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娛樂明星] 全球影帝 作者:黑心火柴 (連載中)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9-1-30 15:11
第一百七十章 在香江的新年

  「陸哥,給。」

  「行,先放那吧,我待會吃。」

  陸澤不斷翻閱著劇本,手中各種顏色的記號筆來回換,拿著格尺在劇本上畫著直線、波浪線、虛線等等記號。

  大概十分鐘後,把筆扔在劇本上,揉了揉眼睛,打開王梓萱買來的外賣,都是一些高熱量的油炸食品,比如漢堡、炸雞什麼的。

  拿起個漢堡翻開咬了一大口,配著可樂,表情並不像肥宅那麼快樂,相反有些痛苦,畢竟天天吃這些玩意,誰也受不了。

  拍攝快兩個月的時間了,進度喜人,現在年輕時的賈賀龍戲份已經拍完了,陸澤需要迅速增肥來貼合中年後的賈賀龍身份。

  上次稱體重的時候,陸澤史無前例的達到了207斤,在《拳王》時期鍛煉的肌肉已經完全消失了,變成了一個滿身肥膘大魁梧大漢。

  現在回到酒店,陸澤都不太忍心照鏡子,自己的大肚腩和雙下巴確實刺激到了他,但這是工作需要,他必須得接受,只能安排好拍完這部戲後,怎麼減肥的計劃。

  三個漢堡,半隻炸雞,一杯可樂下肚之後,陸澤打了個飽嗝,眼神有些渙散,明顯是吃直了,靠在椅子上一動都不想動。

  「陸哥,你來電話了。」

  王梓萱正拿著手機給陸澤拍照,現在維持粉絲黏度的任務都落在了陸澤個人工作室身上,作為助理,王梓萱每天都要拍很多張陸澤的照片發回工作室,然後再由工作室在微博上發佈,聽到衣服兜裡,陸澤的手機響了,趕緊掏出來遞給了陸澤。

  「喂?媽,嗯,我現在在香江呢,今年就回不去了,不用考慮錢的事,之前給我爸郵回去的藥好使嗎?管用的話我再多買點,有效果啊?那挺好,那我今天就去買,藥別停了,你們好好過年就行。」

  掛了電話,湊在李玉梅耳邊的陸楠趕緊問了一句:「我哥怎麼說的?」

  「他說他現在忙,今年就不回家了,行,忙點好,年輕人工作重要。」

  李玉梅掛了電話,其實挺不是滋味的,就是死鴨子嘴硬,死活不承認她想兒子了,實際上怎麼可能不想呢?畢竟陸澤都一年沒回家了。

  「不回來了啊,那好吧......沒事媽,不是還有我呢嘛~」

  陸楠也想她哥了,得知他今年不會回家過年,也比較失落,但見到李玉梅不是滋味,趕緊摟住李玉梅的胳膊開始撒嬌,試圖安慰一下母親。

  「算了吧,妳還是趕緊走吧,我看妳在家我就煩,起開,我要做飯了。」

  李玉梅甩開陸楠的胳膊,起身開始準備做晚飯,很難想像,陸楠這個學校知名的大美女在家裡卻跟臭狗屎似的,人見人嫌,就這樣,她還沒皮沒臉,非得往父母和哥哥的身邊湊,像是不被罵就渾身不得勁似的。

  ......

  掛了電話,握住手機在腿上敲了兩下,陸澤也挺想家的,但是今年劇組不放假,他不能搞特殊,非得回家吃兩天豬頭肉,只能在劇組窩著。

  「梓萱,待會妳去買點上回買的那個膏藥,就那個慈世堂的那家,這回多買點,然後還是郵到上回的那個地址,對了,妳今年不回家沒事嗎?」

  「沒事,已經跟家裡人說了,工作家裡人都很支持,那我就先去了。」

  看著王梓萱離開的背影,陸澤只有感慨的份兒,王梓萱跟陸澤東奔西跑這幾年,進步是很快的,也不再是那個成天跟在陸澤後面搶行李的傻姑娘了。

  辦事利落、認真負責,跟沈靖寒溝通的非常好,現在已經習慣了陸澤的工作步調,基本不用陸澤去提,自己就能把事情安排的面面俱到,可以稱之為一個合格的助理了。

  只是跟了陸澤將近三年,現在她也快二十五歲了,這個年紀按照陸澤的思想,也應該去找個男朋友,考慮結婚的事情了,可她現在還單著。

  她母親有陸澤的微信,畢竟陸澤也算是王梓萱的領導,所以她母親也不敢經常給陸澤發消息,只是偶爾會八卦地問問陸澤,王梓萱現在的情況,也拜託過陸澤催催王梓萱,見到合適的千萬別錯過。

  只是這話陸澤不好說,而且他還單著呢,也一直沒找到什麼合適的對象,大哥不說二哥,就陸澤的婚事兒,李玉梅和陸衛國都愁白了頭髮,但也不好催陸澤,畢竟他這個職業確實不好找對象。

  之前以呂華的規矩,正常家庭老大不結婚,老二是不能結婚的,但現在......陸楠要是能結婚,老兩口估計巴不得讓陸楠趕緊結。

  想的其實有點遠了,陸澤對於感情不願將就,畢竟是一輩子的事兒,他也不想跟圈裡其他人似的今兒結,明兒離,就找個合適的,踏踏實實過一輩就挺好。

  「陸生!拍戲了。」

  「好,我知道了,這就來。」

  劇務過來叫了陸澤一聲,陸澤起身,看了看自己重新留起來的頭髮,梳成油頭整齊地背在後面,大腹便便還套個黑西裝,看起來也不像是什麼好人。

  自從體重太重了之後,行動確實變得遲緩了,甚至睡覺都打起了呼嚕,背著好幾十斤肉多跑幾步,汗嘩嘩地往下淌,連呼吸都變得粗重了,要不是經常保養,估計這倆月都能給陸澤吃出輕度脂肪肝。

  上了一輛特別復古的1948年產的勞斯萊斯,再次開始拍攝,一幕幕劇情完成拍攝,又是一幕幕場景馬上開始,似乎從未停止過。

  ......

  這是陸澤第一次沒有回家過年,一個人窩在酒店裡休息,香江這邊的導演因為總想著加快進度,就算現在香江電影也進入了對電影精益求精的時代,也一直改不了這個不算壞毛病的壞毛病。

  他們就放了兩天假,三十、初一,等到初二的時候就繼續開拍,年三十的晚上十一點,陸澤全部打完電話後,拉著王梓萱出來逛逛,見見香江很有特色的新年。

  陸澤也得承認,這邊的年味要比內地的城市裡新年味道更重一些,晚上十一點,街上全都是人,還有一些陸澤從未看過的表演。

  比如舞獅這類的表演,陸澤還真的沒見過,北方的城市舞獅的比較少,呂華過年倒是扭秧歌的多。

  雖然習俗不太一樣,但其實過程都差不多,只是比內地城市熱鬧一些,而且這邊氣候溫和,滿大街都是穿著超短裙的小姑娘,確實養了陸澤的眼。

  劇組的其他人都是香江本地的,所以他們都回家過年了,本來宋慶民邀請陸澤和王梓萱去他家過年的,但這個節日還是不去摻和的好,被陸澤婉言謝絕了。

  吃了點這邊的小吃,口感還是偏甜的比較多,拎著一杯奶茶,兩人散步到維多利亞港的時候已經是十一點四十了。

  這邊的人比起普通的街道更多,但大部分都是內地過來旅遊的遊客,各種口音混合到一塊,成為了陸澤習慣並且享受的味道。

  為了避免讓人認出來,陸澤還是帶上了口罩,雖然這個體型要被人認出來有點難度......

  兩人到達這裡的目的,就是為了看看今晚會在維多利亞港燃放的禮花,據說會燃放超過十分鐘的時間,耗資上億,這麼大的煙火場景兩人並不想錯過。

  站在海邊的護欄上,海風吹來實際上還有點冷的,兩人耐心的等待,身邊和身後全部都是人,他們被人人群包裹起來,就像兩名普通的遊客。

  「來了來了!倒計時!」

  對岸的一塊巨大LED屏幕上開始倒計時,陸澤和王梓萱也被人群的氣氛給帶動了起來,跟著一塊大喊。

  「五!四!三!二!一!」

  瞬間一發煙火衝上了天空,炸起了又大又圓的巨大煙花,陸澤仰著頭,跟所有人一樣發出哇的一聲驚歎,然後海岸線上一排煙花升起,炸響,聲音巨大也掩蓋不了人們的吶喊聲。

  人們互相恭喜,就算是不認識的人也說著新年的吉祥話。

  「陸哥過年好!」

  低頭,王梓萱雙手捧著一個大杯的奶茶,依舊面無表情,但陸澤能看到她眼裡映射出的,在天空炸響的星光。

  「過年好。」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9-1-31 14:28
第一百七十一章 《拳王》定檔

  異地的春節注定是孤獨的,大年初一就是去逛逛,去看看,吃點香江這邊只有節日才吃得到的食物,但作為一個喜歡重油重鹽的漢子......陸澤感覺並不是很好吃。

  第二天就正式開工,導演、製片發紅包,演員、工作人員收紅包,然後說句漂亮的吉祥話,就當圖個綵頭。

  等到開工之後,導演該罵你還是罵你,管你是什麼大年初二,大年初一的,罵人還得看日子嗎?

  說實話,陸澤又犯了刻苦的毛病,這點對於導演和工作人員們來說是優點,但以其他演員來說,這就是陸澤的缺點。

  人都是有惰性的,而且身體條件不可能都一樣,像陸澤這種一拍戲就精神的跟個大猩猩似的演員,其實並沒有多少,絕大多數的演員就是拍完戲後看看劇本,然後是休息,還是去放鬆一下都隨意。

  而且香江這邊依舊有著很濃郁的西方文化氛圍,去泡吧,去HAPPY都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情,之前他們也不是沒有和大陸的演員合作過,感覺大陸人和香江人其實習慣都差不多,但無疑陸澤刷新了香江人的三觀。

  這個逼是怪物。

  這就是香江演員對陸澤的評價,沒別的意思,只是單純的當陸澤是個怪物,全身心的投入到劇本中,堪稱電影苦行僧。

  每天三點一線,卻一點都不渴望發生改變,他接受這一切,並且熱愛這一切,這在香江演員,尤其是年輕演員眼中是恐怖的。

  他們現在是想明白為什麼陸澤有資格在二十六歲成為影帝了,你不得不說聲佩服,但要是跟陸澤學?抱歉,學不來。

  ......

  「不好意思導演,我的問題,這段我的情感沒到位,台詞和表情有點拉。」

  當宋慶民喊卡的時候,陸澤主動舉起了手,承認了自己的錯誤,宋慶民噎的有些說不出來話,這段實際上是女三號的失誤,在鏡頭後,手上有了點小動作,所以他才會叫停,卻沒想到陸澤直接把問題攬到自己身上了。

  不可能是因為陸澤喜歡這個女演員,給女演員頂包,因為女演員實在陸澤的身後,除非陸澤後腦勺上長眼睛,不然陸澤絕對不會發現。

  無奈,宋慶民調回了剛才的畫面,仔細的觀察了一會,他確實對陸澤太過於信任了,因為陸澤沒有忘過詞,也很少笑場,基本他的劇情都是一遍過,多說不會超過五遍,所以宋慶民的心態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他開始極度信任陸澤,開始著重注意配角的問題,就像陸澤這次沒有出言提醒,估計這件事也就這麼過去了。

  這不是一個好信號,一個導演得需要演員去提醒,這本來就是不正常的,宋慶民臉色不太好看,喝了口茶水,才對陸澤點點頭。

  「行,那我們重來一遍,把早餐換了,好,攝像師打板。」

  「《大佬》,第十七幕,第四場!開始!」

  ......

