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戲異界] 艾澤拉斯死亡軌跡 作者:驛路羈旅(已完成)

 
Babcorn 2019-1-28 10:34:45 發表於 遊戲競技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213 300894
Babcorn 發表於 2019-1-28 15:55
15.奪取與贈予

    在高萊克.圖爾的黑暗靈魂被天啟凶狠的嚼碎之後,枯敗之界的陰影之源就此破碎,這個陰暗的鬼地方就像是有自己的生命一樣,它發出了一聲尖銳的嘶鳴,吼叫著揮灑黑暗,想要將內部的所有生命都埋葬掉。

    但不管是泰瑞昂,還是奧爾特,兩者的實力都已經超過了這些無人主導的黑暗所能影響的程度,在呼嘯的黑暗風暴中,兩人收起武器,在漫卷的陰雲遮蓋的前路上漫步前行。

    這鬼地方很大,未探索的地區幾乎有整個德魯斯瓦那麼龐大,但再大的地方總有盡頭,沿途泰瑞昂時不時用靈魂之火將那些被束縛於此的平民的靈魂釋放掉,在靈魂消散的蒼白光羽中,兩人最終走到了枯敗之界的盡頭。

    那是一片混沌的光幕,就像是結界的邊緣,有一條看不見的線將枯敗之界和翻滾的混沌分割開,就像是兩個世界一樣。

    “沒有路了。”

    泰瑞昂伸出手,試圖穿越眼前的光幕,但那就像是一堵厚實的牆壁,他的手不管施加多大的力量,都無法穿透它。

    “果然,這個地方並不和翡翠夢境相連。”

    凋零者牧首半跪在閃耀著詭異光芒的光幕前方,他雙手中閃耀著墨綠色的自然之力,一邊感應著參差不齊的裂痕,一邊對身邊的黯刃之王說:

    “這是被從廣闊的翡翠夢境裡“切”下來的一部分...也許是荒野半神注意到了這腐敗的邊界,也許是強大的甦醒者的手筆,又或者是在某種力量的作用下,自然脫落...總之,高萊克.圖爾和他的德魯斯特還沒這個本事。”

    “所以,這裡是一個封閉的,小型的,腐敗的翡翠夢境?”

    泰瑞昂活動著手腕,他看著身邊的德魯伊:

    “這裡能被改造嗎?”

    “當然!它也必須被改造!”

    奧爾特臉上閃過了一絲堅決,他回頭看著被枯敗的黑暗籠罩的大地,他輕聲說:

    “有件事情我一直瞞著你,大牧首在海加爾山的傳教進行的並不順利...也許就是因為這些德魯斯特們曾經做出的錯誤事情,導致凋零者的教義並不被那些大德魯伊們接受,在鹿盔導師的嚴令下,茉雅娜只能在暗地裡招募新的兄弟...她甚至不敢再踏入翡翠夢境。”

    “這樣是不行的,凋零者想要發展,就必須有自己的“聖地”,荊棘谷廣闊的森林,再加上未來會被淨化的枯敗之界,我們已經不需要再看那些頑固的大德魯伊們的臉色了。”

    凋零者牧首臉上閃過一絲對未來的嚮往:

    “任何組織都應該承擔神聖的使命...在這裡,我看到了!凋零者的神聖使命,淨化枯敗之界,並且將德魯斯瓦的大地從黑暗的愚昧中拯救出來,是的,森林之王曾在這裡留下傳承,這裡的人民血脈中流淌著自然的血液,他們應該歸於由凋零者主導的正統!”

    “德魯斯瓦,這裡必將成為凋零者的崛起之地!”

    “很好,這也是我希望看到的。”

    泰瑞昂眯起的眼睛裡閃過了一絲光芒,他的目光在身後的黑暗中尋找著,他低聲說:

    “整個庫爾提拉斯,這個面積廣闊的海島之國,甚至可以交給凋零者來管理,我相信你們能管理好它,不過現在的問題是,你們想要淨化這片被切下來的翡翠夢境,你們就必須先找到這裡的腐化之源,那個通往死界的裂痕,那也是我要尋找的目標。”

    “交給我們吧。”

    奧爾特拿起自己的荊木手杖,對泰瑞昂說:

    “外來者是很難發現隱匿於這片虛實交錯的大地上的腐敗之源的,所以我們應該求教於本地的土著,大荊語者奧爾法大師,以及他口中傳頌的,關於本地密林中遊蕩的一位年輕的荒野半神...我們會找到它的,而它,也會幫助我們發現那個隱藏在我們雙目所及之下的裂痕,但這需要時間。”

    “我有足夠的耐心等待。”

    黯刃之王揉了揉額角,他回答說:

    “但不要讓我等的太久,我已經預感到了,那個地方,死界,那將是黯刃自我昇華最重要的一環,我必須得到它!”

    十幾分鐘之後,在完全淨化了被束縛於枯敗之界的痛苦靈魂之後,泰瑞昂和奧爾特回到了現世,黯刃之王抬起頭,在他的視界中,他能隱約看到,在這片黑暗的天空中,依然有一些迷茫的人類的靈魂被牽引著進入枯敗之界,看來當年德魯斯特們想要建立的“人間地獄”已經有了一些成果。

    但很遺憾,靈魂在那裡得到不到安息,他們只能得到無窮無盡的折磨和痛苦,那不是真正的生死循環之處,那是錯誤的!

    “我要警告你,泰瑞昂。”

    就在黯刃之王踏出枯敗之界的那一刻,屬於他的瓦格里阿加薩的聲音在他心中響起:

    “不管你尋找死界的入口是為了什麼,但現在,即便你找到了它,我也不允許你進入其中...在數十萬年前,奧丁發現冥獄深淵的時候,他和其他守護者對它進行了繁瑣複雜的改造,才讓它能夠正常的容納靈魂,即便是對於強大的守護者而言,死界也是個極其危險的地方。”

    “更何況,你缺少嚮導...一旦冒險進入其中,你能得到的,只能是永恆的迷失,凡人在那個世界是沒有力量的。”

    聽到這話,泰瑞昂皺起了眉頭:

    “你,不能成為我的嚮導嗎?”

    “很遺憾,但我不能。”

    阿加薩的聲音中帶著一絲無奈:

    “我所熟悉的死界只是冥獄深淵的那一部分,同樣的道理,邦桑迪熟悉的,也只是屬於他的冥宮的那一部分,一旦跨入陌生的區域,連海拉和邦桑迪也會迷失,你要知道,那是個廣闊無垠的世界,遠比這個世界更龐大無數倍...它就像是群星的倒影,沒人能真正看清楚它,也沒人能真正統治它。”

    “那“嚮導”...它要符合什麼條件呢?”

    黯刃之王又問到,片刻之後,阿加薩用短暫而清晰的語言說出了自己的理解:

    “首先,它要生活在暗影界之中,被死界接受並且容納。”

    “其他,它所在的區域,不能有和海拉以及邦桑迪一樣的死界管理者,否則即便你進入其中,也會被管理者發現,並且很大幾率被捕捉,它必須存在於一處無主之地中。”

    “最後,它需要一個現世和死界的裂痕來出入,以及,它必須願意幫助你,這一點很重要,一旦嚮導故意引錯路,被困在死界和現實夾縫中的你,就會萬劫不復。”

    “呋...”

    聽到這苛刻的要求,泰瑞昂忍不住嘆了口氣:

    “這可比找到死界的裂痕難多了...”

    “要找到它當然很困難,否則也輪不到你了。”

    阿加薩用一種嘲諷和打壓的聲音結束了雙方的交流:

    “死界的特殊規則,決定了管理者們無法用戰爭的方式擴張領地,所以每一個死界和現實的裂痕,對於管理者們而言都是非常珍貴的,邦桑迪和海拉一直在覬覦這裂痕,至於他們為什麼不動手...你現在知道原因了吧?別以為邦桑迪是真心幫助你,我的傻朋友。”

    “你要小心他,他告訴你關於死界的信息有他自己的目的,而且他和海拉一樣危險。”

    “相信我,在做好萬全準備之前,不要貿然踏入其中...”

    阿加薩的聲音在泰瑞昂的沉思中緩緩消散,此時,黯刃之王已經坐上了自己的黑色馬車,在寂靜無聲的林間小道上奔馳,他要去下一個地方了。

    在那裡,他要尋找到另一個驅使他不遠萬里的前來庫爾提拉斯的東西。

    不過在那之前,他還有另一件事情要做。

    寬大的馬車在稍有些顛簸的山路上前進著,而女巫韋萊則戰戰兢兢的坐在泰瑞昂對面的椅子上,她不敢打擾陛下的思考,她知道,她能做的所有工作都已經做完了,現在,該輪到陛下來評判她的成果,以及...給予賞賜了。

    她在不安而耐心的等待著那個結果,在不堪回首的女巫時光中,弱小的韋萊已經學會了耐心。

    “你做的很不錯。”

    泰瑞昂睜開眼睛,看著眼前醜陋而不安的女巫,他輕聲說:

    “即便是用最挑剔的目光來看,你在德魯斯瓦為黯刃所做的一切,也是完全值得肯定的。做出了貢獻,就理應得到獎賞與報酬,所以,韋萊,我的新下屬,你想要從慷慨的泰瑞昂這裡得到什麼?”

    “力量?知識?亦或者是...你最需要的年輕與美麗?”

    “慷慨而仁慈的陛下...”

    女巫半跪在地面上,她的雙手握成拳頭,撐在地面,在艱難選擇的十幾秒鐘之後,這女巫眼中閃過了一絲渴求:

    “陛下,恕我踰越,但您給予的這些...我全都想要!”

    這大概是韋萊第一次真正從心的說出自己的渴望,這個失去了父母,又被誘拐進女巫會的年輕女孩在經歷了人間最慘烈的災難,看透了最黑暗的人性之後,她對於那些自己無法得到的東西的渴望,也越發熾烈。

    而她能夠肯定,此時,在泰瑞昂面前,這是她唯一能夠得到它們的機會!

    人生總有很多機會等待著,但在它們到來的時候,你必須能死死的握住它們,就像是韋萊在暮色森林裡的感悟一般,哪怕要出賣靈魂,你最少也要找個能出的起價錢的魔鬼吧?

    “哈哈哈哈”

    韋萊的回答讓泰瑞昂楞了一下,但隨即,這位黯刃之王就發出了一連串沙啞的笑聲,這大概是他在進入庫爾提拉斯之後,第一次笑的如此的暢快。

    “很好,很好...一個貪婪的靈魂。”

    這句話讓韋萊的身體都開始顫抖,但下一刻,泰瑞昂的手心裡就迸發出了一團黑色的靈魂之火,他看著跪服於地面的女巫,他輕聲說:

    “我並不討厭貪婪的人,但你要清楚,韋萊,一旦你得到了這些,你就要做出配得上它們的事業,並且願意為此付出自己的一切,不管是新生的生命,亦或是你的靈魂。”

    “我願意!陛下!我願意!”

    女巫的頭觸及到冰冷的地板,下一刻,那黑色的火焰就將她醜陋而蒼老的身軀點燃,開始焚燒她的血肉,那種可怕的痛苦讓女巫感覺到似乎有千萬把利刃在切割她的血肉,但她咬著牙,以一種可怕的堅韌,迫使著自己不發出哪怕一聲哀嚎。

    她拚命的用自己弱小的黑暗力量籠罩著自己的靈魂,而那些熊熊燃燒的黑色火焰,也給了她的靈魂越發強大的養料,就像是從腐朽的身軀中新生的種子,她能感覺到,在血肉剝離的過程中,她的靈魂在越來越強大...直到最後,一雙黑色的雙翼籠罩了她赤.裸的軀體。

    韋萊從那種飄忽的感官中甦醒,她睜開眼睛,眼前的一切都變得明亮起來,而泰瑞昂也適時的甩出手,一團平整的寒冰出現在她眼前,映照出了她此時的臉。

    那是她無數夢境中的自己,那是她尚未墜落於黑暗中的自己,那是本該屬於一名20歲年輕女孩漂亮的臉,那雙重新恢復了年輕,但卻依然殘留著陰霾的雙眼,以及介於虛幻和血肉之間的身軀,還有那雙從背後延伸出的黑色雙翼。

    一個猴版的瓦格里...這是泰瑞昂第一次用自己的力量重塑一個人的靈魂,他當然無法憑空製作出強大的瓦格里,但將靈魂重塑,讓它具備一些瓦格里的特性,還是可以做到的。

    這對於泰瑞昂來說,也是個不小的負擔,不過之前在枯敗之界,那些被他淨化的靈魂在消散之時,給了他很多無用的靈魂之力,此時正好用來給予自己的下屬賞賜。

    邦桑迪說的不錯...靈魂,才是最強大的力量。

    “砰”

    一沓黑色的長袍被扔在了韋萊眼前,泰瑞昂閉著眼睛,不去看那恢復了少女曼妙身姿的女士,他輕聲說:

    “我給了你力量、知識以及年輕和美麗,我做到了我承諾的事情,現在,我的女武神韋萊,去為我做到你承諾的事情吧...為我征服大海之國,為我征服...庫爾提拉斯!”

    穿上了黑色長袍,收攏起雙翼的黯刃女武神韋萊則恭敬的低下頭,親吻著泰瑞昂的戰靴,她用沙啞的聲音輕聲說:

    “我必將為您的事業奉獻一切,而能以您的名義征服這個國家,讓我倍感榮幸,讚頌您,我的陛下。”

    “不...”

    閉著眼睛的泰瑞昂靠在椅子上,他糾正了韋萊的說法:

    “是我們的事業...我們的征服,以及,我們的...正義。”
Babcorn 發表於 2019-1-28 15:55
16.血色婚禮(上)

    裝飾著低調但精緻的黑色斷刃徽章的馬車,最終停在了德魯斯瓦西北角,在本地最大城鎮克萊因郊外的一處教堂邊緣。

    這裡覆蓋著一層積雪,對於這種高海拔地區來說,落雪是很正常的事情。

    而在馬車門打開之後,換上了一套莊重的黑色禮服的泰瑞昂,在高大沉默的騎士們的護送下,緩緩的走入了眼前古樸,但卻修飾的非常莊重的教堂中。

    雪林教堂,這是整個德魯斯瓦最大最古老的教堂,由本地人信奉的海潮賢者們主持,不過今天,這以往並不怎麼熱鬧的教堂,卻顯得人潮湧動,本地那些知名的貴族們都齊聚在這裡,甚至還有來自斯托頌谷地以及伯拉勒斯的大人物們。

    其中不乏名聲顯赫的人,比如斯托頌谷地的統治者,海潮賢者大祭司斯托頌勛爵,比如艾什凡家族的當家人,庫爾提拉斯最富庶的艾什凡勛爵,以及代表普羅德摩爾家族前來觀禮的諾文頓勛爵,還有那些圍繞著這幾位大人物周圍的小貴族們。

    政治讓貴族們形成了一個又一個的小團體,在這奢華的宴會上,你總能看到人生百態。

    而今天的場面之所以這麼大,原因很簡單,今天,在這雪林教堂,將舉行德魯斯瓦地區的統治者,維克雷斯勛爵家族唯一的女兒,露希爾.維克雷斯小姐和年輕商人赫爾伯.亞歷山大的婚禮。

    這件事在最近已經成為了整個庫爾提拉斯最高級貴族們的談資,雖然庫爾提拉斯商業發達,人們並不以經商為恥辱,但對於刻板的上層貴族來說,將女兒下嫁給商人,這還是第一次。

    很多貴族夫人們暗地裡猜測,這是因為那位年輕英俊的亞歷山大將自己豐厚的財產捐獻給了經濟一向拮据的維克雷斯家族,才得到了亞瑟.維克雷斯勛爵的青睞。

    但也有小道消息說,露希爾小姐和亞歷山大先生是真心相愛的,但勛爵夫人卻一直不同意這門婚事。

    總之,在婚禮還沒開始之前,一些心理陰暗的傢伙,已經做好了看好戲的準備...任誰都知道,艾琳娜.維克雷斯夫人可不是什麼省油的燈,在庫爾提拉斯的貴族圈子裡,這位勛爵夫人潑辣的脾氣和她對於丈夫的摯愛幾乎一樣出名。

    “艾爾騎士,把我私人餽贈給新人的禮物送上去。”

    泰瑞昂討厭人多的地方,尤其是討厭這些臉上掛著虛偽笑容的人,他甩了甩手,邊帶著護衛的騎士們直接去了婚禮舉辦的地方,而全副武裝的艾爾騎士,則帶著身後的兩個隨從,抬著一個沉重的箱子,面無表情的走入了那些談笑風生的貴族之中。

    片刻之後,侍者尖銳的聲音就在教堂中響起:

    “奎爾薩拉斯風行者家族使者到!”

