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天眼人生 作者：微笑面對世界（已完成）

兩千一百二十九章不是偷聽

    穆國興聽到這裡，意識到這有可能又是一個錢色交易的案子。地產商與政府官員的勾結現在已經是一個公開的秘密了，尤其是在東港市那個地方，這種情況更為嚴重，柏良雲能夠為這個女記者的工作出面講話，說明他也牽扯到裡面了。

    樊品高又說道︰「這個女記者留下的那封遺書，具體的內容我現在已經記不住了，大體的意思是，她已經厭倦了被人當做禮物送來送去的日子，所以才自殺了。在常委會上我也曾提出要對這個案子進行徹底的調查，但那個時候，東港市的房地產正搞得紅紅火火，錢豐新的風頭正勁，我的話也沒能夠引起重視來，這件事情就這樣不了了之了。」

    穆國興意識到，從表面上看這個案子比較簡單，但實際上也存在著很多的疑點。首先是誰把這個女記者當做禮物送來送去呢，而這些人又靠著她得到了什麼好處呢？有這樣權勢的人也絕非一個普通的人，有可能牽扯到了柏良雲本人。看來柏良雲在貌似清廉的外表之下，有可能是一個巨貪。

    要知道穆國興可是一個從中紀委出來的幹部，他的那個神眼判官的稱號可不是徒有虛名的，往往能從蛛絲馬跡當中發現一個大案子，這是他的特長。現在一些貪官表面上看著咋咋呼呼的，有點錢就不知道怎麼樣得瑟好了，實際上真正調查起來貪腐的金額並不是很大。而那些表面上看著清廉，不聲不吭的人才是隱蔽最深的大貪官。

    穆國興在中央巡視組的時候，代表中央去北山省巡視，省城靖山市公安局局長沈有仁就是這麼一個典型的例子。受賄幾千萬，而他和老婆卻一直都過著非常儉樸的生活，他老婆從來就沒有買過超過一百塊錢的衣服，而他本人也一年到頭，都是那麼幾套警服，以至於把他揪出來之後，北山省的廣大干部沒有一個人相信沈有仁是貪官的。

    穆國興正在這裡琢磨著，就聽樊品高又說道︰「我認為這個案子必須要徹底的進行調查，以此來真正揭開東港市的蓋子，看看這些人這些年來官商勾結在一起，到底損害了人民群眾的多少利益，他們又撈了多少人民的血汗錢。」

    一直沒有說話的孫廷國說道︰「案子是必須要進行徹底調查的，我來之前也瞭解過一些情況。從京城空降下來的一些干部，表面上是來江南工作的，實際上這些人就是為了幫助一些人在房地產開發上撈錢。我的看法是，這件事情必須要秘密的進行調查，絕不能打草驚蛇，要是一旦被他們察覺了，或者是再引起一場政治**來，那問題可就複雜了。

    穆國興仔細的看了看孫廷國，他感到孫廷國這幾年確實是歷練出來了，看問題不但很準確，眼光放的也很遠。穆國興又何嘗不知道這些道理呢，這個案子影響極壞，在錢豐新手裡被壓下了很久，如果自己來到江南再對這些事情不聞不問，那麼就會寒了一大批正直的幹部的心。指示張家白調查這些案子，其實就是在做個姿態給這些干部們看，穆國興已經對這些案子準備進行調查了。

    穆國興也清楚，張家白現在態度還很不明朗，能不能把屁股坐過來還有待觀察，這個時候，要想讓他調查這些陳年舊案，他肯定也不會那麼盡心盡責的。再說了，在錢豐新手裡留下了那麼多的陳年舊案，要想一件一件的調查清楚，也是需要很長一段時間的。利用這一段時間逐步的對幹部隊伍進行整頓，即便是到時候案子真的調查清楚了，處理了一大批的貪官，也不會引起什麼大的動盪來。

    從這一點上就可以看得出來，孫廷國提出的建議儘管是正確的，但因為他沒有站到穆國興的這個高度上來看問題，也難免有些不足的地方。但不管怎麼說，孫廷國由一個小秘書出身，在這麼短的時間裡能夠有這種水平，也確實是不簡單啊。

    穆國興端起酒杯來和兩個人踫了一下，笑著說道︰「走路要靠兩條腿，干工作也要雙管齊下，這樣才能起到事半功倍的功效。

    樊品高與孫廷國都是聰明人，聽到穆國興的話後，很快就理解了他的意思。談完了這件正事，下面就是一些調節氣氛的閒話了，而這些話主要還是在穆國興和樊品高之間進行的。談話的內容也是以京城的一些見聞為主，孫廷國這個從來沒有到過京城的土包子，此時也就只能充當聽眾的角色了。

    門外傳來了一陣輕微的響動，很快就消失了，一般的人是不會注意到這些的。但是，身負絕世武功的穆國興很快就撲捉到了這些信息，朝坐在他對面的孫廷國看了看。只見孫廷國騰的一聲站了起來，幾步走到了門口，猛的拉開了房門。

    一個充滿著香氣，溫暖的身子一下子就撲到了孫廷國的懷裡，定楮一看，正是穆國興的生活秘書羅妙。

    「我……我是來看一看你們是否用完飯了，想來收拾一下餐廳。」手裡拿著一塊抹布的羅妙，蒼白著臉色喃喃的說道。

    她這點小心眼，那裡會被孫廷國放在眼裡，冷冷的一笑說道︰「羅秘書，你是穆書記的生活秘書，掃地擦桌子這類的事情，應該由那兩個服務員來幹吧。」

    孫廷國不說還不要緊，這一說話，可是把羅妙給嚇壞了。好容易站直了身子，語無倫次的說道︰「秘書長，我不是來偷聽的，我以為時間都這麼晚了，也不用再麻煩那兩個服務員了，這點小事我自己來就行了。」

    羅妙是越描越黑，穆國興擺了擺手，制止了又想出言訓斥的孫廷國︰「羅秘書，各人有各人的分工，你是組織上派來的生活秘書，這些雜活就留給別人幹吧，要注意自己的身份！」

    羅妙也不知道是怎麼離開餐廳的，回到自己的宿舍，是越想越感到害怕，她也知道這次是徹底的暴露了，可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那幾個人催的那麼緊，讓自己千方百計的也要瞭解到穆書記晚上見了什麼人，又和這些人談了什麼話，好容易得到了這麼一次機會，怎麼就會被人家發現了呢？明天又該如何向穆書記解釋呢？這個新來的秘書長表面上看起來挺和善，卻也不是個善茬，就看剛才他看自己的那個眼神吧，就像是要殺人似的。自己現在還要受他的管轄，他要是發火了，把自己給趕出去了，還是很有可能的。

    且不說羅妙正在這裡琢磨著，餐廳裡的三個人也在談論著這件事情，只不過他們談論的就深奧多了。

    樊品高說道︰「穆書記，看來你是有顆好心，但未必能得到好報啊！」

    孫廷國又恢復了他那種很不嚴肅的樣子，笑著說道︰「這個女人肯定是某個人派來監視穆書記的，這些人簡直是愚蠢透頂，他的這個做法不僅為人所不齒的，也是紀律所不允許的。我看她既然已經這樣了，就乾脆把她調出去算了。」

    穆國興搖了搖頭︰「稍安勿躁，你剛才不是要給我們說一個典故嗎？現在我也給你們講一個典故，蔣幹盜書，你們都應該很熟悉吧？」

    三個人一起哈哈大笑，這就說明穆國興不但已經洞察了這些人的心思，而且還準備要利用羅妙做點文章。

兩千一百三十章離奇死亡

    第二天一上班，踏著鐘點走進辦公室的穆國興，還沒有來得及在椅子上坐下，電話鈴聲卻先響了起來，打電話來的是東港市的市長辛陽樂。

    「穆書記，我有緊急情況要向您匯報！昨天晚上原市委書記柏良雲被一輛工程車撞到，經醫院搶救無效於今天凌晨去世了！」

    一般的情況下，一個普通的幹部意外死亡，是不會引起市長重視的，他也沒有必要向省委書記匯報。但這個柏良雲身份卻是非同一般，這不僅僅因為他是剛剛被免職的前市委書記，更重要的是，他是錢豐新一夥人當中的核心人物，在這個時候被工程車撞倒死亡，情況就顯得很不一般了。

    「肇事者抓住了沒有？」

    「由於時間太晚，路上也沒有目擊證人，當警察趕到現場時，這輛肇事車的司機已經跑掉了。令人感到奇怪的是，這輛肇事車上沒有任何指紋之類的線索，現在公安局正在加緊調查。」

    穆國興意識到這件事情絕對不是那麼簡單的，首先柏良雲為什麼深更半夜從醫院裡跑出來，他到底要去見誰，其次，這輛肇事車究竟是屬於那個單位的？司機又是誰？第三，肇事者沒有留下任何的指紋和破案的線索，說明這個人是一個老手了，也是有備而來的，就是想要柏良雲的命。

    「陽樂同志，柏良雲的離奇死亡非同一般，我認為這裡面一定還有著很大的內幕。我馬上派省公安廳前去支援，務必要抓到肇事者查明真相。另外，你要隨時關注東港市各方面的動向，千萬不能再出任何的麻煩了，有什麼問題可以及時向我匯報！」

