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門世家】舊愛晚成,寶貝別鬧了! 作者:殷千城 (已完成)

 
li60830 2019-4-20 17:40:51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48 34676
li60830 發表於 2019-4-20 17:47
399 失控
    “祁漠來過了?”

    喬桑榆急匆匆地回了走廊盡頭的病房,推開門卻沒有看到祁漠,只有小護士站著,蹙著眉正在揉肩膀……

    奇怪墮!

    剛剛明明有人告訴她,祁漠過來了,正在病房這邊等她!於是她盡快趕回來,就連妝都沒來得及化……可是人呢是?

    “啊,來過了。”小護士嘟囔著,繼續揉被祁漠抓痛的胳膊,面色不禁有些抱怨,“喬桑榆,你男朋友真是……”說到一半,她的聲音停住,不好意思說貶義詞,只是向外指了指,“他突然就跑出去了!”

    從來到走,整個過程,她都沒反應過來。

    “跑出去的?”小護士的形容讓喬桑榆疑惑地蹙了蹙眉,兀自低喃著,“能有什麼事這麼著急……”

    說話的同時,她拿起放在旁邊的手拿包,和小護士打了個招呼,快步追了出去……

    *****

    病房裡只剩下小護士和那位昏迷病人。

    小護士捏了捏自己的肩膀和胳膊,確認骨頭沒被抓斷,才長吁出一口氣,轉身去整理病床上的人——“病人”也是被祁漠一通搖晃過的,以至於身上的被子有些亂,梳理好的發髻也微微散開……

    “都說了醒不過來的啊……”她自言自語地嘀咕,小心翼翼地安置好昏迷患者,然後又幫忙蓋好了被子,“……怎麼這麼激動?”

    他是因為善意,覺得這個患者被丟在這裡很可憐?

    還是……

    莫非他和這個患者認識?!

    *******

    喬桑榆追出去時,祁漠剛好開車走。

    他的車並未走遠,她還能清晰地看到他的車影遠去,看到車尾激起的一地揚塵……他的車速很快,只是簡單地目測,喬桑榆便能斷定:祁漠此刻的時速,絕對是在100公里以上!

    出什麼事了嗎?

    喬桑榆不由擔心,但隔著這麼遠的距離,口頭叫住他已絕不可能,她只能快速地從手包裡找手機,按下祁漠的號碼打了過去……

    他接了。

    “祁漠,怎麼了?”喬桑榆語氣緊張,她眺望著他離開的方向,車子已經遠去,縮成一個小小的黑點,揚塵也漸漸平息。

    “桑榆抱歉,我有點急事……”祁漠很快道歉,喬桑榆聽得出來,明顯他的嗓音在顫抖,說話都有些斷斷續續,“是很重要……重要的事!我得先走一趟,你……抱歉。”他的腦袋一片混亂,就連如何安頓她,都失了考量。

    “發生什麼事了?”她不需要他的道歉。

    喬桑榆跟著慘白了臉色。

    但是祁漠沒等她說完,便直接掛斷了她的電話,只留下一串空洞、比往日更顯急促的忙音。

    她再打過去,已是關機。

    到底是怎麼了?

    她的心裡有種不好的預感,有種天堂跌入地獄的恐慌感。但是祁漠並沒有明說,而且她也是第一次看到祁漠這種模樣……喬桑榆咬了咬牙,只能快步走到馬路旁,攔了輛出租車追……

    用普通的出租追祁漠的車,本就是絕無可能!更何況他已開出了這麼遠?

    喬桑榆只能報出祁漠常住酒店的地址,心裡默默地想:不管發生了什麼事,他總會先回去的吧?畢竟他的人也都在酒店裡!

    tang

    可是,她沒有想到——

    酒店的房間空無一人。

    不僅是祁漠不在,就連日常守在酒店周圍的下屬們,也完全不見了。整個樓層,有種莫名的冷清。

    祁漠的動作太快了!

