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大唐第一狠人 作者:山下出水(連載中)

 
BloomCaVod 2019-4-15 12:40:1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55 74310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4-15 15:13
第238章 【我想一戰打垮遼東】

    自古有雲,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哪怕天氣再怎麼寒冷,河水結冰也不是一蹴而就,比如眼前這一條遼河,雖然河面堅冰足有三尺之厚,然而它不是一天兩天結冰而成。

    三尺是多厚?

    三尺是一米!

    這麼厚的堅冰可以承載萬斤之力,哪怕幾千幾萬人也能同時踏足其上,就算是兩三萬輛牛車同時通行,厚厚的堅冰也不會破裂開來。

    因為它不是一日兩日時間結成,而是在寒冷天氣中日復一日變厚。

    轟隆!

    李雲忽然掄起大錘,重重砸在冰面之上。

    他天生神力何等剛猛,擂鼓甕金錘又是絕世凶兵,如此兩相配合之下,即使大象也能一錘砸死。

    然而遇到厚厚冰面,竟然一時不能建功,但見冰面上僅僅蹦飛幾塊碎冰,竟然連個裂紋也沒能砸出來。

    三尺之後的堅冰,宛如鋼鐵一般堅硬。

    李雲一錘沒能砸出窟窿,似乎早已猜到會是這樣,他掄起大錘繼續猛砸,擂鼓甕金錘不斷砸在冰面上

    第二錘巨力砸出,砸在同一個地方,第三錘巨力砸出,還是砸在同一個地方,然而堅冰實在太厚,似乎比鋼鐵還要堅硬幾分,任憑李雲的絕世神力配合絕世凶兵,竟然不能一蹴而就將冰面砸開。

    “師傅,你突然砸這冰面幹啥?”

    程處默忽然開口,滿臉好奇問道:“莫非是多日不曾動錘,所以渾身力氣憋得沒地方使?”

    旁邊劉仁實不懂裝懂道:“我估計師傅是要砸開冰面捕魚,遼河下面肯定有很多大魚,現在糧食短缺,抓魚可以當做口糧……”

    程處默似乎恍然大悟,一臉敬佩看著劉仁實道:“兄弟見地非凡,想不到你腦子竟然這麼好使,哥哥有些慚愧,一時竟然沒能想到這些。”

    劉仁實頓時得意洋洋,眉飛色舞咧嘴而笑,口中卻道:“程哥哥也很不錯,任何事情一點就通。”

    兩個彪子相互吹捧半天,忽然各自拿出自己兵器,咋咋呼呼道:“師傅歇一歇,讓我們來幫你。”

    “都閃開!”

    李雲瞪了一眼,呵斥道:“為師並非玩耍,沒時間陪你們瞎鬧。”

    “知道知道!”

    兩個彪子滿臉嚴肅,大點其頭道:“破冰抓魚嘛,當然不是瞎鬧,師傅您是堂堂諸侯國主,哪裡有閒工夫玩耍胡鬧……”

    說著又各自吹捧自己一句,義正言辭道:“我們身為諸侯國主的徒弟,自然也不是玩耍胡鬧的人。”

    李雲再次瞪了兩人一眼,掄起大錘繼續猛砸冰面。

    轟隆!

    轟隆!

    彷彿天地間都是巨響,整個遼河冰面不斷晃動,但是冰面仍舊沒有破開,僅僅被砸出了一個大坑。

    這已經砸了十多錘,竟然只砸出一個坑。

    程處默咋舌不已,劉仁實面皮抽搐,兩個彪子對視一眼,好半天才愣愣開口道:“當初在長安小鹽山的時候,師傅用四錘砸塌一座山岩,想不到這冰面比山岩還要堅固,砸了十幾錘竟然砸之不開,好傢伙,這到底是何道理?”

    他倆明顯不懂,李雲作為師傅必須解答疑惑,但見李雲再次掄起一錘,重重砸在堅固的冰面之上,轟隆又是一聲,整個遼河顫動,李雲道:“你們看到沒有,這是受力的緣故,大河冰面,乃是一體,每當遇有萬鈞之力的時候,整個冰面會聯合起來抵消承受……”

    說著又是一錘砸出,口中竟然有些喘息,接著道:“做人也是這樣,人力有時而窮,哪怕再強大的人物也有力竭一天,但是無數普通人聚集在一起卻能迸發排山倒海的力量,並且源源不斷永遠不會擔心斷絕,人的個體力量永遠比不上族群之力,這也是為師一直不願單打獨鬥的原因。”

    說著又是重重一錘,大聲道:“因為,這世上永遠沒有天下無敵的人物,單打獨鬥,鬥不過蒼穹……”

    口上雖然這麼說,手中卻奮力再次一錘,這一次乃是調動渾身神力,但聽腳下冰面轟隆一聲巨響,河水嘩啦湧出,堅冰赫然砸開。

    程處默和劉仁實面面相覷,愣愣半天才結結巴巴道:“師傅,莫非這就是你說人力有時而窮?”

    既然是人力有時而窮?

    堅冰咋還被你給砸開了?

    李雲明顯也有些發愣,感覺這是一次不太成功的教學,他臉色略顯尷尬,自我找台階道:“為師主要是為了言傳身教,讓你們知道即使人力有時而窮也不能忘了堅持,困難只是一時,堅持必然勝利。”

    兩個彪子被他唬住,點頭猶如蝦米一般,忽然同時一豎大拇指,滿臉敬佩道:“師傅就是師傅,說的都是大道理……”

    李雲老臉一紅。

    幸好兩個彪子不再關注這個話題,反而蹲到剛剛砸開的冰窟窿旁邊,正在探頭探腦觀看,忽然一條大魚蹦跳而出,兩個彪子先是被嚇了一跳,隨即一個猛撲摁住那條魚,口中哈哈大笑,大呼小叫道:“魚,好大的魚,師傅果然厲害,大冬天的也能抓魚。”

    “為師可不是為了抓魚!”

    李雲無奈苦笑一聲,指著眼前的大冰窟窿道:“我主要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砸開遼河這個冰窟窿。”

    “砸這玩意有用嗎?”

    兩個彪子好奇起來,再次蹲在冰窟窿旁邊探頭探腦觀看。

    但見下面流水嘩啦啦湍急,只不過一會功夫竟然又有結冰跡象,程處默砸吧砸吧嘴唇,故作精明道:“如今天寒地凍,滴水可以結冰,師傅你雖然砸開了大河,但是很快就會再次結冰,這叫無用之功,砸了也是白砸。”

    李雲呵呵一笑,臉色淡然道:“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第一次砸冰很難,但是第二次會很簡單,因為這處冰面已經砸開,即使再次結冰也不會太厚,只要我每天堅持砸它一次,這個大冰窟窿只能保持一層薄冰……”

    “為什麼啊!”

    兩個徒弟更加好奇,蹲在窟窿旁邊不斷觀看,眼見著河水不斷流淌,水面上漸漸又出現了一層薄冰。

    他倆看了半天也沒看出異常,不由抓耳撓腮顯得很是急躁。

    程處默想了半天,終於一拍腦袋道:“我明白了,師傅是為了食物,咱們要在此處埋伏半個月之久,這個冰窟窿每天能給咱們提供大魚……”

    “你錯了!”

    李雲緩緩搖頭,面帶微笑道:“此處雖然冰天雪地,但是山中有野狍子存活,咱們可以去狩獵捕殺,無需靠著這個冰窟窿生活。”

    “那到底是為什麼啊!”

    兩個徒弟急吼吼開口,越是彪子性格越急。

    李雲忽然上前幾步,學著兩個徒弟一般蹲在冰窟窿旁邊,他看著漸漸結出一層薄冰的河水,突然對著水面發出一聲洪亮大喝。

    聲音如雷,震的兩個徒弟腦瓜子嗡嗡作響,忽然程處默眼睛一直,目瞪口呆看著冰窟窿下面的水流。

    劉仁實同樣眼睛發直,雙目也是直勾勾看著水流的下面。

    但見這個砸開的大冰窟窿之下,一個黑漆漆的巨影正在悠閒遨遊,突然那巨型黑影大嘴一張,瞬間捕捉一條游過的大魚,黑影抓魚之後腦袋一甩,嘩啦一聲把大魚扔出水面。

    大魚蹦跶幾下,身上開始結冰。

    這時程處默和劉仁實才明白過來,原來剛才那條大魚根本不是自己跳出水面。

    兩個彪子相顧駭然,好半天才震驚開口道:“我的老天爺,霸下怎麼來了遼河?這傢伙一直趴在范陽城冬眠,看它現在的樣子哪裡像是冬眠……”

    原來河底那個巨大黑影正是李雲的大龜,此時慢慢從冰窟窿中探出了它的巨大腦袋,先是對著李雲‘霸下霸下’兩聲,然後衝著兩個彪子點了點頭。

    兩個彪子正要跟它打招呼,哪知大龜突然噴出一股水花,這股水花帶著暖暖熱意,直接噴了兩個彪子滿頭滿臉,而霸下則像個惡作劇成功的孩子,口中發出歡快的‘霸下霸下’之聲。

    李雲上前撫摸一下大龜腦袋,語氣悠悠道:“老夥計,你且先趴在河底等候著,我每天會來砸冰三次,保持此處僅餘一層薄冰,等到我召喚你的時候,你可以輕輕鬆鬆破冰而出。”

    大龜點了點頭,巨大身軀慢慢沉入河底。

    忽然水面浪花翻捲,又是一條大魚被它扔出來,前後不到一盞茶功夫,大龜已經抓了三條魚。

    兩個彪子看著河底怔怔半天,突然恍然大悟道:“難怪師傅要砸開堅冰,原來是為了讓霸下能夠出來……”

    說著突然反應過來一件事,轉頭看著李雲道:“師傅,你這是要準備再次屠殺了嗎?”

    霸下自從跟隨李雲,統共只上過兩次戰場,一次是黃河之畔,一次是追入草原,那兩次大戰都是屠殺,突厥上百萬兵馬被李雲沖散,雖然李雲親手殺死的並不太多,但是突厥人自相踐踏死傷了幾十萬。

    這次又把大龜喊來,明顯是要玩一場狠的。

    李雲負手而立,站在冰窟窿旁邊向東而望,他目光彷彿要看穿天地,一直看向遼東的高句麗國。

    好半天過去之後,他才緩緩開口道:“若是攻城之戰,為師能起到的作用很低,所以我布下這一局,希望可以請君入甕……”

    坐等人來,戰於遼河!

    也許只需要一戰,一戰就能打垮遼東。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4-15 15:14
第239章 【東瀛女人想要李雲配種?】

    李雲為了達到這個目的,前前後後大費周折,然而兩個徒弟明顯沒能領會,李雲不得不仔細給他們解釋一番。

    他看著程處默和劉仁實道:“我身負天生神力,最適合沙場衝鋒,如果把沙場衝鋒換成攻打城池,那麼起到的作用將會大打折扣,因為我最多只能砸開城門,然後衝進去廝殺一場,至於街頭巷尾的白刃戰,則需要手下的兵丁去拚殺,只要拚殺,就會死人,敵人的兵卒會死,我們的兵卒也會死。靺鞨人雖然是為了錢財歸順於我,但是為師並不願意看到他們死傷太多。”

    說到這裡停了一停,接著道:“高句麗也是大國,舉國擁有幾十萬兵卒,他們據城而守,天然佔據優勢,自古兵書有雲,攻城犧牲最烈,五倍兵力只能圍之,十倍兵力才可攻之,高句麗幾十萬兵卒據城而守,每座城池最少也得三四萬人,而想要攻克一座三萬守卒的城池,我們最少得出動十倍兵力……”

    “不用這麼多吧!”

    程處默下意識開口,提出自己的見解道:“攻城之所以需要十倍兵力,那是因為要冒著箭雨衝開城門,然而師傅你一個人就能砸開城門,攻城根本用不著十倍兵力這麼多。”

    李雲看他一眼,輕聲反問道:“那你認為幾倍兵力可以?”