    結束了通話，穆國興想了一下，打通了副書記吳新廣的電話，一個剛剛受過處分的前市委書記意外死亡，這件事情說大也不大，說小也不小，這個節骨眼上如果不能統一起口徑來，萬一再被一些人拿來做做文章，那就不太妙了。

    接到電話後的吳新廣很快就來到了穆國興的辦公室，這個老好人這一段時間也和穆國興保持著一種不即不離的關係，自己分管的工作儘量去做好，其他的事情是一言不發。他也看出來了，穆國興現在已經在江南初步站住了腳跟，通過這一連串的勝利在與李勝斌一夥人的較量當中已經佔了上風。有心想要和穆國興表示一下他的態度，但又感到目前時機還不成熟。以前的時候，吳新廣始終和穆國興保持著距離，現在看到人家取得了勝利，又上趕著靠上去，對於這種人，穆國興又會怎麼看呢？

    看到吳新廣走了進來，穆國興和他握手之後，兩人到沙發上坐了下來，也沒有過多的寒暄，穆國興開門見山的說道︰「新廣書記，我剛接到東港市打來的電話，前市委書記柏良雲於昨天晚上被一輛工程車撞到，經醫院搶救無效，與今天凌晨去世了。」

    吳新廣愣了一下，旋即臉色又恢復了平靜，眼楮就那麼看著穆國興，一句話也沒說，但是心裡卻在急速的盤算著。

    他感到柏良雲的死既突然也是能夠預料到的，他此時只是沒想到柏良雲會死得那麼快。吳新廣所預料到的就是，柏良雲有在擔任市委書記期間，一定掌握了一些人的犯罪證據，而那些人為了使自己的犯罪事實不被揭露了出來，也會千方百計的對他引誘拉攏，實際上柏良雲就是在玩著一種走鋼絲的危險遊戲。

    現在省委拿下了他的官帽子，柏良雲也一定會認為那幫人不出面替他講話而產生怨恨，在氣頭之下不顧一切的亂說一氣，甚至威脅到某個人，他的意外死亡，有可能是一些人殺人滅口的結果。

    「新廣書記！」穆國興輕輕的說了一句，看到吳新廣沒有反應又加重了語氣說道︰「新廣書記，你怎麼看這件事情？」

    吳新廣此時好像是從夢裡醒過來似的，急忙說道︰「穆書記，不好意思，我走神了，我感到這件事情發生的太突然了，這裡面一定還有什麼內幕。」

    「新廣書記，你是咱們江南省委的老人了，對省裡的情況比較熟悉，你認為這裡面會有什麼內幕呢？」

    吳新廣的臉上擠出了一絲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容，他意識到剛才講的這句話有些過了，想了一下說道︰「穆書記，現在事情還沒有經過調查，我也不能亂下結論，還是等調查結束之後再說吧。」

    穆國興心裡罵道，這個老狐狸，看來不愧於別人給他封的那個外號，『鵝毛輕』這三個字用在他身上，是再合適不過了。這個時候要是讓他有一個明確的表態，也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新廣書記，雖然省委事前已經免去了柏良雲市委書記的職務，但畢竟還沒有幾天，這個時候他的離奇死亡你不感到有點不正常嗎？你剛才說的那句這裡面有什麼內幕的話，我認為還是非常恰當的。」

    吳新廣裝作糊塗的說道︰「穆書記，我說過這句話了嗎？唉，看來我是真的老了，腦子也不好用了，前面說過去的話後面就忘記了。」

    穆國興笑了笑，吳新廣這麼一個輕如鵝毛似的人物，是半點立場也沒有的，與他商量事情，就像是對牛彈琴一樣，也不知道他是怎麼爬上省委副書記的位置上來的。

    「新廣書記，我有幾個意見提出來，咱們商量一下。第一，命令公安廳組織精幹力量馬上去東港市，指揮東港市公安局對這件案子進行偵破，第二，統一一下我們的口徑，暫時先按柏良雲遭遇車禍自然死亡定個調子，其他的就等調查清楚之後再做結論，第三，指示東港市委市政府妥善處理好柏良雲的善後事宜，密切關注社會動向，我們省委也要做好應急準備。」

    吳新廣笑了︰「好好好，好好好，穆書記的指示很正確，咱們就這樣辦！」

    正坐在辦公室裡的政法委書記兼公安廳廳長朱善崇接到鄭偉的電話，說穆書記讓他去一下省委，這個時候他就知道一定是與東港市柏良雲的車禍案有關了。這麼一個大案子，東港市公安局也是不敢隱瞞的，金田一大早就向公安廳作出報告，這個時候公安廳是不是要去人指導破案，那就要根據公安廳的工作情況和省領導的指示了。

    朱善崇也是一個老公安了，是從基層警察一步一步的爬起來的，他可是知道這個案子絕對不是一件平常的車禍案，有可能要引起一場不小的震動來，省委書記也一定會親自過問這件事情的。於是，在接到電話之後，他就組織了一批人，一旦省委書記作出指示，他就會馬上派人趕赴東港。

    自從上次他向穆國興匯報過一次工作之後，發現新來的省委書記並不像外界所傳言的那樣，是一個只講原則沒有人情味的官場怪物，穆國興不僅很耐心的聽完了他的匯報，而且還很關心的瞭解了一下司法口乾部的情況，這讓朱善崇很有些意外。

    雖然朱善崇也是錢豐新一手提拔起來的，但這個人與錢豐新走的並不是太近，所以這一段時間雖然也像其他常委那樣沒有及時去找穆國興匯報工作，但對穆國興與李勝斌之間的鬥爭，他也不是那麼關心，大有一種坐山觀虎鬥的味道。哪一方勝利了，他就會靠上哪一方的，用他自己的話來講，黨指揮槍，公安廳也要聽從省委的領導，至於誰代表省委，那就不是他能過問的了的事情了。

兩千一百三十一章兩個失誤

    朱善崇這次見到省委書記，就不像上次那麼緊張了，這不僅僅是因為上次穆國興對他的態度還不錯，更重要的是他認為，江南省不管是誰掌權，都離不開公安廳來維持社會治安。

    聽到朱善崇的匯報，省公安廳已經做好準備了，穆國興滿意的笑了，看來朱善崇這個人對工作還是很認真負責的，他接到電話的時間也並不會比穆國興早多少，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能組成一個專案組，確實也不簡單。

    「善崇同志，公安廳能夠在這麼短的時間裡組成一個專案組，我還是很高興的。希望你們這次下去之後，一定要認真調查，還事情一個本來的面目。在查案過程中，也一定會遇到這方面或者那方面的壓力，希望你們能夠堅持原則，排除干擾，認真辦案，不管牽扯到誰，也不管他的後台有多硬，都要把他繩之以法。省委是支持你們的，我就是你們的堅強後盾。」

    得到了省委書記如此的承諾，這對於一般人來講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由此也可以看得出來，穆國興對這個案子極為重視，也意識到這個案子一定會拔出蘿蔔帶出泥來的，他現在向朱善崇講這樣的話，就是要打消朱善崇的顧慮，讓他放開膽子去查案。

    朱善崇也明白穆國興的意思，省委書記做自己的堅強後盾，這可是一般人享受不到的待遇。這就意味著這個案子已經成了一個通天大案，搞好了就有可能會上達天聽，他朱善崇的前途也必將會一片光明，搞不好的話，他朱善崇會有什麼後果，誰也能想像出來的。

    新任省委秘書長孫廷國確實是個能人，也許他是本地人再加上他性格的關係，短短的兩天時間裡，就和省委辦公廳的這些干部們打成了一片，當大家聽說他就是以前的東港市委書記黃大觀的秘書時，關係就越發的親近了起來。

    俗話說新官上任三把火，一些領導幹部一上任，燒的第一把火就是從人的官帽子開始，以此來立威，但孫廷國卻沒有這樣做，在省委機關幹部會議上，孫廷國明確的表示，他和穆書記一樣，絕對不會搞一朝天子一朝臣那一套，只要是大家能夠出於公心認真工作就是好同志，他就會重用這個人。

    當然了，孫廷國也和其他的幹部一樣說完主題後，接著來了一個轉折︰「但是，我也要奉勸一些人，不要以為我是從外省調來的，就敢不把我的指示當一回事，想必你們也知道，穆書記就是我的老領導。從江南省走出去的、現任政治局委員、寧北省委黃大觀黃書記，也是我的老領導，在座的自問誰有我的後台大呀，所以啊，我還是奉勸這些人，老老實實的幹好你的工作，就別給我添亂子了。」

    當穆國興聽到鄭偉的匯報之後也笑了，他認為孫廷國這些辦法還是蠻不錯的，反正大家都在猜測他的來歷，不如公開的講出去，也省了一些人瞎猜忌，也可以震懾一部分心懷不軌的宵小。他這個第一把火燒的倒是好，這可真是殺豬先殺尾巴，各人有各人的殺法，只要是能吃上豬肉，誰又會問你是怎麼殺的這頭豬啊。

    這場會一開，幾個原來當不上省委秘書長，認為是孫廷國搶了他們位置的人，怨恨之心也少了許多，想了想他們自己沒有一個人的後台能比得上孫廷國的，省委書記自己都靠不上，更甭提靠上政治局委員了。

    開完了這個會，孫廷國又來了一次單獨教練，把幾個副秘書長輪流請到他的辦公室，至於他說的什麼，又用的什麼辦法，別人自然是不得而知了，但是從每個副秘書長臉上的表情就可以看得出來，這些人此刻已經服了孫廷國。