    他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帶走了所有人。

    ******

    喬桑榆只能走回房間,用房卡刷開了門,兀自在寬敞的空間裡踱步——

    他帶著人去了哪兒?

    她全無概念。

    只知道他的行李物品還在,他應該還在A市……

    她嘗試著給祁漠打電話,但是對方一直都是關機的狀態;她嘗試著給他的那些下屬們打電話,有的沒通,有的通了沒接,也有接了的,說正在忙,然後便匆匆掛斷……再打過去,同樣也是關機。

    這算什麼?

    求婚前的“特殊安排”?

    絕對不像!

    她有預感:是真的出了什麼事

    “叮!”

    遍尋不得,喬桑榆正焦躁著,手機終於響起。播放器剛奏出和鉉的一個單音,喬桑榆便快速地按下了接聽鍵,急急忙忙地把聽筒放在耳邊:“喂?”

    “……你很著急?”竟然是喬天擎打來的電話。

    聽到喬桑榆焦慮的聲音,他在那端怔得停頓了一下,才慢條斯理地補充出下半句,“還是更年期了?”

    “哥?”喬桑榆也是一愣,但此時的她實在沒有開玩笑的心情,著急著想結束通話,“有什麼事嗎?”

    “恩。”喬天擎淡淡地應聲,他確實是有事。但在說事之前,他還有幾個問題需要確認,“祁漠向你求婚了?”

    那天晚上的電話,他記得很清楚。

    這幾天練兵,他腦子裡也在重點考慮這件事,把意見和建議都考慮好了,他的妹妹竟然還不給他報告一下結果?所以,他只能自己打電話來問了……真是,為這個妹妹操夠了心!

    “沒。”喬桑榆搖搖頭,如實回答。

    “那是準備求了?”

    對於這個問題,喬桑榆本想承認,但想到今天的情勢,又頹然地聳拉下肩膀,選擇否決:“沒有……”她現在比較擔心祁漠,沒有心情糾結這個。

    “那他到底是什麼意思?”沒有個確切的回答,喬天擎的語氣有些急,“你上回還那麼問我?”

    “我問你的時候,說的是‘如果’!本來就是一個假設條件!”喬桑榆不甘示弱地吼回去,“是你自己想多了!”

    還帶這麼問的?!

    文字遊戲?!

    喬天擎自覺被耍了一通,不悅地抿了抿唇,隔了半晌才冷冷地吐出兩個字:“沒勁!”

    “哥,沒什麼事我掛了。”難得被損了,喬桑榆卻沒逞口舌之快,放棄了辯駁的機會,聽著也就受著了。

    “掛吧!本來啊……”

    “嘟嘟嘟……”

    喬天擎故意拉長了語調,原本想要賣個關子,再丟出一枚“重磅炸彈”,卻沒想到她真的掛了。聽著空蕩的提示音,喬天擎想了想,終於收了電話,決定後面的不告訴她了——

    他和爸媽提了祁漠的事。

    能說的好話,他也都說了!估計最近爸爸會派人“考察”,只要祁漠繼續“表現良好”,那麼他們的事基本能成!

    本想叮囑幾句,應付“上級檢查”的,但是她掛了電話……那就自求多福吧

    一直過了晚上七點,才有下屬折回酒店,站在房門口,老老實實地解釋:“祁少讓我照顧您,您有什麼吩咐可以跟我說!”

    這意思,是他今晚不回來了?

    喬桑榆皺了皺眉,快速追問:“祁漠呢?他在幹什麼?”

    “呃,祁少他……呃,在忙……”下屬的面色猶豫,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沒有說出一句有內容的話。

    喬桑榆急了:“帶我去找他!”

    “啊?喬小姐這……”這顯然不合適。

    可是他拒絕的詞語還沒斟酌完,喬桑榆已揪著他的衣領,直接將他拖了出去:“現在!馬上!”

