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天眼人生 作者：微笑面對世界（已完成）

一千五百六十九章窘迫的省財政

    正坐在辦公室裡喝茶的財政廳廳長梅偉真，接到了省政府秘書長伏榮斌的電話，讓他半個小時後向省長作財政工作的專題匯報。

    接到這個電話之後，梅偉真就忙碌起來了，打開電腦把這幾年儲存在裡面的財政收支報表打印了出來，又準備了一些其他的資料，看了看時間差不多了，飛跑到樓下，坐進了車裡連聲催促司機︰「快快！」

    當他來到穆國興的辦公室門口，看了看表，剛好提前了三分鐘，他可不敢託大到直接闖進省長的辦公室裡，敲開了秘書室的門探頭一看，不禁大吃一驚。辦公桌後面坐著的那個人，正是前幾天在一起喝酒時鬧了一個不痛快的秘書一處一科的科長劉茂祥。

    劉茂祥也發現了梅偉真，想起前幾天晚上在一起喝酒時的情景，氣就不打一處來。但時，這小子也知道秘書的規矩，皮笑肉不笑的站了起來說道︰「梅廳長，是來向省長匯報工作的吧？你先坐在這裡等一等！」

    梅偉真順手拉開了皮包，掏出了一張購物券，笑嘻嘻的說道︰「劉秘書，你現在給省長當秘書了？哎呀，你看看我們財政廳離這兒遠，消息就是不靈通啊，前天晚上的事情怪老哥多灌了點貓尿，你也甭往心裡去。老哥匯報完工作之後，再單獨為你擺酒賠禮道歉好不好？這是一點小意思，你去商場買件衣服吧，當了省長的秘書了，咱們也不能太寒磣了不是？」

    劉茂祥用眼楮的餘光看了看，那是花江商廈發的面值兩千元的購物券，心裡也在暗暗的高興︰他媽的，真是開市大吉，送給伏榮斌那對玉鐲連買加造假才花了不到兩百塊，這一下子就賺了一千八，在一個廳級幹部身上就賺一千八，十個廳級幹部就是一萬八，全省光是政府口裡的正廳級幹部就有好幾百人，這要是一年下來，那得賺多少錢啊！

    劉茂祥現在有點後悔了，早知道有這麼大的收入，當時就給伏榮斌花上個萬兒八千的買個真的又有什麼呀？可又一想，反正伏榮斌在省政府也待不了多久了，即便是他日後發現是假的，難道他還敢跑來興師問罪不成，可別忘了，我現在是省長的秘書。就憑省長這兩個字的金字招牌，又有誰敢找自己的麻煩啊？

    梅偉真看到劉茂祥一副無動於衷的樣子，以為他嫌少，一咬牙又掏出了一張購物券︰「兄弟，今天我就這麼多了，你替我去通報一下，省長召見，咱也不好遲到不是，日後老哥還有重謝！」

    劉茂祥也沒想到他這一遲疑的功夫竟然又多了兩千，看了看梅偉真一眼，又瞅了瞅他的辦公桌，一句話也沒說，敲門走進了穆國興的辦公室︰「省長，財政廳梅偉真梅廳長來向你匯報工作了！」

    看到穆國興答應了一聲，劉茂祥走了出來︰「梅廳長，我已經給你通報了！」說到這裡劉茂祥頓了頓，眼楮的餘光看了看桌子上的文件夾下面露出了那兩張購物券的一角，又繼續說道︰「梅廳長，省長請你進去呢。」

    梅偉真夾著包，小心翼翼的走進了穆國興的辦公室，穆國興看到他不由得笑了，這麼一個五大三粗的大男人，竟然起了這麼一個女性化十足的名字，可真是有意思。

    「呵呵，梅廳長來了，請坐吧。」

    劉茂祥跟進來給梅偉真泡好了一杯茶，也非常守規矩的退了出去，並替他們輕輕關好了辦公室的門。

    「梅廳長，我今天請你來就是讓你匯報一下我們省目前的財政狀況，下面咱們就開始吧！」

    梅偉真拿出了他的筆記本，他一邊匯報，穆國興一邊做著記錄，十五分鐘匯報完之後，梅偉真發現這位年輕省長的臉色很嚴峻，心裡不禁惴惴不安起來。

    過了一好會，才聽穆國興說道︰「這麼說，我們省的財政一直處於入不敷出的狀態，省長基金幾乎為零，現在可以使用的資金還不到一個億，欠銀行的貸款竟然達到了五十多個億，怎麼會出現這種情況呢？這點錢發工資都不夠，如果省裡再遇到一點什麼緊急情況，我們怎麼辦呢？」

    梅偉真嚇了一跳，第一次來向省長匯報工作就被訓了一頓，這可不是個什麼好兆頭。

    「省長，我的工作沒有做好，請您批評。本來我們省的財政狀況就一直不太好，再加上市中心廣場拆遷居民安置房工程又先後投入了二十多個億，所以，使本來就緊張的財政更加雪上加霜了。」

    穆國興看了一眼梅偉真緩緩的說道︰「中心廣場不是由四方地產獨立開發的嗎？為什麼還要省裡再往裡貼錢呢？」

    梅偉真看著穆國興的臉色，陪著小心說道︰「省長，雖然中心廣場是由四方地產獨立開發的，可是拆遷居民的安置房，卻是由我們省財政支持才進行施工的，這筆錢主要是用在了郊區拆遷房的建設上。

    穆國興有些憤怒了，他也沒想到，他這輩子算是和廣場結下了不解之緣了。在安江當市委書記的時候，踫到的是那個五月花廣場留下來的一個亂攤子。與何永來斗的你死我活的，打了一年多的官司，最後好不容易才把這筆錢給追回來了。這來到廣南省當省長了，又出了一個市中心廣場的問題，這到底算是怎麼一回事呢？

    「梅廳長，請你以黨性來向我保證，實事求是向我匯報一下中心廣場的開發問題。這裡面究竟是怎麼回事，為什麼開發商開發地產，而拆遷居民的安置卻要我們省財政出錢？」

    梅偉真也聽出了穆國興話裡的火藥味，一個五大三粗的大男人此時說出話來更加有氣無力了。

    「省……省長，這件事情是這樣的，中心廣場的開發是馮松山書記引進來的項目，開發商計畫投資一百二十個億，項目建成後……」

    穆國興擺了擺手︰「我不想聽你描述什麼美好前景，我只想請你如實的向我匯報，為什麼開發商開發地產，拆遷居民的安置房要我們省財政出錢，難道你沒有聽明白嗎？」

    「聽、聽明白了，事情是這樣的，……」

    經過梅偉真的匯報，穆國興終於弄明白了這裡面的道道。馮松山打著愛商惠商的旗號，引進的這個四方地產根本就不具備獨自開發中心廣場的能力，馮松山為了完成他這個形象工程，確切的說是為了取得向上爬的政績，就在常委會上鼓動一幫人，以非常低的價格向開發商出售了那片土地的使用權，並負責拆遷居民的安置。

    收上來的土地出讓金根本就不夠建居民安置房的，於是馮松山又在常委會上，提出了由省財政補貼建房的提議，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常委會竟然通過了他這項無理的要求。

    就這樣，省財政又拿出了十多個億，請四方地產在西郊建起了那些簡易安置房。一開始整個工程的造價預算為十七個億，最後幾經追加投資，到建成整整用去了二十六個億。

    穆國興問道︰「這筆投資在使用當中是如何進行管理的？」

    梅偉真笑了笑︰「由於這是省委常委會上的決議，屬於省裡的重點民心工程，省財政把錢撥給花江市後，具體使用情況就由他們負責了。」

    穆國興又問道︰「這二十六個億的資金都是經誰批準撥付的？」

    「是當時的周紫萍省長批準的，在財政開支上省財政有嚴格的規定，超過五十萬元的財政支出必須要有省長簽字同意。」

    穆國興就像嘴裡含了一個蒼蠅似的感到那麼噁心，想吐又吐不出來，想嚥下去又確實嚥不下去。

一千五百七十章又見老領導

    這件事情怎麼看都透著一股邪勁，四方地產本來是馮松山拉來的投資商，是要出錢在花江市搞建設的，可是搖身一變竟然成了用省財政的錢來搞工程的建築商了。 十幾個億的工程預算，最後竟然增加了接近一倍，四方地產究竟在這裡面賺了多少錢，恐怕誰也說不清楚。

    這還倒是其次，最主要的是，地產開發商本應該是獨立進行房地產開發的，本身就是一種市場行為，應該按照市場規律來辦事，居民的拆遷補償應該由他們負責才對，怎麼又攬到了自己身上？這個馮松山如果不是個白痴的話，那肯定是抱有不可以告人的目的了。

    穆國興剛想問問在西郊建的那些居民安置房有沒有通過工程驗收，話到嘴邊又嚥了回去，他也知道即便是問了，這個財政廳廳長也說不出個子丑寅卯來，反正過一會花江市的市長林一棟還會來匯報工作的，有些情況就向他瞭解吧。

    「梅廳長，省裡的財政如此困難，我們必須要有過苦日子的準備，從現在開始超過十萬元的撥款，必須要由我這個省長一支筆批準，文件會隨後下發的。」

    梅偉真一愣，稍後又忙不迭的點頭，心想︰原來省裡的規定是五十萬元以上由省長簽批，三十萬元副省長就可以說了算了，他這個財政廳廳長也有十萬元的權限，本來這就夠了寒酸了，現在省長這一聲令下，把副省長和財政廳長的權限都給剝奪了，在錢上說了不算，那今後人家誰還聽你的啊？

