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言情] 聞香識玉人 作者:陌上人如玉(已完成)

 
waterkcl 2019-1-9 10:31:17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92 230081
waterkcl 發表於 2019-2-1 09:57

第250章 陌生的馬車主,莊易生路遇美女搭訕

  蘇白桐前腳剛一離開蘇府,後面邢氏就得了消息。

  「什麼?出府去了?」邢氏不可置信的瞪圓了眼睛,天都到了這般時候,居然還敢出府去,也不怕出事……

  邢氏眼珠忽地一轉,她喚來王媽媽低聲在她耳邊低語一陣。

  王媽媽會意。悄悄出了院子,去了莊易生歇息的地方……

  馬車離了蘇府。

  蘇白桐靠在車廂裡閉目養神。

  馬車拐進一條巷子,行駛到一半時,對面出現了一輛馬車,因為巷子內狹窄,只能容一輛馬車通過,所以對面的馬車打算退回去。

  可蘇白桐這邊的車夫等了半天,也不見對方馬車動彈。

  「怎麼回事?」蘇白桐問。

  慧香探出頭去,「對面的馬車壞了,好像正在修呢。」

  蘇白桐靠在墊子上,隨手抽出本書卷,藉著小桌上的燭火看起書來。

  過了一會,馬車外響起車夫的說話聲。「小姐,對面馬車的主人請您出來說話。」

  慧香悄悄掀起車簾的一角往外看去,只見對面的馬車靜靜的停在那裡,深藍色的車簾垂著,不見對方主人的蹤影。

  「不見。」蘇白桐眼睛始終盯在書上,吐出兩個字。

  外面車夫提高了聲音:「我家小姐說了,不見客,你們快些修車。我們也好過去。」

  對面車夫不知嘀咕了些什麼,又過了大約一盞茶時間,對面車夫又過來了,「我家主子說車子一時半會怕是修不好,所以想請小姐去附近茶樓吃杯茶……」

  蘇白桐放下書冊。「既然一時半會修不好。那我們退回去好了。」

  巷子很長,他們已經快要行到出口了,現在要退回去會很麻煩。

  可是慧香知道蘇白桐向來說一不二,於是吩咐車夫道:「小姐說了,我們退回去,另尋其他的路。」

  車夫應了聲,只得要喝著馬匹開始往後退。

  對面的馬車裡,一個男子半躺在墊子上,他的身邊依著一個嬌艷的女人。衣衫半解,眉眼妖媚。

  「她竟不肯出來見你,真是不解風情。」那女子嗤笑道,「要是換了奴家,早就巴巴的趕出來迎你了。」

  那男子伸出手來,掀起車簾一角,對面蘇白桐的馬車正緩緩退去。

  「明明有著尖銳的爪子,可是她卻甘願要將自己隱藏起來……我倒要看看她能將自己隱藏多久。」男子的手上戴著一枚狼首圖案的戒指,「她真的不適合待在這裡。」

  女子咯咯笑起來,「那她適合待在哪裡?要知道這裡可是大燕國,你我是跟隨齊國太子的使者,不能隨意出手的。」

  男子放下車簾,一隻大手順勢伸進那女子半敞的衣裳裡,肆意動作,「機會總是有的。」

  車廂裡,很快就響起女子嬌媚的低吟。

  「跟著前面那輛車。」車裡男子發話道。

  「是。」外面的車夫應道。

  回了焚香閣,蘇白桐第一件事就是再打發人去緋王府。

  而她則進了屋子,查看她昨晚製成的香片。

  半個時辰左右,去緋王府送信的人回來了,稱緋王剛接了宮裡召見,入宮去了。

  又是撲了個空。

  蘇白桐輕輕蹙起眉頭。

  海棠這時從外面進來,小聲道:「小姐,門口有個奇怪的男人,轉來轉去的,還向周圍打聽咱們焚香閣的事呢。」

  蘇白桐愣了愣。

  「什麼樣的男人?」慧香驚道。

  「看衣著是個大戶人家的公子,可是他的臉上全都是傷……就像被什麼抓的……」

  慧香一個沒忍住,「噗哧」一下笑出聲來。

  海棠被她笑的莫名其妙,「慧香姐姐認識此人不成?」

  慧香看了眼蘇白桐,忍住笑道:「不但認識,還知道他臉上的那傷是怎麼弄的。」

  見蘇白桐沒有制止的意思,於是慧香將今天發生在蘇府的事情說了一遍。

  海棠是個直爽的性子,聽了後不由氣道:「蘇府也欺人太甚了,就因為咱們小姐身邊沒有親娘護著,所以才敢這麼作踐人。」

  蘇白桐淡淡一笑,「世上沒有親娘護著的何止我一個,若是都跟她們制氣,早就被氣死了。」

  「可是外面那人怎麼辦?」慧香問,就算不出去,她也能猜到那人定是莊易生。

  「不用管他,把店門關了吧。」蘇白桐吩咐完便直接回了屋子。

  海棠帶著店裡的夥計,將焚香閣臨街的門窗全都關了起來,又上了一層木板。

  莊易生正在店外轉悠。

  邢氏讓人給他送信,說是蘇大小姐臨時有急事去了焚香閣,卻把東西落在了府裡,要他送去。

  本來這種送東西的差事根本不用上他,邢氏這麼安排的用意顯而易見。

  莊易生又見蘇白桐出手大方,現在過來看到焚香閣,更是眼紅心熱。

  他多留了個心眼,沒有急著進去,反而去向附近店鋪打聽焚香閣的事。

  他想問清這鋪子是誰的,如果蘇白桐真的能嫁給他,那這鋪子是不是也能隨著蘇白桐的嫁妝帶過去?