    一時間省委省政府機關迅速傳開了，省委來了一個本地干部出身的秘書長，這無疑讓這些年來一直被錢豐新排除在外的本地干部，又燃起了一把希望之火。錢豐新在任的時候，極力主張幹部異地任職，說這是為了防止腐敗的滋生，結果從外地調來了大批的廳局級幹部，這還不算完，又從京城裡空降了一批人來，這些人現在一直在把持著全省所有重要崗位的領導權。

    錢豐新的這個做法自然是讓本地干部很不爽了，在官場中，人人都把陞官作為最重要的目標，有些人為了陞官，是什麼辦法都能想得出來，好容易空出來一個位置，不知道有多少隻眼楮在盯著。錢豐新這樣做，實際上就是擋了這些本地干部進步的路子，雖然這些干部們表面上不敢說什麼，可是內心裡卻沒有一個不對錢豐新恨之入骨的。

    穆國興來到江南之後，在人事工作上一直也沒有採取大的行動，被這次被拿掉官帽子的柏良雲，也是錢豐新從外地調來的，現在穆國興又把孫廷國這個本地干部從寧北調來，於是有些人就把這幾件事情聯繫在一起進行了分析，最後民間組織部得出了一個非常一致的意見，穆書記來到江南主要是收拾錢豐新那幫人的，這個結果對本地干部是只有好處，絕對沒有壞處的。

    一時間本地干部的心裡又有了希望，在官場中想要進步，只有兩個辦法，一個辦法就是耐心的等上面那個人年齡到線退下去空出來位置，再有一個辦法就是，上面的人趕快出點問題，被拿了下去，而這兩個辦法則以最後這個辦法來的最實際了。

    省紀委、省委督查室以及信訪辦，這幾天可是忙活了起來，錢豐新在任時這三個冷冷清清的衙門，卻不知道為什麼突然之間，幾乎在同時都收到了大批的群眾來信，雖然反應的問題是五花八門的什麼都有，但這些群眾來信反應的問題，對準的目標卻是驚人的一致，那就是錢豐新的御林軍。

    對於這三個清水衙門，錢豐新自然是不屑於往裡面塞自己人的，他自稱為善於抓經濟的幹部，自然看中的就是那些有油水的單位了，像這種得罪人的衙門，他才不肯讓自己的人去受那份洋罪呢。在他以為，只要是抓住了省紀委書記，他自己又掌握著省委常委會，下面這些小嘍囉們也翻不了天。

    俗話說智者千慮必有一失，錢豐新也絕對沒有想到，就是由於他的這個失誤，最後才被穆國興成功的加以利用，從他的御林軍當中打開了一個缺口，搞成了滿盤皆輸的局面。多年之後，錢豐新在回憶錄中寫到︰他在江南有兩個最大的失誤，一個是頂著中央關於房地產調控的政策不執行，結果被中央強行調整了工作。另外一個就是，不重視使用本地干部，但還有一個原因，他沒有總結出來，那就是他沒有認識到紀檢監察和信訪工作的重要性，當然了這些都是後話了。

    省委黨校第一批廳局級幹部學習班如期開班了，穆國興在省委副書記吳新廣、宣傳部長樊品高和省委秘書長孫廷國的陪同下，參加了學習班的開班儀式。這個開班儀式的會場，根據穆國興的指示，也佈置的另有一番深意，會場並非像通常那樣，領導要坐在主席台上，而是大家都圍在一個橢圓形的大型會議桌周圍，團團而坐。

    穆國興之所以會有這種舉動，最主要的就是要解除這些干部的戒備之心，可別小看這一個小小的改變，那可是很有道理的。根據心理學的研究，兩個人面對面的時候，或者是一方高高在上，一般都會感到有一種人為的隔閡，也會有一種對立感，但要是並排而坐，或者說平等而坐，這種對立感就會減輕了許多，溝通起來也會更加容易。

兩千一百三十二章雙管齊下

    穆國興相信，這次來參加學習的幹部絕大多數是好的，經過這次學習之後，他們的思想也是能夠改變過來的，現在江南經濟形勢惡化的事實是誰都能看得到的，其中最主要的原因，就是錢豐新搞的那一套錯誤的經濟發展政策，把房地產開發作為經濟發展的支柱產業，拚命的從老百姓手中斂財，肥了一少部分記得利益團體，這顯然是違背中央指示精神的，他這樣做是不能夠代表最廣大人民群眾利益的。

    在這次開班儀式上，穆國興發表了熱情洋溢的講話，他到並沒有用多麼高深的經濟理論，來向這些干部們闡述原來錯誤經濟政策所帶來的危害性，而是用通俗易懂的語言和大家都能看得到的事實，來說明所存在的問題。

    既然大家都是從京城來的，穆國興滿口的京片子一下子就拉近了和這些干部的距離，他那幽默的語言不時的引起了這些干部們一陣陣的掌聲。

    這些干部們當中，再來學習之前也有一些想法，他們也聽到了一些傳言，說穆國興來到江南後，要提拔使用本地干部，他們這些京城來的空降幹部將會被逐漸的打入冷宮，得不到重用。再加上這次的學習班又幾乎全是他們這批人，這就更讓他們坐實了之前的判斷是正確的。

    可是聽了穆國興的講話之後，這些人的想法逐漸的有了變化，因為穆國興在講話中明確表態，他使用幹部最主要的標準，就是看這個人是不是能夠堅持原則，代表最廣大人民群眾的利益，能不能保持清正廉明，有沒有工作能力。只要是符合這三條標準的，不論是本地干部還是外地干部，穆國興同樣會給他們搭建一個施展自己才華的舞台。

    穆國興是這樣說的，也是這樣做的，且不說他在安江任市委書記那段時間，就是在廣南擔任省委書記的時候，也同樣做到了這一點。現在廣南的領導班子當中，既有外地干部，也有本地干部，這些人在一起相處的還是非常團結的，正因為如此，廣南的工作才做的如此之好。

    穆國興認為，不管是本地干部還是外地干部，都是國家的寶貴財富，都是為人民服務的，既然大家走到了一起，那為什麼又不能好好的團結在一起，為老百姓做一點事實和好事呢？施政理念的不同，可以爭論，但是人為的分成派系，把屁股坐到極少數的既得利益團體那邊，那就是一個非常大的原則性錯誤。

    從這一點上來看，穆國興的思想境界現在已經上升到了一個新的高度，當然了，在情況不明的時候，他還是要靠自己的人幫助他打開工作局面的。這是在官場中哪一個領導幹部都會做的事情，穆國興也毫不例外。但是這裡面最重要的一點就是要看這個幹部能不能出於公心認真工作。

    說起出於公心這四個字，也並不是穆國興首創的，好多的領導幹部也多次在各種場合下講過這句話，但是話容易講，能不能真正的做到卻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樊品高在講話中說道︰「同志們，穆書記的指示非常正確，學習班，顧名思義就是來學習的。這一次的學習班除了按規定組織大家學習黨章和黨政幹部守則等文件之外，還要學習省委以前制定的，以房地產為經濟增長主要支柱的有關論點，同時也要學習穆書記親自撰寫的六論江南經濟現狀，以及新政六條。大家通過學習可以進行鑑別，這樣才能提高認識，看看那一條施政理念，才是真正代表了最廣大人民群眾的利益。那一條施政理念是在執行了中央的政策。」

    穆國興插話道︰「在學習期間，要允許大家爭論，更要允許大家發表不同的意見，剛才品高同志講的很好，有比較才有能有甄別，通過學習提高大家的思想理論水平，逐步的統一起大家的思想來，這樣才能把我們江南的事情搞好！」

    樊品高和穆國興的講話引起了這些干部們的共鳴，他們原來以為參加這次學習班就是來被洗腦的，學習的材料也就是穆國興所主張的施政理念，根本沒想到還要學習錢豐新搞的那一套，以房地產發展為國民經濟主要支柱的有關理論，這倒是出乎他們的意料。

    特別是穆國興講的那句要允許大家爭論發表不同意見的話，更是讓大家感到了穆國興心胸的寬廣，組織幹部學習政敵的理論觀點，這在其他的地方還是非常少見的，這也說明穆國興對他的施政理念是充滿信心的。一項代表最廣大人民群眾利益的方針和政策，又怎麼會得不到人民群眾的歡迎呢？試問，又有哪一個幹部敢明目張膽的站出來反對呢？如果有人反反對的話，那就不能代表最廣大人民群眾的利益，這樣的人顯然是違背了黨的宗旨，組織上也就不會再讓他繼續擔任領導工作了。

    由此可見，這些領導幹部對什麼樣的施政理念倒並不是很關心，他們最擔心的是自己頭上的官帽子，在這種形勢下，雙管齊下，也*著他們不得不改變自己的思想。

    晚上舉行的宴會，穆國興充分展示了他的個人魅力，三十幾個錢豐新的御林軍給他敬酒，他是來者不拒，他那平易近人實事求是的工作作風，已經初步的征服了這些干部的心。

    羅妙這幾天心裡一直很忐忑，自從那天晚上偷聽被孫廷國逮了個正著之後，她就一直擔心在穆書記這裡呆不久了，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幾天的時間都過去了，也沒有什麼動靜，這讓她緊張的心又稍微放鬆了下來。