    心裡雖然不高興，但是，梅偉真卻不敢觸這個霉頭，他知道自己今後再也不能用這個權力去拉關係了。但是，也有一樣好處，起碼也可以少得罪一些人，省的一些人整天因為撥款的問題來吵的自己不得安寧。省長把權力收回去了，有什麼意見你們去找省長提，就怕你們沒有這個膽量。

    穆國興這樣做也實在是一個無奈之舉，廣南省現在是寅吃卯糧，財政入不敷出，原來還稍好一點，被這個市中心廣場一鬧就更加雪上加霜了。這讓在安江大手大腳慣了的穆國興，一時半會還確實適應不了。在安江的時候，幾十、上百甚至成千億的投資，大家在常委會上過一下，從來就沒有因為錢犯過愁。

    安江的那些民營企業也有錢，說搞點投資也是很容易的，可是廣南這裡的民營企業與安江比起來差的不是一個檔次了。好容易拉來一個投資商，還是一個上市公司，一分錢沒有投進來，卻反而幫著廣南花了二十多個億。這不能不讓穆國興感到鬱悶了。

    穆國興把財權收上來，還有一個最主要的目的就是，如果安江支援了那八十個億，這些人一看到來了這麼大的一塊肥肉，你割一塊我吃一口的，要不了多久，就會被瓜分一空。要想集中起財力搞點建設發展經濟，那是想都不要想了。

    臨時秘書劉茂祥敲門走了進來︰「省長，花江市林一棟市長來向你匯報工作了！」

    林一棟和穆國興可是老熟人了，穆國興在金山市任市長的時候，林一棟就是常務副市長，兩個人當時斗的很厲害。穆國興在其他常委的支持下，把林一棟趕出了常委會，最後林一棟只好申請調離了金山市。聽說到了京城的一個閒散衙門喝茶去了。這沒想到，幾年不見，竟然在廣南省又踫在一起了，只不過物是人非，兩人的地位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當年穆國興是一個正廳級市長，與林一棟這個副廳級的常務副市長只相差一級，現在穆國興是一個正部級的封疆大吏了，而林一棟才是一個正廳級的市長，兩人之間的距離是越拉越大。

    林一棟很能擺正自己的位置，一見到穆國興就老領導長老領導短的套起了近乎。雖然表面上很熱情，可是穆國興卻能從他的眼楮裡發現一絲的怯意和不安。

    兩人之間的稱呼讓劉茂祥頗為驚訝，他也沒想到，林一棟竟然是省長的老部下。這倒是一個非常重要的新情況，有必要及時的匯報給秘書長，今後再也不能不拿林一棟不當回事了。人家有了省長的支持，今後還不是要雨得雨要風得風啊。

    劉茂祥走了出去，穆國興看到林一棟很拘謹，笑了笑說道︰「一棟市長，今後我們就要在一個省裡工作了，有些事情我們也應該講清楚，政見的不同我們可以爭論，但是，工作必須要做好。過去的事情呢，咱們就把他揭過去，現在不是提倡要向前看嗎？」

    林一棟當然明白穆國興說的是什麼意思了，自從離開金山市之後，林一棟的日子就沒有好過過，在京城坐冷板凳期間，也不知道受了宋家的多少白眼，宋家老老少少都把他看做是一個窩囊廢。

    後來好容易活動著來到廣南的省城花江市當了一個市長，本來想靠著老宋家這棵大樹有一番所作為，改變一下自己的處境，卻沒想到老宋家又轟然倒台。馮松山在剛開始的時候對林一棟還有所忌憚，可是隨著老宋家的倒台，也就不拿他這個市長當回事了，整天呼來喝去的，直接就把林一棟當成一個小跟班。

    林一棟自從聽到穆國興要來當省長，心裡是徹底的涼透了，有了一個馮松山對他的打壓，再來一個穆國興這個老仇家，今後他的日子就可想而知了。

    在接到穆國興要讓他來匯報工作的通知後，林一棟的心裡就惴惴然起來，沒想到穆國興屁股還沒在省長的位置上坐熱，就要來找自己的事了。來之前，林一棟也做了一些準備，除了把要匯報的材料整理齊全之外，他也決定要利用這個機會，和穆國興好好談談。

    如果穆國興肯放他一馬，他就決定今後要好好的跟著穆國興干，不說別的，就憑穆國興各方面的能力，是誰也比不上的。不要說他這個小小的市長了，就是他那個老丈人宋老，不也照樣敗在穆國興的手下嗎？如果穆國興不肯放過他，還要繼續收拾他，林一棟也打算好了，他就破罐子破摔，大不了提前退下去回家養老就是了。

    既然下了決心了，林一棟就感覺到膽氣壯了不少，雖然表面上對穆國興的態度很恭敬，但從他的內心來講，還是有一種孤注一擲的感覺。

    令他沒有想到的是，穆國興絲毫沒有要繼續整他的意思，而是告訴他，把以前的事情揭過去向前看。那就意味著穆國興今後還會繼續使用他。雖然說穆國興現在只是一個省長並不是省委書記，可是，一個省長要想收拾下面一個市長那還是非常容易的。

    既然穆國興已經這樣表態了，林一棟也就不再稱呼穆國興為老領導了，捋了捋自己的思路說道︰「省長，謝謝你給我這個機會。自從離開金山市後我也反思了自己，現在金山市發展的非常好，事實證明了你在金山市所作的一切都是完全正確的。我當時目光短淺，對你提出的施政綱領持有反對意見，現在想想也是很慚愧的。」

    穆國興笑了︰「一棟市長，社會在不斷的進步，人的思想也會隨之轉變的，當時我們在那種情況下，產生一些矛盾也是很正常的。對您剛才的表現我很欣賞，認識到了就是一種進步，我希望我們今後還是一種良好的同志式的關係。只要我們出於公心努力工作，一心一意的為老百姓謀福祉，在工作中我們就要相互支持，過去的事情就讓他過去吧！」

一千五百七十一章面授機宜

    既然解除了心中的戒心，林一棟感覺到自己的心情前所未有的舒暢。雖然老宋家現在已經倒台了，但是能夠借此機會再靠上穆家這座更大的靠山，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想要很大的進步是不可能的，但起碼也可以讓自己在目前這個位置上工作起來順心一點。也讓馮松山那個老混蛋知道一下，他林一棟現在又有了一個老領導來給他撐腰了。

    此時林一棟就抱定了一種要靠向穆國興的念頭，他也很清楚，穆國興並不是一個小雞肚腸的人，能做到一省之長這個位置，把工作搞上去已經是他們的主要目的了，那些整人的想法反而淡薄了許多。

    既然有了這個想法，抱定了這個目的，在接下來的匯報當中，林一棟根本就不用穆國興來問，就把中心廣場居民拆遷當中發生的問題，毫無保留的向穆國興做了匯報。

    穆國興好像也看出了林一棟的心思，通過他的匯報也察覺出了他態度的轉變。其實，穆國興對林一棟這個人在工作能力上的看法還是不錯的，這個人如果能好好的加以利用，也未嘗不能通過他，把花江市中心廣場的事情給妥善處理好，也有可能把花江市的經濟工作搞上去。一項政令能不能順利的實施，主要還是靠他們這一級的幹部來貫徹執行的。

    「這就是說新建的居民安置工程，還沒有經過有關部門的驗收，就投入使用了？」

    「是的，這項工程完工後，市政府準備先驗收後入住，但是有些人不同意，說這樣做會耽誤居民在春節前搬新家，體現不出黨對群眾的關懷，也會影響這項天字第一號民心工程的進度。」

    穆國興明白林一棟說的有些人指的就是馮松山，不動聲色的又問道︰「你們市政府與四方地產簽訂的協議是明顯的不公平條約，要正確理解惠商護商的精神，吸引投資商參與我們的城市建設，並不是要把我們政府也給牽扯到裡面去，也並不是讓他們來揩我們的油，這個工程的建設是應該完全按照市場規律來行事嘛。」

    林一棟苦笑了一下說道︰「省長，這是市常委會形成的決議，我們市政府也是要認真執行的。」

    穆國興點了點頭，又說道︰「既然你們市財政支撐不起這項群眾的安居工程，那為什麼非要不顧現實，一定要上馬呢？現在不僅把你們市財政搞的一貧如洗，也搞的省財政非常窘迫。老百姓還知道有多大鍋下多少米，你們市政府在進行這項工程之前，就沒有請有關專家來論證一下嗎？」

    林一棟嘆了一口氣說道︰「省長，您批評的對，我的工作沒有做好，給您造成了很大的麻煩我應該自請處分。但是，我是一個市長，還是應該帶頭模範的執行市委常委會上的決議的。」

    林一棟連續兩次提到了市委常委會的決議，穆國興是既當過市長又當過市委書記的人，他對這裡面的道道是門清。如果市委常委做出了決議，一個市長就是再持有反對意見，他也必須無條件的去執行，否則就是不講組織紀律的表現。看來問題的根子還是在於馮松山，甚至可以追溯到省委常委會上。