    這一聲報名,讓整個教堂的大廳頃刻間安靜了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那三個全副武裝,一看就不好惹的騎士身上,所有人都在猜測,還有人在小聲的竊竊私語,維克雷斯家族是什麼時候和奎爾薩拉斯的高等精靈搭上關係的?

    “不,沒有,我不認識任何姓風行者的精靈...”

    在大廳二樓,正和幾位大貴族相談甚歡的亞瑟.維克雷斯勛爵也愣了一下,然後對身邊的幾位貴族解釋到:

    “但大家都知道,我的遠房侄子是戴琳陛下的大騎士之一,他也確實跟隨戴琳陛下去過奎爾薩拉斯,也許是他的朋友。”

    “奎爾薩拉斯一向高傲,庫爾提拉斯也很少有高等精靈的身影。”

    斯托頌勛爵眯起了眼睛,片刻之後,這位性格和善的勛爵笑著說:“難道諸位就不好奇精靈為今天的新人送來了什麼禮物嗎?”

    而精於經商的艾什凡勛爵更是把玩著手指上的戒指,若有所思的說:

    “也許我們該趁著這個機會,和那位風行者家族的來客建立起友好的關係,你們都知道,風行者家族,可是奎爾薩拉斯的傳古大貴族。”

    “我還是感覺有些古怪。”

    作為事件主人公的維克雷斯勛爵皺著眉頭說:

    “他們出現的也有些太突然了吧,難道不應該先遞上書信,好讓我們準備一下...也不知道那些高等精靈是不是有些忌諱。”

    “嘩”

    就在大貴族們說著話的時候,風行者家族送上的禮物已經被侍者打開,當著客人的面打開禮物,是人類貴族的傳統,這一行為能在其他賓客面前宣揚客人的身份,也是貴族們用來交際和“炫富”的有效手段。

    但當那箱子被打開的時候,所有注視著它的人都發出了一陣驚呼,其中不乏見識很多的行商。

    在那古樸的箱子裡,墊著一層華貴的黑色天鵝絨,而在其中,擺放著一個小巧的冠冕,看上去是女性佩戴的,白金製作的骨架上點綴著秘銀的,充滿高等精靈風格的空靈華麗的裝飾,在兩側填滿了各色寶石,而在冠冕中央,是一顆打磨的無比精緻的紅寶石,在教堂燈光的照耀下,那鴿子蛋大小的寶石閃耀出的光芒,讓在場的每一個女性都心神迷醉。

    而且這冠冕在燈光的照耀下,還時不時閃耀出神秘的紫色光芒,顯然,這還是一件魔法物品。

    這東西已經遠遠超出了“禮物”應有的份量,甚至很快驚動了艾琳娜.維克雷斯夫人和今日婚禮的主角,露希爾.維克雷斯小姐。

    “這太貴重了。”

    在丈夫的授意下,想要婉拒這貴族禮品的維克雷斯夫人剛剛說出這句話,艾爾騎士就生硬的回答說:

    “這是主人送給新娘的禮物,主人希望看到新人帶著他的祝福走上禮台,因此,你們不應該,也不能解決!”

    說完,艾爾就帶著隨從轉身離開。

    另一邊,在雪林教堂之外的露天廣場上,泰瑞昂安靜的坐在婚禮禮台下方的長椅上,等待著婚禮的開始,他一個人佔據了一條長椅,但卻沒人敢去打擾他。

    因為在廣場旁邊,幾個神色冰冷的,全副武裝的騎士正在拱衛著自己的主人,而泰瑞昂身上散發出的沉重氣質,也毫無疑問的在向其他人表明,這是個大人物,而且他不願意被人打擾。

    “風行者...先生。”

    一個聲音在他身後響起,泰瑞昂回過頭,就看到維克雷斯勛爵正帶著笑容站在他身邊,這位年過半百的爵士的身體似乎抱恙,他的頭髮已經全白了,而且身體總有些不正常的佝僂,他拄著一根黑色的手杖,對泰瑞昂說:

    “我本人非常感謝您的到來,我的女兒和我的女婿必然會感覺到非常榮幸,但先生...我還是想問一問,風行者家族,和維克雷斯家族,有過往來嗎?”

    泰瑞昂冰藍色的眼睛眨了眨,稍有些枯瘦的臉上浮現出了一抹笑容:

    “不,之前我們從未有過往來,但...我和戴琳陛下是真正的好朋友,我們之間還有一個神聖的承諾,在我達到本地之後,我聽聞露希爾小姐即將成婚,就自作主張的趕來參加這婚禮,您應該不會拒絕我的善意吧?”

    “呃,當然不會。”

    聽完了泰瑞昂的話,維克雷斯勛爵的表情變了變,但他還是非常有禮貌的回應到:

    “您的到來,會讓我女兒的婚禮蓬蓽生輝。”

    “嗯,我過去的人生裡見識過太多太多的苦難。”

    泰瑞昂回過頭,不再去看維克雷斯勛爵,他彷彿自言自語的說:

    “我只是想多看一些人間美好的事情,這會讓我感覺到,這個世界並不只是有苦難的存在,會讓我感覺到,這個世界,還是值得拯救的。”

    “鐺”

    就在這時候,婚禮即將開始的鐘聲響起,而賓客們也從大廳中陸續走出,坐滿了廣場的長椅,庫爾提拉斯的大人物們坐在最前排,一人獨佔一條長椅的泰瑞昂是那麼顯眼,但依然沒有人來勸阻他。

    維克雷斯勛爵拄著手杖,走到了禮台前,伴隨著庫爾提拉斯本地舒暢的婚禮音樂的響起,勛爵那富有磁性的聲音也傳入了每一個人的耳中:

    “諸位,今日,我們齊聚於此,是為了見證並且慶祝一對新人走入婚姻的殿堂!”

    “在庫爾提拉斯的海風,陽光和大地的見證下,他們將進入人生的新階段,我最愛的女兒,維克雷斯家族的掌上明珠露希爾.維克雷斯,和年輕有為的赫爾伯.亞歷山大,他們將在所有人的祝福中,結為夫婦。”

    伴隨著勛爵帶著一絲幸福的聲音響起,在漫天飛舞的鮮花花瓣的墜落中,穿著白色婚紗,手捧鮮花的露希爾小姐,在孩子們空靈的歌聲中,從教堂裡緩緩走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這位小姐身上,而女士們的眼光,則死死盯著露希爾頭頂的冠冕。

    在她前進的時候,那冠冕上閃耀的紅寶石足以讓人任何女人瘋狂。

    而在另一側,有些緊張的,穿著黑色禮物的年輕商人赫爾伯.亞歷山大也走到了勛爵身邊,他用一種眷戀的目光看著自己未來的妻子,他很清楚,露希爾為了和他在一起,讓自己的家族背負了多麼大的壓力。

    不管他用自己的智慧賺取多少財富,在傳統而古板的貴族們眼中,那都不值一提,商人,始終是身份低賤的人。

    也有很多人在為露希爾小姐打抱不平,德魯斯瓦最有身份最高貴最美麗的小姐,怎麼能許配給一個商人呢?

    但,這一天總算到來了!

    赫爾伯.亞歷山大深吸了一口氣,挺直了自己的腰桿,這個在伯拉勒斯白手起家的年輕大商人正努力的讓自己自信起來,不能在今天的儀式上,給自己深愛的人丟臉。

    不過在這個浪漫的時刻,泰瑞昂的目光卻看向了廣場的盡頭,在勛爵和亞歷山大身後,在那空無一人的陰影中,一個帶著惡意的身影正在緩緩接近,黯刃之王能看到那身影手中握著的匕首,能看到他兜帽之下陰狠的目光,還能感覺到他內心的殺意。

    毫無疑問,這個傢伙肯定不是為了祝賀這場婚禮而來。

    “小心!”

    正走在紅地毯上的露希爾小姐清晰的看到了她深愛的人身後亮起的刀光,她再顧不得自己的儀態,朝著懵懂的亞歷山大喊到:

    “小心!”

    賓客們之中也響起了一陣陣驚呼,他們也看到了亞歷山大背後出現的匕首,以及在廣場周圍浮現出的那些穿著紅色皮甲,手握長劍的刺客。

    這一幕讓整個婚禮的氣氛都蕩然無存,也讓泰瑞昂的目光陰沉了下來。

    “繼續!”

    冰冷的聲音在廣場上響起,讓所有試圖尖叫和逃跑的人都感覺到了肩膀上的沉重壓力,將他們死死的壓回了座位上,而那個臉上帶著獰笑,正要將涂毒的匕首刺入亞歷山大身體裡的刺客,也驚恐的發現,暗紅色的,冰冷的能量從腳下升起,就像是魔鬼之爪一樣,將他的軀體死死的禁錮在原地。

    包括那些從暗影裡跳出來的刺客們,也在這一刻被黯刃之王的不滿捕獲,他們被絞襲的能量扣住脖子,提到空中,那種窒息的感覺讓他們想要放聲大叫,但沒有...被扼緊的脖子連一絲聲音都發不出來,只能安靜和恐懼中,等待死亡的到來。

    “我說...繼續!”

    泰瑞昂的聲音又一次在廣場上響起,伴隨著他的聲音落下,天空中也落下了片片雪花,就像是代替那些漫天飛舞的花瓣一樣,將不知所措的新娘眼前的道路,佈滿了美麗而不會融化的雪花。

    “別打擾我的好心情...婚禮,繼續。”
Babcorn 發表於 2019-1-28 15:55
17.血色婚禮(下)

    “嘩,嘩”

    死亡騎士們拖著一具具失去生命的屍體從廣場上撤離,大概是好心情被破壞的原因,這一次泰瑞昂的手段多少有些...粗暴。

    這些破壞婚禮的刺客們的死狀極慘,尤其是那個試圖刺殺新娘的刺客首領,他全身的每一根骨頭都被暴起的死亡能量硬生生捏碎,而從他瞪得渾圓的目光中,能很清晰的看到,泰瑞昂為了懲罰他,在捏碎了他所有的骨頭之後,才給予了他死亡的權力。

    赤手會這個本地最致命的刺客組織最好的刺客,“小刀”羅蘭從未想過自己放蕩不羈的一生會以這麼慘烈的姿態落幕,但他更應該擔憂的是未來...落在泰瑞昂手中,死亡可不是終結。

    而眾所周知,對於會破壞他心情的人,泰瑞昂可從不仁慈...為可憐的羅蘭和他的兄弟們默哀吧,黑暗神殿的靈魂熔爐,將是他們最後的歸宿,前提是,他們醜陋的靈魂能在黑火的無情灼燒下,熬到進入熔爐的話。

    顫顫巍巍的侍從們趴在地上,在一片死寂之中,努力的擦拭著地面的鮮血,直到十幾分鐘之後,整個廣場重新恢復了整潔,於是,被打斷的婚禮就繼續開始了。

    而這一次,證婚人不再是維克雷斯勛爵...老勛爵在剛才的襲擊中受到了驚嚇,他本就不好的身體情況變得糟糕,此時只能坐在泰瑞昂之前的位置上,觀看自己的女兒的婚禮,而在他身邊,是一臉陰沉又有些惴惴不安的勛爵夫人。

    “鐺”

    鐘聲又一次響起,但這一次,廣場上的賓客們再沒有了之前喜悅或者嫉妒的表情,在死亡騎士們冷漠的注視中,所有人都如坐針氈,那些刺客們悲慘的結局,已經向他們昭示了想要強行離開的後果,沒有人敢抱怨,也沒有人會傻到在這時候出風頭。

    “諸位,我來到此地是為了追尋美好的事物,而在今天,我看到了它。”

    泰瑞昂站在禮台上,就像是主人一樣,對眼前那些神色各異的來賓們輕聲說道:

    “我看到了一隊年輕人之間燃起的愛情之火,跨越了階級和強權的重壓,最終突破了世俗的阻撓,他們歷盡艱辛的走到了這一步,就沒人能再剝奪他們的幸福。”

    “我很榮幸,能和大家一起見證這幸福的時刻。”

    黯刃之王的手指揮了揮,放在廣場邊的樂器便在沒人使用的情況下,在死亡能量的纏繞中,演奏了一曲無人聽過的樂曲,非常的歡樂,充滿了歡快的節奏感以及神聖的儀式感,而在抑揚頓挫的旋律中,天空中飄下了一朵朵雪花,在雪花飄蕩之間,穿著婚紗的露希爾.維克雷斯小姐步伐僵硬的從教堂裡走了出來。

    這位年輕的新娘眼中沒有高興,沒有喜悅,只有惶恐,任誰都知道,眼前的場景太詭異了,但她沒有勇氣拒絕...她不敢拒絕黯刃之王的善意,更何況,她最愛的男人,此時也咬著牙站在泰瑞昂身邊,從亞歷山大的眼中,她能看到一樣的恐懼,但也有一抹深切的期待,她不能讓他失望。

    露希爾小姐深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心情安靜下來,她的步伐越來越自然,最終,她像是真正的淑女一樣,漫步走到了泰瑞昂眼前。

    而這種姿態,也讓黯刃之王滿意的點了點頭。

    他輕咳了一聲,在所有賓客們茫然的注視中,黯刃之王攤開雙手,在那充滿儀式感的音樂到達高潮的時候,他看著身體微微顫抖的亞歷山大,他用磁性的聲音問到:

    “赫爾伯.亞歷山大,來自伯拉勒斯的年輕商人,在神聖的死亡的見證下,你願意娶你身邊美麗的露希爾小姐為妻嗎?”

    亞歷山大有些緊張,他看著泰瑞昂冰藍色的眼睛,那眼神中毫無情緒,只有一抹平靜,似乎是在等待著他的回答,片刻之後,這年輕的商人用稍有些干澀的聲音,堅定的說:

    “是的,我願意!”

    泰瑞昂又問出了下一個問題:

    “無論她未來貧窮或者富裕,無論她未來身體健康或者抱病在身,無論她未來年輕仍在或者變得蒼老,你都願意和她永遠在一起嗎?哪怕直至死亡到來,也不遠和他分開?”

    “是的,我願意!”

    這一次亞歷山大再沒有猶豫,他上前一步,在內心勇氣的鼓舞下,擋在露希爾小姐身前,大聲說:

    “哪怕死亡,也不能把我和我的愛人分開!”

    但泰瑞昂並沒有在意亞歷山大帶著一絲敵意的目光,他只是轉頭看著緊張的抓著亞歷山大的手臂的露希爾小姐,他語氣不變的問到:

    “露希爾.維克雷斯,來自維克雷斯家族的貴族之女,在神聖的死亡的見證下,你是否願意嫁給你身邊的赫爾伯.亞歷山大?”

    露希爾小姐沒有立刻回答,而泰瑞昂也玩味的加了一句:

    “放心吧,孩子,有我在,沒人能逼迫你做選擇。”

    而亞歷山大則有些緊張的看著身後的露希爾,這位打扮的非常漂亮的年輕小姐,在一次深呼吸之後,她勇敢的抬起頭,直視著泰瑞昂的雙眼,她沉聲說:

    “是的,我願意!”

    “無論他未來是貧窮,是富裕,無論他是健康,是抱恙,無論他是年輕,還是老邁,你都願意和他共度一生,都願意和他站在一起,迎接來自世界與生活的挑戰嗎?哪怕冰冷的死亡到來,你也會永遠眷戀他,永遠不願意和他分開嗎?”

    露希爾小姐向前一步,和自己的丈夫手挽手站在一起,兩人相視一笑,然後回頭看著泰瑞昂,眼中再沒有了恐懼,愛情,給了他們新的力量。

    “是的!我願意!”

    露希爾小姐勇敢的回答讓整個廣場上的女士們都陷入了長久的沉默之中,而一些年長的太太,或者是一些涉世未深的女孩,在看到這一幕的時候,甚至留下了感動的淚水。

    “你們沒有說謊,我能感覺到...”

