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穿越者的明末生活 作者:海水真藍 (連載中)

mk2258 2019-4-8 20:38:48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6 56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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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書名】:穿越者的明末生活

【作者簡介】:海水真藍,男,創世中文網與起點作家。

【小說類型】:歷史小說 > 架空歷史

【內容簡介】:

  穿越了,而且是穿越到了一鍋泔水似得混亂明末。內有李自成刨根兒,外有大清磨刀霍霍,咋辦?在線等,挺急的!

【其他作品】:《異能大神尊》、《武玄大神通》、《英雄無敵入侵末日》、《明末布衣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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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k2258 發表於 2019-4-13 07:42
1.礦奴


         


    明末,就像一鍋混亂且充滿了餿味兒的泔水。

    李自成想要人人平等,世界大同,但結果卻不怎麼盡人意,等于是給後世的大清國趟了一遍前路。

    內憂外患之下,即使崇禎皇帝再怎麼勤勉,也無法修補這艘破爛的大船了。

    至少方凱所知的歷史走向是這樣的,大明就像一棵腐朽的巨木,內部有李自成這只老鼠在刨根兒,外面又有即將崛起的大清磨刀霍霍。

    可即使知曉歷史走向,明白國將不國,方凱還是在做著一件更加重要的事情。

    “ 嚓!”

    鶴嘴鋤被粗壯手臂帶動著揮下,那尖尖的前端準確的落在了一道細小的裂口上。

    方凱手臂一提一掘,一塊碩大的礦石就成了兩瓣。

    山東萊蕪監冶鐵所的礦場,這是方凱穿越幾天後弄明白的名稱。

    礦工大多是一些健壯的罪犯和逃兵,不出意外的話,他們跟方凱最後會跟礦石一樣長眠在這里。

    方凱不想死,即使穿越到了倒霉的明末,即使馬上就要國破家亡,方凱依然想要活下去。

    至少在這半年里,方凱一直朝著這個目標努力。

    “啪!”

    沾了水的鞭子落在身邊不遠處的石頭上,即使是臘月天里,也濺起了一團灰塵。

    “都快點,若不然今天就別想吃飯了!!”監工惡聲惡氣的催促著,可如果細看,就能發現他們的動作比起往日里可要小心多了。

    半年前,那鞭子絕不會落在石頭上,肯定會有倒霉的礦工疼上十天半個月的。

    可現如今,即使真的有礦工偷懶,這些往日里凶神惡煞的監工也不敢直接落鞭子了。

    沒听說上個月的消息嗎?孔有德叛亂,連登州府都攻下來了,傳聞他就是一個礦奴啊。

    誰知道眼下這些礦奴們是不是在計劃著什麼,萬一要是成功了,你多抽的那一鞭子被人記住,可能就是掉腦袋的罪孽了。

    如今時局動蕩,誰也不願在這個風頭上亂來,所以雙方就形成了一種默契,盡量互不干涉。

    那些監工猜對了,方凱還真的準備搞事情。

    來到這里半年了,方凱無時無刻不想脫離這種奴隸一樣的生活。

    “ !”

    手中鐵錘用力砸下,礦石四分五裂,反震的力道也被方凱輕松卸去。

    輕輕呼了口氣,臘月天的空氣有些干冷,可勞作了半晌的方凱身上卻熱乎乎的。

    只是腹中空蕩,喉舌間總是有種淡出鳥來的感覺。

    這種鬼地方的伙食可以想象,逢年過節才能吃到一點菜梗湯,更甭說什麼葷腥了。

    下大力,吃不飽,經常還要遭受監工的勒索與鞭打,這就是礦場生活。

    陰沉,灰暗,根本看不到前路,很多礦工都累死在了這里,也有很多礦工得了肺癆,被悄悄埋在了後山溝里。

    搬著一塊大礦石,方凱不動聲色的來到了幾名礦工不遠處。

    “ !”

    礦石落地,砸起了一片煙塵,引得一名監工聞聲望來,看到是方凱,這名身材敦實的監工頓時有些挑眉。

    方凱身材真的很魁梧,力氣大,還經常維護那些受難的礦工,在這些賤種中間很是有些威信。

    監工不願生什麼事端,只是惡狠狠的瞪了一眼方凱,手臂上盤著鞭子就走開了。

    方凱壓低了身體,裝模作樣的敲打著礦石。

    “方大哥,只弄了幾件兵器,那些匠人膽子忒小了。”說話的人叫李四,是一名遼東逃兵,此時正一臉憤恨的低聲咒罵道。

    方凱手上動作不斷,故意制造出大量噪音,把兩人的談話聲隱藏了起來︰“能湊齊多少人?”

    李四聞言,頓時感到了牙根一陣發癢,就想出聲咒罵,可看了看周圍,還是壓低了聲音說道︰“只有三四十人。”

    李四覺得很窩火,一千多人的礦奴,居然只有三四十個敢戰之人,真給大明朝的爺們兒丟人。

    方凱並未有什麼意外之色,畢竟是殺頭的大事兒,誰還不得掂量掂量?

    砸下一塊礦石邊角,隨手扔進礦籃里,方凱安慰道︰“礦場里有千多壯丁,即使不敢沖殺,但一旦亂起來,肯定都要跑。”下面話方凱沒說,想來對方也明白,一旦真正亂起來,這籌劃了半年的逃亡計劃也就成功了大半了。

    “兵器都湊夠了?”

    加上剛剛獲得的幾把兵器,方凱他們也差不多湊足了。

    李四點點頭,隱蔽的望了一眼周圍︰“都湊足了,人手一把短刀。”

    這些短刀都是好不容易從匠作坊里弄出來的,還有上個月方凱幾人湊錢賄賂了匠作坊的監工,把一名叫李焦的礦工給安排進匠作坊。

    有了李焦這個內應,一直持續半年的滲透和手段,終于湊足了兵器。

    方凱點點頭,深深吸了口氣,好似要把一直積存在體內的郁結吐出去一樣︰“通知大伙,今晚後半夜丑時動手。”

    望著李四離開的背影,方凱知道自己沒有退路了。

    一旦踏出這一步,到底是自由著吃肉,還是長眠在礦場後山溝里,都看今晚這一遭了。

    大年除夕的夜晚,家家戶戶里都多少傳出了一絲過年的喜慶勁兒。

    雖然戰亂不斷,但明末的老百姓是容易滿足的,只要有口吃的,誰也不想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

    可冶鐵所的礦場中,卻有三四十人正準備把腦袋別在腰帶上。

    寒風凜冽,破舊單薄的冬衣根本擋不住一點風寒。手腳僵硬,原本充滿菜色的臉盤上,也被凍得青紫。

    可這群躲在昏暗中的漢子們,卻仿若一點都感覺不到寒冷一樣,目光炯炯,體內有股熱漿在滾滾沸騰著。

    緊張,亢奮,明明被凍得瑟瑟發抖,掌心卻還是汩汩往外冒汗。

    李焦喉嚨不斷滾動著,吞咽著恐懼和擔憂︰“方大哥,咱們這次能成嗎?”

    方凱正低頭擦著短刀,刀鋒熠熠,寒芒閃爍,這把短刀寄托著方凱對自由的向往,也是他即將飲血的伙伴。

    听到李焦詢問,方凱還未回應,李四就不耐煩的打斷了︰“瞧你那慫樣?咱們肯定能逃出去,其余幾個大礦也準備好了,只要咱們這邊一起,他們肯定跟著鬧起來。”
mk2258 發表於 2019-4-13 07:42
2.饒命


         


    劉四冷嘲熱諷了一句,專挑李焦的刺,好在兩個打諢久了,李焦瞪眼懶得搭理他。

    不過劉四說得也是事實,今下午準備起事前,其余的礦也傳來消息,原先猶豫不決的見這邊今晚鐵定起事,倒也大多下了決心,答應到時候一塊發動,以煙火為訊,成功把握相對大得多。

    崇禎四年的最後一天,萊蕪里城顯得一片安靜,沒有人知道一場以礦奴為主的騷動正在準備發動,至于靠北面登州的孔有德作亂如火如荼,以人相食,這些和他丁旭關系都不大,他丁旭只要管好自己的一畝三分地,順帶上供朝廷要求的物資,這萊蕪城就是他說了算了。

    至于登州武備松弛,是否能抵擋這些遼東叛軍,丁旭管不著,也不會去管,他是皇帝近臣,權利雖大,也大不過萊蕪去,即使山東附近的駐軍被調集一空,四處風聲鶴唳,惶惶不可終日,那也是山東巡撫和萊蕪巡撫的事。

    這些礦奴們一個個緊張的四處張望,生怕被來回巡查的監工尋見,大概因為個個犯得都是會死的罪過,逃出萊蕪冶鐵所不算什麼,只要四處躲避然後再改頭換面就成,但若是騷動後被鎮壓了,怕都是誅九族的大罪,眾人若不是覺得在礦中沒有活路,大多不想走到這一步。

    興許這就是*?方凱心道,最後笑笑,若不是大明,還有萊蕪冶鐵所的礦監丁旭,自己如何能有機會逃出牢獄般的礦山,難不成要挖一輩子礦不成?

    這不僅僅是方凱這麼想,想跑的人全都這麼想,挖一輩子礦自然是不成的。

    因故巧合,說到底還是大明的腐朽,自己所做的無非是在這個千瘡百孔的巨樹身上摘幾顆種子,讓它重新成長為龐然大物,不至于被滿清韃子去把它變成東亞病夫。

    而這些礦奴都把腦袋寄在了褲帶上,也沒什麼顧忌了,眾人只等著丑時一到,和其他幾個礦一起發動,然後在萊蕪城外會和,到時候足足上千人,還怕萊蕪城里區區一百監工?

    方凱畫了一個大大的肉餅,美好到一塌糊涂,但是否能做到方凱心里也沒底,可他偏偏是所有人里最鎮定的一個。

    將是兵膽,一將無能,累死三軍,也是一個道理。

    少不得會和幾個礦先合計一番,一百個監工至少得留下性命,總不能讓他們逃回萊蕪城告密去。

    至于攻打不攻打萊蕪縣城卻是下一步,有明一代,農民起義從未斷過,因為體制原因,上報到皇上那的只有流賊已經做大,開始攻城掠地,其余小打小鬧,大多被地方官掩蓋,要麼不成氣候,淪為山賊,要麼被當地駐軍剿滅,甚至從新為民的也大有人在。

    大明體制從根基上已經腐爛,不管是閹黨專政,還是東林黨,甚至是當今崇禎那般事事過問,勤勉到可比秦皇漢武,那也不可能得到唐宗宋祖的功績,一來崇禎皇帝的個人能力限度,最基本就是大明的根基,已經徹底的腐爛到骨髓。

    這種腐爛需要的推到從建,而不是讓他長出一層割一層,那只會源源不絕。

    “點煙。”丑時一到,方凱沉聲的道,隨即一谷黑煙沖天而起,弄濕的柴火最容易燒出黑煙,即使是半夜丑時,搭配著煙火的亮度也足夠讓所有人看的一清二楚。

    十幾個連甲都沒有的礦奴個個吼叫幾聲,沖著監工在礦里的居所沖殺過去,這幫人里有遼東退下來的敗兵,比如劉四,要麼也是犯了事被罰做勞役,而李焦則是在老家過失殺人,最後被押送到萊蕪冶鐵所,他們都不想挖一輩子的礦,此時倒也個個算得上亡命之徒,手中兵器也還算趁手,更別說這番起事不是只有自己十幾個人,其余二十人都在礦奴中鼓動人手,只要殺了那幾個守夜的監工,瞬間就能拉起上百人。

    監工們見火光憑空冒起就心知不對,這些人倒也不怕,萊蕪冶鐵所本身就能打造兵器,礦監丁旭給這些監工們配備了京城里禁軍才能用的全身鐵甲,連脖頸都覆蓋的住,火銃,單刀一個不缺,雖然這些監工沒經過什麼軍事訓練,手中平日卻也沒少沾血,都是些殺慣了人屠夫。

    七八個監工提著單刀,手中火銃不停的射擊,一眾剛剛鬧騰起來的礦奴被嚇得嚇,唬的唬,連敢動彈的都不多,局勢頃刻間扭轉,兩三個被火銃打上的人躺在地上哀號不已。

    方凱提著單刀,身後是劉四和李焦,至于其他十幾個人,要麼被群起的礦奴們擠散,嚇的停了腳步的也有幾個。

    劉四眼見火銃,還想繼續往前沖,被李焦一把拉了回來。

    “四哥,是火銃,一槍一個準,你想死啊。”

    他還想拉住方凱,可方凱沖得快,離最靠前的監工只有三四步,根本拉不住。

    劉四眼中猶豫了猶,最後一下狠心,火銃的威力雖然大,近距離開槍幾乎一開一個準,可那是指熟稔的火銃兵,這還得時常清理火銃,要不然炸膛的幾率可比打中人來得高。

    劉四在賭,賭這些監工對這些火銃沒那麼熟稔,拿自己的命去賭,賭贏了萬事大吉,賭輸了也不過一條命,總比累死在礦里強,他是遼東兵出生,對火銃熟悉的很。

    心中一橫,劉四的這番考慮只在瞬息之間,方凱已經沖到了最前面的監工跟前,那個監工仿佛還沒有適應,眼中一陣錯愕,一把單刀的刀背敲在咽喉,死的干淨利落。

    咽喉是要害,那里的鎖骨如果被打碎,神仙在世怕也難救得活。

    這個監工右手的火銃也順勢被方凱拿到手上,舉起來就是一槍,巨大的反坐力險些讓方凱握不住。

    這輩子方凱只在軍訓時候摸過槍,但好在距離很近,打的又是要害。

    第二個監工被打在胸口,錯愕的眼楮睜得很大,歪歪扭扭的倒在地上。

    只可惜火銃只能打一次,這個時候根本不允許方凱去拿火藥罐裝填,第三個監工被前面兩個同僚的死嚇得停了眨眼的功夫,眼見對面的叛賊手中只有一把單刀,隨即做出了一個再正常不過的反應,抬起火銃的手來開槍,眼前的礦奴足夠強壯,若是只拿單刀,未必是對手,還不如火銃一槍斃命來的劃算。

    這個監工打得好主意,但他記錯了時間地點,如果拿起單刀和方凱實打實,勝負還在五五之數,畢竟礦奴平日伙食有限,防的就是這些年輕力壯鬧事,方凱又是個銀槍臘樣頭,雖說穿越過來的身體也算強壯,可畢竟上輩子只是個辦公室青年,這副身體又不是自己的,能夠敲碎第一個人的咽喉那也是大學時練過一點國術的功勞,真刀實槍的干,輸的概率大得多。