    馮松山一手把持著市委常委會，又通過他本地干部的優勢，利用前省委書記秦金嶺一味求和諧，不敢開展鬥爭的軟弱性格，*縱省委常委會，通過花江市中心廣場建設的方案。把省委常委會綁到了他的戰車上。後來又以安置拆遷群眾為名，讓省委常委會，通過省財政對花江市居民安置拆遷的支持。這樣一來就使省委也隨著這輛滾滾的戰車欲罷不能，也只能隨著他這輛戰車繼續滑下去了。

    穆國興認為，有必要去和周紫萍談談了，徹底扭轉這個被動局面，剎住這輛衝往邪路上的戰車，不至於最後落得個車毀人亡的結果。否則的話，不僅廣南省的經濟搞不上去，還有可能被馮松山一夥人給拖垮了。

    「現在省財政非常困難，在你來之前我已經和財政廳的梅廳長講過了，從現在開始，省裡要準備過一段時間的苦日子了，十萬元以上的財政支出必須要經過我這個省長一支筆批準，不這樣做，是改變不了目前這種困難狀況的。

    林一棟明白了，穆國興是在讓他管好財政這個大權。市委管人事管官帽子，但是市政府卻是管錢的。市裡就是沒有錢，你常委會做出的決議再好也實現不了。要想實現一項決議，就得先搞來錢。林一棟看了看穆國興，心想，這個年輕人可就是厲害，用錢來卡住市委，就會綁住馮松山的手腳，讓他不至於膽大妄為，繼續再亂搞下去，這一手可真是高啊。

    林一棟猜的一點也沒錯，這就是穆國興要讓林一棟明白的一個道理。穆國興在剛到安江當市委書記的時候，原市長何永來曾經也想用財政卡市委，結果被他通過雙龍集團向x銀行貸了一個億，粉碎了他們的陰謀。

    這種辦法雖然不是那麼很合乎規矩，可也確實是沒有辦法的辦法。穆國興也不是沒有想過，馮松山也會向銀行去貸款，可是根據梅廳長向他的匯報，現在市裡五大銀行已經拒絕向廣南省所有的政府機構貸款了，他馮松山是絕對貸不出一分錢來的。

    這樣的話，省財政停止對花江市的支持，從源頭上卡住了馮松山，林一棟再從市財政上綁住馮松山的手腳，這就*著馮松山不會再繼續膽大妄為，大面積搞那些二期面子工程了。

    取得第一步的勝利之後，再經過省市兩級對安置房的驗收，給馮松山的脖子上再套上一根繩子，讓他收斂一點。如果安置用房質量合格的話，穆國興也可以從安江市的支持款中拿出一部分錢來，在安置房周邊建設配套工程，讓公交車的線路延長到那裡，這樣的話就會盤活了那潭死水，也許隨著今後城市的發展，那裡還會成為又一個房地產開發的亮點，這也是符合中央有關衛星城市建設的政策。

    「一棟市長，你今天匯報的情況我都瞭解了，回去後你們市政府再拿出一套方案來，看看如何解決拆遷群眾的安置問題。我也可以告訴你，中央首長對中心廣場群眾安置問題非常重視，已經做出過幾次批示要求我們盡快解決，這也是一個天字第一號的命令吧，其重要程度一點也不比你們搞的那個天字第一號的民心工程要差。」

    穆國興喝了一口茶，又說道︰「對於西郊那一片群眾安置房，必須要盡快的組織有關職能部門進行驗收，有必要的話也可以請省有關部門協助一下。房屋建成後不經過驗收怎麼能隨便入住呢？這明顯是不符合國家有關規定的。」

    林一棟心領神會的告辭了穆國興，與來的時候情景截然不同，他感覺到，自己的腰板又硬了。有了新省長的支持，今後他就敢理直氣壯的講話了，對馮松山一夥的錯誤做法也敢提出反對意見了。此時的林一棟，就像被穆國興打了一針強心針似的，感到他那顆衰竭的心臟又回覆了強有力的跳動。

    穆國興打電話召來了秘書長伏榮斌，也沒有讓他坐下直截了當的吩咐道︰「秘書長，你馬上組織一班人起草一份文件。文件的中心內容就是在全省範圍內所有的政府機關中開展一次依法行政大檢查！」

一千五百七十二章新來的警衛

    穆國興講完這句話，又埋頭批改起自己的文件來，足足把伏榮斌晾在那裡有三分鐘。伏榮斌也看出來這位新省長對他是非常的不滿意，但是領導沒讓你走，就說明還有工作沒有交代完，在這種情況下，他這個秘書長就不能私自離開。

    穆國興在一份文件上畫上了句號，抬起頭來看了看伏榮斌︰「哦，坐吧，這一次的依法行政大檢查要分為三個階段，第一，是宣傳學習階段，要讓政府部門所有的幹部都明白，依法行政的重要性和迫切性。第二，是自查自糾階段，對照前一階段的學習，對本地區本行業的違法行政進行認真的更改。第三，是檢查驗收階段，由省政府組織督察和監察等部門組成幾個檢查驗收小組，下到各個地市，進行檢查驗收。發現沒有及時糾正的問題，要限期整改。問題嚴重的要對一把手進行問責，以此類推一級一級的抓下去。這項工作一定要抓緊抓細，不能走過場。」

    伏榮斌的筆隨著穆國興的話音，也在他的記錄本上畫上了一個句號。還沒等他說點什麼，就聽到穆國興又說道︰「另外，你再安排一下，從下一週開始，我要抽出一段時間來，到下面的地市進行一下調研。通知中一定要註明，嚴禁搞迎來送往那一套。今後省政府所有的幹部下鄉，也都要照此辦理。」

    看到伏榮斌記錄完了，穆國興又說道︰「我聽說省長副省長和你這個秘書長每人都配有兩台車，一台是供在市內用的，一台是留在下鄉用的，是這樣嗎？」

    伏榮斌笑著說道︰「省長，我們廣南省有幾個地市處於山區，路況也不是很好，下鄉用吉普車還是比較適合的，這也是考慮領導的安全。」

    穆國興點了點頭，又問道︰「今天省裡的領導有幾個下鄉的？」

    伏榮斌心想，壞了，又被這個省長給抓住話柄了，如果說別人他還能糊弄一下，可通過這幾天的觀察，他可是知道這個新來的省長眼裡是揉不得沙子的，翻開筆記本裝模作樣的看了看，說道︰「今天省裡的領導沒有下鄉的，都在辦公室裡處理公務。」

    「你讓機關事務管理局做一下統計，看看省領導一年下鄉的日期有多少，越野吉普車的利用率有多高？我的意見是，按有關規定，每人保留一輛坐車，越野車可以留下幾輛，誰下鄉誰用。現在省裡的財政狀況非常糟糕，必須從我們這些省領導做起，例行節約，省出錢來辦大事。」

    穆國興講完，揮了揮手︰「行了，沒有事的話你去工作吧！」

    -伏榮斌回到辦公室，坐在辦公椅上琢磨了起來，省長這樣做，顯然是有重要目的的，他是要從自身做起，帶領他這一班人提倡勤儉節約。

    作為一個省政府的秘書長，伏榮斌對與超標準配車的情況是一清二楚。由於前任省長周紫萍的帶頭，不要說是這些省領導每人都配了兩輛車，就是下面的那些廳局級的一把手，也上行下效全都另外配了一輛進口越野車。全省共有二十六個廳，三十一個局的一把手，再加上下面的地市，究竟超標準配了多少車，不要說其他人不清楚了，就連他這個秘書長到現在也是鬧不明白。

    這麼以來，每年養車的費用，也是一筆龐大的開支，領導不下鄉的時候，這些車輛不是閒置在那裡，而是成了這些領導們的私家車。這一種情況，大家都看到了，但是省領導這樣做了，你怎麼去杜絕別人呢？

    對領導的指示要吃透吃準，這是任何一個秘書長首先要做到的一點，伏榮斌想了想，攤開稿紙提筆在上面寫下了︰關於嚴格執行車輛配備標準的規定。

    寫完這一行字，伏榮斌又打電話召來了一處處長馮娜娜，雖然他剛才因為馮娜娜要給穆國興擔任臨時秘書而惹怒了省長，對這個女人也是存了一肚子的氣，但是他也不敢在馮娜娜面前表示出什麼來。原因也很簡單，人家的老爹是省委常委，比他的官大，對待別人他這個秘書長敢發火，可對待馮娜娜他卻沒有這個膽量。

    「馮處長，有一份文件你們要抓緊時間趕出來，省長剛佈置下來的任務，動作要快。這是我剛才記錄的省長的指示精神你看一看記錄一下，回去後要把領導的精神吃透，這是省長交代下來的第一項任務，可千萬別搞砸了。」

    雖然馮娜娜人比較輕浮，但是對秘書長交代下來的工作，她還是不敢怠慢的，接過伏榮斌的筆記本，把他的記錄重新抄了一遍，說道︰「秘書長，我們辦公室裡太亂，這麼重要的文件是否去賓館裡寫啊？」

    伏榮斌搖了搖頭︰「馮處長，如果以前這樣做沒有問題，可是現在不行了。省長現在把財權全部收回去了，要提倡過苦日子，在這種情況下，我勸你最好不要頂風而上。」

    馮娜娜撇了撇嘴︰「這不都是慣例嗎？原來一直都是這樣做的！」

    伏榮斌指了指他寫在稿紙上的那一行字說道︰「馮處長，如果你這樣想，那就很危險了，現在省政府姓穆了，你要再用老眼光來看問題就不行嘍。再說了，辦公室嘛，就是辦公的地方，有稿子非要躲到賓館裡去寫，也沒有這個必要啊，這是省政府內部文件，又不是寫給國家部委的，只要是能吃準領導的指示精神也就可以了。」