  一個西式的長餐桌,賈賀龍坐在主位,阿二和巴頭坐在末座,離賈賀龍離得很遠。

  四個姨太太在廚房裡忙著做早餐,偶爾會端過來一碟菜品,正常來說,一個富人家庭,丈夫是不會捨得四個就算生完孩子,也美艷嬌嫩的嬌妻下廚。

  但賈賀龍不一樣,或者說,他的身份讓他不能去信任家裡的傭人,他只能勉強信任這四位太太,只會吃四位太太做的飯菜。

  一盤煎蛋端上來,賈賀龍用刀叉切好,塞進嘴裡,並不狼吞虎嚥,十分有條理,和年輕時吃飯有了很鮮明的對比。

  他是大佬,在香江這地界上,跺跺腳,整個香江都得地震,所以他有了架子,有了氣勢,比起年輕人滿腦袋喊打喊殺,他現在才能稱得上是一個真正的大梟。

  「小茹,阿生、阿芳他們怎麼還沒起床?去叫他們起來。」

  「好。」

  四姨太洗了個手,穿著旗袍、凹凸有致的嬌軀十分火辣,扭著屁股上了樓,輕輕的敲了敲幾間房門,輕聲呼喊。

  「阿芳(阿生、阿萍)起床了,阿爸叫你們趕緊下來吃飯。」

  聽到孩子們的回答後,她才回到樓下繼續忙活,每天早上四個人要預備十多個人的飯菜,確實也不是一個輕鬆的活兒,可是五分鐘後,孩子們還是沒有下來。

  賈賀龍皺起了眉頭,正在端菜的二太太見到賈賀龍皺眉,臉色立刻變了,要知道丈夫的皮膚可不好,而且他發火,是要死人的。

  「我再去叫他們吧,真是不像話,比阿爸阿媽起來得都晚......」

  「不用你,我去叫。」

  擦了擦嘴巴,賈賀龍在所有人擔心的注視下上了樓,推開了一件房門,他的三兒子阿生還在睡夢中,睡相不太好,四仰八叉的。

  「阿生,起床了。」

  「嗯?阿爸,我這就起,這就起來。」

  孩子們很怕他,不,應該是所有人都怕他,只是孩子們表現的更加明顯,甚至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目光在房間中轉了轉,他呼出一口氣,在收音下顯得非常的粗重而綿長,面無表情的關上房門,來到了下一個房間,他的小女兒阿萍,今年八歲。

  她就像一個小公主一樣,在粉色的房間中酣睡,抱著洋娃娃,似乎在做一個甜蜜的美夢,賈賀龍很喜歡這個女兒,坐在她的床頭,用粗糙的食指在她臉蛋上刮了刮。

  「起床了阿萍。」

  「阿爸......」

  她像一隻小貓一樣,揉了揉眼睛,遺傳了母親的基因,還未長開便是膚白貌美,可愛極了,她喜歡在父親的懷裡撒嬌,因為能夠撒嬌的次數不多,被賈賀龍抱起來後,穿上鞋子,蹦蹦跳跳地走進洗漱間。

  賈賀龍給她關上了門,走進了阿芳的房間,她今年十七歲,是賈賀龍的二女兒,打開房間後,她正拿著針頭在自己的腋窩處注射著什麼,見到賈賀龍後被嚇傻了,舉著針筒,呆呆地看著賈賀龍。

  賈賀龍面容平靜,似乎嘴角還有點笑意,哪怕大女兒現在赤裸著上身,作為父親不該看,但他沒有避諱,走過去蹲在女兒身邊,輕輕摸了摸她的頭髮。

  「誰教妳這麼做的?」

  「阿爸我......」

  「回答我。」

  「阿爸......我錯了!我以後再也不犯了!」

  「把衣服穿上,然後下樓。」

  賈賀龍只交代了這件事,然後起身離開,還幫大女兒帶上了門,叫其他的兒女起床,都叫醒了之後,回到餐廳,坐在主位上,拿起高腳杯中的清水抿了一口。

  從懷中掏出香煙,給自己點上,吐出一口煙霧,左胳膊壓在椅子扶手上,整個人向左側身,看著阿二和巴頭這兩根跟了他十多年的兄弟。

  「我今天叫了孩子們起床,很少見的去叫他們起床,阿生的睡相應該改一改,阿萍可能需要一個更大的洋娃娃,阿二一會出去買給她,要粉色的,什麼樣子的都好,然後......我見到了阿芳在吸毒。」

  阿二和巴頭的刀叉瞬間停頓,四個太太被嚇得不輕,阿芳是二太太的女兒,她正端著盤子,聽到這句話,嚇得盤子落在地上,啪的一聲,砸得稀碎。

  賈賀龍仍然側著身,拿起煙卷吸了一口,鼻子裡吐出煙霧,在煙灰缸裡彈了彈煙灰,似乎依舊很平靜。

  「我是賣粉,但家裡人都不可以吸,我的兄弟也不能吸,這是......十幾年前定下的老規矩了,我見慣了別人吸毒的醜樣,卻沒想到在我女兒身上也見到了。」

  「龍哥我來解決這件事。」

  巴頭立刻放下手中的餐具,拎起衣服準備去查,對他們來說,這件事太好查了。

  「等一下......」

  賈賀龍夾著煙的手舉在起來招呼巴頭停下,吸了口煙,把煙在掐滅,坐直了身體,帶著金戒指的大手搓了搓自己的臉,然後放下。

  「我現在有兩個問題想知道,是誰......從我這兒拿貨,然後賣給我女兒,抓到他,男的扔海裡餵魚,女的讓她們去接客,還有,誰讓我女兒吸的?帶他一家過來,我要的是原原本本讀帶過來,巴頭你去辦。」

  「我這就去龍哥。」

  巴頭快速離開,孩子們也陸陸續續的下了樓,賈賀龍吃著早餐,順手輕輕抹了抹阿萍的頭,讓她坐在自己的身邊,和自己一起吃早餐。

  直到飯菜吃完,他擦了擦嘴,阿芳這時候也顫顫巍巍地從樓上下來,跪在賈賀龍的身邊,一聲不吭,但卻不停地打哆嗦。

  「我心裡很難過,呵......我的女兒變成了這樣,我很難過,但我更難過的是......你他媽還能吃的下去飯!?」

  抓起阿萍的餐盤,直接砸在了二太太的頭上,她被砸倒,仰在地上,沒人求情,沒人幫忙,因為沒人敢。

  「妳會不知道?瞞著我以為我不會發現?」

  二太太盤好的頭髮散開,扶著餐桌爬起來,額頭滴著血,依舊一聲不吭,倒是母女連心,阿芳抱住了賈賀龍的大腿希望他不要再打她的母親了。

  「好,我不去打妳阿媽,但是......阿二,去把鏡子拿過來。」

  等到阿二把鏡子端過來後,賈賀龍拽著女兒的頭髮,對準鏡子,鏡子前的她黑眼圈很濃,臉蛋浮腫。

  「看看妳這副屎樣,看看妳這張噁心的......臉!」

  原本平靜的語言說出最後一個字的時候卻把怒氣爆發了出來,他一巴掌抽倒了阿芳,鼻血流了出來,眼神也開始渙散,她早上已經打了針,現在已經開始上勁了。

  「把她關到地下室裡,誰都不許見她!犯癮就拔掉她一個指甲!我看看她是犯癮難受!還是拔指甲痛!」

  「知道了龍哥。」

  阿二帶著阿芳走後,陸澤重新坐下,拿過阿萍親生母親小茹的早餐,放在阿萍的面前前,輕輕摸了摸她的腦袋。

  「吃飯。」

  屋子再次響起了刀具切割盤子的聲音......

  「卡!」

  這條過了,其他人都鬆了口氣,呼吸聲突然加大,這間屋子活了過來,剛才就算她們知道這是在拍戲,也被陸澤嚇得不輕,尤其是女人們,陸澤的一個眼神都能把她們嚇得說不出來話。

  陸澤笑著跟剛才打的兩個女人道歉,態度非常誠懇,然後還摸了摸阿萍的腦袋,小女孩生活中挺古靈精怪的,陸澤非常喜歡,沒事就給孩子買點零食吃,給孩子餵胖了五六斤,倒也被阿萍的真母親埋怨過一回。

  工作人員們開始收拾道具,準備開始下一場。

  「陸哥,你的電話。」

  王梓萱把電話遞了過來,陸澤看了一下來電,然後接通了電話。

  「喂?劉導。」

  「《拳王》定檔了,五一檔,請假的事情自己處理啊,反正我要三十號當天見到你,好了掛了。」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9-1-31 14:29
第一百七十二章 回魔都

  「過!午休吃飯吧。」

  宋慶民喊了一嗓子,所有人都放下了手中的活,結伴去後勤領自己的盒飯,王梓萱把陸澤的盒飯拿過來,兩人簡單地在化妝間的桌子上湊合一口。

  自從陸澤體重增長到二百二以後,已經到了賈賀龍中年的體重要求,他就沒有繼續增肥了,就是正常的進食,至於伙食,肯定是比工作人員伙食好點,但是也沒弄個八菜一湯,還得來個飯後甜點什麼的。

  實話實說,陸澤到現在也沒適應香江這邊的伙食,對於他這個吃大醬長大的孩子來說,這邊的菜香是很香,就是淡了點。

  以至於劇組在定盒飯的時候,一定要讓茶餐廳準備一份醬料特別足的叉燒,只有配著這種東西,陸澤才能吃得下飯。

  「陸哥,血。」

  「哦,好。」

  王梓萱扯了幾張紙抽遞給陸澤,剛才拍的戲是中槍帶血的,說起來還挺嚇人,需要煙火師在你身上掛的血包裡安一個引爆器,在你應該「中槍」的時候引爆,血包就會炸開,飛出中槍後的血花。

  實際上血包炸開沒什麼感覺,不疼不癢的,甚至不注意的話,你都感覺不到這玩意炸了,陸澤這吃著飯呢,胸口就滴答滴答淌血,隨便擦了擦,拿起塑料的羹匙挖了一大口飯塞進嘴裡。

  把飯盒蓋上扔進垃圾桶裡,陸澤拿起餐巾紙擦了擦自己的嘴巴,之前的陸澤習慣用舔的,不過自從拍了《大佬》之後,他有了吃完飯一定要拿紙擦嘴的習慣。

  起身走出化妝間,宋慶民在導演的小椅子上坐著,把一塊叉燒塞進嘴裡,陸澤吃飯的速度是全劇組第一,他吃完的時候,大部分的人也就能吃到一半。

  拎著一個小板凳坐在宋慶民的身邊,老宋同志像個孩子一樣,瞥了他一眼,扭頭繼續吃,也不搭理他。

  「宋導,明天的機票沒有了,我買的今天的機票,這上午我不是把戲都拍完了嘛,就想跟你請個假,我今天......先走半天?放心!五月二我肯定回來。」

  陸澤拿出煙遞給宋慶民一支,給宋慶民點上後,才點燃自己嘴裡的香煙,笑的還挺憨厚的,雙手抱著兩個膝蓋,前後晃悠。

  宋慶民還能說什麼呢?人家之前拍的電影首映禮,他能不讓去?這要是不給假容易造成劇組矛盾,也就幾天的時間,沒有導演會不放人。

  他就是捨不得時間,二十九半天,三十,一號,二號半天,總共三天的時間,如果趕一趕說不定都能拍出來一頁劇本了。

  「記得回來加班,趕大夜。」

  「吼啊,mo問逮啊,那我先回去收拾行李了。」

  「阿澤哥,喝奶茶嗎?」

  剛要起身,後勤拿著兩杯奶茶遞給陸澤和宋慶民,陸澤接過,插進吸管一邊喝,一邊跟宋慶民打了招呼,對在一旁等待的王梓萱招了招手,倆人趕緊溜出影視城門口,坐上車,碰了一杯奶茶,往酒店開去。

  今天回魔都的原因一個是因為明天的機票已經沒有了,還有一個原因就是海瀾灣的房本下來了,他想著今天下午要去取房本和鑰匙,等到《大佬》的後續片酬下來,就趕緊找裝飾公司裝修。

  回到房間裡,洗個澡,順便拍了拍自己的肚腩,看著自己的肚子掀起波浪,胸大的姑娘都自卑,摀住眼睛,每天看到這一幕都是煎熬。

  ......

  到達魔都是下午的三點半,陸澤在門口見到了一臉滄桑的劉斌,他們已經很久沒見面了,畢竟劉斌不會開右舵車,去了香江也沒用。

  這幾個月,劉斌可是相當的煎熬,他這人雖然喜歡聽人講點花錢的事情過過乾癮,但本質上還是個非常踏實本分的人。

  這幾個月他沒有什麼獎金,只拿著乾世嘉發的基本工資,但他心裡也忐忑啊,畢竟啥活兒不幹,一百多萬的車還在他那裡扔著,他隨便開,保養不用他操心,連油卡都是乾世嘉發的。

  一個月白拿一萬塊,換那個平常人心裡不哆嗦?整天擔心乾世嘉覺得他是個閒人把他給辭了。

  就這樣,他這幾個月,自己給自己熬得老了三歲,陸澤和對方見面的時候,都互相被嚇了一跳,陸澤是驚訝劉斌怎麼老得這麼快,劉斌是驚訝陸澤怎麼胖了這麼多。

  「劉哥你這白頭髮怎麼都出來了?」

  「嗨別提了,我老婆不是幹點小生意嘛,賠了點,就有點上火,行李箱給我吧,我給你拿。」

  陸澤可以調侃劉斌,說他老了,劉斌可不敢調侃陸澤說陸澤胖,因為有僱傭關係,兩人就算以朋友相處,也只是是上下級的關係。

  而且一個司機基本工資一萬塊,加上出差補助、出車的獎金,還能往外賣點油卡,其實他一個月也能劃拉不少,能賺這麼多,也是因為陸澤的身份問題,如果陸澤只是個普通小老闆,他絕對掙不了這麼多。

  所以他也是多慮了,畢竟司機也算是藝人的貼身人,這個職業可不能經常換人,除非陸澤要換,不然乾世嘉也不介意白養著劉斌,一個月一萬不過是小問題。

  上了車,繫好安全帶,劉斌幾個月不見顯得格外地熱情:「咱們去哪兒?」

  「先去海瀾灣吧,我去把鑰匙領了。」

  「好勒,聽點啥音樂?」

  ......