  要知道他可是連做夢都想能在京都有個來錢的差事呢。

  他轉了半天,剛準備進門,忽見從店裡出來幾個夥計,上來就把門板和窗戶關了。

  莊易生急忙上前敲門。

  店裡的夥計悶聲悶氣道:「已經打烊了,要買香明天再來吧。」

  莊易生還想說些什麼,這時他的身後突然傳來一個嬌柔的女聲:「這位公子,您可不可以幫奴家一個忙。」

  莊易生詫異的轉過臉,只見他身後站著一個美艷的女子,成熟的身材,玲瓏凸浮,罩在身上的披風下隱隱散發出誘人的香味。

  莊易生吞咽下一口唾液,「你……你有什麼事?」

  那女子好像沒有注意到莊易生那一臉的傷痕,她指向街對面轉角停著的一輛馬車,「麻煩公子幫個忙,奴家感激不盡。」說著她伸手拉起莊易生的手腕。

  光滑的指腹觸到莊易生的皮膚上,帶起一串細小的顫慄。

  莊易生就像做夢似的跟著那個女子穿過街道,走到那輛馬車前。

  女子挑起車簾,向他微微一笑,「來啊,公子……快些進來……」

  莊易生大腦一熱,直接撲了上去,與那女子一起栽進了車廂裡。

  車簾重新垂了下去,車廂裡響起男子粗重的呼吸聲,以及女子咯咯的嬌笑。

  突然間,馬車劇烈的搖晃起來,就像有什麼在車裡掙扎,翻騰。

  車內的喘息聲也變成了壓抑的悲鳴……
waterkcl 發表於 2019-2-2 09:15

第251章 人命官司

  蘇白桐被一陣嘈雜的聲音吵醒。

  她睜開眼睛,因睡眠不足所產生的乾澀之感揮之不去。

  直到她從桌上取來半杯茶水,清洗了眼睛,這才感覺好一些。

  「慧香。」她喚了聲。

  慧香聞聲進了門。

  「什麼事這麼吵?」蘇白桐問,就算是店裡生意興隆,也沒可能吵的這麼厲害。

  慧香神色焦慮。「是官府的人……」

  蘇白桐從容穿好衣裳,淨了面,「可是發生了什麼事?」

  「聽說一早上……有人在我們焚香閣對面的街角上發現了一個人頭。」慧香邊說邊幫她梳理著頭髮。

  「人頭?」

  光是提起此事,慧香就禁不住要打寒顫,「是……沒有身體,只有一個腦袋。」

  「哦。」蘇白桐穩穩坐在梳妝鏡前,表情連變都沒有變過。

  慧香暗暗嘆了口氣,她之前還怕把事情說了會嚇到小姐,沒想到小姐竟比她想像的還要膽大。

  「官府來人詢問周邊的商鋪,有人說昨天晚上曾見過此人,他還向別人打聽焚香閣來著。」

  蘇白桐從鏡中看了一眼慧香,「你是說死的那個人是莊易生?」

  慧香白了臉色,重重點了點頭。

  雖然她也沒有見過死者的人頭。不知是不是莊易生本人,可是從官府的描述上看,極有可能就是他。

  梳妝已畢,蘇白桐這才帶著慧香到了前院。

  順天府的校尉早就等在那裡。

  蘇白桐走進去時,發現陳之南也在坐。

  海棠迎上來,小聲道:「官府來的突然,奴婢又不想驚動小姐,所以就擅自請了陳公子出面……」

  蘇白桐微微頷首:「你做的很好。」

  海棠懸著的一顆心這才放下。她生怕蘇白桐會怪她多事,擅自主張。

  蘇白桐上前與順天府校尉見禮,那人剛才已經與陳之南通過消息,本來在臨來之前,他還沒看得起這個置身於幽靜巷子裡的香料鋪子。

  可是進到店裡。再看著頭頂上懸著的那塊金字匾額……校尉的腦門隱隱見了汗珠。

  那可是皇帝御賜牌匾。就是把整個京都的商鋪劃拉在一起,也找不出幾個這樣的商鋪來。

  京都有幾家皇商,也算是身份尊貴了,可是就連他們也不曾有這樣的榮耀。

  校尉一次次打量著店裡的陳設,看似普通,可處處卻露著風雅,而且店裡的夥計跟掌櫃都非常穩沉,就連他帶著官府的人將鋪子門口圍了,也不見他們驚慌失措。

  校尉心中隱隱覺得蘇白桐身份似不同尋常。於是起身還禮。

  蘇白桐先讓慧香上了香茶,然後才開始詢問起事情來。

  因為之前慧香已經向她說起過一次,所以校尉三言兩語就把話講明了。

  「如此說來,我還要跟你們去官府走一趟?」蘇白桐平靜的直視著對面的順天府校尉。

  「……這,若是不方便,可以先讓你們掌櫃代勞,不過是去問個話,用不了多少時間。」校尉原本是想來帶焚香閣的店主去官府,可是現在看到這情形,立時又改了口。

  「既然這樣,我與海棠姑娘走一趟吧。」陳之南主動請纓。

  蘇白桐微微頷首,「也只能有勞陳公子了。」海棠是個姑娘家,不能讓她一個人跟著這些人去官府。

  而且陳之南陪同前去還有個好處,他本身便是官府中人,對於官府裡的種種規矩,深諳其道。

  有他陪著,海棠不會吃虧。

  莊易生被害,只剩下一個腦袋的事很快就傳了出去,蘇府那邊也得了消息。

  王媽媽一路小跑著進了院子。

  邢氏剛服侍完蘇老太爺,回屋躺在羅漢床上歇息,讓身邊的丫鬟幫她捶腿。

  「夫人,不好了,莊公子出事了!」

  邢氏坐起身來,不悅道,「又怎麼了,可是蘇白桐又鬧了什麼么蛾子?」

  昨天她讓人挑唆莊易生去焚香閣,讓他打著送東西的藉口去,想著今天若是她侄子沒有回來,她就差人上門去尋,直接把昨晚這事嚷嚷出去。

  讓別人也全都聽一聽,蘇府的大小姐是怎麼好端端的不肯待在府裡,非要出來跟著男人私混的。

  王媽媽跑的氣喘吁吁,滿面驚慌,「是……是出了人命了!」

  邢氏一臉不解的望著她,「什麼人命?」

  王媽媽好不容易才穩下心神,「是莊公子,他被人殺了,只剩下了一個腦袋……被人扔在焚香閣對面的街角……」

  邢氏全身都僵住了,她呆呆的盯著王媽媽的嘴,「你是說……莊易生被蘇白桐那個瘋子殺了?」

  王媽媽吞了口唾液,「這……老奴也不知曉,反正是官府現在已經去了焚香閣,要帶大小姐去問話呢。」

  「一定是她乾的……一定是……」邢氏喃喃自語,「這個天殺的,她竟然敢做出這樣的事來……不行,我要快點去告訴老爺……這個丫頭不能再留了!」

  「夫人,現在當務之急還是先去通知邢府那邊才是。」王媽媽提醒道。

  邢氏漸漸冷靜下來,「沒錯,你去……派人給我母親送個信。」

  就算莊易生再沒用,可是她卻是邢氏遠房表哥的兒子,他出了事,到時那些遠親定然會尋上門來,先不說最後結果如何,那些人定會藉著這個機會,狠狠地敲上一筆,也許以後還會長期留在京都打秋風。

  這些事光是想起來就讓邢氏覺得心跳加快,渾身冒虛汗。

  好不容易捱到傍晚,蘇明堂回了府,邢氏將此事跟他一說,蘇明堂也是出了一身的冷汗。

  「那丫頭竟然殺了人?」蘇明堂不可置信道。

  「妾身那可憐的侄兒……好心去給她送東西,結果卻被這瘋子給殺了,連身子都不見了,孤零零的一個腦袋被扔在大街上,這丫頭的心可是有多恨……老爺呀,您可要給妾身做主,妾身那侄兒怎麼能這麼白白的就死了……他也有爹生娘養,將心比心,妾身可怎麼跟他的爹娘交待啊……」

  邢氏哭的撕心裂肺,蘇明堂也意識到此事鬧大了。

  他原本還想等個合適的機會將皇上賜婚一事說了,現在看來,只怕他父親說的確實有幾分道理,蘇白桐就是個天生的災星,只要有她在,府裡就事故不斷。

  「來人!」蘇明堂喝道。

  管事進了屋,「老爺有何吩咐。」

  「你帶些人去焚香閣看看,要是大小姐在的話,把她給我帶回來。」

  「要是大小姐不肯回來……」管事也知道蘇白桐的脾氣有些古怪,上次邢氏就讓人請了數次,才請得動。

  「那就去把她給我綁回來!」蘇明堂怒道。
waterkcl 發表於 2019-2-2 09:17

第252章 恩償義還,家法處置

  蘇府的管事很快帶人去了焚香閣。

  這一次,他沒費什麼勁就把蘇白桐帶了回來。

  雖說管事也不相信這起命案真的是蘇白桐所為,不過現在事情已然發生,就總要有個交待。

  死的那人又是邢氏的侄子,不管怎麼說……這事都會讓外人覺得與蘇白桐有脫不開的關係。

  蘇白桐身邊依然只帶著慧香,剛下了馬車。幾個五大三粗的婆子便圍了過來。

  慧香怒道,「你們這是要做什麼,快把大小姐放開!」

  幾個婆子訕笑道:「我們也是奉命行事,大小姐在外面招惹了事端,老爺正在氣頭上呢,一會恐是要動家法了。」

  慧香望向蘇白桐,卻見她將衣袖一甩,把胳膊從那幾個婆子的手裡抽了出來。

  「我會自己走,你們無需拽我。」

  幾個婆子還想上前,可也不知怎麼回事,她們的身子突然就沒了力氣。

  「有……有鬼啊……」不知誰先喊了一聲,其他幾個婆子也全都叫了起來。

  蘇白桐理也不理她們,徑直自己進了院子。慧香急急跟在她身後。

  其實她非常不解蘇白桐此舉的用意,明明她們可以躲在焚香閣,只要過幾天案子破了,或是將蘇白桐澄清了,到時蘇明堂自然就不會發這麼大的火了。

  可是蘇白桐卻意外的自己送上門來。

  蘇明堂正在氣頭上,邢氏在一旁不斷勸解著,眼睛紅紅的,好像剛哭過。

  「跪下!」

  蘇白桐才一邁進門。便聽蘇明堂怒喝道。

  蘇白桐不慌不忙,上前向蘇明堂施禮:「見過父親。」

  「我沒你這樣的女兒!」蘇明堂點指著她,「……你說……你都乾了些什麼……我們蘇府怎麼會生出你這樣的女兒來!」

  「……這就要問父親了。」蘇白桐平靜的直視著他,「當初你為何要母親生下我,既然不想認我。為何要讓我回京。」

  「因為……」蘇明堂半張著嘴。後面的話卻卡在了嗓子裡。

  他能說什麼,當初是他執意想要紫瑤生下他的孩子,他寫信讓她回京,是因為皇上想要召見她……不然他早就忘了自己還有個長女活在祁涼城的三弟府中。

  蘇白桐看著蘇明堂微滯的表情,頷首道:「女兒明白了,父親從始至終都沒有當我是你的女兒,對於蘇府來說,我只是個累贅。」

  蘇白桐語氣平靜,從她的臉上根本看不出一點傷心的表情。可是站在她身後的慧香卻悄然低下頭,用袖子去擦眼角。

  大小姐吃的苦,只有她最清楚。

  十年來,蘇白桐無時無刻不在期望著她的父親能接她回去,幻想著有朝一日她也能像普通的女孩家一樣,能在父親身邊享受父親的關愛與維護。

  她等了十年,可是隻等到了一隻棺槨將她裝殮起來。

  意外的死中得活,大小姐醒來後,卻完全變了一個樣子。

  有時慧香甚至會暗暗猜想,大小姐是不是已經死了,所以她已然償還清了蘇明堂的生身之恩。

  現在存活於世的,是與蘇府互不相欠的另一個蘇白桐。

  「老爺,您可千萬不要被這丫頭唬住了,現在她在您跟前說什麼父女情,不過是想給她自己脫罪。」邢氏冷冷道,「也不知她都在祁涼城那裡都跟誰學了什麼,心狠手辣,現在她能殺了我的侄兒,明天興許就要殺你我了!」