    泰瑞昂揮了揮手,被迫換上了一套禮服的艾爾騎士沉默的走上前,朝著新人伸出雙手,在他的手掌中,放著兩枚鑲嵌著奢華寶石的戒指。

    “戒指,不僅僅是一種裝飾,它是一種誓言,困於手指之上,每一次看到它,都會提醒你,要謹遵今日的誓言,它能感受到你心臟的跳動,當你想要違背誓言之時,戒指會束縛你。”

    泰瑞昂伸出左手,將戴在手指上的黑色戒指朝著兩個年輕人晃了晃,亞歷山大頓時明白了泰瑞昂的意思,他拿起一枚戒指,深吸了一口氣,將露希爾的右手抬起,將那戒指溫柔的戴在她的手指上,然後是露希爾將戒指戴在亞歷山大手上。

    “那麼,在死亡和這片大地飄蕩於天空的靈魂的見證下,我以泰瑞昂.黎明之刃的名義,在此宣佈,赫爾伯.亞歷山大,露希爾.維克雷斯結為夫婦,我在此宣佈,就算是死亡,也沒辦法將你們分離。”

    在泰瑞昂的聲音落下的那一刻,兩人手指上的戒指同時閃過了一道晦澀的光芒,徹底將兩人的靈魂和生命,聯繫在了一起。

    歡快的音樂聲又一次響起,泰瑞昂攤開雙手,溫和的對眼前的小夫妻說:

    “現在,新郎可以吻新娘了。”

    這一次,臉頰通紅的露希爾小姐低聲質問到:

    “真的要這麼做嗎?大庭廣眾的...”

    “必須這麼做!”

    泰瑞昂的眼睛裡閃過了一絲隱隱的笑意,他面無表情的說:“這是儀式的一部分!或者,我強迫你們這麼做?”

    話音剛落,露希爾小姐就主動的吻上了亞歷山大的嘴唇,而一些激動的女士再也忍受不了,她們拍著手,齊聲發出了歡呼。

    你瞧,哪怕在死亡面前,女人依然這麼感性...

    “好了,新婚夫婦該去度蜜月了。”

    泰瑞昂品味著眼前這幸福的一幕,就像是寄生蟲一樣,近乎貪婪的汲取著眼前屬於踏入的感情,片刻之後,他揮了揮手,死亡騎士們走上前,強行“護送”著新人離開了教堂,將他們塞進黑色的馬車裡,在馬蹄聲的響動中,載著幸福的人離開了這裡。

    在他們離開之後,泰瑞昂的表情並沒有太多的變化,他站在禮台上,看著下方的維克雷斯勛爵,他輕聲說:

    “幸福的事情看完了,現在,該來談談人間的苦難了...庫爾提拉斯的諸位,很遺憾,但我要在此宣佈,戴琳.普羅德摩爾對庫爾提拉斯的統治將在今日結束...他違背了我和他神聖的約定,作為破壞約定的代價,他的下屬們,你們,將承受本該由他承受的未來。”

    “在新生的國度裡,將沒有貴族的存在,血統決定地位的時代已經結束了,就從諸位的慷慨赴死,開始!”

    “休想!”

    就在泰瑞昂的話音落下的瞬間,已經暗地裡準備了許久的斯托頌勛爵抬起雙手,在黑色長袍飄蕩之間,厚重的水流聲突兀的從這片落滿了積雪的教堂中響起,這位勛爵是幾大貴族中唯一的施法者,而且是庫爾提拉斯神秘的海潮賢者們的大祭司,他所擁有的力量是強大的。

    而在潮水的聲音湧動之間,若有若無的低語聲在空氣中響起,這讓泰瑞昂面色劇變,因為在之前...在很久之前,他聽過這種擾人心智的低語聲。

    “轟”

    無處而來的大洪水在下一刻衝破了眾人身後的教堂的牆壁,那洶湧而來的潮水呼嘯著捲過整個廣場,將那些猝不及防的賓客們卷在水中,瘋狂的衝向雪林教堂前方的懸崖,而在懸崖之下,是一片平靜的大海。

    那是海潮賢者們的力量之源。

    “惡徒!去死!”

    斯托頌勛爵站在潮水之上,他呼喚著海潮賢者們的力量,下一刻,一顆巨大的,暗黑色的,佈滿了血肉倒刺的巨大觸鬚從潮水中湧出,就像是深海怪物的觸鬚一樣,帶著萬頃巨力,狠狠的拍向潮水中屹立不倒的泰瑞昂。

    在看到這黑色觸鬚出現的瞬間,泰瑞昂的雙眼變得陰冷起來,呼嘯的魔劍跳入手中,下一刻,黑色閃電一樣的斬擊掠過天空,那被召喚出來的觸手還沒完成哪怕一次攻擊,就被呼嘯的利刃斬成了四塊,在腥臭的鮮血和噁心的膿液四處流散之間,泰瑞昂揮起手,暗紅色的死亡之握探出,在潮水消失的那一刻,將被潮水捲走的維克雷斯勛爵夫婦又抓回了廣場上。

    下一刻,潮水的幻象驟然消散,廣場上就像是被大洪水襲擊了一樣,滿地的泥濘,而維克雷斯勛爵面色蒼白的躺在泥濘之中,維克雷斯夫人則跪在丈夫身邊,看著呼吸慢慢低沉的丈夫,她臉上滿是淚水。

    艾琳娜.維克雷斯夫人是著名的悍婦,也是標準模板的毒心貴婦,但她對自己丈夫的愛是不可置疑的。

    “別追了!”

    眼看著幾名死亡騎士要跳下懸崖,去追捕那些被浪潮捲走的賓客,泰瑞昂揮了揮手,讓他們回來。

    “不需要追了,那些客人們...沒救了。”

    黯刃之王眯起眼睛,在眼中閃耀的詭異光芒中,他輕聲說:

    “凡人是無法抵禦上古之神的低語的,他們確實從死亡裡逃離了,但卻也因此將自己的靈魂扔進了一個更可怕的地獄裡,海潮賢者...呵呵,來自深海的力量...我早該猜到的,那就不是我的“老朋友”恩佐斯的地盤嗎?”

    “砰”

    在泰瑞昂身後,哭的梨花帶雨的維克雷斯夫人一把跪在他腳下,懇求道:

    “求求你,救救我的亞瑟,救救他!沒有他,我的人生都沒有意義了。”

    看著哭的傷心的勛爵夫人,泰瑞昂蹲下身,伸手將勛爵夫人的臉抬起,他看著那雙悲傷的眼睛,他輕聲說:

    “是你僱傭的刺客殺死你女兒的愛人,對吧?是你破壞了我的好心情...我為什麼要幫你呢?”

    “我願意做任何事情來彌補,求求你,只求你救我的丈夫!”

    勛爵夫人面色慘白,她握緊了拳頭,但泰瑞昂只是瞥了維克雷斯勛爵一眼,就搖了搖頭:

    “他已經病入膏肓了,就算沒有這次的事情,他也活不過今年的冬天...但如果你真的那麼愛他,不在意生死的阻隔的話,也許我有另一種幫你們的方式,但前提是...”

    “你得幫我做一件事情...”
Babcorn 發表於 2019-1-28 15:55
18.灰燼騎士的傳承

    “砰”

    裝滿美酒的玻璃杯砸在了地毯上,破碎的玻璃四濺開來,連帶著殷紅如血的美酒也灑的到處都是,在放滿了美味食物的餐桌邊,最後一個還站著的老元帥用不可思議的目光看著眼前面色平靜的勛爵夫人,他捂著心口,痛苦的質問到:

    “為什麼?艾琳娜夫人,為什麼要這麼做!”

    面對德魯斯瓦軍隊最高統帥埃弗利.裡德元帥的質問,面色有些蒼白的勛爵夫人眼中閃過了一絲血色,她摸了摸自己重新變得年輕的臉,她低下頭,輕聲說:

    “對不起,但...但這是必須的。”

    “砰”

    毒血攻心之下,老元帥的身體倒在了地毯上,在他身後,還有被一網打盡的軍隊所有的高階指揮官,而在這莊園之外,那些被邀請來的本地小貴族們,也遭受了同樣的命運。

    除了被斯托頌勛爵救走的那些貴族之外,在今日,在這一場死亡盛宴落幕的那一刻,整個德魯斯瓦繁瑣而龐大的貴族網,算是被徹底的撕開了,那些在本地以高貴血統而驕傲的人們,最終死在了這一杯緩慢發作的毒酒裡。

    勛爵夫人蹲下身,將老元帥瞪圓的雙眼合上,她有些痛苦的回過頭,看著二樓上那個靠在欄杆上,手裡端著一杯酒,面色平靜的精靈。

    在滿屋子的死屍的圍繞中,勛爵夫人對泰瑞昂喊到:

    “我喝下了那血液,我做到了你要求的事情...”

    “所以,我也做到了我承諾的事情。”

    泰瑞昂的手指彈了彈,緊閉的宴會廳大門被從內部推開,同樣變得年輕的亞瑟.維克雷斯勛爵就像是年輕時那樣,大步風雷的走入大廳裡,他將自己的妻子抱在懷中,在這充滿了死亡意味的大廳裡,兩人相互廝守的恩愛夫妻在一次深吻之後,兩人抬起頭,看著這一切的始作俑者。

    重歸青春的夫妻兩人眼中除了跨越死亡的重逢的喜悅之外,滿是對眼前這至惡之人的厭惡與憎恨。

    他用一種摧毀一切的方式,毀掉了他們的所有。

    泰瑞昂也看著這兩個剛剛轉化的吸血鬼...一般來說,人類的軀體要接受薩萊茵之血,是需要一段時間的休養的,但如果有鮮血領主在一旁幫助的話,這個過程所要花費的時間,就會被大大減弱。

    “我知道你們在憎恨我,但沒關係,我不強求你們的感謝和熱愛。”

    泰瑞昂抿了抿手裡寡淡無味的毒酒,然後將那酒杯從二樓扔下,在玻璃破碎的聲音中,他轉身離開。

    “我只要你們的忠誠...現在整個德魯斯瓦所有的大墓穴都要向黯刃騎士團敞開,在3天之後,我要看到我的軍隊攻入提拉加德海峽,然後...用無窮無盡的死靈組成的軍陣,圍攻伯拉勒斯!”

    “這算是我給老朋友戴琳敲響的警鐘,用庫爾提拉斯人的哀嚎告訴他...是時候,還債了!”

    “咔,咔”

    盔甲碰撞的聲音在維克雷斯夫婦身後響起,剛剛死去的老元帥埃弗利.裡德站起身,活動著充盈死亡能量的身軀,他用自己那雙冷漠無情的眼睛,厭惡的看著眼前曾經效忠的主人,在他身後,那些高階指揮官一個接一個的站起,黯刃女武神韋萊拍打著翅膀懸浮於他們身後,是她在極短的時間內喚醒了這些強大的戰士。

    這也是泰瑞昂賜予她的新能力。

    埃弗利.裡德元帥抽出自己的長劍,從長劍反射的光芒中,他看到了自己現在的樣子,他搖了搖頭,沉聲問到:

    “我聽到了來自死亡的命令,我要重新踏入戰場了,唯一的問題在於...我要統帥的軍隊,在哪?”

    ————————————————

    維克雷斯莊園,這是維克雷斯家族從2000多年前起,就一直居住的古地,這座莊園充滿了一種時光的味道,而在歷任維克雷斯勛爵的修繕和保存下,這座莊園依然很完整,當然,在庫爾提拉斯的四大家族中,維克雷斯家族一直飽嘗著經濟拮据的痛苦。

    德魯斯瓦並不是富庶的地區,再加上這裡蔓延的黑暗力量,讓這裡的人民很貧窮,而且這種情況已經存在了很多年,直到獸人戰爭打響之後,戴琳將庫爾提拉斯的軍備商業的很大部分轉移到了德魯斯瓦,才讓這個地區煥發出了新生,但財富的積累是需要時間的...

    其實,勛爵將自己的寶貝女兒嫁給一個商人,也未嘗沒有改變家族經濟的想法。

    因為大規模修繕莊園需要的金錢太多,所以這座莊園在本質上一直維持著曾經的古樸,這倒是讓泰瑞昂很享受這種幽靜以及稍有些昏暗的環境,他搬到了莊園的花園中,在閒暇時刻,體會著這個島國和大陸上與眾不同的風俗。

    “嗯...”

    黯刃之王用餐叉將一塊海魚經過烹調之後,顯得肥美的肉放入嘴裡,那種魚肉裡在溫熱的油中被加熱過的毒素,在他嘴裡形成了一種很鮮美的口感,這是暴風城的廚子不管怎麼做都做不出的味道。

    “很不錯,你很有天賦,你就是我需要的大廚。”

    泰瑞昂拿起餐布,擦了擦嘴,對身邊侍立的,顫顫巍巍,滿眼恐懼的莊園大廚,一個大腹便便,穿著白色廚師袍的胖廚師說:

    “在庫爾提拉斯的事情結束之後,你可以隨我一起回去暴風城,我喜歡這種味道,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拉爾,我叫拉爾,陛下。”

    胖廚師努力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喜悅,但額頭上不斷滲出的汗水和他眼中的驚恐是瞞不過泰瑞昂的。

    “別擔心,拉爾,你要知道,活人在靈活的思考以及突破性的工作上要比死靈合適的多,所以如果我需要一個優秀的,能滿足我可憐的口舌之慾的頂級廚師的話,那麼他一定會是個真正的活人,而不是缺乏創造力的死靈...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泰瑞昂隨手將一塊價值連城的寶石放入了拉爾手裡:

    “只要你一直能做出這樣讓人滿意的食物,你的生命就不會被任何因素干擾,你會一直活著,活到你不耐煩的那一天。”

    胖廚師聽懂了泰瑞昂話裡的意思,他偷偷看了看手裡的寶石,那是他從未見過的珍寶,拉爾並不是專業的商人,但他可以肯定,手裡的寶石絕對超出了他在莊園為勛爵夫婦干二十年的活的報酬,聯想到自己的兒子和家庭,胖廚師咬了咬牙,伸手擦了擦汗水。

    他眯起眼睛,討好的對泰瑞昂說:

    “實際上,陛下,我知道一種只生活在德魯斯瓦的深海魚,那種罕見的魚含有難以想像的劇毒,我相信,用它做出來的菜餚肯定能讓您耳目一新,只是,我需要幾天的時間準備一下。”

    “那就去吧,這個世界上,唯有自由與美食不可辜負...我願意為此等待。”

    泰瑞昂揮了揮手,胖廚師恭順的退了下去,片刻之後,艾爾騎士推開了花園的門,拿著一樣東西靠近了泰瑞昂:

    “陛下,我們找到它了。”

    “嗯?”

    泰瑞昂抬起頭,伸手接過了艾爾遞過來的木盒子,然後將眼前的菜餚推到了艾爾面前,示意他坐下來品嚐。

    黯刃之王打開木盒,裡面放著一本銀灰色的,沉重,具有非常古樸氣息的書典,他將其拿了出來,而在他手指接觸到那書本的瞬間,一層微弱的刺痛感就從他指尖迸發了出來,這讓泰瑞昂皺起了眉頭。

    在泰瑞昂對面,艾爾騎士有些粗魯的將海魚的肉放入嘴裡,一邊咀嚼著,一邊對自己的陛下輕聲說:

    “在維克雷斯勛爵先祖的筆記中,詳細的記載著這本書的名字,他們叫他“銀灰聖典”,據說是由初代的灰燼騎士們記載下來的訓練方法和武器資料,被最後一個灰燼騎士戈瓦爾藏在灰燼騎士團組建的山洞裡,那裡有非常繁瑣的魔法結界,我們花了2天的時間才破開它。”

    “哪裡只有這本書嗎?”

    泰瑞昂一邊翻閱著這本書,一邊問到,而艾爾騎士面色不變的說:

    “還有一些已經在時光中失去效果的銀質武器,我帶回了幾樣樣品,其他的,都已經被騎士們銷毀了。”

    “恩,聖銀...”