    望著馮娜娜走出的背影，伏榮斌把剛剛列好的省長下午的日程安排揉成了一團，扔進了廢紙簍裡。今天的這些安排都是一些省直廳局的一把手，要求向省長匯報工作，有些人的要求還很迫切，看來也只好讓他們再等機會了。

    秘書長這個工作一大半的時間是在文件堆裡度過的，省政府各廳局要上報省委、中央有關部委的文件，以及省政府的各種政策性文件，第一個讀者總是伏榮斌。有時候，分管的副秘書長也會在材料上把把關，但也僅僅是把關而已，文件最終定稿還得他這個秘書長說了算。好在他這個秘書長已經幹過多年也習慣了，不一會的功夫，他著手起草的那個規定就寫完了。

    伏榮斌又一次來到了穆國興的辦公室，看到省長辦公室裡坐兩個人，仔細一看其中一個竟然是軍區司令岳寒冰。

    穆國興看到伏榮斌走了進來，朝他招了招手說道︰「秘書長，我正好要找你，岳司令今天給我送來一個警衛，他現在還是現役，手續先不忙著辦，先把他掛在秘書一處，你現在帶他去辦理下有關手續。」

    伏榮斌帶著這個警衛剛走出了穆國興的辦公室，就聽到身後傳來了兩人爽朗的笑聲。

    「你叫張猛？岳司令和穆省長很熟嗎？」

    張猛笑了笑，也沒有吭氣。伏榮斌知道自己孟浪了，人家省長自己挑選的警衛，自然是不會向他這個秘書長講這些事情的。一個合格的警衛，在外人面前也就是首長的影子，在某些地方也可以說是一個啞巴了。不該知道的不要知道，不該打聽的不要打聽，不該說的更不能說了，這才是一個合格警衛的素質。

    劉茂祥可是鬱悶了，他的辦公室裡又新添了一張辦公桌，那個剛來的張猛就像一尊神似的，坐在那裡一動也不動。也不知道這個年輕人怎麼有那麼大的耐性，從他坐到那張椅子上之後，就一句話也不曾說過。

    劉茂祥發現，這個新來的警衛對各種聲音非常的敏感，時刻做出了一副隨時要出擊的架勢。有了這麼一個人在眼前，今後再要想沾點小便宜那可就難上難了。省長這哪裡是找的警衛啊，這簡直就是找來一個檢視自己的門神。

一千五百七十三章收回財權

    穆國興乘坐的二號車開進省委大院，立刻引起了省委幹部們的注意。大家都知道，省長和省委代書記這兩大巨頭的歷史性會面就要開始了。

    周紫萍對穆國興能來到她的辦公室談工作，也是非常重視的。雖然中組部部長孫德成曾經與他們兩人共同談過一次話了，但畢竟有上級領導在面前，有些話是不方便說的，現在兩個人面對面的來談，會不會談崩了，周紫萍心裡是一點底也沒有。

    對於穆國興在順海省的情況，周紫萍也通過各種渠道打聽了不少，據順海那邊反饋回來的的情況，都說穆國興是一個很有工作能力又非常強勢的人。很有工作能力這個不可否認，周紫萍也通過報紙和有關的中央文件上看到過，穆國興利用短短的三年時間就使安江達到了西方中等發達國家水平，有了這麼一項政績，那肯定是很有工作能力了，否則的話，中央也不會把他派到到廣南來的。

    至於穆國興的強勢究竟強勢到什麼地步，向她通報消息的這些人均是含糊其辭，沒有一個人肯對他講實話的，只是說以後她就會慢慢明白的。同時這些人也向周紫萍講了穆國興非常好的一面，他們認為穆國興是一個很講道理的人。

    不僅周紫萍對穆國興這次來談工作表現出了高度的重視，就是她的秘書江如玉同樣為也這件事情捏了一把汗。江如玉跟在周紫萍身邊已經三年了，也可以說對周紫萍的脾氣性格摸的非常透。一個強勢的省長，再遇到一個剛愎自用的省委代書記，搞不好就會拍起桌子來。

    江如玉在給兩人泡好茶之後，還仔細的在他們的臉上看了一遍，這才心情忐忑的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豎起耳朵來，聽著周紫萍辦公室裡的一切動靜。

    穆國興很客氣，也很懂得禮貌，與周紫萍握手寒暄後，謙虛的說道︰「周書記，這幾天我就想有些工作要向你匯報一下，可是，剛接手省政府的工作，事情也太多，今天終於能夠抽出時間來，謝謝你能在百忙之中見我。」

    周紫萍滿意的笑了，認為穆國興對她還是非常尊重的，從表面上也看不出這個年輕的省長有多麼的強勢。周紫萍雖然是一個女人，可也是在官場上摸爬滾打了這麼多年，她也知道，以貌取人往往會犯主觀上的錯誤，在心裡暗暗的告誡自己，絕對不能被穆國興的假象所迷惑。

    「穆省長太客氣了，我現在是主持省委的工作，中央也並沒有對我進行正式任命，省裡有些工作我們還是要商量著來嘛。」

    穆國興笑了笑︰「代理班長也是班長嘛，位置總是應該擺正的。」

    周紫萍沒有講話，示意穆國興一起喝茶。代表著兩個人不準備就這個話題再繼續談下去了。

    「周書記，現在我們省裡的財政狀況非常嚴峻，已經到了入不敷出的地步了，而形成這種情況的一個根本原因，就是省財政對於市中心廣場的支持所造成的。」

    穆國興這一句話可是說是一針見血，也可以說戳到了周紫萍的痛處。廣南省的財政狀況非常不好，這個原因大家也都清楚，除了經濟沒有搞上去這個原因之外，還有一個原因就是穆國興所說的這個情況。可是儘管如此，周紫萍還是認為穆國興講的太直截了當了，守著矬子罵矮子，這不明顯的是在打人的臉嗎？

    周紫萍想了想，也沒法對穆國興提出反駁來，怎麼說呢，不論說是經濟沒有搞上去，還是說中心廣場給牽累的，首先的責任就是在她周紫萍身上，這是誰也否認不了的一個事實。

    「對於市中心廣場居民拆遷的財政支持，也是省委常委的決議！」

    周紫萍想了半天，終於說出了這句自認為很恰當的話來，她說這句話的目的就是在告誡穆國興，這是省委常委的決議，責任並不應該由她自己來承擔。

    穆國興笑了笑又說道︰「周書記，對於省委常委的決議，我們就應該堅決執行，這也是一個黨性的問題，在這一方面我沒有不同的意見。不過，根據目前我們省的財政狀況，省政府提出了幾條意見，還要在下次常委會上拿出來供大家討論。今天我過來先和你交換一下意見，希望能夠得到你的支持！」

    穆國興邊說著邊從他的包裡取出了幾分文件，遞給了周紫萍，然後自顧自的喝起了茶，眼楮的餘光卻在注意著周紫萍的表情。

    周紫萍接過了這幾份文件，心想︰人們常說新官上任三把火，看看這個年輕的省長這第一把火究竟要從哪裡燒起來。上任這麼幾天，一下子就搞出了這麼多的材料，看來這個人還真是一個幹事業的人。

    第一份材料就是省政府關於一把手對財政審批制度的文件。周紫萍看到上面凡是十萬元以上的開支都必須要經過省長的審批，這樣以來，就等於穆國興這一支筆，已經從根本上剝奪了任何人在財政上的審批權力了。

    第二份材料是省政府處理超標配置公務用車的文件，按照這份文件規定，省政府一共清理出來了九十七台超標車輛，按照每台車輛五十萬元價格計算，再加上每年的養車及司機費用，將是一筆龐大的開支。

    周紫萍感到她在這兩個問題上很不好表態，政府一把手管財政，這是符合有關規定的，周紫萍也不能提出反對意見來，但關鍵的問題就是這個限制太低了。十萬元的開支都要經過省長來批示，那下面的副省長和廳長們不就是一點權力也沒有了？沒有了財權下面的幹部們還會買他們的帳嗎？

    對於這個問題，周紫萍在擔任省長的時候，已經把上線定的夠低的了，也引起了不小的爭議，周紫萍費了好大的勁才把事情給擺平了。這一次穆國興又把上線從五十萬減到一萬元，那些沒了權力的幹部還不知道又要鬧出什麼事來哪。

    對於那九十七台超標車輛的處理，這件事情周紫萍也不好講什麼，她之所以要為自己多配一輛越野車，主要還是另有原因。周紫萍這個人天生暈車，如果在市裡短距離的坐在車裡還可以，要是到下面視察，長時間窩在這麼一個狹小的空間裡，再加上有的地方路況又不是太好，每一次下去她就像大病一場似的，即便是如此，她這個省長也不能總待在省政府大樓裡不下去，如果那樣做的話，就是脫離群眾了。後來她的秘書江如玉就給她出了一個主意，下鄉的時候用一台空間相對大一點的越野車，這樣做雖然不能徹底根除暈車這個毛病，起碼也可以減輕了許多。