  蘇白桐看向邢氏,銀光閃閃的眸子就像一把刀子似的。

  邢氏背後不由得生起一股莫名的寒意,她往蘇明堂的身後縮了縮。

  聽了邢氏的話,蘇明堂臉色沉了下去,「白桐,你還不給我跪下!」

  「我為何要跪?」蘇白桐臉上沒什麼表情,可是語氣已透出冷意。

  「你還不知錯?在外面惹上官司,你以為自己能安然無恙的脫過這場官司嗎,我們蘇府的名聲全都要因你而毀於一旦了!」

  「父親憑什麼認定此案就會落到我身上?」蘇白桐的問話依舊不溫不火,蘇明堂額角的青筋一個勁的跳。

  「事到如今,你休想狡辯!」邢氏向一邊的幾個婆子使了個眼神,示意讓她們上前制住蘇白桐。

  那幾個婆子剛才莫名其妙的被蘇白桐那麼一揮,就渾身動彈不得,現在全都有些忌諱,誰也不敢先上前。

  「你們都在等什麼,還不快點把這丫頭抓住!」門口響起蘇老太爺的聲音。

  蘇明堂連忙起身上前攙扶,「父親,您怎麼過來了……」

  「府裡出了這麼大的事……我還能躺得住?」蘇老太爺咳著,坐在了椅子上。

  蘇明堂道:「父親不必擔心,兒子會處理好此事。」

  蘇老太爺冷笑一聲,「你會怎麼處理?禁她足、罰她跪祠堂、送她去家庵……她的眼裡已經沒你這個父親了,我早就說過,這是個妖女,留她不得!」

  蘇明堂低垂著頭,靜聽蘇老太爺的訓斥。

  蘇老太爺指著蘇白桐,怒衝衝抖著手指,責罵屋裡的下人,「你們都是死人不成,還不快點把她給我帶下去,家法處置!」

  蘇老太爺發話,下人們立即行動起來,上前抓住了蘇白桐的胳膊。

  這一次蘇白桐沒有反抗,她的目光投向蘇明堂,定定的凝視著他的眼睛。

  屋裡除了慧香的呼喊外,沒有一人為蘇白桐求情,沒有一人為她辯白。

  蘇白桐被拖出門口時,脣邊忽地掠過一絲淒然的微笑。

  這便是她惦念了十年的家麼,那個人就是她曾經以為會維護著她的父親麼……

  也罷,現在看透,也免得日後枉自傷感。

  蘇明堂看著女兒被拉下去,可是在她的臉上,他卻看不到任何的驚慌之色,甚至連乞求的目光也沒有。

  她純淨的眸子就像夜空裡的一輪皎月,清晰的倒映出此時屋裡眾人臉上的猙獰。

  他不禁有些猶豫了。

  家法處置的話……是不是有些過於嚴厲了。

  要知道他們蘇府的家法可是會要人命的。

  帶有倒刺的板子打在身上,就算人僥倖活下來,以後也會變成殘廢,雙腿再也別想走路了。

  就在蘇明堂遲疑著,要不要喊那些人停下來的時候,門外突然響起一串雜亂的腳步聲,緊接著數道人影一下子便闖進門來……
waterkcl 發表於 2019-2-2 09:19

第253章 楚老爺子痛打蘇明堂

  自門外,猛地闖進來幾個人影,上前便把抓著蘇白桐的幾個婆子踢了出去。

  「老……老爺……」大管事緊趕慢趕,這時才從門外進來,「啟稟老爺,門外來了幾個……」話說到一半。他瞪著眼珠子看著地上倒著的幾個婆子,把後面的話又咽了回去。

  看這架勢已經沒有稟報的必要了,人家都已經闖進來了。

  「什麼人!你們竟敢擅闖吏部尚書府!」蘇明堂喝道。

  對面為首一人上前一步,拱手道:「在下陳之南,任祁涼城都尉之職。」

  上次皇帝召見他後,免了他父親的罪責,還讓他接了父親的職位,所以現在他的身份已經今非昔比,不再是以前衙門裡的那個小小官差了。

  蘇明堂氣極,「就算你有官職在身,難道我這吏部尚書府就任你們私闖嗎?」

  陳之南冷冷地看了眼蘇老太爺身邊的邢氏,轉向蘇明堂,「你身為蘇白桐的父親。卻連問也不問就定了她的罪名,還要眼睜睜看她被家法處置,難道在你心裡,這個女兒就如此不得你信任嗎?」

  面對陳之南的質問,蘇明堂眼中閃過一絲尷尬。

  他確實沒有細問個清楚,因為之前邢氏告訴他的,這件案子就是蘇白桐做的,所以他也沒有想太多。

  「莊公子被殺一案。官府仵作已然斷明,是由蟲蛇撕咬致死,不知蘇大人對這結果是否滿意?」

  聞聽此言,邢氏禁不住打了個哆嗦,「被蟲蛇撕咬而死……怎麼會連屍身也沒有……」

  「因為全都被吃掉了。」陳之南冷冷道。

  那該是怎樣的一幕可怕的景象……莊易生竟被吃的只剩下了頭顱。

  邢氏再也忍不住。站在那裡。張口便吐了出來,噴出的穢物濺了蘇老太爺一身。

  蘇老太爺厭惡的向屋裡下人擺著手,「快……快把她送出去。」

  蘇明堂愣在那裡,半晌無語。

  沒想到他竟是冤枉了自己的女兒,可是想起剛才蘇白桐倔強的連一句分辯都沒有,他又覺得有些來氣。

  為什麼她就不能好好的跟他說話呢……

  他心裡憤憤不滿,可是卻沒有想起剛才的情形,他哪裡還容她說上半句。

  陳之南站直身姿,目光冷冷掃過眾人身上。「蘇大人,我敬你是蘇小姐的父親,才會讓你三分,可是你們若想仗著莫須有的罪名就想處罰她……我絕不會讓你們得逞。」

  「你……」蘇老太爺氣的點指著蘇白桐,「你這不要臉的東西,盡在外面招惹男子,日後你若還想踏進我們蘇府大門半步,今天便老老實實的接了家法,如若不然,你就給我滾出去,再也別回來!」

  陳之南轉頭看向蘇白桐。

  雖然他並不贊成蘇白桐仍留在蘇府裡,可是她終歸是個女子,離了蘇府的庇護,以後的日子想必是難上加難。

  可蘇白桐聽了這話,卻是微微一笑,纖細的身子向著蘇明堂等人盈盈下拜,「既然如此,那請恕白桐不孝,日後不能再孝敬在父親跟祖父身邊。」

  蘇明堂不可置信的望著她,「你瘋了不成,你可知自己在說什麼!」

  蘇白桐話中的意思已經很清楚了,既然蘇老太爺要趕她出府,那她就離開這裡,再也不回來。

  「你是我蘇明堂的長女,怎麼能離開蘇府!」蘇明堂不顧父親憤怒的眼神,急道。

  「既然你不能當好一個父親,那我老頭子便不客氣了。」這時從門外突然走進一個須發半白的老頭子,身上穿著醬紫長衫,頭上束著同色髮帶,倒背著手,邁進了屋裡。

  這又是誰?蘇明堂跟蘇老太爺同時看向大管事,為何今天這些人進門都沒有人通報?

  蘇府的大管事哭喪著臉:今天這叫什麼事啊,這些人都是怎麼進到府裡來的,他怎麼一點都不知道呢,難道這些人都是不走大門的嗎?

  客人難道不應該遵守客人的禮節嗎,怎麼他們一個個都像強盜似的,說闖就闖進來了。

  那老頭子進來時,陳之南的臉上不禁露出驚詫的神色。

  「楚老爺子……怎麼是你?」話一出口,陳之南便有些後悔了,這個老頭子整日瘋瘋癲癲,雖然這些日子看似正常了許多,可是難保這時候不會出狀況,更何況他的武功極高,出手又相當詭異,要真在這裡鬧起來他帶的這些人聯起手來都拿他沒有辦法。

  楚千乘笑呵呵的看著蘇白桐,「像這麼好的丫頭,又知疼人,又體貼人的,世上再難尋到了,既然蘇大人不稀罕,那就便宜了我老頭子。」說著他向蘇白桐一招手,「丫頭,還不快過來,以後誰若是再敢欺負你,便是與我老頭子過不去。」