    一天晚上，穆國興照例工作到很晚，羅妙在給他送湯的時候，意外的發現穆國興並沒有在書房裡，這個時候她看到桌上擺著一摞文件，最上面的一張a4紙上寫著︰幹部調整方案。

    羅妙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四周，湊過去仔仔細細的看了起來，這個時候，她是不敢用手去拿的，她已經接受了上次的教訓，現在變得更加小心了。反覆的看了兩遍之後，認為終於記住了，這才離開了辦公桌端著那碗湯規規矩矩的站在門口。

    穆國興滿面笑容的走了進來，看到羅妙在書房裡，也並沒有感到吃驚，微笑著說道︰「羅秘書，時間已經很晚了，你就回去休息吧，另外我告訴你啊，今後時間晚了，就不要再給我煲湯了，你們工作一天也很累了。」

    「穆書記，照顧好您的身體是我義不容辭的責任，我現在做的還很不夠，如果你有任何要求，我都會滿足您的！」

    這句話說的有些太露骨了，羅妙毫不畏懼的看著穆國興的眼楮，希望她一直期盼的那一刻出現。穆國興微笑著走到他身邊，上上下下的仔細的打量了她一番，然後說道︰「謝謝你了，如果我有需要的話，會告訴你的，現在你回去休息吧！」

    羅妙臉色微微一紅，柔聲說道︰「穆書記，我先回去了，你可別忘記了你剛才的話呀！」

    穆國興笑了︰「放心吧，我說過的話都是算數的，不過現在還不是時候，以後有機會再說吧！」

    羅妙興奮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回想著剛才穆國興看她的那個眼神，又想起穆國興對她講的那句話，認為她正在一步步的向著既定的目標前進。這個高高在上的省委書記，終於要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了。這個年輕力壯的帥哥，一定比錢豐新那個糟老頭強多了，在床上的感覺一定很妙，想到這裡，羅妙感到雙腿間一熱，好像穆國興在撫摸著她一樣！

兩千一百三十三章還一個公道

    組織部長周志軍來到了穆國興的辦公室，這個時候的周志軍已經不再是從前那個趾高氣昂的他了，從心裡上就對穆國興有了一種畏懼感，言談話語之中，也就越發的卑恭了。

    「穆書記，原東港市委書記柏良雲的老婆方春華找到了我的辦公室，她懷疑柏良雲是被人謀殺致死的，要求我們省委一定要抓住凶手。我對她講過了，省委正在調查這個案子，可她依然是不依不饒的堅持要見你。」

    穆國興看了看桌上的日程安排︰「她人呢？我現在還有十五分鐘的時間，你可以讓她現在過來吧。」

    周志軍欲言又止，過了一會說道︰「穆書記，她不是一個人來的，還帶著他的兒子柏樂。」

    「呵呵，那就請他們一起過來談談吧。」穆國興淡淡的說。他此時已經意識到這件事情不是那麼簡單了，周志軍今天這個表現，有可能是另有目的的。

    其實像這件事情，是用不著穆國興這個省委書記出面接見的，但這個時候穆國興已經猜到方春華這個時候來見自己，一定還是另有用意的，否則的話，以柏良雲和周志軍的關係，有些事情周志軍完全就可以替他們辦了。

    這是穆國興第一次見到方春華，從她的衣著打扮上來看，還是很一般的，很符合一個女幹部的形象。

    方春華一見到穆國興，先是一愣，好像沒有想到省委書記會這麼年輕，然後才說道︰「穆書記，感謝你能在百忙之中接見我們這孤兒寡母的。」

    柏樂走上前來，和穆國興握了手之後，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張名片︰「穆書記，自我介紹一下，我是京城大成律師事務所的律師，接到家父的噩耗，就匆匆趕回來了。」

    穆國興看了看這張名片，上邊印著京城大成律師事務所首席大律師，首席那兩個字用*的黑體字印製的格外顯眼。京城裡的律師事務所甚多，而大成律師事務所無疑是其中的佼佼者，能夠在那個地方擔任首席大律師，也說明了柏樂這個人非同一般。

    招呼這兩個人在沙發上坐了下來，工作人員端上了茶，穆國興說道︰「柏良雲同志的去世，省委也感到很震驚，事情發生之後，省委馬上指示公安廳派出了精幹力量趕赴東港市，必須要把這個案子查清楚，還事情一個本來的面目，現在案子還沒有調查完，不知道你們二位來找我有什麼事情？」

    方春華看了看她的兒子，意思是讓他回答穆國興的問話，柏樂不愧是一個有名的大律師，講起話來是滴水不漏，一套一套的。

    「穆書記，感謝省委重視家父的事情，我父親雖然受到了處分，但是他也勤勤懇懇的為人民工作了幾十年，今天我們來找你並不是為了待遇上的事情，憑我的收入，我完全可以保證我母親能夠度過一個幸福的晚年。現在我想說的是，省委能不能把這個案子徹底調查清楚，會不會還我們一個公道。」

    「柏律師，我可以很負責的告訴你，省委對這個案子是極為重視的，你說的對，不管柏良雲同志是否受過了處分，曾經又擔任過什麼職務，只要是江南省的公民，我們也一定會把案子查清楚的。」

    柏樂點了點頭︰「那就好，可是據我所知，這個案子於昨天晚上已經有了結論，我父親是因車禍意外死亡。」

    穆國興問道︰「你是從哪裡得到這個消息的？我現在還沒有接到公安廳的報告。」

    方春華說道︰「穆書記，從哪裡得到這個消息我們暫時不能透露，不過我可以保證這個消息是準確的。穆書記也是從京城來的，也應該知道東港市房地產商的一些情況吧。」

    穆國興微微的點了點頭︰「雖然我來到江南的時間比較短，但對這方面的情況還是瞭解一些的。我也明白你的意思，你是不是想說東港的那些房地產商大部分是從京城來的，我會因為鄉土的關係搞那些非正常的手段啊？」

    「穆書記，這句話可是你自己說的，雖然我父親在執行省委的決議當中犯了錯誤，使東港市房地產市場出現了很大的問題，但我敢保證，我父親也只是工作當中的失誤，絕對沒有收受任何人的賄賂。這句話可以請你的秘書記下來，如果今後你們在調查當中，發現我父親有貪污受賄的情況，我們甘願接受任何制裁！」

    看到柏樂理直氣壯的樣子，穆國興對自己以前的判斷有了一些懷疑，難道真的是誤解了柏良雲，他從來就沒有接受過任何人的賄賂？他所犯的錯誤也只是因為執行了錢豐新的政策而出現的失誤？

    穆國興按鈴叫來了鄭偉︰「鄭秘書，你請秘書長過來一下。」

    孫廷國看到兩位客人時微微一怔，直到穆國興介紹之後，他才明白原來這兩個人就是柏良雲的妻兒。孫廷國跟著黃大觀離開江南省的時候，柏良雲還沒有來到東港市，所以和柏良雲的妻子也並不認識。

    「方春華同志，柏律師，這是我們省委秘書長孫廷國同志，他也是從東港市走出去的，現在我的工作還很忙，這件事情就由孫秘書長具體跟進，你們有什麼問題可以直接找他談。」

    穆國興轉頭對孫廷國說道︰「孫秘書長，這件事情就交給你了，必要的時候，你可以親自去東港市協調一下，務必要把這個案子徹底的調查清楚。」

    按理說穆國興作為一個省委書記這樣處理就是非常恰當的了，可沒想到當穆國興站起來要離開會客室的時候，方春華卻突然說道︰「穆書記，我想知道，我們家老柏究竟是犯了什麼錯誤，你們怎麼能說免就免呢？還給他那麼大的一個處分，這是不是有點太過分了！」

    「方春華同志，省委在對柏良雲同志的處分文件上已經說的很清楚了，這是組織上的決定，我沒有必要和你個人作出解釋。」

    看到方春華要追上去，孫書庭伸手攔住了她︰「方春華同志，看樣子你應該也是國家幹部吧，要懂點規矩。穆書記做出這樣的安排我認為就很恰當了，我一個省委秘書長親自過問這個案子，難道還不夠嗎？」

    柏樂作為一個大律師，當然是明白這些道理了，省委書記能夠親自過問這件事情，在百忙之中接見他們母子兩，又把這件事情交給秘書長，無論如何都已經做的很到位了。這個時候也不是糾纏父親犯了什麼錯誤的時候，既然省委都作出決定，又豈能是家屬跑來講幾句話就能夠改過來的，不要說是他們了，就是中央的大首長，也沒有這個權力。

    孫廷國不愧是干秘書出身的，幾句話就把方春華激動的情緒給緩和了，親自斟了一杯茶遞了過去︰「方春華同志，我也是從東港市走出去的幹部，說起來我們還是鄉親。請你放心，既然穆書記把這件事情交給我了，我一定會秉公辦事，徹底查清這個案子。如果柏良雲同志確實是被人暗害了，我也一定會為你們討回個公道來的。但是，在案子還沒有調查清楚之前，還需要你冷靜，如果應為你個人的原因，干擾了案子的偵破，豈不是遂了某些人的心願，我想這樣的結果，恐怕你們也不想看到吧。」