  房本是委託開發商辦的,購置稅也都提前給了開發商,直接去領了鑰匙之後,陸澤又去看了看房子,這間房子挺合心意的,他喜歡的緊。

  劉斌也跟著去看了一眼,還問了陸澤什麼時候裝修,只是他也不清楚,陸澤現在確實囊中羞澀,一朝回到解放前,這套房子他想好好裝一下是絕對不夠的。

  樂呵呵的鎖了門,劉斌開車送他回了家,在車上陸澤也給劉贏打了個電話,問了一下具體什麼時間去哪裡報導。

  租住的房子依舊十分乾淨,今天週六,昨天下午家政阿姨才過來打掃過房間,屋裡還能聞到淡淡的香味,不刺鼻,聞著很舒服。

  到家已經是晚上六點多了,隨便吃點東西,重新看了看寫著自己名字的房產證,陸澤滿意地把房本放進了床下面的隱藏抽屜裡,接著下樓散步。

  拎著一袋子水果回來,洗了個蘋果吃下肚,現在他的飯量很大,而且不吃的話飢餓感會比之前難受的多,洗漱完畢後,躺在床上進入了系統空間。

  試卷已經做了三十多份,已經從前傳的劇情延伸到了賈賀龍中年後的選擇上,陸澤每天還是過著被電的日子,不過似乎身體已經適應這種「艱苦」的生存條件,從兩個多月前就再也沒有過尿床的情況。

  晚上十二點原本閉合著雙眼的陸澤睜開眼睛,輕輕掀開被子,下床穿上拖鞋,走到電腦前,打開電腦和檯燈,一邊操作著電腦,一邊拿起A4紙在書桌上畫著什麼。

  一直到後半夜四點,把一疊A4紙立起來在書桌上敲了敲,板板正正地放在桌上,把五顏六色的筆收進抽屜,電腦也沒關,只是關了檯燈,然後回到床上,重新閉上了眼睛。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9-1-31 14:32
第一百七十三章 未知的設計圖

  七點半,陸澤準時起床,上午沒什麼事兒,因為發佈會的綵排要等到下午五點多鐘,時間非常充裕。

  但窩在床上也沒什麼事兒幹,還不如起床該看看劇本就看劇本,覺得無聊就打打遊戲,總比窩在床上好得多。

  「在香江......在香江!在......」

  叼著牙刷,嘴裡全是牙膏沫子,陸澤嘴裡念叨著台詞,瞇著眼睛在房間裡亂轉,看起來有點神神叨叨的。

  直到他看到了電腦桌上鼠標的呼吸燈還在閃爍,他愣了一下,他明明記得昨晚他把電腦關了,怎麼現在還在亮著?

  走到電腦桌前的一瞬間,他僵住了,僵硬了很久,才伸出顫抖的右手,輕輕拿起了桌上擺放著的一疊A4紙,上面畫著......一套非常標準且漂亮的手繪裝飾圖。

  是用鋼筆和其他顏色的中性筆畫出來的,可能是因為筆不合適的原因,顯得有些粗糙,但裡面的裝飾估計很少有人能不喜歡。

  整體呈深色調,顯得非常沉穩且優雅,以陸澤外行人的眼光,根本挑不出一點毛病,或許內行人也挑不出毛病。

  可就是這麼一套非常漂亮的圖紙,卻讓陸澤整個人卻如墜冰窟,冷得汗毛都立了起來,翻看了一會設計圖,他碰了一下鼠標,屏保消失,裡面是一張已經渲染好的電腦設計圖,和手繪的一樣,但是卻更加地細膩。

  「嘩啦......」

  陸澤一個沒拿穩,圖紙掉在了地上,卻露出了一張紙條,正好飄在陸澤腳底下,上面寫著字,字體非常工整漂亮。

  「送給你的新家禮物,喜歡嗎......?」

  陸澤一直低著頭,注視著這張紙條,看了很久很久。

  他其實不是一點預感都沒有,他不傻,怎麼可能會一點預感都沒有?

  從第一次他能夠對酒店的裝潢評頭論足,分析的面面俱到開始。

  從第一次給蔣文姝過生日時,那消失了十三分鐘的記憶開始!他就已經產生了自我的懷疑。

  只不過這個猜想太恐怖,他不想去證明,也不敢去證明,一直在逃避這個問題,或許......他的心裡或者是腦子裡......藏著一群人呢?

  「老子不喜歡!滾你媽的!滾!」

  突如其來的爆發,陸澤抬腳使勁把這些施工圖都踹飛,紙張在空中飛舞,發出嘩啦嘩啦的聲響,他仍然不解恨,一張一張地把設計圖撕得稀碎。

  接著抱住顯示器,也沒管仍然插在顯示器上的電線,直接砸在了地上,發出咚的一聲巨響,陸澤又上去踩了幾腳,四千多塊錢的敗家之眼就算是徹底報廢。

  抓著自己的頭髮,陸澤茫然地在房間中轉了兩圈,胸腔劇烈的喘息,冷汗從額頭滑落,又是一腳把顯示器踹到一邊。

  他把牙刷從嘴裡拽出來,本來買新房子的高興被這件事衝擊得不復存在,嘴角還有不少牙膏沫子,他都沒有去在意,一屁股坐在電腦椅上,開始發呆。

  時間漸漸流失,他一直坐在這裡發呆,只有電腦桌上越來越多的煙頭能夠證明時間是流動的,並沒有靜止。

  一直到下午一點半,他仍光著膀子,穿著睡褲,腳趾流出的血液已經浸濕了拖鞋,現在鮮血已經停止了流淌。

  「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

  手機響了,陸澤稍微回過神,想起了自己還有工作,他下午還得去參加《拳王》發佈會的綵排。

  起身走到臥室,腳上的傷口還有點疼,看著劉斌的來電,陸澤看了一會,拔掉了充電器,接通了電話。

  「大澤,我現在已經在你樓下了。」

  「哦,好,我......」

  牙膏沫子已經結痂呼在嘴上,讓陸澤說話有點勒嘴,抬起手背蹭了一下,並沒有什麼效果,至於嘴裡的沫子,自然一點沒糟踐,全都進肚。

  拿著手機環繞了一下家中的環境,左手掐腰,目光依舊渙散,不過至少他還有思考和交流的能力。

  「我......還得半個小時,你稍微等我一會。」

  「沒事,不著急。」

  掛了電話,陸澤脫掉了拖鞋,赤腳走進衛生間,鏡子中的自己有點......怪異?或許可以稱之為怪異。

  藍色的牙膏沫並不是垂直流下,相反,平行於嘴角,微微上揚,像是一個和煦的笑容。

  抬起水龍頭,水嘩嘩的往下流,陸澤使勁搓了搓臉,把昨晚長出來的鬍子刮乾淨,重新恢復了冷靜,伸出還在滴水的手,在鏡子上甩了甩。

  「你們搞不了我......絕對搞不了。」

  拿起毛巾擦乾雙手,扔在洗手台裡,走出臥室,看了看自己腳上的傷口,位於腳背,傷口不長,但很深,家中備用了雲南白藥粉,倒在腳背上,用紗布綁好,換好西裝,把襪子穿上,系正領帶,帶上名表,皮鞋尖在地上蹬了兩下。

  出門前,陸澤關掉了家中的電源,留意了一下入戶門的門鎖,觀察了一下有沒有被撬開的痕跡,他依舊懷疑,是不是誰跟他開了一個惡劣的玩笑,雖然這種可能性小到陸澤都不相信。

  小區門口,拉開劉斌的車,王梓萱主動遞過來一盒旺仔牛奶,陸澤沒有拒絕,拔掉吸管喝了幾口,糖分可以安定大腦,使心情變得開朗。

  這一場驚嚇來得太過突然,就算喝牛奶也不頂什麼用,陸澤突然想到了一個辦法,想了一下,對王梓萱說了一聲。

  「梓萱待會妳和劉哥沒事兒的時候,去商場給我買個電腦顯示器,再買......六個吧,六個攝像頭,要小型的,別買個小區門口那麼大的。」

  「好的陸哥,我待會就去買。」

  為什麼買這玩意,王梓萱不會去問,執行就好,喝完牛奶,把紙盒扔進垃圾袋裡,她點點頭,拿出筆記本把事情記了下來,順便拿出手機給陸澤拍了幾張照片,發回到陸澤的個人工作室。

  車裡放著安靜的純音樂,陸澤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首映禮在魔都會展中心舉辦,這是陸澤見過的,最大陣仗的首映禮,距離陸澤家有點遠,這個時間段也得一個小時左右才能到地方。

  到了地方,接應陸澤的工作人員趕緊上前,跟陸澤說著明天正式發佈會的具體事項,從哪裡開始走紅毯,在哪裡簽名,可以走幾分鐘,都跟陸澤說的明明白白。

  就連劉斌也被叫走了,一個工作人員上了車,告訴了劉斌明天從哪裡出發,走哪個路線,怎麼排隊,跟在誰的車後面,這種情況劉斌已經跟陸澤見過幾回了,也算是經驗豐富的老手,基本不用工作人員的提醒。

  走進大堂裡,現場佈置的跟常規的發佈會一樣,一排一排的凳子擺的跟電影院似的,陸澤跟著工作人員上了台,劉贏就在台上跟其他的演員閒聊。

  「來了阿澤,你小子在香江吃得這麼好嗎?胖成這樣?等到電影上映,再對比一下現在的你,估計記者都會懷疑你全程找替身啊。」

  劉贏起身跟陸澤擁抱了一下,拍了拍陸澤的後背打趣了一下,其他演員見到陸澤胖成這樣也開始了調笑,雖然陸澤給他們的壓力很大,但畢竟電影已經拍完了,陸澤也就沒什麼值得他們看不順眼的地方了。

  只是他們心裡祈禱著以後別跟陸澤再合作......不然總感覺自己是個廢物。

  「伙食不錯,燒鵝飯啦、菠蘿包啦、公仔麵拉,我都很中意啦。」

  說起了粵語,聽的眾人一愣,隨後大笑起來,去那邊將近半年的時間,居然連粵語都學會了,還真挺不得了的。

  今天也沒什麼事兒,就是過來走個場,怕明天出點什麼意外狀況,在大堂裡聊了半個小時左右,劉贏招呼著大家去酒店吃飯,但被陸澤拒絕了。

  「劉導,我就不去了,今天有點不舒服,今早起來還把腳割個口子,就不去了。」

  劉贏看了看陸澤,也沒多說什麼,今晚也不是強制性去的,也有人不參加酒局離開的,就是陸澤這個他喜歡的演員不來,讓他有點失望。

  「那好吧,先回去養好身體,是不是脂肪肝了?胖成這樣?早點回去休息吧,票房好了,我們還得再喝一頓呢,也不差這一回了。」

  兩人寒暄了一陣,劉贏起身送陸澤離開,王梓萱很迅速的把陸澤想要的東西給買好了,就是這個顯示器買的有點大,34寸的,也不知道這姑娘一個人怎麼拿回來的。

  回到家,陸澤讓他們陪著把東西送到電梯口,就招呼他們回去了,現在家裡的樣子,也確實不太能見客。

  拿出鑰匙,擰開房門,屋裡很黑,陸澤把東西搬進去,關上了門,自身陷於黑暗中。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9-1-31 14:33
第一百七十四章 首映禮開始

  「唉......」

  睜開眼的時候,身上帶著一些酸痛感,陸澤把被子往頭上拽了拽,遮擋從窗戶照進來的陽光,側身趴了一會,從沙發上爬起來。

  身前的地台上擺放著一堆喝完的易拉罐酒瓶,煙灰缸裡已經塞滿了煙頭,搓著凌亂的頭髮,他的嗓子有點乾,去廚房到了點白開水,一杯沒夠,又來了一杯。

  俯身在洗漱台中搓了兩把臉,抬起頭,臉上有明顯的水腫,而且臉色蒼白,昨晚的空調似乎開的溫度太低了,現在渾身上下都有些僵。

  趁著給浴缸放水的功夫,陸澤去了書房打開電腦,以三十二倍快進的速度瀏覽著昨夜家中的環境。

  他看到了自己在喝酒,倚在沙發上吃花生米,面無表情地看著電視中播放的海綿寶寶,接著從房間拿過來一床被單,蓋在身上睡去。

  隨後睡夢中的自己偶爾翻身,或許感覺到冷了,把被子蓋在身上,縮成一團,但也安穩,沒有讓陸澤看到他不想看到的一面。

  關了電腦,躺在浴缸裡,水溫很熱可以緩解他身體上的不適和疲勞,睏意又湧了上來,他躺在浴缸裡,再一次睡了過去。

  ......

  「這樣可以了嗎陸哥?」

  王梓萱把陸澤的腦袋扶正,對準了鏡子,自己也是上下左右各個視角看了一眼,感覺不錯,拿起手機給陸澤拍了幾張照片,最後才開口問了陸澤的意見。

  「挺好的,往後是不是得給妳漲工資了?這又給我當助理,又給我做造型師的,都快成全能了。」

  「好啊。」

  王梓萱也不客氣,直接點頭答應,去了衛生間洗了個手,其實她現在的花銷也不小,就算出行和住宿公司報銷,吃有公司補貼,她的花銷仍然很大。

  因為她是陸澤的助理啊,陸澤現在好歹也是個腕兒了,她雖然不可能渾身奢侈品,但也不能一身地攤貨,被其他藝人的助理比下去,給陸澤丟人。

  雖然陸澤從來沒在意過這件事......