  聽了這話,陳之南等人臉上的擔憂又多了一層,心中暗忖:楚老爺子這是在開玩笑麼,還是來真格的。

  「……你是何人?」蘇明堂上下打量著楚千乘。

  楚千乘卻理也不理蘇明堂,反而一把拉住蘇白桐的手道:「丫頭,剛才都誰動了你,你指出來,我給你出氣!」

  蘇白桐微微一笑,搖了搖頭,她怎麼會被欺負,就算是今天陳之南他們不來,她的袖子裡早就備好了酥骨香的香料,放倒這一屋子的人還是不成問題的。

  楚千乘突然向上拉起蘇白桐的手,袖子滑了下去,露出了她手腕上的紅印。

  那是剛才被幾個婆子強行拉扯時留下的。

  不過她並不在意這些。

  楚千乘卻不幹了,鬍子都快要翹起來了,「蘇明堂,你個龜孫子,敢欺負我家閨女,看我不收拾你這個為老不修的……」說著他竟輓了袖子向蘇明堂衝過去。

  蘇明堂是個文官,哪見過這個陣勢,一下子就被楚千乘抓住了衣裳領子。

  屋裡一下子就亂了套。

  下人們見到老爺被人扯住,全都上前幫忙,可是他們哪裡是楚千乘的對手,全讓他一腳一個都踢趴下了。

  老頭子邊罵邊打,沒人能說得清他這時候是明白的還是糊塗的。

  蘇明堂衣裳領子被他扯住,連氣都上不來,脖子都憋得發青,而且最讓他鬱悶的是對方罵他的這些話。

  明明是他的閨女,怎麼就成了這老頭子的,他怎麼就是為老不修了……怎麼就是龜孫子了……

  楚千乘一手扯著他的衣領,另一隻手上下翻飛,直向蘇明堂的臉上招呼。

  蘇老太爺更是束手無策,連連頓足,罵道:「這真是造孽啊……造孽……」

  陳之南他們幾個倒是抱著肩,站在那裡看起了笑話。

  就在這時,從外面跑進來一個小廝,手裡捧著張帖子,進門便喊道:「老爺,十殿下到訪……」
waterkcl 發表於 2019-2-2 09:21

第254章 此地不留女,自有留女處

  小廝跑進門來,嘴裡喊著:「老爺……十殿下到訪。」

  可是屋裡早就亂成一團,誰也沒聽見那小廝喊的什麼。

  小廝手裡捧著十殿下的帖子,呆呆的站在那裡,嘴脣翕動著:「老爺……十殿下他……」

  府裡大管事急上前來,「十殿下現在何處?」

  「已經到了府門外……」

  還沒等大管事接話。忽見門外走進來一個少年,身著靛青色直綴長衫,交領袖口處全都用銀線繡著流雲滾邊領邊,腰間插著一隻玉笛,如瀑墨髮僅用一條髮帶束著,垂在身後。

  「看來蘇大人家事繁忙,連出來迎接的功夫也沒有了。」那少年正是十殿下凌靜瀟。

  他輕撩衣袍下擺,邁進門來,左腕的衣袖裡垂落出一串黑色的佛珠。

  「十……十殿下……」蘇明堂的喉嚨裡發出嘶嘶的聲音,好不容易才擠出一句話來。

  楚千乘見凌靜瀟進來,這才將手一揮,甩開蘇明堂。

  蘇明堂咳了半天才緩過這口氣來,上前要給十殿下見禮。

  凌靜瀟微微一笑。「蘇大人不必客氣,小僧不過是受人所托,前來看看六嫂過的好不好……」亞大丸扛。

  屋裡眾人面面相覷,什麼六嫂?

  屋裡只有蘇明堂跟蘇老太爺知曉此事,蘇明堂這才想起當時在宮裡接了緋王庚貼時,賈公公最後跟他說的那句話。

  庚貼換過了……蘇小姐便是緋王的人了……

  他本以為那只是賈公公在恭維他,現在回想起來,卻原來是指這個意思……是在暗示他不要任人欺辱蘇白桐。因為蘇白桐已經是六殿下的人了,不再是那個能任由他們擺布的蘇府大小姐了。

  凌靜瀟的視線落在蘇白桐的身上,微笑了點了點頭,喚了句:「六嫂。」

  蘇白桐微垂眼眸,向他施了一禮。對於這個出家的十殿下。她總是看不透,雖然他曾說過自己命輪與凌宵天不合,也不贊成他們在一起,不過現在看來,他倒是沒有惡意。

  「六哥最近一直忙於政事脫不開身,所以便差我過來看望六嫂,也不知你在這裡過的怎樣,有什麼不方便的儘管說出來。」

  陳之南等人越聽越糊塗,就連邢氏也覺出事情有些奇怪。

  「老爺……」她低聲對蘇明堂道:「什麼六嫂?十殿下所指的可是蘇白桐這丫頭?」

  蘇明堂鐵青著臉。「其實我前些日子就想得空跟你商議此事,皇上那日召我進宮,已經將白桐指婚給了緋王六殿下。」

  邢氏張著嘴,半天說不出話來。

  她看向一旁的蘇老太爺,「父親他……」

  「父親也知道此事。」蘇明堂道。

  邢氏只覺得眼前一陣陣發黑,原來蘇老太爺早就知道蘇白桐被指婚給了六殿下,卻還是慫恿她給蘇白桐找夫家……

  要是她辦成了此事,就算是能讓蘇白桐身敗名裂,對外卻會落得個繼母苛責前室嫡女的名聲,要是辦不成,對於蘇老太爺來說,也沒什麼損失。

  她的手不由得哆嗦起來,「妾身……妾身不知此事……」現在看起來她的侄子真的是白死了,就算此事真的與蘇白桐有關,官府也不會將罪名落到她頭上。

  她要嫁給緋王……做六殿下的妃子?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有這麼好的事……蘇白桐她究竟有什麼好,能讓緋王看上她……

  凌靜瀟看著蘇明堂那張腫起來的臉,「蘇大人,就算蘇小姐沒有過門,可她現在也算是六哥的未婚妻,不管什麼事,你總要差人先向我六哥知會一聲,像這麼不聲不響的就你動家法是怎麼個道理?」

  「沒……沒……」蘇明堂想說他沒動家法,可是他突然間看到門外站著四個婆子,手裡拎著家法的棍子,正探頭探腦的往屋裡看。

  顯然這是剛才蘇老太爺進屋之前就安排好的。

  蘇明堂腦子裡嗡嗡作響。

  原來他父親早就安排下了,為的就是除掉他的這個長女……

  「十殿下,都是誤會。」蘇明堂拱手道,他硬著頭皮,打死都不能承認剛才他同意將蘇白桐家法處置的事。

  「看來蘇大人是不滿意這門親事了。」凌靜瀟親手捻著左手的佛珠。

  「怎……怎麼會……」

  楚千乘冷笑一聲,「假仁假義。」

  蘇明堂白了臉,到現在他也不知道這個瘋瘋癲癲的老頭子是誰。

  蘇白桐道:「這位是奇珍樓的楚老爺子,楚子墨的叔父。」

  蘇明堂嘴角抽搐一下。

  誰?奇珍樓的?楚子墨的叔父……

  又是一個他惹不起的人,這丫頭究竟都是從哪裡認識的這些人,為什麼他一點也不知道。

  虧得他還身為父親,竟對此一無所知。

  「這為老不修的東西欺負我家閨女,閨女,以後咱不住這了,跟我走。」說著楚千乘上前拉住蘇白桐的手腕,「你跟我去楚府去,我讓人把後園最大的流芳園收拾出來給你住。」

  說著他直接拉了蘇白桐往門外走。

  「白桐!」蘇明堂急道,「你想去哪!」

  蘇白桐回頭看了蘇明堂一眼,「既然蘇府已無我容身之處,我何苦還留在這裡自討沒趣。」

  「這裡才是你的家,你可要想好了,只要走出這個門,你就再也沒有退路了。」

  若是換做以前的蘇白桐,這時定會嚇的跪倒在地,向她的父親跟祖父求饒,求他們息怒,只為了留下來。

  蘇白桐的脣角向上挑起,逸出一抹微笑。

  家?這裡已經不再是她的家了。

  她優雅的向蘇明堂施了一禮,再也不想說什麼,轉身跟著楚千乘走出門去。

  因為礙著凌靜瀟在,蘇明堂只能強壓怒火。

  他萬萬沒想到自己的女兒竟然當眾不給他面子。

  只要她先服軟,給他一個台階,他就會平息此事,就連十殿下他也能打發了。

  可是這丫頭卻像鐵了心似的,就這麼真的走了。

  再也不回來?再也不踏進蘇府的大門?

  這怎麼可能,離開了蘇府,她還能剩下什麼,緋王怎麼可能娶一個沒有娘家支持的女子為妻室。

  他眼睜睜看著蘇白桐跟著楚千乘走出門去。

  就在這時,外面又跑進來一個報事的小廝,「老爺,奇珍樓的楚公子帶了好多人等在府外,說是要接他的叔父回去。」

  蘇明堂想也不想的抓起桌上的茶盞,猛地丟向那個報事的小廝:「滾!」

  他再也不想聽到任何通稟了。
waterkcl 發表於 2019-2-2 09:22

第255章 認為義父,我要見他!