    這一番話說的方春華母子啞口無言，想了想秘書長的話很有道理，如果再不管不顧的鬧，把穆書記給惹惱了，他就是不再管這件事了，你又能怎麼樣哪。

兩千一百三十四章不能亂懷疑

    安靜下來的方春華，講起話來還是極有條理的，多年養成的市委書記太太風度，此時又逐漸的顯露了出來。

    「孫秘書長，既然穆書記把這件事情交代給你了，你又是我們東港的人，在你面前我們也就實話實說了。我們家老柏自從被車撞了之後，就沒有得到很好的救治，過了半個多小時之後，警察才趕到了現場，這個時候，肇事司機早就跑沒影了。我們也去找過市領導，原來的那些人見到我們老早就點頭哈腰的，現在看到我們就像是躲瘟神似的，鼻孔朝天，理都不理我們。雖然我們家老柏被撤了職，可以前總歸是他們的領導吧，這些人怎麼能這樣幹呢？」

    孫廷國聽明白了，方春華是在抱怨，這些事情在官場裡很常見的。柏良雲在台上的時候，人家當然要討好巴結市委書記了，看這個女人的樣子，必定也是仗著他老公的勢力得罪了不少的幹部，否則的話，人家也不會這樣對待她。現在老公被撤了職，又意外的死了，那些曾經被他打壓或者批評的幹部，要是會給方春華一個好臉看那才是怪事�????C

    柏樂聽不下去了︰「媽，現在爸爸已經去世了，他也不再是市委書記了，官場中人情薄如紙，你也不要再計較這些了，孫秘書長工作也很忙，咱們還是撿著要緊的話說吧。」

    方春華好像這才記起了自己的身份似的，想了一下說道︰「孫秘書長，昨天下午我聽到公安部門認定我們家老柏是車禍意外死亡，我就感到這件事情很不對勁，市裡沒有人管，我們也就只好到省裡來了。也幸虧老柏生前和周部長關係還不錯，否則的話，還真見不到穆書記和你！」

    孫廷國問道︰「你們怎麼知道公安部門現在已經認定，柏良雲同志是因車禍意外死亡呢？現在調查還沒有結束，道聽途說的話可是信不得的。」

    「孫秘書長，我剛才和穆書記講過了，消息的來源現在我們還不方便透露，但是這個消息是絕對準確的，我估計最晚明天你就會看到調查報告的。」

    方春華仔細的看了看孫廷國，發現他那張　黑的臉龐沒有絲毫的表示，又繼續說道︰「那一天周部長親自去東港市宣佈省委對老柏的處理決定，他們兩人在病房裡發生了爭執，周部長走的時候就很不高興。事後老柏對我講，他現在是替人背黑鍋，如果一些人不給他好看的話，他也不會讓那幫人好過了，過了沒有兩天，老柏就遇害了。後來我又到市政府去找主持工作的辛市長，他倒是接見了我們，只不過用一句要等候調查報告的話就把我們給打發了，把這些事情聯繫起來分析，所以我認為，老柏一定是被人謀害的，而這個凶手就有可能是辛陽樂指使的。」

    孫廷國嚇了一跳，死了一個前市委書記，本來就鬧的滿城風雨，如果再牽扯進一個市長來，那還了得呀。雖然孫廷國現在對東港市的情況還不是很瞭解，但那天晚上也聽穆國興介紹過那裡的情況。方春華說是辛陽樂指使凶手謀害的柏良雲，那根本就是在扯淡，辛陽樂要想謀害柏良雲，早就在柏良雲壓制他最厲害的時候下手了，何必要等到柏良雲被撤職查辦後才動手呢？

    這是違反常識的，一個領導幹部只要下了台，本事就夠了難堪的了，辛陽樂就是不說話，那些馬屁精們也一定會為了替市長出氣，收拾柏良雲的，如果說給他一個臉子看，給他點氣吃，這倒是有可能的。都是工作中產生的矛盾，又沒有殺夫多妻之仇，要說動手謀害，不論何人也是沒有這個膽量的。

    柏樂這個時候又說話了︰「媽，我已經和你講過，不要把這件事情硬要栽倒辛市長身上，這怎麼可能呢？如果是老爸替他們背黑鍋的那幫人，為了不使他們做的事情暴露出來，對老爸下手，這倒是有可能的。你不是還帶著一張老爸寫的便箋嗎？快拿出來給孫秘書長看看，其他的話就不要多講了！」

    孫廷國看了一眼柏樂，認為這個人不愧是干律師的，一眼就看到了點子上，接過方春華遞來的便箋一看，上面只寫了一句話︰讓我扛住，現在我被那些人給整下去了，我怎麼扛？替他們背黑鍋，這個時候沒有一個人出來說話的，早晚有一天我會把這些人的醜事給揭出來。

    字寫的很潦草，尤其是最後那個大大的驚嘆號，筆尖竟然劃破了紙。由此可以看出，柏良雲是在極度震怒的情況下，為了發洩自己心裡的怒氣無意之中寫下這幾句話的。

    柏樂拿出了一張複印件，遞給了孫廷國，順手又抽走了那張原件，兩眼注視著孫廷國說道︰「對不起孫秘書長，我現在只能給你複印件，原件就先保存在我這裡了。既然穆書記已經把這件事情交給你了，那我們就先回去等消息。如果省委還維持公安部門的調查結論，我將保留向上一級反映的權力。」

    這句話就帶有威脅的意思了，孫廷國也毫不懷疑這個大律師是有這個能力的，他在京城裡經常代理一些大的案子，也一定會認識一些高層的人，也有可能要把這件事情捅到某位大首長那裡。

    「柏律師，你是搞法律的，應該知道重事實，重證據這個道理，現在省委還沒有收到公安部門的調查報告，單憑你們講的這幾句話，我們無法採取進一步的行動。我奉勸你，還是要現實一點，要相信省委會責令有關部門把這個案子查清楚的，省委也不會受任何人的威脅和干擾的。」

    柏樂講的話有點過分，但孫廷國的話也是綿裡藏針，雖然人死了，家屬悲憤，這個心情是可以理解的，但是省委是能讓哪個人來隨意威脅的嗎？

    柏樂也感到孫廷國話裡異常強硬，此時也只好軟了下來︰「孫秘書長，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說，如果東港市公安局不能在這個案子當中給我們一個正確的說法，那麼我就要申請省公安廳或者是公安部來重新進行調查。」

    孫廷國未知可否的點了點頭，但是嚴峻的神色卻暴露了他內心的不平靜。也幸虧是在這堂堂的省委會客室，如果要在別處，看到這個其貌不揚的孫廷國，柏樂一準會把他當成一個小販子，甚至還會把他當成一個騙子，誰又能想到就是這麼一個人物，竟然能是省委書記的大管家。

    打發走了方春華母子，孫廷國轉身來到了鄭偉的秘書室。正在整理文件的鄭偉，一眼看到頂頭上司來了，急忙站起來讓座泡茶。雖然穆國興並沒有在鄭偉面前提起過孫廷國半個字，但以鄭偉的聰明勁一眼就看出來，這個秘書長和穆書記的關係非常不一般。

    「呵呵，鄭秘書啊，你也不用忙活了，我等一下要向穆書記匯報工作，省的到時候你還要再給我沏一遍茶。對於你的行政級別問題，我已經考慮過了，去綜合室兼任主任，那裡的工作你就頂個名就是了。你是省委書記的隨身秘書，級別太低也不好看。」

    按照有關規定，綜合室主任是正處級，這就是說鄭偉來到江南又升了一級。短短的兩年鄭偉就從大學裡的一個小講師，爬到了處級幹部的位置，其進步之快也是罕見的。這種情況也只有在穆國興身上出現過，別人要想在這麼短的時間陞遷的這麼快，那是絕對不可能的。由此可見在官場中只要是得到了領導的賞識，尤其是領導的秘書，他的進步是不能以常規而論的。

兩千一百三十五章一個證據

    聽到孫廷國的匯報，又看了方春華交來的複印件，穆國興也意識到這個案子嚴重了。如果方春華所講的是事實的話，那麼就有兩種可能，一種就是東港市某些人和公安廳派下去的幹警聯合起來做了手腳。還有一種可能，就是向方春華提供消息的人是要故意搞亂東港市的官場，以達到渾水摸魚的地步。

    這兩種情況哪一種都有存在的可能，現在也不是下結論的時候，更不能因為方春華的道聽途說而佈置下一步的工作，穆國興現在做的只能是等，看看公安廳這幫人的調查報告究竟是怎麼認定的。

    方春華的消息確實是很準確的，第二天政法委書記兼公安廳廳長朱善崇，就和這次帶隊下去指導破案工作的副廳長周翔來向穆國興匯報工作了。看到公安廳的調查報告穆國興心中一驚，他預感的第一個情況成為了現實。

    「周翔同志，請你談一談，你這次帶隊下去指導破案的具體情況。」

    周翔已經快五十歲的人了，這是他第一次見到省委書記，心裡多少還是有些緊張的，看著這個比自己年齡小了將近十歲的省委書記，言談舉止之中都讓人有一種說不上的威嚴感覺。

    「穆書記，接到報案後，朱書記就馬上指示我們……」

    穆國興擺了擺手︰「這些事情就不要講了，撿重點的講。」

    周翔慌張的表情一閃即逝，捋了捋自己的思路，侃侃而談︰「穆書記，等到我們趕到東港市的時候，當地公安局交警支隊已經結束了對現場的調查，我們也只能根據他們現場的調查情況作出判斷。」