  陸澤起身,整理一下胸前的領帶,打了個電話問問劉贏現在能不能出發,得到了劉贏肯定的消息之後,帶著王梓萱下了樓,路邊停著一輛賓利,依舊是管總公司借來的車。

  要出席《拳王》的首映禮了,陸澤心中還是有點忐忑的,畢竟是獲獎之後的第一部戲,拍好了人家會說你保持了水準,會誇你,但估計不會使勁吹。

  可一旦拍差了就是跌落凡塵,壞了自己的口碑,到時候各種什麼難聽的話都能被人說出來,這樣一來,就算陸澤心理素質不錯,估計也不太能接受。

  這種情況在很多人身上都存在,陸澤也不例外,正所謂欲戴王冠必承其重,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難吶。

  車子行駛在公路上,後面的車跟賓利的前後車距隔了差不多三十米遠,魔都的白天其實也沒有那麼多紙醉金迷,更多的只是勞碌奔波,絕大多數都是普通人罷了。

  在會場東面一千多米有一個高級酒店,車子進入地下停車場後,工作人員趕緊跑過來,把對講機遞給了劉斌,調試了一下頻道後才離開。

  不一會又有車子進來,陸澤不知道車裡的人是誰,也不好奇,拿出了手機擺弄起來消遣時間。

  其實也沒等多大一會,大概二十分鐘左右,對講裡傳來了工作人員的通知。

  「劉導您現在可以啟車了,後邊趙監製的跟上.......然後就按照指定的順序,後放車依次等待,好了,陸先生可以啟車了,唐老師您的車跟在後面。」

  劉斌開車跟上,和編劇的車距大概在二百米左右,以三十邁的速度行駛,然後在指定的地點停了車,陸澤透過前擋風玻璃已經可以看到圍在會場附近的人了。

  現場的人很多,可能跟金雞獎的頒獎典禮比不了,但在電影首映禮這一塊,可以說是很有牌面了。

  雖然劇組真正有人氣的,也就是陸澤和徐露兩個人,其他到場的演員都是老戲骨,地位很高,沒人能說他們實力差,但論起號召力來說,還是不及年輕一代的。

  畢竟是兩個億的大投資,這還不算廣告植入的費用呢,這麼多錢卻只找了一個新晉影帝和一個優秀青年女演員,而且還是拍動作片,不少人都好奇,這麼多錢劉贏到底是怎麼花的。

  網上有傳陸澤成為影帝後片酬暴漲到了三千萬,不過果斷被行內人打臉,電影的片酬還算是比較透明化的,都不用劇組透露,懂行情的人就能推斷出來,陸澤的片酬絕對不會超過一千萬,而其他演員的片酬,應該都比陸澤低,畢竟陸澤是男一,而且這還是動作戲。

  可這麼一算,另外一個傳言在網上蔓延開來,洗錢電影。

  演員沒用多少錢,劇本沒用多少錢,一個特效很少的動作片,加起來卻是兩億多的投資,不是洗錢換你你信啊?

  這種傳言一度瘋狂流傳,甚至導致了影迷們對這部電影的期待值嚴重下滑,還沒看呢,就跟洗錢劇畫上等號了。

  劉贏也挺無奈的,他敢包票,他花的是大手大腳了點,但是投資的錢卻一分都沒揣進自己的腰包,也沒回籠到投資人的腰包,但這種承諾他說出口,肯定也沒人會信。

  他已經做好了首映第一天票房不盡如他意的準備了,但劉贏依舊對這部電影有信心,畢竟質量在這兒放著,他就等口碑發酵。

  而且上映前的口碑並不會影響到排片,他已經要到了一個滿意的排片占比,百分之三十六點五三,是今日的排片率第一。

  今年的五一檔總共上映了十四部電影,只有一部進口戰爭片上線,占比百分之二十三點七六,位列第二。

  第三名是國產喜劇《星光燦爛》,占比百分之十四點三二,第四名是國產愛情片《秋錦》,占比百分之八點九一。

  劉贏預測,最終也就是這四部電影展開五一檔的大亂鬥,剩下的十部電影全都是雜魚,都是玩具車,碾過去就死了。

  先是劉贏、出品人、監製、編劇等大佬率先進場,位列在他們之後的就是陸澤。

  賓利緩緩行駛到了會場的大門口,他已經看到了有人舉著自己的燈牌,而且數量還不少,這種場面,對於陸澤來說確實還是頭一回。

  下車後,歡呼聲驟然大起,這種場合就算見過了很多次,陸澤依舊心潮澎湃,拍戲是枯燥無味的,整年躲在劇組裡不出來,為的不就是這一刻的歡呼嗎?

  陸澤對到場的所有支持者鞠躬致意,表達了自己的感激,陸澤也不知道他為什麼參加活動的時候總是炎熱的夏季,總是能見到到場的支持者們熱的臉蛋通紅。

  「熱了就趕緊出去,別曬中暑了。」

  走到人群前,從懷中掏出筆,在所有為他而來的人們簽上自己的姓名。

  他雖然沒覺得自己的簽名值多少錢,但他們來一回也不能空手而歸啊,有個簽名好歹也算個物件,這一趟也不算白來不是?

  「陸澤你咋胖這老些呢!」

  身邊的一個姑娘喊了一嗓子,陸澤一聽口音,還是自己老鄉,不過老鄉見老鄉,你上來就給我一槍可還行......

  「不許說話!閉嘴!熱了就趕緊歇著,身邊的男孩照顧一點,保護姑娘,貫徹落實,我走了。」

  陸澤的粉絲笑成一團,姑娘也沒想到陸澤能「訓她」,有點不好意思,紅著臉鑽到了人群後面。

  在幕布前讓記者朋友們拍了幾張照片,陸澤簽上了自己的大名,對所有到場的人鞠躬致謝,轉身進了會場。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9-1-31 14:35
第一百七十五章 電影開始

  走進會場的時候,台下已經坐滿了人,記者們拿著攝像機拍照,有人開啟閃光,稍微有些刺眼,陸澤瞇了一下眼睛,對台下的到場嘉賓鞠躬致意。

  自己的座位是在編劇的身邊,其實陸澤跟編劇的交流並不多,昨天也沒見到他的人,拉開凳子坐下後,兩人互相笑著點點頭,也沒有說話。

  隨後唐娟和徐露兩位女演員入場,所有人就都到齊了,薛立勇最近好像要開始冠軍衛冕戰,現在正在積極備戰,不能到場,宋教練則是直接拒絕了劉贏的邀請。

  可能對於他來說,來什麼首映禮,坐著像猴兒一樣被人拍照,還不如在金虎拳館揍拳手來的舒心。

  等人到齊了,發佈會正式開始,所有人正襟危坐,表情嚴肅,記者們也都掏出了吃飯的傢伙事兒,開始記錄。

  「歡迎各位來賓光臨電影,《拳王》首映禮的現場,我僅代表《拳王》劇組的所有工作人員,對你們表示歡迎。」

  今天的首映儀式是對外開放的,也就是對普通大眾售票,只不過票放的很少,只有二百多人,聽到司儀的話後,十分給面子地鼓了鼓掌。

  司儀沒有說太多,直接把話筒交到了出品人,也就是最大的投資人手裡,這位姓陳的老總陸澤也第一次見,反正說話慢吞吞的,還得對著稿子,聽得人直犯睏,做派非常地領導。

  等陳總說完後,麥克風交到了劉贏的手裡,看的出來劉贏想說的話很多,雖然相貌上有點像惡霸狗,但氣氛突然有些溫情。

  從座位上起來的,來到舞台中央的大屏幕前,拿起麥克風放在嘴邊。

  「大家好,我是《拳王》的導演劉贏,很高興今天可以把我的第十二部電影帶到這裡,跟大家分享。」

  台下的掌聲響了很久,這對劉贏來說是最好的褒獎,他很榮幸這麼多年沒有拍過一部人們口中的大爛片,這麼多年積累的口碑,就可以讓觀眾不先去看作品,就能贏回觀眾這麼久的掌聲。

  「從業電影行業今年是.......哦!正好是第二十個年頭了,我才想起來,好了,話說回來,我們來聊聊正題吧,正式開拍是一八年的七月份,拍攝完畢是十一月末,將近五個月的時間,這麼一想確實挺快的,不過還得感謝我們的男主演了,也是多虧了陸澤的狀態,才能這麼快完成拍攝。」

  劉贏指了一下陸澤,還是忍不住誇了他一句,確實,如果沒有陸澤,他預計是去國慶檔廝殺。

  當然,就算陸澤狀態再好也不可能讓《拳王》提速五個月上映,只是十一上映的話,時間會非常的充裕,基本八九月份就能閒著。

  而五一上映時間就非常的緊了,也是多虧了劉贏調動了青果三分二的剪輯師加班加點熬大夜,不然還真就未必能趕上五一這趟車。

  陸澤起身,笑著擺了擺手,表示不敢當,但也沒有太過於嚴肅,像是跟劉贏開玩笑一樣,表達出了他很尊敬劉贏,不敢接受劉贏的褒獎,卻又跟劉贏的交情非常好,亦上級亦友的意思。

  「所以我得說,陸澤是個好演員,不是因為他在我劇組我才誇他,但確實是進了我的劇組我才看到了他的能力,以及認真刻苦的職業道德,這部戲很累,我單指的是陸澤一個人,如果他說不累,那其他人就沒有資格說累,因為在拍攝這部戲之前,他需要增重,但並不像現在這樣胖的像個球。」

  劉贏這人說話倒是直接,直言不諱的在大家面前說陸澤胖,雖然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就從台下往上看,他們可以清晰的看到陸澤性感的雙下巴。

  台下的人,除了買票進來參加首映禮的影迷,其他人都不好意思笑,反倒是台上這幫劇組人員笑的比影迷還歡實。

  「之前的預告片和定妝照相比大家也都見過了,我在這兒第一次正面回答影迷的問題,陸澤的肌肉到底是不是貼的,眼見為實吧,看看我們的拍攝花絮。」

  劉贏走到大屏幕旁邊,拉開凳子坐下,屏幕亮起,是一個很短的VCR,主人公正是增肌時期的陸澤。

  「腿收直!好,漂亮!繼續堅持!......手不要弄成這個造型,這樣你覺得舒服嗎?正常正舉,好的漂亮!......孫哥,我真是吃不進去了,我緩緩......我現在看見雞蛋我就想吐。」

  鏡頭不斷地快剪,從陸澤腿舉開始,什麼臥推啊,挺舉啊,甚至連跟教練學打拳,被教練使勁摔在地上,還有一臉痛苦地吃蛋白就被攝像機原原本本地記錄了下來。

  陸澤坐在椅子上,雙手抱懷,看著視頻中風華正茂的自己,再看看現在一肚子肥油的,一拍直晃蕩的自己,他有些感慨,更多的是欲哭無淚。

  而台下的嘉賓們就完全是驚愕了,如果這是運動員的訓練視頻,他們就見怪不怪了,運動員都是怪物,這點誰能不知道?但這是演員啊,每天跟運動員們一樣去強健體魄,這是一件很難想像的事情。

  「我們來公佈一下陸澤一天的運動量、伙食、和最終成功吧。」

  屏幕中展示了一張表格,每天的運動量大的讓普通人害怕,這要是個身子骨弱的人,估計三兩天就能被折騰散架,而伙食表倒是不錯,可是一天二十五個雞蛋是什麼鬼啊!這誰能頂得住啊!

  直到最後陸澤在健身前後的對比,他們才最終確定了,剛才的視頻不是擺拍,真要是擺拍,也練不成這樣。

  圖一:陸澤雙手自然放下,光著膀子站好,肚皮一片光滑,旁邊標注了一些列數據,體重:一百五十三斤,體脂率百分之十六,正常人水平。

  圖二就完全是肌肉男了,舉起臂膀展示著自己的肱二頭肌,臂膀粗壯,胸肌形狀完美,腹肌十分明顯,帶有鯊魚線和人魚線,肌肉發達但不僵硬,呈流線型,絕對算得上女人合不攏腿的肌肉帥哥。

  旁邊的一系列數據更加顯眼,四個月後:體重一百七十八點四斤,體脂率11%,肺活量什麼的就不說了,稱得上強健的男人。

  劉贏見到嘉賓的表情很滿意,他要的就是這個效果,這就是宣傳的爆點。

  「大家都看見了,所以我才會說陸澤很累,簡直累死個人,還有需要說的一點,這是一部正統的格鬥動作片,陸澤學習了四個月的拳擊、踢拳、散打、柔道、泰拳等搏擊技法,為的就是展現一個真實的拳台,而不是像很多人想想的那樣,什麼旋轉飛天七百二度迴旋踢,一蹦就蹦四五米,還會嘴裡吵吵著放什麼必殺,沒事還能打出個暴擊,老實說,那種戲我劉贏不屑於拍,我自己看了都噁心,好了,說完陸澤,我們再說說其他人......」

  劉贏講了很久,但是乾貨很多,聽的來賓一愣一愣的,從製片、編劇,到演員,再到工作人員,全被他誇了一遍,足足講了將近二十分鐘,才心滿意足地坐下,讓編劇、製片他們發言。

  等到這幫大佬說完,就是提問環節,也沒給演員們發表感慨的時間,不然這個首映禮確實就辦得又臭又長了。

  大夥兒都是來看電影的,順便才看看你們這幫劇組的主要成員,誰也不會腦袋那麼大,花錢看人發言。

  至於提問環節,確實要比陸澤以往參加的所有活動都要正規,正規到什麼地步呢?記者提出的問題回答,昨天都已經發到陸澤手上了。

  陸澤在酒店地下停車場看手機,就是為了背這玩意,倒也不用一字不差的回答,反正就是那麼個大概意思就行,不至於到時候嘴上沒詞兒。

  反正就是一頓商業互吹,找到一個點就使勁誇,其中被誇的最多的除了導演就是陸澤,弄的陸澤臉都紅了。

  在一片和諧的氣氛下,總算是愉快地結束了這一環節,司儀起身宣佈電影開始,會場內的燈光熄滅,屏幕亮起。

  ......