    如果周紫萍能把她的這個實際情況向大家講明了，也許別人就不會效仿她了，畢竟她是一個省長，又是一個女同志，女同志在生理上與男同志不一樣，這是誰都可以理解的。

    但是，周紫萍這個人非常好面子，不僅沒有把她多購置一輛車的原因向大家講清楚，反而是極力掩蓋她這個缺陷，對外宣稱是因為鄉下路況不好，買越野車是為了安全著想。

    省長為了自己的安全著想，別人也不會拿著自己的命不當回事，於是八個副省長就爭相效仿，由此而帶動起了全省所有的廳局級幹部都跟著行動起來，事情終於鬧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了。

一千五百七十四章心中有愧

    周紫萍也不是不想改變這種情況，但是她自己都這樣做了，也就沒法再去要求別人，發過一次文之後，看到沒有什麼作用也就算了，這件事情就這麼擱置了起來。

    現在穆國興重新提起這件事情來，讓她感到很為難，他也知道，雖然穆國興在這份文件上說的是政府口的超標準配車，但是實際上是想讓省政府在這方面帶個頭，以此在全省範圍內開展一次全面清理整頓超標準用車的大行動，這是一件利國利民的大好事，省政府都這樣做了，省委也不能落後，這件事情又把周紫萍給推到了風口上了。如果她不動，這項政令是很難實行下去的，接下來，穆國興就會對周紫萍有意見，認為她是在帶頭搞特殊，不支持省政府的工作。

    不僅如此，下面的幹部也會對她這個代書記有看法，省長都能在財政緊張的情況下，帶頭厲行節約，她這個代書記為什麼就做不到那。要是再讓人給捅到上面去，中央首長對她的看法就會更糟糕。要知道，中央黨報設在省裡的記者站可不是吃閒飯的，他們寫的內參要是報上去，廣南省就是想捂也摀不住的。

    看到穆國興正在等著自己的表態，周紫萍笑了笑說道︰「穆省長，對省政府這兩份文件我原則上是同意的，但是有些細節我們還要再商榷。」

    穆國興不動聲色的點了點頭，其實穆國興今天來找周紫萍並不是單為這麼兩件小事來的，像這些事情也根本用不著和周紫萍商量，省政府完全有權利把這份文件發下去，採取行政命令的方式，強行收回這些車輛進行處理。至於執行的力度問題穆國興根本就不用關心，首先沒有一個人傻到要和省政府來對著干的，其次，穆國興這個省長有的是辦法收拾那些不聽話的幹部。

    穆國興之所以先拿出這兩份文件來，就是要取得周紫萍的好感，讓這個固執的老女人知道穆國興對她還是很尊敬的。俗話說先易後難，有了一個好的開端，還怕沒有一個好的結果嗎。

    「周書記請講。」

    「對於加強財政管理，我沒有意見，現在我們省的財政狀況很不好，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實，這樣做也無可厚非。只是我感到這個限度是不是定的有點低了，這對同志們之間的團結也是很不利的。」

    「周書記提的這個問題確實是個實際情況，我準備等財政稍微好轉之後，再根據各位副省長分管工作的具體情況，也拿出一部分資金來，交給他們自由掌握，實行大包干的政策，在目前來看這也只是一個權益之舉，是不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的。」

    周紫萍點了點頭，又說道︰「處理超標配置的車輛，我基本上沒有什麼意見，但是有個問題我們要考慮到，這些車輛都處理了，要是干部們到一些路況不好的地方去，沒有合適的車輛也會影響工作的。」

    「這個問題我也做過調查，現在車輛的使用率不高，只有不到百分之二十，我們準備留下三十台車，統一管理統一調配，誰下去調研就由誰來使用。」

    一個省委代書記，一個省長，竟然在這裡討論起車輛的使用問題來了，怎麼看都讓人覺得有些滑稽，但是不這樣辦還真不行。穆國興如果不用這個辦法讓周紫萍滿意了，他下面有些事情就沒有辦法提出來，更甭想取得這個喜歡大事小事都管的代書記支持了。

    兩個人就這兩個問題達成了共識，這期間江如玉也藉著添水的名義進來過幾次，看到兩個人談得很投機，也就放心了。

    看到時機已經成熟了，穆國興又說道︰「周書記，和你在一起商量事情就是痛快，在這些問題上我們很容易就達成共識了嘛。」

    周紫萍高興了，他感到這個新來的省長，並不像其他人講的那樣有多麼強勢，還是一個很講禮貌很能尊重同志，也很注重團結的人，看來光聽別人的傳言是根本不能全面瞭解一個人的。

    「周書記，在下次的常委會上，我想談一下省政府的經濟工作問題。我有幾個想法要先和你交流一下。」

    「你說你說，我早就知道你搞經濟是很有一套的，有什麼好點子說出來讓我給你參謀一下。」

    這都是事先早就準備好了的，穆國興正在一步一步的把周紫萍向自己設想的方向引，聽到周紫萍的話後，穆國興覺得她動心了，稍作停頓，緩緩的說道︰「周書記，我們省的財政以前還能做到收支平衡，為什麼出現目前這種寅吃卯糧的情況呢，我認為有兩個原因，一個就是我們沒有開源，第二，就是沒有節流。」

    周紫萍說道︰「穆省長，你說的對，原來省政府也不是沒有花大力氣抓經濟，但是，所作的努力都收效甚微。全民動員開發礦產資源，結果損害了旅遊產業的發展，全省安全形勢非常嚴峻，搞成了現在這個局面。在招商引資方面成效也不大。由於我們廣南省地處邊境，毗鄰的國家也都比較貧窮，在這方面我們是不能與東部沿海城市相比的。

    穆國興心中暗喜，看來周紫萍已經初步意識到問題的所在了，只要是能夠認識到問題，接下來的事情就好談多了。

    周紫萍看了看穆國興，發現他正在聚精會神的聽著自己的講話，又說道︰「在城市建設方面我們也走了不少的彎路，馮松山這個人想幹事也能幹事，但是他的思想觀唸過於陳舊，頭腦裡計畫經濟的東西太多，重大問題決策時主觀臆斷，聽不得不同意見。」

    周紫萍講這番話就是在向穆國興暗示，她與馮松山走的並不是很近，對他有些做法還是持不同意見的，這也是一種明顯向穆國興示好的態度。

    看到穆國興並不想就著她的話題往下講，周紫萍又說道︰「花江市和四方地產簽的那個協議，表面上看也沒有什麼不妥，提升城市檔次，在棚戶區建大型廣場，建高檔酒店，帶動省城房地產業的發展，這都是對的，可他們最大的錯誤就是把老百姓的利益給忘記了。老百姓的要求並不高，就是想有個能夠遮風擋雨的窩，可馮松山在愛商惠商方面理解的有些偏差，卻忘記替老百姓來爭取他們的利益，所以，才造成了目前這種局面。」

    這些話本來應該是穆國興說的，他也沒想到，周紫萍在這方面竟然與馮松山有這麼大的分歧，既然周紫萍講出來了，那就省了很多的麻煩，起碼可以在這件事情上取得她的支持。

    「周書記，根據我的瞭解，在西郊建設的那些拆遷居民安置房，根本就沒有經過有關部門質量的驗收，不要說是老百姓不同意搬進去了，即便是他們同意搬進去了，日後出現問題，這個責任恐怕誰也負不起。這還只是次要的，最主要的是，在土地出讓方面並沒有按照有關規定進行辦理，以超低的價格向四方地產出售土地使用權，這本身就是非常錯誤的。先安置後拆遷，這是中央三令五申各省市必須要做到的，我們為什麼要另搞一套呢？」

    穆國興稍作停頓又繼續說道︰「剛才周書記也講過了，老百姓的要求並不高，只要有個擋風遮雨的窩就可以了，就是這一點最基本的條件，我們都不能替他們做到，想一想心中確實是有愧啊！」

一千五百七十五章天賜良機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這是古代封建帝王都懂得的道理，我們怎麼能在這方面掉以輕心呢，一個花江市被他們折騰了還不算完，還要再把整個省給拖進去，現在搞的我們很被動，搞建設沒有資金，想重新安置拆遷群眾又沒有能力，長期下去，這可怎麼得了。」

    周紫萍點了點頭︰「穆省長，對與群眾安置問題，你沒有來之前省委也開過幾次常委會專門討論這個問題，可就是形不成一個統一的意見，拿不出一個徹底解決問題的辦法。中央有關首長已經多次做過批示，要求我們盡快解決拆遷居民的安置問題，我也認為這件事情不能再拖下去了。

    既然周紫萍有了這個表態，穆國興隨後也說道︰「我提議，在下一次的常委會上，要專門針對這個問題再進行一次討論，我這幾天也考慮了一個方案，第一，先請有關部門對安置房進行驗收，如果驗收合格，我們再想辦法籌措一部分資金，在安置區內建設醫院、學校、菜市場、商場等配套設施，開通市內交通線路。由財政拿出一部分錢來，補貼給那些群眾，先解決這個問題，盡快的把拆遷群眾的情緒安定下來。」

    周紫萍明白了，拿錢補貼給群眾，實際上就是意味著讓群眾不花錢或者說花很少的錢去住房，再把相應的配套設施完善起來，這樣一來，恐怕沒有一個人會不同意去的。但問題是省裡的財政如此緊張，又從哪裡拿出這筆錢來呢？

    周紫萍原來也請人測算過，如果這些配套設施全部健全了，沒有三五個億是拿不下來的，現在省裡不用說三五個億了，就是拿出三五千萬恐怕也是困難的。

    「穆省長，你說的這個辦法好是好，可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啊，我們省裡現在最缺的就是錢了。」