    對公安廳技術層面的東西，穆國興儘管是一個省委書記，但也知道的很少，又是什麼剎車距啊，輪距啊等等，聽到是一頭霧水。儘管這樣，也絲毫不妨礙穆國興在聽取報告的過程中，不動聲色的觀察著周翔。這個人滿面紅光，一身警服下面小腹微微凸起，這是一個長年坐在辦公室又缺乏鍛鍊的幹部，所慣有的特殊標誌。

    「穆書記，根據現場的情況，省市兩級公安部門最後得出的結論是，柏良雲是因交通事故而意外死亡的，肇事者因懼怕承擔法律責任而畏罪潛逃了，所以我們現在只要求東港市公安局抓緊時間抓捕肇事者。」

    望著滿面紅光的周翔，穆國興的直覺告訴自己，這個人表現的太自然了，從某種角度上來講，自然的表現可以說成是問心無愧，但是一個副廳級幹部見到省委書記的時候，竟然能有這種坦然的表現，這就有些不太正常了。

    穆國興自踏上仕途以來，特別是走上了高級領導幹部的崗位上之後，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帶著一種獨有的威嚴，也習慣了讓下屬在自己面前略帶緊張的樣子，今天周翔的表現太坦然了，這反而讓穆國興覺得有些不正常了。

    「省委對這個案子是非常重視的，柏良雲的妻子方春華也來找過我，我認為這個案子並不是那麼簡單，你們看看這個複印件，能不能從中發現一點什麼問題？」

    一直沒有怎麼講話的穆國興，在周翔結束了匯報之後，開始了他的指示，並隨手把方春華交上來的複印件遞給了朱善崇，。

    朱善崇看到這個複印件，不由的眉頭一皺，又把複印件轉交給了周翔，他的心裡現在也想了很多。這本來就是一件極為普通的車禍肇事案，這年頭發生了車禍，司機跑了最後找不到人的案子是太多了，要是一件一件的都查清楚了，恐怕就是再增加一倍的警力也不一定夠啊。官場裡就是這樣，當官的動動嘴，下面的就要跑斷腿。

    朱善崇心裡琢磨歸琢磨，但他臉上的表情卻不敢流露出半點的不耐煩來，雖然省公安廳的工作是由省長親自分管的，但可別忘記了，黨指揮槍這一條最基本的原則，他朱善崇這個公安廳廳長前面還頂著一頂政法委書記的帽子，他心裡就是再不滿意，也不敢不聽省委書記的。更何況穆國興來到江南已經初露鋒芒，在這種重新站隊的情況下，即便是朱善崇有一種誰也離不開公安廳維護治安的想法，但是具體到某一項工作上，他依然不敢違背省委書記的指示，這可以是在常委會召開會議時情況不一樣。

    「首先我要向穆書記承認，公安廳的工作做的不細緻，我們只是就事論事的對這個案子進行了偵破，卻沒有想到這個案子還有其他方面的原因。對穆書記的指示，公安廳堅決不打折扣的認真執行，回去後我馬上組織辦案人員開會，再下東港市，一定要把這個案子查清楚，讓穆書記滿意，讓死者家屬安心！「朱善崇不愧是一個見風使舵的高手，一番利弊衡量之後，擺出了一副勇於承擔責任的態度，他的這番表現起了作用了，穆國興聽後眼楮裡露出了一絲欣賞的目光，微微的點了一下頭。

    其實穆國興現在還真的不好說什麼，儘管心裡有些懷疑，但是懷疑歸懷疑是不能當做證據的，單純的從領導和被領導的角度出發，來具體的看待這件事情，任何人都會覺得朱善崇是一個很識大體顧大局的幹部。

    告辭了穆國興，朱善崇和周翔剛走出穆國興的辦公室，周翔說道︰「周書記，我看穆書記有點不太滿意，你說柏良雲的老婆是怎麼搞的，如果她早把這個證據交到我們手裡，我們也不會這麼快的下結論嘛。」

    朱善崇停下腳步看了看周翔，意味深長的說道︰「老周啊，豈止是穆書記不滿意，我對你這次帶隊去東港也是有點看法的，咱們兩個都是老夥計了，我也不和你藏著掖著了。穆書記來到江南，你也看到了，他是不出手便罷，一出手就驚天動的。在下面市裡用東港市做突破口，拿下了市委書記的官帽子，市直機關的，現在還沒開始呢！」

    周翔嚇了一跳，急忙問道︰「朱書記，你是說穆書記還能把這第一把火燒到我們公安廳？」

    朱善崇若有所思的看了看周翔︰「老周啊，我可沒有講這句話呀，本來我這次讓你親自帶隊去東港，就是想在穆書記面前露一手，卻沒想到你搞了一鍋夾生飯回來。東港市那個地方還是蠻不錯的，你說你就不能帶著人在那多待上一陣子？我看你的心思就沒有全部用在破案上，只想著家裡那個年輕漂亮的小媳婦了吧？」

    「要不我再次帶隊去東港？」周翔被朱善崇說的有些不好意思了，想了想還就是那麼回事，頭一天去現場看了看，打發幾個刑偵專家去檢查了那輛肇事車輛，晚上喝了一頓酒，第二天就開了個會，給這個案子下了結論。

    原來周翔只是以為柏良雲得罪了穆書記，才被拿下了官帽子，穆書記讓公安廳派人去東港，也只是故意做個樣子給其他的幹部看看，不一定會真的把柏良雲的死放在心上，這才沒把這件案子用心去破。柏良雲死就死了唄，卻沒想到他竟然又留下了這麼一張紙條，這可是他沒有想到的。現在穆書記已經對公安廳的工作有些不滿意了，要是再搞不好，他整頓市直機關領導班子的第一把火，真的先燒到了公安廳的頭上，還確實是有些麻煩。

兩千一百三十六章榮歸故里

    嶄新的奧迪a6行駛起來異常的平穩，接受穆國興指示去東港市調研的省委秘書長孫廷國，貪婪的望著車窗外的景色。離開江南十幾年了，雖然這幾期間也回來探過幾次家，但是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始終沒有好好看看江南現在變的究竟怎麼樣了。望著一閃而過的高樓大廈，路兩旁熙熙攘攘的人群和前面開道的警車，孫廷國有著一種榮歸故里的感覺。

    十幾年前離開江南的時候，孫廷國才是市委書記的小秘書，一個小小的科級幹部，這一次回來竟然成了省委秘書長，副部級大員了，這種巨大的變化，真讓孫廷國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而這種感覺是太爽了。

    這一次到東港，孫廷國可以說是肩負重任，除了要督促對柏良雲案子的調查之外，還有一項任務就是要實地看一看東港市領導班子的情況。雖然穆國興並沒有明確的指示他這樣做，但是以孫廷國的聰明勁，也能從穆國興的隻字片語中悟出一些來，當秘書的最擅長的本事就是領會領導的意圖了，如果連這點本事都沒有，又憑什麼陞官呢？

    車隊從中和市穿城而過，孫廷國微微有些失望，原來預想的歡迎人群並沒有出現，想了想也就明白了。穆書記是極力反對搞這些花架子的，想必中和市的這些頭頭們也是受過穆書記的批評，接受了教訓才沒有出來迎接的。

    孫廷國雖然是一個省委秘書長，但也是堂堂的省委領導，他到東港市去調研，辦公廳同樣也要提前下通知的。孫廷國現在也能猜到，中和市的頭頭們也許此時正站在不起眼的地方，眼巴巴的看著他的車隊呼嘯而過呢。這些人也一定在議論自己，是怎麼才能爬到今天這個位置上的。要知道孫廷國當年的那些同事們，現在有好多依然還苦苦掙紮在科級幹部的位置上。

    車隊下了高速路，等候多時的歡迎人群頓時騷動了起來，東港市市委副書記兼市長辛陽樂，威嚴的看了看身後四大班子的頭頭，朝人大主任何懷祥點了點頭，聯袂向奧迪車走來。

    望著迎上來的辛陽樂和何懷祥，孫廷國心裡是一陣感慨。當年辛陽樂是發改委主任，正處級幹部，由於工作的關係，兩個人也沒少打過交道，總的來說關係相處的還是蠻不錯的。人大主任何懷祥就更甭說了，當時是東港市的副市長，孫廷國跟著黃大觀走後，何懷祥按部就班的當上了市長，當年一個風華正茂的人物，轉眼已是滿頭華發，退居二線養老的人了。

    孫廷國從離開東港市那一刻起，就一直抱著一種努力工作的思想，他這個思想當時也並不是那麼單純，幻想著有朝一日能爬到何懷祥那個位置，出門有專車，秘書給拎包也就可以了，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會以這種形式回來，自己到成了昔日領導的上級了，這不能不說是造化弄人。

    「歡迎秘書長回家！」辛陽樂與何懷祥幾乎同時說出了這句話。這句話即表明了官場中應有的禮貌，又帶著濃厚的親情，讓孫廷國心中也是一陣的溫暖。這句話說的也很有意思，並沒有說孫廷國是來東港視察，言外之意把孫廷國當做了一個回鄉的遊子。

    「有勞老領導了！」孫廷國的這句話回答的也很得體，既沒有表現出等級的森嚴，也體現出了對辛陽樂和何懷祥的應有的尊重。

    辛陽樂跟在孫廷國的後面，一一介紹東港市四大班子的頭頭們，這些人有一大半孫廷國都不認識，由此可見，鐵打的江山流水的官，這句適當修改的成語，用在這個地方，也是非常恰當的。