  蘇白桐跟著楚千乘到了蘇府門外。

  楚子墨正帶著孫叔以及楚府的下人等在那裡。

  馬車的頂蓋四面繫著串串瓔珞,在風中丁零做響,拉車的馬匹毛色油光錚亮,一看便知是千裡挑一的好馬。

  陳之南等人這時也跟了出來。

  楚老爺子笑著招呼道:「陳公子也跟我們去好了,我晚上請你們喝酒。」

  陳之南苦笑,這老頭子總算不再當眾叫他「大舅哥」了。

  「既然如此。陳某卻之不恭。」陳之南也著實喜歡這老頭子的直爽,拱手應承了。

  楚老爺子手捻須髯,笑的爽快,「好久都沒這麼痛快過了,看蘇明堂那廝的臉色,就跟吃了死老鼠似的……哈哈哈……」

  楚子墨無奈的搖著頭,上前對蘇白桐道謝:「這些日子多虧蘇小姐照應著我叔父。」

  蘇白桐淡淡一笑,「不過是舉手之勞。」

  話雖如此,可是外人哪裡知道這位楚老爺子鬧騰起來時的厲害。

  陳之南他們幾個可是深有體會,這幾天功夫他們的骨頭架子都快讓這老頭子拆散了,犯起瘋來時,他也就聽蘇白桐的話。

  「什麼蘇小姐,以後她就是你的妹子了。」楚千乘不滿道。「蘇明堂狗眼看人低,不護著咱們白桐,以後他就是我的閨女了,誰要敢欺負她別怪我老頭子翻臉,就連你也是一樣。」楚千乘指著楚子墨,「你給我立誓……不管以後我在與不在,你都不可傷她半分。」

  楚子墨道,「叔父難道還不相信我麼?」

  「我不管。你給我立誓,就算有性命之憂,你也絕不能動她一絲一毫。」

  楚子墨有些無奈,不過蘇白桐要是真認他叔父為義父,成了他的妹子倒也不錯。以後他就不用再擔心自己那奇怪的病症發作了。

  楚子墨於是當眾立誓。楚千乘這才滿意的笑了,「以後我老爺子也是有閨女的人了,哈哈哈哈……」

  陳之南等人全都苦笑不得,這老頭子看來是叫閨女虧的,剛認了一個就樂的合不攏嘴了。

  「走,我們回府去。」楚千乘催促著。

  蘇白桐卻沒動地方,「我還有些東西在梅霜居。」

  不用楚千乘吩咐,楚子墨叫來孫叔,「你去帶幾個人。將我妹子的東西全都取了來。」

  蘇白桐有些什麼東西,慧香最清楚了,所以孫叔便帶人,跟著慧香重新進了蘇府。

  守府門的小廝全都縮著脖子躲在門房裡,心中腹誹:今天蘇府的大門就像菜市場似的,什麼人都敢往裡進,而且想出就出,攔也攔不住。

  與其要冒著挨打的風險上去攔,還不如裝做沒看見呢。

  沒一會功夫,慧香帶著黑子回來了,孫叔還讓人將蘇白桐的東西全都送上了車。

  小香狸也好像知道她們要離開似的,頭一個跳上了馬車。

  楚千乘招呼蘇白桐上車。

  「你們先行一步,我還有些事情要辦。」蘇白桐望著蘇府的大門一動不動。

  楚千乘見狀似有些不悅,「怎麼,這個鬼地方還有什麼值得你留戀的?」

  蘇白桐知他誤會了,微微一笑:「非是我留戀此處,而是我有事想尋十殿下。」

  楚千乘恍然,低聲道:「你這丫頭是擔心自己的婚事吧?」亞助雜弟。

  緋王要是知道了她離開了蘇府,也不知會不會悔婚。

  蘇白桐輕輕搖頭,喃喃道,「不……我不擔心。」

  她擔心的是另一件事。

  楚千乘哪裡知道她的心事,安慰道:「閨女莫怕,以後你有義父為你撐腰,我年輕時也算是皇上跟前的熟客,緋王若是敢因此而為難你,我就去向皇帝老頭討說法去。」

  聽了這話,蘇白桐暗暗吃驚,沒想到楚千乘年輕時居然跟皇帝相熟。

  不過轉念一想,她又釋然了,奇珍樓可以稱得上是一個聚寶盆,皇上怎麼可能不去拉攏他們的當家人。

  楚老爺子能為她做到如此,蘇白桐再也沒有猶豫,屈膝向他施了一禮,「多謝義父。」

  楚千乘美的合不攏嘴,讓人特意給她留了一輛馬車,又安排了幾個身手好的家丁隨車護送。

  「閨女,辦完了事就盡快回府來,晚上府裡要設宴慶祝,你可不能不來。」

  楚府的車隊浩浩蕩蕩的離了蘇府門前,周圍不少看熱鬧的百姓議論紛紛。

  「這是奇珍樓的馬車……怎麼停到蘇府門口來了……」

  「那位公子就是奇珍樓的當家人呢,聽說他是來接他的叔父回府……」

  「怎麼蘇府的大小姐竟然叫那老頭子義父?」

  蘇白桐讓慧香和黑子上了馬車,她則站在府門口靜靜的等待著,對身後的議論之聲充耳不聞。

  終於,十殿下從蘇府裡走出來。

  蘇明堂親自送他到大門口,見到蘇白桐立在那時,臉色不由得一變。

  「現在才知道後悔,你不覺得太晚了嗎?」他冷哼一聲,他覺得,定是蘇白桐覺得後悔了,所以才站在此處不肯離開。

  蘇白桐連看都沒看她父親一眼,上前對凌靜瀟道:「十殿下,我有一事相求。」

  蘇明堂面露尷尬之色,梗著脖子訓斥蘇白桐道:「不得無理,此事你就算求到十殿下的頭上,為父也是斷不會再讓你進府的,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凌靜瀟瞥了一眼臉紅脖子粗的蘇明堂,一點頭,「好說,六嫂有什麼事儘管說與小弟聽便是。」

  蘇明堂一口氣沒上來,直接被噎住了。

  蘇白桐這婚事八字還沒一撇呢,十殿下就當面這六嫂叫的這麼順溜……他知道十殿下雖不像二皇子賢王那般在皇帝面前受寵,可是卻因自小出家,得了高僧指點,說出話來,皇帝還是要在心裡思量幾分。

  看著蘇白桐跟在十殿下身後,頭也不回的離開蘇府門前,不知為何,蘇明堂的心裡有些懷念起蘇白桐小時候,那膽怯的縮在角落中的模樣。

  那時他偶爾會去看望她,總是見她縮在屋中的角落裡,見他來時會用甜糯的聲音喊他爹爹……

  如今的蘇白桐,不論走到哪裡,都不會再有人忽視她。

  不論是制香之術,還是她身邊認識的這些人……她已經不再是以前那個怯懦的小孩子了,但同時,她也徹底的對蘇府心涼了。

  蘇明堂的臉上火辣辣的疼,他不知是因為剛才被楚千乘毆打所至,還是因為深藏於心中的羞愧。

  當著眾人的面,他死撐著蘇府的體面,以及他為人父的威嚴,可是最後,當眾人散盡,獨剩他一人站在這裡,耳邊傳來府裡下人的竊竊私語,他真的還有威嚴在嗎?

  蘇白桐跟在凌靜瀟身後,直到他們離開蘇府的門前才停下腳步。

  「蘇小姐有何事相求……就在這裡說吧。」凌靜瀟原地站定,回望著她,好像只等她一說完他就要急著離開似的。

  「我要見他。」蘇白桐一字一頓。

  「見誰?」凌靜瀟臉上的表情略有不安。

  「緋王,凌宵天。」蘇白桐正色道,「我要見他,越快越好!」
waterkcl 發表於 2019-2-2 09:23

第256章 見到他,無聲的責怪

  緋王府。

  東暖閣外,鬼面站在那裡,看著下人端著早已涼透的飯菜從暖閣裡出來。

  鬼面詢問似的看向站在暖閣門口的李師爺。

  李師爺搖了搖頭。

  「還是不行嗎?」鬼面壓低聲音道。

  李師爺無奈道:「藥方子已經換過好幾個了,可就是沒有見效的,而且還越發的嚴重了。」

  鬼面道,「蘇小姐這些日子天天派人來打聽王爺的事。許是她發覺了什麼。」

  李師爺卻是一臉的不以為然,「她能發覺什麼,就連請來的大夫都束手無策,待十殿下回來了,不如讓他去尋個可靠的太醫來。」

  為了防止消息傳出去,凌宵天把自己關在東邊的暖閣裡,足不出戶。

  緋王府多數的下人都以為凌宵天患了風寒,知道內情的只有鬼面跟李師爺他們這些凌宵天身邊的心腹之人。

  「這麼下去也不是辦法。」鬼面擔憂道。

  李師爺也是一籌莫展。

  就在這時,一名侍衛過來道:「十殿下回來了。」

  李師爺頓時一喜,「快,快請……」

  那侍衛一臉為難,「可是……他把蘇小姐也帶來了。」

  鬼面跟李師爺全都愣在那裡。

  王爺千叮嚀萬囑咐就是怕蘇白桐知道此事,沒想到十殿下就這麼直接把人帶進來了。

  蘇白桐跟在凌靜瀟身後進了東暖閣外面的園門。

  「蘇小姐。」鬼面上前施禮。

  「凌宵天在哪?」蘇白桐問。

  李師爺嘴巴忍不住抽搐了一下。蘇小姐這膽子也太大了,竟直接就叫了王爺的名諱。

  鬼面搪塞道:「王爺身子有些不舒服,所以先睡下了……」

  蘇白桐定定的看著鬼面,「你撒謊。」

  鬼面終於敵不過她那彷彿要將人看透的目光,移開視線。

  凌靜瀟抱著雙肩站在那裡,幽幽道:「讓她進去吧,這是六哥的劫,誰也替不了……」

  李師爺無奈。只好閃身讓開。

  暖閣裡光線昏暗,窗戶上拉著簾子,空氣裡隱隱浮動著一股奇異的香氣,微微有些刺目的感覺。

  蘇白桐進門後直奔了窗戶,將暖閣裡八扇窗戶全都推開了。只把站在外面的李師爺等人嚇了一跳。

  這些日子別說是開窗。就連他們去拉簾子都會惹了王爺動怒,蘇小姐這是想做什麼?