    抬起火銃時間足夠方凱多跨兩步,多跨這兩步的結果正好相反。

    監工錯愕的眼神倒了下去,甚至他的右手還沒有抬起來,因為一把單刀從胸口直插進去,仿佛拔都拔不出來。

    這一刀插的實在,第三個監工甚至沒得來及抬起右手的火銃就死了。

    這一下場面頓時逆轉,即使監工剩下五個,死了的只有三個,但也喪失了沖上去的勇氣,眼前的三個同僚短短幾十秒被干淨利落的干掉震撼太大了,讓剩下的監工只有力氣轉身逃跑。

    死去的三個監工甚至沒有擋住眼前這個人眨眼的功夫,而如今礦里動亂至少數百人,隱隱約約的還有不少拿著兵器的,這些監工又不傻,剛剛天色黑看不清楚,現在都死了三個了,靠的又近,自然看的分明。

    這哪里幾個礦奴鬧事,根本就是礦里炸營了,從其他幾個礦的方向看,也沒好到哪去。

    這些監工們掉頭就跑,除了鬧事的礦工人多勢眾的緣由,方凱的出手狠辣也讓這些監工們膽寒,速度慢的兩個一個被方凱一刀砍翻,另一個挨劉四從腦袋部分分了家,碩大的頭顱丟在地上,眼楮睜得老大。

    方凱平生第一次殺人,上輩子的辦公室青年,還是這一世的礦奴,動手殺人毫無疑問都是頭一次,更別說看著一個腦袋落在自己眼前,心里一陣犯惡心,但他不能露出一絲的猶疑,硬生生挺在那。

    “好漢饒命,好漢饒命。”

    其余的三個監工眼見跑不掉,剛剛那般神氣十足的表情立時沒了蹤影,就這一眨眼間,五個同伴被毫無聲息的殺死,自己更是被那麼多人團團圍住,精神終于崩潰,屁滾尿流的躺在地上求饒。

    這些監工平日里算不上惡貫滿盈,真正拿主意的多是萊蕪監冶鐵所的官吏,只是這些監工們也沒少狐假虎威,手上也是血債累累。

    只是這個稱謂听在方凱的耳朵里就有些滑稽,難免想起前世的一部名著,那幫梁山好漢的大碗吃肉大碗喝酒。

    “狗賊、、、我殺了你們。”自然不會有人放過這些狐假虎威的監工。

    李焦赤著眼球摸起刀砍向三個還活著的監工,和他一起被充作勞役的弟弟上個月死在礦上,除了萊蕪城里的官吏照例加了活計,這些監工也是十足的幫凶,讓已經病怏怏的李家小弟死的時候連塊埋骨地都沒有,這是李焦最後一個弟弟,其他的要不在荒年餓死,要不就毫無所蹤,只留這一個貼心的,可也是死得最慘的一個。

    要不然李焦也不至于和方凱一塊鬧事,不管是行事和膽子,都和劉四這些亡命徒的軍漢截然不同。

    三個監工被千刀萬剮,死的徹底,一眾礦奴們紛紛發泄受到了苦難,撕扯的碎肉滿地都是,血腥十足。

    方凱閉著眼楮緩了緩,總算驅趕了些殺人後的不適應。

    這個世道,如果不殺光這些禍國殃民的禍害,那也只有被殺被虐死的份,這些道理方凱都懂,所以不管以後的路有多難走,又有多少人要殺,都總要走下去。

    想通了這個道理,這些監工死也無足輕重,現在重要的是和集合所有鬧事的礦奴,如果能打下萊蕪城得到足夠的給養,不管是揚帆海外還是笑傲山林那都有了本錢。

    至于招安,方凱想都不敢想,殺人放火受招安,那是北宋的前例,先不說到了南宋就失了效用,有明一朝,對內對外都已剿為主,撫為輔,不管是督師楊嗣昌還是崇禎皇帝,安撫都是可有可無,除非實力強大到讓朝廷都懼怕。

    太陽從遠遠處露出一點余暇,逐漸將整個礦山染成紅色,萊蕪鐵礦山已經逐漸恢復了平靜,仿佛什麼都沒發生過。

    太陽沒出來之前,方凱他們也到達了萊蕪城城外,說是縣城,充其量幾千戶人家,除了萊蕪冶鐵所官吏親屬家僕外,也和萊蕪冶鐵所的一眾監工沾親帶故,萊蕪縣令和衙役都要听從礦監丁旭的指令。

    昨夜礦區的暴動早就被萊蕪城里知曉,起初不管是萊蕪縣令和監工首領都建議鎮壓下這次亂事,在湊齊了剩余的監工和城里的衙役莊丁二百多人後剛剛準備出城,礦里跑掉的監工稟明了實情。

    帶兵的千總嚇得縮回城里,本以為像往年一樣只是幾個低賤的礦奴借機逃走,即使鬧大,也就一個礦區的範圍,兩百個武裝監工足夠鎮壓,但如今從逃回來的監工口中得知,幾個礦區一起暴動,上千人的青壯簇擁著朝著萊蕪城而來。

    這些人都是方凱臨時聚起來的,危言聳听加上人的貪婪性,洗劫一把萊蕪城就是方凱拿出來的招牌,著實讓幾乎所有礦奴都跟著方凱一塊。

    礦奴們手無寸鐵,人數雖然多,但有趁手兵器的不足一百人,其他的人手中鐵器都不完備,這還是因為鬧事是在礦區,而萊蕪城里的監工和衙役,不管是盔甲還是武器都比這些人來得精良,甚至其中的大部分監工裝備了火銃,這種簡單的火器對缺少防護的礦奴們來說一槍致命。

    這些都是方凱提前沒有想到的,火銃顯然是最近才給所有監工配備,這些監工平日里覺得它用不著,根本沒有拿出來過,更別說被瞧見。

    如果帶兵的千總膽子大一些,迎頭而上,那麼這次暴動就會被輕而易舉的鎮壓,沒有組織的礦奴根本抵擋不了火銃的幾次射擊就會潰散。

    萬幸的是,那個千總縮回了萊蕪城,于是雙方形成了對峙,萊蕪城的礦監丁旭根本不敢出城,這些混在紫禁城外的太監雖說五根不全,扒地皮上是把好手,真正遇到這種情況算不上驚慌失措,但讓他拿出膽子孤注一擲,讓所有壯丁出城打起事的亂民,還是守在城里顯得安全的多。

    “丁大人,向山東總兵丘大人求援吧!”

    “是啊,是啊。”附和聲,一眾大人紛紛點頭,不是他們怕死,只是賊勢頗眾。

    “丁大人、、、流賊勢大啊,上報朝廷吧。”

    一個穿著七品縣令官服的文官哭哭啼啼,頓時萊蕪縣衙里在坐的官吏的臉色大多如喪考妣,其中一兩個形態差了些了,已經攤了下去。

    流賊確實‘勢大’,一千多人,要是往常別的流賊流竄到萊蕪境內,只要不攻城略地,這些官吏們只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即使被兩三小城沒了消息,那也自然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萊蕪附近可是有駐兵的,只是最近圍剿登州的孔有德,一個不剩的都被調走。

    如今這些涉及到自家性命,即使不能上報朝廷,那請臨近的山東總兵邱磊馳援倒也說得過去,但這上報朝廷就有些過了。

    大過年的,這般不讓人安生,萊蕪城里官吏各個肚子里咒罵,只是臉上表現出來的神情滿是恭敬。

    “你想死,我還不想死了!”礦監丁旭本身是眾人中還算鎮定的一個,可如今听到萊蕪縣令的一席話,頓時從椅子上跳起來,失態的大聲罵嚷。

    “難道是要稟告朝廷,你萊蕪縣令治下不嚴,導致亂民從生,還是我丁旭*?私鑄兵器,你想死不成!”

    丁旭本身就是太監,這一下怒叫,聲音尖銳,倒也嚇得眾位糊涂了的官吏清醒了點。

    上報朝廷?難不成上報朝廷自己*?流民作亂,順帶還私鑄兵器,私通甘陝流賊?至于丁大人的那些兵器賣到哪,眾位官吏心里都有素,這大明方圓萬里,除了關外的建奴和甘陝的流賊,還有哪個能要那麼多兵器?只不過銀子落在大家口袋,上報上去順帶也要掉下腦袋。

    這不是自找死路!眾位官吏紛紛鄙視的望向出了主意的七品萊蕪縣令,如此糊涂蛋,怎麼就能爬上去做個縣令,簡直連自己都不如。

    “向山東總兵邱磊發文書,讓他調兵過來。”丁旭做為礦監,雖然官職上並不以品級論,但說到底是皇上近臣,即使是新任的山東巡撫余大成也得以平級相待,讓一省總兵調動兵馬不算大事。

    丁旭並不知道今年剛剛上任的山東巡撫余大成已經因為孔有德作亂丟了官職,但他的確有資格和山東巡撫平起平坐,憑的就是皇帝近臣這塊金字招牌。

    “給司禮監上份折子,挑些能說的說,另外……”丁旭眯著眼楮,看著一眾人等,繼續威脅道︰“如果下次有人再提愚不可及的主意,莫怪本官不給面子了,知道麼?”

    坐在下首的眾人打了個寒顫,紛紛小心的點頭應諾。

    要說礦監丁旭不怕,那也不至于,只不過兩下權衡,如果能保住這份基業,比棄城而逃要好得多。

    至于那個七品的萊蕪縣令,早已被當做死人,在丁大人面前說出那麼一席話,日後的仕途恐怕不太平,又和死人有何區別,即使平日里相好的官員,怕也是有多遠躲多遠,生怕沾著晦氣。

    那縣令一屁股坐在地上,自知自己說錯了話,仕途再沒一點光亮。

    萊蕪城里一眾官吏臨時抱佛腳,可畢竟山東總兵邱磊離著萊蕪縣城幾百里,根本不是在短時間內趕得回,至于離萊蕪城最近的駐軍原本也有三千人,因為要攻打登州的叛軍孔有德,全部調到了過去,要說回援,那至少要三四天。

    剩下的,那只能靠著城里的青壯守城了,至于向流賊投降?這更是天方夜譚,即使是陝甘的流賊都稱了王了,丁旭也想都不敢想,丟了這萊蕪城,只要大難不死,自己還有東山再起的機會,可向流賊投降,那可是誅九族都還不夠的大罪!

    至于城外的方凱,壓根對萊蕪城算不上高的城牆束手無策,一來方凱根本沒有過這種攻城掠地的經驗,更別說花了將近兩個時辰聚集起來的人根本沒有達到預計的一千多人,這些剛剛恢復自由的礦奴,有地方可去散了個一干二淨,真正能夠按照約定到達萊蕪城外的,只有八百多人,多是一些無家可歸的人,其中遼東敗兵佔了大多數,山東本地人已經逃散一空,這些遼東敗兵也稱得上訓練有素,可缺少兵器,盔甲,戰斗意志還要好一點,畢竟他們都無家可歸,又有洗劫萊蕪城的招牌在,精氣神都還可以,只是攻城器械就是一大缺陷。

    現在的方凱面對的進退兩難,如果不能把萊蕪短時間內打下來,那麼等待的就是回援的山東總兵邱磊的兵馬,這些跟著自己一條路走到黑的礦奴即使悍不畏死,可缺乏組織和武器盔甲的他們,不可能打退朝廷的正規兵馬。

    方凱不知道怎麼辦了,他只能圍著萊蕪城,然後再慢慢想出路,隨著天邊逐漸徹底放亮,萊蕪城里來竟然了一名使者,這也讓困局出現了轉機。

    “饒命。”

    剛剛還顫顫巍巍勉強站著萊蕪來使跪在地上一邊發抖一邊淚水橫流,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著實讓方凱覺得惡心。

    這就是來使?堂堂朝廷官員?本身有些畏手畏腳的劉四和李焦站直了身子,這可是平日里難得一見的‘官’,現下只敢癱在地上苦苦求饒的份。

    興許跟著方凱目前來看也算前程廣大,至少現在是。

    “恩咳。”方凱咳嗽兩聲,嚇得跪在下首的萊蕪來使鬧騰的越發厲害。

    “不要哭了,丟人現眼。”方凱皺著眉頭說了一句,這個人確實哭的讓人心煩,一個大男人,在自己這麼個昨天還算是奴工身份的人面前求饒,怪不得滿清入關後,這些大明官吏們數來數去保持忠烈的也沒幾個。

    “丁旭讓你給我傳了什麼話,說完盡快回去,不要誤了我的時間攻城。”

    這句話足夠直白,所以這個萊蕪來使也嚇得不輕,但好歹知道事情急緩,把來意說了清楚。

    一千石糧草,還有五千兩銀子的買命錢,這些只是初步條件,按來使的意思,你可以獅子大開口,但只要不過了那個限度,我也不會坐地還錢,要的都會給你。

    甚至還會讓山東總兵邱磊的大軍不再調兵回來,只要你們退出萊蕪,不過這是句鬼話,城里的一眾官吏巴不得山東總兵的邱磊的大軍能飛回來把這些鬧事的礦奴殺的一干二淨,所以劉四,李焦不會信,方凱更不會信。

    一千石糧草,十萬斤,以每人每天的口糧一公斤來說,這些糧草足夠一千人用上五十天,至于五千銀兩,以崇禎四年的購買力,也算一份不小的財產。
mk2258 發表於 2019-4-13 07:43
3.不見兔子不撒鷹


         


    但方凱相信這筆錢對于萊蕪礦監丁旭來說,最多是九牛一毛,更別說城里的眾多官吏。

    按照野史中的記載,僅僅一個劉瑾死後抄出的家產僅僅白銀就有五千萬兩,等于大明幾年的國庫收入,日後國外有家權威雜志還把劉瑾列為歷史上最富有的五百人,可見明朝的宦官家財頗豐。

    丁旭是宦官,而且還是官宦系統中撈錢最快的那種。

    “就這麼多麼?”方凱輕聲問,像是嘆氣,但活靈活現。

    “饒命,饒命。”萊蕪來使听出了這伙叛賊首領的口氣不對,老老實實的透出了實情。

    萊蕪城礦監丁旭能拿出的最大條件是銀兩萬兩,糧草維持不變,萊蕪城本身就不產糧,又不駐兵,這一千石還是城里的大戶湊出來的,但可以提供城中多余的兵器補足。

    看著萊蕪使者一句話都不肯說了,只敢跪在地上求饒。

    方凱也知道自己再難壓榨出什麼東西,只是多說了一句話,銀兩就翻了四倍,這已經超出了方凱的意料之外,兩萬兩的銀子的比重足有兩千斤,這在方凱眼里足夠算一筆巨額資產,更多的他也帶不走。

    “我要兵器,槍,弩,火銃。”方凱繼續步步緊逼,腦中靈光一動,加了一樣東西。

    “我還要船!”