    泰瑞昂看著這本銀灰聖典中關於灰燼騎士們使用的詭異的武器的記載,那是一些在大陸上從未聽說過的物品,包括鑄造破邪武器時使用的材料聖銀,一種特殊的,可以對黑暗生物產生毀滅性殺傷的燃燒物質聖火油,還有一些其他的煉金產物。

    黯刃之王注意到,灰燼騎士們採用特殊的訓練方法,能夠保證靈魂與軀體的完美契合,來保證在和德魯斯特的戰爭中,不會被黑暗的魔法俘虜靈魂。

    “砰”

    這本聖典被泰瑞昂放在眼前的桌子上,他眼中滿是凝重:

    “你能確定,沒有其他副本了嗎?這本書裡記載的知識,對於黯刃是個很大的威脅。”

    “沒有了,我們可以保證,陛下。”

    艾爾騎士吃完了最後一塊魚肉,一邊擦著嘴,一邊說:

    “連帶著那個洞穴已經被摧毀了,沒人會知道灰燼騎士團的最後傳承!”

    “很好!”

    黯刃之王伸出手指,寒冷的死亡能量頃刻間覆蓋了眼前這本銀灰聖典,在閃耀著血紅色光暈的腐蝕能量的作用下,這本書就像是被扔進無盡的時光中,飛快的風化,最終,只留下了一些散碎的聖銀,還有一堆消散在風中的灰燼。

    “對提拉加德海峽的進攻,你也要參與其中,艾爾,你和你麾下的騎士們是非常重要的力量,另外,不要貿然進入斯托頌谷地,我猜,那個地方平靜的外表之下,已經充斥著讓人癲狂的黑暗力量了。”

    —————————————————————

    就在泰瑞昂和自己的騎士規劃著對庫爾提拉斯的襲擊的時候,同一時刻,在從伯拉勒斯開往東部大陸的商船上,在一個僻靜的船艙裡,一位孤身上路的女客人有些疲憊的摘下了自己的帽子和長袍,在長袍之下,隱藏著一個沉甸甸的包裹。

    她坐在船艙的桌子上,將那個包裹放在眼前,打開,那其中是一本寫滿了密密麻麻文字和圖畫的拓寫本,以及一把帶鞘短刀。

    她拿起那把短刀,握緊刀鞘,抽出。

    那灰撲撲的刀刃上跳動著一抹閃耀的光芒,那是屬於聖銀的光芒,這短刀的樣式和現在人類世界流行的樣式完全不同,但卻具備著一種蠻荒時代的暴力美感,而且如果那本書沒說錯的話,這樣一把刀,能夠輕而易舉的洞穿那些死亡騎士厚重的魔法盾,刀刃上的聖銀,更是可以對他們造成可怕的傷害。

    “卡德加,你真的是在玩火...”

    這女客人走到船艙牆壁上的鏡子之前,她伸出手,在臉上抹了抹,很快,一層詭異的面具被從臉上取下來,露出了這女客人真正的臉。

    淡綠色皮膚,有小巧的獠牙,以及一雙和德萊尼人很相似的大眼睛,熟成雙馬尾的黑色頭髮。

    迦羅娜.哈佛歐森...一個本該被關押在卡拉贊最深處的頂級刺客,現在卻坐在從伯拉勒斯前往東大陸的船上,她看著眼前的玻璃,那玻璃上閃耀著她憂鬱的雙眼。

    “我就知道,你其實還是原來的你...死亡沒有帶走你,它也沒有改變你,我的卡德加,你依然原來那個英雄。”

    “但...你的未來,如果你這樣一直走下去,又會何去何從呢?”
Babcorn 發表於 2019-1-28 15:56
19.庫爾提拉斯:恐懼蔓延

    “他們來了。”

    在提拉加德海峽和德魯斯瓦連接唯一一處石橋之外,普羅德摩爾海軍部的上校放下了手裡的望遠鏡,在這片微微陰沉的天空之下,在那略顯蒼白的陽光的照耀中,在這橋樑的另一側,在那片佈滿了黑暗詛咒與迷信力量的大地上,一支讓人恐懼,讓人厭惡的軍隊正在行軍。

    他們身上披散著黑色的光芒,就如同陰影賜予的戰衣,他們沉默的從每一根樹之後出現,然後在更高級力量的驅使下,遠離了自己的安息之土,朝著活人的世界一路前進。

    “快去報告凱瑟琳女士!”

    上校抓起了手邊的火槍,在他身後,是被從戴琳之門調集過來的2000名士兵,他們全副武裝,手握長戟大盾,庫爾提拉斯海軍綠色的長袍和獨特的圓盔,以及那高大的身姿,讓他們看上去充滿了威脅,但不管是上校還是士兵都很清楚,一旦那些亡靈越過邊境,僅靠這2000人,是無論如何也擋不住的。

    騎在雄壯的海鬃戰馬上的傳令兵拉起馬韁,快速的跑向身後的丘陵山地之間,從德魯斯瓦前往庫爾提拉斯最大的港口城市伯拉勒斯,那是一段漫長的道路,不過自從二次大戰之後,一些蠻錘矮人移居到庫爾提拉斯,也在這裡組建了屬於庫爾提拉斯人的獅鷲衛隊。

    在天空拍打的雙翼裡,從提拉加德海峽的7個觀測點幾乎同時將敵人到來的消息傳回了後方的巨型城市,而在前線戰場上,當第一頭顫顫巍巍的亡靈骸骨踏上堅固石橋的那一刻,海軍上校的眼中閃過一絲猙獰,他的手臂猛地揮下。

    “炸了它!”

    “轟”

    這已經屹立在兩方大地之間,有超過數千年歷史的石橋,便在巨量火藥的爆炸中,在磚石四濺的火光中,徹底被摧毀了。

    亡靈們沒有了陸地上的通道,它們只能蹣跚著從湍急的深水中試圖越過這狹窄的海峽,但是在海峽兩側,被運送到次的火炮已經就位,在指揮官們的喝令聲中,灼熱的炮彈呼嘯著砸向眼前的無腦亡靈,每一次爆炸都能掀起滔天巨浪,每一次爆炸都能將那些脆弱的行尸炸的粉碎。

    但即便如此,亡靈的數目依然有增無減。

    過去近3000年裡沉睡在德魯斯瓦的亡者們皆被喚醒,再加上德魯斯瓦的大部分被轉化的士兵,敵人的數目無須多問,那絕對會是一個讓生者絕望的數字。

    就像是皚皚白骨向前聳動,很快,狹窄的海峽中已經佈滿了白色的屍骨,那些湧入冰冷流水中的骸骨熙熙攘攘的擠在一起,甚至連流水都被阻斷了。

    島國的戰士們只是聽聞過大陸上的死靈狂潮,在商人們充滿恐懼的故事裡,那些弱小的骸骨們組成了無人能對抗的強大軍隊,就像是呼嘯而來的海潮一樣,瘋狂的淹沒一切。

    曾經,自詡為大海之子的島國戰士們對此不屑一顧,他們很熟悉真正的海潮,他們崇拜海潮,在他們的認知中,沒有什麼力量能比憤怒的大海更讓人恐懼,但現在...他們親眼看到了。

    軍陣中趕來支援的海潮賢者們聯手在狹窄的海峽中掀起巨浪,將第一波踏上提拉加德海峽的白骨亡靈統統衝入大海,在瘋狂的渦流中將它們徹底碾碎,但不到5分鐘,整個峽谷就又一次被慘白的骸骨重新填平,無所不能的海潮也無法阻擋他們。

    電閃雷鳴之間,天空中的陰雲匯聚,在海潮賢者們的呼喚下,從天而降的雷電擊打在海峽之中,那藍色的電流在水裡如同貪婪的電蛇,試圖吞噬一切,但...即便是這種如自然災難一樣的攻擊,依然無法阻止他們。

    他們就如同最沉默的石頭,沉默的前進,沉默的死亡,沉默的用自己被詛咒的生命,為身後的同胞打開前進的道路,沒什麼能阻擋無所畏懼的他們。

    “開火!開火!”

    海軍上校的嗓子都因為吶喊而變得沙啞,他的臉色也越來越蒼白,佈置在防線上的所有火炮都已經對準了峽谷中的亡靈海,但即便是灼熱的炮彈彈如雨下,但卻依然無法阻擋那些弱小,但卻比活人更團結的骸骨們。

    而就在第一門火炮因為過熱而無法射擊的同時,一聲聲嘶力竭的吶喊也在軍陣的側翼響起。

    “海面上!海面上有人!”

    海軍上校猛地回過頭,就看到海岸線的另一側,在天空陰雲斑駁照耀下的蒼白光柱之間,一支黑色的騎士團正沉默的站在洶湧不休的大海上,在因為海潮賢者的施法而變得電閃雷鳴的天空之下,那支幽靈般的黑色騎士騎在雄壯的死靈戰馬上,在他們腳下,無情的海水皆以化為最堅固的寒冰。

    天嶄變通途...在那不斷向前延伸的寒冰之上,幽魂一樣的死亡騎士開始了沉默的衝鋒,他們手中握著德魯斯瓦的守衛軍團最擅長使用的雙手戰戟,但此時,那縈繞著黑暗力量的戰戟上,已經佈滿了跳動的死靈符文。

    “調轉火炮!”

    海岸線軍陣的指揮官用尖銳的聲音高喊著,但下一刻,海軍上校深吸了一口氣,他抽出了腰間斑駁的指揮刀,在他身後,來自諾文頓莊園的普羅德摩爾家族的騎士們,已經組成了衝鋒的陣型。

    “來不及了。”

    上校看著那隻奔襲而來的龐大騎士團,他喃喃自語的說:

    “來不及了...撤退吧!把我們戰敗的消息告訴給凱瑟琳女士...除非戴琳陛下統帥的艦隊返航,否則...這片大地就沒有希望了。”

    所有人都怔怔的看著軍陣上的最高指揮官,在他的喝令中,炮兵和步兵們就開始在指揮官的命令下,飛快的佈置炸藥,準備撤離,而海潮賢者們則吟唱起傳送的魔法。

    下一刻,年過半百的海軍上校猛地抬起手中的指揮刀,高聲喊到:

    “為了庫爾提拉斯!隨我衝鋒!”

    他聲嘶力竭,蒼白的臉上閃耀著誓死一搏的光芒,在他身後,庫爾提拉斯的戰士們握緊了武器,伴隨著上校的戰馬衝出營地,他們也緊隨其後。

    綠色的庫爾提拉斯戰旗被插在騎士的背後,在雄壯的海鬃戰馬的嘶鳴中,在已經被死亡能量沾染的海岸線上,在大海的怒潮中,活人和死人的騎士毫不留情的撞在一起,勇氣與殘酷,嘶吼與沉默,在人仰馬翻之間,上校怒吼著左右拚殺,他手中斑駁的指揮刀橫掃而下,將眼前的死亡騎士的腦袋斬落到空中。

    但下一刻,鋒利而冰冷的戰戟就從背後刺穿了他的心臟,埃弗利.裡德元帥看著自己戰戟上掙扎的上校,又回頭看了看已經踏入傳送門的活人們,他灰色的眼睛中滿是平靜,而在他身後的天空中,拍打著黑色雙翼的黯刃女武神已經飄然落地,在她的呼喚下,這些剛剛戰死的勇士一個接一個的從殘酷的戰場上站了起來。

    在死亡騎士們身後,被引爆的營地爆發出了耀眼的火光,一次性吞噬了數百名骸骨,但對於沉默向前的亡靈海來說,這點損失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整理你們的裝備,然後隨我繼續向前!直至攻陷伯拉勒斯!”

    埃弗利.裡德元帥對眼前的上校吩咐了一句,那重新站起來的上校還有些茫然,他用變得灰白的雙眼看著自己的雙手,感受著身體裡流動的詭異力量,感受著那種蒼白到讓人無法忍受的感官,他覺得自己應該憤怒...但他卻已經失去了憤怒的能力,或者說,更純粹的理智迫使他接受了殘酷的現實。

    幾秒鐘之後,上校從地面上撿起自己的指揮刀,輕輕的擦去刀刃上的冰冷鮮血,在他身後,屬於他的那匹海鬃戰馬也安靜的站在主人身邊,但那雙藍色的雙目,卻已經變成了讓人畏懼的暗紅色。

    “叮噹”

    一個青銅的,雕刻著骸骨花紋的馬鈴被扔在了上校眼前,他抬起頭,看著眼前的死亡騎士,後者聳了聳肩,對他說:

    “掛上吧,這代表死亡到來的鈴聲,是警示活人,和驅散平民的傳統...”

    幾分鐘之後,叮叮噹噹的響聲在空無一人的海岸線上響起,上校駕馭著戰馬,統帥著自己的騎士,緩緩融入了眼前這支冰冷沉默的軍隊中,在無盡骸骨的拱衛下,就像是橫掃過提拉加德海峽的白色海浪,洶湧的朝著戴琳之門的方向拍打了過去。

    此時,在雄壯的伯拉勒斯城的城牆上,穿著白色長袍的凱瑟琳女士臉色蒼白的放下瞭望遠鏡,作為拱衛伯拉勒斯城的陸地要塞,那遠方的戴琳之門上空,已經燃起了黑色的硝煙,那座要塞的士兵正在艱難的抵抗著從四面八方惟獨上來的亡靈們。

    但亡靈前進的速度太快了,僅僅是5個小時不到,提拉加德海峽四分之一的陸地就落入了他們手中。

    誠然,作為海上強國的庫爾提拉斯在本土的陸地上並未佈置太多的軍力,尤其是在東大陸的阿拉希高地戰場一觸即發的情況下,很多本土的力量都被輸送到了帝國前線,但現在,在這個最脆弱的時間節點上,狡詐的亡靈們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在戴琳.普羅德摩爾帶著德雷克王子領軍出征的現在,主管伯拉勒斯的,是戴琳國王的王后,凱瑟琳.普羅德摩爾女士,這位女士雖然出身大貴族之家,但她的脾氣就和戴琳一樣固執而且堅毅,這也是為什麼國王會放心的將自己的國家交給她的原因。

    但現在,凱瑟琳女士的雙手死死的抓在城牆的邊緣,她的大腦飛快的運轉著,卻找不到哪怕一個拯救戴琳之門的方法。

    “該做出決定了,女士!”

    在凱瑟琳女士身後,曾經的大騎士,現在的城市港務長塞勒斯重新穿上了曾經的盔甲,手握大劍,保衛在凱瑟琳身邊,他沉聲說:

    “戴琳之門的勇士們是自願留在那裡的,他們的犧牲是為了保護平民們安全的撤離到伯拉勒斯,不要讓勇士的犧牲白白浪費!現在,如何保護好伯拉勒斯,才是您最應該考慮的事情!”

    “我很茫然,塞勒斯。”

    凱瑟琳女士臉色蒼白的說:“這一切,來的太突然了,我們前天才得到亡靈可能來襲的消息,在今天,這些亡靈就像是憑空出現一樣,佔據了我們的國土,屠殺我們的戰士,而我們...我們對他們一無所知,戴琳送回的信件裡,不是說過,亡靈的徵召也是需要時間的嗎?”

    女士有些歇斯底里的指著眼前天空中的硝煙:

    “但看看現在,塞勒斯,看看那戰場,他們只用了2天時間,就徵召出了十幾萬亡靈...他們是怎麼做到的!”

    “低級的骸骨也許並不花費太多時間,我注意到了,這支軍隊裡死亡騎士的數目很少,也許是他們缺少時間來徵召足夠強大的騎士,但這就是我們的機會!女士!”

    大騎士用一種冷靜的聲音分析道:

    “骸骨雖然數目眾多,但亡靈們不可能依靠骸骨攻破伯拉勒斯,我們還有兩支艦隊很快就會到達伯拉勒斯港,再加上戴琳陛下統帥的兩支艦隊,我們只需要撐到四支艦隊齊聚的時候...到那個時候,亡靈們數目再多,也會被無情的艦炮轟成碎渣。”

    “沒人能挑戰庫爾提拉斯的無敵艦隊...亡靈也不能!”

    “堅持...對,堅持!”

    凱瑟琳女士在大騎士的分析中緩緩的平靜下來,她看著眼前已經不再安寧的大地,她握緊了拳頭:

    “提拉加德海峽通往斯托頌谷地的道路還在我們手裡,派出信使,讓斯托頌勛爵將所有的戰士都送到伯拉勒斯來...再發信號給坦瑞德,給我的兒子,告訴他,以最快的速度,把我們的艦隊帶回來!”

    “拿我的指揮刀來,塞勒斯!”

    凱瑟琳女士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她扭過頭,對身邊的大騎士說:

    “讓所有士兵上城牆!我就和他們一起守在這裡,和他們一起支撐到戴琳回來,我的丈夫不讓我們失望的,他從沒有讓我們失望過...”