  「一桶爆米花,一杯可樂謝謝。」

  盧波拿著爆米花桶趕緊了進播放廳內,他剛下班,路上有點堵,匆匆忙忙找到自己座位的時候,龍標正好出現。

  他一文藝青年其實不想來看什麼商業型的勵志片,但這畢竟是陸澤獲獎後第一部戲,他這個好事兒的怎麼也得過來瞧瞧。

  至於他一個影評人為什麼沒去會場?因為他業餘啊......不然《樹先生》首映禮的時候也不能邀請他,以當時《樹先生》的條件,正兒八經的影評人確實找不來。

  抓了點爆米花塞進嘴裡,他其實就是餓了,下班到現在還沒吃飯呢,直接奔著影院就來了,他也算是陸澤的半個粉絲了,畢竟樹實在給了他很深的印象。

  對於《拳王》,他有點期望,但也不是太高,一個動作片,就算有勵志的成分,內涵也不會太深。

  「陸澤啊......不知道你這回能不能給我驚喜。」

  神神叨叨地自言自語了一句,抓起爆米花塞進嘴裡,拿起可樂喝了一口,屏幕上也出現了畫面。

  電影開始。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9-1-31 14:36
第一百七十六章 《拳王》(1)

  「砰......砰......砰.......」

  晚八點,空蕩蕩的拳館傳出巨響,一個高大魁梧的男人對沙袋一次又一次地踢出掃腿,每一次出腿的間隔都非常平均,而且力道驚人。

  現在拳館裡只剩下他自己,周圍黑咕隆咚的,只開著他頭頂的一盞白熾燈,亮度不夠,卻能看到他晶瑩的汗水和在空中飄散的灰塵。

  最後一腿踢出去,隨手拿過已經泛黃的白毛巾擦了擦額頭,他帶上拳套開始了其他的運動,直到徹底訓練完,已經接近十點的時間了。

  拿拖布把地面擦乾淨後,把其他的健身器材擺放到應該有的位置,他拎著洗澡筐進了浴室,脫掉衣服,擰開花灑,涼水衝在滿是肌肉的身體上。

  拿起五毛錢一袋的海飛絲想撕開,可手有點滑,撕了兩回都沒撕動,最後直接上嘴咬壞了包裝袋,擠在自己的腦袋上,只用了一袋洗頭膏就搓遍了全身,衝乾淨後,換了一身乾淨的衣服,把滿是汗酸味的舊衣服塞進書包裡,推開拳館的門並反鎖。

  走了不遠,趕上了即將發車的最後一班公車,他坐在單座上,抱著書包,頭靠在車玻璃上,向外張望,外面的景色逐漸繁華。

  下車的地點往前走一點是一條小吃街,或者說是一條城中村,街邊賣著各種小吃,人流量倒是不少,但看起來,都不富裕。

  走進胡同,拉開一棟自建四層樓的門,樓道裡很黑,他一步三個台階的上了三樓,對門住著一個啞巴老太太,見到他「阿吧阿吧」了兩聲。

  對老太太點點頭,掏出鑰匙擰開自家的房門,他走進去,客廳的燈還亮著,母親正帶坐在客廳中縫著十字繡,只是眼神不太好,含了一口線,瞇著眼睛仔細穿著針。

  他接過針頭和線,一下子就穿進去了,遞給母親,把書包和外套脫掉扔在沙發上,打開廚房的燈,把灶台上的菜端到飯桌上,電飯鍋裡有飯,盛了一碗,去了廁所洗個手,拉開凳子,背朝著母親默默吃著。

  「今天啊......我看見小賀了,聽說現在在哪個大公司上班,找了個女朋友,可漂亮了,倆人年底就要結婚了。」

  母親手中的活兒幹的麻利,嘴上也沒閒著,唸唸有詞的對王澤文說著今天的事情,可換來的卻是王澤文的沉默。

  「哎?你知道小賀在哪上班嗎?這才幾年的光景啊,有車、有房、有老婆的。」

  「不知道。」

  王澤文大口塞進嘴裡一口飯,夾了一筷子土豆絲送進嘴裡,快速的咀嚼,把飯嚥下肚之後才回答了母親的話。

  「我還問了呢他們公司還要不要人呢,就是不知道你這個學歷人家能不能要你,估計是懸,唉......當初你要是不去學打拳就好了,在哪上班都能好好活著。」

  母親的話稍微有些刺痛了王澤文,筷子停頓了一下,又若無其事的把土豆絲扔進碗裡,這種冷嘲熱諷已經持續很久了,他也已經習慣了。

  「要不你這幾天去看看工作,別老在家閒著,我一個月退休金就八百塊錢,還不夠給你吃飯的。」

  「我有工作。」

  「你有工作?就在拳館裡打掃衛生?誰家大小伙子能幹這工作?說出去我都嫌丟人,還掙的那麼少,你一個月伙食費就得兩三千,我死了,你還能靠什麼活著?」

  母親已經把話說的很明白了,可王澤文依舊沉默著,不予回答,這讓她很生氣,放下針線,坐在餐桌的另外一邊,抬頭看著他。

  「明天就去拳館辭職,聽我的,不管你是在哪上班,還是自己推板車去幹小生意,甚至去當保安,都不要再去打拳了,六年了,你還能看到出路嗎?」

  「能打上的。」

  「咚!能打上個屁!六年了,六年來一場比賽都沒打過,還用我說什麼嗎?你要是有點臉,你早就應該去做別的工作了。」

  王澤文把飯碗裡的最後一粒米吃乾淨,他一個每天進行大量體力訓練的大肚漢,一碗飯肯定吃不飽,抬頭看了一眼母親,準備起身再盛一碗。

  「你給我坐下!一天就知道吃!明天去你二叔的海鮮攤子幫忙,我跟他說了,讓你去幫忙,一個月給你四千塊錢。」

  「我不去,耽誤訓練。」

  他聽見母親的話坐下,但下一刻就果斷回絕了母親的話,這讓母親大動肝火,氣不打一出來。

  「我供你打了十二年拳了,這個錢我不在乎!因為你是我兒子,我就算撿破爛我也不會捨不得給你吃飯!但是已經六年了,你一場比賽都沒打過,你都二十六歲了,你還有機會打上嗎?」

  「我都打了十二年拳了,從十四歲開始,我能放得下嗎?我也想過不打了,也想去找別的工作,可我就是一直惦記著,就是忘不了,之前打比賽的獎金我都給你了,估計還差點,等打上了比賽我就還你。」

  一直沉默,話不多的王澤文還是沒能沉默下去,第一次說了這麼多話,他的表情雖然平靜,但眼神中,卻能看出他信念的堅定。

  「你為什麼就這麼執迷不悟呢!」

  「因為這就是我習慣的生活,這是我選的,堅持了這麼久,我不想去改變,也沒能力去改變,我適應了這樣的生活,換種活法......我不習慣。」

  這頓飯他不打算吃了,放下筷子,起身把外套穿上,書包背在身後,推開房門,疑遲了一下,最終走出了房門,只剩下看著他的背影,一臉不解的母親。

  他可能就是人們嘴裡說的逆子吧,一個不停母親勸告的孩子,明明二十四歲都可以成家立業了,卻還是收入低到需要母親來接濟。

  但每天一睜眼就立刻起床跑步,訓練體能,每天和沙袋、拳套為伍,這樣的生活方式已經維持了十二年,想改?至少對他來說很難。

  「阿文,這麼晚了幹嘛去啊?」

  他從小在這個城中村長大,這裡做小吃生意的人大部分都是他的老街坊了,見到王澤文的時候跟他打了聲招呼。

  「出去散步。」

  隨便搪塞了一下,摸了摸剛吃三分飽的肚子,從兜裡翻出了零零散散七八十塊錢,猶豫了一會,抬腿走進餓了一家蒼蠅館子。

  「阿文?你怎麼來了?」

  穿著樸素的姑娘正給一幫喝大酒的半大小子送過去一箱啤酒,麻利的把紙盒開,起開啤酒,把瓶蓋收進自己的圍裙口袋裡,起身見到陸澤,笑容燦爛的打了聲招呼。

  「哦我......我吃點飯,就要一個尖椒幹豆腐,一碗飯就行。」

  王澤文喜歡這個叫邢秋雅的姑娘,從好幾年他們家在這兒開小飯店的時候,第一眼就喜歡上了,說起來也挺丟臉,他都二十四了,仍然是個情場菜鳥。

  「那你等會,馬上就做,爸,尖椒乾豆腐!阿文要吃的!」

  她擦了擦額頭的汗,對王澤文笑笑,朝著廚房喊了一聲,裡面的人也給了回應,之後兩人並沒有交流,因為她要照顧兩個在飯店裡亂跑的五歲弟弟和一個三歲的妹妹。

  菜很快就上來了,菜量很大,畢竟都是熟人,王澤文狼吞虎嚥的吃完飯,交給邢秋雅十七塊錢,然後轉身離開。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9-1-31 14:37
第一百七十七章 《拳王》(2)

  四點半,手機響了,王澤文翻身把諾基亞綠屏手機的鬧鈴關掉,從拳館的小沙發上起來,把蓋在身上的毛巾被疊起來,起床把拳館的門打開。

  洗漱,換上一套老舊的運動服,推門出去,先伸了伸筋骨,熱身之後,開始圍著拳館周圍慢跑,不一會,就遇見了拳館其他的拳手。

  「阿文早。」

  「早。」

  沒有過多的交流,只是簡單的打了個招呼,他們比王澤文的歲數小個三四歲,跟王澤文並不是很熟悉,而且教練還經常把王澤文當成反面教材。

  一個年少成名後膨脹,最後把自己弄的沒有比賽可打的反面教材,誰都不想混成王澤文這樣,也沒人想搭理王澤文這樣的人。

  一直跑到六點,食堂大媽已經把伙食做好了,正常的拳手是一天五餐,而王澤文只能算保潔,只供吃三頓,剩下的飯就得靠王澤文自己解決。

  昨晚吃的不是很飽,現在早就餓壞了,今早供應的是麵包和麵條,使勁撈了一筷子麵條塞進嘴裡,豬吃飯啥動靜,他吃飯就是什麼動靜,呼哧呼哧,五分鐘,滿滿一大盆麵條就全塞進了肚子,臨走還拿了塊麵包。

  這個時間拳手們剛吃完飯休息,而王澤文也趁著沒人的時間開始了自己的體能訓練,雖然這麼做很不健康,甚至一開始王澤文給自己練吐過,但他沒有別的選擇,要嘛不練回家賣海鮮,要嘛就擔著胃下垂的風險去訓練。

  他選擇了後者。

  他其實是個天才,一個搏擊的天才,十七歲洲際賽少年組踢拳冠軍,十八歲獲得全國踢拳職業大賽冠軍,如果不是自己犯事兒,他現在估計都能去日本的踢拳職業聯賽發展了。

  雖然已經六年沒有訓練團隊輔助了,但他的體能仍然是拳館裡最好的,本來重量級的拳手就少,他一個普普通通的挺舉就能讓輕量級的拳手們看的目瞪口呆。

  不是誰都可以稱之為天才的,之前拳館裡唯一的天才就是王澤文,如果不是拳館又發掘出了一個新的天才,估計王澤文也混不到現在的地步。

  他犯了錯,就該為自己犯的錯承擔代價,這沒錯,但真正導致他現在困境的,卻是拳館的環境。

  等到拳手們上樓做體能,他就只能拿著抹布擦擦這兒,擦擦那兒,塑膠地面被踩出了腳印,蹲下擦乾淨,再一抬頭,卻見到了那個他不想見到的人。

  宋教練低頭看了一眼他,面容依舊平靜,這樣的表情就算是六年了,王澤文也接受不了,畢竟他自幼喪父,這是他曾經被當做父親的人啊。

  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王澤文選擇離他遠些,坐在一邊聽他訓斥著其他拳手。

  有一句話說的真的很對,因為他需要對你負責,他才訓斥你,如果他跟你沒關係,也就沒有必要再去訓斥你了。

  王澤文很希望這個從小把他帶到大的教練能再訓斥他一句,哪怕一句,但現在......他已經六年沒聽到宋教練跟自己說一句話了。

  有些失落的離開,回頭看了一眼宋教練,還是沒什麼驚喜。

  如果沒有希望,那麼就離遠一點,不見,起碼不會讓內心遭受拷問。

  ......

  「他二叔,那個......阿文有沒有過來幫工啊?」

  母親走到二叔的海鮮攤子邊,左右看了看,沒有見到阿文的身影,便張嘴問了一句,雖然她心裡也知道,沒有多大的可能。

  「他能來就怪了,哎妹子,七十四塊六,給七十四就行,肯定不能缺斤少兩的,少了你來找我,我這攤子就在這兒,跑不了......他能自己來?你拽他他都不能過來,要我說,他那麼大了,還不幹正事,你還不如去拳館鬧,讓他待不下去,到時候他沒錢吃飯,自然就去幹活掙錢了,可能他會恨你一段時間,但是也比他還是做那個夢強。」

  二叔把泡沫箱用膠帶捆好,交給了買螃蟹的大姐,嘴上的煙頭已經快燒到煙嘴了,煙灰還沒彈下去,留了好長一截,坐在凳子上,把煙頭扔在地上踩滅,二叔給阿文母親出了個損招。

  「那不行的......他都那麼大的人了,要面子的嘛......不能做的,我就是希望他能有個正經工作,只要能養活自己就行,之前讓他學打拳是我出的主意,現在這路走不通了我也有責任,將來能討個老婆就不錯了。」

  「唉......他那麼大的小伙子,有手有腳肯定能討到老婆的,妳現在想得太多了,兒孫自有兒孫福,操那麼多心何必呢。」

  「他都二十六歲了,不小了,也該討老婆了啊,我怎麼可能不操心呢,算了,他還想練......就讓他再讓他練練看,說不定......就能打了呢,那我就回家做工了,走了啊他二叔。」

  母親不好意思地笑笑,雖然這是她丈夫的親弟弟,但是表達出對兒子的溺愛還是讓她覺得有點不好意思,右手蓋在左手上,輕輕搓了搓手背,轉身想離開。

  二叔的煙癮很大,又點上了一根,吸了一口,才拿袋子裝了幾隻鮑魚,走出攤子叫了阿文母親一嗓子。

  「大嫂!這個拿著吧,混小子昨天又沒回家吧?妳別一天瞎操心,這個妳拿著,回去嚐嚐,沒多錢的東西,人工養殖的,妳這臉色兒不是很好,回家睡個覺。」

  兩人撕扯了一會,母親接受了二叔的好意,拎著白紅相間的塑料袋緩緩的離開,二叔看著阿文母親的身影,吐出一口濃煙。

  「真他媽混賬啊。」

  ......