    眾人重新上車，省公安廳和東港市的兩輛警車前面開路，長長的車隊引來了群眾的駐足觀望，只是他們誰也想不到，當年那個小秘書，此刻衣錦還鄉了。

    市委的會議室裡，舉行了簡單而又隆重的歡迎儀式，望著台下的幹部，孫廷國有些激動的說道︰「在座的都是我的老領導，或者是老同事，我這次回東港用回家這個詞來形容，也是很恰當的。」

    簡單的一句話，引起了一陣熱烈的掌聲，官場雖然是個講究級別高低冷冰冰的地方，但是這種富有人情味的話語，同樣也會讓人感到一絲溫暖。此時此景，又有誰能說官場裡人情薄如紙！

    望著坐在主席台上侃侃而談的孫廷國，台下的幹部心裡五味雜陳，當然這些人並不全是看到孫廷國的進步而高興，很大一部分也懷有一種狐狸吃不到葡萄的酸勁。

    坐在孫廷國旁邊的辛陽樂心裡也是一陣陣的感慨，這還是當年那個跟在黃書記後面拎包的小秘書嗎？十幾年不見了，人家已經從一個小小的副科級成為副部級大員了，而自己這十幾年累死累活的才好容易爬到了市長的位置上，本來以為自己的進步就不慢了，可是人家的進步更快，都成了自己的領導了。

    坐在另一邊的人大主任何懷祥也有著和辛陽樂同樣的心情，當年孫廷國每次見到他，都會恭恭敬敬的稱他為何市長，雖然孫廷國這次回來表現的很謙遜，但是人家級別擺在那裡，誰也不敢再以當年那種心態來對待他了。

    當年得黃書記現在都是黨和國家領導人了，人家的秘書進步快一點也無可厚非嘛！想了想自己的兒子現在年齡和當年的孫廷國差不多大，也不知道自己家的祖墳會不會冒這股青煙，跟著辛陽樂這位市長有沒有這麼好的前途。

    「同志們，我這次回東港市調研，是奉了省委穆書記的指示。我這次回來主要有兩大任務，第一，就是協調各路人馬對柏良雲同志的死因進行重新調查。第二個任務就是，用穆書記的話來講，就是隨意走一走看一看，要說什麼指示我可是不敢，在座的都是我的老領導和老同事。希望我在東港這一段時間，大家不要因為我而耽誤了工作，我也是本地人，大家不會怕我走丟了吧！」

    會場裡出現了一陣笑聲，從這一點上就可以看得出來，孫廷國這個人很會掌握會議的節奏，也很能夠調節會議的氣氛，可別小看這一點，這是多少官員歷練多年而達不到的。

    會議結束後，孫廷國被請到了休息室，其他的人自然是不能跟進來的，只有辛陽樂和何懷祥陪著他。

    「秘書長，聽說你這次回來，市委的老同志們都很高興，特別是當年秘書科的那幫人都想早一點見到你，要不是我和辛市長的極力勸說，恐怕那幫人早就丟下工作跑到門口去迎接你了。」

    講話的是人大主任何懷祥。現在東港市的官場很有意思，市委書記被拿掉了官帽子，副書記又進入了黨校學習，辛陽樂現在是黨政一肩挑。這個時候就需要有人來幫幫他，於是，辛陽樂就跑到人大再次請前任的老市長出山。

    本來辛陽樂就是何懷祥看著成長起來的，辛陽樂一請也就義不容辭的再次出山了。憑藉著他的影響力和強大的人脈關係，在常委會議上，先後幫助辛陽樂調整了幾個不聽招呼幹部的工作，其中就包括那個一直與辛陽樂對著干的財政局局長，由此可見，在官場中能不能站好隊，可是非常重要的，一朝天子一朝臣的說法，也並不僅僅適用於過去的封建社會。

兩千一百三十七章兩大巨頭

    何懷祥和辛陽樂也很清楚，雖然孫廷國是從東港市走出去的，但是，現在的情況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原先的下屬變成了領導，這個時候是不能再用老眼光來看待問題的。

    東港市的情況現在很複雜，能不能得到孫廷國的支持可是非常重要的。雖然孫廷國在會上只是輕描淡寫的說，他這次只是來看看，但就是這個看看卻讓任何人都不敢掉以輕心。對於何懷祥來講，他現在已經退居二線，也不再抱有什麼更高的奢望了，但是對辛陽樂卻是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大家都知道，孫廷國是穆書記原來的老部下，這次把他調來，就說明了穆書記對他是絕對相信的，他這次來東港，實際上就是代表著穆國興，他回去講的話將直接影響到東港市幹部的前程，甚至是這些人頭上的官帽子能不能保住的大問題。

    對柏良雲死因的調查，自然由公安部門負責偵破，孫廷國也只是起一個監督和協調的作用，現在最重要的就是，這位衣錦還鄉的省委秘書長，想到哪裡去看，又想看到些什麼的問題了。

    「秘書長，您這次回來有什麼計畫，想到哪裡去視察，能否對我們做一下指示，我們也好提前做出準備。」

    「呵呵，明天是週末，我想先回家看看老娘，這是我私人的事情，就不要市裡做什麼安排了，你們就當我沒有來一樣，該怎麼幹就怎麼幹。我在東港市這段時間，既不會發表什麼指示，更不會對東港市的工作指手畫腳的。我是本地人，也不要你們派人帶路，更不需要你們做出什麼安排，我這個人是最不喜歡別人整天圍著的，那樣只會讓我更加不舒服，我想何主任和辛市長一定會給我提供這個方便吧。」

    何懷祥和辛陽樂相互看了看，這可讓他們為難了，天知道這位新貴是怎麼想出這麼一個令人匪夷所思的怪主意來的，這可是有點不合規矩。上級領導來視察，一不要陪同，二不要安排，這可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

    辛陽樂又一想這也沒什麼，反正他主持工作沒有幾天，即便是秘書長發現了什麼問題，那也是柏良雲執政期間做下的孽，於自己沒有什麼太大的關係，能讓穆書記知道東港市現在是一個什麼樣的情況最好。要是自己能在短時間把這種混亂局面扭轉過來，不僅沒有過錯，反而還會有功勞。如果因此得到穆書記的賞識，現在虛位以待的市委書記寶座，豈不是就更有希望得到了。

    雙方各懷目的在這方面達成了共識，參加完了當天晚上的歡迎宴會，第二天孫廷國就帶著他的幾個隨從，回他的老家了，就像魚兒又進了深水裡，東港市的幹部此後就再也沒有看到這位省委秘書長。

    林柯怡又一次以檢查工作為名，來到了穆國興的別墅。機關服務中心主任，管的就是領導的吃喝拉撒，她來檢查工作，是誰也不能說什麼的。

    在羅妙的房間裡，也不知道兩個人都說了些什麼。但從林柯怡離開時臉上的表情來看，她還是很高興的。這一次的收穫對林柯怡來講可是非常大，她現在要做的就是，盡快到她的主子那裡去邀功請賞。

    寬敞明亮的省委書記辦公室，炙熱的陽光被百葉窗擋在了外面，牆角花架上擺著五盆含苞怒放的蘭花。這種花的葉姿幽雅瀟灑，碧綠清秀，葉片有雜色脈紋和斑點。五盆花的顏色分別呈嫩白色、淡黃色、翠綠色、淡紫色、和紅色五種，別具風格，清秀可愛，香氣襲人。

    穆國興和他的爺爺一樣，只喜歡兩種花草，一種是喻意健康、長壽、吉祥的鐵樹，另外一種就是象徵著美好、高潔、純樸、俊雅的蘭花了。

    穆國興之所以在他的辦公室裡擺放著這五盆寒蘭，主要是由於她開著的花朵各異，又是他五個妻子各自最喜歡的顏色，由此可見，穆國興對他的五個老婆，是何等的思念和熱愛。

    好長時間沒有朝過面的省長李勝斌，很意外的出現在省委大院，他的到來引起了省委機關幹部的注意，今天這兩大巨頭見面，恐怕又會有好戲看了。

    這是江南兩大巨頭第一次面對面的溝通，兩個人表面輕鬆的表情之下，掩飾的卻是內心的緊張和戒備。與穆國興相比，李勝斌的心裡還夾雜著一些不安，自從穆國興來到江南之後，進行的一系列的動作，不僅讓李勝斌收起了原先的輕視之心，更讓李勝斌感到，這個新來的省委書記是個很難對付的角色，就是錢豐新也不一定能在他的面前討了好去。

    「穆書記，你這個茶不錯，是從廣南帶來的？」李勝斌終於開口打破了沉默。

    在官場中，人們最喜歡談論的就是茶了，這倒不是因為他們對茶的知識有多麼淵博，而主要是因為沒有話講的時候，談起茶來，很能引起話題，這也是為了不冷場所採取的一個手段之一。

    「呵呵，這個茶可是大有來頭的，是我來江南之前，一號首長召見時送給我的，我一直沒捨得喝，今天你來了，咱們就一起品嚐一下吧。」

    李勝斌一聽心中是一陣悲哀，能讓一號首長送茶的人，天底下除了眼前這位太子之外，恐怕再沒有哪位省委書記能有如此的殊榮了。穆國興這是用這件事情來告訴李勝斌，我來到江南，不僅得到了其他中央首長的支持，也是得到了一號首長的面授機宜。