    有了船,他才能離開這片天地,有地方可去,在陸地上,他躲無可躲。

    至于他要的槍,弩,火銃,方凱本身想全部要火銃,但這並不現實,所以他只能退而求次。

    談判開始更近似于一場交易,那個萊蕪來使反而沒有一開始心驚膽顫,甚至還起價來游刃有余,實在讓人想不透這到底是大明的官吏,還是追逐小利的商戶。

    萊蕪城里雖然有私鑄兵器,但也僅僅限于短兵器,也就是大明步兵制式兵器戚家刀,這種刀仿制于倭刀,由抗倭英雄戚繼光推廣為大明的制式短兵器,不但適合步兵,也適合騎兵,賣與陝甘流民的也都是這些,根本拿不出方凱所需要的槍和火銃,而弩更是大明管制中的管制品,雖然功能上逐漸被火銃和鳥銃代替,大明軍隊很少見到,可這不見得萊蕪礦監丁旭手上會有。

    至于船,那就簡單的多,萊蕪雖然靠海,卻根本沒有水師,只有幾艘兩桅福船,還是登州水師停泊在這里的,萊蕪來使不敢輕易答應,只答應回去問問。

    萊蕪來使的滔滔不絕讓方凱哭笑不得,原以為商人逐利,結果這大明的官吏也如此爭逐利益,怪不得老大的大明王朝會跨的那般快,只是自己的如意算盤,算是徹底打了個空,這番裝腔作勢也白做了。

    好在一開始的收獲頗豐,交代一些能夠要到手的,方凱就把萊蕪使者安安穩穩的送了回去,然後等著城里的答復,如果一個時辰內沒有結果,那麼進了萊蕪城那就不會那麼好說話了。

    這一番話比先前所有類似于談生意的談判更加奏效,剛剛還口若懸河的萊蕪來使狼狽的返回了萊蕪城。

    從頭到尾一字不漏的向萊蕪礦監丁旭回報了出城與叛賊‘爭辯’來的結果,剛剛在城外還淚水橫流的使者此時倒像是凱旋而歸,但至少萊蕪城里眾位大人松了口氣,這些鬧事的叛賊有條件就好,有的談就說明能保住性命,保得住姓名那收攏錢財更是小事。

    至于兩萬兩白銀,一千石的糧草,這在萊蕪城眾人看來根本是小菜一碟,先不說一千石糧草是城中大戶捐出來的,不用花自己的,兩萬兩白銀分攤到城中四十多個官吏手中也只有每人五百兩,這個數目還不夠回到京城里胡天黑地一夜,拿來買命就更不是問題。

    一幫泥腿子,眾位大人紛紛對城外的叛賊表示藐視,但能少拿一些銀兩依舊是好事,所以從城外回來的那個小吏迅速從九品官升一級,表示嘉獎。

    至于兩萬兩怎麼分擔,本來自然應當按照官場的規矩來辦,可礦監丁旭只說了一句話,讓城里一眾人感恩戴德。

    “咱家會拿出一萬兩,其余的爾等自籌集。”丁旭笑眯眯的一句話。

    拿一萬兩白銀讓萊蕪城里的一眾人感激不盡,順帶也能封住這些人的嘴,省的有人勤快的太過,向上漏了口風,說得好听點,在給朝廷的奏疏上肯定寫著報捷,擊退流賊若干,難听點,這可就是實打實的資敵。

    他們可不會知道城外的叛賊會不會攻城,一個時辰後城里的東西送不到也沒事,方凱只會最快的逃跑,而不是去制造建議雲梯,然後等著山東總兵邱磊回援把自己殺的一干二淨。

    于是在雙方都滿意的情況下,城中的官吏和城外的叛賊迅速達成了和談,萊蕪礦監丁旭免費贈送福船四艘,並且搭送了所有的水手,這些人本身就是累贅,如今登州被逆賊孔有德圍的死死的,登州水師無家可歸,官兵全被調走,這些水手拿來做礦奴又可惜了些,如今連船帶人送出去倒也省事。

    這種辦事效率一出大明官吏的尋常,僅僅一個時辰後,包括四艘福船都已經停在港口,船上就是兩萬兩銀兩和一千石的糧草。

    鬧事的叛賊很快從萊蕪縣城外圍退走,包括礦監丁旭,所有萊蕪城里官吏通通把心放回肚子里,但這伙流賊僅僅走到了萊蕪城的港口就停了腳步,所有人這又把所有的心提到嗓子里,這些流賊並沒有上船,而是在沿岸停下腳步,更是讓丁旭等人忐忑不安,心里不斷的罵著這幫流賊不講信義。

    城里眾人已經從昨晚的驚嚇從醒來,這些流賊缺少攻城器械,但這並不妨礙魚死網破,所以他們也不敢反悔,只能指望這些流賊能走多遠走多遠。

    至于方凱為什麼停下腳步,是因為他要整頓一下人馬,昨天一夜的起事,至少方凱的主心骨形象已經豎立起來,不管是劉四還是李焦都很順從方凱,一起跟著鬧事的三十四個人原先就是以方凱為首,連帶著在一個礦里自然緊隨那三十四人之後,至于其他礦上的人就不能保證了,昨夜趁亂逃走的將近三百人就是明證,至于剩下的,無家可歸,再加上方凱雖然沒能洗劫了萊蕪城,可萊蕪城里出來的使者可是所有人都看得清楚的,今早又傳來消息萊蕪城供應了糧草物資,所以剩下的人才會跟著方凱。

    到了福船停泊的港口,方凱功接收了兩萬兩銀兩和所有糧草,並且將前來交接的萊蕪官吏驅趕走,然後讓劉四,李焦從船上搬下來五千兩白銀,擺放在沿岸。

    劉四,李焦雖然奇怪,但他們並不笨,依言從床上搬下來五千斤的白銀,白晃晃的銀子,在烈日的照耀下,散發著閃耀的光澤,足足的五百斤的銀子,上千錠。

    劉四,李焦一輩子都沒看過這麼多銀兩,所有人都是。

    五千兩,看著都晃花了眼。

    五千兩,在這個時代,不管哪個國家,哪個城市,甚至是金本制的歐洲,都足夠過上舒適的日子,可如今這五千兩被直接擺在了河岸,它的用途將僅僅給每個人發上五兩,幾分鐘內揮霍一空。

    臘月天里,和現代的萊蕪相比,這里要冷得多,沿著河岸坐著的所有人穿著單薄的布衣,這些昨天還是奴工的口袋里,放著的都是沉甸甸的銀子。

    他們的身體依舊很冷,但心里是暖暖的,原因不僅僅是銀子,這是一種他們沒有感受過的,或者說,士為知己者死,他們不是士,可不代表這個道理他們不懂,五兩銀子足夠買上幾十畝薄田,養活一家子,這就足夠了。

    自古以來,中華子民哪個不是盼著養家糊口,可偏偏這些要求有時候都會被統治者剝削,不得已才會舉起造反的大旗。

    一如方凱所說的,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長篇大論對這些連飯都吃不飽的礦奴來說是基本沒用,再多的口水也不會比得上實質的東西。

    過去看一些書中如何登高一呼,從者如雲時,方凱就覺得太過荒謬,不見兔子不撒鷹,很合乎方凱的理論。

    現如今,這些人會一直跟著方凱,死又如何?

    引刀成一塊,不負大好此頭!

    方凱等到八百人排著隊上了船,四艘兩桅福船船上的水手不多,兩艘加起來只有三十余人,這些人只是固定的水手,時代為朝廷開船,而不是水師的官兵。

    所以不存在不听話的情況,他們雖然戰戰栗栗,但好歹船還開的起來,方凱也不再多心。

    至于出海的目標在哪,短暫的目標會是登州,目前孔有德的叛亂聲勢浩大,攻略各地,登州附近幾乎成為了一個獨立王國,短時間內朝廷都無法剿滅孔有德和耿仲明等人的叛亂。

    這樣一來這可以保障自己這些人安全性,二來可以讓萊蕪的丁旭以為自己去投靠孔有德,放棄戒心,自然就不會上報朝廷,但又不能真的去投靠孔有德,畢竟那只是一個強盜,日後更是個漢奸。

    可這並不妨礙現在方凱和孔有德聯系,僅僅是因為孔有德手中有他要圖謀的。

    圖謀的不是別的,而是這個時代首屈一指的化學家,物理學家,登州巡撫孫元化,並且他還是明朝碩果僅存的火器專家,滿清在關外的後期火器大舉進步就是因為孔有德做為孫元化的手下,給滿清帶去了大批登州城中的匠戶,也讓滿清有了足以與大明匹敵的紅衣大炮。

    如今登州城應該已經被孔有德和耿仲明里應外合攻了下來,總兵張大成自殺,巡撫孫元化自殺未成,現下正被孔有德圈禁在登州城中。

    方凱的記憶里正是這段時間的事。

    至于怎麼才能把孫元化救出來,方凱想不到,他手上只有八百人,好歹丁旭說話算話,給足了兵刃,甚至還附送了幾個精通打鐵的匠戶,才不至于流落到比海賊還不如的地步。

    四艘福船目標不大,又有熟悉地形的水手,只是依舊在山東半島的沿海繞了一天多,才到達了目的地,登州。

    剛剛進入登州的海域境內,開始有了朝廷水師的蹤跡,數量並不多,大多數是一兩艘四處游弋,孔有德沒有水師,而方凱的這四艘與其他朝廷水師模樣相同,只是擺明的對其他船只不理不問,悶頭往登州港口沖,大明水師分不清敵我,又交流不便,方凱這才能順順利利在登州沿岸靠岸。

    讓人去登州城里報信後,在來路上方凱還心中沒底,但現在就好得多,原因很簡單,他要將自己的船隊夸大,夸大到讓孔有德不得不倚重。

    “萊蕪礦奴方凱起事于萊蕪,有劉四,李焦等互為臂膀,兵卒三千,船只十余艘,願投效都元帥……”

    這些足夠讓孔有德倚重,孔有德在登州戰敗後就是靠著出海才能逃過一劫,他不可能認識不到水師的重要性,十余艘福船足夠幾千人逃跑。

    這對目前缺乏船只的孔有德和耿仲明來說是雪中送炭,至于什麼叛賊不叛賊,那就不是方凱需要考慮的,他需要的僅僅是最快時間內擴大的實力。

    可方凱找遍船上所有人,竟然沒有找到一個識文斷字的,更別說有功名的人,于是這份文書一時間停滯下來,難不成寫簡體字?方凱自認他寫得出來,孔有德也不會認識。最後好歹從一個水手中找到一個過去上過一些私塾的,參照著書籍一個字一個字修正,勉強像個樣子。

    這樣一來方凱恨不得馬上上岸,學學建奴的皇太極,搶上幾個飽學之士,即使搶幾個認識字的也好,但現如今還不可能,方凱根本不敢登陸,四艘船只在登州附近游弋,等到著孔有德的回信。

    在第三天沒有等到孔有德的回信後,派上岸的人回報說孔有德剛破了登州,自己的使者怕是撲了個空,方凱只能選擇返回,這時候的船隊已經不再是四艘,而是七艘。

    這幾天方凱充分利用了明軍敵我不明的誤判,船上的礦奴又有很多過去是遼東兵卒,對明軍足夠了解,這樣一來,下黑手,使絆子,連續兩次襲擊了大明的水師,讓這些游兵散勇被圍住後再勸降,也讓方凱的手下擴充到一千人,福船增加為七艘。

    至于下一步的目的地,船上的人分為兩派,一派以劉四為首,投靠皮島總兵黃龍,皮島附近的島嶼無數,可以得到充分休養生息的機會,這個投靠當然不是真的,劉四跟著方凱時間不長,但早已經視方凱為主,所謂投靠僅僅是打個照面,並不歸于管轄。
mk2258 發表於 2019-4-13 07:43
4.兩個選擇


         


    不管是投靠誰,投靠皮島黃龍依舊等于投靠朝廷,這遭到了李焦的強烈反對,反對的原因也很簡單,自己這些人剛剛從萊蕪逃出來,根本就是朝廷口中的叛賊,怎麼轉頭去投靠朝廷。

    這兩種說法與其說是李焦和劉四的爭端,那還不如說是方凱在搖擺不定,劉四和李焦都是在方凱拿出主意後選擇一個認同的去選擇,而不是自己建議,他們都沒有這麼快成長到那種程度。

    除此之外的另一個主意就是向更遠一些航行,一直達到今天的朝鮮半島,沿海島嶼很多,安置一兩千人完全不成問題,甚至擴充實力也要方便的多,那里山高皇帝遠,從大明逃到朝鮮的百姓多達幾十萬,這些人並不受朝廷官府的約束,反而喧嘩奪主,人口佔據著大多的朝鮮的邊城的多數。

    去朝鮮!

    方凱在猶豫不決了半天後,毅然更改了初衷,他決定向朝鮮的定州府去,然後再想辦法橫穿整個朝鮮,朝鮮和日本的交接有足夠多的島嶼可以休養生息,足夠的人口也能從容的收留流落朝鮮的大明難民。

    到時候不管是攻略朝鮮,還是從貧瘠的日本島獲取資源來騷擾韃子都可以。

    但在這之前依舊上要聯系上孔有德,不僅僅是孫元化,如果去朝鮮,一千人即使能一個不漏的進去,可這不能保證進入朝鮮後一切順利,除非借用上國的名義。

    做了朝鮮三百年的上國的大明,明太祖甚至將‘朝鮮’立為不爭之國,如果方凱能假做大明特使去朝鮮,這個身份就足夠了。

    即使如今的朝鮮已經在後金的輪番打擊下做了後金的藩屬,可畢竟大明和朝鮮的藩屬之誼日久,說是心向故主也不為過。

    半島上棒子欺軟怕硬的個性,除非哪天大明徹底垮了,大明特使進了他的國土,地位依舊尊崇。

    這就必須要有一個身份足夠的人,這個人必須被朝鮮官方所熟識,平日里對朝鮮官方的態度甚至可以是盛氣凌人的,于是從孔有德那里借一個人的想法油然而生。

    東江鎮的位置在朝鮮半島和山東之間,與朝鮮的關系互相利用,從總兵毛文龍開始,東江鎮對朝鮮來說就必不可少,東江軍的襲擾拖住了八旗中的兩個旗,瓖紅旗和正紅旗,這相當于這兩個旗根本無法對朝鮮具有威懾力。

    孔有德和叛軍的所有首領都來自東江鎮,對朝鮮的熟悉無人可比。

    親自去見孔有德,這是唯一辦法,原因僅僅方凱無人可用,一個簡簡單單的通報使者不可能得到孔有德的重視,但表明身份又有可能被孔有德囚禁,但這並不妨礙方凱冒一次險。

    方凱也下定了決心,去見孔有德。

    崇禎五年大年初七,方凱僅僅穿著簡單的布袍,帶著劉四直奔萊州而去,留李焦看著船,李焦的腦子要靈活一些,又是山東本地人,即使被大股的明朝水師發現,形勢上也會比劉四這個旱鴨子好得多。