  秋風灌進暖閣,將奇異的香氣衝淡了。

  蘇白桐又直奔香爐而去,一手用袖子掩住口鼻,一手抓起香鏟,將香爐裡正在燃燒的香材鏟起,快步奔向門外,直接丟了出去。

  李師爺等人誰也不敢上前,全都遠遠的看著。

  蘇白桐去桌上操起茶壺。將茶水倒在了尚在冒著清煙的香料上。

  凌宵天半靠在軟榻上面,慵懶的轉過頭來,望向門口。

  八扇窗戶全都敞開著,風從四面八方衝進來,秋風帶著絲絲涼意,他不禁打了個噴嚏。

  蘇白桐上前將落到地上的毯子撿起來,搭在了他的身上。

  「桐桐?」凌宵天的臉上露出淡淡的笑意,定定望著她,神色倦怠,就像剛剛睡醒,眼光朦朧,「你怎麼來了,可是蘇府那些人又為難你了?」

  蘇白桐一語不發,舉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凌宵天抬手準確的抓住了她的手。

  蘇白桐悄悄鬆了口氣,總算是還來得及,「那香有問題,你不可再用。」

  凌宵天臉上的笑容淡了些,眼角眉梢顯出幾分淒然,「……我知道。」

  「你知道還點那香!」蘇白桐忍不住拂開他的手,「你瘋了不成!」她鮮有如此惱怒的時候,沒想到他竟然早就知道了。

  ……明明知道那香用了會導致眼睛失明,他卻還是繼續點了。

  這話就像一把刀似的插在她心裡,她這麼急急的趕來是為了什麼。

  幾天幾夜不睡,就為了早些把他需要的香配製出來,而他卻在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凌宵天的視線裡只能看到模糊不清的人影,他覺察到了她的情緒變化,伸手想去拉她的手。