    程處默遲疑一下,沉吟回道:“打開城門之後,無非是街頭巷尾白刃戰,兵力只需要做到以二對一,絕對可以輕鬆掃平任何一座城。”

    “好,咱們便按你說的以二對一分析來計算!”

    李雲先是點了點頭,跟著再次反問道:“這需要多少兵?”

    程處默又是遲疑一下,盤算半天才輕輕開口道:“倘若有師傅親自衝開城門,咱們只需六萬兵力就能掃平一座三萬守卒的城。”

    這貨用的詞彙是掃平,掃平一般代表著大優勢的勝利。

    然而李雲卻搖了搖頭,繼續追問道:“會有死傷嗎?”

    程處默據實而答,點點頭道:“只要是廝殺,死傷在所難免,但是犧牲不會太多,頂多損失三四千兵力……”

    說到這裡忽然一停,他隱隱約約已經有所明悟。

    李雲大有深意看他一眼,微笑道:“你自己也想到了對吧,打一座城要損失三四千兵力。”

    程處默臉色有些發僵,喃喃點頭道:“而整個高句麗擁有幾十座城!”

    李雲再次看他一眼,給出精確數字道:“大城十一座,小城三十四座,大城守卒最少三萬,小城守卒也有一萬。”

    程處默臉色更僵,一臉晦暗道:“這加起來怕是得有六七十萬兵馬。”

    旁邊劉仁實終於有機會插話,急急開口表現道:“而我們最少要犧牲十萬個兵……”說完突然愣住,呆呆看向李雲,面色訕訕道:“師傅,咱們有這麼多兵馬麼?”

    李雲負手揚天,輕聲道:“如果犧牲兵卒十萬,總兵力最少得保持一百萬,十個人死去一人,已算極其慘烈之事,你既然問我有沒有這麼多兵馬,那麼為師也想反問你一句,我何時擁有過百萬大軍?”

    劉仁實抓了抓腦門,再次訕訕開口道:“靺鞨人好像有幾百萬人口,他們為了鐵鍋和精鹽可以不要命。”

    “他們不要命,我得保他們的命……”

    李雲瞪他一眼,沉聲道:“靺鞨人以後會是我們的子民,怎能拿子民的性命隨意去犧牲?”

    劉仁實汗顏低頭。

    旁邊程處默也有些慚愧。

    兩個徒弟至此終於明白,李雲為什麼大費周折布下一局。

    李雲再次負手背後,目光又望向遼東那邊,此時天上大雪稍停,然而寒風越發凜冽,他忽然語帶深意開口,輕輕說了一句道:“若我猜的不錯,他們也該下定決心了……”

    李雲猜的果然沒錯!

    ……

    高句麗國,丸都山城,此是高句麗國都,依山而建牢不可破,外圍乃是軍事堡壘,內圍則是大型宮殿,外面寒風呼嘯,皇宮火爐熊熊。

    今日高麗皇宮之中,竟然有來自三股不同的勢力匯聚,但見高麗國主居座於中,忽然沉聲開口道:“中原的漢人經常說一句話: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而今大唐李雲已然越過遼河,要在白山黑水建立他的諸侯國,朕想問一問,高句麗該如何?”

    高句麗該如何?

    這話問都不用問!

    但見一個大臣站起身來,順著國主高元的意思道:“白山黑水乃是高句麗采邑,豈能任人建立他的諸侯國?漢人臥榻之側尚且容不得別人酣睡,李雲卻想佔用我們的土地建立封國,此乃入侵高句麗國土之舉,吾等即使戰至一兵一卒也不會退讓。”

    高元甚是滿意,然而卻故作擔憂道:“奈何李雲此子擁有天生神力,即使面對百萬大軍亦敢衝鋒,若是激發此人凶性,我高句麗兵卒豈不白白橫死,朕是帝王,朕不能讓子民太過犧牲……”

    口上這麼說著,目光不斷看向某一處,那處站著一個面色桀驁的青年,腰間赫然配備著四把短刀。

    這桀驁青年見到高元看他,口中頓時發出淡淡一笑,站出來道:“陛下無需憂心,今次李雲構不成威脅。”

    說著緩緩負手背後,一臉悠然道:“冰天雪地之中,又值天寒地凍,此人縱然天生神力,奈何他的坐騎需要冬眠,沒有坐騎相幫,他只能選擇步戰,步戰若是陷入大軍圍困,說不得有可能橫死當場……”

    高元目光一閃,有些不滿意道:“若是他死不了呢?我高句麗兵卒豈不任他宰割?淵蓋蘇文你莫要含糊其辭,你知道朕剛才說的是什麼意思!”

    原來這青年正是淵蓋蘇文,雖然很是年輕,卻是手握權柄的權臣,他聞言仍舊負手背後,一臉悠然道:“陛下可以放心,家師已經決定出山,陛下儘管派出大軍去劫掠糧隊,家師會在暗中關注戰局,倘若李雲沒有察覺咱們出兵,那麼咱們正好把他的糧隊屠戮一空,再把那個阿瑤和程處雪抓捕當場,擄來丸都山城當做威脅他的人質,如果他察覺了咱們出兵,那更好,家師會打死他……”

    最後這句話,說的森然冰寒,眼中殺機一閃,臉上傲然自信。

    高元甚是滿意。

    這時忽聽有人咳嗽一聲,但見一個漢服老者慢悠悠站起身,笑眯眯對高元道:“吾等多方籌謀,已然勝券在握,高麗國主何必故作踟躇,瞻前顧後非是帝王之道也。”

    說著緩緩走出來,面上仍舊掛著笑眯眯模樣,突然伸手探入懷中,取出一張小紙條,道:“李雲自以為布下妙局,卻不知全被我世家洞穿,他的糧隊車伕乃是突厥人充任,分明是想玩一手化民為兵的把戲,可惜少年人行事太多粗糙,如此粗鄙的計謀豈能瞞住有心人……”

    這老者說話字正腔圓,分明是中原漢人的口吻,若是有大唐那邊的人見了,立馬會認出老人是誰,原來這老東西不是旁人,赫然是太原王氏的族長王珪。

    但見王珪把紙條隨手一撕,臉上隱隱透著狠辣之色,又道:“欺一步,欺兩步,李家皇族步步緊逼,五姓七望苦苦掙扎,自從李雲出現以後,我世家的財富已經折損五成,打壓財富是第一步,下一步就是取消士人的地位,若是真的被他開化民智,千載傳承的世家必然消亡,他既然把刀子放在世家脖子上,那就別怪世家動用最狠的手段予以反擊。”

    說著一停,忽然看向高句麗國主,森森又道:“世家經營許久,暗地裡也養著私兵,如今被逼的沒有退路,願意動用私兵襄助國主,若能將李雲的諸侯國扼殺在萌芽之中,國主莫要忘了分潤一筆利益出來。”

    高元目光一閃,語帶含糊道:“他的渤海國窮困潦倒,哪裡有什麼利益可以分潤?”

    王珪大有深意看了高元一眼,忽然笑呵呵道:“據探李雲在營州附近發現一座大金礦,據說一日一夜便可出產黃金數百兩,國主故意裝作不知,莫非是打著獨吞的算盤?”

    高元嘿了一聲,道:“這金礦處在營州,本就屬於高句麗的產業。”

    王珪拱了拱手,沉聲道:“我們世家可以不要金礦,只要一筆黃金作為回報。金礦直接送給高句麗,國主認為老夫的提議怎麼樣?”

    高元笑眯眯點頭,表示這筆交易可以成交,不過卻趁機點出一句,獅子大開口道:“剛才你說世家襄助高句麗,這說法本國主需要反駁一下,並非你們襄助高句麗,而是高句麗襄助你們,所以待到事後分潤利益之時,本國主的高句麗最少要佔九成。”

    “不行!”

    王珪決然反對,道:“我中原世家準備出動私兵五萬,國主最少要給我們兩成分潤。”

    高元微微沉吟一番,似乎很是肉痛道:“好,給你們兩成。”

    兩人剛剛達成交易,哪知忽聽大殿中突然響起一個聲音,但見一個柔媚女子緩緩站起身來,嬌笑連連道:“國主獅子大開口,莫要忘了還有人等著喝湯呢,您給了中原世家兩成分潤,不知給小女子這邊什麼酬勞?咱們是一衣帶水的鄰居,國主可不能厚此薄彼呢。”

    高元微微有些意外,看著這個站起身來的少女道:“聽你這個意思,東瀛也要出手?”

    那少女柔媚一笑,忽然伸手比劃一下,道:“我們東瀛人不要黃金,甚至願意贈送國主一批黃金,我們東瀛人只有一個要求,希望可以俘獲渤海國主李雲……”

    俘獲李雲?

    你莫非是痴人說夢?

    高元和王珪對視一眼,感覺這個東瀛女人簡直痴心妄想。

    同時他們心裡又好奇無比,不知這東瀛女人想要俘獲李雲幹什麼?

    難道是為了配種?

    據說東瀛女人特別渴望漢人的種……

    ……

    ……

    高元遲疑良久,忽然開口道:“若是本國主同意此事,你們東瀛準備給我多少黃金?”

    東瀛少女目光閃爍幾下,語氣嚴肅道:“可贈國主,百萬黃金!”

    嘶!

    高元倒抽一口冷氣!

    百萬兩黃金?

    折合白銀千萬兩!

    若是換算成銅錢,最少也得兩萬萬貫,這麼巨大的資金,只為俘獲一個李雲……

    東瀛人到底打的什麼主意?

    東瀛人窮成那個鬼樣子,他們有這麼多黃金嗎?

    高元明顯有些懷疑!

    王珪目光閃爍不斷!

    唯有那個東瀛女人一臉嚴肅,再次開口問道:“高句麗陛下,這筆交易可願成交?”

    “成交!”

    高元突然從椅子上站起身來。

    百萬兩黃金,不要才是傻子,至於能不能俘獲李雲,那得等打完這一仗再說。現在先答應下來,到時根據情況再說。

    高元深深看了東瀛女人一眼,隨即看向皇宮大殿的文武大臣,霍然下令道:“本國主決定出兵三十萬,先屠殺李雲的運糧隊,再突襲正在建設的渤海城,刀兵之下,一個不留。渤海國和高句麗,只能有一個存在這片土地上,不是他們滅,就是我們亡!”

    高句麗眾臣轟然應諾。

    王珪慢悠悠一捋鬍須,笑呵呵道:“我中原世家出動私兵死士五萬,襄助高句麗國屠戮滅掉渤海國。”

    東瀛少女同樣出聲,道:“若能俘獲李雲,百萬黃金必然送上……”

    說到這裡停了一停,目光忽然看向大殿中的淵蓋蘇文,語帶誘惑道:“不管是誰俘獲李雲,我們都會送上黃金。”

    這話太過露骨,頓時讓高元皺起眉頭,然而淵蓋蘇文卻眼睛一亮,心中對百萬黃金怦然心動。他突然衝著高元拱了拱手,沉聲道:“陛下欲要出兵,臣得去拜見家師,唯有家師親自出手,才能保的大軍無憂。”

    口上說的冠冕堂皇,然而分明別有目的,高元眉頭更加皺起,但是最終卻對著淵蓋蘇文點了點頭,只是冷冷提醒一句道:“淵蓋蘇文莫要忘了,你始終是高家的女婿。”

    淵蓋蘇文一臉莊重,大聲道:“陛下放心,臣對陛下忠心不二。”

    說完大踏步離開,身影很快消失在大殿門外。

    高元忽然看向東瀛少女,目光隱隱閃過圭怒之色,然而少女只是柔媚一笑,似乎根本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

    高元深深吸了一口氣,突然冷聲開口道:“明日一早,即刻出兵!此去遼河之畔,截殺渤海運糧……”

    說著一停,語氣變得森然冰寒,陰厲道:“不管對方反不反抗,此次屠殺一個不留,李雲屠了高句麗的新丸城,朕便屠了他的整個渤海國。”

    值此天寒地凍之時,李雲的坐騎必須冬眠,再加上有淵蓋蘇文的師尊出手,高元堅信自己的大軍沒有任何危險。

    渤海國,必滅,白山黑水,永遠屬於高句麗。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5-3 15:28
第240章 【一個快要老死的老人】
   
    當日傍晚,某處山林,漫天大雪紛揚飄零,林中隱藏著一個冰湖,冰湖之側,一座小屋。

    寒風呼嘯之中,一個恭謹的聲音響起,輕聲問道:“魚大宗師,您可在否?”