    兩天後,方凱等人到達了萊州。

    崇禎五年初,大明關外的局勢並未糜爛到無法收拾,本以為崇禎四年底就被攻下的登州,在被證實後才知道,孔有德在正月初三才剛剛在耿仲明的里應外合拿下登州。

    事實證明自己的記憶並不牢靠,僅僅記個大概對摸清楚局勢雖然用處頗大,小的細節同樣會功虧一簣。

    方凱只能開始逐漸不依靠穿越帶來的優勢,不然怎麼死都會不知道。

    孔有德在剛剛拿下登州後稍加整備就圍困了萊州,好在亂軍並不擅于攻城,僅僅將萊州圍個死死的。

    萊州城屬于登萊巡撫孫元化的轄區,孫元化以西學出眾,師從徐光啟,防御戰上算得上一把好手,萊州不但部署了足夠的火炮,也不缺少熟悉的炮手,居高臨下,孔有德的兵力佔到優勢,對萊州卻束手無策,

    而此時的登萊巡撫孫元化已經在他孔有德的大牢里呆著。

    方凱一行人從登州出發,途中路過數個縣城,大多破敗,官吏逃走,城中百姓也少得可憐,青壯要麼被裹脅為兵,其余的老弱能躲的就躲,躲不了的自然只能等死。

    本著下船來的另一個目的,一路上方凱開始四處打听,手下的一千人竟然沒一個能識字的,讓方凱起了拐帶人口的想法,只是他們這些人雖然在登州更換了衣服,但個個佩戴兵刃,即使知情的倒也嚇得跑的飛快。

    登州,萊州本身就是鄰近的縣城,相距不遠,方凱的計劃只能暫時擱淺,開始為去見孔有德的談判做準備。

    短短幾天之內發生兩次談判,不同的是身份的調換,上一次的方凱穩操勝券,僅僅是能夠再對方手上得到最大的利益,結果成功了,看似絕路的方凱和所有人逃過了一劫,甚至得到了一些很少的資本。

    四艘船和糧草銀兩,而現在的方凱需要的是將手上的本錢夸大幾倍,然後拿這些剛剛獲得的本錢去博取更大的利益。

    雖然看上去足夠冒險,甚至幾近于賭博,但實際上的難度並不大,現在的孔有德和耿仲明雖然聲勢浩大,可他畢竟在大明的腹地鬧事,攻下的也僅僅是一個縣城,上天沒路,下地無門,兵卒僅三四萬人,大明百萬兵丁,只要只要肯出力,滅掉這麼一股叛亂勢力不費吹灰之力,事實也證明的如此,關寧軍第一次入關,孔有德就潰不成軍,那剩下的最後一條路就是渡海,可這需要船只,還必須是大船,這就用得著方凱手中的‘船只數十艘’了。

    孔有德是宿將,不可能不知道這些,從他幾個月後戰敗乘船就可以看出他早有這個打算。

    當然,也不無可能會囚禁方凱,畢竟讓自己逃命的本錢握在別人手里,這不會是這種人心甘情願的,所以方凱最大的依仗,還是自己手中的本錢,他必須要讓孔有德相信,如果自己短時間內不回到船上,那‘兵卒三千,船只數十艘’絕對會掉頭就走,

    “去見孔有德。”方凱說道,又補了一句︰“就你和我,別人都留在外面。”

    “方大哥,若是孔有德突然發難。”劉四為難的勸道,這里是孔有德地盤。

    “如果孔有德有心發難,就算帶著所有人都沒用。”,即使讓船上的一千人全都下來,也不夠孔有德一口吞的,所以帶一個人和帶二十個人一樣。

    方凱一邊解釋,一邊看向孔有德安營扎寨的營盤。

    劉四在遼東做過佟家的親兵,而佟家世代是大明的將門,所以方凱想要見到孔有德並不難,僅僅在拜帖上寫著遼東舊識就足夠了。

    現下孔有德風光無限,連朝廷的總兵都被打死了,巡撫也成了階下之囚,只是這一切都是假象,只要是有識之士都看得出來,僅僅一個孔有德在大明的腹地里,再鬧騰也蹦不了多久。

    恐怕孔有德自己都沒想到僅僅糧草不足鬧了點情緒,就搞得這般大,可他現在只能一條路走到黑。

    四萬亂軍圍著不大的萊州縣城,的確稱得上聲勢浩大,孔有德的中軍大帳相比較離萊州城並不遠,很有幾分誓死攻城的意味,如果萊州城的明軍出城野戰,打到孔有德的大帳並不難,但萊州城里官兵不敢出城。

    “你從遼東來?”

    孔有德坐在最中間,周圍分別坐著耿仲明,張覺,李九成,還有就是東江軍老上司毛文龍的兒子毛承祿。

    孔有德自己發達了,也不忘把自己老上司的兒子也拖下水,毛承祿是毛文龍的兒子,毛文龍死在袁崇煥的手里,可那是朝廷下的旨,雖然事後朝廷加封毛承祿為參將,仇卻不是說忘就忘,所以孔有德一封信,毛承祿就帶著部下跟過來混。

    皮島留給了毛文龍死後繼任的東江鎮總兵黃龍,毛承祿一走,勢力早不如前,連襲擾後金軍都快做不到,甚至一度將東江鎮搬到了蓬萊,離登州並不遠,雙方勢同水火,卻也互相不搭理。

    方凱沒說話,他讓劉四遞上了一封信,這封信是途中經過一個說書先生的潤色,為此還多花了五兩銀子。

    方凱對銀兩沒什麼概念,可在劉四等人眼里足夠心里發涼,這可是能養活一家的錢,還不如讓那說書先生潤色後就直接砍了了事。

    至于那個說書先生會不會到處亂說,那就不在方凱的考慮範圍內,等自己離開了山東半島,也不知道猴年馬月才能回來,沒人會主意這麼點小細節。

    “二十一艘船,兩千七百人的精兵,你當我是傻子麼?”孔有德拍著桌子,大聲喊道︰“來人,將這些朝廷奸細給我砍了。”

    身旁的耿仲明,李九成紛紛拔出佩刀,和方凱進入大帳的只有劉四,其余人都被留在外面,所以只有劉四一個人拔出兵刃,被耿仲明等人和一眾親兵圍在中間。

    孔有德的判斷並沒有錯,山東附近的兵馬他熟悉的一清二楚,憑空冒出來的三千人和二十多艘福船的疑點太大。

    “孔將軍什麼時候要走,什麼時候就有足夠的船,說到做到。”

    方凱淡定的說道,就像是四周刀劍林立並不存在,而他正在和孔有德面對面的說話,其他人被視若無物。

    這種淡定在孔有德眼里看來就成為十足的自信,史書上所謂在敵軍帳中猶能面不改色的人,孔有德這種混跡軍中的人根本不信,大明的文官大多數見到軍帳聞風喪膽,除非是有所依據,也就是說,這個人說的話可能是真的。

    本以為只要恐嚇兩句,眼前的朝廷奸細就會嚇得跪地求饒,然後直接殺掉了事,可若真的有人前來投靠,而且帶來的還是自己這些人著急需要的,自己偏偏給殺了,那不是比那個孫元化還蠢。

    至少他孫元化還只是輕信了自己這幫人,可自己一說投靠還是屢屢接納,絕對算得上道義,如果不是這次鬧事輕而易舉就給鬧大了,他孔有德和耿精忠哪會有攻破登州府的機會,老老實實的給他孫元化當參將到也不錯。

    “咳、、咳,有德,既然此人有膽量自辯,我們听听又如何。”耿仲明及時的道,也給了孔有德一個階梯可以下,听听又如何,如果是真的,自然皆大歡喜,如果真的是朝廷的奸細,那再殺也不遲。

    可方凱的一句話,讓這些遼東悍將全都氣的臉色發綠。

    “兩個選擇,要麼殺了我,要麼就答應我的條件。”

    方凱僅僅說了一句話。但這一句話讓在場的局面瞬間推向尷尬,亂軍諸將不管是孔有德,甚至是出言阻止的耿精忠氣的發抖,這個人太猖狂了,簡直就是猖狂的無以復加,該殺,實在該殺。

    甚至連劉四都覺得方凱是自己找死,握著刀的手一點都不敢松動,死就死吧,這條命是方凱救回來了,現在死了,那還是苟活了幾日,夠本了。

    “爾敢!”站在孔有德身後的李九成怒聲道,抽出佩刀一刀砍向方凱,方凱閉上眼,這一刀凌厲的直劈。

    這一刀凌厲的直劈,沒有砍到方凱分毫。

    孔有德幫方凱拉回了李九成,李九成等人紛紛不平的道︰“有德,此人如此辱我等,難道就這麼算了?”

    “看看他想說什麼,猖狂,需要猖狂的本錢。”孔有德眯著眼楮,淡淡的道,渾然不似剛剛一副莽漢樣子。

    他孔有德雖然都是些遼東的礦奴出生,可畢竟和後金打了這麼多年,不是傻瓜,更不是那些不會動腦子的莽夫,剛剛只能說自己這些人抱著玩弄的心理,結果被人玩了而已。

    李九成見包括耿仲明,毛承祿都一句話都不說,只能泱泱的坐了下去。

    “大明的援軍正在調集,會在今年秋天前到達登州……”方凱只說到一半就被李九成打斷,不屑道︰“來了又如何,我有大軍數萬,還怕區區朝廷兵馬。”

    方凱笑笑,沒有打岔,繼續說道。

    “來得是關寧鐵騎,大明會調集關外的關寧鐵騎入關剿滅叛亂,山東靠北直隸太近,大明不可能讓叛亂鬧大,現如今,山東巡撫余大成已經上書京城。”方凱一針見血,但他並沒有說完,而是頓了頓︰“大明剿滅叛亂只在反手之間。”

    一聲驚雷。

    這句話又是驚起帳中的軒然大波,眾將再也坐不住,皆站了起來,不管是李九成,還是毛承祿,顧不上大帳中還有其他人,全都看向孔有德和耿仲明。
mk2258 發表於 2019-4-13 07:43
5.精兵


         


    帳中諸人隱隱以兩人為首。

    關寧鐵騎,當初袁崇煥誅殺毛大帥的時候,帶的何嘗不是這只兵馬,那袁崇煥僅僅百余騎就敢威懾的毛大帥束手就擒,讓東江島分崩裂析。

    如果關寧軍入關,山東一馬平川的地形根本不可能抵擋得住,而四周又都是朝廷兵馬,如今僅僅一個縣城萊州就久攻不下,打到京城更是白日做夢,到那時就是真正的上天無路,下地無門。

    他們這些反了大明的叛賊怕是絕不可能得到饒恕。

    海路!

    除非走海路,所有人都一閃而逝了這個想法。

    幾乎一瞬間,孔有德就要下令讓人動手拿住眼前的這個說客,這個人在信中明說自己是諸人之首,那麼只要抓住他,然後再收編船隊就輕而易舉。

    可事情不會這麼簡單,眼前的這個叫方凱的人也不可能這麼蠢,除非他能做到讓自己一無所得,若不然,怎麼會站在這里讓他抓,完全可以派一個說客就好。

    他哪知道,方凱根本是無人可派,只有自己出馬,才有一定幾率成功。

    方凱窮到連說客都派不起。

    孔有德在猶豫,到底值不值去賭,舉起的手半晌還是落了下去。

    “拿下!”說話的是毛承祿,但所有的親兵都紋絲不動,毛承祿的臉色頓時難看起來,另一邊的耿仲明從座椅上站了起來,目光閃爍。

    “你真的有二十一艘船?”

    這句話是所有人想問的,包括孔有德,李九成,毛承祿,張覺,所有人都想知道,也全都看向站在下首的方凱,至于精兵三千,眾人自然不用考慮。

    三千人?還不夠自己麾下兵馬的一個零頭,能算什麼?到時候看到了船,就不是那麼簡單說了算的。

    “有!”方凱毫不猶豫的道,一旁的劉四捏了一把汗,二十一艘船?滿打滿算只有七艘福船,這還是前幾天對明軍下了絆子,擴充了將近一半。

    但表面方凱的鎮定自若,確實能讓孔有德等人相信,即使他們不信,一線希望也總歸是要的,否則……

    “你怎麼知道來的是關寧軍。”終于有人發現了方凱話中的漏洞,山東巡撫余大成剛剛上書朝廷增兵,怎麼這麼快就能知道是關寧鐵騎,如果不是關寧鐵騎,滿天下,他孔有德不會怕了誰。

    “必然是關寧軍,朝中已經下了旨。”方凱斷然道。

    他的態度如果有絲毫的微動,都有可能被這些久經戰陣的兵痞子看出來,不管是孔有德還是耿仲明,在方凱看來最多算是兵痞子,至于朝中到底有沒有下旨,方凱當然不會知道。

    依據依然是記憶里發生的事,可這不可能告訴孔有德等人。

    帳中諸將的臉色好看了多,既然是朝中已經有了旨意,那麼就不可能存在假的,怕是關寧軍此時已經在路上了,至于為什麼六七月才能到山東,更是許早不許遲。

    至于方凱會不會撒謊,謊稱旨意,這些在一眾深受大明教育的武將腦中自然不可能,一個小小的礦奴造反的家伙,如今最多算是個海賊,哪有那膽子謊稱聖旨。

    他們哪知道,聖旨這東西,方凱卻是只听過,從來沒看過,更是沒什麼以下犯上的尊崇之心。

    “那你想做什麼?”這次是李九成在問,他的兒子李應元附和道︰“快說!”

    “借兵甲,借人。”方凱簡單的回應。

    所有人都怔住,沒人想到會是這麼個結果,不管是借兵甲和借人都是小事,你要借人?那好,我借五千士卒再加五千付甲給你,全穿在自己人身上,到後看到了船一擁而上,那船是我的,可借給你的人和甲也得要回來。

    孔有德假作大肚的擺擺手道︰“如此小事……精兵五千管夠?”

    眾人一起點頭,都元帥做事果然干淨利落。

    刻意不提起兵甲的事,你只有三千人,借給你回頭還要去運送回來,太麻煩,不如只給你五千兵卒,當然,這五千兵卒絕對是兵甲犀利。

    “不要!我只借諸位中的一人。”方凱搖頭拒絕道︰“而且兵甲我花錢買,登州武庫里有很多。”

    孔有德皺了皺眉頭,眼前的這個人花錢買兵甲他倒是無所謂,有人送錢自然是好事,登州武庫都是孫元化留下來的火銃,如果能賣個大價錢也是好事,那些火銃實在不好用,遠遠不如火炮來的痛快。

    至于要人,這個孔有德就不懂了,給你兵馬五千你都不要,那我還怎麼搶你船,如果搶不到,那還不如先把你給囚禁,再看看能不能弄到船只。

    方凱只得解釋了一遍,帳中諸將才听得明白,他要的不是兵馬,而是自己這些人中的一人,所以必須要和朝鮮國的諸將熟識才行。

    至于原因,船隊要在朝鮮來返做生意,需要倚重朝鮮官員的太多。

    這話!鬼信!帳中諸將嗤之以鼻,沒一個相信的,你要是僅僅是一介商人,至于冒險來見我們這幫叛賊?