  「砰砰砰......哈!」

  拳館並非只為職業拳手服務,也招一些外界的學員,收取一些學費來養職業拳手,行程一套完整的經濟循環。

  王澤文看著台上的女學員穿著超短褲,上身穿著一個寬鬆的背心,梳了個馬尾辮,在打靶,嘴裡一頓呼呼哈嘿,有些搖頭。

  台上喂靶的靶師之前還給王澤文餵過靶,原本是職業選手靶師的他,也越混越回去了,開始帶學員玩了。

  這幫學員的素質意識肯定沒有職業拳手強,會認真呵護拳台,畢竟不認真呵護,教練就會認真揍你,但這幫學員是給錢的,肯定不能揍嘛。

  地上落下點垃圾,比較細小的那種,王澤文拿著掃帚給認真打掃乾淨,倒進旁邊的垃圾桶裡,看了一下黑色的垃圾袋快滿了,就像拎起來扔掉。

  「阿文!幫個忙唄!幫忙給美女餵個靶,我這兒......鬧肚子啦~從昨晚就開始跑肚,幫個忙頂一會,謝啦。」

  在王澤文耳邊輕聲說了一句,這麼大個人了,還挺害羞的,不好意思大聲說他拉稀,把手靶扔到王澤文懷裡,然後衝進了廁所。

  這種代替喂靶的情況也不是沒有,王澤文還是挺喜歡的,一般這種事,原來的靶師都會給王澤文分點錢,不會讓王澤文白忙活一把。

  把笤帚放在一邊,邁上了拳台,帶好手靶,對著台上的女學員拍了拍,表示OK了,一伸手,把女學員的拳套接在了手靶上,職業拳手打靶叫打靶,帶學生......其實就是帶小孩玩。

  「哎?你是不是那個那個......那個什麼!王什麼來著!那個踢拳冠軍!我看過你打外國人的那個視頻,太帥了!那一個高鞭腿......」

  「不是,您認錯了,認真點吧,來,左擺拳,右衝,漂亮。」

  一直餵到靶師拉完,女學員還想著這事兒呢,王澤文把手靶還給靶師,拿起掃帚和黑色塑料袋,起身離開。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9-1-31 14:39
第一百七十八章 《拳王》(3)

  「我要買!給我買嘛!」

  王澤文剛下車就看到邢秋雅的弟弟妹妹抱著她的大腿在求她買什麼東西,或許用撒潑打滾的強要更加合適一點。

  她其實性子十分柔弱內向,出了她家小蒼蠅館子,她說話的聲音比蚊子大不了多少,弟弟妹妹總是仗著自己小而去欺負她,她也從來都不去訓斥弟弟妹妹,或許她認為這是作為姐姐應該承擔的。

  現在這倆孩子抱著她大腿,看不行就坐在地上,而她拎著兩大包菜看向一家店面,顯得十分為難,路人看著這姐弟三人,讓她臉紅的厲害。

  「那個.......需要幫忙嗎?」

  王澤文走了過去,輕聲的詢問了一下,其實他也是鼓足了很大的勇氣,並沒有表面上那麼輕鬆,手指在不斷摳著掌中的老繭。

  「文哥......我去買點東西,你幫我看一下我弟弟妹妹可以嗎?我馬上就回來。」

  「可以,你這菜給我吧,我幫著你拎著,你還能快去快回。」

  她左右環視了兩眼,最終咬牙把菜也交到了王澤文的手上,讓弟弟妹妹聽王澤文的話,然後快速的跑開,進了街對面的一家店裡。

  兩個孩子很淘氣,父母和姐姐很忙,沒有時間照顧和教育他們,而且他們也沒到上幼兒園的年紀,從小就在他們那家不大的店面裡玩耍。

  而城中村這種地方魚龍混雜,什麼樣的人都有,大多都是外地過來務工的人群,素質也不是很高,這倆孩子現在這個年紀是學習能力最強的時候,跟這幫人經常接觸,心性好不到哪去。

  弟弟抬頭看了看王澤文,抬腿踹了王澤文一腳,鞋底下全是泥,全都蹭在了王澤文的褲腿上,妹妹見到哥哥踹王澤文,她也跟著踹了一腳。

  王澤文很想好好收拾收拾這倆熊孩子,可畢竟是邢秋雅的弟弟妹妹,肯定不能真揍,只能訓斥了一聲,但也沒有什麼作用。

  踹到後來他也無所謂了,踹一腳也是踹,踹一百腳也是踹,反正都髒了,這倆孩子接著往他褲腿上蹭泥就蹭吧,也不疼不癢的。

  直到五分鐘後邢秋雅拿著兩個玩具槍從店中走出來,王澤文才鬆了口氣,但她見到王澤文全是泥土的褲腳還能不知道怎麼回事嗎?

  跑過來訓斥了兩個孩子一頓,但這倆小兔崽子仍然一臉的嘻嘻哈哈,不以為然。

  「沒事,我剛訓練回來,褲子本來就要洗的,我給你拎回去吧,菜還挺沉的,沒事,走吧。」

  起初邢秋雅有些不好意思,但最後還是同意了,她拽著兩個孩子的手,而王澤文則拎著兩袋加一塊得有二十斤的菜走在她身邊。

  她似乎腦補出了什麼東西,臉色有些紅,頭也越來越低,王澤文沒事就偷偷看她一眼,很快就發現了她的異常,很快他也變的不太自然。

  賣小吃的老街坊們見到後打趣了一下,在這裡,你可以見到十八歲就已經成為父親的男孩,也可以見到十六歲就抱娃餵奶的女生。

  邢秋雅比王澤文小了六歲,但只讀了九年義務教育的她還是黃花大閨女,在這裡已經算是罕見了,至於王澤文......不說也罷。

  街坊的打趣讓兩人的腳步越來越快,直到到了他們家店門口,王澤文跟在她身後走了進去,把菜放好,也不知道該說點什麼,邢秋雅的母親正在給客人拿酒,見到兩人後表情稍微變了一下,隨後恢復了正常,熱情的跟王澤文打了個招呼。

  王澤文把菜放到後廚之後,招呼了一聲就準備離開了,剛走出飯店的時候,卻聽見了邢秋雅叫了他一聲。

  「文哥......褲子實在不行我就給你洗吧。」

  她有些扭捏,但還是說出了這句話,誰沒有個情竇初開的時候,她都二十了,這歲數才開都算入秋了,何況王澤文人長得不醜,還龍精虎猛的,精神頭很足,這樣的男人被喜歡也不是一件稀奇的事。

  「不用,反正我晚上也得洗衣服,妳去幹活吧,我走了。」

  他大步流星的離開,臉上卻帶著笑,腳步都輕快了不少,這是一個好兆頭,一個好的開始,不是嗎?

  三樓的啞巴老太太依舊被兒媳婦攆到了門口,見到王澤文後依舊阿巴阿巴兩聲,王澤文今天有點高興,衝著她點點頭,擰開了房門,母親依舊坐在沙發上縫十字繡,看了王澤文一眼,起身去了廚房開始給王澤文熱飯。

  王澤文覺得有點奇怪,今天的母親有點反常,平常他回來都會吃涼掉的菜,今天居然母親能給他熱一下,倒是稀奇。

  菜依舊是那個菜,他盛了飯坐在桌上慢慢吃著,母親居然坐在了他對面,看著他狼吞虎嚥,眼神卻十分慈祥。

  「今天累嗎?」

  王澤文抬頭看了母親一眼,夾起一筷子飯塞進嘴裡,搖了搖頭,想到了什麼,起身從包裡掏出了一雙鞋,放在了她的腳底下。

  他不是沒有孝心,但他的經濟實力並不允許讓他表現出多少孝心,只是今天是母親節,他應該給母親買點什麼,這雙鞋不貴,他也攢了好久。

  母親似乎很開心,穿上試了一下,卻有點捨不得穿了,時不時低頭看一眼這雙白色的運動鞋,像是怕家裡進了賊,當著她的面把鞋偷走一樣。

  當他吃飯,放下了碗筷,剛想拿起來去廚房洗乾淨,卻被母親搶先了一步,端著碗慢慢的走進廚房,王澤文看著母親的背影看了很久,嘴角的油在泛著光,他沒想著擦,反而低下頭扯了一段手紙,擦了擦鼻涕。

  ......

  拳館的會議室裡,拳館的老闆和各位教練坐在會議室裡,作為最資格最老的教練,老宋把煙插進煙灰缸裡熄滅,把資料扔桌上一放。

  老闆皺著眉頭看了一下自己手中的資料,搓了搓眉毛:「那就暫定一下吧,羽量級兩人,輕量級一人,次中量級兩人,中量級兩人,重量級一人,往上報吧。」

  十個月後,國內將舉辦一場MMA綜合格鬥的全國比賽,作為國內十分出名的拳館,他們可以每一個量級保送一到兩名直接進入初賽,而每一個量級的冠軍都可以贏得一百萬元的獎金,這場比賽的名字叫做《八角鐵籠爭霸賽》。

  其他教練沒有異議,各自散去後,拳館開始了急速運轉,每個被申報的拳手都開始進入備戰狀態,完全封閉式的訓練。

  而王澤文,心裡也有了點心思,他是有資格報名的,當初他被聯賽禁賽了三年,其實早就可以去打比賽了,只是拳館現在根本不敢用他,沒有再續約拳手合同而已。

  他看著正在觀看拳手訓練的宋教練,最後忍不住走了過去,他想要打比賽,而拳館次重量級的人只有他一個,他覺得如果自己態度誠懇一點,教練說不準會把他報上去,畢竟打出成績,也算是給拳館取得榮譽了。

  「宋教。」

  「什麼事。」

  老宋冷漠的看了他一眼,這讓王澤文很難把話說出來,兩人僵了幾秒後,王澤文開了口。

  「我聽說爭霸賽的次重量級拳手沒有人,我想參加,六年前的事情......對不起。」

  這不是王澤文第一次為當初參與打架鬥毆而道歉,每一次的態度都很誠懇,但讓拳館損失了一大筆錢,這讓拳館很難再相信他,就算是把他培養大的宋教練也是如此。

  「你參加?憑什麼?你是學MMA的嗎?就算給你報了,你再出去打個架?再一個人打趴下十幾個?」

  「我之前也學過柔道和摔跤,我覺得我可以為拳館取得榮譽......」

  「行了,我不想聽你說廢話,第一隔行如隔山,你打不了,第二我早就對你死心了,你賴在拳館不走,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這件事你想都不用想,該幹嘛就幹嘛去。」

  宋教練毫不猶豫的拒絕王澤文,他失落,同樣也很憤怒,他為他當時的年少輕狂犯下的錯誤蹉跎了六年光陰,他每天都在補救當初的事情,可為什麼就沒人願意再信他一回呢?

  「宋教,我真的知道我.......」

  「夠了!你說再多都沒有用,你以為你每天跟著訓練就能打動我嗎?你當初對我連吼帶叫說事情你願意扛事的時候你神氣啊!我知道你訓練一下也不是不能參賽,但是我就是考慮都不會考慮你!知道為什麼嗎!因為你不配!聽見了嗎!你不配!」

  王澤文看著宋教練,一點火氣都撒不出來,渾身一片冰冷。

  其實人最怕的不是你做錯事,也不怕你做錯事死不回頭,最怕的是你不斷地想去彌補,做了一件壞事之後你不斷地做好事,卻依舊被人提起。

  他!曾經做過什麼什麼事......

  一心去彌補,但別人卻總是記得你曾經犯過的錯事,遺忘你彌補的過程。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9-1-31 14:45
第一百七十九章 《拳王》(4)

  王澤文也不知道該說點什麼好,他只知道,他想要重返拳台的夢想又一次夭折了,宋教練剛才的指著他鼻子的怒斥讓他一上午都精神非常恍惚。

  他收拾著拳館裡的垃圾,偶爾有路過的拳手並沒有去嘲笑他,只是報以異樣的目光,他們不知道為什麼王澤文會這麼堅持,換做是他們,估計早就已經另謀出路了,他這麼不要臉地待在拳館幹什麼?

  垃圾都收好,這個時間拳手們已經開始午休吃飯了,他回到了訓練室,給雙手纏上了繃帶,帶上了拳套,開始擊打吊球。

  他的堅持......沒有目的,只是不想讓自己「死」得那麼早,二十六歲時就死掉,往後的幾十年內等待腐爛。

  「砰!砰!砰!」

  每一次踢向沙袋都會發出巨大的聲響,他心中積壓了六年的不甘只能依靠擊打沙袋來發洩,可每一次發洩完後,他又會陷入空虛,拳手的孤獨終會在登上拳台的那一刻閃耀,而他呢?