    “庫爾提拉斯不會淪陷,最少今天,它不會!”
Babcorn 發表於 2019-1-28 15:56
20.深海之下,蔓延的陰影

    “唰”

    龐大的艦隊在平靜的大海上快速前進,巨大的船隻後方,是一條條白色的浪花,那是被犁開的海洋。

    這支龐大的艦隊上飄蕩著庫爾提拉斯的綠色戰旗,那船錨的形象在海風中飄蕩著,連同那些升滿的海帆一起,鼓蕩著呼嘯的聲音,那是這片大海上最響亮的聲音。

    這是庫爾提拉斯第四艦隊,是組建時間最短的新艦隊,在戴琳帶著第一,第二艦隊前往東大陸支援帝國戰爭的時候,第三、第四艦隊就留在庫爾提拉斯,打擊周圍海島上的海盜,巡視海疆,保護自己的國家。

    作為最強大的海軍強國,庫爾提拉斯人將自己的艦隊稱之為“無敵艦隊”,這並不是一種自我誇耀,實際上,在庫爾提拉斯的四支大艦隊聯合在一起的時候,整個大海上,幾乎都找不到能匹敵他們的力量。

    即便是組建時間最短的第四艦隊,也擁有超過25艘大型戰艦,同等數目的運兵船和補給艦以及用於驅逐作戰的輕型戰艦,它的一次齊射,就足以攻陷一座城市的城牆,雖然作為海上力量的艦隊,很少能有這樣暢快淋漓的攻擊機會。

    而現在,第四艦隊正從庫爾提拉斯的海外領土,大海島托爾巴拉德以全速回航,援持被亡靈進攻的本土。

    而統帥第四艦隊的,是今年17歲的坦瑞德.普羅德摩爾,戴琳國王和凱瑟琳王后的第三子,德雷克王子和吉安娜公主的弟弟,一個放蕩不羈而又像極了戴琳的大海之子。

    坦瑞德和他的姐姐吉安娜算是雙胞胎,兩人出生的時間只相差幾分鐘,為此在小時候,坦瑞德經常會因為這個問題和吉安娜吵鬧不休,他認為自己才是哥哥,吉安娜才是妹妹,但每一次坦瑞德都會被吉安娜揍翻在地上,每一次的吵鬧,都會以坦瑞德王子的哭泣作為終結。

    但伴隨著兩人的年紀增長,尤其是在吉安娜11歲的時候,被送去達拉然學習魔法之後,坦瑞德和自己的姐姐見面的次數就非常少了,兩人的感情卻沒有因為地緣的阻隔而變得生疏,書信聯絡更是頻繁,他們會分享自己的故事,也會互贈禮物。

    當然,他們的哥哥,如今已經26歲的德雷克王子,偶爾也會加入其中。

    “洛丹倫的王子在追求我的姐姐,呸,他配嗎?”

    坦瑞德靠在飛速前進的船隻的艦橋上,迎著海風,他金色的長發在風中飛舞,敞開的船長服,脖子上懸掛的金色時鐘吊墜,還有斜帶的船長帽,這一切都顯示著坦瑞德放蕩不羈的本色,但那雙眼睛,那雙藍色的眼睛,其中卻閃耀著普羅德摩爾家族特有的光芒。

    在他身邊,是第四艦隊旗艦的水手長,這個彪悍的水手一邊喝著朗姆酒,一邊醉醺醺的對王子說:

    “但洛丹倫的王子,和你可不一樣,坦瑞德,他未來是要繼承王位的,而吉安娜公主嫁給一位國王,也勉強算合適吧?”

    “我姐姐可是大海的女兒!”

    坦瑞德不屑的撇了撇嘴,他哼了一聲:

    “怎麼能嫁給一個不敢在大海上開疆拓土的懦夫?反正我是不同意這門婚事的,據說我哥哥也不同意,他說最少要到我們打贏亡靈之後,再談這件事。”

    “看到燈塔了!”

    站在桅杆最高處瞭望台上的領航員大聲呼喊著:“向左,向左!海潮賢者們的燈塔就在前面!”

    聽到領航員的聲音,慵懶的坦瑞德就像是一頭甦醒的獅子一樣,他活動著肩膀,左手扶在了腰間的指揮刀上,他朝著甲板上奔跑的水兵們喊到:

    “好了,小崽子們,火槍上膛!準備好火炮!亡靈正在圍攻伯拉勒斯,那是我們的家!他們以為他們可以嚇壞大海之子們,但現在,該輪到我們上場了!”

    “讓他們瞧瞧庫爾提拉斯人的厲害!”

    “唱起我們的歌,拿起我們的酒,握緊我們的武器,該上戰場啦!”

    在坦瑞德的嘶吼聲中,精悍的水兵們放聲高歌,他們唱的並不是粗俗弱小的海盜們唱的下流俚曲,也不是那種熱血沸騰的戰歌,相反,他們唱的是流傳在整個庫爾提拉斯境內的一首民謠,據說那是在被整個庫爾提拉斯人視為“大海的女兒”的吉安娜.普羅德摩爾公主誕生的時候,由一位不知名的作曲家寫下的歌。

    它的名字,就叫“大海的女兒”,那是一種充滿了柔情和眷戀的歌,但在靠近家鄉的時候,這種柔情並不會讓戰士們失去鬥志,相反,它會讓他們內心充滿作戰的勇氣,為了保衛自己的家。

    在水手們的歌聲中,提拉加德海峽的燈塔越發清晰,坦瑞德向遠方的大海看去,還能隱約看到從南海返回的第三艦隊,他此時內心充滿了信心,在兩支艦隊的援助下,亡靈絕不可能攻破他的國家。

    但就在靠近燈塔的時候,坦瑞德卻注意到了燈塔上閃耀的燈光,那並非平日裡的火光,相反,那光芒在此時的海面上散發著一股怪異的...紫色,而伴隨著船隻越發靠近庫爾提拉斯的海岸,從未有過的詭異迷霧,也開始在海面上蕩漾開來。

    周圍的海風也消失了,海面平靜的就像是黑暗的鏡子一樣,這艦隊根本就不像是回家,反倒像是在詭異的光芒下,駛入地獄一樣。

    “情況有點不對勁...大海太平靜了。”

    坦瑞德握緊了腰間的指揮刀,一種不祥的預感,在他內心升騰起來。

    每個進入迷霧的水兵的耳邊,都響起了如海潮拍打石頭一樣的低語聲,那縈繞在心靈上的聲音,你越想聽清楚,卻越聽不清楚,甲板上的每個人的目光都變呆滯起來,最後,在迷霧濃郁到極致的時候,連操縱船舵的坦瑞德的目光,都變得呆滯了。

    再無人看管的艦隊的船帆乾癟了下來,但即便是在沒有海風的情況下,這兩支艦隊的速度卻依然沒有減弱,而是繼續向前,就像是提線木偶一樣,在一片死寂之中,被送入了另一個世界...

    一個被黑暗統治,卻又無人知曉,注定會被遺忘的...世界。

    ——————————————————————

    “在最開始的時候,我們太過盲目。”

    低沉的祈禱聲,在怪異味道的熏香中響起,2天前從德魯斯瓦逃生的斯托頌勛爵此時穿著海潮賢者暗紅色的祭司長袍,半跪於斯托頌谷地東北方的風暴神殿中,這是海潮賢者們用來祭祀大海的神殿。

    而在勛爵前方,擺放著一個雕像,那雕像沒有特定的外形,代表著海潮賢者們對大海最本能的敬畏與崇拜,但在生疼的熏香中,卻依稀可見這雕左右蔓延的觸鬚...就像是章魚一樣,而本該明亮的風暴神殿內部,此時卻也閃耀著晦暗陰沉,冰冷濕潤的光芒。

    就像是身處於大海之下一樣,在勛爵身後,是一群誠摯的海潮賢者們,他們此時的祈禱,是為了指引庫爾提拉斯的四支艦隊安然返航。

    不要認為海潮賢者的祈禱只是一種單純的膜拜,並不是的!崇拜大海的海潮賢者們從大海中獲得了神秘的力量,他們的祈禱能影響大海的海風,洋流,甚至撫平本該出現的狂風暴雨,庫爾提拉斯的無敵艦隊之名,有很大的因素都是因為那些艦隊上駐軍的海潮賢者們。

    想像一下,在海面作戰的時候,狂亂的風暴會摧毀你的力量,卻讓敵人在風暴中毫髮無傷,甚至借助風暴的力量,這是何等可怕的事情!

    但今天,這場祈禱多少有些怪異。

    “我們就如同驚慌的羊群,迷失了方向。”

    “我們離開了家園的紛擾街道,試圖尋找著更偉大的存在。”

    斯托頌勛爵半跪於雕像之前,他輕聲誦唸到:

    “最終,我們找到了海洋。”

    “或者,海洋找到了我們。”

    伴隨著某種力量的升騰,在勛爵緊閉的眼中,提拉加德海峽此時的情況幾乎是歷歷在目,他看到了庫爾提拉斯第三第四艦隊被困於海面之下升起的迷霧中,在那讓人瘋狂的低語聲中,一點一點的被詭異的洋流,送入現實與虛幻的裂縫之間。

    那是另一個國度...

    “雖然海潮像我們的家園一樣紛擾,卻不是我們所知的有限存在。”

    “每一次波濤翻湧都會帶來傷亡,但也會帶來食物。”

    “而有了食物,就有了...自由。”

    勛爵喃喃自語,在他身後,那些賢者們的意志被大海的深邃力量滲入,他們如痴如醉的誦唸著古老的經文,讓神殿中的氣氛變得更加詭異而深邃。

    “我們在地平線上尋找家園,就如同水手的眼睛日夜不休地眺望著遠方。”

    “我們並不知道自己找到了什麼。”

    “但我們知道,這片海陸交織的地方,能庇佑我們的孩子不受海潮的喧囂所擾。”

    在那翻滾的晦澀力量中,斯托頌勛爵張開眼睛,他站起身,在他眼前,那扭曲的雕像就像是有了自己的生命一樣,黑暗的光芒在雕像眼前閃耀著,扭曲著,那黑暗的光芒將勛爵的身影投射在地面上,讓他的身影也變得扭曲起來。

    而在他身後,低沉的誦念聲還在繼續。

    “我們是第一個聽見它們的人。”

    “那並不是表層湧動的猛烈海潮...那是輕柔的低語,聽得見的只有我們。”

    “低語揭示了我們體內不為人知的真正力量。”

    “湧動不休的海潮改變了我們,讓我們看到真相。”

    “我們被永遠改變了。”

    斯托頌勛爵的吟唱聲越來越大,很快,那鬼祟的低語就如同雷鳴一樣,在神殿中響徹。

    海潮賢者們的經文並沒有聖光教會經文的那種神聖,實際上,它聽起來更像是在講述一個故事。

    “這一切發生得很簡單。”

    “我們的天賜能將魚群引入我們的漁網,將淡水送入我們口中。”

    “我們...不再是元素的奴隸了。”

    “我們...才是主人!”

    雕像上的黑暗光芒在反覆扭曲之後,最終,在一臉誠摯的斯托頌勛爵眼前,形成了一個詭異的身影,那黑暗的影子從雕像前方平靜的海水中升騰起來,就像是從深海之下升起一樣,就像是從深淵中升起一樣。

    那個影子用一種與生俱來的傲慢,打量著眼前的一切,她傾聽著這首詩篇,美麗的臉上滿是平靜,似乎對這一切都不屑一顧。

    勛爵再一次跪服於地面,這一次,他顯得更加誠摯,因為眼前出現的幻影,那是主人的“信使”,是斯托頌家族奉獻一切的女王,也是勛爵祖輩的力量之源,是斯托頌家族賴以為生的絕對機密。

    而那深邃詭異的吟唱聲,也終於走到了最後的篇章,那些沉浸於大海力量的海潮賢者們,變得更加癲狂,他們齊聲高喊著:

    “滿帆之風由我們所掌控...海潮推動我們進入黑夜。”

    “深淵的住民也無法傷及我們的船殼,它們為我們領航!”

    “深淵的指引日漸清晰,它們正指引我們回家。”

    “全新的家。”

    “我們以領主之名命名那個地方,以紀念我們獲得的恩賜。”

    “我們...終於到家了。”

    在高昂的聲音變得低沉的那一刻,整個詩篇誦唸完畢,而黑暗的力量如同瘋狂的剪影,在這片神殿中飄蕩著,斯托頌勛爵感覺到了頭頂上傳來的目光,他深吸了一口氣,那是包含著海潮,海風和深淵味道的空氣。

    他低下頭,如同最忠誠的侍衛,輕聲說:

    “恭迎您的到來。美麗而偉大的...艾薩拉女王,我的...女王。”

    這首詩歌被稍稍改過,本體是來自於斯托頌谷地海潮賢者來源的記載,原版更有味道,有興趣的童鞋可以去搜搜--嘛,雖然說WOW有很多克蘇魯風格的玩意,但這個資料片裡,關於斯托頌谷地的海潮賢者和失落莊園的任務設計,完全就是在向克蘇魯神話致敬,順帶一提,我很喜歡這個神話系列。
Babcorn 發表於 2019-1-28 15:56
21.遺忘

    艾薩拉,這是一個被歷史遺忘的名字。

    在如今的卡利姆多大陸,在東北角的位置上,有一片佈滿了遠古精靈帝國的廢墟,靠著海岸,那片大地的海岸線層次不齊,就像是被強行撕裂一樣,而那片大地的上殘留的宮殿在時光的挪移中已經風化倒塌,但依稀可見曾經的雄偉壯麗。

    那片大地被暗夜精靈們稱之為“艾薩拉”,但相信我,那絕對不是為了懷念曾經的艾薩拉女王。

    她是遠古精靈帝國的女王,一手推動著精靈在一萬年前的大地上,建立了艾澤拉斯歷史上最瑰麗的文明,那也是這片大地上曾出現過的,最強大的文明。

    精靈帝國時代,魔法文明高度發達,如今以魔法力量著稱世界的奎爾薩拉斯,那些高等精靈,在當年的精靈帝國裡,甚至算不上魔法使用者的一流,真正玩弄魔法力量的大師們,是順從與艾薩拉女王意志的上層精靈們,也就是精靈中的貴族階層。

    他們對於魔法的使用和理解,是如今世界魔法界難以想像的,那簡直是天與地的差距。

    所以我會說,整個艾澤拉斯的歷史,其實是一部力量倒退,文明不斷劣化的退化史,一個完全不符合歷史規律的糟糕歷史,但這其中,很明顯有幕後黑手的主導...

    但現在,讓我們先將注意力放在艾薩拉女王身上。

    這位女王的精靈帝國是依託於艾澤拉斯歷史上出現過的最強大的魔法奇物,充滿無盡神聖與奇蹟的永恆之井而存在的,那口井的來源很神秘,而精靈們將它視為真正無上的神物,那口井充盈著凡人無法想像的魔法力量,也正是因為有它,精靈帝國的魔法文明,才能達到驚世駭俗的地步。

    在精靈帝國最繁榮的時期,艾薩拉女王坐擁世界大半的土地,她自己本身也是一位實力超絕的魔法師,在那個時代,她幾乎是凡人最強大的,就像是很多強大者一樣,女王很快就對凡俗的事務失去了興趣,她開始借助永恆之井,探索頭頂無垠的群星...也不知是幸運,還是不幸,女王很快就在群星中得到了回應。

    那個強大到讓女王心神顫慄的存在,親口告訴了她,他的名字...他名為,薩格拉斯。

    後面的故事就不需要多說了,總之,在雙方合力之下,燃燒軍團第一次進入這個世界,但又被當時世界上的所有力量的聯合,荒野半神,德魯伊,巨龍還有不甘心做奴隸的精靈們,所有的力量聯合在一起,艱難的引爆了永恆之井,將惡魔趕回了群星之間。

    而永恆之井的大爆炸,也引發了艾澤拉斯的天崩地裂,原本統一的大陸被徹底撕裂,形成了現在的世界地理,而引發了這一切的艾薩拉女王,也遭遇了自己的懲罰,在永恆之井大爆炸的時候,她和她最絢麗的國度,金.艾薩拉,那座無比神聖的魔法之城一起,和最忠誠於她的人民一起,被徹底扔進了深海裡。

    但她們沒死...