    這問話之人正是淵蓋蘇文,他離開高句麗皇宮之後,一路頂風冒雪來到這裡,到達之後卻不敢進屋,只敢站在小屋門外發出問詢。

    然而連續詢問三聲,小屋之內無人應答,淵蓋蘇文心裡一驚,壯著膽子推開了屋門。

    才一推開屋門,整個人頓時連退三步,同時彎腰低頭,口中急急解釋道:“魚大宗師勿怪,我擔心您的安危……”

    擔心什麼?

    有什麼可擔心的?

    卻見小屋中盤膝坐著一個老人,慈眉善目宛如睡著一般,這老人的面容極老,身上透著沉沉暮氣,淵蓋蘇文所說的擔心,也許是怕老人突然老死。

    淵蓋蘇文站在門口解釋半天,發現老人仍舊閉目宛如睡著一般,於是心裡漸漸又有些驚駭,忍不住輕輕開口試探道:“魚大宗師,您睡著了嗎?”

    老人仍舊閉目,也不知是睡著了還是老死了,淵蓋蘇文只覺心驚肉跳,他真怕這個依為助臂的老人已經老死。

    他下意識又要進屋,準備查看老人的生死,哪知突聽一聲悠長喘息,老人口中緩緩吐出一口白氣。

    天氣冷,白氣濃,忽然老人緩緩睜開眼睛,瞬間給人一種神目如電的凌厲錯覺,淵蓋蘇文心裡一驚,連忙恭敬低下頭去。

    他不敢直視老人,低頭輕聲道:“魚大宗師,吾國主已然準備出兵……”

    說著微微一停,小心翼翼抬頭看著老人,再次輕聲道:“按照您和淵蓋家族之約定,您承諾為我們做出三件事。第一件事,我們請您庇護淵蓋家族二十年,第二件事,我們對外宣稱您收我為徒,兩個約定您已全部完成,現在我們想請您完成第三件事。”

    他還想再說,然而老人忽然抬眼看他,語氣平靜問道:“讓吾去殺李元霸之子?”

    淵蓋蘇文不敢遲疑,恭敬點頭道:“是!”

    老人不置可否,緩緩從地上站起身來,突然抬腳走進小屋內室,再出現時手裡已經提著一口厚重大刀。

    這口大刀的刀柄很長,形狀很像三國時期的青龍偃月,老人提刀在手,一言不發出門而去,長長的刀柄拖在地上,把地上的積雪劃出深深一道溝。

    淵蓋蘇文一怔,連忙追了出來,他不敢追上老人,只敢站在屋門口遙遙一喊,大聲道:“魚大宗師,可否讓我為您牽馬墜蹬?”

    “不用了!”

    風雪之中傳來三個字。

    淵蓋蘇文頓時滿臉失望。

    他站在小屋門口,望著老人背影漸漸遠去,也就在這個時候,風中再次傳來老人的聲音,悠悠問道:“戰場在何處?”

    淵蓋蘇文又是一怔,想也不想立刻回答,急急道:“應在遼河之畔,距此百里之遙,魚大宗師,我願為您牽馬墜蹬……”

    可惜寒風呼嘯之間,再也沒傳回老人的聲音,漫天大雪紛紛揚揚,老人的身影轉眼消失在雪中。

    淵蓋蘇文恨恨跺腳,眼中射出失望的憤恨。

    ……

    當日夜,高句麗有兵馬動,三十萬大軍其實早已準備很久,半個月來一直駐紮在高句麗的丸都山城之中,隨著國主高元一旨發出,這股大軍趁著夜色悄然而出。

    自古做帝王者,從不相信任何人,高元明明說的是明日出兵,然而提前了整整一個夜晚,雖然此時天寒地凍,然而高句麗人極其適應惡劣環境,這三十萬大軍倘若星夜疾馳,也許一夜時間就能出現在遼河之畔。

    卻說那老人離開小屋之後,一路冒著風雪向西而行,大雪漫天,寒風刺骨,雖然天氣十分惡劣,但是老人趕路速度極快,僅僅半夜時間,已然行走百里。

    他很快到達遼河,持刀矗立遼河之畔,此時正是夜半三更,刺骨的寒風越發冰冷。忽然遠處傳來幾聲轟隆巨響,整個遼河的冰面微微晃動幾下,老人目光一閃,提刀朝著聲音傳來之處行去。

    才走有沒一會功夫,便看見河畔燃著一個大火堆,但見幾個青年大呼小叫不斷,正在圍著篝火取暖嬉笑打鬧,那篝火的旁邊還架著一個木架子,架子上面有幾根串著大魚烘烤的木棍,烈火熊熊之下,魚香濃郁誘人,那幾個青年吃的大快朵頤,忽然一人對著冰面遠遠大喊道:“師傅,魚不夠吃,再弄幾條行不行,否則沒有你的份。”

    眼前這幅場景,看的老人微微一怔,這場景分明是徒弟們圍在火堆旁邊烤火,卻讓自己的師傅去遼河之中抓捕大魚。

    老人心裡不知為何有些怒意,對這幾個青年的行徑很是不喜。

    他見這幾個青年二十歲模樣,推算他們的師傅最少也是個中年,青年人烤火取暖,卻讓師尊前去操勞,如此行事毫無道理,說一句不通人性也不為過。

    老人微微嘆息一聲,忽然莫名其妙說了一句道:“中原漢家,禮儀不再也,聖人死,道門歸,無人教化塵世,談何泱泱大度……”

    他正要提刀離開,突聽冰面上又是轟隆巨響,老人抬眼望向冰面,隱隱約約看到那裡有一個人影。

    轟隆!

    轟隆!

    那人影手中似乎掄著黑乎乎兩個大物,正在奮力猛砸河面的堅冰,而那幾個青年仍舊嘻嘻哈哈,圍在篝火旁邊嬉笑打鬧。

    老人心中漸漸生出一絲怒意,終於決定過去訓斥幾個青年兩句,可惜他尚未抬腳,陡然臉色微微一怔,卻原來是四周風雪偶爾一停,讓他看清了遠處冰面上的那個身影。

    確切的說,是那個身影手中掄著的黑乎乎大物。

    那個身影分明是個青年,不是老人剛才推測的中年。而那青年手中的兩個黑乎乎大物,分明是一對鑄造奇特的巨型大錘。

    老人忽然發出一聲長嘆,他提著大刀慢慢走上了冰面!

    他在冰面上緩緩向前,一步一步走的沉穩異常,很快到了青年人砸冰之處,老人停下腳步靜靜站立不動。

    他目光一轉不轉盯著青年手中的兩個大錘。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5-3 15:28
第241章 【他差點打死了李元霸】

    砸冰的青年正是李雲。

    由於天寒地凍,滴水瞬間成冰,李雲每天都要砸開遼河三四次,以確保河底藏著的大龜隨時能破水而出。

    他掄錘砸了幾下,冰面的大窟窿已經出現,忽然察覺身邊有人,李雲下意識轉頭看去。

    老人微微一笑,沖李雲點了點頭。

    李雲微微一怔,隨即沖老人也點了點頭,他目光在老人手中的大刀上掠過,心中隱隱約約打了一個突兀。

    老人忽然上前三步,蹲在剛剛砸開的大窟窿旁邊,老人伸頭朝著窟窿裡看了半天,然後緩緩抬頭看向李雲,問道:“小夥子這是想要破冰求魚麼?”

    李雲遲疑一下,模棱兩可道:“算是吧!”

    老人伸手撫摸冰窟窿的邊緣幾下,笑呵呵道:“這冰面可夠厚的,怕是得有三尺之厚。”

    李雲點了點頭,語氣平緩吐出兩個字,鄭重道:“四尺!”

    “四尺啊……”

    老人嘖嘖兩聲,顯得很是讚歎,他緩緩站起身來看著李雲手裡的大錘,忽然道:“天寒地凍,卻來砸冰,寒冰厚有四尺,砸之勞心費力,小傢伙何不去往山中抓捕野獸,反而要做這種事倍功半的傻事情?”

    李雲呵呵一笑,含糊其辭道:“沒辦法,為了討口生活。”

    他總覺得老人剛才的話隱約有些深意,也許是暗暗別有所知也未可知,所謂的去山中抓捕野獸,也許指的是勸他隱居山林。所以他用這種回答進行試探,希望可以試探出老人真正的用心。

    勿怪李雲如此警惕,他感覺老人太過奇怪,如此天寒地凍之際,一個七八十歲的老人孤身出現在荒郊野外,手裡還提著一口大刀,分明不是普通的人物。

    那口大刀李雲認識,乃是類似青龍偃月一般的兵器,這玩意乃是沙場爭鋒的馬戰利器,能用這玩意的絕非等閒之輩。

    他盯著大刀看,老人卻盯著他的錘子看,一老一少站在冰窟窿旁邊,忽然同時開口道:“天冷,烤烤火吧!”

    雖然是同樣的句子,然而意思截然不同,李雲的語氣是邀請式,老人的語氣則是徵詢式,兩人都被對方的默契弄得一呆,忽然相互而望哈哈大笑起來。

    這時岸邊有人奔跑過來,卻是程處默等人已經發現不妥,程處默第一個衝到近前,盯著老人上下猛看,劉仁實隨後到達,圍著老人轉了幾圈。

    兩個徒弟看似好奇老人手裡的大刀,其實眼中閃爍著濃濃的警惕之色。

    “喂,你這老頭……”

    程處默忽然開口,故作凶狠嚇唬道:“大晚上的不在家睡覺,你跑來荒郊野地干什麼?”

    老人淡淡一笑,伸手指了指旁邊的李雲,道:“你們師傅砸冰是為了討口生活,老朽出現在這裡也算是討口生活。”

    程處默眼中更加警惕,雙目一直盯著老人手裡的大刀,忽然又開口道:“你這把刀是不是有個名字?”

    老人緩緩點頭,語氣平和道:“有,確實有個名字,小傢伙想要聽聽嗎,不如請老人家先去烤烤火……”

    程處默眼中的警惕明顯更重,下意識已經開始去摸自己的腰間,然後李雲卻突然上前一步,擋在程處默身前對老人道:“天寒地凍,確實得烤烤火!”