  「怎麼了?」

  蘇白桐閃身躲開,也不管他在身後如何喊她的名字,直接出了暖閣,吩咐李師爺去準備她需要的東西。

  她是很生氣,可是她卻不忍心把這股火撒到他身上,所以她果斷的選擇了退避。

  「十殿下呢?」蘇白桐忙了半天才發現凌靜瀟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離開了。

  鬼面道:「十殿下先回去了,說是有蘇小姐在,他在這裡也幫不上什麼忙。」

  蘇白桐頷首,看來十殿下是個明白人。

  「鬼面,有件事還要麻煩你跑一趟。」蘇白桐道。

  「蘇小姐儘管吩咐。」

  蘇白桐又叫來慧香,「你帶鬼面去焚香閣,把我這幾日制的香料跟所需之物全都取來,記得一定要在天黑之前,全部取來。」

  慧香跟鬼面出去了,臨走時還帶走了黑子。

  不過小香狸卻不原意跟他們回去,獨自跳上了暖閣二層的房檐,好奇的用爪子去夠那房檐上懸著的垂鈴。

  李師爺很快將她需要的東西送了來,蘇白桐讓人先將茶具等物送進了暖閣,而她則站在外面仰頭著看小香狸在房檐上獨自玩耍,一邊等鬼面把她需要的東西帶回來。

  「蘇小姐。」李師爺不知什麼時候湊過來小聲道:「我剛才送東西進去,見王爺好像有些不太好的樣子。」

  「怎麼了。」蘇白桐神色冷淡,目光一直盯在房檐上的小香狸身上。

  「王爺這幾日一直就沒有什麼胃口,再加上各種湯藥都喝了不少,許是又不舒服了……」李師爺邊說邊小心的打量著蘇白桐的神色。

  剛才他進去時也是被凌宵天的臉色嚇了一跳,雖然他並不相信蘇白桐會有什麼特別的法子,不過既然十殿下都如此相信她,那麼他也沒有什麼可說的。

  蘇白桐嘆了口氣。

  他當然會不舒服,只怕他心裡的不舒服更甚。

  秋風有些涼,她又站了會覺得身上冷了起來,於是進了暖閣。

  桌上擺著李師爺送來的茶具。

  蘇白桐淨了手,拿出了她隨身帶著的荷包,從裡面取出這幾天才製成的桂花香餅。

  加入沸水中後,空氣裡霎時間彌漫起濃濃的桂花香氣,其中還夾雜著淡淡的青梅酸澀。

  蘇白桐倒了滿滿一整杯,來到榻前。

  凌宵天一手扶額低著頭。

  「喝了吧。」她把杯子遞過去。

  熱氣騰騰的桂花香氣讓人的心情也跟著清爽起來。

  凌宵天挪開手,那對桃花眼裡的光華已然不在,可是他仍定定的看著她,她明明知道他看不清杯子在哪裡,卻還是讓他自己去接。

  他躲了她這麼多天,害她擔心了這麼久,她就是要讓他認清這個事實,這也是她用來責怪他的方式。

  沒有埋怨,沒有怒火,只有淡淡的一杯青梅桂花香茶。
waterkcl 發表於 2019-2-2 09:25

第257章 你母妃不要你,我要

  兩人僵持了半天,凌宵天終於還是忍不住伸出手去,摸向她手上的杯子。

  杯裡的水很熱,如果看不清,很容易便會打翻了杯子。

  蘇白桐就算再生氣,也不會故意傷害他。

  「有些燙。還是我拿著好了。」她嘆了口氣,湊近了坐到軟榻邊,小心的將杯子挪過去,「小口些,會有些燙……」

  凌宵天的脣角忍不住翹起,就算猜到她知道真相後會生氣,可他還是覺得,她不會不理自己。

  就像當初在青雲觀後山上那樣,縱是他落入絕境,她亦會跟隨。

  他小口的抿著熱茶,渾身上下都漸漸的也跟著熱起來。

  「這是什麼茶?」

  「天香湯。」蘇白桐極有耐心的端著杯子,讓他將一整杯全都抿著喝了進去。

  茶湯裡添加了桂花、乾薑末、以及甘草末等物,還加了少量的鹽。活血理氣,有助於她一會用焚香時的效果。

  蘇白桐見杯子空了,於是準備起身。

  凌宵天卻伸手一把拉住了她的衣裳。

  「桐桐。」他沉聲道,「你還在生氣麼?」

  蘇白桐低頭看著他拉著自己衣裳的手,「放開。」

  凌宵天倔強的搖頭,「我要是放開了桐桐就會走開。」

  「走開也好。」蘇白桐輕嘆了口氣,「反正在你看來,我不過是個可有可無的……」既然猜到問題出在那香上。但他還是一直在使用,難道他真的一點都不在乎自己嗎。

  這一世,她想護他平安,可是到頭來他卻自己先放棄了。

  「不是……你不是可有可無。」凌宵天強拉著她的衣裳,像是要把手裡的布料扯碎似的。

  「那香……是我生辰時。母妃送來的。」亞雙坑弟。

  蘇白桐吃了一驚。

  雖然她猜到問題出在那香上。可是卻不知那香料竟是他的母妃送來的生辰賀禮。

  「這麼多年,這是我第一次收到她的賀禮。」凌宵天微笑著,晦暗的眸子中盡是茫然,其間卻又隱著一絲惶恐。

  「如果這便是她的希望的話,我身為人子,總不能讓她失望才是。」他喃喃道,「這一生,總要讓她滿意一次……」

  蘇白桐坐在一旁,靜靜地凝望著他的側臉。蒼白的微笑,無法掩飾的茫然無措。

  他本以為這一次自己終於能尋到一個答案,沒想到最後等來的仍是這種結果。

  「你覺得這般便能讓你的母妃滿意,所以就想要放棄了嗎?」蘇白桐喃喃道,「你將我們的婚事當做兒戲,想要一死了之?」

  此時此刻,她就在他眼的前,伸手可及。

  他能感覺得到她身上散發出的氣息,不同於世間女子身上的胭脂香粉,她就像是一株野生的雛菊,帶著一股清冽的醇香。

  他想說他沒有,可是置於她的視線之中,就算他看不清,但他知道,她就在那裡,而且也正在與他對視著,這種奇異的感覺令他雙脣微啟,可是卻說不出半個字。

  「我們終其一生都不可能滿足所有人的期望,所以你最後選擇了她,你覺得那樣會讓她滿意,可是你知不知道,這樣我會傷心。」她緩緩道。

  凌宵天心頭輕顫不已,他緊緊地抓著她的衣裳,最後將手縮成一個拳頭,「母妃她……終是不肯要我……」

  「凌宵天。」她輕聲喚著他的名字。

  他抬起頭,沒有焦點的目光散漫的落在她的臉上。

  蘇白桐伸出一隻手,輕輕撫上了他的側臉,「不要傷心。」她的聲音如山間溪流般潺潺繞過他的心田。

  「不要傷心,凌宵天,她不要你,我要。」她將兩隻手都伸出來,捧住了他的臉。

  就像一道光,忽地射進了他的心中,硬生生將那無邊的黑暗排擠開來。

  當他猜測到母妃的用意,那香的危險,他的心裡就像被刀剜去了似的,絕望與憤怒竄向四肢百骸,黑暗的痛楚幾乎令他再也不想存在任何的希望。

  這些日子若不是每天都能聽到蘇白桐派人來打探他的消息,他幾乎要熬不下去。

  「凌宵天,你不要讓我傷心好不好。」她的心早已被蘇府的親人們割得體無完膚,可是這些她都不在乎,就連離開那裡,她也不曾生出過一絲悔意。

  溫暖的觸感撲面而來,凌宵天的身子僵在了那裡。

  他感覺自己被人抱住了,有一雙手臂環在了他的頸間,將他的臉貼在了一處柔軟上面。

  凌宵天只覺心口像是被重錘猛擊了一下,就連心臟都要停止了。

  她不要你,我要。

  凌宵天,不要傷心……

  你不要讓我傷心,好不好?

  悲慟的酸澀如朝水般湧上來。

  他深吸一口氣,強壓下眼底的酸楚,「下次,我定然不會再這麼做了。」

  「沒有下次了。」蘇白桐手上用力,將他抱的更緊。

  隱約有水珠砸落在他的額頭上面,他抬頭望向她,可是眼前卻只有一片模糊。

  他的心裡不由得生出懊惱,天知道他有多想在這時能看得清她。

  於是他伸手去摸她的臉,指間濕漉漉的,讓他的心也跟著縮起來。

  「也許我不該如此自私的讓你嫁給一個瞎子……可是我現在仍然想說,桐桐,我一定會娶你,不然我會後悔一輩子。」

  頭頂傳來蘇白桐的輕笑。

  儒軟濕潤的觸感,吻在了他的額頭上面。

  凌宵天閉上眼睛,笑了。

  日暮西山之前,鬼面終於從焚香閣將蘇白桐需要的東西盡數取來。

  蘇白桐將李師爺與鬼面叫進來,向他們示範如何焚香。

  「以後每晚他臨睡之前都要焚上一塊香料。」蘇白桐將裝有香料的銅盒拿出來,交到李師爺手上,「務必好好保管,莫要經他人之手。」

  李師爺與鬼面自是知曉其中厲害,於是小心收好。

  蘇白桐取來一塊玉片,將香料置於其上。

  隨著火起,一股桂花香氣在暖閣裡蔓延開來。

  「為何要隔著玉片?」李師爺不解道。

  「我是為取香,而非取煙,緋王殿下眼睛受不得煙火,所以我便取其法,如此取味會使香味幽遠,經久不散。」

  李師爺聽了連連點頭,心中牢牢記下。

  「除此之外,是否還有其他法子?」鬼面問。

  「我配製了一味香膏,需塗抹入眼,不過……」蘇白桐似有遲疑。

  「不過什麼?」李師爺急問。

  「此方還缺少一味最重要的配料。」蘇白桐取出一隻瓷瓶。

  「蘇小姐但說無妨,是少了什麼樣的配料,就算市面上我們買不到,十殿下也會幫著在宮裡弄到。」李師爺催問道。

  「我少的那一味……是金津玉液。」

  此言一出,李師爺跟鬼面同時傻了眼。
waterkcl 發表於 2019-2-2 09:26

第258章 金津玉液入藥,本王隨你同去赴宴

  看著蘇白桐手裡的瓷瓶,李師爺與鬼面全都陷入了短暫的沉默當中。

  金津玉液……

  這種東西入藥雖不是什麼奇事,民間自古也有這種偏方,可此事難就難在使用此藥的人是緋王殿下。

  尋常人哪敢將這東西入藥。

  「依我看,不如讓王爺自己……」李師爺支吾道。

  蘇白桐頷首,「我本也有此意。可是盡日來他服食了不少湯藥,口中唾液不僅不能使藥膏起效,還會帶來不良後果。」

  李師爺聽了連連乍舌。

  「而且此藥只能在每日清晨初醒時使用,錯過時辰就要等一天,待第二日清晨方能再用。」

  也就是說,每日都只能在清晨取其金津玉液,配以藥膏。

  這要求也太高了!李師爺為難的看向凌宵天。

  其實這事說難也不難,只要尋個枕邊之人,每日清晨便可順利用藥了。

  可是這緋王府裡,別說是枕邊人了,凌宵天身邊根本連個妾室都沒有,以前宮裡賞下的宮女全都是別有心思,他哪裡敢讓她們靠前。

  李師爺苦著臉。「看來此藥只能等緋王大婚之後方能使用了。」

  鬼面輕咳了一聲,李師爺這才反應過來,蘇白桐就站在他們面前,他怎麼能當著她的面說出這種話來。

  「蘇小姐,在下剛才無意冒犯。」李師爺忙不迭的賠禮。

  蘇白桐臉上卻沒有尋常女子的羞怯與驚慌,「除去此法,也可每日讓緋王殿下口含黃櫱,等百日之後便可以其金津玉液入藥。不過……」她頓了頓,「此藥其味不佳,恐緋王不喜。」

  她知道,他最喜甜食,要是真讓他每日早上含著這種東西。對他來說真真是件痛苦的事。

  「那就只能等大婚以後再用藥了。」知得現在沒法用藥。凌宵天卻並不失望,反而臉上笑意盈盈的。

  每日早上都會以她的金津玉液入藥,也不知那是一幕什麼樣的景象,也許兩人間會因此而更加親近也說不定。

  蘇白桐在暖閣裡焚了香,大約過了半個時辰,外面暮色漸攏,香料的氣味也漸漸淡了。

  李師爺看著凌宵天坐起身喝了一碗靈芝羹,多日裡懸著的那顆心總算是落下了。

  蘇白桐細心清理了玉片上的香料,囑咐道:「夜間焚香時。用量要比現在的多出三倍以上,白天若能有時間休息,就以此量添加。」

  鬼面對這種東西不甚了解,只好全都交於李師爺打理。

  就在這時,外面有侍衛道:「楚府來人接蘇小姐回府。」

  凌宵天面露詫異之色。

  蘇白桐卻沒有解釋的意思,對那侍衛道,「煩勞你知會他們聲,稍等片刻,我馬上就來。」

  「你要去楚府?」凌宵天問。

  蘇白桐麻利的收拾好桌上的香爐器具,「楚老爺子認我為義女,晚上要在府裡設宴,我怎好不去,拂了他的一番心意。」

  說完她便走了出去,四處喚著「湯圓」。

  「這是怎麼回事?」凌宵天蹙起眉頭,蘇白桐進京途中巧遇楚子墨之事他是知道的,可是才幾天功夫,她怎麼跟楚府人這麼親近了。

  鬼面這時才得空上前來,將今日蘇府發生的事情說了,末了,他又補了句:「十殿下說,楚千乘是個穩妥之人,蘇小姐去了必不會再受委屈。」

  凌宵天知他十弟向來看人極準,不過就算是這樣,他的心裡也沒有覺得舒服些,反而像是被油煎了似的。

  這些日子他都乾了些什麼,躲著她不見,讓她日日擔心,派人來打探消息。

  蘇府那邊也趁機欺辱她,但是見了面,她卻連一句抱怨都沒有提起過。

  凌宵天,你不要讓我傷心,好不好……

  他自以為自己的處境艱難,可是她又何嘗不是。

  他躲在這裡為自己的命運黯然神傷之時,她卻在四處奔走,不甘向命運屈服。

  他傷心難過時,她來安慰自己,可是她受了委屈卻從不肯讓他知道。

  家法……

  蘇府的那些人居然要拿家法來處置她!