    不過那些借重自己這些人來接觸朝鮮官員,這話帳中諸人倒是信,可這也同時代表對方沒有撒謊,這些人確實有實力去朝鮮國,也確實有足夠的船。

    但如此一來,不管誰去,用處說大不大,說小夠小了,誰去只能管帶路,別說借機吞並,人家可是連兵都不要借了,光借一個人有什麼用,難道單槍匹馬的一個打三千,帳中諸將可沒一個敢這麼狂態!

    可孔有德到現在沒說話,看樣子是信了,也默許了,這時候看誰會主動請纓的了。

    李九成不想去,李應元也不想去,至于毛承祿倒是想去,他剛投奔孔有德,還寸功為立,這趟要是去成朝鮮,那可不僅是讓所有人有了後路,沿途又什麼都不用做,既輕松又有功勞。

    關鍵是孔有德不會讓他去,好不容易把這個老上司的兒子拖下水,從皮島帶來的可都是東江鎮的精兵,兩千多人的戰力遠遠超過四處拉壯丁收斂的四萬烏合之眾,所以毛承祿也不能去,毛承祿去了,孔有德不敢保證自己壓得住那幫剛出島的‘精兵’。

    那去的是只有張覺,耿仲明等寥寥數人,張覺也去不成,不是皮島出身,最多對遼東熟點。

    “仲明,你帶上五百人陪他跑一趟,途中若中若有意外,也可以多些人手,務必早日回來。”孔有德說道,這句話暗示的意思包括耿仲明在內都听得懂。

    “是。”

    五百人說多不多,如果僅僅用來控制二十艘戰船這是夠了。

    出海之後如果有機會,那就伺機奪了這二十艘船,早點回來,如果不行,那也得多拉攏一些船上的人,以後留作他用。

    耿仲明欣然領命。

    從一開始的危機四伏到現如今的皆大歡喜,的確不可同日而語,方凱也沒有過多留下,既然雙方之間已經達成協議,第二天耿仲明便帶著五百親衛和方凱一道原路返回。

    沿途孔有德甚至沒有派人跟隨,方凱一路順利的返回了登州登岸的地方,早些時候已經派人回去報信,所以等著方凱一行人的是一千多人排列整齊的站在海灘上,除了衣甲不全,也有幾分味道。

    七艘船只也一艘不差,甚至還多出了兩艘,這幾天方凱不在,李焦並沒有閑著,登州港附近游弋的明軍在五六天內又失蹤了兩艘大福船,這已經不是簡單的沉沒如此好解釋,只有可能是被叛軍擊沉才會杳無音訊。

    所以明軍水師開始聚集船只四下搜捕,好在李焦的船隊和明軍水師福船並無二處,也不再像前幾日蒙頭就沖,和明軍水師擦肩而過的幾次,都是互相打著水師的旗語然後各走各的。

    “怎麼只有九艘船?”耿仲明眼見並沒有數十只船只飄在海上,臉色頓時難看起來,質問方凱道。

    “還有十二艘在外海。”方凱撒起謊臉都不會紅,所以面不改色的回應耿仲明。

    此時容不得耿仲明信不信,即使他听不懂什麼叫外海,但也清楚方凱的船隊不僅僅有這九艘,那眼前的一千多人應該就是所謂的‘精兵’了。

    這險些讓耿仲明嗤之以鼻,這些連甲都著不全的人也配叫精兵?那自己手下的五百人足夠和滿清八旗打個你死我活。

    真正的滿清八旗才能稱得上精兵,關寧軍勉強夠得上,要不然他耿仲明也不用在遼東混不下去,早就被朝廷升上總兵了。

    怪不得要去登州武庫借兵甲,可惜那里除了火器什麼都不會有,登萊巡撫孫元化注重西學,對于火器專研很深,里面能找到的盔甲都被孔有德挖了個空,剩下的幾具連怎麼穿都沒人會。

    而登州武庫的火炮已經被孔有德拉到萊州城下去炮轟萊州,剩下的都是些火銃,在耿仲明看來不值一提。

    可耿仲明還沒來及說得明白,方凱的舉動就讓他方寸大亂。

    剛剛帶來的五百兵卒被蜂擁而來的一千人擠亂,然後方凱伺機提出從新打亂整編,于是耿仲明帶來的五百人迅速被兩個夾一個的混雜在一千人當中,變成一千五百人。

    耿仲明臉色發綠,這根本就是無賴般的手段,在岸上還好,自己至少還有機會殺了方凱,然後逃走,可來時的目的就不可能達到,若是如此到了船上,每艘船上僅僅有自己的二三十個士卒,對方又是有心防備,那能奪到船才有鬼。

    雙方本以為是友軍,根本沒有防備,一千人沖散五百人並不難。

    耿仲明進退兩難,暗暗後悔此番听了孔有德的,這個在自己一眾人等面前口若懸河的人可不會那般簡單,現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如此心中存了計較,方凱說什麼,他也就做什麼。

    一行人便向登州城進發,如今的登州府守兵並不多,都被孔有德帶去攻打萊州,僅有一千余人,並且分散四處,耿仲明有心召集,時間上也不會允許。

    守城的將官自然認識耿仲明,打開城門後就帶著方凱等人去了武庫。

    等了很久沒等到登州武庫的守備官,方凱便下令強行打開了武庫的大門,將里面所有的東西全都搬了出來,最後統計了一下數據,武庫里原先登記在冊的大將軍炮已被孔有德搬空,甚至連小一點抬炮,虎蹲炮,都一個沒留,剩下的有火銃一千四百把,鳥銃七百把,不知名盔甲十副。

    方凱失望了,這點僅僅剛夠自己這一千多人裝備。

    “哦,偉大的主,你們這些強盜在干什麼,為什麼要動屬于我的東西。”

    一個西方人的面孔突兀的出現在方凱的面前。

    這個西方人但偏偏做出的表情嗜財如命,帶著十字架,表明了基督教信徒的身份。

    “西芒,你在干什麼?你是一名主的信徒,不應該如此骯髒。”另一個西方人的面孔表情肅穆,字正腔圓的大明官話比一開始的西方人標準的多,同時在教訓另一個西方人。

    可听在方凱耳朵里怪味十足,在現代見多了中國人以英語和西方人對話而自豪滿面的,如今回來古代竟然能听到西方人滿口的京片子,實在是有多怪異。

    只是第二個西方人穿著電視里經常見到的黑色白十字牧師袍,胸口和手里都握著十字架,讓方凱更明白這些人的身份。

    “這位將軍,主的信徒打擾了您,他需要告解,還請見諒。”老牧師首先向這里的主人鞠躬,方凱站在眾人之前,老牧師並不會沒有眼色。

    但方凱的回禮同樣標準,這在老牧師費爾南多看來,或許比方凱驚訝一個西方人說一口字正腔圓的大明官話還要驚訝的多。

    畢竟這個世界,從西方來大明傳教的牧師並不少,可真正能發展到信徒的寥寥無幾,本來大明有了一個徐光啟,現如今又有了孫元化,只是現在孫元化教友被手下叛亂裹脅,一直沒有得到釋放。

    而基督教在後世已經成為一個世界性的宗教,很不巧,方凱的某個女朋友就信奉這個,被拉去教堂做過不少次的告解,所以才能和這個老牧師相談甚歡。

    從這個老牧師費爾南多口中方凱得知,他們這一行人是佛郎機人,在澳門收到登萊巡撫孫元化的聘請來制造火器,但剛到只有幾個月,孫元化的手下就發生了叛亂,這些佛郎機人再也拿不到薪金,自然想著回去,又沒有足夠的路費,于是便想起剛來時他們曾經攜帶了十多具盔甲獻給了孫元化,如今也統統被放在了武庫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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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板甲


         


    所以他們才會出現在這里,今天好不容易看到獻上的盔甲。

    “你們會制造火器?”這句話提醒了方凱,孫元化不僅僅是一個西學專家,他同樣是一個天主教徒,聘請葡萄牙人做為火器專家並不意外。

    佛郎機是大明對葡萄牙的稱號,意思是西方的國家,而在大明最多的是葡萄牙的傳教士,所以也成為葡萄牙的代稱,這個時代的葡萄牙在東方的威名比任何西方國家

    “當然。”另一個西方人,被稱為西芒的佛郎機中年人驕傲的語氣插了一句。

    “只要是火器,不管是佛朗機炮還是大將軍炮。”這個叫西芒的葡萄牙人一口的酒氣,連鼻子都紅的,喝的酒應當不少,但他不忘吹牛。

    “願主寬恕你,主的孩子。”老牧師費爾南多劃著十字,卻並沒有否認,顯然西芒所說至少部分是正確的,並沒有違背老牧師堅貞的信仰。

    “你在佛郎機時干什麼的?”方凱突然想起這個時代的葡萄牙應該在殖民時期的頂峰,而有著正規產業,並且熟通火器應該不愁飯碗,他們會是葡萄牙王室眼中的珍寶,那就自然不會參合進那些由破產的農民,貧窮的手工業者組成的殖民大軍。

    “小時候給兵工廠打過工。”西芒心安理得的說完前半句,直到方凱一直盯著他望,才紅著臉爭辯道︰“我可以制造佛郎機炮,大明的火器我都可以制造,這些只是小菜一碟。”

    為了表示這句話的真實性,西芒甚至用上了剛學不久的成語,實際上他的大明官話遠不如老牧師費爾南多來的純熟,畢竟,費爾南多已經在東方待了很多年,不像他西芒僅僅是去年為了躲避賭債才冒險來到東方。

    所以這個佛郎機人的表情相比較更像是氣急敗壞,他絕對不會告訴眼前的這個人,其實只是因為他家住在兵工廠的旁邊,才會熟悉一些造炮的流程。

    方凱無法看透這個葡萄牙人的想法,但他也不會放棄這樣難得的好機會。

    “孫元化給你們一個月的薪金是多少?”

    方凱問這個葡萄牙人,這些人雖然在西方都是無業流民,但他們既然來到了大明,那自然是有混口飯吃的本錢,而且方凱看重的不僅僅是制造火器,此外的幾何學,在歐洲也剛剛萌芽的物理,化學,也是方凱看重的,相比自己這個東方人,這個時代西方人應該更了解這些。

    叫做西芒的葡萄牙人眼前一亮,欣喜的手舞足蹈,急忙問道︰“這位大人,您想雇用我們嗎?我們有十個人,個個都是造炮的好手,即使不會造炮,短小的火銃也不成問題。”

    佛郎機人足夠高興了,他們已經在登州城里停留了一個月,前一段時間留下來的銀兩就快揮霍一空,如果再沒有人雇佣他們,那只能灰溜溜的返回澳門,這是包括老牧師費爾南多在內都不想看到的,因為返回澳門,這就代表著自從利瑪竇和湯若望之後,再沒有一個西方人能夠打入這個東方大帝國的高層,主會為此震怒。

    當然,西芒不會有老牧師費爾南多想的那麼多,在他看來在遙遠的大明完全可以躲避債主的*,而待在澳門,債主總有一天會追到那逮住自己。

    所以相比較傳教的費爾南多,西芒就要有勇氣的多,至少眼前的這個大明人要求他跟著船隊走,並且先期會到達朝鮮,至于目的地則未知,西芒也一口答應,並且拍著胸脯保證所有人都會一起走。

    原因僅僅是方凱給出了每個月二十兩的佣金,這份佣金是當初孫元化給出的兩倍,而即使是一個葡萄牙的當地小貴族一個月的收入都不會有這麼多,足夠所有葡萄牙人留下來。

    甚至是傳教士費爾南多,方凱也給了同樣的佣金,但這不但遭到了西芒的拒絕,也遭到費爾南多本人的嚴詞拒絕。

    “傳教士是不會接受任何佣金的!”費爾南多嚴肅的道。

    西芒固有的幽默,聳著肩︰“如果只是捐贈,那麼你至少需要捐贈兩百兩讓他蓋個新的教堂。”

    這句話當然只是玩笑,目前為止能夠讓大明的高層捐贈並且蓋個教堂的傳教士寥寥無幾,顯然,費爾南多教士並不包含在內。

    可這不代表費爾南多教士不想做到這一點,能夠讓在這個東方大帝國發展一名信徒已經是一個困難,在這之前只有意大利傳教士利瑪竇,普魯士人湯若望能做到這一點,但如果他也能夠讓這里的統治者或者官吏捐贈他蓋一座教堂,那麼老牧師費爾南多相信,主會讓他升入天堂的,這是一種榮耀。

    相比較西芒對錢的熱衷,費爾南多對宗教的信仰要堅定的多,所以在希冀的目光看向方凱後,方凱的回答並沒有否定,這同時讓費爾南多充滿了希望。

    “目前我自己還居無定所,但只要有了安定的地方和充足的子民,或許會捐贈你建立天主教堂,但……”方凱頓了頓,腦子里又有了一些想法︰“在我安定下來後,你最先需要的是翻譯一些西方的書籍,我急著用,如果沒有這些書,我現在就可以給些銀兩給你,你去澳門買,然後帶回登州,我會讓人來接你們,估計大概來回一趟要多久?”方凱一邊自說自話,一邊問。

    “陸地上需要很長時間,但可以走海路,只要幾天。”西芒搶著回答,他對于眼前新主顧的熱情已經超過了酒精,紅紅的酒糟鼻即表明了主人的嗜好喝酒,同時也預示著這個葡萄牙人即使醉酒也對新的主顧非常上心。

    “我沒船只送你去澳門。”方凱肯定的道,他的船自己都不夠,而且只有吃水深的福船才能在海上航行,只得問︰“登州港有沒有船只去澳門的?”