    **********

    車子在某個私人別墅停住。

    這裡屬於A市的富人區之一,複式別墅很多,只是離市中心比較遠,一般都是富豪買來做第二居所,所以晚上基本上沒人居住。他們停下的這一幢,是小區內唯一亮著燈的,只是喬桑榆一打開車門,便聽到“嚶嚶嚶”的哭聲……

    “這是哪兒?”

    “恩,某個退休的航空公司管理層的家……”下屬沉吟了兩秒後,指了指大門的方向,“祁少在裡面。”

    他的解釋,讓喬桑榆愣了愣。

    下一秒,她的腦中不由閃過某種猜想,只是還沒來得及具體,喬桑榆便急忙奔入了那幢別墅……

    *******

    滿客廳的狼藉。

    客廳裡的玻璃茶几已經碎了,破碎的玻璃渣迸裂了一地,地板上還殘留著其他的裝飾碎片——花瓶的、陶藝的、杯子的……反正,視野可見區域內,都是一片被打砸過的樣子。

    “喬小姐!”客廳裡筆直地站了好幾個下屬,看到她出現,齊刷刷地點頭問好。

    只是沒有往日的嬉笑,只剩下滿滿的冷清。

    喬桑榆沒回答他們,循著哭聲,急急地走向廚房——

    “別傷害我孫子!求求你!”推拉門一開,裡面的婦人便緊緊攬住懷裡的孩子往後退,癱坐在地上,整個人都縮在牆角,哭得越發淒慘,“你要什麼我都給你,要多少錢都給……”

    她看起來五十多歲,身形有些臃腫,難以逃到更小的角落。她整個人都被嚇傻了,只知道摟著六七歲的小男孩哭,她的頸間有明顯被刀劃傷的痕跡,現在還隱隱想外滲著血。小男孩的臉上也有血,不知道是受了傷,還是沾到的血跡?

    喬桑榆不敢置信地看著這一幕——

    祁漠……他做了什麼?

    “叫救護車!”喬桑榆快速地回頭命令。

    站在客廳內的下屬齊刷刷地看她一眼,卻沒人有任何動作。

    “我說叫救護車!”喬桑榆不由急了,說話也提高了音量,“把他們送到醫院!”

    看到她生氣,總算才有下屬有了動靜,卻只是猶豫著往前挪了兩步,試圖和她解釋:“祁少說……”

    “把他們送到醫院!!”喬桑榆堅持,拳頭捏得死緊,指甲幾乎在掌心掐出血來,“我不想聽任何解釋!”她不能放任祁漠把事情搞大!雖然她現在還沒有弄清具體是什麼事情……

    下屬抿了抿唇,終究點頭去辦了。

    “祁漠呢?”喬桑榆深吸了口氣,轉向旁邊的人。

    “祁少他……在樓上。”

    樓梯上斷斷續續地滴著血跡,看起來一派觸目驚心。

    喬桑榆加快了腳步上樓,在踏上最後一個台階時,便聽到了書房的方向傳來慘叫。她的面色一白,想也沒想地衝過去——

    門沒關。

    裡面發生的一切,她看得清清楚楚。

    殘暴。

    這是她的腦海中,唯一迴響出的形容詞。

    祁漠正將這個別墅的男主人拖向電腦,直接把他的腦袋按上桌面,掏槍抵住了他的後腦,冷聲低喝:“現在調出來!”

    那個男主人的身上都是血,不知道到底傷在哪裡?他的渾身都是血,一個大男人哭得形象全無,只知道一個勁地懇求:“我錯了!是我狗眼看人低!別開槍,我真的知道錯了!”

    他後悔了。

    剛剛祁漠帶著人過來“拜訪”,他還冷淡地想把人拒之門外,居高臨下地讓他滾……

    他真的是錯得離譜!

    “我不需要你的道歉!”抵在他後腦勺的槍口緊了緊,祁漠的聲音已隱隱有些不耐,“我要你把當年的監控影像調出來!”