  凌宵天的腦海中浮現出蘇白桐面對自己親人被無辜指責,刁難時的景象,想到這些他渾身的血液都彷彿要沸騰起來。

  「這些畜生!」他忍不住狠狠罵了句。

  「王爺,蘇小姐要回去了。」門外響起侍衛的稟告。

  凌宵天攥著拳頭,突然將身上蓋著毯子猛地一掀,直接下了軟榻,走向門口。

  李師爺嚇的呆立在原地,直到凌宵天將要走到門口才回過神來。

  「王……王爺,您這是要去哪……」

  緋王的眼睛視物不清,只能勉強分辨得出模糊的影像,像這麼到處亂走一旦要撞到哪裡,這可怎麼得了。

  「來人,更衣。」凌宵天冷冷道,「鬼面,你去將蘇小姐攔下來,就說本王還有話要問她。」

  鬼面看了一眼還想阻攔住緋王的李師爺,沉聲應道:「是。」

  有侍從進來服侍凌宵天更衣,李師爺急的在周圍直打轉。

  凌宵天面沉似水,他張開兩臂,任由侍從熟練的幫他打理。

  「王爺,外面天已經黑了,您這是要去哪?」李師爺不安道,「要是被宮裡知曉了您的事……您之前付出的努力豈不是全都要白費了。」

  緋王眼睛失明的事要是傳出去,只怕賢王第一個便會跳出來將凌宵天好不容易才得來的一切奪去。

  皇帝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將重要的差事交給一個看不見的人去辦。

  凌宵天換好了衣裳,理也不理李師爺,徑直向外面走。

  他雖然看不清,但卻可以憑藉著記憶,以及對光線的明暗變化尋對方向。

  他順利的出了暖閣,下台階時,只把李師爺驚出一身的冷汗。

  其實就連凌宵天自己都有些緊張。

  當他順利走出來後,揚天長舒一口氣。

  看不見了又怎樣,只要他想,就沒有辦不成的事。

  蘇白桐原本已經上了馬車,但卻被鬼面攔了下來,「王爺說還有話要問你,蘇小姐請稍候片刻。」

  蘇白桐詫異的看著鬼面,「他想問什麼?」

  鬼面低垂著頭,「在下不知。」

  蘇白桐不解的眨了一下眼睛,難道凌宵天不是讓鬼面來問她話嗎?

  她正心中疑惑,忽見從緋王府大門內走出一襲烈烈紅衣……

  蘇白桐下意識的站起身,蜷縮在她膝蓋上的小香狸不情願的跳了下來。

  凌宵天步履極緩,但卻沒有用人攙扶,他一步步走出大門,向馬車這邊過來。

  蘇白桐下了馬車,迎上去。

  「你怎麼出來了?」她低聲問。

  聽出她語氣中的擔憂,凌宵天反而笑了,「本王想見一見你的那位義父,也好當面謝他對你的維護。」

  蘇白桐似不解其意。

  凌宵天卻向她伸出手來,「本王陪你一同乘車可好?」

  蘇白桐這才明白,他這是要跟自己一起去楚府。

  她又不能當著眾人面點破他看不見的事,只好伸手扶了他上了馬車。
waterkcl 發表於 2019-2-2 09:30

第259章 楚府晚宴,再次召見入宮

  楚府。

  楚千乘神清氣爽的負手站在園子裡,時不時的點指這邊,點指那邊,將園子裡的下人指揮的轉轉團。

  「也不知我閨女都喜歡些什麼樣的東西……」老頭子嘀咕著。

  孫叔剛安排人將紫檀嵌染牙廣韻十二府圍屏抬進屋裡,老頭子就在外面嚷嚷著那個太笨重,要他們換了紫檀邊座嵌玉石花卉寶座的屏風。

  下人們全都苦著臉。

  以前楚老爺子瘋瘋癲癲時。他們處處都要安撫著,光是收拾被他弄壞的傢具與瓷器都足夠堆滿整整幾座庫房了。

  現在好不容易他人清醒了,可是卻反而折騰的更厲害了。

  「那丫頭喜歡制香,把桃木多寶格密鎖櫃抬進去,她準會喜歡……」

  孫叔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湊上前,「老爺,前院的客人還等在那兒呢,席面都已經備下了,您是不是去看一看?」

  楚千乘猛地擊掌,「哎呀,怎麼把這事忘了,他們都是那丫頭的朋友。不能慢怠。」說著他就要往前院去。

  園裡眾人全都暗暗鬆了口氣,忽地楚千乘又伸頭進來,點指著:「對了,你們把東邊書房打掃一遍,少什麼書就去前院的書閣裡搬……」

  眾人瞪圓了眼珠子,先不說那書房已經從裡到外被打掃了三遍,而且從前院書閣到這裡就算是乘了轎子也要花不少功夫,要他們去搬書過來……

  楚老爺子。您這是想累死我們這些人嗎。

  眾人全都大眼瞪小眼的站在那裡,不知所措。

  楚千乘又在園子裡巡視了一圈,要不是有孫叔在邊上勸著,他幾乎想把園子裡的那片竹林全都挖了,改種上梅樹。

  「還是讓蘇小姐自己選吧。」孫叔勸道。「也許她喜歡竹林呢。」

  楚千乘這才放過了眾人。去前院應酬陳之南他們去了。

  陳之南他們在前院由楚子墨陪著。

  在臨來楚府之前,陳之南就聽說過奇珍樓的大名,不過進了這園子後他才終於意識到為何就連宮裡都如何重視與奇珍樓之間的關係。

  他好歹也算是進過宮的人,宮裡的奇珍異寶他也瞧見過一些,可是到了楚府,他才真正的意識到什麼叫做富可敵國。

  楚府園中的每一物,每一景,莫不是要千金才能得來。

  單是那假山湖石,乃是不遠萬里。從北邊運過來,還有池中央的珊瑚樹,更是由巨大的珊瑚群組合而成,單是那路上運費一項,便不下萬金。

  楚千乘到了前院,命令下人準備開席。

  「緋王殿下到。」外面響起一聲通傳。

  屋裡眾人俱是一愣,緊接著孫叔快步趕了進來,「小姐回來了。」

  楚千乘站起來,「那丫頭回來了?快……快請進來。」

  孫叔剛來到門口,只見門外走進來一對璧人,男的風姿明艷,女的清秀可人。

  楚千乘見緋王進來,於是笑道:「閨女,你怎把他也帶來了,今天這客人可算是都到齊了。」

  緋王來到近前,向楚千乘微微一笑,「白桐幸得您庇護,本王在此理應當面謝過。」說著放開蘇白桐的手,向楚千乘拱手施禮。

  楚千乘臉上笑著,眼睛卻上下打量著凌宵天,目光最後落在了他的臉上,眼底閃過一絲遲疑。

  蘇白桐立即上前一步,向楚千乘施禮:「見過義父。」

  這一世,她絕不想再重蹈覆轍,所以她萬無可能認國師為義父。

  不過蘇府又不能成為她身後的依仗,最好的選擇便是如此了,再說經過那幾日與這老頭子的相處,這人的歡脫性子倒是令人喜歡。

  楚千乘好像根本不在乎緋王的身份,眾人見禮之後就吵著開席。

  「緋王殿下這邊請。」孫叔過來安排席面。

  凌宵天好像對周圍的一切都毫不在意,只將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蘇白桐的身上。

  「這裡又不是宮中,哪有那麼多的規矩,隨便坐就好。」凌宵天道,他直接握了她的手,好像生怕她跑了似的。

  楚千乘見蘇白桐也沒有拒絕的意思,於是擺手道:「那就隨意,今天我老頭子高興,我們不醉不歸!」

  他話音剛落,蘇白桐的目光掃過去,幽幽的目光帶著一絲責怪,只看得那老頭子心頭一緊。

  「咳……那個……大家盡興就好,我老頭子可不敢再醉酒了,要不然這閨女可是會生氣的,哈哈哈……」

  沒想到楚老爺子還真把蘇白桐的話放在心上,看來以後終於有人能管著這老爺子了。

  就連楚子墨也忍不住露出微笑。

  酒宴間,推杯換盞。

  蘇白桐原本就吃的不多,再加上這幾日都沒有休息好,沒一會功夫就垂了眸子,明顯精神不振。

  凌宵天就算看不清,但卻能感覺得到。

  「累了?」他低聲問。

  「嗯。」蘇白桐想將手從他的手裡抽回來,可是卻反被他抓的更緊。

  「那我送你回去吧。」

  「丫頭累了就回去歇著吧。」坐在對面席上的楚千乘道,「後面流芳園我都已經讓人收拾出來了。」

  凌宵天沒想到楚府今晚要留蘇白桐住在這裡,微微一愣。

  蘇白桐見他表面上平靜依舊,但離近了細看才能發現他眼底隱隱掠過一抹不安之色。

  「今天太晚我先住在這裡,明天我就回焚香閣去。」蘇白桐解釋道。

  凌宵天的身體放鬆下來,其實不管她住在哪裡他都不放心,他不禁有些懊惱,要是能早點把婚事定下來該多好,那樣就能跟她一起回去了。

  流芳園收拾的很乾淨,不過地方卻是很大,光是園子裡就要有好幾十個粗使婆子打掃。

  將蘇白桐送到流芳園之後凌宵天便帶著鬼面回去了,不過在臨走之前,蘇白桐聽說他又單獨去尋了楚老爺子,兩人在水榭亭子裡說了半宿話,誰也不知道兩人都說了什麼,其間好像還過了招。

  不過早上醒來時,蘇白桐見到楚千乘依然是神清氣爽的,對昨晚的事隻字不提。

  蘇白桐收拾好東西,準備回焚香閣去。

  就在這時,外面孫叔進來道:「宮裡來人了,說是皇上召見。」

  當初皇上的提議她全都沒有應下,既不肯當女官,也不肯做國師的義女,現在十日之限已到,想必皇帝是要聽她親口做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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