    “沒有。”西芒再次搶在費爾南多前回答了方凱的話,好在說的事實,老牧師和方凱兩個當事人都不會在意。

    “走陸路,遠一點無所謂,來的時候可以走海路過來,我給錢讓你們買船,也方便帶上足夠的東西。”

    方凱頓了頓,想法源源不絕。

    一艘普通的貨船應該不貴,方凱還負擔的起。

    “除了書籍,多招些手工業者,有一技之長的,對物理,化學,火藥,伽利略那種就更好了,有多少要多少,我也不介意你給我拉上一只佛郎機人軍隊,我一次性給你一千兩,不夠可以繼續向我要,你有什麼為難也可以讓人到登州聯絡找這里的統治者孔有德,至少七八個月內還能維護他的通知,過了時間我也會讓人在這等你。”

    方凱的要求不但是西芒,連老牧師費爾南多都目瞪口待,伽利略是整個歐洲都聞名的人物,他反抗教廷的行為舉世聞名,可偏偏也得到了普通平民足夠的尊重。

    費爾南多的反應也出乎了方凱的意外,他並沒有因為伽利略對教廷權威的侵犯而感到憤怒,而是惋惜︰“伽利略伽利萊先生堅持自己的日心說是所有歐洲人都欽佩的。”或許是感覺方凱奇怪的目光,又補充了一句︰“這並不和對主的信仰形成沖突。”

    老牧師的反應證明西方的文藝復興同時也帶來了對科學的迅速認知,或許現在西方的科學並沒有對大明有足夠的領先,但在幾年後滿清韃子入關,愚昧的韃子讓這個中央帝國迅速落後于西方的腳步,甚至會在兩百年後讓英國人用火炮再次轟開了國門。

    而現在,就是一切的轉機,方凱不可能會讓這些愚昧的通古斯人繼續統治這個偌大的中央帝國。

    那些所謂的康乾盛世,光緒中興,最多是野蠻人給自己的貼的金,中華人民一直生活在水深火熱當中。

    不是沒有人罵就代表野蠻人的統治的開明的,這只能證明所有人都在害怕,他們不敢去罵這些野蠻人。

    “既然你知道伽利略是誰那就好辦。”方凱意猶未盡,但他也知道再說下根本無濟于事,先不說自己目前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人帶來了怎麼辦,而即使老牧師以自己的信仰和職業道德發誓他會做到一切自己托付的,方凱也相信他做不了那麼多。

    伽利略不是什麼都能做的,他發現的學說是現代科學的奠基,真正能夠與之比肩,只有還沒出生的牛頓和達爾文,後兩者的成就甚至在他之上。

    老牧師費爾南多一一點頭,他已經被巨大的榮耀蒙蔽了眼楮,一點都沒有發現眼前這個人交給他的會是如何困難的任務,又或者說,如果真的去做了,到底對這個東方大帝國會發生怎樣的改變。

    但這不是老牧師費爾南多需要關心的,他僅僅要去澳門一趟,然後就到方凱口中那個理想的定居地,那里會有充足人口,並且統治者,也就是這個年輕人會捐贈自己建立教堂,讓主的光芒從新照耀到東方的土地上。

    僅僅方凱和老牧師之間的幾句話,西芒已經將那些鎧甲搬了將近一半,四周的兵卒見這兩個外藩之人和方凱相談甚歡,自然不會有人去阻攔。

    剩下的鎧甲也讓方凱看的更加清楚,讓他的注意力從和老牧師的交談里轉移過來。

    “板甲?”

    方凱看到的是純正的歐洲式騎兵板甲,板甲的樣子很怪異,難怪放在倉庫都有了灰塵也沒被孔有德帶走,因為這些繁瑣的板甲確實不是那麼好穿的,而且東方人的體型相比較西方人來的細小,即使能套的上,那也不可能穿的上。

    擺在地上的是十一副板甲,制式相同,擦去表層的灰塵,並不顯得這是一個世紀前的甲冑。

    方凱已經給了西芒足夠的驚訝,所以能夠認出大明甚至沒人會穿的甲冑並不奇怪,老牧師費爾南多毫不吝嗇夸獎。

    “東方的大人,您真博學多才。”

    剛剛還一臉肅穆的葡萄牙傳教士並不會為一點點美言而覺得羞恥,有時候,語言上修飾遠比真正的優點來的重要,這和中國古代一位叫聖者老子說的三人成虎類似。

    “西芒,這些板甲你會穿麼?”方凱問了一聲,這種板甲的部件太多,不仔細根本數不過來,更不用說穿上它,恐怕都要費上很大力氣。

    “西芒,這些板甲你會穿麼?”方凱問了一聲,這種板甲的部件太多,不仔細根本數不過來,更不用說穿上它,恐怕都要費上很大力氣。

    西芒的酒糟鼻子聳動了兩下,隨後如方凱所願的點了點頭,甚至解釋道︰“和我們一道來的人中有一個普魯士酒鬼,他的家族有過輝煌的歷史,當然,那是在一百年前,這些板甲都是他帶來的,鬼都知道不會賣的出去。”

    說完話後,西芒捏了捏鼻子,今天如果不是那個約瑟夫把自己拉出去喝了太多酒,自己的酒糟鼻子不會這麼紅,當然,他也不會有膽子在那麼多人里意圖‘搶’回自己的鎧甲,這個該死的約瑟夫,總算做了一件好事,而不是繼續浪費大家的酒。

    “你們住在哪里?我想去看看。”方凱又說道。

    既然已經接收了武器裝備,時間上也還早,方凱並不急著返回船隊,而是選擇跟著費爾南多和西芒去看看他們的暫居地。

    順帶研究一下板甲的穿戴,這些源自西方的板甲不管對鈍器還是騎兵的沖鋒,防御力都要比大明目前在用鎖甲強上一籌,但它笨重,難以制造,也導致產量不可能上升,只能裝備很少的一部分人。

    費爾南多和西芒都是步行,方凱也是,並不是沒有代步的工具,從入城開始就有馬匹可以乘騎,只是這里除了耿仲明和劉四,會騎馬的寥寥可數,方凱當然也不會。

    兩個佛郎機人沒一會就湊在一起說著悄悄話,耿仲明也轉而和方凱走到一齊。

    “方……”耿仲明老老實實的表了姿態,可喊了一半才想起來自己不應該叫什麼,方凱沒有當過一官半職,不管是叫大人還是叫將軍都並不是適當,更別說自己兩天前還居高臨下,好在方凱自己出了個主意。

    “叫我方先生吧,以前別人都這麼叫。”

    先生的稱呼大多是對識文斷字,或者有功名的讀書人,除此之外還有德高望重。

    這幾天耿仲明已經知道方凱大字不識,所以即使這麼叫,心里也是充滿鄙視,更別說昨日的無賴手段還在眼前,如今就往自己臉上貼金,雖然耿仲明也是礦奴的身份,和方凱半斤八兩。
mk2258 發表於 2019-4-13 07:43
7.先填飽肚子


         


    如果方凱知道耿仲明想的是什麼,怕是一定要哭笑不得,因為在現代,先生已經轉化為日常禮儀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跟識文斷字根本沒任何關聯,方凱也僅僅實在不知道該讓別人叫什麼,才這麼自稱。

    “方先生,你對鑄炮很感興趣?”耿仲明猶豫的還是喊了後問了出來,人為刀俎,我為魚肉,耿仲明不是沒想過在沒上船前鬧事,如果能裹脅方凱那自然最好,如今在登州城里也是最恰當的時機,可在這個關頭,耿仲明最終還是因為某些原因沒有動手,而是主動的向方凱示好。

    “對其中的一些感興趣。”方凱還沒有從亢奮里恢復過來,對耿仲明的話也有一句沒一句的回答。

    “要說鑄炮,我們大明的英杰未必比他佛郎機人來的差。”耿仲明得意洋洋的說完,然後列舉出三個人。

    孫和斗,孫和鼎,孫和京,準備的說,這三個人都是師從自孫元化,從他們姓氏以及方凱的記憶就能知道,這三個是孫元化的兒子,長子孫和斗子承父業,對于西學研究頗深,不管是火器還是大型火炮都很精通,《太西算要》、《幾何體論》、《幾何用法》、《西法神機》等一眾孫元化的著作,孫和斗倒背如流,孫和鼎,孫和京並不清楚,但這三兄弟都以繼承孫元化一身所學而流傳史書。

    “孫元化不是被放走了,難道他的兒子還在登州?”這三個人不僅對火炮學研究很深,孫和斗更是在其他方面都有涉獵,作用遠遠比雇佣的葡萄牙人重要的多,方凱仍然只是淡淡的問了句。

    孫元化被放走的消息也是在耿仲明口中被證實的,孔有德打破登州後就將孫元化給放了,但這個消息並沒有傳出去。

    “孫元化雖然被放走了,可他的三個兒子全部被囚禁在登州的孫府,想造火器,讓他們三兄弟就行,根本用不著那些西洋人。”好在耿仲明原先就打算把三個人送給方凱,直接令人去孫府提人,然後送到方凱的船上去,不用途中會和。

    一路上和耿仲明相談融洽,沒一會就到了葡萄牙人的暫居地,雜亂的居民區里幾棟再簡單不過的瓦房,和其他住戶的唯一區別是在門上掛上了一個大大的木質十字架。

    “約瑟夫,你這個混蛋,有人要聘用你。”西芒在沒進門之前就大呼小叫,隨即從木門里走出一個同樣的酒糟鼻子,金色的頭發卷曲起來,身材壯碩的像頭北極熊,喝的爛醉如泥,除了長相外和西芒幾乎沒有分別,而這個普魯士人出門的第一件事就是撲向西芒,然後用普魯士語大聲叫喚道︰“西芒,你找個雜種,又想騙我。”

    西芒只好聳了聳肩,表示對這個爛酒鬼毫無辦法,至于約瑟夫的那句話,也自動被包括西芒在內的所有人無視。

    老牧師費爾南多自然不會無聊到將這句話翻譯給目前來說的大主顧,這個可能捐錢給自己修建教堂的人!

    緊接著西芒叫齊了其他八個西洋人,並不是每一個人都會說大明官話,相比較,西芒已經算所有里的佼佼者。

    這些人大多數來登州都沒多久,並沒有大明熟悉到哪去,他們只知道最多的錢,本身這些西方的農民,手工業者遠道而來到東方的目的就是淘金。

    于是方凱說過的話就需要西芒跟老牧師費爾南多從新翻譯,最後成功得到了除普魯士人約瑟夫外的所有人的同意,並且一致要求跟著方凱,而不是返回澳門。

    雖然返回澳門有一千兩可以拿,但那一千兩的用途並不是給自己作為薪金,這些西洋人認為跟隨費爾南多牧師回去的人都不會拿到足額的薪金,西方通常的慣例都是這樣。

    在得知這些人不肯回去的原因後,方凱好笑的笑了笑,首先拿出四十兩銀子,只要誰回去現在就可以拿到,剩下的幾個月的佣金,會由費爾南多牧師負責發放。

    這些西洋人又是一番爭辯,最後分出了兩個連大明官話都不會講的葡萄牙人跟隨費爾南多回去,其余八個人下午跟隨方凱上船。

    方凱預付了每個人一個月的佣金,西洋人終于定下了心,听話的跟著劉四先一步返回船上,雖然來時的目的沒有達成,只得把那十一副西洋板甲也搬到船上,必須等到那個普魯士人約瑟夫酒醒後。

    登州縣城經過了一次孔有德洗劫,已經破敗,連路上的攤販都所剩無幾,本來想買些東西再上船的方凱只能早早的返回船上,等到著第二天的出航。

    方凱將耿仲明和自己安排在一艘船,那些佛郎機人和孫家三兄弟被安排在另一條船,但這遭到了那個醉醺醺的普魯士大漢約瑟夫的反對。

    “勇敢的普魯士騎士不會離開他的雇主,這是屬于貴族的榮耀。”約瑟夫穿著厚重的板甲,走在甲板上蹭蹭作響,大聲嚷嚷道。

    只有身材高大的西洋人才會把這種幾近于累贅的鎧甲當做防護來穿,全身都蒙起來的板甲和頭盔,順帶也能遮掩住普魯士人那難看的酒糟鼻子。

    或許以後方凱有的頭疼了。

    “約瑟夫,你的貴族頭餃在你爺爺在世時已經被剝奪了,你這個假冒的貴族。”西芒惡毒的詛咒道,雖然他並不反對和自己的新雇主待在一條船上,但這前提是自由,沒有約束。

    而約瑟夫主動去做這個新雇主的護衛,除了會將其他人也拖下水外,什麼作用都不會有。

    原因僅僅是約瑟夫只當過佣兵,其他的根本什麼都不會,他要想著辦法討好方凱,這才能保持每個月二十個銀兩的佣金,他簡直把這個博學多才的東方人當成傻子!這個東方人口中的一串名詞連老牧師都聞所未聞!

    “你這個低賤的佣兵!”西芒用英語咒罵約瑟夫,這能保證自己既罵的舒服,約瑟夫又不會听得懂。

    英語還沒有普及整個歐洲大陸,至少這個普魯士佣兵一點都听不懂,但他可以在西芒的表情里看出這句話並不恭敬。

    普魯士人強硬,並且氣急敗壞,約瑟夫不能讓自己的新雇主知道自己以前的工作,這代表他可能會丟掉這份足夠豐富的佣金,每個月二十兩銀子!

    這艘船上還有一個人听得懂英語,並且這個人至關重要。

    方凱默不作聲,現下他在想別的事情,普魯士人和葡萄牙人的糾紛在船上已經成為每天的常例,連耿仲明都看習慣了,自然不會有人去關心。

    船隊已經出發了第三天,耿仲明也沒有見過任何其他船只,只有方凱信誓旦旦的保證,二十一艘船一艘都不會差,這些船只會在秋天前開回登州港,並且接應孔有德等人離開。

    耿仲明即使不信,但他此刻只能听之任之,現如今幾乎等于被軟禁在船上。

    “幾天後能到朝鮮?”方凱問了船上的舵手,老舵手經驗豐富,給登州水師開了半輩子的船,自然熟悉附近的海域,而朝鮮和山東的半島僅僅對海相望。

    “明天寅時左右。”老舵手有些受寵若驚,畢竟他自己只是船上的水手,難听一點,只是個奴工而已,大明水師的地位自從鄭和下西洋結束後就一直沒高過,更別說船上的雜役。

    “能到朝鮮那個港口?”

    “義州。”

    方凱本身打算在定州上岸,只是相比較定州,義州港對于這些登州水師來說熟悉一些,前些年東江總兵毛文龍在後金襲擾的時候,物資和兵丁都是由登州送往朝鮮,地點也在義州。

    船上的這幾天本來是難得可以閑暇下來的時間,這陣子一直馬不停蹄的忙里忙外的方凱完全可以稍事休息一下,到了朝鮮後再做準備。

    如今每天沒事做,閑下來的方凱只得找一些能做的事情,才算覺得沒那麼空虛。

    難道是自己上一世坐了太久的辦公室,現如今就要補回來?

    方凱苦笑著,興許這一世注定的勞碌命,躲也躲不掉!