    說著側身一讓,做出邀請姿態,微微笑道:“老前輩,請……”

    老人笑呵呵點頭,提著大刀和李雲並肩而行,後面程處默和劉仁實對視一眼,程處默抬腳跟隨而上,劉仁實卻小心翼翼開始後退。

    哪知老人腦袋後面彷彿長了眼睛,突然開口笑呵呵道:“小傢伙別去抓魚了,一起過來烤烤火吧,你莫要後退,你後面是個冰窟窿退無可退,若是不聽話老朽良言相勸,小傢伙也許會掉進冰窟窿裡直接淹死。”

    劉仁實眼中一寒,程處默無奈衝他招了招手。劉仁實打消後退舉動,和程處默一起小心翼翼跟在後面走。

    這兩個徒弟雖然性格有些直楞,但是他倆全都是將門世家出身,他們的老爹乃是天下聞名的人物,時長耳提面命告訴一些隱秘之事,比如某些不能惹的人,比如某個不可碰觸的禁忌,老人手中這口大刀,兩個徒弟恰恰聽過。

    ……

    四人順著冰面行走,很快到了河畔篝火之處,此時篝火旁邊還站著四個青年,手中已然握住了各自的兵器。

    老人一臉平靜,李雲也一臉平靜,李雲忽然沖三個青年擺了擺手,淡淡開口道:“都把兵器收起來,殺氣騰騰給誰看?猛虎捕食之前,從不會嚇唬它的獵物,將軍戰死沙場,從不會拿著兵器耀武揚威,趕緊收起來,別惹人笑話。”

    那三個青年面面相覷,收起兵器小心翼翼站在原地。

    李雲轉頭衝著老人一拱手,然後指著一個青年介紹道:“老前輩,這是長孫沖,其父長孫無忌,乃是大唐戶部尚書。”

    老人微微點頭,淡淡道:“聽聞此子已然封王爵,李世民做事有些匪夷所思。”

    李雲不置可否,指著程處默介紹道:“這是程處默,其父如今封為朝陽王。”

    老人面色不變,仍舊淡淡點評道:“程知節是個副將,為人精明異常……”說著看了程處默一眼,笑呵呵道:“可惜兒子性格毛糙,剛才對老朽咋咋呼呼。”

    李雲咳嗽一聲,指著劉仁實又道:“這是劉仁實,其父乃是劉鴻基。”

    老人隨意掃了一眼,點點頭道:“既然用的兵器是霸王戟,那麼就該一往無前毫無畏懼,剛才這個小傢伙想要悄悄後退,打的主意不用說也是想去喊人,只此一個膽怯舉動,已然配不上霸王戟。”

    劉仁實怒目相視,破口罵道:“誰膽怯了?小爺才不怕你。”

    老人這才滿意,笑呵呵道:“如此才有點少年人的味道。”

    在場五個青年,李雲已經介紹三個,至於剩下兩個則是靺鞨人,李雲伸手一指道:“這是鐵脖兒,那是他的護衛熊瞎子,鐵脖兒是黑水靺鞨的少族長,同時也是晚輩的結拜兄弟。”

    老人對鐵脖兒連點評的興趣也沒有,卻對鐵脖兒的護衛淡淡說了一句道:“靺鞨人起名常以搏殺之獵物作為象徵,這個小傢伙能叫熊瞎子想必是個勇猛之輩。”

    李雲‘嗯’了一聲,解釋道:“他確實獨力搏殺過熊瞎子。”

    至此五個青年全部介紹完畢,李雲卻彷彿忘記了介紹自己,他再次衝著老人一拱手,很是恭敬道:“數九嚴寒,天寒地凍,恰有篝火一堆,敢請前輩坐下烤烤火否?”

    老人哈哈一笑,點點頭誇讚道:“甚好,甚好!你這娃娃不錯,是個懂理知節的好後生……”

    他混不在意周圍幾個青年殺氣騰騰,就那麼大馬金刀直接坐在篝火之前,手中大刀隨意往地上一扔,彷彿扔掉一根沒用的燒火棍。

    他坐下之後先是伸手烤烤火,然後衝著李雲招了一招,笑呵呵道:“小傢伙,你是這堆火的主人,自古有強客不能欺主一說,不知小傢伙願不願意坐在老朽身邊也?”

    李雲毫不遲疑上前,一屁股坐在老人身側,他也學著老人那樣將錘子隨意一扔,轟隆兩聲砸在身邊的空地上。

    兩個錘子八百斤,砸到地上震得地面一晃。

    “嘖嘖!”

    老人口中發出一聲輕嘆,語氣悠悠道:“擂鼓甕金錘,果然重的很。”這一句話絲毫不做遮掩,僅僅十個字已然坦誠了自己不是普通人。

    然而李雲面色毫無吃驚,他伸手從篝火上取下一隻大魚,先是湊在鼻子上聞了聞,隨即轉手遞到老人面前,語氣很是恭謹道:“人之一老,如同一寶,老前輩怕是得有八十歲高齡了吧,可否讓晚輩聊表一點尊敬之意。”

    老人微微一怔,目光飽含著某種意外,他深深看了李雲兩眼,好奇問道:“剛才老朽喊出擂鼓甕金錘的名字,你這娃娃難道一點也不意外麼?”

    李雲雙手保持捧著大魚的姿勢,恭敬拖在老人面前笑著問道:“老前輩是不是害怕魚裡有毒?若是您害怕的話晚輩可以先吃……”

    這話說的堂皇大氣。

    老人再次微微一怔,忽然伸手把魚接在手中,長嘆一聲道:“李元霸的兒子,幹不出下毒害人的事。”

    這話更坦誠了他不是普通人,

    他雖然把魚接在手裡,但是沒有直接開吃,突然又把魚遞給李雲,沉聲道:“你是晚輩,你得伺候老朽。咱們漢人最講究禮儀之道,你這個娃娃可不要斷絕了漢家的傳承,乖乖的,幫老朽把魚肉撕成一小塊一小塊,魚刺全都挑出來,老朽的牙口不太好……”

    這要求簡直毫無道理,分明有些倚老賣老的無賴味道,然而李雲竟然點了點頭,真的開始幫老人侍弄這條大魚。

    他很是細心的把魚肉撕成一小塊一小塊,然後又把裡面的魚刺慢慢挑揀出來,這才再次捧到老人面前,語氣仍舊恭敬道:“老前輩,敢請享用?”

    老人果然伸手接過,直接扔了一塊送進嘴中,一邊咀嚼一邊品味,慢慢點頭稱讚道:“味道不錯,放了不少鹽。”

    李雲坐在他身側滿臉含笑,道:“我發明了石鹽脫毒之法,又創辦了海水曬鹽的產業,雖然產量還達不到供應所有百姓的地步,但是中原的鹽價已經比五年前降低了七成。”

    “大功德啊!”

    老人點了點頭,口中發出一聲讚歎。

    他突然把手中的魚肉遞向李雲,語帶遺憾道:“老朽的功績太少,只夠吃你一塊魚肉,剩下的收回去吧,再吃的話老夫很是羞愧。”

    然而李雲搖了搖頭,語氣鄭重道:“一塊魚肉不行,您至少要吃五塊,晚輩剛才撕下的正是五塊魚肉,希望老前輩可以讓晚輩表達敬佩之心。”

    老人明顯有些發怔,略帶愕然問道:“你認為老夫有資格吃五塊魚肉?”

    “不錯!”

    李雲點了點頭。

    他忽然伸手一指老人身邊的大刀,面色肅重道:“若我猜的不錯,這刀叫做白龍轉馬刀,名傳塞北,威震胡族,當年北齊朝堂昏暗,無法庇護國中子民,導致異族時時南下侵略,屠我漢家子民燒烤作羊,幸虧有一位大將軍憤而站出,主動要求坐鎮塞北邊疆抵抗入侵!十五年時間,日日守住中原門戶,他手持白龍轉馬刀,死在刀下的異族成千上萬……”

    李雲說到這裡停了一停,目光清澈看著老人又道:“殺人不是功績,庇護百姓才是功績,此功極大,可惜北齊朝廷未曾酬功,所以晚輩以一塊魚肉謝之,這是您吃第一塊魚肉的資格。”

    老人目光顯出回憶之色,臉上的滄桑也變深邃起來,好半天過去之後,他才緩緩點頭道:“坐鎮塞北之時,老朽僅有十六歲,此事你若是不提,老朽自己都忘了。”

    他忽然看向李雲,語帶感慨道:“這個功績老朽勉強認下,便算是剛才吃下那一塊魚肉的酬勞吧。可是小傢伙你卻說老朽可以吃五塊,莫非老朽這輩子竟然立過五次大功?若是真的立過五次大功,不知第二次又是什麼?”

    李雲伸手撥了撥身前篝火,語氣悠悠道:“第二件功勞,您是開隋九老之一,北齊朝廷昏暗,壓榨民不聊生,又有北周崛起,相互攻伐不斷,那個時代,南北朝並立,漢家百姓苦不堪言,日日承受刀兵之禍。後來隋文帝一統山河,您老人家乃是開國九老,大隋有短暫的生平盛世,讓苦難百姓苟得一段安寧,可惜史書上只贊文帝,於開隋九老的功績毫無提及,晚輩曾經甚為遺憾,今夜正好借一塊魚肉酬勞。”

    老人哈哈一笑,忽然扔一塊魚肉進嘴,一邊咀嚼一邊道:“既然如此,老朽讓你去掉這個遺憾。”

    他吃完再次看著李雲,很是好奇道:“第三個功勞呢?”

    李雲深深吸了一口氣,輕聲道:“第三個功勞,您用拖刀計差點打死我爹,最後卻選擇放過了他……”

    這話一出,真的有點聳人聽聞,按照李雲這個說法,老人竟然差點打死了李元霸。

    這得是多麼威猛的存在啊。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5-3 15:29
第242章 【原來李元霸身後也有大粗腿】
  
    夜色漆黑,篝火熊熊,木柴燃燒噼啪,深夜更加沉寂。

    老人忽然衝著李雲緩緩搖頭,語帶嚴肅道:“你錯了,這第三個功勞老朽愧不敢當。”

    說著慢慢抬起手來,把手掌裡的一塊魚肉輕輕扔掉,雖然動作很輕,然而異常堅決。

    李雲微微一怔,愕然道:“老前輩這是何意?”

    老人大有深意看他一眼,蒼老臉上現出回憶之色,喃喃道:“當年隋末大亂,老朽已然隱歸田園,忽聞李元霸匹馬雙錘決戰紫金山,三錘打死了天寶大將軍宇文都成,老朽心傷悲憤,怒而決定出山……”

    李雲點了點頭,輕聲道:“您是天寶大將軍的授業師尊,出山為徒弟報仇也算合情合理。”

    老人不置可否,繼續語帶回憶道:“老朽出山之後,恰巧唐軍猛攻潼關,老朽於潼關之前叫陣,要你父親和我戰過一場。”

    說著看了一眼李雲,微笑道:“你父親天生神力,匹馬雙錘堪稱無敵,又有絕世寶馬萬里煙雲照,擱在戰場上絕對是非人一般的存在,可惜的是戰場雖然無敵,並不一定是真的無敵,當時老朽與他決戰,你父親連續擊出三錘,一錘比一錘剛猛,每一錘都重如山嶽,那種巨力絕非人力可擋,但是老朽偏偏有能力擋住……”

    李雲捏了捏下巴,輕聲道:“這事我信,因為我自己也遇到過,我的力氣不必家父差,即使面對百萬大軍也敢衝鋒,然而在草原之上卻被人暴揍一頓,挨揍的時候我渾身力氣完全使不出來。”

    說著訕訕兩聲,有些汗顏道:“偏偏揍我的人是我娘親,即使揍了我也屬於白揍。”

    老人哈哈大笑,指著他道:“你說的是突厥聖女大祭司吧,老夫此前也聽過這個典故,大祭司陣前訓子,新一代西府趙王抱頭挨揍。”

    李雲臉色微微泛紅,嘿嘿兩聲道:“沒辦法,我娘的武功太詭異,四兩撥千斤,還施於彼身。”

    老人忽然正色起來,沉聲道:“你錯了,力量與力量的碰撞,技巧只能起到很少的功效,你母親之所以能用技巧壓制你,那是因為她本身就是力量非凡之人。”

    這說法簡直匪夷所思。

    李雲一臉愕然,好半天才遲疑開口道:“我娘是個女人,女人力氣再大又能大到哪裡去?”

    老人大有深意他一眼,笑呵呵道:“她被絕世凶人掠為妻子,卻能在凶人手中毫髮無傷,不但活了命,而且還懷了你,你自己琢磨琢磨這件事,你母親的力氣是大還是小?”