    「呵呵，怪不得呢！」李勝斌說到戛然而止，也不知道他說的是怪不得這個茶好呢？還是另有其他的意思，他心裡想的是什麼，此時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兩個人一起喝茶，就好像李勝斌來到這裡就是專門來品茶似的，穆國興一慣沉穩，不要說其他的人，就是他的爺爺穆老也是讚賞有加。更何況在李勝斌面前呢？從剛才李勝斌先開口講話，就能夠看出他此時已經沉不住氣了、。

    「穆書記，自從你來到江南之後，由於咱們兩個人的工作都很忙，所以也沒能在一起及時的溝通一下，這也是我組織紀律性不強的一種表現吧！」

    「這沒什麼！」穆國興微笑著擺了擺手︰「你忙我也忙，難免不見面！這也是可以理解的，我不是也沒有主動的邀請你來聊聊嗎？」

    穆國興講這話的意思就是，雖然你不主動來找我溝通，我也絕對不會主動去找你的。你不找我來聊聊，是組織紀律性不強，我不找你聊，那是對你關心不夠，這就是班長和副班長之間微妙的關係了。

    李勝斌也聽出了穆國興話裡的意思，他這個時候，是徹底的領教了對手的厲害，講出來的話，滴水不漏，句句都暗藏著玄機。

    這次李勝斌來找穆國興確實還是有事商量的，主要的原因就是，省政府在執行省委全委會通過的那六條新政方面遇到的困難。現在李勝斌也是左右為難，如果堅定的執行了省委的決議，就要得罪那一批既得利益團體，由此會惹起更大的麻煩。如果不按照省委的指示辦，這個責任他同樣也擔不起，穆國興就會拿著這件事找他的麻煩。一個不能執行省委決議的省長，這個問題可是非常嚴重的，搞不好，是要在會上挨批評的。

    「穆書記，我今天來是有工作要向你匯報！」李勝斌現在很謙遜，講起話來口氣也不再向像國興剛來時那麼趾高氣昂了。

兩千一百三十八章危言聳聽

    「呵呵，勝斌同志客氣了，你是江南省最高行政長官，有些事情我們兩個人還是應該商量著辦的，只要是有利於工作，符合大多數人民群眾利益的事情，我們就應該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穆國興這句話講的雖然很輕鬆，但就等於給李勝斌設置了一個標準，只要是符合絕大多數人民群眾利益的事情，我是願意和你商量的，其他的問題你最好還是不要講。

    李勝斌想了一下，如果此時不講，萬一今後再鬧出點什麼事情來，還真的不好說，思量半天硬著頭皮說道︰「穆書記，上一次省委全委會上，通過了廣南省六條經濟發展調控政策，其中有一條就是整頓房地產市場，規範土地使用秩序。」

    穆國興不動聲色的點了點頭︰「這一條是我們今後工作的重點，全委會上通過的決議，我們就要堅定的執行，不知道勝斌同志講這個有什麼意思呢？」

    李勝斌也聽出了穆國興話裡的不滿，琢磨了半天才說道︰「穆書記，省政府根據省委的決議，下達了幾個文件，要求國土部門，把所有閒置兩年以上的土地，無條件收回，並對閒置一年以上不滿兩年的土地，按原出讓價徵收百分之二十的閒置費，但實際執行起來，難度很大。昨天國土資源廳來向我匯報工作的時候，就重點提到了這一點，現在地產商的工作很不好做。」

    穆國興嚴肅的說道︰「勝斌同志，處置限制土地的問題，並不是我們江南自己發明的，中央對此早就有了明文的規定，各級政府必須要認真的執行。國土部門完不成這項工作，那就說明他們還有思想認識的問題，執行國家的法律法規力度不夠。」

    李勝斌也聽出來了，穆國興下面就要說對於這樣的幹部要進行調整的話了，急忙插話到︰「穆書記，我也狠狠的批評了他們，這些人怎麼能這樣做呢？這是穆書記來到江南施行的新政，任何人都要無條件的執行。否則的話，穆書記就會拿下他們的官帽子。」

    李勝斌這句話說的夠了歹毒了，他實際上就是來了一招禍水東引，想把所有幹部的不滿情緒都集中到穆國興的頭上。穆國興豈能看不穿他的這個心眼，淡淡一笑︰「勝斌同志，我給你更正一點，剛才我已經講過了，第一，處置閒置土地並不是我的發明，而是中央的政策。第二，是否要拿下誰的官帽子，也不是由我穆國興一個人說了算的，要經過全委會集體表決，不過，有一點我還是非常同意你的說法，那就是對執行中央政策和省委決議不力的幹部，要堅決拿下他的官帽子，他幹不好，我們就換一個能幹好的人來嘛。能者上庸者下，這也符合中央有關幹部政策的。」

    李勝斌苦笑了一下︰「穆書記，話講一講是很容易的，可是要實際做到就不是那麼簡單了，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原來省委制定的發展房地產業的政策，已經深入到廣大干部心中了，要想讓他們一下子轉過彎來，恐怕還是有點困難的。」

    這哪裡是其他幹部轉不過彎來，恐怕就是他李勝斌自己轉不過彎來才是真的。李勝斌本來就是錢豐新錯誤政策的忠實擁護者和執行者，誰知道他和那些房地產商之間還有什麼貓膩啊？要想讓他做好這件事情，那可是非常困難的。

    現在穆國興還不能採取壓制的方式，壓而不服，是一個簡單粗暴的工作方法，穆國興現在是不屑於這樣做的。他現在主要是想看一看李勝斌在裡面陷得有多深，他究竟想要怎麼做。

    「呵呵，勝斌同志，工作中遇到點困難這是很正常的，您說的也很對，要想讓幹部們一下子轉過彎來，是有些困難，我現在想聽聽您的意見。」

    李勝斌裝模作樣的想了想︰「穆書記，根據目前的情況，為了維持江南的穩定，我建議咱們是否先把這項工作緩一緩，等時機成熟了，再慢慢的進行。」

    穆國興笑了，他的這個笑可不是讚賞，而是在笑李勝斌這個算盤打的太如意了。穆國興親自提議省委全委會通過的決議執行不下去，首先廣南省的幹部就會懷疑省委的權威性，也是對穆國興威信的一個重大的打擊。一個說了不算朝令夕改的省委，是沒有戰鬥力的，又怎麼能帶領全省人民扭轉目前這種被動的局面呢？

    在官場裡緩一緩的事情可是太多了，緩著緩著這件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所謂的緩一緩，實際上就意味著否定了這件事情，所以在官場中也把緩一緩叫做是委婉的否定。

    其實李勝斌還有另外一個打算，在他認為，這場金融風暴，也和前幾年東南亞發生的那場經濟危機一樣，要不了多久就會過去的。有了錢的地產商們，就會加大在地產方面的投入，房地產市場就會迎來第二個春天。到了那個時候，李勝斌一夥人就會認為，正是由於頂住了穆國興搞的這個六條新政，這才使江南房地產市場迎來又一個繁榮時期。

    這樣以來，誰對誰錯也就看的很清楚了，只要是房子能夠賣的出去，既得利益集團得到了巨大的利益，誰管他價格高不高，誰又會去問老百姓的承受能力。只要是gdp增長夠了快，誰還會管他是不是健康的，那是中央的事情，與江南是沒有半點關係的。

    穆國興作為一個經濟學博士，又是一個心繫國家安危的人，自然是對房地產的發展狀況有著極高的警惕，對李勝斌這點小心眼自然也是看得很清楚的。他現在意識到，李勝斌已經是不可救藥了，屁股是徹底的坐在了既得利益團體那邊了，已經沒有了半點為國家和人民利益著想的思想了。

    「勝斌同志，不要再報任何幻想了，這一場金融風暴是不可能在短時期之內過去的。中央的十大產業振興規劃就很清楚的說明了這個問題，為什麼就沒有提到房地產市場半個字，反而要對它進行調控。你是黨的高級幹部，應該有很強的分辨能力，作為同僚，我最後對你講一次，如果你的思想再轉不過彎來，可是很危險的，搞不好就會被歷史所淘汰。」

    穆國興說的這句話，雖然有些刺耳，不容易被人接受，但卻是想極力挽救李勝斌。執政理念不同可以爭論，但是屁股坐歪了可就危險了。穆國興也很清楚，李勝斌雖然也能夠從錢豐新那裡得到一點高層的情況，但他得到的也只是一些被錢豐新過濾了的信息，並不能全面掌握中央的實際情況。人為地分成派系，只聽自己派系裡人的話，這是很危險的。歷史上一些人對某個人採取盲從的態度，最後跟著一起倒霉的例子，可不在少數。

    如果此時李勝斌能夠聽出穆國興的話，不再對錢豐新採取盲從的態度，也許他以後的下場就不會那麼可悲了。但是，人就是這麼怪，不撞南牆是不肯回頭的，不到頭破血流的時候，是不會意識到自己錯誤的。

    「穆書記，我認為你的話有些危言聳聽了，雖然你是經濟學博士，抓經濟工作很有一套，但要是論起實際工作經驗來，我也並不比你差多少！看來，咱們兩個人之間的思想差距還是很大的，那就留給以後讓事實來證明，我們兩人誰的理論觀點才是正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