    周紫萍的話剛一出口，馬上意識到穆國興肯定是把這件事情給計畫好了，聯想到剛才他提出的那個加強財政管理的文件，似乎就有些明白了，看來這個年輕的省長今天是有備而來的。

    穆國興笑了笑也沒有吭氣，時機不到是不能揭開這個蓋子的，穆老曾經說過，蓋子過早的被揭開了，是容易煮成夾生飯的。

    周紫萍好像又想起了什麼似的，問道︰「如果那個安置房經驗收不達標我們又該怎麼辦呢？」

    穆國興毫不猶豫的說道︰「追究承建商的責任！」

    周紫萍擔心的問道︰「四方地產可是和花江市政府有協議的。」

    穆國興笑了笑，胸有成竹的說道︰「我研究過他們簽訂的那份合同，那份合同的標的就是圍繞市中心廣場的開發建設，並沒有包括安置房的工程，這是毫不相干的兩件事情。在中心廣場的建設上，我們按照原來的合同辦，但是在安置房的建設上，這是由我們省政府出的資金，四方地產是承建商，如果建築質量不合格，我們完全可以按照有關法律規定追究他們的責任。」

    說實話，周紫萍也見過這份合同，但是，她對合同的條款卻沒有深入的研究過，聽到穆國興的話後，她的臉一紅，感到自己的工作做的太不細緻了，連這麼大的問題都沒有能夠發現，這不能不說是她的失職。

    周紫萍也很清楚，只要是把拆遷居民給安置好了，使日益尖銳的社會矛盾緩和下來之後，才能談到經濟發展的問題。如果這個問題解決不好，再想其他的，那就是空想了。通過這一件事情上就可以看得出來，這個年輕的省長還確實是有一套的，善於在工作中抓主要矛盾，中央把他派到廣南來也確實是用對了人。

    「周書記，現在我們省裡面臨的還有一個重要問題就是，各種礦山資源的亂采亂伐現在非常嚴重。安全生產形勢非常嚴峻，前幾天安監總局的副局長宋子祥同志也找過我，省政府已經做出了決定，對全省所有年產十萬噸以下的小煤窯一律責令停產整頓，未經過省一級安全環保部門的檢查驗收，不得恢復生產！」

    周紫萍擔心的說道︰「穆省長，這樣以來省裡的財政豈不是就更加緊張了嗎？以南明市為例，煤炭方面的財政收入可是佔他們整個財政收入的百分之六十啊。」

    穆國興明白了，正是由於他們這種錯誤思想的指導，才出現了目前這種狀況，用這種方法來發展經濟，增加財政收入，只能說是一種目光短淺，殺雞取卵的辦法。

    「周書記，對這個問題我不這樣認為，全民動員放手開發礦產資源的政策造成的惡果，現在已經顯現了出來，而且今後也會越來越嚴重。一些小煤窯為了追求高額的利潤，嚴重忽視了安全生產，年前發生在南明市那個礦難，一下子就奪去了十七條人命，這幾年我們省的百萬頓煤炭死亡率一直都超過國家標準一倍。我們不能片面的追求財政收入，而置人民的生命遇不顧，首先這個指導思想就是錯誤的。「「根據我的瞭解，幾個大型國營煤礦現在的經營也是舉步維艱，損失慘重，究其原因就是小礦主們對國家煤炭資源的亂采亂伐，與國營大礦爭搶採礦點所造成的。全省目前已經發生了幾十起非法小礦主炸燬國營煤礦巷道，哄搶國營煤礦生產設備的惡xing事故。由於地方保護主義嚴重，致使這些人至今也沒有得到法律的制裁，這種情況決不能在繼續下去了，「「至於剛才您提到的會影響gdp增長和財政收入，我認為這也只是暫時的。現在我們退一步是為了更好的跳過這道檻去，只有整頓好了礦山資源的開採問題，才能使我們省的經濟得到一個健康良好和有序的發展。」

    「在整頓礦山亂采亂挖現象的同時，還要花大力氣來重新治理各個旅遊景點，治理好環境污染，增加旅遊收入，把旅遊作為我們省的一個重要的支柱產業之一，恢復我們這個旅遊強省應有的地位。」

    「我現在有個初步的思路，目前我們省目前的主要工作應該是一安二抓三發展。一安就是安置好中心廣場拆遷居民，平息日益尖銳的社會矛盾。同時在全省範圍內停建所有的面子工程，積蓄力量齊心協力度過眼前這個難關。二抓就是抓好礦山資源的開發問題。關停並轉一大批不符合安全生產標準的小採礦點。徹底整治前一段時間放手開發礦山資源所帶來的環境污染問題。三發展就是發展旅遊事業，以及符合我們省內具體情況的產業。我準備用半年的時間完成這三項任務。只有這樣，才能使我們省的經濟走向一條持續和高速的發展道路」

    周紫萍感到穆國興提出的這三點哪一條都抓到了點子上，能夠把拆遷群眾給安置好了，這可是廣南省天字第一號的民心工程。自古就有得民心者得天下這一說，對於新任省長穆國興來講，其實這也是贏得民心千載難逢的天賜良機。

    安置好了這些拆遷居民，這就是一件暖民心求穩定的大事，以此為施政的突破口，可以起到迅速凝聚人心，書樹立政府形象的最佳效果。既符合了中央執政為民的要求，又切合廣南省的實際情況。周紫萍認為，從穆國興制定的這三條市政措施來看，這個年輕人也絕非等閒之輩，人家年紀輕輕能夠身居高位，也確實是憑真本事上來的。

一千五百七十六章誰給送牢飯

    穆國興和周紫萍的這次談話，整整進行了兩個小時，一個省的一二把手之間談話能談這麼長時間，這可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

    江如玉一開始還在擔心，兩人會談崩了拍起桌子來，卻沒想到，人家兩人不但沒有拍桌子，反而看來還談的很投機，這倒讓江如玉感到不可思議了。她跟了周紫萍已經有三年了，也非常瞭解周紫萍的脾氣性格，平日裡她和任何一個人談話從來就沒有超過二十分鐘的時候，即便是和原來的省委書記秦金嶺談話，也都是寥寥幾句說完了就走，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

    雖然江如玉不知道兩個人談的是什麼，但她卻能從穆國興臨告辭時，兩個人臉上的表情發現一點什麼。江如玉感到，這兩個人一定是在某些重大問題上達成了一致，只要他倆能夠團結起來，今後廣南省的政局又將進入一個相對穩定時期了。

    廣南大學青年講師鄭偉這幾天感到很吃驚，原因就是，一個由省委組織部和省政府辦公廳聯合組成的考察組來到學校，對他進行考察。消息一經傳出，學校的老師都在紛紛議論，說鄭偉被省領導看中了，要提拔重用他了。

    鄭偉也知道，組織上的考察無非有兩種原因，一種是確實如老師們議論的那樣，要提拔重用了。還有一種原因有可能是他在講課當中有些言論過於激烈，被別人給告了。考察組是來瞭解情況，準備處分他的。

    對於這兩種原因，鄭偉認為後一種可能性比較大。在課堂上，鄭偉的課講的是妙語連珠，旁徵博引，加上他平日裡注意收集信息，所以知識面很廣，聽過他的課的人，都說他有才，當一個講師是太可惜了。但是，有些地方也難免會觸及到一些敏感的問題。俗話說話多有失，誰敢保證他在講課中不會出現那麼一兩句口誤啊。

    鄭偉這樣的分析也可以說是很有道理的，政府機關和學校是兩個不搭調的部門，雖然有一些校長或者說一些有名的專家學者可以到政府機關去任職，但畢竟那些人都是極少數的，像他這種沒關係沒門路的普通講師，在廣南省簡直就是車載斗量，誰會注意到他呀。

    鄭偉不是廣南本地人，十年前從一所名牌大學畢業後，隨著家在花江市的女朋友來到了廣南大學，原來以為自己還會有一番作為，卻誰知道幾年過去了，他依然是一個小教師。他的女朋友也受不了社會的誘惑，拋棄他投入了一個大款的懷抱。

    鄭偉是一個很豁達的人，始終認為天生我才必有用，雖然女朋友的離去使他受到了不小的打擊，但是他依然抱著一種平常心把自己的工作做好。正是由於他的努力，鄭偉不僅課講的好，各方面表現的也不錯，進入廣南大學後不久就加入了黨組織，被學校列為後備幹部名單。

    雖然在課堂上也有不少的女學生非常喜歡他，在他講課的時候一直脈脈含情的看著他，但是，由於前女朋友的教訓，使鄭偉一直心有餘悸，始終不能從那個陰影裡走出來，以至於都三十二歲了，還是一個快樂的單身漢。

    穆國興在接到秦雅薇托岳寒冰帶給他的兩份簡歷的時候，一眼就看中了這個鄭偉。經過聯合調查組的考察，廣南大學的校領導、中層幹部以及普通教師，大家對鄭偉的總的評價都不錯，認為這個小夥子非常有才華，課講得好，知識面廣，思想深刻，為人也很正直。缺點就是在人際關係方面有所欠缺，平日裡愛發點小牢騷。