    李雲登時呆住。

    這說法十分符合常理,也終於讓他弄明白迷惑很久的事。

    原來他老娘的四兩撥千斤其實並非詭異奇術,而是因為老娘本身就是力氣非凡的人物,雖然比不上天生神力,但是肯定不會遜色太多。

    力量和力量之間的碰撞,差距太大絕非技巧可以彌補,這事李雲一直非常迷惑,直到現在才明白過來。

    這道理其實是一層窗戶紙,只要稍微一點就透,可惜沒人來點醒李雲,比如翟讓肯定能看透這個道理,但是翟老頭不方便和李雲明說。

    為什麼不能明說?

    因為張不開嘴啊……

    試想一下,某天翟老頭拉著李雲諄諄相告,語氣詭異道:“你爹天生神力,但是性格痴傻,所以你母親的力氣肯定也不小,否則她在你父親的瘋狂衝刺下活不下來……”

    什麼樣的瘋狂衝刺?

    床上的瘋狂衝刺唄!

    李元霸那種貨色不懂人性,上了床肯定跟個野獸一般,聖女能夠承受,力氣絕對非凡。

    這種事只適合意會,但是絕不適合明說,老人稍微點撥一下,李雲自己領悟於心,兩人都沒有刻意去提,雙方卻能明白對方的意思。

    這時老人才緩緩開口,接上最開始的話題道:“力量與力量的碰撞,技巧只能起到很小效果,你母親能用四兩撥千斤制服你,是因為你母親的力量本就不凡,同樣的道理,老朽之所以能接你父親的擂鼓甕金錘,是因為老朽也是個力大無窮的存在……”

    說著突然站起身來,笑呵呵問李雲道:“孩子你且看看,老朽身軀高大否?”

    李雲想也不想直接點頭,誠懇道:“老前輩身高八尺,體格異常魁偉壯碩,像您這樣的高大身軀,古往今來找不出幾個人。”

    “你說的沒錯!”

    老人哈哈一笑,突然伸手一掀眉毛,再次道:“你再看看老朽瞳孔,可有異於常人之處?”

    李雲僅僅只看了一眼,臉色頓時微微變化,脫口而出道:“竟然是重瞳……”

    “哈哈哈!”

    老人大笑出聲,很是滿意坐回地上。

    他臉色雖然蒼老無比,然而神情顯得驕傲豪放,大聲道:“曆數古往今來重瞳者,統共也只有七個人,倉頡造字,虞舜大治,重耳生於狐姬,楚霸王千古無二,又有呂光和高洋,兩人也是一代開國雄主……”

    他連續說完六個人,個個都是歷史上聞名的重瞳者,終於伸手一指自己,大笑再道:“老夫就是那第七個重瞳者,可惜世人卻不知道我同樣天生神力,當年潼關一戰,老夫並不是使用了拖刀計,老夫是憑著力量和你父親硬碰硬,靠著天生神力和你父親打了個平對平,但我還有一個優勢,我比你父親的武功更高!”

    說著看了一眼李雲,接著道:“力量不相上下之時,武技便成了決勝的關鍵,當時你父親砸出三錘,老朽瞬間劈出四刀,我用三刀擋住了他的三錘,多出來的一刀完全可以將他砍死。”

    李雲和程處默等人全都下意識‘啊’了一聲,雖然明知李元霸沒有被老人砍死,但是仍舊忍不住震驚。

    這等隱秘從未聽聞,恐怕連當年參加潼關大戰的將領也不可得知,因為交戰雙方只有李元霸和這個老人,唯有兩個當事人才知道那一戰的真實情況。

    李雲忽然撕下一塊魚肉,面色鄭重送到老人面前,誠懇道:“剛才老前輩扔掉一塊魚肉,自言第三個功勞您愧不敢擔,但是聽完您的說法,晚輩覺得這塊魚肉該得補上,您那一刀沒有砍下去,對於晚輩來說就是天大的功勞,若是您砍下去看一刀,這世上便沒有了我李雲。”

    這話說的很合理。

    如果當年李元霸被砍死,哪裡有機會掠奪聖女做妻子,沒有掠奪聖女做妻子,李雲這個兒子從哪裡來?

    然而老人卻搖了搖頭,竟然再次把李雲遞來的魚肉推開,忽然口中喃喃一聲,很是感慨道:“這個功勞,老朽羞愧難當……”

    他看了一眼李雲,語氣更加感慨道:“老朽並不想放過你的父親,那一刀是實實在在想要砍死他,可是就在老朽即將劈開他胸膛之際,老朽耳邊忽然響起了一個淡淡的冷哼……”

    說著一停,再次看了李雲一眼,語帶回憶道:“就是那一聲飄然而來的冷哼,讓老朽的白龍轉馬刀沒能劈下去。當時老朽直覺頭皮發麻,手中那一刀怎麼也劈不下去,因為我知道一旦劈出拿刀,我必然會死在潼關之前。”

    這說法讓李雲有些咋舌,旁邊程處默等人如聞天書。

    李雲心裡好奇無比,忍不住道:“家父號稱天下無敵,您卻正面勝他一招,按照這個說法您才是真的舉世無敵,既然舉世無敵怎麼會被一聲冷哼所嚇倒?”

    “是啊是啊!”

    程處默幾人急的抓耳撓腮,目光一眨不眨等著老人解惑。

    老人目視幾個青年,忽然仰頭緩緩看天,悠悠道:“這個世界上,有一個真正無敵的人,雖然他沒有天生神力,似乎也沒有武功技巧,但是老朽卻知道他真的無敵,他只要出手絕對能把我打死。”

    “誰啊,這麼牛x……”

    程處默等人興奮起來,眼中明顯閃閃發亮。

    老人忽然收回看天的目光,直直盯著坐於一旁的李雲,他口中一字一頓,無比肅重吐出一句話,道:“他是你的師祖,道門高人紫陽風。”

    說著看向程處默等人,再次道:“他是你們的太師祖,是整個中原漢家的守護人。”

    程處默等人面面相覷。

    這個神龍不見尾的太師祖他們聽過太多次了。

    難怪老人放過李元霸,原來是因為李元霸背後有根大粗腿。

    幾個青年正要追問,然而老人已經不願再說。

    他只是面色嚴肅看著李雲,很是鄭重道:“現在你明白了吧,老朽並非心甘情願放過你父親,而是因為你師祖的威脅,是他那一聲飄渺無蹤的冷哼,讓我驚恐之下收住了白龍轉馬刀。你把此事算作我的一功,老朽豈能厚顏無恥冒領,所以這一塊魚肉,老朽沒有資格吃……”

    解釋如此清楚,顯得光明磊落,程處默等人對視一眼,對這老人心裡生出敬佩。

    老人明確拒絕了這一個功勞,然而李雲卻再次把魚肉遞了上來,很是恭敬道:“雖非甘心,卻是事實,不管是因為什麼原因,您總歸是放過了家父一馬,所以在晚輩看來,這仍可算是一功。老前輩,這塊魚肉您還是吃了吧。”

    老人微微一怔,目光直直盯著李雲。

    他似乎想看穿李雲到底是虛情還是假意,最終只發現眼前這個青年目光如水般清澈。

    好半天過去之後,老人終於緩緩點了點頭,大笑一聲道:“好,果然不愧是李元霸之子,既然如此,這塊魚肉老朽愧領了。”

    說著接過魚肉,扔進嘴中大口拒絕,目光卻漸漸顯出冷厲之色,語氣森森對李雲道:“娃娃你可知道,老朽此來是為殺你?”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5-3 15:29
第243章 【這老人就是魚俱羅】
  
    “娃娃你可知道,老朽此來是為殺你?”

    老人這句話說得異常堅決。

    李雲緩緩點頭,輕聲道:“世有魚俱羅,古稀戰潼關,一刀白龍轉,飄然歸深山,人所不知跡,高麗泉林間,曾欠遼東債,一還二十年。”

    他念出這一段詩,也不知是臨時所做還是後世記憶,老人明顯有些震驚,滿臉愕然問道:“你連老夫隱歸還債的事情也知道?”

    李雲呵呵一笑,故作神秘道:“您別忘了晚輩有一個神仙般的師祖。”

    老人微微遲疑,突然冷聲道:“老朽既然敢來殺你,就沒再顧忌你的師祖威脅,當年我放過你父親,那是因為我要活著去還別人的債,但是現在欠債已經償還,老朽渾身已經了無牽掛……”

    這話的意思很明白!

    他不欠別人債了,現在死了也毫無遺憾,所以就算李雲的師祖能打死他,他也不會因為顧忌而放過李雲。

    李雲呵呵一笑,面上毫無畏懼之色,他依舊坐在老人身邊,語氣平和道:“動手廝殺,各有因由,雖然彼此注定要以性命相搏,但是搏殺之前尚可做一做朋友,老前輩為人光明磊落,乃是晚輩最為敬重的人物之一,咱們現在先別說打打殺殺的掃興事,待到吃飽喝足之後再提亦不足遲。”

    魚俱羅目光直直看著他,一雙重瞳顯出奇異色彩,好半天過去之後,這位八十多歲的老人忽然重重點頭,有感而發道:“遇逢大事有靜氣,不愧渤海諸侯王,即便是面對想要殺你的人,你也能彬彬有禮給予恭敬,此等心性,悠然灑脫,遠超同輩當代,堪稱蓋世無雙,小傢伙,你讓老朽心中慚愧也。”

    說著長長一嘆,有些惋惜道:“倘若老朽提前見過你,也許不會答應別人來殺你,但是老朽已然答應別人,這是我生命終結之前的最後一筆債務……”

    李雲彷彿充耳不聞,反而恭敬遞上來第四塊魚肉,悠悠道:“魚老前輩第四個功勞,乃是退出大隋末年的戰亂紛爭,正是因為您的離開,才讓大隋失去了最後一個中流砥柱,所以天下才能盡快一統,結束了中原的無邊戰禍,此一功,百姓少死無數人,此一功,晚輩仍以一塊魚肉作為答謝!”

    說完鄭重看著老人,肅穆問道:“可否?”

    魚俱羅同樣肅重以待,伸手接過第四塊魚肉扔進嘴中,他微微咀嚼兩口,直接吞嚥下肚,忽然笑道:“可惜無酒,甚是遺憾!”

    李雲哈哈一笑,道:“怎能讓老前輩遺憾?”

    轉頭看向程處默,沉聲道:“去取酒來。”

    程處默愁眉苦臉回答,滿臉悻悻道:“酒在馬的背囊裡,您的坐騎出去撒歡了。大半夜的還沒回來,也不知跑到哪裡去廝混母馬?”

    李雲微微一怔,隨即放聲而笑,他起身揚天長嘯出聲,聲音在風雪夜晚直衝天際,這嘯聲滾滾如雷,很快遠處響起一聲馬嘶,但見一匹寶馬踏雪而來,轉眼之間竟然衝到近前。

    唏律律!

    這馬前蹄騰空打個嘶鳴,突然把腦袋湊到李雲臉上摩挲,口中噴塗一些唾沫星子,哼哧哼哧的似乎在討乖。

    李雲哈哈一笑,對著馬的腦門拍了一計,笑罵道:“又想吃肉,難道不能自己去打野味?”

    寶馬哼哧哼哧兩聲,打個響鼻噴出白氣。

    李雲順手從篝火上取來一隻大魚,惡狠狠塞進了寶馬的口中,大魚很燙,馬兒燙的響鼻連連,然而卻捨不得吐出魚肉,竟然鼓鼓囊囊咀嚼了滿嘴。

    吃完之後,唏律律嘶鳴,忽然發出哼哧哼哧之聲,聽起來竟像是小孩子在怪笑。

    這馬夠奇葩的。

    魚俱羅此時已經站起身來,一雙重瞳閃爍著奇異之色,突然上前仔細觀察馬兒,口中有些吃驚道:“萬里煙雲照,它竟然還活著?”