  他的孤獨就像一把銼刀,慢慢地銼去他的稜角,他的驕傲、他的信心,以及他全部信念,最後剩下一具空殼,或許,他現在已經死了。

  看了一下牆壁上的掛鐘,他還剩二十分鐘時間,沒有擦去汗水,趕緊跑到了食堂,端起最後一碗食堂大媽給他留的一大碗麵條。

  從食堂裡拿了醋倒進麵條裡,卻不小心倒進去半瓶子,他拿筷子攪拌了兩下,把多餘的湯汁倒掉,回到座位上,夾起一筷子塞進嘴裡,瞬間醋意上頭,讓他皺起了眉頭。

  「咣。」

  門被推開了,他順著聲音望了一眼,是他二叔,這個從小對自己非常嚴厲的長輩,他沒有打招呼,只是又夾起麵條塞進嘴裡。

  「跟我回去吧。」

  「回去幹嘛?」

  「跟我賣魚也好,自己打工也行,總之幹什麼都比你現在過得好。」

  「算了,我不適應。」

  ......

  看著大屏幕,盧波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兩人簡簡單單的對話,但透露出的功底卻不容小覷,關勇這個三屆影帝的老戲骨自然不用說了,但陸澤是什麼情況?至少在盧波眼裡,陸澤的演技不可能壓關勇一頭,但也並沒有落什麼下風啊!

  他可以肯定的說,陸澤的演繹功底又成長了,不,應該換個詞彙,是飆升才對!《樹先生》時期的陸澤演技也可以被人所稱道,但那部戲裡沒有老戲骨,所以做不出來一個明顯的對比。

  獲得影帝說實話跟去年金雞獎比較暗淡有著直接原因,在盧波的印象裡,陸澤配稱為影帝,但應該在諸多影帝中屬於中下游的位置。

  他也很理解,畢竟當時的陸澤才二十六歲,往後還長,進步空間還巨大,但現在是什麼鬼?屬他媽竄天猴的?嗷嗷往上幹?跟一位國家一級演員,三屆影帝,演戲五十年的的老戲骨硬剛?而且只是稍微差點勁頭?

  如果只是平常的對戲可能看不出來什麼,但這幕非常地有張力啊,陸澤的神態,表情、眼神,動作,就連一絲絲的顫抖都恰到好處,只是關勇飾演的人物演員,氣勢上比較足,才壓制了陸澤。

  「真尼瑪是怪物啊我操......」

  這場的觀眾上座率不錯,基本上坐滿了,只有幾個單人的空缺,盧波身邊也有個懂行的,看到兩人的表演爆了粗口,對於髒話,盧波非常地理解,如果自己不是個文藝青年,他肯定也控制不住。

  說完陸澤演技上的飆升,再回歸正傳說說電影本身,出乎了盧波的意料,他原本以為這部電影的內核依舊是俗套的敗北落魄拳王再女友啊、女兒啊、母親啊這些角色的鼓勵下重新回到人生巔峰的故事。

  這種故事勵志嗎?當然,再加上大製作,這樣作品就很有誠意了,基本上個七分難度並不大,七點一、七點二這種評分應該挺輕鬆的。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這部電影的內核居然還特麼挺複雜,首先是夢想,這點肯定有,而且落魄拳王,這點也有。

  但它超脫了大部分相同題材的作品,在電影剛開始的時候,盧波以為王澤文這個人物是什麼見義勇為啊,或者是身不由己,打了假拳或者是被人陷害導致了惹了禍。

  這樣肯定是能塑造出來一個高大上的主角,觀眾會對他現在的落魄報以憐憫,但王澤文呢?年少輕狂,參與打架鬥毆被禁賽三年,並讓拳館繳納了大筆賠償,這樣的人會被觀眾喜歡嗎?起初一定不會喜歡,等到喜歡,也應該是後期進行轉變的事情。

  但這樣的優秀之處是什麼呢?它塑造了一個活人,而不是塑造了一個高大上的倒霉青年,兩者一對比,王澤文的真實度高到沒邊兒了。

  但劇本對於設定又相當的有度,人們對於小年輕的打架鬥毆還是十分理解的,畢竟誰都有年輕的時候,有幾個人沒打過架呢?

  不是殺人放火這種作惡多端的惡劣事跡,群眾的體諒程度就很高了,但接下來的劇情又牽扯到了另外一個內核,這個內核就有點大了,就是社會對於這種本身有劣跡的人的態度問題。

  最簡單的例子就是犯罪分子出獄再就業,本身王澤文的問題沒有嚴重到坐牢的地步,但拳館實際上就是一個小社會的縮影,現在的王澤文說白了就是在拳館裡「坐牢」,這是一個比較大,並且比較暗喻的東西,當盧波看透了之後,真心感覺這個劇本扯的東西有點多。

  結果這個片子又帶出了一個問題,就是適應問題,這個內核讓盧波有點聯想到了《肖申克的救贖》中的瑞德,王澤文現在不願意離開拳館的原因其實跟瑞德不願意離開監獄是一個原因。

  接著就是最淺顯的親情和愛情兩個主題了,這個就沒什麼可講的,這就是增加劇情摩擦度的根本因素,在夢想與親情之間該如何抉擇?又怎麼獲得物質來滿足愛情?

  邢秋雅這個人的塑造讓盧波眼前一亮,不同於同類型的傻白甜或者加油站型女主角,上來就給男主角無限的力量。

  邢秋雅連自己的問題都解決不了,她懦弱,她內向,她選擇服從生活,她對於社會的認知度很低,但從她在繁忙的小餐館裡游刃有餘的做服務員,思緒十分清晰,說明她是有能力的,並且可以看得出她喜歡王澤文,喜歡一個一窮二白的人,這是否證明她依舊有衝破此刻困境的可能呢?

  外加上哪個啞巴的老太太,被兒媳趕出來,坐在門口卻見到王澤文就打招呼,以及熱情的街坊,是否意味著,王澤文離開「小社會」後,還會被大社會包容的可能呢?

  截止到目前,這部電影依舊沒有偏離勵志的主題,但它又複雜了太多,小到個人感情,大到社會話題。

  親情+愛情+社會歧視+社會包容性+社會適應力+衝出社會束縛=勵志電影?

  這他媽不扯犢子呢麼?!!

  一時間盧波有點撓頭,這部電影一環套一環,全是主旨,每一個鏡頭都挺牽扯了內核,果然.......劉贏這大導演是有備而來啊,拍個商業電影都玩這麼多彎彎繞繞,真是沒有脫離盧波對劉贏的作品認知。

  都特麼是妖艷賤貨。

  再說說鏡頭的運用,以及為什麼一部動作片能花這麼多錢,這個......還是算了吧,看電影要緊。

  盧波抓了把爆米花,拿起可樂杯晃了晃,卻發現可樂已經不知不覺喝沒了,掃興的把紙杯放在一邊,電影繼續.......

  ......

  坐在一輛麵包車上,王澤文抱著書包十分沉默,他習慣性的扣著自己掌心的老繭,來減去內心對於母親病情的恐懼。

  兩人都沒說話,只是二叔的煙就沒斷過,原本他從不在阿文的面前抽煙,因為怕影響一個拳手的身體情況,但現在他已經不是拳手了。

  「下車吧。」

  車停在醫院的停車位裡,二叔見阿文還在愣神,提醒了一句,王澤文才恍然,拉開車門下了車。

  放射科......

  從電梯裡一出來,王澤文突然有種想逃離這裡的衝動,他怕了,上拳台挨人一頓胖揍都一點不虛的他現在怕的要死,心裡除了內疚,就是針扎似的疼。

  他的母親,今年四十七歲,二十五歲喪夫,沒有再婚,一個人把他撫養大,看起來比五十七歲還蒼老。

  現在......她就坐在空無一人的走廊座椅上,帶著一個棗紅色的針織帽,手裡攥著病歷和一張醫保卡,閉著眼睛打著盹兒。

  「走吧......」

  二叔提醒了他一句,王澤文背對著二叔,低著頭,抬起左手輕輕搓著自己的眼角,背對著二叔的肩膀微微顫抖。

  「等會......等會我......」

  抬頭想把眼淚倒回去,過了五分鐘左右,他才控制住情緒,跟在二叔的後面進了走廊,似乎是聽見了腳步聲,母親睜開眼睛,有些驚訝。

  「阿文你怎麼來了?」

  「你來醫院看病怎麼不告訴我呢,我陪你來啊。」

  他坐在母親身邊,輕輕覆蓋上了母親的手,語氣有些責備,但是關愛的味道卻十分濃郁,母子兩人的手都是一樣的粗糙,但她是女人啊。

  二叔卻突然插了話,告訴了大嫂一個喜訊:「嫂子,現在阿文也不打拳了,剛從拳館辭職離開的。」

  「真的?」

  「可不是嘛,這不,行李都帶回來了嘛,這個什麼拳套啊、護具啊,這不,都在這兒呢嘛。」

  母親很驚喜,兒子終於能回到生活正軌了,不再去做沒有意義的事情,往後自己能生活下去,她就對得起她男人了。

  可她也知道阿文對打拳的喜愛,也不知道二叔跟兒子說了些什麼,擔心的問了王澤文一句。

  「那怎麼就不打了呢......」

  「一年以後有個大型比賽,我想打,但是宋教練不讓我打,就......不打了,看不見希望,就不打了。」

  他堅持了十二年的生活,他能這麼快放下嗎?換成誰都做不到,雖然關心母親的檢查結果,但他就算強行克制,也忍不住表現出了一絲失落,知子莫若母啊,她能沒發現嗎?

  「這個宋教練最不是個東西,之前逢年過節哪次不得給他送點禮品?現在卻六親不認,大公無私上了,沒事阿文,以後咱們幹好自己的事業,氣死他。」

  母親的話有些雖然有些幼稚,不過確實安慰了他那顆受傷的心,讓他能夠從原本的習慣中走出來,迎接新的生活。

  但.....王澤文也能感受到母親的恐懼,她一個普通的女人,才四十幾歲,她害怕得這個病,不光是怕死,更怕拖累自己的孩子啊。

  這是最讓王澤文受不了的時刻,母親可以安慰他那顆受傷的心靈,可他該去怎麼安慰母親呢?

  時間慢慢流逝,到了下午三點,王澤文取了相片,結果上寫的東西他看懂了,母親過來看了一眼,她卻沒能看懂,問王澤文看懂沒,他搖了搖頭。

  三人回到門診,排了號,二叔跟母親先進了屋子,王澤文跟在後面,對坐診的醫生擺了擺手,母親和二叔背對著阿文,他們沒看到,但大夫已經看在了眼裡。

  「妳這是良性的腫瘤,但是還得做手術,越早做越好,估計......挺麻煩的,得多動幾次手術,但沒什麼大事兒,放心吧。」

  醫生的話給了母親很大的安慰,讓她把心放回了肚子裡,但是很快,她開始犯愁了,左手扒在電腦桌桌沿上,身體微微前傾。

  「那大夫,這做手術得多少錢啊?」

  「妳有醫保嗎?」

  「有啊。」

  「有醫保的話給報全額,妳擔心什麼呢?先預約做手術吧,盡快做好。」

  三人笑呵呵地離開了診室,王澤文回頭看了一眼大夫的胸牌,對他鞠了一躬,大夫擺了擺手,王澤文才點頭離開。

  回到家裡,母親說要做飯,王澤文也沒攔著,她安心了,想做點好菜那就讓她做,而他坐在客廳裡跟二叔聊著天。

  「阿文,現在也該收收心了,想好找什麼工作了嗎?」

  「還沒。」

  「那就先跟我先賣兩天海鮮吧,等找到合適的工作了,你走也就走了。」

  「也行。」

  「那可得說好啊,後半夜兩點半起來,可辛苦了,然後碼頭等我,我帶你取貨,你得蹬自行車去,我早點出車不能接你,知道地方嗎?」

  「不知道......」

  「這特麼都不知道,得了,趁著沒吃飯,我帶你走一趟吧,嫂子!我帶阿文過去認認路,妳先做飯,馬上就回來。」

  母親從狹窄的廚房裡探出頭,招呼阿文記著點路,別明天早上走丟了,等兩人關上門離開後,本來切菜的菜刀停頓了一下。

  「唉......」

  歎了口氣,她抹了抹眼角,吸了一下鼻涕,房間裡再次傳來了菜刀觸碰擊菜板的聲音。

  ......

