鐵籠中的屍體進行初步檢查,發現鐵籠上竟然有一行血字。

    我來,我見,我征服!

    剛巧臨川省警方收到通緝我的協查通報,認定是同一兇手的流竄作案,因此立即上報要求並案偵查,接到省廳的命令案發現場警員不得擅自靠近受害者屍體,確保案發現場環境完好等待派人接手。

    陸雨晴作為法醫是第二批被調派到這裏的,除了負責交接警員外,所有參與該案的警員全都撤離出遊樂場,我和景承對視一眼,估計省廳也意識到這兩起案件的重要性,盡一切力量在控制案件的影響。

    “負責接手案件調查的是什麽人?”我好奇多問了一句。

    警員擡手指著幽靈船上正在勘察現場取證的警察,當我看見探照燈中站立在船首面色嚴峻的人時,頓時心裏大吃一驚。

    她叫蘇錦,站在燈光下身影筆直動人,雙眸宛如凍土冰冷堅毅,高挺的鼻梁顯出淩厲的線條,清麗中透出凜然,蘊在眼角眉梢的都是冷傲,透著冷靜的睿智和幹練的果斷。

    千萬不要被她的名字所迷惑,劇毒無比的銀環蛇因為五彩斑斕的蛇紋,也被稱為金錢白花蛇,但它還有另一個婉轉的名字。

    蘇錦!

    她就是這樣的一條毒蛇,在她柔弱的外表下隱藏著足以瞬間致命的毒牙,以及敏銳的嗅覺跟直覺,案件只要被她盯上便會咬住死死不放直至抓獲歸案,從來還沒有能從她手中逃脫的罪犯,而如今我儼然已經成為她追捕的獵物。

    蘇錦是這幾年警界升起的新星,一個才二十五歲的女子能接手男人主宰的刑警隊,即便我這個天天待在報警中心接電話的警員都知道她,可見她的能力絕非浪得虛名。

    之前聽方婉婷說過,時代之星的案件已經移交省廳,如今在這裏看見蘇錦說明是由她負責偵破,我心裏暗暗慌亂,一條從未失手的毒蛇,想必已經牢記我的樣子,而我如今和她近在咫尺。

    “戴上口罩。”陸雨晴就是在這個時候把口罩遞過來,一臉沈穩吩咐其他人,壓根沒有看我和景承。“註意保護現場環境。”

    我感激的看了她一眼,身旁景承壓低聲音:“一個人心虛時,最先表現在眼神,我不知道你看見了什麽但白癡都知道你心虛,就差沒在臉上寫,來抓我,來抓我。”

    “看見幽靈船上站著的女人沒,那是一條毒蛇,被她咬住我死路一條,而且我敢保證她能一眼認出我。”我偏偏頭指引給景承看。

    “要是這樣還能認出你,那你就該認命了。”景承幫我戴上口罩,居然還能笑的出來。“你連我這個瘋子都敢招惹,還會怕一條毒蛇?”

    景承話音剛落,蘇錦已經從幽靈船走了過來:“陸檢,我們又要合作了。”

    “蘇隊,我們只是盡力協助你破案,目前是什麽情況?”陸雨晴應該和蘇錦打交道的時間很多,兩人自然認識,陸雨晴一邊說一邊站到我和景承的前面,剛好能擋住蘇錦的視線。

    蘇錦把初步調查結果告之,死者的身份已經確定,叫莊怡秋,女,27歲,職業是模型設計師,我們如今看到的幽靈船就是由她參與設計建造,在發現莊怡秋屍體之前,她向公司請了一個星期假,因此並沒有同事意識到她的失蹤。

    關於船首的鐵籠是幽靈船其中一個構造部件,原本的設計中,裏面裝著的應該是穿水手衣服樹脂假人,在制作完成後被送往遊樂場組裝,因為是幽靈船最後一道工序,為了給遊客驚喜,因此幽靈船整個建造過程一直都被包裹遮擋。

    而鐵牢籠是由莊怡秋親自設計並建造,為了追求精益求精,她選擇在家完成鐵牢籠的制作,這個部件是按時被送到遊樂場,因為時間剛好是夜晚,負責安裝的工人根本沒有覺察裏面竟然是真人,幽靈船呈現給遊客後,由於屍體散發的氣味吸引到烏鴉,所以才會出現大批烏鴉聚集啄食的情況,隨著屍體的腐爛才被發現。

    “目前掌握的線索只有這些,我已經派了一隊人趕往莊怡秋家中勘察,鐵牢籠上留有和時代之星命案現場一樣的血字,因為考慮到屍體腐爛程度嚴重,我沒讓人把屍體移動。”蘇錦簡明扼要陸雨晴介紹完情況。“陸檢,剩下的事就拜托你了,我先去死者的家中,等你有了消息,我們在那裏碰頭。”

    陸雨晴點點頭,一邊戴橡膠手套一邊果斷吩咐:“準備屍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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