    說著下意識抬手,明顯想要去撫摸馬兒的腦門,哪知馬兒猛然打個響鼻,直接噴了老人滿頭滿臉。

    老人微微有些驚愕,喃喃道:“萬里煙雲照,你莫非不記得老夫也?”

    言語之間帶著一絲黯淡。

    此時李雲已經從馬背上取下一個皮囊,聞言哭笑不得道:“老前輩怕是認錯了,這不是家父當初那匹馬,這匹馬乃是萬里煙雲照後代,嚴格來說乃是當初那馬的孫子。”

    魚俱羅面色變幻一下,臉上的黯淡越發清晰,輕聲道:“原來並非故人之馬,難怪它不認識老朽。”

    又見這馬竟然吃魚,老人呵呵笑了起來,道:“脾性倒是一樣,也是個愛吃肉的傢伙,萬里煙雲照又名一字板肋墨麒麟,這傢伙嚴格來說其實不能算是馬匹。”

    李雲請他坐回篝火旁邊,順手遞上剛剛取來的皮囊,微笑道:“老前輩剛才感慨有魚無酒,現在酒已經給您取來了,嘗嘗看,味道怎麼樣……”

    魚俱羅伸手接過,拔開塞子先是一聞,一股濃郁酒香,直接撲面而來,老人頓時讚歎一聲,仰頭對著皮囊猛灌一口。

    今夜彼此雙方明明注定會是敵人,然而雙方皆都舉止豪放宛如故人,李雲一直恭敬對待老人,老人從未懷疑李雲下毒,不管是送上魚肉還是送上美酒,老人來者不拒彷彿在享用家中小輩奉上的吃喝。

    可惜老人小覷了李雲的酒。

    他對著皮囊猛灌了一大口……

    一口烈酒入喉,彷彿一道火線直衝肺腑,老人先是一驚,隨即大聲咳嗽,他被烈酒沖的臉色暗紅,好半天才能緩過一口氣,頓時大聲讚道:“好傢伙,好烈的酒!”

    說著舉起皮囊,目帶欣賞到:“這才是男人該喝的酒,西域三勒漿跟它一比簡直像請貓尿。”

    李雲緩緩在他身邊坐下,輕聲道:“老前輩若是喜歡,晚輩可以奉送一些,若是您不幸身故,晚輩每年清明到您墓前灑上一回。”

    “好!”

    老人點了點頭,哈哈笑道:“年輕人有傲氣,竟然自信能幹掉老朽,倘若真被你成功,老朽死了也不怪你,不過你的說到做到,每年到老夫墓前灑一回酒。”

    說著又舉了舉皮囊,笑呵呵道:“就要這種酒,西域的三勒漿不夠勁。”

    李雲微笑點頭。

    老人又道:“但是老朽甚為遺憾,娃娃你的希望肯定會落空,你別看老朽已經八十多歲,然而老朽的力氣並未衰竭,你想打死老朽,注定會是一場空,反而你會死在老朽的白龍轉馬刀下,此處遼河之畔怕是要埋葬一位諸侯。”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5-3 15:29
第244章 【李雲背後藏著的大靠山】
   
    李雲仍舊微笑,語氣悠悠道:“若是晚輩死在您的手中,便換成老前輩在我的墓前灑酒吧,你我忘年之交,合該年年掃墓。”

    如此悠然灑脫,毫無畏懼生死之惶恐,老人對李雲越看越滿意,臉上的遺憾卻比剛才更重了幾分。

    他口中輕輕嘆了一聲,道:“你這樣的好娃子,老朽實在不忍心打死你,唉,老夫年已八十,自己也不知道能活幾年,你讓我年年給你掃墓,恐怕老朽撐不了幾年。”

    李雲哈哈一笑,滿臉豪邁道:“即便只掃一年,也不枉晚輩和前輩相識一場。”

    魚俱羅看著李雲豪邁之色,重重點頭承諾道:“好,只要老朽活著一天,必然不忘清明掃墓,只可惜你這孩子年輕而薨(hong),老朽真是感到萬分羞愧,我是你師祖那一輩的長者,卻要以大欺小殺死小輩,唉,羞愧難當也……”

    他是古往今來第七個重瞳者,乃是楚霸王項羽一般的人物,不但有著李元霸一樣的天生神力,而且有著超過李元霸的武功,他深信李元霸的兒子打不過自己,所以對李雲的結局很是惋惜。

    但是他這種人物十分注重承諾,並不會因為欣賞李雲而改變自己的決心。

    所謂君子一言,武人重諾,魚俱羅既是君子又是武人,他答應了別人的承諾一定會去做。

    答應淵蓋家族殺李雲,他會做。

    答應李雲灑掃墓碑,他也會做。

    只要他活著一天,他不會違背自己的承諾,古代有很多這種注重承諾的人,而魚俱羅明顯是這些人的其中一個。

    此時天上慢慢又開始飄雪,眼前的篝火變得有些微弱,程處默起身去抱來一些木柴,添加到篝火之中繼續燒旺。

    魚俱羅已經吃了四塊魚肉,卻對第五塊魚肉最為期待,他盤膝坐在篝火之前,一雙重瞳盯著李雲,好奇問道:“娃娃,老朽思來想去良久,此生只有四個功勞,為何你要酬我五次,莫非老朽真有第五件功勞?”

    “有!”

    李雲鄭重點頭,然後輕聲開口,道:“這第五個功勞,會讓漢人一雪前恥,這第五個功勞,會讓漢家吐氣揚眉,遍數老前輩生平五個功勞,怎能不讓晚輩表示心意,魚老前輩,請吃最後一塊魚肉。”

    他這話說了半天,然而並沒有說出到底是什麼功勞,魚俱羅明顯更加好奇,忍不住追問道:“你這娃娃不方便明說麼?”

    李雲不置可否,只是恭敬拱手道:“老前輩,請吃第五塊魚肉。”

    魚俱羅遲疑一下,心中忽然隱隱約約生出一個念頭,他大有深意看了李雲一眼,突然大笑點頭道:“好!”

    抬手一扔,真的把第五塊魚肉扔進口中,然後舉起皮囊猛灌一口烈酒,豪邁大笑道:“痛快!”

    直到此事,李雲才輕輕開口解釋,道:“老前輩的第五個功勞,就是您今夜現身要殺我,這讓我終於確定,高句麗已經出兵,晚輩佈局良久,將會一戰打垮遼東,這一戰之後漢人盡血前恥,所以在晚輩看來前輩也有大功。”

    魚俱羅緩緩吐出幾個字,點點頭道:“果然如此,老朽真的沒有猜錯。”他剛才不問功勞直接吃下魚肉,其實已經猜測到李雲要說的第五個功勞。

    老人慢慢站起身來,這次站起的時候順手把大刀也拎了起來,他面色顯得異常嚴肅,重瞳之中隱約帶著惋惜,道:“酒已喝好,肉已吃飽,娃娃,上路去吧。”

    說著伸手一指地上的兩個擂鼓甕金錘,示意李雲拿起兵器和他對戰廝殺。

    這等光明磊落,絲毫不願偷襲,廝殺之前先給李雲留足準備時間,彰顯了一個長輩老者應有的雍容大度。

    李雲坐在原地未動,突然開口問道:“我若與老前輩廝殺不幸身故,老前輩可願意放過我的幾個徒弟?”

    魚俱羅重瞳一閃,有些遺憾道:“老朽欠著淵蓋家族一個債,約定要還他們三件大事,今次他們求我來斬殺你,其實是為了保住高句麗的勝算,既然要保勝算,敵人必不能留!”

    說到這裡停了一停,看著程處默等人道:“你這幾個徒弟都是猛將,會讓高句麗的兵馬死傷太多……”

    他沒有繼續說下去,然而李雲已經懂了。

    李雲仍舊坐在原地未動,口中忽然也發出一聲遺憾嘆息,道:“既然如此,晚輩只能為了保命不要臉了。”

    魚俱羅昂然不懼,甚至專門鼓勵一聲,鄭重道:“老朽乃是長輩欺壓晚輩,你們可以攜手共同對敵,老朽希望你們群戰,這樣我良心才能稍安。”

    李雲呵呵一笑,搖搖頭道:“您錯了,我們不和您戰!”

    魚俱羅微微一怔,隨即有些生氣道:“娃娃,你莫要丟了你父親的武勇,堂堂李元霸之子,難道要做搖尾乞憐之人?”

    說著更加生氣,似乎不願看到故人之子是這個樣子。

    但見陡然把手中大刀一揮,怒眼圓睜厲聲呵斥道:“你是大好男兒,豈可臨陣畏縮?速速拿起你的擂鼓甕金錘,讓老朽看看李元霸兒子的本事。生便生,死便死,是生是死,又有何妨,但是為人子嗣者不可丟了父輩傳承,莫要讓你的父親在九泉之下蒙羞。”

    這番話雖然是呵斥,但卻顯露一個老人的長者之風,他雖然鐵了心要殺李雲,卻又不願見到李雲臨陣畏縮,這是古代人一種難以描述的特殊心情,老人不願意看到李元霸的兒子是個窩囊廢。

    李雲終於從地上站起來,然而沒有去拿他的擂鼓甕金錘。

    他只是雙目直直盯著老人,似乎臉上也有惋惜之色,好半天之後,他才輕輕開口道:“老前輩,有人跟您打。”

    老人頓時一怔。

    李雲的語氣有些落寞,黯然道:“嘆今夜,將會死去一位可敬的老人。”

    嘆息之中,突然轉頭,口中陡然發出一聲長嘯,聲音滾滾呼喊道:“大師伯,娘親,你們動手吧,敢請聯手廝殺,送魚老前輩一程。”

    難怪李雲一直沉穩異常,原來他早已藏著兩個大靠山。

    翟讓和突厥聖女大祭司若是聯手,這天下估計沒幾個人能活下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5-3 15:29
第245章 【古代武人的淳樸】

    打不過,喊老娘!

    這事若是傳揚出去,怕是要被人恥笑經年

    然而李雲臉上沒有任何羞愧之色,反而面色平靜彷彿理所應當。

    這事若是擱在後世人看來,純粹屬於厚黑無恥之輩,但若擱在古代人看來,李雲行事可算是光明磊落。

    你一個老前輩以大欺小。

    那就不要怪我們晚輩以多打少。

    我在您的面前是個小孩子,您是我師祖那一輩的絕世高人,我打不過您,但是我想活著,打不過怎麼辦,回家喊媽媽來揍你。

    有娘不喊,那是傻子,這事就算傳到天邊,李雲也是問心無愧,小孩子打不過人喊老娘幫忙,有錯嗎?

    沒錯!

    就是有點不要臉!

    因為他同時還喊了自己的大師伯!

    ……

    魚俱羅怔怔立在原地,奇怪的是並沒有立時展開進攻,而李雲赤手空拳站在篝火旁邊,竟然也沒有彎腰撿起自己的擂鼓甕金錘。

    一老一少就這麼四目相對,風雪之中宛如矗立河畔的雕塑。

    如此好半天過去之後,魚俱羅長長吐出一口氣,天氣寒冷刺骨,吐氣轉眼化白,老人突然哈哈大笑,語氣帶著一絲讚歎道:“身負天生神力,行事狡詐如狐,明明可以靠著武勇縱橫天地,偏偏要藉著智慧超然灑脫,這莫非就是運籌帷幄之道,想不到李元霸竟然生出這麼一個聰慧的兒子。”

    大笑之中,白龍轉馬刀重重一杵,身上氣勢迸發,壓根不像老人。

    程處默等人頓時緊張,各自握著兵器小心已對。

    奇怪的魚俱羅沒有動手跡象。

    老人口中不斷大笑,面色卻顯得無比平靜。

    他一雙重瞳直直盯著李雲,忽然很是鄭重問李雲道:“老朽很想弄明白一件事,你剛才的恭敬是否發自真心?”不等李雲回答,再次道:“老朽要聽實話,希望你據實而答,你到底是為了拖延時間?還是真的對老朽誠心為敬?”