    在暗夜精靈的傳承中,有種說法是,艾薩拉女王和她的上層精靈們被永恆之井爆炸的餘波徹底扭曲了形體和靈魂,變成了最醜陋凶狠的娜迦,他們躲在深海中窺視著原本屬於他們的大地,並且時刻不休的想要奪回他們的榮耀。

    而艾薩拉本人,也變成了最醜陋的納迦之王,躲在深不見光芒的深邃海底,策劃著自己的邪惡陰謀。

    但這種說法是有失偏頗的,實際上,娜迦的形成和永恆之井大爆炸一點關係都沒有,爆炸的餘波確實將上層精靈送入了海底,但依靠當時上層精靈們傳奇一般的魔法造詣,深海可殺不死他們。

    真正讓他們駐留與深海的,是另一股力量,一股隱藏於世界表象之下的,歷史幾乎和艾澤拉斯的誕生一樣長的遠古力量,那黑暗的邪惡之力。

    不過,並不是所有精靈都在那黑暗之力面前迷失了自我,最少艾薩拉就沒有,高傲的她不屑於成為一個被囚禁的“神”的奴僕,畢竟,她曾親眼見到過真正的“神靈”的強大,但那個被囚禁的神給了她一個承諾和交換,沒人知道他們達成了什麼協議,總之,在那之後...艾薩拉就徹底消失了。

    在一萬年的時光中,從未有人見到過艾薩拉,直到今天,在風暴神殿的深海雕塑之前,艾薩拉出現了,以她的新姿態...醜陋而又具有別樣美感的姿態。

    她的上半身依然保留著曾經被稱之為“光中之光”的絕世容顏,那張臉甚至不需要表情,都能俘虜這世界上任何一個男性的心神,不過艾薩拉女王原本漂亮的白色長發,卻變成了一些盤旋在頭頂上的...白色小蛇。

    就像是傳說中的美杜莎一樣。

    但和絕世身姿形成強烈對比的,是她的下半身,自腰部以下,暗紅色的觸鬚分成三股,支撐著艾薩拉女王的身體,而在她身後,還有數根小觸鬚,在黑暗的光芒中舞動著。

    那些觸鬚上佈滿了吸盤和倒刺,看上去就讓人頭皮發麻,但艾薩拉女王的美麗,卻又讓人移不開眼睛,簡直就像是個神聖與邪惡,美麗與醜陋最彆扭的聚合體,但說實話,當她出現的時候,你其實很難注意到女王身上的扭曲,因為她全身散發出的那種天選之王的氣質,就足以俘虜任何人的心神。

    王,之所以高貴而強大,並不是因為外表,而是因為她們的靈魂。

    說實話,以艾薩拉女王的身份和資歷,她也不需要依靠外表來征服敵人...以色娛人這種行為對她來說,簡直是一種羞辱。

    “按照主人的旨意,現世與虛幻的裂痕已經在提拉加德海峽上打開,海潮賢者因此損傷慘重。”

    斯托頌勛爵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海潮賢者們,那些信徒們已經失去了生命的跡象,在那種黑暗之力縈繞心神的最後時刻,他們將所有的一切,都奉獻給了主人的事業。

    但勛爵對這一次的行動並非完全支持,實際上,他此時看著一臉冷漠的艾薩拉女王,他輕聲問到:

    “但恕我直言,女王陛下,我看不出葬送庫爾提拉斯的兩支艦隊,任由亡靈攻陷伯拉勒斯會對我們的事業有什麼幫助...亡靈並不是我們這一邊的,我們根本不需要幫助他們。”

    “幫助?”

    艾薩拉女王的眼神中閃過一絲嘲諷,她的聲音沙啞,卻帶著強烈的磁性,讓人忍不住沉浸在其中:

    “凡人的愚蠢智慧!誰告訴你,我們是在幫助亡靈?”

    “不,斯托頌,你的目光被侷限在這海島上,你看不到整個世界的變化,當固有的秩序被摧毀,凡人會因為自己的懦弱而陷入無盡的恐慌之中,恐慌帶來混亂,混亂則喚起回憶,那銘刻於血肉生物骨子裡的,對於黑暗的回憶...別忘了,每個人,每個生命,你們的每一滴血,每一塊肉,都來自於黑暗的恩賜。”

    女王伸出手指,神殿中濕潤的空氣伴隨著她手指的舞動而跳動著,她發出了一連串沙啞的笑聲,她說:

    “亡靈確實和我們不是一邊,但他們在做的事情,正是我們想做的,在舊秩序被摧毀,新秩序尚未誕生的時候,那將是屬於我們的時代,愚昧的文明最後的結局必然是溺斃於自相殘殺的鮮血之中,而在摧毀了凡人的文明,汲取了足夠的力量之後,它會把矛頭再次對準曾經的死敵...”

    “它和你不一樣,斯托頌,它的目光一直鎖定在古老的使命上,腐化這個世界,讓它歸於虛空,雖然在我看來這毫無意義,但它就是這樣的,和它的那些血肉同胞一樣。”

    艾薩拉女王的眼中閃過一絲不耐,她看著眼前的斯托頌勛爵,她低聲說:

    “我此次前來,是為你轉達它的意志,庫爾提拉斯的秩序和它的君王傳承會被一起摧毀,而海潮賢者也可以借此機會,將自己的影響力擴大到整個人類帝國裡,你我都會從中受益,另外...它渴望靈魂,也許是看到了那些死靈駕馭靈魂的手段,總之,它想要一種新的嘗試。”

    女王漂亮的眼睛眯了起來,她帶著一絲玩味的笑容,說到:

    “它已經選定了自己的目標,戴琳.普羅德摩爾,那位大海之子,人類最強大的海軍上將,一個足夠堅韌的靈魂,讓他溺斃於大海之上吧,我知道,你能做到這一點,而我的娜迦也會幫助你們的。”

    “以及,下一次呼喚我的時候,選一個陽光明媚的地方!”

    女王的身影在雕塑的光芒中緩緩消散,她有些不滿的說:

    “我已經受夠了深海的陰暗,作為追隨者的你,難道不應該為自己的女王選一個能讓我心情愉悅的地方嗎?”

    “別再讓我看到你的無能,那會讓我,很失望...”

    ————————————————————

    “燈塔,燈塔被亡靈摧毀了...”

    大騎士塞勒斯看著遠方海岸上倒塌的燈塔,他的拳頭死死的握緊,片刻之後,傳令兵匆忙的沖上城牆,對大騎士和一臉寒霜的凱瑟琳王后匯報到:

    “王后陛下,岸防衛兵觀測到了第三第四艦隊進入海峽,但他們...他們消失在了迷霧裡,坦瑞德王子沒有發揮任何消息,他...他...”

    傳令兵想說些什麼,但一股怪異的力量在影響著他的思緒,他甚至無法想起第四艦隊的主官叫什麼,而在他對面,凱瑟琳王后突然摀住了心口,她能感覺到,一些記憶正在快速的在心中消散,那是非常寶貴的記憶,是她絕對不願意遺忘的記憶。

    而大騎士則回過頭,看著那傳令兵:

    “你剛說誰?王子?德雷克王子不是在跟隨戴琳陛下遠征嗎?他回來了?”

    “不,不對,是...是另一個。”

    傳令兵結結巴巴的打著手勢:

    “但我記不起他的名字...”

    “胡鬧!”

    大騎士呵斥道:“你被亡靈嚇瘋了嗎?庫爾提拉斯只有一個王子,他叫德雷克!現在,滾去你的防線上!堅守到我們的兩支艦隊返航!”

    “塞勒斯!塞勒斯!”

    王后突然喚起大騎士的名字,後者急忙走上前,就看到王后的雙眼中蕩漾著一抹無法掩飾的悲傷,她的眼睛通紅,她低聲問到:

    “我真的...只有一個兒子?德雷克,不,我記得,應該還有一個...他叫,他叫...”

    “王后陛下!冷靜下來!”

    大騎士怒吼道:

    “我知道第三第四艦隊的失蹤讓您很痛苦,但現在,冷靜下來,國家需要你!”

    而與此同時,在萬里之外,魔法之城達拉然,17歲的大法師吉安娜正在自己的法師塔裡準備著一項實驗,那是對於亡靈們使用的死靈能量的試驗,由她的師兄克爾蘇加德主持,而吉安娜作為副手幫忙。

    就在實驗進行到緊急關頭的時候,在實驗台上,聖光能量和死亡能量劇烈的碰撞的時候,克爾蘇加德平靜的聲音傳來:

    “安娜,把死靈符文的樣本給我!”

    “安娜?安娜!”

    連續呼喚了好幾聲,都沒有得到回應,而眼看著實驗台上的光芒熄滅,克爾蘇加德憤怒的回過頭,看著自己的小師妹,卻發現吉安娜正想是個木偶一樣,手裡握著一塊死靈符文,呆滯的站在那裡,而饒有若無的黑暗力量,則縈繞在她的軀體上。

    作為一名出色的大法師,克爾蘇加德立刻發現了吉安娜身上真正該發生的一些情況,他沒有立刻喚醒吉安娜,而是悄無聲息的拿起通訊水晶,有些擔憂的看著自己的師妹,然後將魔力注入水晶之中。

    “導師!快來吉安娜的法師塔...我感覺到,有一種我們沒見過的力量,正在改變吉安娜的軀體,也許正在篡改她的記憶,對!我沒開玩笑,快來!”

    數個小時之後,吉安娜從詭異的昏迷中甦醒,她睜開眼睛,就看到自己的導師正一臉緊張的看著她,而吉安娜就像是回憶起了什麼,她漂亮的臉頰上劃過了淚水,她抽泣的說:

    “導師,我有個弟弟...我忘記他的名字了,我記不起來...我記不起來關於他的一切,天吶,我忘記他了,我怎麼能忘記他!”

    “沒事,安娜,沒事了,都過去了。”

    安東尼達斯大師的表情變得難看起來,在安撫了脆弱的弟子之後,他走出法師塔,對等候在門外的大法師們說:

    “安娜的記憶確實被篡改了...她說自己有個弟弟。”

    “但普羅德摩爾家族的傳承者只有她和德雷克王子兩個人,這件事整個帝國都知道...總之,最近不要讓我的弟子離開達拉然,她需要一段時間的觀察。”

    “這是為了保護她,另外,庫爾提拉斯的消息,也別告訴她,她現在最好別被刺激到。”

    坦瑞德.普羅德摩爾,一個神奇的人...一個被暴雪吃掉,又被吐出來的人...真雞兒神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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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勇氣

    在提拉加德海峽的戰場上,同樣詭異的事情也在影響著親身前來戰場的泰瑞昂。

    但那種詭異的力量並沒有能抹掉他的記憶,因為泰瑞昂對這個世界的認知是雙重的,一種來自於300年時光的見聞,另一種來自於與生俱來的先知先覺。

    他能清晰的感覺到那力量通過一個介質,從另一個維度悄無聲息的擦去了一切關於坦瑞德.普羅德摩爾存在的痕跡,他甚至能感覺到那種如抹布一樣擦拭掉記憶的動作和觸感,能感覺到記憶中缺失的一環,不得不說,這是一種極為高明的力量。

    而且相當強大,但泰瑞昂不認為那位深淵裡被囚禁的上古之神,他的“老朋友”,千須之魔恩佐斯能隨意使用它,就比如抹去坦瑞德的記憶,必然需要一個介質一般,泰瑞昂抬起頭,看向剛剛被摧毀的燈塔,在那海面上,還殘留著一些沒有散去的霧氣。

    他有足夠的理由可以肯定,坦瑞德.普羅德摩爾王子,這位可憐的人,已經落入了恩佐斯手中...而他本人,就是那種抹掉所有人關於他的記憶的“介質”。

    也許他的父親,他的母親,他的兄弟姐妹,甚至是他數目廣大的人民都已經忘記了他和他的艦隊,但泰瑞昂沒有...在另一重記憶裡,坦瑞德依然清晰的存在於泰瑞昂的腦海中,儘管他從未見過這個庫爾提拉斯的三王子。

    “裡德元帥!”

    泰瑞昂突然開口問到:

    “普羅德摩爾家族有幾個年輕人?”

    已經被轉化為高階騎士的埃弗利元帥平靜的說:

    “2個,德雷克.普羅德摩爾,以及吉安娜.普羅德摩爾。”

    “嗯,很好。”

    泰瑞昂搖了搖頭,看來那種依靠介質散發出的影響已經遍佈了世界...這些上古之神的力量,還真是詭異。

    但黯刃之王也基本可以肯定,坦瑞德只是被恩佐斯囚禁於某個神秘的地方,他肯定還沒死,而且他會活很久...原因很簡單,上古之神雖然強大,但還沒有可怕到可以瞬間操縱整個世界的所有靈魂的地步,他借助坦瑞德作為介質釋放的這種“遺忘”效果,其實更類似於一種結界...

    而任何結界法術都需要遵循基礎的原則,也就是作為結界承載體的核心,不能被摧毀。

    除非恩佐斯放棄了持續這種“遺忘”的法術效果,否則,坦瑞德就會活的很好...甚至可能連自殺都做不到。

    “但那是以後的事情了。”

    黯刃之王將這件事扔在腦後,庫爾提拉斯的君王傳承他並不在意,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攻破伯拉勒斯,將庫爾提拉斯在海島之上的統治徹底抹去。

    “也許這能讓他們感覺到壓力,壓力之下,要麼摧毀,要麼新生。”

    泰瑞昂的目光落在了眼前海港城市潔白的城牆上,伯拉勒斯作為一個巨大的商業港,它的城市建設是環繞著海灣進行的,是一個半圓形,籠罩於海灣之外,而城市中還有和外界勾連的水道,密密麻麻,如血管一樣遍佈於這座城市之中。

    這樣的設計能讓小型商船通過港口進入越來越複雜的城市中,能有效的降低城市內商業交通線的花費,能讓城市的各個區域被非常有效的聯合在一起,但若處於戰爭之中,這種設計就非常糟糕了。

    越開越多的城市水道需要更多的士兵守衛,在和平時期,這些水道就是小偷強盜們的樂園,而在戰爭到來的時候,這些無法被完全守衛的隧道,則會成為守城者的夢魘,在士兵嚴重不足的情況下,凱瑟琳王后只能下令在城市水道中安放水雷。

    這種敵我皆傷的武器的使用,毫無疑問證明了伯拉勒斯的虛弱。

    而在密密麻麻的死靈軍陣後方,在高階騎士的指揮下,骸骨亡靈們排著隊進入水中,亡靈不需要呼吸,所以他們根本不需要船隻將他們送入城市裡,他們完全可以從水下自己走進去,那些庫爾提拉斯人安放的水雷,泰瑞昂根本不會去擔憂,他只需要派出骸骨士兵去觸發它們,就能以極其廉價的方式,從內部摧毀這座城市。

    “準備好了嗎?”

    泰瑞昂回頭看著軍陣之外,那些忙碌的凋零者德魯伊們,豐收男巫奧爾特正在用盡一切時間追查關於枯敗之界的秘密,因此趕來支援的,是一些泰瑞昂沒見過的陌生德魯伊,而他們對於死靈的態度很矛盾,一方面,他們知道凋零者崇拜的新秩序的建立,離不開這些死靈的攻城掠地。

    但另一方面,生這對於死者本能的厭惡和恐懼,讓這些原本崇尚自然的德魯伊們很不適應。

    “你答應過我們,不能殺太多人!不能破壞生與死的循環!”

    一名高大的德魯伊對泰瑞昂說:

    “如果你違背了承諾,那麼凋零者將不會再幫助你和你的軍團!”

    這德魯伊的口氣有點沖,就在他說完之後,艾爾騎士便握緊了手中的利劍,他用冷漠的眼神看著眼前的德魯伊,他沉聲說:

    “注意你的態度!德魯伊...你在和死靈之王交談!”

    “好了,不要在意這些細節。”

    泰瑞昂本人倒是沒有因此憤怒或者生氣,作為一手推動凋零者建立的幕後黑手,他很清楚凋零者高層的想法,而眼前的德魯伊的態度,很明顯只代表他個人...任何組織都有內部的權力鬥爭,就包括凋零者和塞納里奧議會,也有同樣的矛盾。

    信徒就那麼多,你多佔一些,就意味著我會損失一些...