    穆國興也很清楚，但凡有才華的人，一般都是自視清高，不屑於和一些凡夫俗子打交道，在人際關係方面處理有些欠缺也是很正常的。發點小牢騷也不是什麼大毛病。

    穆國興問率隊前去考察的省委組織部王處長︰「鄭偉一般都喜歡發什麼牢騷啊？」

    王處長笑了笑︰「他發的牢騷問題倒不是很大，主要就是針對官場上的一些現狀，比如他說，現在有些官員上午跟著輪子轉，中午圍著桌子轉，晚上隨著裙子轉。這不明擺著是在醜化我們的幹部嘛？像這樣的人，有這種思想，當個老師都怕他把學生給教壞了，如果要是到機關來，也不知道他能不能適應的了。」

    穆國興笑了︰「這個鄭偉倒是很善於總結嘛，實際上我們仔細的想一想，還不就是這麼一回事嗎？我們現在有些干部在這一方面確實也是太不注意了。這樣吧，你把他帶到廣南賓館我的房間，晚上我和他好好的聊一聊。看看他能不能擔任起秘書這個工作來。現在我們機關裡培養出幹部講究四平八穩的人太多了，守規矩倒是沒什麼說的，可是大家都一樣，也就突出不了個人的特點了，而我使用的秘書，不僅要頭腦靈活，更要在一些事情上有他自己獨特的見解。」

    省長說話了，王處長也不能再講什麼了，點了點頭，心想，物以類聚，從這個年輕的省長喜歡的人就可以看得出來，他也並不是一個安分的角色。管他呢，反正是他的官大，找來的人又是他自己用，有一天給他惹出亂子來，有他難受的時候。

    下午一上班，正在辦公室裡備課的鄭偉就看到系主任笑眯眯的走了進來。

    「鄭老師，告訴你一個好消息，省領導要和你談一談，下班之後你哪裡也不要去，就在宿舍裡等通知吧。」

    鄭偉看了看系主任，覺得他不像是在開玩笑的樣子，問道︰「主任，你知道省領導要和我談什麼嗎？我一個小小的老師，怎麼就入了省領導的法眼了呢？「系主任瞅了瞅辦公室裡的其他老師，壓低了聲音說道︰「你小子是走運了，前幾天省委組織部和省政府辦公廳的領導就來調查過你，剛才又是秦校長親自打來電話通知的，你想這件事情還會有假嗎？我說你以後要是飛黃騰達了，可千萬不要忘記你是從我們學校走出去的。」

    「主任，你可別和我開玩笑啊，我估計這次省領導找我談話，一定是要批評我的，我這幾天就在琢磨是不是在講話時哪句話講的過了頭了。」

    系主任上上下下的看了看鄭偉︰「我說鄭偉啊，你還真以為你是政委啊，像你這種級別犯了錯誤，還輪不到省領導來批評你，我就有權利處分了你。再說了，來學校調查你的人，市組織部的，你沒聽說過嗎？想進步緊跟組織部，組織部就是專門給人陞官的。行了，知道自己講話有些過了頭，今後就應該給嘴上按個把門的，以後要是當了官，再這麼胡說八道的，那省領導可真的就要找你談話了。」

    系主任講完後，笑眯眯的走了出去，政委望著系主任的背影，也沒心思備課了，同辦公室的幾個老師一起圍了上來。平日裡一個一直對他懷有好感的姓劉的女老師問道︰「鄭老師，剛才系主任說的話我們都聽到了，省領導找你談話，不會你又惹什麼麻煩了吧？」

    看著劉老師滿臉關切的樣子，鄭偉也起了要逗一逗她的意思︰「誰知道呢，不過那麼大的官找我談話，我估計我犯的事肯定不會小了。可惜啊，我要是做了牢，也不知道有沒有人給我去送牢飯。實在不行你就把這個重任肩負起來怎麼樣？」

    劉老師一聽，臉一紅，啐了鄭偉一口︰「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我是你什麼人啊，給你去送牢飯！」

一千五百七十七章 初見省長

    幾個老師說笑了一陣子，各自上課的上課，備課的備課忙自己的去了，鄭偉坐在椅子上嘀咕開了︰省領導要見自己，究竟會是誰呢？省裡的領導聽說一個辦公室裡的辦事員都是科級幹部，隨便拉出一個來都比自己的官大，估計找自己談話的人最多也就是處長，官也不會大了。

    可是又一想也不對啊，一個處長要找自己談話，也用不著組織部的人來調查自己啊？想到這裡，鄭偉斷定今天找他談話的人官肯定小不了。

    鄭偉現在也不知道這一次談話對自己是福還是禍，在古代去見大官那可不是一件小事，俗話說見官三分災，一句話說錯了，指不定什麼時候腦袋就沒了，雖然現在不是那種年代了，可是一個小教師去見大官總也不是一件什麼讓人安心的事情。什麼時候官和老百姓都是有區別的，更甭說一個大官了。

    見了這些大官說什麼呢？鄭偉心裡沒有了底。平日裡自認為滿腹經綸的他，這個時候是一點辦法也想不出來了，但有一樣是可以肯定的，這個大官找自己要談的事肯定少不了。人家當領導的，日理萬機，好容易抽時間接見一下自己這個小老百姓，這是給你面子，你要是被嚇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那不成了笑話了嗎？還是他鄭偉嗎？

    誰的官大，誰就是標準，說的話就是真理，這是我們國家官場幾千年來不變的一條鐵律。越大的官越喜歡聽別人的奉承話，在這些奉承話中不知不覺就會膨脹起來，認為全天下數自己能力最強，智商最高，別人都是一些愚民，只有自己才是最正確的。

    大學畢業後這十年，雖然沒有見過，但是對官場上的這些事情也聽說過，有一些領導正確慣了，最容不得別人比他強了，嘴上說著尊重知識，尊重人才什麼的，可似乎一旦發現有些人比他強了，讓他覺得你的智商比他還高了，那你可就危險了。

    想到這裡，鄭偉暗自下定了決心，見到大官後，一定要少說為佳，如果他要是一個真正的愛才之人，自己也絕不能含糊了，把自己這十幾年來所學好好的和他交流交流。如果他要是一個小雞肚腸的人，就給他來一個三緘其口，不說話你總不能治我的罪吧。

    等到晚上九點鐘，系主任終於給他打來了電話，省政府派車來接他了，來接他的車是一輛很普通的別克，人也是一個很普通的人，只不過鄭偉發現這個人的眼楮當中含有一絲凌厲的殺氣。

    一直來到廣南賓館，這個人都沒有和他說一句話，鄭偉也不知道這個人到底是個什麼來頭，看著年齡也就二十幾歲的樣子，也並不大呀，怎麼就那麼能沉住氣呢？

    進了電梯，一直到九層，才停了下來，鄭偉跟著這個年輕人走到了九一七門前才停住了腳步，鄭偉有些納悶了，對面就是九一八，幹嘛放著九一八不住，非要住九一七呢？略一思忖也就明白了，九一七，就要起，看來當官的也是迷信啊。

    走到了裡面，鄭偉才看清楚，這套房子是一個一房一廳的大套間，裝修的非常的豪華，外間的沙發上坐著一個三十多歲的年輕人，手裡端著一個茶杯正在抿著茶呢。

    謝天謝地，那個帶他來的年輕人終於開口了︰「省長，這位就是廣南大學的老師鄭偉同志！」

    鄭偉原來以為要見自己的大官一定是一個五六十歲的老頭子，聽到帶自己來的那個人稱呼面前的這個年輕人為省長，鄭偉知道今天要同他談話的就是剛上任不久的一省之長穆國興。

    雖然鄭偉不是官場中人，但由於講課的需要，他也對官場中的一些動向非常注意，不能說很清楚吧，但起碼正廳級以上官員的變更他還是能夠了結一些的，也往往能夠從這些看似平常的人事變化琢磨出一些內在的道理來。

    此前為了講課的需要，他也研究過穆國興的這個人，知道他的一下家庭背景的強大，對穆國興的政績他還是感到非常佩服的，認為他年紀輕輕能夠身居高位，也並不是單純靠家族的支持爬上來的，而是確實有真本事。

    穆國興站了起來，和鄭偉的手握了一下，說道︰「鄭老師，隨便坐吧！今天找你來就是想和你隨便聊聊，小張，給鄭老師泡杯茶。」

    茶葉很香，雖然鄭偉也是一個嗜茶如命的人，可是他那點工資是喝不起好茶的，但有一樣是誰也比不了的，凡是他喝過一次的茶葉，他卻全都記得住，他知道這個茶不錯，是極品鐵觀音，在市面上這個茶至少也得三千元一斤。

    為了在省長面前掩飾自己的緊張，鄭偉端起茶杯來吹著氣，等待著穆國興的開口。

    「鄭老師，我看過你的簡歷，也派人去瞭解過你的一些情況。聽說你的課講的很不錯，今天你就把我當成一個學生，也給我講一堂課怎麼樣？即便是說錯了也沒關係，講完了誰也不必負責任。」

    鄭偉放下茶杯說道︰「穆省長，我是第一次和你這麼大的領導面對面的講話，心裡確實還有些緊張，把你當學生我可是不敢，隨便聊一聊還可以。反正你剛才也講過了，說錯了也沒關係，你這麼大的領導也不會講話不算數的。」