  太陽已經下山了,僅剩下微微一點光亮存留,沒有徹底地進入黑夜,路燈亮起,剛亮的時候有些昏黃,兩人上了麵包車,朝著碼頭開去。

  路燈光照進車裡,阿文靠著車玻璃,望著窗外發呆,感覺靈魂都飄出了體外,他不存在,所以他聽不到,也見不到。

  「什麼毛病......我問你什麼毛病?」

  見他不說話,二叔側頭看了他一眼,伸手懟了他一拳,再次重複著問了一遍。

  「膽囊。」

  王澤文嘴角顫抖了幾下,手裡拿著一段手紙,輕輕地對折幾下,輕輕地攥在手裡,最後低下頭,把頭埋在了胳膊中間。

  兩人沉默,二叔的小破麵包開起來嗡嗡響,一點降噪都沒有,但除了噪音,也沒了其他的聲響。

  打火機卡噠一聲響,二叔搖下車窗,朝外面彈了彈煙灰,左手放在車窗上,單手打著方向盤,吐出一口濃煙迅速被外部氣流吸走,苦笑了一聲。

  「那就先瞞著?其實你媽知道,肯定知道,她雖然學歷不高,但是也不至於連字兒都看不明白,大夫說的那些她不懂,但是她應該知道自己怎麼回事兒了,她是你媽,你心裡應該最清楚。」

  「對不起......」

  「什麼......?」

  二叔像是聽到了天方夜譚一樣錯愕,看了他一眼,在路邊停車,他們已經到了海邊,今天漲潮,海浪大的時候能拍到路邊。

  拉上手剎,二叔側身靠在車門上,扭頭看著阿文。

  「阿文你看著我,晚了......已經晚了......現在說對不起,還有用嗎?現在你知道你錯了?現在你會說對不起了?這是我今年聽到最好笑的話......為什麼非要等在現在!就是你媽太溺愛你!才把你養成了一個一米八五的弱智!你都沒有三歲小孩懂事,夢想?哪呢?打從你在外面打架那天起!你配談夢想嗎?」

  「人不能注重夢想,就遺忘現實,看看你現在的情況,這才是現實,現在你的夢想,就應該是改變你的現狀。」

  最後一口煙抽完,扔出了窗外,車子啟動,朝著碼頭開去。

  ......

  之後的幾天,王澤文開始學著賣魚,每天起早貪黑的上貨,下午收攤後,他接著去做外賣騎手,每天玩了命的掙錢。

  一直到了母親做手術的日子,可醫保也是要先做手術後報銷,他們家拿不出來錢,依舊是他二叔幫忙墊付了手術費,只是從他脖子上的抓痕來看,二叔在家的日子也不好過。

  手術前,母親似乎很害怕,抓著阿文的手,說了很多話,王澤文一直陪伴著,安靜的坐在母親床頭,聽著她講王澤文小時候的故事。

  說到好笑的事情,她笑額很燦爛,王澤文伸手撫摸過她的長髮,等待著時間的到來,上午十點,他送母親進了手術室,並坐在手術室門口,整整坐了十一個小時。

  第一次手術的效果不錯,雖然母親臉色有些蠟黃,但身上也有了些力氣,這次他學聰明了,等開工資的第一時間就給麻醉師送了紅包。

  同時他放棄了在二叔那裡賣海鮮的工作,而是去了一家搬家公司做搬運工,因為搬家公司的工資可以日結,而且賺的也不算少。

  他現在特別的需要錢,就算醫保可以報銷手術費,但各種營養品和日用品的開銷也不少,甚至給他逼上了絕路,有過走歪道的念頭。

  直到第二次手術後,母親的狀態急轉直下,已經吃不進去一點飯,每天依靠打營養液維持身體所需。

  在第二次手術後的第十二天,王澤文從母親旁邊睡醒時發現.....她糊塗了。

  「媽......天冷了,多蓋點被。」

  「你別碰我......熱......」

  「好好好,不蓋。」

  她現在就想個小孩子一樣,只要有什麼不對就馬上發脾氣,更要命的是,她已經走不動了,再也沒有力氣站起來了,就連坐起來都需要人攙扶。

  二十七天後,營養液已經打不進去了,她也開始拒絕打藥,每天只能在床上哼哼,但王澤文知道,她現在是清醒的。

  她滿頭的白髮,整個人短短兩個半月已經瘦得脫了相,手和腳卻腫的厲害,眼睛瞪得很大,一直看著自己的兒子,眼中流露的是把兒子丟下的不放心,但一切,也都結束於那天晚上的十一點。

  「穿衣服......我要走了。」

  「媽妳要去哪?」

  「我兒子比賽......他可厲害了,全國冠軍呢,穿衣服,我去看我兒子比賽。」

  直到這個時候,他才發現,母親這麼為他驕傲,可他卻把一切都給毀了,讓母親直到現在還惦記著他八百年前獲得的獎項。

  母親一直想下床,王澤文擰不過她,趕緊叫了護士,然後把她扶起來,母親坐著,一直死死抓著他的手,剛穿上鞋,還沒等護士趕到,她就閉上了雙眼。

  他曾經以為母親離開他時,他會哭的很厲害,但這件事成為了現實後,他發現自己哭不出來,整個人都是麻木的,忘記了怎麼去思考,直到護士把母親蓋上白布,他才回過神來,意識到了他沒有母親了。

  三天之後,他把母親安葬在了事先買好的墓地,當工人扣上大理石板,打完膠之後,他回想了這幾個月的時間,就跟做夢一樣。

  二叔看著他沒有說話,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帶著他給母親燒了很多紙錢,然後拉著回到了家。

  王澤文推門進了房子,習慣性地往沙發上看了一眼,那個女人已經不會再坐在這兒縫十字繡了,他走到母親常坐的位置,因為沙發很老舊,那個位置已經有些塌陷了,他坐上去,發出咯登咯登的聲響。

  桌上放著一封信,就是母親寫的,字並不好看,但內容很長,之前他已經看過好幾遍了,果然從拿到結果的時候,她就已經知道自己身體出了很嚴重的問題。

  太陽爬到了半中央,總算是照進了屋子,仰頭靠在沙發上,側頭聞了聞,似乎還有母親的味道。

  「呵呵......呵.....」

  咧嘴像是要笑,但終歸有眼淚滑落,拿起母親寫的信看了一遍,上面記錄了很多母親的真心話,其中有一條是。

  「你應該去打拳。」

  「咚咚咚。」

  外面有人敲門,他把信收起來,起身打開房門,來的人是邢秋雅,但她今天似乎有點不一樣,似乎多了一些自信。

  「文哥,你還好嗎?阿姨的事情......」

  「啊,我媽.....就不提了,快進屋吧,我也剛回家,也沒什麼可招待妳的,聽說妳不在店裡幫忙了?」

  邢秋雅之前也去過幾次醫院,上次街坊說她出去找工作了,不過還沒從她口中得到證實,他就順嘴問了一句。

  「嗯,現在在商場賣衣服,我想出去看看,不想窩在飯店裡做服務員了。」

  「挺好的。」

  兩人聊了很多,都是關於她的,她的變化很大,說話也不再離開飯店就變成蚊子大小,人也自信了很多,將近一個小時後,她才起身告辭,說是下午還得回去上班。

  只是臨走前,她猶豫了一會,才下定決心轉身給了王澤文一個擁抱,對他說了聲加油,然後跑著離開。

  王澤文愣在門口好一會,卻發現宋教正好和邢秋雅擦肩,她下樓後,他緩步走了上來,上下打量了一眼王澤文,依舊面無表情。

  「找我嗎?」

  「不然呢?」

  「我已經不打拳了。」

  「是啊,你說你不打了,但是你母親還希望你接著打。」

  宋教走進房間,看了一下牆上掛著的遺照,對著輕輕點了點頭,他是和自己的愛徒產生了巨大的矛盾,但跟這個苦命的女人沒有任何關係。

  「如果我媽求情管用的話,三年前我就可以重新打上比賽了,現在她已經不在了,說這些又有什麼用?」

  「所以拳是為你母親打的?那她早就勸你不要繼續練了,你為什麼不肯聽呢?」

  「她現在已經不在了!所以跟她又有什麼關係!我不打了!又跟你有什麼關係!」

  宋教練剛才的話很傷人,在王澤文的傷口上撒鹽,最終王澤文還是忍不住了,時隔六年,他再次對宋教練咆哮,但這次,宋教練沒有像六年前那麼憤怒,依舊表情平靜。

  「所以你認輸了,二十六歲?黃金年齡,或許你覺得你放棄的根本原因是因為我不給你機會,不,我給過你機會,你禁賽期一過我就說你可以去別的拳館混,但你不走,故步自封,躲在自己老黃歷的榮譽裡沉迷,或許你覺得你有打架鬥毆被禁賽的前科,所以沒人會要你,但你不去試試,你又怎麼知道呢?說到底,你曾經很狂妄,但又很弱小,而現在狂妄沒有了,但卻越來越弱小,所以我才不會給你機會,沒人願意給一個懦夫機會,你懂嗎?」

  宋教練坐在椅子上,翻看了一眼母親曾經縫的十字繡,拿起桌子上放著的信封,對王澤文晃了一下。

  「所以我今天來找你,還真就是跟你母親有關係,至少有一半關係,她寫這封信的時候的就在我面前,但字裡行間卻讓我更加失望,我原本怕你失敗後一蹶不振,後來出了那麼一檔子事兒,還沒等輸,你就一蹶不振了,你看似堅持不懈,六年打不上比賽還不停訓練,其實就是一種墮落,你母親一直看在眼裡,所以才勸你別打了,可她自己快挺不住了,她沒辦法再帶你走下去了,所以才會拜託我,讓我幫你報名,不得不說,你有個好母親,足夠偉大,她唯一的缺點就是怕你缺少父愛,而對你過分溺愛,導致你養成現在這個性格。」

  王澤文沉默,這麼久的自我反思早就讓他認識到了這點,只是他越知道,就越覺得自己虧欠母親的太多。

  「你母親希望你能參加這次比賽,這個提議對拳館來說也沒有什麼損失,就得看你自己能幫拳館取得什麼榮譽了,這其實不是一個機會,而是你母親的一個心願,如果你想打,這是拳手合同。」

  王澤文看著宋教練,兩人對視了很久,兩人其實心裡還存在著師徒之情,不然宋教練也不會同意阿文母親的請求,拿這麼大的比賽瞎胡鬧,畢竟拳館也不是他開的,他只不過是資歷最高的教練而已。

  最後,王澤文從抽屜上裡掏出筆,在合同上簽了自己的名字,他正式回歸拳館,並且報名了《綜合格鬥爭霸賽》的次重量級項目。

  訓練開始!

  (注:作者曰 ─ 友情提示:請務必選擇打開音樂播放器搜索《Bombtrack》點擊播放。(文末連結)

  .......

  黑暗的拳館只有通風口能向裡照射陽光,照在王澤文的身上,渾身的汗水在陽光下閃耀著金色的光澤,雙手揮舞搖動跳繩,一跳雙搖正在飛速進行。

  伴隨著低沉的吉他撥弦,原本一直壓抑的觀眾們渾身的熱血在這一刻被點燃,從這一刻開始,劇情真正的進入高潮!

  「1997......1998......1999......2000!」

  在鼓點爆響的的那一刻,迅速扔下跳繩,急速奔跑,抱起一百公斤假人直接就是一個抱摔!拳頭不斷地砸在假人的臉上,發出砰砰砰的巨響,鏡頭快速切換,直接到了一個巨大的沙堆,一群職業的拳手拎著沉重的槓鈴朝著沙堆上方奔跑,而王澤文則遙遙領先其他拳手。

  「速度!差得太他媽多了!你們早上沒吃飯嗎!都他媽給老子再拎五組!」

  宋教練掐著秒錶,對著一幫拳手怒罵,拳手們一陣哀嚎,只剩下王澤文一聲不吭地拎起啞鈴繼續狂奔......

  「腰部用力!誰他媽讓你用胳膊了!帶動腰部慣性!慣性!你他媽沒上過初中嗎?物理沒學過?」

  三十斤的巨斧被舉起,然後狠狠地砍在木頭上,如此訓練原始力量,可以增強腰部肌肉,最終讓拳頭也成為兩把大斧,砍誰誰死......

  「固頸撞膝!固最重要!摟住之後的,一定要摟緊!提膝撞上去!要是撞實了,頭骨都能頂裂!解決的辦法,下肘!千萬別低頭想繞過去,你快不過人家的腿!到時候你送上去讓人撞!」

  泰拳教練按住了王澤文的腦袋,開始仔細的講解,參加其他量級的拳手在認真的聽著,直到教練提膝,瞬間被阿文擋住,極快的反應速度看呆了其他拳手......

  「報數!報數!給老子喊出來!」

  「1!2!3!4!5!6!7!8!9!10!」

  雙手放在耳邊,膝蓋蜷縮向上抬高,十個腹部肌肉收縮動作做完,宋教練帶著拳套用盡全力把拳頭砸在王澤文的腹肌上。

  「再來!喊出來!娘們嗎你!給老子大聲點!......」

  用最快的拳速極大吊球,來回撞擊下吊球形成了幻影,整個屋子裡都是吊球辟哩啪啦的響聲,直到宋教帶了一個身高體重跟王澤文相仿的拳手進來。

  「阿文!你的陪練到了!」

  王澤文一回頭,跟陪練摩擦起了火花,把護具扔給他,自己率先上了拳台,等兩人對了一下拳頭後,直接開幹!卻不小心被陪練一拳砸在了臉頰上。

  「你抱架太低了!給老子認真點!」

  互相攻擊了幾次後,找準空擋,一記超人拳重炮砸在陪練的臉上,慢鏡頭下,整張臉的面部肌肉都在一瞬間扭曲,然後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一本日曆被撕下去了一頁,隨後與每天的訓練進行快速的穿插,觀眾可以感受到時間的流逝,倒數第二頁被撕下來,最終時間停留在十一月一日這天。

  《綜合格鬥爭霸賽》正式開始!

  注:《Bombtrack》─ [Youtube]Lp3kcHchD1Y[/Youtube]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HarukanoHimitsu

LV:15 支援小組

追蹤
  • 96

    主題

  • 56479

    回文

  • 27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