    至於黯刃和凋零者之間的矛盾,泰瑞昂根本不擔心,一旦雙方的勢力開始涉足卡利姆多的時候,凋零者最大的敵人,塞納里奧議會就是他們繞不過去的坎,到那個時候,當殘酷的信仰戰爭打起來的時候,勢單力薄的凋零者,就只能借助黯刃的力量。

    唯有強大的敵人,才能讓人真正團結...這就和黯刃與人類帝國的關係是一樣的,泰瑞昂在壓迫人類帝國的同時,也在等待著屬於自己的機會,一個讓黯刃內部初顯端倪的各個山頭勢力真正團結起來的機會,其實雙方的處境,都非常相似。

    “我們不殺害手無寸鐵的平民,女人和兒童。”

    泰瑞昂看著那高大德魯伊的雙眼,他輕聲說:

    “若你們不相信,大可以隨軍前進...只是現在,我需要你們的荊獸上場,為我摧毀眼前的城牆,你們準備好了嗎?”

    高大的德魯伊和泰瑞昂對視了幾秒鐘,然後悄然轉過了雙眼,他轉身走向背後的密林,片刻之後,伴隨著密林和大地的震動,30多頭龐大的荊獸載著背後的凋零者德魯伊和林精們,瘋狂的衝出了密林之外。

    而這些本地人根本沒見過的,高達5-7米,全身覆蓋著厚重的木甲,手握木質戰刀,如荒古猛獁像一樣的龐然大物,在出現的瞬間,就引起了一直關注戰場的伯拉勒斯士兵們的驚呼。

    在荊獸們吼叫著衝向伯拉勒斯城牆的那一刻,在大地震顫之間,城牆上的火炮開始瘋狂的開火...任何有理智的人都能看出來,一旦被這些遠祖荊獸接近城牆,會造成的多麼可怕的後果。

    “如果有尖嘯者跟隨,也許只需要一波衝鋒,就能拿下這座充滿了銅臭味的城市...真可惜。”

    泰瑞昂騎在骷髏戰馬上,他的手指舉起,下一刻,那手指猛地揮下,指向前方:

    “跟上它們!佔領這座城市!”

    在他身後,駕馭戰馬向前湧動的黑色騎士如潮水一般湧向前方的戰場,而泰瑞昂則安靜的站在原地,就像是最安詳的戰場第三方的觀察者一樣,他似乎並沒有加入戰場的想法。

    但相信我,這對於守城一方來說,其實是一種仁慈。

    ———————————————

    “轟”

    三頭始祖荊獸在凋零者德魯伊的驅使下,從三個方向,冒著城牆上的槍林彈雨,狠狠的撞在了城牆的同一處區域,它們蠻橫而強大的力量宣洩而出,讓整一面城牆都感覺到了那種可怕的搖晃,而被撞擊的區域,更是在毀滅性的打擊之下,開始剝離出磚石和塵土。

    一些站立不穩的士兵們哀嚎著墜向城牆下的地面,從這種高度摔下去,簡直是十死無生,但他們並沒有死去,在半空中就被揮舞的藤蔓死死纏住腰部,然後扔向了城牆後方,在那裡,一些德魯伊們正在看管著幸運的戰俘。

    戰死的那些歸於黯刃,活著的就讓他們活著。

    這是泰瑞昂親口說過的,因此,這些活著的戰俘在戰後會被送往德魯斯瓦或者荊棘谷,也許會成為新的凋零者,也許會成為林精們的“好朋友”。

    但這種戰場上的“人性閃光”,改變不了整個戰場的殘酷局勢,在荊獸們吸引了大部分火力之後,城牆的每個角樓,都有用死亡之握飛快攀登的高階騎士,在暗紅色的死亡能量的縈繞和爆發中,冰冷的寒霜一點點的覆蓋在了城牆之上,而那些無腦的骸骨則用“人牆”的方式,攀登著伯拉勒斯的城牆。

    到處都是火油傾瀉被點燃的臭味,而天空中,則因為火藥的大量使用,而引發了黑色的硝煙,甚至遮蓋了天空的光芒。

    “呼,呼”

    凱瑟琳王后被幾個皇家侍衛抬著衝入了城牆下的指揮部,這位要強的王后親手砍倒了一個爬上城牆的死亡騎士,但很快就被刺傷了手臂,如果不是大騎士眼疾手快,恐怕戴琳國王回歸之後,就要以葬禮的方式和自己的妻子見面了。

    “別管我,塞勒斯!城牆,守住城牆!”

    因為傷口的腐蝕而滿頭冷汗的王后死死的抓著大騎士的手腕,她厲聲喊到:

    “城牆不能失守!城市裡有整整70萬人!”

    “他們大部分都撤入了普羅德摩爾要塞裡,王后...缺少艦隊的艦炮支援,城牆守不住的。”

    滿臉血漬和黑灰的大騎士沉聲說:

    “我們在城牆上安置了火藥...那些死靈不會那麼容易突破這裡的,但接下來的戰鬥,就要在普羅德摩爾要塞裡進行了...外城區還殘留的平民,管不了那麼多了!”

    “騎士們!”

    大騎士喝令到:

    “是時候用生命來履行忠誠了,一定要把王后安全的送到要塞裡!快去!”

    說完,大騎士提起自己的長劍,帶著一隊士兵沖上了戰況焦灼的城牆,而在他身後,預備兵和傷員們正有序的撤離,海島之國民風彪悍,士兵們並不畏懼死亡,尤其是在保衛自己家鄉的時候。

    “瓦倫丁上校!”

    大騎士塞勒斯回頭看了一眼城牆上越來越多的死亡騎士和骸骨,以及那些苦苦支撐的士兵們,他咬著牙,對身後的年輕人喊到:

    “我曾和你的父親,瓦倫丁元帥同事,我們一起對抗過獸人,他死的非常英勇,現在,是時候看看你有沒有繼承你父親的英雄氣概...帶著兄弟們撤離城牆!”

    大騎士咬著牙,揮起劍,將眼前襲來的下級騎士一腳踹下城牆,他高聲喊到:

    “剩下的事情,結尾的事情,交給我!”

    “另外,幫我告訴小泰莉婭...我很抱歉沒能親眼看到她長大。”

    “塞勒斯將軍,請讓我一起...”

    瓦倫丁上校還想說些什麼,就看到大騎士一把抓起了手邊的火把,在漫天怒卷的硝煙中,這位大騎士回過頭,他灰白的頭髮在黑色的煙霧中飄蕩著,他看著身後那些撤離的士兵們,他輕聲說:

    “走吧!別回頭!”

    “嗯!”

    上校雙眼中銜滿了淚水,他咬著牙,帶著最後的士兵們撤離了城牆,而就在他們到達安全區域之後,他們聽到了一聲雄獅般的怒吼。

    “來啊,亡靈崽子們,來看看庫爾提拉斯人的勇氣!”

    “轟”

    下一刻,驟然爆發的火光吞噬了整個城牆,在地動山搖的爆炸中,一切都被帶入了最後的死寂裡,連同城牆上的死亡騎士,亡靈,城牆下的荊獸。

    以及...一名真正的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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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戴琳歸來

    伯拉勒斯外城區已經是一片烽火,之前地動山搖的爆炸,徹底摧毀了城市的城牆,在磚石飛濺,火光衝天之間,凋零者們驅使的荊獸瞬間就被點燃了三分之一,這些木質的巨獸雖然體內充滿了阻燃的液體,但作為植物,火焰,依然是它們最懼怕的天敵。

    眼看著十分之一個城市都被這爆炸點燃,在那衝天的火光之外,凋零者們默然無語的看著這殘酷的一幕,而在他們身後,那些被俘虜的士兵們更是瑟瑟發抖,要麼就怒握重拳,想要撲上來和這些入侵者拚個你死我活。

    死靈們的損失也很可怕,進入城牆的死亡騎士和死靈骸骨除了少數幸運兒之外,幾乎全軍覆沒,一次損失近萬骸骨並不算什麼,但超過300名死亡騎士的戰死,卻讓指揮戰場的埃弗利元帥異常的憤怒,一抹火焰在他灰色的雙眼裡跳動著,高階騎士的手指在劍柄上跳動著,下一刻,一個冷酷的命令下達。

    “讓骸骨們加快速度,徹底引爆城市水道中的所有水雷!”

    在熊熊火焰的燃燒中,德魯斯瓦戰團的統帥神色冰冷的說:

    “既然他們自己都不珍惜自己的城市和人民,我們也就沒必要再留手了,毀了它!”

    死靈們對於命令的執行是徹底的,幾分鐘之後,第一枚水雷就被觸動,伯拉勒斯城市外圍的水道中迸射出了一道火光,在水流之下悶然的火焰將冰冷的海水推上天空,而瞬間蒸發的蒸汽,更是伴隨著爆炸一起,籠罩了一整個街區,然後是第二枚,第三枚。

    在泰瑞昂來到伯拉勒斯城外的時候,整個外城區的天空都佈滿了硝煙,這位白色的港口城市所有的水道都陷入了癱瘓,而從水底湧出的亡靈,更是在地獄般的城市裡開始沿街搜索,那些躲在房間裡瑟瑟發抖的平民被蠻橫的驅趕出來,沿著已經被戰火徹底籠罩的城市,向外遷徙。

    哭泣和絕望的掙扎響徹了這座城市,但卻無人去憐憫他們。

    “真慘...”

    黯刃之王低頭看著自己腳下的那具勉強被拼起來的屍體,那是大騎士塞勒斯的殘骸,如果泰瑞昂沒有記錯的話,在當初的南海鎮,他還和這位大騎士有過一面之緣,但如今,已經物是人非了。

    “戴琳應該感覺到驕傲...他有你這樣忠誠而無畏的勇士,他是個幸運的國王。”

    泰瑞昂蹲下身體,伸手將一團暗紅色的死亡能量籠罩在這看不出形體的殘骸上,在另一隻手中,一顆空白的靈魂石在黑色火焰的纏繞下,正在緩緩的充盈。

    “但現在,你歸我了。”

    黯刃之王的臉上閃過一絲笑容,他站起身,將散發著紫色光芒的靈魂石遞給了身後的艾爾,沉聲說:

    “我喜歡這樣的勇士,收斂他的屍骨,送回卡拉贊,讓卡德加縫合他,這不是一項簡單的工作,但我需要一個完美的塞勒斯。”

    “他配得上這樣的嘉許。”

    “黯刃之王,我的兄弟們在空中看到了,在伯拉勒斯港外,有一群海盜正在趁火打劫,他們在傷害平民。”

    一隻披著木甲的烏鴉飛快的落在泰瑞昂身便,在變形術的光芒中,凋零者德魯伊的首領,那個之前和泰瑞昂爭辯過的高大德魯伊對泰瑞昂說:

    “你要怎麼處理他們?”

    “海盜?一群無法無天的傢伙。”

    黯刃之王的眼中閃過一絲不耐,他厭煩的揮了揮手:

    “如野狗一樣的他們在搶奪我們的勝利果實,艾爾,去除掉他們!”

    “他們的屍骨將成為重建這座城市的基石,而他們毫無意義的靈魂,將成為很好的消耗品!”

    高階騎士翻身上馬,不需要太多命令,精悍的騎士就跟隨他越過燃燒的火焰,朝著港口區突進,泰瑞昂漫步向前,冰冷的氣息在他腳下延伸,他所到之處,高聳的火焰飛快的被撲滅,然後組成了一條白色的冰霜之徑,那高大的德魯伊想要轉身離開,卻被泰瑞昂喊住了。

    “我此次孤身前來,沒有太多值得信賴的隨從在身邊,所以安置平民的事宜就交給你們了,凋零者想要發展,就必須抓住每一個宣揚自我的機會,所以我猜,你們不會拒絕這個要求,對吧?”

    “當然,我們很樂意。”

    高大的德魯伊朝著泰瑞昂微微俯身,接受了這個命令,而死亡騎士並沒有因此停留,他孤身一人行走在伯拉勒斯城市的街道中,帶著馬鈴的骷髏戰馬安靜的跟在他身後,在周圍的巷子裡悄無聲息而又空無一人,早在攻城戰開始之前,這座城市的大部分平民都被撤離到了伯拉勒斯內城,也就是高大堅固的普羅德摩爾要塞中。

    那座要塞是伯拉勒斯的前身,是普羅德摩爾家族的傳承之地,也是庫爾提拉斯海軍學院所在地,那是一座真正的戰爭堡壘,在其中充盈了足夠的人力和物力的情況下,要攻破它沒可那麼簡單。

    但泰瑞昂並不著急,他並不是為了攻破伯拉勒斯而來,枯敗之界的秘密已經被發現,進攻這座城市只是他庫爾提拉斯之行的收尾,就像是在鐵氈上不斷落下的沉重鍛錘,伯拉勒斯的淪陷,會讓人類帝國變得更團結,這就是他想看到的。

    逼迫著洛薩不得不主動進攻,為他的軍團送來新的,合格的,優秀的士兵,然後在一場決定帝國生死存亡的榮耀戰爭中,將人類帝國徹底埋葬,將黯刃的新秩序,擴撒到整個大陸。

    一切都是那麼順利,這也讓泰瑞昂有了個游城的好心情。

    不過在他路過曾經的伯拉勒斯港務局的時候,泰瑞昂的腳步突然停了下來,他回頭看向那片已經被點燃的廢墟,他能感覺到,在那坍塌的磚石之下,有個微弱的生命。

    “砰”

    倒塌的沉重石塊被黯刃之王一腳踢開,他揮出手,一道冰冷沉重的凜風衝擊砸在廢墟的火焰上,將火焰熄滅,泰瑞昂向前一步,冰冷徹骨的寒冰在他手心凝聚成了一把沉重的雙手劍,在兩次揮舞之後,眼前攔路的碎石被徹底斬開,露出了一道通往港務局地下室的道路。

    黯刃之王手中的寒冰大劍驟然破碎,在籠罩周身的寒冷冰屑中,他踏入了那黑暗的地道中,片刻之後,他的身影又走回了伯拉勒斯的陽光之下,但黯刃之王背後猩紅色的披風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他懷中一個被披風包裹起來的小女孩。

    這小可憐大概是被父母遺忘在這裡了,在泰瑞昂找到她的時候,她的手臂已經被燒傷,已經處於一種彌留的昏迷了。

    “哥哥,帶我去...去找,父親。”

    小女孩將自己有漂亮的黑色頭髮的腦袋貼在泰瑞昂冰冷的盔甲上,因為燒傷引發的感染讓她在反覆說著一些胡話,泰瑞昂抱著懷中的女孩,他輕聲安慰著:

    “別怕,小姑娘,我這就帶你去找你的父親...對了,他叫什麼?”

    “塞勒斯...大騎士,塞勒斯。”

    小女孩迷迷糊糊的說:“他是個英雄。”

    泰瑞昂向前行走的腳步猛地停在了原地,就在這一刻,他的好心情蕩然無存,片刻之後,他微微搖晃著手臂,身上散發出微涼的氣息,讓小女孩能安然入睡,看著她疲憊的小臉,黯刃之王又回頭看了看背後燃燒的城市,他嘆了口氣,伸手將女孩的頭髮拂了拂。

    “是的,他是個英雄,但也是個糟糕的父親。”

    ———————————————

    “堡壘裡有50萬人民,我們儲存的物資嚴重不足,一旦亡靈合圍,我們最多只能撐5天,這還是在堡壘不被攻破的情況下。”

    艾什凡勛爵和他胖乎乎的夫人坐在凱瑟琳王后身邊,另一側的桌子上坐著統帥騎士們的諾文頓勛爵,以及從斯托頌谷地趕過來的斯托頌勛爵,庫爾提拉斯最有名望的人都在這裡了,而主持會議的凱瑟琳王后的手臂上,纏繞著厚厚的繃帶,這房間裡散發著一股濃重的草藥味,其中還混雜著一絲血肉腐爛的味道。

    死亡騎士們的武器上纏繞著死亡能量,被砍傷就意味著會被感染,王后應該慶幸不是一個掌握了死靈疫病的高階騎士砍傷了她,否則,她此時能不能留下一條命,都是個未知數。

    但在眼下糟糕的情況下,王后不得不強打起精神,一臉蒼白的支撐著,她知道,自己不能倒下。

    “從伯拉勒斯前往斯托頌谷地的道理還通暢著,我麾下的士兵們死死的守著那裡,我們應該先把平民轉移到谷地去,那裡還沒有被亡靈威脅到。”

    斯托頌勛爵沉穩的建議到:

    “我的領地會成為整個庫爾提拉斯的大後方。”

    “但斯托頌谷地不會一直安定,勛爵,我想提醒你的是,在谷地兩側,都有直接通往內陸的海岸,西側的海岸線有戴琳要塞守衛,但東側,那幾乎就是一馬平川,一旦亡靈們從海上進攻,以斯托頌谷地的軍力,就算有海潮賢者們的幫助,也很難擋住它們。”

    諾文頓勛爵是弓馬嫻熟的騎士,他曾是上一任庫爾圖拉斯國王的大騎士,身受普羅德摩爾家族信任,他從一個指揮者的角度給出了自己的建議:

    “所以我的意思是,我們不能分流太多平民去谷地,那裡佔據著地勢優勢的堡壘只有幾處,在此時提拉加德海峽和德魯斯瓦統統淪陷的情況下,想要短時間內反攻海島已經不太現實了...我想說的是,諸位,我們應該考慮撤離本土了。”

    “你瘋了嗎?諾文頓爵士。”

    艾什凡勛爵一口否決了這個提議:

    “先不說能夠一次容納這麼多平民的地方只有托爾巴拉德那個蠻荒之地,其次,我們現在手頭根本沒有能夠運送平民的艦隊,港口的商船被那些噁心的海盜們堵住了出口,現在那地方已經被亡靈佔據,你的想法只是異想天開!”