    穆國興笑了，他感到鄭偉反應很機敏。這幾年穆國興接觸的人也不少，特別是來到廣南省當了省長之後，已經很少見到在自己面前這麼不卑不亢的人了。

    「我聽說鄭老師非常喜歡讀書，不知道你最喜歡讀哪方面的書啊？」

    穆國興提起讀書來，可是撓到了鄭偉的癢處。鄭偉這個人非常喜歡讀書，一本《資治通鑑》他不止看過一遍，老子所著的《道德經》，也是他的最愛。他原來以為，穆國興這個當省長的，會問他一些省裡的情況以及他對省裡的看法，卻沒想到，他竟然提到了讀書。

    「省長，我讀的書很雜，幾乎什麼書我都喜歡讀，只不過最近一段時間我看的最多的就是老子的《道德經》。」

    穆國興來了興趣，對於《道德經》穆國興也看了不止一遍。平日裡工作期間，在那些官員中自然是難覓知音，卻沒想到這個年齡還沒有自己大的大學講師竟然也喜歡讀這本書，書讀過只是一個方面，能不能悟出裡面的道理來卻是最重要的。

    「對於道德經，我也讀過，咱們今天就交流一番如何？你是講師，就先談談你的看法吧。」

    鄭偉知道，省長是要考驗他的學識了，略一思忖說道︰「一部《道德經》包含的內容可以說是極為廣泛。老子主張自然，主張無為，或者說他主張的就是自然主義和無為主義。自然者，就是事物被一些具體條件所預先規定了的發展演變趨勢。既崇尚自然，又提倡尊重自然規律，辦事要能夠順其自然。無為者，順其自然也；順其自然之謂無為。老子具有現在所謂的辯證思維傾向，因而無為無不為。無為與無不為兩者名稱不同，其實質則是一碼事。無不為就是要有所作為，但是這種作為是順其自然地進行的作為，這種順其自然的作為就是無不為，並且也就是無為。」

    穆國興聽後點了點頭，他認為鄭偉不僅是讀過道德經，而且還領悟到了裡面的真諦，在現在這種物慾橫流的社會當中，一個年輕人能夠潛下心來通讀這麼一本巨著，確實是不簡單啊。

一千五百七十八章書生也會拍馬屁

    「老子號稱太上老君，孔子號稱至聖先師，老子和孔子是我國古代的兩位聖人，因此至今仍有些人對兩位崇拜不已。老子說聖人無常心以百姓心為心，可見老子是一位大慈大悲的人，孔子說仁者愛人，可見孔子也是一位悲天憫人的人。」

    穆國興說完這番話，話鋒一轉又問道︰「你對這兩位先賢的仁愛是如何理解的？」

    這可是個大題目了，鄭偉冷不防的被穆國興給問住了，想了一下才說道︰「對於這個問題，不是用一兩句話就能夠解釋的通的，由於時間的關係我只能粗略的向你談談我自己的認識。所謂的仁，就是愛民，如何愛民呢？在我認為，這是一個關係到社會穩定和國家發展的大問題。」

    穆國興笑了笑，說道︰「我們又不是做學問的，也不用研究很深了，就談談你自己的想法。我們如何才能真正做到愛民，如何才能使社會穩定和國家富強起來。」

    「我認為，如果要實現真正的愛民，首先就是官員責任制度的建設。責任制度並不是什麼深奧的東西，在私有財產領域，責任制度就像家常便飯一樣，幾乎不成問題了。在前些年我們國家進行了廣泛的產權改革，而現在這項改革依然在繼續著。但是，在共有財產的領域，大家在認識上就有一些茫然了，也許有些人是表面上的茫然，實際上卻是別有用心的，以便於實現對自己有利的財產私有化。」

    鄭偉談的是私有制和公有制兩個方面的責任制度問題，雖然他現在還沒有談到話題上，但穆國興知道他講這些話是在為下面的話做鋪墊的，也就沒有打斷他，微笑著繼續聽鄭偉高談闊論下去。

    鄭偉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穆國興，舔了一下嘴唇繼續說道︰「如要實現真正的愛民，就必須要建立嚴格的法律條款和規章制度，約束官員手中的公權力，把權力真正置於人民群眾的監督之下。而現實則正好相反，我們在電影或者電視劇中，看到有人以權謀私，氣憤不已的時候，就會期望有人能出來主持公道，而這個人必定是擁有更大權力的人，這表明，與其說人們是相信法律，毋寧說人們是信仰權力的。雖然表面上看法律與愛民是風馬牛不相及，可是仔細的分析起來，卻有著巨大和密切的聯繫。」

    看到鄭偉說的有些口乾，穆國興做了個請喝茶的手勢，笑著說道︰「你講的這些也很有道理，約束公權力，加強人民群眾對權力的監督正是中央目前所大力提倡的，但是，要想徹底解決這個問題，也絕非是一朝一夕之功，」

    鄭偉喝了一口茶，正色說道︰「省長，我是一介儒生，可能講的話不太合乎規矩，但是，今天好容易有了這個機會，我就一吐為快了。我認為現在省政府正在搞的那個依法行政大檢查就體現了這一點，這也是一個約束公權力，把政府置身於人民群眾和法律監督之下的一個好辦法，我相信這一條政策的制定者，肯定是你省長的功勞了。」

    穆國興笑了︰「何以見得？」

    「第一，從時間上來看，這次的依法行政大檢查是你來到廣南後才開始的，第二，沒有一個寬闊的胸懷，和淵博的知識，沒有一副真正為老百姓辦實事辦好事的仁愛之心，是做不到這一點的。」

    誰說書生不會拍馬屁，鄭偉這個馬屁拍的比誰都高明，他這些話算是真正說到穆國興的心眼裡去了。看了看時間，兩個人不知不覺已經談了兩個多小時了，穆國興又笑著說道︰「最後一個問題，我們歷史上出了很多的政治家，比如說、三國時期的諸葛亮，唐代的李世民，清朝時間的曾國藩，這三個人物你最喜歡哪一個？最不喜歡哪一個？」

    鄭偉知道，剛才討論的道德經是從大的方面來考察他的學識的，而拿出這三個歷史人物來，那就有點具體的考察一個人的眼光問題了，這個題目如果答的好，這位年輕省長必定是龍顏大悅，如果答的不好，今天這場談話也就算是白談了。

    對這三個歷史人物，確實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也不好給他們一個正確的評判，這個時候就要看一個人的眼光了，也是考驗一個人政治智慧的時候了。

    鄭偉略一思忖，一張口就語出驚人︰「省長，拋開政治而言，這三個歷史人物當中我最討厭的是諸葛亮，最喜歡的是唐太宗和曾國藩兩人當中的一部分。」

    穆國興不動聲色的問題︰「談談你的看法。你的理論根據又是什麼？」

    「我之所以不喜歡諸葛亮，主要是基於以下兩點」鄭偉此時彷彿又回到了大學畢業做答辯的時候，目光炯炯有神，清了清嗓子說道︰「第一，從工作方法上來看，諸葛亮是一個事必躬親的人物，他誰也不相信，認為誰都比不上他盡心，不能放手讓手下去做他們應該做的事情，結果越忙越糟糕，事業沒幹成倒把自己給拖垮了，最後導致了蜀國的滅亡。」

    「第二，諸葛亮沒有胸懷，不注重發現人才培養人才，甚至為了自己大權獨攬，不惜毀滅人才，它實行的是順我者昌逆我者亡那一套，凡是跟著他的人，在劉備死後是沒有一個有好下場的。」

    穆國興注意地聽著，他也在思考著鄭偉話裡的意思，他感到眼前這個年輕的大學教師，還是一個很有頭腦的人，也是一個很有主見的人，不像眼下一些機關裡的人似地，整天唯唯諾諾的沒有一點稜角，離開領導的指示就好像不知道該怎麼工作了。

    「哦，這是你對諸葛亮的看法，你對唐太宗和曾國藩又喜歡他們哪一部分呢？」

    「用人！」

    「用人？」

    「對，就是用人。」也沒有等穆國興讓，鄭偉端起茶杯咕嘟咕嘟喝了起來，又順手給穆國興的杯子加上熱水，繼續說道︰「唐太宗曾經說過︰『君子用人如器，』什麼人才有什麼用處，就看領導把它放到什麼位置上了，只有把它們放到一個合適的位置上，才能最大的發揮它的作用，否則發現了也沒有用，用了也做不到人盡其才。」

    「還有曾國藩，他能幹成那麼大的事業，主要就是抓住了兩點，第一是學習，第二就是用人。每天那麼忙都要堅持讀書練字，在他的身邊聚集起了一大批有才華的人，曾國藩的優勢是有眼光有胸懷，知人善用，這才是一個大領導應具備的素質。」

    穆國興笑道︰「聽你這一番高談闊論，我有句話想要問一下，你算不算是個人才哪，要是讓你來當領導，你會怎麼做？」

    鄭偉神色有些忸怩了，說實話，他從來就沒有想過這輩子自己能夠當上官，他也認為自己不是當官的那塊材料，一個狂妄不羈的書生，要是能夠當上官，準得惹出亂子來。沒有想過當官，自然也就不會想到當官後怎麼做了。

    現在省長提出這個問題來了，他也不能不回答，想要回答吧，又有些吃不準。此時，鄭偉狂妄的書生勁又上來了，心想，一不做二不休，乾脆給他胡扯一番先應付過去再說，要是不說的話，豈不是顯得自己太沒有水平了？

    「對不起啊，省長，我只是一介書生，從來就沒有想過當官這件事，今天就算是我在瞎扯吧！」

    穆國興被鄭偉給逗笑了︰「好吧，我就聽聽你是怎麼扯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