    李雲微微欠身行禮,面色鄭重道:“魚老前輩乃是大功之人,晚輩並無蠅營狗苟之心。”

    雖然沒有正面解釋明說,但是已經給出了明確答案。

    魚俱羅點了點頭,蒼老面色很是平靜。

    老人突然再次開口,鄭重又問道:“你可知老朽並非漢人?”

    李雲同樣點了點頭,毫無隱瞞回答道:“若是根據大隋編撰的史書所載,魚俱羅乃是馮翊下邽人,然而晚輩曾經翻閱過大唐百騎司的書冊密錄,發現上面記載著老前輩的真正身世,您生於北魏年間,一生經歷南北朝數個時代,您父親乃是漢胡混血,母氏則是出身遼東新羅,如此兩次混血之後,您身上的漢家血脈只有四分之一。”

    魚俱羅明顯有些吃驚,不過隨即就釋然開來,呵呵輕笑道:“老朽身世異常複雜,原以為世人永遠不可得知,想不到大唐百騎司竟然記錄在冊,老朽不得不敬佩李世民的治國之能。”

    說著看了李雲一眼,語帶教誨道:“天下奇人異事,皆為動亂根源,倘若你以後坐上龍椅當了皇帝,你也要建立一支密諜專注此事,一旦有奇人異事,盡要要摸清查明……”

    李雲先是微微一怔,隨即連連擺手道:“老前輩說笑了,晚輩封為諸侯國主,此生已經位極人臣,我心中並未有過登頂之念,這輩子永遠不可能做皇帝。”

    他還要再做解釋,然而老人已經呵呵發笑打斷。

    老人大有深意看著李雲,若有所指道:“天下風雲出我輩,英雄難躲世上非,世事一向無常,誰也無法定論,有時候你並不想去做一件事,然而世事會逼迫你不得不去做,人力有時而窮,人力抗拒不了大勢。”

    這番話諄諄相告,分明是一位長者對晚輩的教導。

    李雲微微遲疑片刻,若有所思點點頭道:“老前輩這番說法,倒讓晚輩心中有所領悟,我二大爺曾經對我吐露真言,說他最初並不想爭奪皇位,他是大唐的秦王殿下,已經是位極人臣王侯,他最初真的沒想過爭奪皇帝,玄武門的時候也沒打算殺死親大哥。”

    “然而李建成最終還是死了!”

    魚俱羅語氣有些感慨,喃喃自語道:“這就是世事無常,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世間是個大烘爐,人在烘爐中掙扎求存,哪怕是李世民這樣的英雄人物,他也抗拒不了烘爐的滾滾大勢。”

    說到這裡又看向李雲一眼,語帶點醒道:“就算李世民最初不想爭皇帝,然而他的部下未必不想爭,就算李世民和他的部下全都不想爭,支持李建成一派的人也會把他們當做潛在敵人。世事無常,誘改人之決斷,哪怕是英雄之輩,也有身不由己之時。”

    李雲深有同感。

    他忽然轉頭看了看遼河遠處,發現有兩個黑點正在急速而來,那倆個黑點風馳電掣,宛如踏雪無痕的雪貂,漸漸已經看清身影,分明正是自己的兩個大靠山。

    他看著兩個身影不斷接近,然後轉回頭看著魚俱羅,輕聲開口道:“老前輩,咱們似乎扯得有些遠了。我大師伯很快到達,我娘親也會同時到達,還請老前輩稍作準備,決戰之前應該沉靜心神。”

    然而魚俱羅卻搖了搖頭,道:“不遠不遠,咱們的話題一點也不遠,至於決戰之前沉靜心神,老朽從無心神搖晃的時候……”

    說著一雙重瞳再次看著李雲,忽然又問道:“你可知道老朽不是漢人?”

    這話讓李雲登時一怔,因為剛才魚俱羅已經問過一次,並且李雲也仔細做出了回答,怎麼魚俱羅竟然又問了一遍。

    莫非是年紀太老,記憶已經消退如此?

    卻見魚俱羅仰頭看天,緩緩道:“你剛才回答的是大唐百騎司所載,卻沒有細說大隋史書上的記錄,所以老朽要再問一遍,你可知道老朽過往的生平?”

    李雲心中一動,忽然有種明悟生出。

    他目光帶著同情看向老人,輕輕開口道:“根據大隋史書所載,魚俱羅生於馮翊下邽,出生之時曾有異像,滿室虹光清香撲鼻,又有重瞳生於雙目,此乃開國帝王之象,重瞳者,生而具有異心……”

    李雲說到這裡說不下去了。

    然而魚俱羅卻接口繼續,語氣平靜道:“重瞳者,生而具有異心,宛如漢末三國之魏延,腦後天生有反骨。煬帝心中甚是顧忌,遂令靠山王楊林重兵絞殺之。魚俱羅死於萬軍之中,屍首被兵馬踏爛成泥……”

    老人說到這裡也停住,一雙重瞳顯出悲愴之色。

    他一雙重瞳繼續看著李雲,突然鄭重問道:“現在你能猜到老夫為什麼欠著高句麗人的債了麼?”

    李雲確實已經猜到,聞言不由點了點。

    他緩緩開口道:“想必是老前輩突然遭受襲擊,危機之中恰好被遼東高句麗所救,像您這等英雄人物從來不肯欠債,所以要用三件大事償還高句麗人的救命之恩。您是大隋中流砥柱,曾為漢家建立莫大功勛,可惜卻被一個莫須有罪名差點逼死,晚輩心中對此事頗有遺憾和感傷。”

    “那麼老朽再問你……”魚俱羅繼續開口,語氣隱隱竟有些異常,大聲問道:“老朽此舉是對是過,對於漢家是功是過?”

    李雲遲疑一下,沉聲道:“對您自己來說,無錯,對於漢家來說,是過……”說完看著老人,很是鄭重補充道:“因為您要殺我,而晚輩一身維繫著無數百姓,倘若我真的被您殺死,對於漢家是一個莫大損失。也正因為如此,晚輩才會不講道義。功是功,過是過,有功當酬,但是功勞不能抵消過錯,您有五件大功,晚輩恭敬伺候您吃喝,您要殺我屬於大錯,所以晚輩會心狠手辣絕不留手……”

    說完這些話後,終於彎腰拎起擂鼓甕金錘,等到再次直起腰時,渾身已經迸發出決然的殺機。

    他目光清澈看著魚俱羅,分明顯得問心無愧,大聲道:“老前輩莫要怪罪,晚輩們準備以多打少了。您是晚輩師祖一代的人物,即使我大師伯和我娘親也要喊您一聲前輩,人生行事,各憑本心,今夜戰於遼河,雙方決戰生死,我們三個晚輩打您一人,傳出去也算是一段佳話。若能送老前輩上路,明年清明必然灑掃墓碑……”

    “哈哈哈,好!”

    魚俱羅放聲長笑,並不責怪李雲布下埋伏。

    這時冰面上罡風席捲,翟讓和聖女大祭司飄然而來,兩個絕世大高手穩穩站於冰面之上,目光之中都帶著一絲惋惜。

    魚俱羅緩緩轉頭看過去,目光落在滿臉疤痕的翟讓身上,忽然感慨一聲道:“汝乃天下第二反王,結局卻比老朽更加悲愴。”

    翟老頭雖然輩分很大,然而面對魚俱羅仍舊有些不夠看,但見翟老頭微微欠身行禮,然後緩緩舉起自己的兵器,鄭重介紹道:“魚大宗師,此乃寒鐵長矛,晚輩師從紫陽師尊,學得長矛八戰之法,此乃殺伐之道,打起來沒法收手。若是不小心將您斬殺,晚輩必然在墓前誠心祭奠。”

    翟老頭自己也是個老人,卻對魚俱羅自稱晚輩,並且以禮而行,彰顯了武人的風範,哪怕雙方馬上就要廝殺,決戰之前也不可失去了恭敬,這事若是擱在後世人看來有些虛假,然而在淳樸的古人眼中乃是理所應當。

    魚俱羅點了點頭,笑呵呵道:“爭鋒廝殺,本該如此。翟讓你不需留手,否則怕是會死在老朽的白龍轉馬刀之下。”

    翟讓鄭重點頭,神色顯得極其肅穆。

    這時聖女大祭司緩緩屈膝一下,對著魚俱羅行了一個恭敬的漢人女子禮,輕聲悠悠道:“魚老前輩,晚輩烏絲阿月,您要殺我兒子,莫怪晚輩將您打死。”

    魚俱羅笑呵呵再次點頭,語帶讚許道:“縱有仇恨,終能拋舍,汝之漢家禮儀極為莊重,老朽心中甚為欣喜也。你是渤海國主的母親,幫他對敵乃是應當應分,對於此事,老朽贊同……”

    說到這裡緩緩一停,身上氣勢變得剛猛無鑄,陡然雙手握住自己的巨型大刀,輕喝道:“這便是白龍轉馬刀,老朽憑它一生無敵,三位晚輩,來戰吧。”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5-3 15:30
第246章 【以命換命,殺死李雲】
  
    “請!”

    兩聲‘請’字,同時發出!

    武人決戰之前,禮儀並不比儒家遜色,沒有無恥的偷襲,也沒有下作的暗害,雙方各自給對方留出充足的準備時間,廝殺之前先要讓對方知道自己準備動手了。

    這兩聲請字分別發自翟讓和聖女大祭司,李雲因為輩分太小連說話的資格也沒有。

    雖然李雲沒有資格說話,但他也是決戰廝殺的一員,他面色嚴肅舉起擂鼓甕金錘,抬腳走到魚俱羅的身前正面。

    這是不願意在背後偷襲,開打的第一招必須正面發起攻擊。

    魚俱羅很是讚賞這種舉動,點點頭鼓勵道:“娃娃,你不錯,老朽活了九十多歲,很少見到你這樣的好孩子,高句麗有個淵蓋蘇文,他的秉性比不上你十分之一。他一直想拜老朽為師,老朽始終不曾答應,但是老朽很想收你為徒,把我一身所學傳授給你……”

    李雲對此不答,只是面色肅重以待,好半天過去之後,才輕輕開口道:“晚輩有自己的師門,不方便傳承老前輩的絕學。即便您的白龍轉馬刀天下無敵,晚輩也不能拋棄師門學習此法。”

    “好!”

    魚俱羅見他心性如此沉穩,臉上的讚賞之色更加濃重,然而語氣卻有些消沉,忽然略顯黯淡嘆息一聲,道:“是啊,你有自己的師門,你的師祖乃是神仙一流,老朽哪裡有資格爭搶他的徒孫。”

    李雲看他心神有些動搖,忍不住出言提醒道:“魚老前輩,我們要動手了。”

    魚俱羅神情一肅,臉上的黯淡一轉而收,沉聲道:“來吧!”

    李雲點了點頭,手中的擂鼓甕金錘微微一晃,突然口中發出一聲暴吼,炸雷般大喝道:“殺!”

    一錘砸出,重如山嶽。

    魚俱羅哈哈大笑,手中白龍轉馬刀直接劈出,兩人的動作沒有絲毫花俏,純粹是硬碰硬的力量對轟。

    轟隆!

    大刀和大錘當空一撞,空中迸發一長溜火星,對撞聲音之大,震得程處默等人鼓膜生疼。幾個青年面色蒼白,駭然發現自己連旁觀的資格都沒有。

    “殺!”