    在離義州不足半天的海路中還是遇到了些麻煩,一艘福船的吃水位太深,接近朝鮮的陸地後因為退潮被擱淺在那,除非是第二天的漲潮,不然不可能拖曳的出來。

    方凱這次不再讓李焦留下來,雖然劉四的身手更好一些,但方凱並不打算將劉四當做護衛來用,本身自己身邊人才就少,用來獨當一面的幾乎沒有。

    拐帶來的耿仲明算半個,怕是忠誠度為零,除非哪天孔有德也無家可歸的,自己的實力又強大到一定地步,他還有可能歸附,孫家三兄弟是耿仲明送的,自由都不敢給,更別說拿來用,現下最放心反倒是西芒一群人,這些西洋人只注重口袋的錢,宗教賦予的職業道德可以很長時間讓方凱放心使用,但顯然並不趁手。

    忠心的人才還是在于自己培養,這才是方凱放開劉四來處理這次的突發事件,能力往往在這種事上更容易增長。

    在義州上岸後,耿仲明總算松了一口氣,義州屬于朝鮮的平安道,名義上依舊屬于朝鮮的領土,只是城中的大明子民佔了六成,本來還駐扎著東江軍的兵馬,直到皇太極即汗王位後,大阿哥阿敏,岳托,濟爾哈朗領兵逼得朝鮮定下城下之盟,義州才開始駐扎後金兵馬,人數不多,真正的滿清韃子只有一百人和一個牛錄額真。

    進了義州城只有方凱和耿仲明,普魯士人約瑟夫跟來的結果就是所有的西洋人全都跟了出來,這下方凱即使想低調也不可能,又有耿仲明拍著胸口肯定義州庶尹和他關系很鐵,絕對會隱瞞他們的形跡

    方凱雖然半信半疑,可耿仲明一副篤定的模樣,現在不信也沒辦法,要不然人生地不熟,方凱連義州府都進不去。

    “吃飯,吃飯。”耿仲明進了城心也定了下來,他的目的也達到了,至少在朝鮮不用在山東一樣小心翼翼,指不定哪天官兵殺過來就得人頭落地。

    要不然在登州耿仲明早就鬧騰起來,就算留不住方凱,那好歹也能讓自己跑掉,就是那時候不管怎麼跑都得在山東待著。

    “這也叫飯?”方凱用筷子撿起一塊肉沫,撇撇嘴,吃這個他寧願去吃菜葉,也就朝鮮這麼個地方想學中華上國,什麼都學,飲食也學,偏偏還學得不倫不類,從進入義州開始看到的和山東的登州沒兩樣,跑腿的小廝,招攬生意的青樓,賣燒餅的武二郎,從頭到尾和登州沒什麼區別。

    就算義州城里六成的人是大明百姓,其余四成那也是朝鮮人,只能是這些高麗棒子學習上國文化太徹底,回頭搶奪起來也稱心應手。

    難不成這些高麗棒子現在就有先見之明?給以後子孫的厚顏無恥做足了鋪墊!

    肉沫難以下咽,方凱吃了幾口就不吃了,耿仲明一邊吃,而方凱一邊嘿嘿的冷笑,看的耿仲明全身發麻。

    “方老弟,你這是什麼意思,就算急著去見義州庶尹,那也得先填飽肚子。”

    和方凱熟悉後自然不用方先生的叫,兄弟相稱在耿仲明看來習以為常。

    “不是人吃的我當然不吃,而且也沒急著去找義州庶尹,只是這趟來朝鮮,你耿仲明算是逃出牢籠了。”方凱滿是嘲諷的望著耿仲明,如果他一開始還不明白為什麼耿仲明事事忍讓,在船上兩天更是窩在船倉里都不冒頭,這個時候他要再不明白那就是頭蠢豬。

    耿仲明本來就想跑,離登州那地頭遠遠的,至于方凱帶上他到朝鮮,與其說是帶著他過來假冒明朝特使,在耿仲明看來其實是逃脫山東那場困局。

    他比孔有德,李九成都聰明得多,在大明的腹地山東鬧事,鬧的再大總有哪天也得給滅了,然後怎麼辦?投靠女真人?不到最後耿仲明也不想走那一步,方凱的到來正好給了他契機。

    所以剛到了朝鮮耿仲明就一臉的輕松,甚至還有心請方凱吃上一頓便飯。

    “方老弟,話不要這麼說。”耿仲明也不發火,笑呵呵的拿起酒杯敬了方凱一杯,方凱不得不應酬了喝了下去。

    “孔大哥也是因為一眾兄弟都寄托他身上,這才無法脫身,此番我又是奉命出使朝鮮,除了朝廷的聖旨,什麼都有。”

    耿仲明說的話也沒錯,只是這話隱隱間有威脅方凱的意思,我耿仲明答應你在朝鮮應酬好,假冒朝廷特使的事說到做到,可如果出了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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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k2258 發表於 2019-4-13 07:43
8.怎麼辦?


         


    “你敢!”方凱氣急敗壞,這關乎他的全盤計劃,如果這趟不能在朝鮮得到足夠的利益,乘著船不管去哪,也不可能在最快時間內發展到可以挾制韃子的程度。

    游牧民族的科技樹總是攀爬的快到驚人,完全是靠著吸食農耕民族來擴大自己的實力,如果再讓皇太極吞掉蒙南的諸多察哈爾蒙古部落,後金的實力就會膨脹到能夠一口吞掉大明的地步。

    然後眼前的這個漢奸作為開路先鋒,一個更大的漢奸順勢打開大明的門戶,這些女真韃子就能輕而易舉的入主中原,奴役這個龐大帝國兩百多年。

    “方老弟莫急,方老弟兄莫急,那你好歹要告訴我到底要干什麼?”耿仲明嚴正以待,他耿仲明並不蠢,要說方凱只是個一心圖利的商戶,那就不可能主動和自己這些反賊搭上邊,可要說方凱圖謀什麼。

    在朝鮮充作大明特使能圖謀到什麼?想當初毛文龍和朝鮮關系那麼鐵,朝鮮資助的糧草火器更是不缺,除了不敢直接出兵,可還不是一樣被後金的兩紅旗把毛文龍趕給下了海,一個大明特使能做到什麼?

    即使朝鮮現在對大明依舊言听計從,憑著如此彈丸之國,也不可能是後金的對手,更別說現在朝鮮朝廷里被後金買通的官吏也不在少數。

    耿仲明想不通,所以他才問,甚至不惜靠著自己對于方凱的特殊作用來威脅。

    他自然不會想到方凱正在想著那幫東江島上的三礦奴,包括他耿仲明,還有孔有德,尚可喜,以後都是人人唾罵的漢奸,其中兩個方凱已經見過。

    漢奸里最大最出名的,而且在清朝的傳記里當漢奸當得最理直氣壯的漢奸吳三桂方凱還沒見過,沖冠一怒為紅顏嘛,和洪承疇一樣為了女人當了漢奸,區別就在吳三桂是自願的,洪承疇是被引誘了。

    “呸,告訴你,讓你去告訴後金韃子去?”方凱的口氣很不好,滿臉的憤憤不平。

    耿仲明的臉色頓時變了,他耿仲明好歹也是大明的參將,當初毛帥的死也和滿清的反間計少不了關系,雖然心中有過走投無路後投奔滿清的打算,此時逃脫了山東那個牢籠,這個想法自然不會有。

    “別生氣,我只是說說。”說完方凱就後悔了,手忙腳亂的沒地方放,畢竟耿仲明現在雖然和明朝鬧翻了,可好歹還沒投靠後金,和女真人也沒關系,日後讓人恨的那些惡性一個都沒犯過,也就是說,方凱罵錯人了。

    “呵呵……方老弟一定誤會了,不過對建奴的憎恨真夠深的。”伸手不打笑臉人,對方擺出這麼一副笑臉相迎的樣子,耿仲明也不能翻臉。

    “就是不知道、、方老弟到底打得什麼主意?”耿仲明還是問出了關鍵的。

    方凱狠狠心,還是打算說出來,一來覺得耿仲明和自己相當,無處可去,拉攏他並不難,而且跟著自己至少好吃好喝,以後也有機會繼續統兵為將。

    大致的方案方凱已經有了底稿,那就是先清理掉義州、定城里的後金軍,一直在等待機會的阿敏,濟爾哈朗的兩紅旗肯定勃然大怒,朝鮮和後金的矛盾肯定會有,現下的朝鮮還沒吃夠後金的苦頭,又有自己這麼個假冒的大明特使撐腰,朝鮮的腰桿硬了,和後金打起來了,方凱才能渾水摸魚。

    耿仲明目瞪口待,他根本沒想到方凱打得是這個主意,竟然既不是後金,朝鮮僅僅是拖下水的一條魚,方凱想在這趟渾水里摸到什麼不言而喻。

    朝鮮邊城義州,定州幾十萬大明百姓,後金和朝鮮起了戰事,肯定又要流離失所,到時候他方凱振臂一呼,聚集數萬大軍輕而易舉,說不定就能讓朝鮮給顛覆個一干二淨,建立一個大明子民統治的番外屬國。

    這個膽子真不是一般的大,簡直就是膽大妄為,偏偏也值得冒險一試,成功了那可就是千秋偉業,即使是個大明的屬國。

    耿仲明的呼吸急促,徘徊猶豫,到底要不要一起賭這麼一回。

    可他哪知道方凱根本沒想那麼深,除了說到收斂流民外,別的都只是他耿仲明的憑空猜想。

    可關鍵是耿仲明誤解了,賭徒的性格注定這種事一定要參與,興許本身體內就有*的因子,僅僅是一個屬國就足夠耿仲明迅速拍板的,武將的最大歸宿是什麼,開疆擴土,然後化家為國,自古唐太祖李淵,宋太祖趙匡胤可都是這樣起家的。

    這麼一個真正算得上改變歷史決策就在義州的小酒館里被兩個同樣大大咧咧的人給制定下來,甚至方凱還很有興趣的給這次行動取了一個名字。

    ‘顛覆!’

    …………

    世界總是因為少數陰謀者而改變,不管是現代,還是這個時代。

    耿仲明沒有急著去義州府,坐在那吃飯沒多久,幾個朝鮮士兵闖了進來,恭恭敬敬的請耿仲明去義州府赴宴。

    “耿大人,庶尹大人有請大人前去赴宴。”

    “知道了。”

    “那還請耿大人能及時到。”朝鮮士兵又說道。

    耿仲明點了點頭,然後打發走了這幾個朝鮮士卒。

    等他們走後,方凱奇怪的問道︰“你什麼時候讓人去義州府報的信,我和你寸步不離。”

    “朝鮮雖然羸弱,但他們的水軍還算得上可以。”耿仲明很自然的解釋道︰“八艘福船入港,不可能不被官府知道,義州府里的人跟我又大多熟識,能夠認出來並不意外,所以我才帶你到這個小酒館等著。”

    姜還是老的辣,耿仲明畢竟久經沙場,官場上和沙場上的經驗都不是方凱可以比擬的,前段時間方凱一切順利只能肯定是瞎貓踫到死耗子,但也奇跡般的萬事順利,這不得不讓方凱自認運氣足夠好。

    “城里有後金韃子。”方凱不忘提醒耿仲明,或者說是提醒他自己,朝鮮人會不會拿了他們向後金邀寵?人心是會變的,更別說國于國的關系,本身就最不靠譜。

    相比較方凱的忐忑不安,耿仲明要有信心的多,他們要做的不多,萬事俱備後借機發動,少不得要把後金的那個牛錄額真留在義州城里。

    至于與朝鮮的舊日關系,那本身就是上國與下國間,如今連大明都給反了,折騰小小的朝鮮也就理所當然。

    所以這件事耿仲明干的比方凱更賣力,也更上心,短短幾天就把該準備一件不落的準備好。

    一千人分工明確,耿仲明帶來的親兵大多是老行伍,舊日在朝鮮就跟著耿仲明,這次也被帶在身邊這些人機靈可靠,戰場上見機不對護著主將就跑,幾十個人不多,對義州還算熟悉,所以效用不小,拿出來散布謠言就再好不過,沒第三天,義州城里就滿城風雨。

    朝鮮一方沒一點準備,留言就傳的到處都是。

    “城里的後金韃子要讓朝鮮人驅除大明子民;朝鮮小國覺得大明人太多,要殺掉一部分大明人迎合後金韃子;朝鮮人看大明國弱,要殺光所有漢人。”這些留言漫天傳言。

    到最後義州城里的消息越傳越多,越傳越亂,乍一看誰都以為荒誕不經,可偏偏三人成虎,酒館茶肆中斷然少不了說三道四的人影,等到義州官府反應過來要去抓散布謠言的人,哪還見得著人?

    義州官府還在傷腦筋到底是誰在搗亂,城里的兩紅旗有可能,因為他們本身就想殺光城里的大明人,因為實在太多了,這些女真韃子並不擔心大明人作亂,但他們還是樂于殺光所有大明人,而把女真人排除在外的原因也很簡單,城里的女真韃子滿打滿算也就一個牛錄額真一百人,更沒有什麼漢人士子和朝鮮士子投靠,那些愚昧腦袋想不出這麼精明的法子。

    朝鮮人做了大明兩百多年的屬國,受到的教育也和大明如出一轍,自然看不起森山老林里出生的女真韃子,對這些野人藐視的很。

    于是最後只有一個有條件做這件事情,但偏偏沒人敢肯定,不管從哪一點,城里新進的大明特使也不會有可能去挑動叛亂,畢竟這個叛亂是在朝鮮國內的,而且目前的朝鮮還是傾向于大明的。

    方凱和耿仲明是驛站照待,大吃大喝不能少,義州官府悶聲不說話,快馬加鞭的請示上官等著上諭。

    但這勢是成了,方凱目瞪口待,這法子是他定下的框架,實施卻是耿仲明手下的親兵,搭一塊也就三十四個人,義州城里的大明子民已經像是個煮紅的鍋蓋,僅僅需要一場算不上動亂的騷動就能在朝鮮國內搞風搞雨。

    這就是國事?即使朝鮮僅僅是個彈丸小國,可畢竟受中原影響日深,怪不得滿清靠著一本三國演義打下了天下,指不定這天下都不用打,根本兒戲一般。

    方凱想的簡單,倒也知道自己只是想想而已,先不說兩紅旗在朝鮮的幾千人不是那麼好糊弄的,兩紅旗的代善,岳托防備著朝鮮和蒙古的動亂,朝鮮的這點動靜要真鬧大了,親自帶兵過來也不無可能,那可不是說糊弄就能糊弄的。

    讓方凱帶著一千五百勉強裝備鳥銃、火銃的兵丁再算上鼓動起來的幾萬大明子民和兩紅旗大打一仗?