    “風暴神殿還有一支艦隊,以及斯托頌的造船廠的船塢裡也有一些剛剛下水的商船...雖然只是我們平時用來運送物資的補給船隻,但運送人民前往托爾巴拉德還是沒有太大問題的。”

    斯托頌勛爵撫摸著手指上的黑色海洋雕塑戒指,他低聲說:

    “滿載的情況下,一次可以運送大概近萬人...”

    “不夠!”

    艾什凡勛爵夫人飛快的用筆在紙上計算著,片刻之後,這位胖胖的夫人抬起頭,悲觀的對其他人說:

    “我們手頭所有的運輸力量加起來,送完三分之二的平民,也最少需要一個周,除非我們的艦隊能回來,這個時間就可以大大縮短,或者是,用傳送門...我記得要塞裡有傳送大廳的,凱瑟琳?凱瑟琳,你還好嗎?”

    艾什凡勛爵夫人的呼喚,將走神的王后的思緒拉了回來,從受傷之後,這位堅毅的王后就一直有些魂不守舍,在眾人的注視中,臉色蒼白的王后輕聲說:

    “確實有傳送大廳存在,但那效率太低了,那是個小型傳送門,一次最多只能通過5個人。”

    而就在眾人談話之間,房間的門被衛士推開,一名留著白色鬍鬚的海潮賢者快步走入房間,將一封信遞給了斯托頌勛爵,後者拿在手中,打開,眼中驟然爆發出一抹光芒。

    勛爵站起身,將信件遞給王后,他看著其他人,信心十足的說:

    “諸位,不需要擔心了,第一第二艦隊已經沿著斯托頌谷地的東岸航行,上面載滿了帝國的精銳士兵,很快,它們就會到達提拉加德海峽,我們的國王...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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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庫爾提拉斯的最後一夜

    “快!快一點!”

    站在自己的旗艦“海上王權”號的艦橋上,戴琳.普羅德摩爾已經沒有了曾經那種風度翩翩的形象,在2天之內從南海鎮回航庫爾提拉斯,海軍上將幾乎將自己的兩支艦隊的每一個水兵都逼到了極致。

    這已經是帆船時代難以想像的超高速了。

    此時,看著自己熱愛的土地被硝煙和破壞性的戰爭陰雲籠罩,庫爾提拉斯國王的頭髮散亂,面色陰沉,聲音沙啞,他焦躁的如同一頭憤怒的獅子,在艦橋上來回走動著。

    “再快一點!”

    他的吼聲又一次在甲板上空響起,水兵們沉默的在甲板上忙碌著,將兩側的火炮取下炮衣,將炮彈堆在特定的區域,陸地作戰的水兵們正在修繕自己的武器,每個人臉上都有不加掩飾的憤怒。

    任誰聽說自己的家園被敵人攻佔的時候,都應該感覺到憤怒。

    而在這兩支艦隊的船艙之下,還有白銀之手騎士團集結的聖騎士,以及帝國最悍勇的步兵,阿拉索帝國的大劍騎士,喜歡擺弄爆炸物的矮人迫擊炮手,以及一些擅長遠程刺殺的精靈遊俠,在船艙最底部的壓艙物,更是讓人膽寒的,被擦拭的發亮的蒸汽坦克。

    這是武裝到牙齒的艦隊,是滿含著復仇之怒的艦隊,人類帝國已經失去了暴風王國和卡茲莫丹,任何有理智的人,都不能再允許庫爾提拉斯也淪陷於亡靈的鐵蹄之下。

    但,意志是一回事,憤怒是一回事,現實卻是另一回事。

    在如今,庫爾提拉斯王國本土的三塊大海島中,已經有兩塊都被亡靈滲透佔據的情況下,縱使戴琳不願意就這麼放棄,縱使帝國願意傾力協助,但要在短時間之內將亡靈趕到大海裡,也是一件很難做到的事情。

    “看到伯拉勒斯了!就在前方!”

    領航員的喊聲在甲板上的所有人都精神了起來,但當艦隊越過提拉加德海峽的山坳的那一刻,在遠遠看到那散發著黑色硝煙,一片死寂的城市的時候,所有人都陷入了詭異的沉默中。

    庫爾提拉斯的明珠,象徵自由的偉大港口城市就這麼被毀了,曾經熙熙攘攘的港口裡只剩下了一些無腦的行尸在清理著廢墟,而原本在港口廣場上懸掛的,那隨風飄揚的庫爾提拉斯戰旗也被撤下,取而代之的,是黑色的,不詳的斷刃旗。

    這一幕讓戴琳的手指狠狠的扣住了眼前艦橋的圍欄,在咔咔作響之間,這位國王的雙眼中迸發出的光芒,猶如真正燃燒的火焰一樣。

    “轟開那些船!”

    戴琳一把抽出腰間的指揮刀,高聲喊到:

    “打通港口,把每一顆炮彈都射出去!告訴那些亡靈,我們回來了!”

    “咔咔咔咔咔”

    伴隨著兩支艦隊在提拉加德海峽之外的海面上集體轉舵,木質的船隻在巨大壓力的壓迫下發出了咔咔作響的聲音,戰艦兩側高大的舷窗被打開,一門門散發著黑色光芒的火炮被推進炮位,而最強大的旗艦“海上王權”號只是一側的火炮就達到了驚人的35門,再加上甲板上臨時放置的火炮,這艘戰艦一次齊射,就能將眼前的任何敵人送入地獄裡。

    上將親自舉起了紅色的信號旗,他凝視著屬於自己的,但已經被扔進了地獄的城市,下一刻,他手中鮮血紅的信號旗猛地揮下。

    “轟轟轟轟轟”

    猶如海面上升騰而起的怒雷,呼嘯的灼熱炮彈在空中拉出了尖銳的嘶鳴,在海面上打出了漫天飛舞的水花,但也成功的摧毀了那些被亡靈們控制,刻意堵在港口入口處的海盜船和商船們,這是泰瑞昂在2天之內組建起的“艦隊”,他找到了所有能用的船,給上面配備了亡靈。

    黯刃之王並沒有奢望用這樣拼湊起來的艦隊戰勝庫爾提拉斯的無敵艦隊,他只是想親眼看看,無敵艦隊的威力。

    而現在,他看到了。

    第一艦隊的一輪齊射,就將倉促組織起的亡靈艦隊三分之一的船隻送入了冰冷的大海,而亡靈艦隊的反擊則稀稀拉拉,胡亂飛舞的炮彈甚至沒能打中哪怕一艘補給艦,海面上四處飛舞的水花就像是一種嘲笑。

    在嘲笑亡靈們的不自量力。

    庫爾提拉斯無敵艦隊的力量在這一波炮擊裡得到了充分的體現,相對於陸地軍團,海軍這種需要極高素養的軍隊,以目前的亡靈的組成,顯然還有些玩不轉。

    數分鐘之後,經過校準的第一艦隊的火炮再次開火,這一次,剩下的那些船隻統統被籠罩在了從天而降的彈雨之間,不管那些操縱船隻的死亡騎士們如何努力,也無法讓自己和自己的船離這呼嘯的地獄更遠一些。

    而這被庫爾提拉斯人在大海上打的毫無還手之力的場景,則完整的落入了站在遠處城市角落的泰瑞昂的眼中,黯刃之王的眼中多少閃過一絲不甘,但正如他自己所言,此次來到庫爾提拉斯,他是孤身前來,隨行的也只有艾爾那些高階騎士,如果有能佔據制空權的尖嘯者軍團,也許還能和庫爾提拉斯的艦隊纏鬥一番。

    但現在,面對戴琳麾下那佔據著絕對性優勢的火力,除非泰瑞昂親自上場,否則固守港口區的亡靈毫無機會。

    “我越來越覺得,黯刃迫切的需要一位真正的海軍上將。”

    泰瑞昂對身後侍立的艾爾騎士說:

    “庫爾提拉斯的海軍是個極大的威脅,我們手裡必須要有同樣能與之對抗的力量,這種被壓得毫無喘息之機的戰爭,我已經多久沒遇到了?真是糟糕的體驗!”

    “我們有深紅之劍,陛下。”

    艾爾騎士輕聲安慰著自己的國王:“我親眼見過那支艦隊,它有戰爭迷霧的保護,必要時甚至能夠下潛到海水之下,火力也完全足夠對抗庫爾提拉斯人的艦隊,它們只是不在這裡,如果我們準備的再充分一些,哪怕是戴琳,也別想這麼輕易的...”

    “你是在安慰我嗎?艾爾。”

    泰瑞昂揮手打斷了高階騎士的訴說,他沉聲說:

    “我在你眼裡就這麼脆弱嗎?別為我們的失敗找理由,輸了就是輸了!至於深紅之劍?紙面上的對比沒什麼意義,那支幽靈艦隊在我看來只是個玩具...它缺少靈魂,它缺少一個真正的核心。”

    黯刃之王緊盯著那支緩緩靠在被肅清的碼頭上,開始向地面進軍的無敵艦隊,他看著那個帶著悍勇的水兵如猛虎一樣撲向港口廣場的國王,他輕聲說:

    “但不要緊,很快,它就會變得完整了。”

    艾爾騎士沉默了片刻,他低聲問到:

    “那麼現在呢?陛下,我們該怎麼對付這些憤怒的庫爾提拉斯人?”

    “撤離城市吧,戰爭準則最基礎的一條,不要在敵人的地盤上和他們作戰。”

    泰瑞昂最後回頭看了一眼暗淡的伯拉勒斯,他轉身走向城市的出口:

    “在城外的大地上列陣,只要戴琳和他的士兵們敢來見我,就讓他們看看,屬於我們的優勢!對了,那些剩下的水雷可以使用了,在離開之前,給老朋友留點“禮物”,也許更好。”

    “走吧,艾爾,庫爾提拉斯只是分散注意力的第二戰場,它的勝利與否起不到決定性的作用,我們該回去大陸了,我們該回去真正的戰場了,但願人類已經做好了準備。”

    ——————————————————————————

    “亡靈們撤退了?他們撤出了城市?”

    站在普羅德摩爾要塞的入口處,海軍上將聽取著斥候的報告,這一刻,他額頭上滿是皺紋,以他對黯刃亡靈的瞭解,他們應該沒有這麼容易撤退才對。

    “也許是他們看到了第一艦隊的力量,死人們害怕了。”

    跟在父親身後的德雷克王子輕聲說:

    “他們組建起的玩具艦隊被兩輪炮擊摧毀,這應該打擊了他們的信心,讓他們明白庫爾提拉斯的艦隊在大海上是無法被阻止。”

    “不!不要有這樣想法,德雷克!”

    戴琳嚴厲的看著自己的兒子,他沉聲說:

    “永遠不要高估自己,永遠不要低估敵人,尤其是面對亡靈這樣的對手,他們是不會恐懼的!如果他們撤退了,那隻意味著他們在醞釀另一場進攻!”

    “德雷克,帶著陸戰隊和來援的聖騎士肅清整個城市,建立前線防禦帶,在平民們轉移的時候,我不希望看到任何亡靈打擾我們。”

    “遵命,陛下!”

    德雷克王子下意識的挺直身體,接受命令,片刻之後,他帶著侍衛們急匆匆的離開,而戴琳,則有些擔憂的走入了普羅德摩爾的要塞中。

    “凱瑟琳,我的摯愛,堅持住,很快就不疼了。”

    國王看著眼前面色憔悴的王后,他的眼中有不加掩飾的心疼,而凱瑟琳王后顯然很痛苦,隨軍前來的迦勒底大主教正在為她換繃帶,那被砍傷的傷口已經嚴重感染了,本地的海潮賢者們的力量更傾向於進攻和防禦,在治癒這一方面,來自大海的力量並不如聖光那麼顯著。

    但即便是在痛苦中,凱瑟琳王后的手也緊緊的握著丈夫的手,她憂傷的眼中掛著淚水,她低聲說:

    “戴琳,我忘記了一些事情,一些很重要的事情...我無法原諒自己。”

    “別說話,別說話...乖。”

    國王伸手將脆弱的王后抱在懷中,作為一名丈夫,他沒有盡到自己的責任,而作為一名國王,在亡靈摧毀伯拉勒斯的戰鬥裡,他也讓他的人民第一次失望了。

    這讓戴琳內心也非常痛苦,在迦勒底牧師悄無聲息的離開房間之後,國王和王后依偎在一起,享受著屬於兩個人的安靜時光。

    和其他國王王后們緊張的關係不同,戴琳和凱瑟琳的感情是真的很好,他們絕對稱得上是相濡以沫的夫妻。

    “亡靈們退卻了,我和德雷克都回來了,我們不會離開了,就在我們的國土上和他們戰鬥到底!然後將我們失落的土地一點一點的拿回來。”

    戴琳撫摸著妻子的頭髮,他在妻子的額頭上吻了吻,輕聲說:

    “這一次,我們不會再離開你了。”

    “戴琳,聽我說。”

    凱瑟琳王后此時已經沒有了女強人的姿態,她順從的靠在丈夫懷中,她拉著戴琳的手,低聲說:

    “我們應該還有一個兒子...我沒發瘋,真的,我記得很清楚...我只是,我只是忘記了他的名字...他和第四艦隊一起失蹤了,我們要找回他,我們一定要找回他!”

    而戴琳的雙眼則眯了起來。

    “德雷克也不止一次告訴我同樣的事情,他也記得自己應該有個弟弟,我出發前,和在達拉然的安娜見了一面,我們的女兒也是這樣說的...而我,在昨夜的夢境中,我看到了他的背影,但,那真的存在嗎?還是,那只是我們的幻想?”

    國王心中浮現著晦澀的思考,最終,他嘆了口氣。

    “真是個多事之秋啊。”

    ————————————————

    “你可真是個大忙人,迦勒底先生,想見你一面是這麼的難。”

    提拉加德海峽的夜晚比大陸更冰冷,在城外的廢墟之間,在距離帝國士兵建立的前線防禦帶只有數千碼距離之外的一處山丘下,穿著黑色兜帽的兩個人相隔5米的距離,互相看著彼此。

    迦勒底牧師的手指死死的扣著腰間的紫色匕首,他警惕的看著眼前的黯刃之王,他沉聲問到:

    “你要見我做什麼?另外,那些潛伏在帝國境內的吸血鬼們,是你的手筆,對吧?”

    “那件事暫且不談,只是隨手為之的暗子而已。”

    泰瑞昂揮了揮手,他略過這個話題,說到:

    “把你的手指從薩拉塔斯的刀柄上移開吧,暗影牧師,那把魔刃很危險,但你還駕馭不了她,如果我們沒猜錯,她應該也是這麼勸你的,對吧?”

    黯刃之王的目光落在了迦勒底牧師腰間的紫色異型匕首上,他用一種新朋友打招呼的語氣,對那把匕首揮了揮手:

    “嗨,神秘的第五古神,薩拉塔斯小姐姐,你在和迦勒底先生竊竊私語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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