    李雲又是一聲大吼,奮力砸出第二錘,然而眼前忽然刀光一閃,魚俱羅的大刀竟然後發先至。

    轟隆又是一聲巨響,第二錘瞬間被刀攔下。

    這時候李雲才終於明白,為什麼魚俱羅當年在潼關差點打死李元霸,原來這老人真的擁有天生神力,力氣之大甚至比自己還要略強一些。

    這老人已經九十多歲了,此事簡直像是神話一般,難怪古往今來只有七個重瞳者,每一個重瞳者都是非人一般的存在。

    李雲兩錘一前一後砸出,再想砸第三錘必然存在一絲空檔,這絲空檔十分短暫,若是擱在普通人根本無法捕捉,然而李雲只見眼前刀光爆閃,魚俱羅的第三刀竟然已經到了。

    吼!

    李雲來不及發出攻擊,雙錘同時舉起護住自己,然而耳邊響起嗡嗡一聲脆響,赫然是刀鋒擦過大錘的聲音。

    魚俱羅的白龍轉馬刀果然不凡,竟然神乎其技從兩個大錘中間縫隙穿過,要知道大錘並在一起的絲縫隙薄如蟬翼,想不到魚俱羅竟然能在大戰之中精確捕捉。

    也許這就是重瞳之人,天生對戰鬥有著異常的敏銳。

    大刀在雙錘之間穿過,劈面衝著李雲的頭顱。

    也就在這個時候,陡見聖女大祭司揉身而上,她雙手對著刀柄連續拍擊,竟然讓白龍轉馬刀直接倒劈回去。

    魚俱羅哈哈大笑,對著李雲教導道:“娃娃你看清了吧,這就是你母親的四兩撥千斤,老朽告訴你,剛才你母親手上的力道足有三百斤,她之所以能四兩撥千斤,是因為她本身擁有不遜於人的力量。”

    大戰不中不忘指點晚輩,魚俱羅長者之風彰顯無疑,然後他手中白龍轉馬刀絲毫不停,大笑之間咔咔咔猛然再次劈出五刀。

    這五刀劈出的速度完全無法形容,李雲眼前恍惚出現了五個刀影,明明魚俱羅的手中只有一把刀,然而彷彿同時握著五把大刀。

    李雲奮力用錘抵擋,雙錘各自襠下一擊,第三刀被聖女大祭司撥轉回去,然而魚俱羅瞬間又調撥回來劈出第四刀。

    但聽轟隆一聲,第四刀並沒有劈中李雲。

    卻是翟讓的寒鐵長矛橫掃而至,直接將魚俱羅第四刀格擋回去。寒鐵長矛順勢進擊,大開大合桶向魚俱羅的胸口。

    這一矛乃是廝殺中的圍魏救趙之策,一旦桶中必然能把魚俱羅捅個對穿,在翟讓這等大高手眼裡,這是絕勢反擊的最佳招數。

    然而誰也沒有想到,魚俱羅壓根沒有阻攔這一招,反而第五刀勢大力沉,力劈華山一般砍向了李雲。

    這一番廝殺用文字形容很長,其實只是電光石火間的一瞬,從李雲砸出雙錘,到魚俱羅反擊三刀,再到李雲用雙錘保護自己,再到聖女大祭司幫助卸掉一刀,然後魚俱羅又是五刀劈出,李雲翟讓和聖女大祭司同時抵擋四刀,前後總共劈出七刀,僅僅兩個喘息而已。

    第七刀擋無可擋,重如山嶽而來。

    絕世高手廝殺,生死只爭一線,翟讓用寒鐵長矛捅向魚俱羅,打的主意是圍魏救趙讓魚俱羅撤回第七刀,然而魚俱羅沒有收刀,第七刀繼續劈向李雲。

    這一刻電光石火,翟讓和聖女大祭司臉色蒼白,兩個大高手同時腦中一閃,脫口驚駭道:“以命換命!”

    確實是以命換名!

    因為魚俱羅根本沒去抵擋翟讓的寒鐵長矛。

    這第七刀穿過李雲的雙錘,躲過聖女大祭司的拍擊,沒去阻擋翟讓的寒鐵長矛,勢無可當直接劈下。

    也就在這第七刀劈下的時候,魚俱羅竟然閉上了眼睛,但聽老人口中愴然而嘆,大聲道:“娃娃,莫怪老朽也。我以九十歲高齡,臨死不願欠世間任何債。你的大師伯和母親聯手,老朽唯有這一招才能殺你。咱們忘年之交,攜手共赴黃泉吧。”

    白龍轉馬刀轟然劈下。

    翟讓的寒鐵長矛捅至他的胸前。

    原來這老人打的主意乃是以命換命,他在動手之前就知道自己沒辦法用正常手段殺死李雲,畢竟翟讓和聖女大祭司都是絕世高手,在兩大高手的夾擊下他根本沒有機會。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5-3 15:30
第247章 【可歌可泣的長者之風】
  
    “師傅……”

    遠處程處默等人暴吼一聲,看著劈下來的大刀牙呲欲裂。

    然而誰也誰也無法阻擋這一刀。

    這一古往今來第七個重瞳者的以命換命。

    值此危機之間,所有人都以為李雲會死,哪知李雲突然發出一聲大吼,竟然在電光石火中放棄大錘,然後他雙手向內一合,暴吼道:“停!”

    白龍轉馬刀的大刀刀鋒,赫然竟被李雲雙掌夾住。

    但也僅僅只能阻攔卸力,並不能完全阻止刀上的巨力,刀鋒直接脫離李雲雙掌,再次朝著李雲胸口劈下來。

    雖然力道卸去不少,但是仍舊勢大力沉。

    砰!

    一聲悶響!

    魚俱羅猛然怔住!

    這聲響,不對勁!

    像他這樣的絕世高人,擁有超凡的戰鬥敏銳,他僅僅只聽了這個悶響,頓時一顆心沉入谷底。

    如果大刀劈開了李雲的胸口,應該發出噗嗤的烏悶之聲,就算沒能劈開胸口而是劈斷骨骼,那也應該發出咔嚓一類的響動。

    然而這一刀劈中之後,發出的聲音竟然是‘砰’。

    所謂高手廝殺之爭一線,其實是說高手在廝殺之時反應極其迅速,魚俱羅僅僅只聽了這一聲悶響,頓時知道自己的第五刀並沒有成功。

    老人一雙重瞳如電而射,瞬間看向了刀鋒之下的李雲,蒼老臉上一片駭然,脫口而出道:“春秋古術,鎖骨之功!”

    噗嗤!

    在他說出這話之後,一聲悶響同時發出,卻是翟讓的寒鐵長矛捅進他的胸口,鋒利無比的矛尖直接透背而出。

    所有這一切,發生在極其短暫的時間之內,文字形容起來很長,其實僅僅是幾個瞬息。

    老人全然不顧自己身中長矛,一雙重瞳怔怔盯著對面李雲,忽然緩緩一嘆,輕聲道:“好孩子,你們贏了。”

    但見白龍轉馬刀之下,李雲的身軀赫然縮短一尺,這一尺非同小可,能讓人的肌肉緊密異常。

    李雲慢慢伸出手,把白龍轉馬刀的刀鋒抬起,然後他目光平靜對視老人,輕聲道:“魚老前輩,您的失敗源於二十年前,當年您在潼關和家父廝殺,因為顧忌所以沒有劈下那一刀,如果您真的劈下那一刀,您會發現家父的體魄異於常人,雖然稱不上銅皮鐵骨,但是能抵抗極大巨力的攻擊……”

    說著停了一停,輕聲又道:“晚輩同樣如此,體魄異於常人,再加上鎖骨之法,肌肉更加緊密,您的刀力雖然強大無匹,卻只能劈開我的肌肉半寸。”

    李雲說這話時,胸口漸漸滲出獻血,由於天氣異常嚴寒,獻血流出來的瞬間就被凍住。

    傷口再也無法流出新的血液。

    魚俱羅長嘆一聲,奇怪的是蒼老臉上並無遺憾之色。

    這老人胸口扎這寒鐵長矛,整個人的精神迅速萎靡下去,他一雙重瞳飛快黯淡,口中氣息已經開始微弱。

    李雲猛然上前三步,雙手穩穩扶住老人,輕聲道:“前輩九十三歲死,強比人生古來稀,這不算夭折,這應是喜喪。”

    老人呵呵而笑,點點頭道:“對,喜喪!”

    他氣息已經萎靡到極點,卻忽然伸手指了指自己的白龍轉馬刀,道:“好孩子,你把刀撿起來看一看。”

    李雲微微一怔。

    這時程處默等人跑上前來,幫著撿起來老人的白龍轉馬刀,李雲猛然瞳孔收縮,臉色變得異常驚駭。

    他赫然發現,白龍轉馬刀的刀鋒竟然是鈍的。

    沒有開鋒!

    但聽老人虛弱開口,語氣十分平靜道:“放眼這世間英雄,沒有老朽劈不開的人,老朽來之前專門磨鈍了刀鋒,因為老朽擔心會把你砍死,或許是害怕吧,怕你那位飄渺無蹤的師祖……”

    說到這裡,氣息漸漸消去,卻又掙扎抬起頭來,雙目死死盯著李雲道:“高句麗不除,後世必為大患,老朽並非不重承諾之人,老朽是因為害怕你的師祖,孩子你一定要記住,我是因為不敢殺你才磨鈍了刀鋒。”

    溘然長逝!

    李雲眼中熱淚滾滾而下。

    他知道老人撒了謊!

    像魚俱羅這種絕世高人,眼中從來不會有畏懼,哪怕自己的師祖真是神仙,魚俱羅也不會心存顧慮。因為他殺完自己以後不欠任何人債,不欠債的老人不會在意自己的生死。

    老人之所以磨平了刀鋒,只是因為他想留自己一命,老人臨死之前說的話已經表明一切,高句麗不除,後世必為大患。

    但是老人欠著高句麗淵蓋家族的債,他不得不承諾前來斬殺李雲,所以老人自己給自己找了個弱點,他是故意死在翟讓的寒鐵長矛之下。

    李雲忽然恍有明悟,老人其實早就猜到自己會有埋伏,就像自己能猜到高句麗人會請動老人一樣,老人也知道自己身後站著翟讓和聖女大祭司。

    李雲原本以為自己運籌帷幄,現在方知一切都在老人的洞察之中。

    只因自己是渤海國主,身上擔負著無數百姓的重責,所以這位老人選擇自己去死,老人從一開始就沒打算殺死他。

    這是一個可歌可泣的老人。

    此時翟讓和聖女大祭司已然上前,同時給老人行了個莊重無比的禮儀,旁邊程處默幾人已經完全怔住,他們到現在還沒想明白髮生了什麼。

    翟讓從李雲手裡拿過老人的白龍轉馬刀,突然開口道:“這刀上刻著字,是白龍轉馬刀的殺伐之術……”

    說著停了一停,轉頭看著李雲道:“字跡很新,乃是新刻不久,魚老前輩曾說要收你為徒,我想這是他把絕學刻在刀鋒上的原因。”

    說完之後緩緩伸手,把大刀慢慢遞到李雲手中,鄭重道:“別辜負了老人,學一學這門本領吧,哪怕你一輩子用不著,將來也能找個徒弟傳承下去,唯有這樣,才能保證一門絕學不會失傳。”

    李雲伸手擦了一把眼淚,鄭重道:“大師伯放心,小侄知道該怎麼做。”

    他雙手托著魚俱羅的白龍轉馬刀,轉頭對溘然長逝的老人輕聲發誓道:“老前輩,高句麗必然滅亡,您雖然是新羅混血,但您的心胸光耀漢家,晚輩在此發誓,史書上必然有您重重一筆。”

    他說完話後,把刀遞給程處默收好,眼中忽然閃出森然殺機,冰冷無比望著遼河對面道:“高句麗的大軍,應該也快要到了,若我猜測沒錯的話,他們很可能會分兵去屠戮正在建設中的渤海城……”

    翟讓把魚俱羅的屍體背起來,道:“疆場廝殺的事情,老夫就不參合了。但是老夫要去高句麗的淵蓋家族走一趟,魚老前輩埋身之時不能沒有殉葬的人。”

    這話同樣飽含著森然殺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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