    先不說能征善戰這四個字和方凱搭不上邊,倒不是說怕了兩紅旗的代善、岳托,兩紅旗相比較其他女真八旗,戰力上最多比蒙古八旗好上一線,和漢軍八旗精銳一個檔次,畢竟兩紅旗一直在防範朝鮮和東蒙古,這兩邊都沒什麼動靜,平日里最多是小打小鬧,今天蒙古部鬧點意見,明天朝鮮人恭恭敬敬的上貢,于是這些留在後金大後方享福的兩紅旗士卒相比較其他八旗也就差了一截。

    要不是女真人走出深山老林還沒多久,那股子蠻勁在,女真人腐化的還要快,真實歷史上女真八旗進關才多少年?在南明還在的時候就已經連仗都不能打,要不是那些漢奸部隊,能不能得了天下都是兩說。

    不過那畢竟是幾十年後,現在的兩紅旗可不是好啃的骨頭,方凱手上的籌碼更是沒得比,至于耿仲明,臨到最後投靠女真韃子的可能性也要比和自己一條心來的多,于是最後和耿仲明商議的結果就是趁早撒腿就跑,能帶上多少人就多少人,能跑多遠就跑多遠。

    前提是殺掉城里的女真韃子後讓朝鮮疲于應付後金的報復,如果能讓後金提前二征朝鮮方凱也不反對,反正死人再多也是朝鮮的事,他只要達到自己的目的就夠了。

    後世的棒子那可不是什麼好鳥,都死光了最好。

    細細一想,最後一步比什麼都難,城里的正紅旗韃子在義州府享慣了福,但那戰力也不一般,除非打埋伏,要不然不可能能把這一百人無聲無息殺個干淨,至于光明正大那就更沒什麼指望了,再說方凱也沒打算讓朝鮮人知道是自己偷襲的後金韃子,這要讓朝鮮人知道,所有一切都前功盡棄。

    “怎麼辦?”方凱皺眉頭,不知道問誰,這種打悶棍的事就得要挨悶棍的那一方配合,可如今後金韃子也被城里的動靜鬧得警惕起來,整天縮在義州城里不出來,總不能直接沖進去殺個干淨,搞不好還會被殺的大敗而回。

    自己這一千五百人的戰力,方凱可一點都不敢保證,這些人沒跑個精光也是因為身在異國沒地方跑,勉強裝備起了鳥銃,真打起來先不說圍殲後金軍,打得過朝鮮人就是好事了,能剩下多少都說不定,而且鐵定不能起到圍殲的作用。

    並且走失了一個女真人都是大問題,朝鮮人並不笨,他們總會在舊主子和新主子間做個抉擇,後果就不會是一般的嚴重,甚至讓他們兩人把小命都丟在義州城也有可能。

    “沒辦法。”耿仲明一臉無所謂,相比較方凱,他要沒心沒肺的多,反正到目前為止他也只限于執行,所有稀奇古怪的想法都是從方凱那個腦袋里冒出來的,不管是散布留言,還是鼓動大明流民,甚至無聲無息的殺掉正紅旗安排在義州城里的旗丁。

    現在不是他出了問題,出問題的是出主意的人,當初耿仲明不是沒想到這一點,可既然出主意的人能拿出來說了,那肯定是有完全打算了,他哪知道,方凱根本是隨便一想,順口就說起來了,弄到現在不上不下。
mk2258 發表於 2019-4-13 07:44
9.私自行動


         


    第二天,城中的女真人就听說城外有鬧事的大明流民,早準備借機殺光大明難民的後金額真氣勢洶洶的殺出義州城,準備殺光這批鬧事的漢人,朝鮮人想攔沒攔得住,只得听之任之,他們怎麼都沒想到一切都是為了殺光這幫義州城里的女真人。

    義州府不擔心女真韃子能出什麼事,雖然朝鮮人看不起野蠻的女真人,可女真人的戰力連大明都不是對手,自家的官軍更是被打的沒了脾氣,一些鬧事的流民能成什麼事?于是女真人放心的出了城去剿滅‘叛亂’,朝鮮人不管不問,就這麼過了兩天。

    兩天後朝鮮人突然發現不對勁了,出城的女真人不但一個都沒回來,連報信的人都一個都沒有,原先只當帶兵的額真只顧著殺明人給忘了,可連回來伸手要東要西的人都一個沒有,這就太奇怪了,除非女真人一個不剩,不過這個想法朝鮮人想都不敢想,只以為女真人殺順了手,還得等著。

    義州府的庶尹有了空暇的時間,也開始市場往驛站里跑,方凱笑眯眯的接待,耿仲明應付著,義州庶尹磨了幾天沒問出大明特使這個時候來朝鮮的所以然來,只得當事情重大,等著上諭來了就把大明特使給送走。

    女真人和大明特使都在一座城里,要是誰漏了口風,那可不僅僅是大麻煩,所以這個大明特使待在義州城里,實在是個燙手山芋。

    直到等到第五天,漢城里總算來了上諭,可打開一看,義州庶尹立馬臉色一怔,緊接著就是面色大變。

    上諭里只說明了一件事,這件事足夠把一切都推翻掉,而丟了女真人的消息被聯系到一塊後,義州庶尹哪能不明白。

    急匆匆的讓人出城尋找失蹤的女真人,最後在城外偏遠的一處農莊里發現了不多不少一百具串著老鼠辮子的燒焦的尸體。

    一切都沒出乎意料,義州庶尹卻遠沒有為自己的及時反應過來而高興,而是險些沒站穩的暈倒過去。

    上國兵馬在自己轄地內被殺的一干二淨,這是什麼概念,就算是一向對朝鮮寬容有加的大明怕都不會罷休,更別說野性未除的女真人。

    義州庶尹站不穩了,還待在驛站里的方凱和耿仲明卻正打算跑路。

    耿仲明在義州官府里有奸細,這方凱早就明白,要不然也不會一聲不吭的就讓朝鮮人知道行程,即使義州官府在其中出了力,可耿仲明肯定也沒少透露,方凱當時被耿仲明給哄了,回頭就想起來不對勁。

    可他沒問,而且耿仲明待在驛站里待的心安理得,就算被引出城的女真人一個沒剩的被燒死在城外,耿仲明還是泰然處之,一副萬事俱備的模樣,唯一的可能就是義州官府里有耿仲明的奸細。

    至于那些女真人是怎麼死的,這又是方凱的主意,耿仲明執行,雖然朝鮮人沒少在驛站附近派了人,用來防止方凱這個生手足夠了,耿仲明想出去就出去,簡單的很,于是耿仲明就在朝鮮人的眼皮底下簡單易容了下就溜出了城,帶著八百人埋伏在城外一處農莊等著後金韃子上當。

    農莊是從‘朝鮮義民’那征收的,至于那些朝鮮人也安安穩穩待在農莊里,穿著大明人的衣著,安安分分待著,地方是耿仲明特地挑選的一個,四處環繞,足夠大,足夠到給女真人當埋骨之地,而且只有兩個出口,圍牆足夠高,女真人進去絕對只能當烏龜憋著,拿一百人沖擊七百人可能沖的出去,除非是七百人被一百人圍著,可偏偏現在相反。

    後金額真氣勢洶洶的沖進了農莊,進去之前順手殺了兩個守在門口的大明雜役,這可是實打實的大明人,也就不可能有人謊報軍情了,留了兩個在門口守著,後金額真就沖進了農莊里大殺特殺,殺了半天才發現不對勁,這些人雖然穿著大明人的衣服,面貌上怎麼看都不像是大明人,而且竟然死的時候一個都不說話,只知道眼露驚恐的被殺死。

    後金額真在大明國打過仗,大明人長的樣子和懦弱的朝鮮人有區別。

    等女真人反應過來了什麼都來不及了,耿仲明選在大白天把女真人圍在這里就是為了不讓義州府里看到後及時救援,挨悶棍的一方也相當配合,帶隊出城剿滅‘叛亂’的後金額真在努爾哈赤時候打過大明國,根本沒去想過自己會被打了埋伏,只當是一次大明難民鬧事,出城一趟也能掠奪一番,至于在義州城里稍作收斂,那也只是這個後金額真難得謹慎了一回,然後就放到一邊。

    茂密的火箭就燒在木質的莊園里,早已經在房間里塞滿了稻草,澆完火油,一眨眼的就燒的凶猛無比,吞噬掉焰火里的一切。

    後金額真試圖從正門沖出去,耿仲明握著刀擰笑著一刀劈翻兩個後金韃子,逃不出來的女真人也全被活活困死。

    義州庶尹嚇昏了頭,但好歹還記得下令去抓捕待在驛站里罪魁禍首,只是此時驛站里早就一個人影都沒有,至于傍晚時分細作前來稟報的人影晃動,事實上只是兩個草人。

    前來查看的義州官員險些沒氣背過氣去,這時候才想起來除了耿仲明和那個所謂的大明特使,其他來人一個都不認識,大明特使進城本來就是悄聲無息的,本以為是為了瞞著女真人,這時候明白過來,壓根是要瞞著自家的。

    至于這些大明人的目的,朝鮮人怎麼都看不明白,只不過,城里的女真人死了個透,這下算是把女真人徹底得罪了,即使自家王上上書請罪,指不定人家還答應不答應。

    那些女真蠻子,義州府的官員撇了撇嘴,這時候的朝鮮還沒被女真打疼,國中官員受到的都是大明相同的教育,自然也看不起深山里出來女真野人,等到第二次阿敏二征朝鮮的時候,朝鮮人才對女真人真正害怕起來,女真人要什麼就給什麼,國內的火銃兵都被調來打大明這個曾經的上國,朝鮮國王也得乖乖送上。

    義州府上下除了義州庶尹急的上跳下竄,其他人都冷眼看待,這些女真野人沒死前在義州城里就一直作威作福,殺人如麻,如今死了也是報應,雖然上官下了死命令要抓捕耿仲明和方凱,底下人大多半遮半掩的應付著,帶兵的將領出城追了兩個時辰,然後回來匯報個沒看見人,那就一了百了,壓根沒認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至于耿仲明和方凱,早躲到了城外的福船上,不多不少九艘船,劉四第二天就順利和李焦會和,然後就找了個隱蔽的港灣躲開朝鮮人的尾隨,朝鮮人跟的不緊,怎麼說也是大明上國的船只,理當不會有什麼勾當,于是義州庶尹的一道指令交到義州的水師,上下人等都傻了眼。

    這時候去哪找那幾艘福船?先不說它們在不在義州港了,即使在,就義州水師幾艘破船舢去哪找去?朝鮮水師可不是李舜臣那會了,能和日本水師打個旗鼓相當,甚至還能在明軍的協助下翻盤,如今安逸了幾十年的義州水師只是十足掛了名頭,用得上戰船屈指可數。

    水師將官們兩手一翻,找不到就是找不到,于是方凱和耿仲明安安穩穩的上了船,整個義州一陣子雞飛狗跳後就給漢城遞了奏章。

    偏偏上了船的方凱一點都不安分,義州城里可還有三十幾號散步留言的細作在,這些人發揮的作用在此時才真正派上用場,沒過多久,朝鮮的整個平安道都傳起流言。

    朝鮮人殺了女真人,然後嫁禍給大明的難民,所以這次女真人要殺光整個平安道的大明百姓,朝鮮人已經答應了。

    整個消息一傳出來,頓時炸開了鍋,整個平安道幾乎有著三十萬大明百姓,佔據靠近後金這一塊人口的十之五六,這些人當初有跟著毛帥逃到朝鮮的,也有受不了建奴的壓榨跑過來的,從努爾哈赤到如今的皇太極,十幾年逃過來四五十萬人,大多數都聚集在北邊的平安道附近。

    大明的百姓在這里修生養息了十幾年,除了最近女真人駐兵在朝鮮後受了點苦,前面幾年平安道可一直是毛帥說了算,那些朝鮮人只敢捏著鼻子听著,哪像現在,朝鮮人竟然都要聯合女真人殺大明子民了。

    最開始從義州開始鬧,這些大明人雖然流落在異國,剛開始人生地不熟,如今安分下來後還是忐忑不安,如今一傳十,十傳百,夾雜著不滿和恐懼的大明難民開始串聯,人多才能有安全感,在最後一個消息傳到平安道後,整個平安道沸騰了。

    崇禎五年二月中,正紅旗的代善從手下的佐領那得到消息,可這個時候的平安道已經在傳言說代善要親自帶兵來報復,少不得要殺個幾十萬漢人。

    代善是努爾哈赤的次子,但自從長子諸英死後就成為諸兄弟之首,只是在努爾哈赤生前就得罪了努爾哈赤失去了即位權,便老老實實的支持皇太極,和兒子岳托手握正紅、瓖紅兩旗,加上濟爾哈朗手上的瓖藍旗,實力在諸貝勒中排第三。

    義州城里死了一個女真額真和一百女真勇士,這事足夠讓盛京城里的大大小小女真權貴冒火了,代善甚至都讓人去正紅旗集結,殺光朝鮮的大明人,順帶教訓教訓不听話的朝鮮國王。

    代善正氣沖沖的準備出發時候,給他兒子岳托堵了個正門。

    “阿瑪,你這是打算干嘛去?”

    岳托是代善的長子,日後‘大清國’的多羅克勤郡王,清朝八大****,代善一系佔了三位,其中就有岳托的郡王頭餃,可見‘大清’歷代皇帝對這一系的恩寵有加,尤其是岳托。

    相比較代善,岳托更得皇太極的賞識,要不然也不會趁著八旗里諸旗爭權奪利的空子給岳托搶回了一個瓖紅旗,代善舊日並不是太看得慣自己的這個長子,畢竟努爾哈赤的汗位原先是他代善的,如今卻被皇太極搶了先,而自己的長子又及得皇太極的賞識,代善心里不滿意是自然的,又不敢對已經當了汗王的皇太極有意見,一天到晚對兒子板著臉總沒人管得著吧?

    只是沒多久代善就不敢和岳托板臉了,沒辦法,皇太極借著法子把瓖紅旗給了岳托,這樣一來,如果他代善不趁著機會拉攏兒子,難不成讓自家兒子和皇太極站一塊去?所以,岳托的話代善要听,堵住他的路也得問清楚再說。

    “岳托,朝鮮下國竟然敢縱容明狗殺我大金勇士,你攔著我干什麼。”代善沒和岳托多說,口氣倒是挺客氣,現在畢竟要靠著岳托的時候,要少了岳托的瓖紅旗,怕是自己和濟爾哈朗都得被皇太極一口一口吃個干淨,今天減兩個牛錄,明天借口幾個旗混編,這幾年他皇太極可沒少這麼做。

    “阿瑪,你這是私自行動了?”岳托臉色一變,他本以為代善至少征得了皇太極的同意,所以才急匆匆的來攔著代善,可現下看來,代善根本就是私下行為。

    這種事根本不會被皇太極認同,自己白白擔心了,但岳托也松了口氣,是代善自己的主意也好,更容易勸服點。

    現下大金國主要是對明國進行襲擾,兩紅旗雖然一直部署在朝鮮和東蒙古,調動起一個正紅旗加一個瓖紅旗打朝鮮也綽綽有余,可偏偏也攻打不得。

    大金國根本不可能容得下兩面開戰,更別說朝鮮目前來說還是大金的屬國,雖然一直不太听話,但畢竟算得上要什麼給什麼。

    拿一個半旗兩萬人來一個個打朝鮮的城池耗費的時間自然不會少,這會妨礙到明年對明國的襲擾,並且在抽調兩萬壯丁後,也會嚴重影響到來年的收成。

    除非能夠保證短時間內就能打贏朝鮮,並且掠奪了一大批戰利品,這樣才能保證來年對明國的進攻,岳托不敢托大,他不擔心女真騎兵能輕輕松松的打贏朝鮮,但他不想朝鮮拖延了八旗的腳步,相比較攻打朝鮮,從草原上打進關內才是女真人應該做的,這樣才能獲得更大的戰果,關內的富庶不是一個小小的朝鮮可以比的。

    “汗王如果知道了,會怪罪下來,阿瑪。”岳托只得搬出皇太極,雖然他和代善向有矛盾,但畢竟是一家人同舟共濟,如果讓代善貿然出兵,打勝了還好,如果被拖住那就肯定會延誤來年進攻明國,皇太極勢必借機剝奪兩紅旗的勢力,其他幾旗的旗主除了濟爾哈朗和自己一根繩上,其余不落井下石就是好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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