    “我……好……我找!”他幾乎是邊哭邊操作,按鍵的手指顫抖得厲害,祁漠的手一動,他便恐慌地發出一聲嗚咽。

    他曾是航空公司電子信息部的負責人,六年前的某場空難後,航空公司都有備份飛機數據,他這裡當然也有!但是都這麼多年了,而且那場空難都已經被斷定為意外,他也收到了來自航空公司的莫名其妙的“封口費”……誰想到還有人來挖?

    裡面難道還有隱情不成?

    “這是黑匣子的錄音……這是死者名單……”他把當年的資料,一份份點開讓祁漠看。

    “我要登機監控!!”

    “好好好!我找我找!”他連忙答應。登機監控,一般都是沒人回回看的,就算是當年調查的時候也一樣——查旅客名單,只要查值機人員就行了;差危險品,只要查安檢監控就行了……

    登機視頻,真的沒人看過。

    “……這裡有!就是這個!”他好不容易找到祁漠想要的,感覺到腦後的槍移開,頓時鬆了口氣

    影像播放。

    祁漠看得專注,雙手撐在桌面上,目不轉睛地盯著屏幕,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他沒有理會偷偷躲到角落裡去的男主人,也沒有注意到漸漸靠近的喬桑榆……他一直在看著當年他未趕上的那架飛機。

    那個男主人在顫抖,他全身都疼得厲害,臉色似乎轉為青白。

    喬桑榆看不過去,皺了皺眉,示意下屬把人送去醫院,避免他真的今晚被祁漠整死。而她則一個人留下來,默默地站在祁漠的身後,蹙著眉,神色複雜,心裡更加複雜……

    她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她更不明白,祁漠何以如此失控?

    喬桑榆想吼他,她想罵他瘋了,但是在看到他冷清又專注的模樣時,她又默默地忍了下來。她能感覺到他的無助!她能感覺到他所有緊張、徬徨的情緒……於是她在心裡,私心地幫祁漠找到了失控的理由。

    她要留下來陪他。

    他對別人失控殘暴,她不允許!所以她在這裡,有什麼衝她來,她都承受得起!

    *********

    十分鐘的登機視頻。

    祁漠不聲不響地盯了十分鐘,喬桑榆站在他身後看著,在某個瞬間,突然反應過來——他在看那個空難的登機視頻!他在看那個失去所有親人的空難飛機!而且,等等,這個視頻有問題!

    登機的人員一個接一個不停,九分49秒,最後一個乘客登上飛機,空姐在點頭表示歡迎後,直接關上了機艙的門。乘客從來沒中斷過,前半段沒中斷,後半段也沒中斷。那頭等艙的人呢?

    按理說,頭等艙和經濟艙登機,或早或晚,總會岔開一段時間。

    這裡卻沒有。

    飛機沒有頭等艙?

    這不可能。

    沒有任何人買了頭等艙的票?

    更不可能。那是航班旺季。

    除非——

    頭等艙的人因為某種原因,並且利用某種手段,都沒有登機……

    喬桑榆忍不住轉頭看向祁漠,眼底有著難以言喻的震驚:他的親人,是不是買了頭等艙的票?那就說明……

    這太荒謬了!

    她簡直不敢往下想。

    “他們果然沒有登機……”祁漠自嘲而出,臉上寫滿了苦澀。他緩緩地轉過頭來,看向喬桑榆,卻對於她的突然到來,沒有絲毫的意外,或者說,他已經沒有心情意外。他的眼眶是紅的,看著她一字一句地重複,“他們都沒有登機……”

    像是一個孩子,剛獲知了一個天大的謊言,他的世界分崩離析。

    他適才的狠戾被瞬間抽離,祁漠只覺得腳下一軟,直接癱坐在了地上……

    “祁漠!”喬桑榆緊張地衝上去,卻扶不住他,只能跪坐在他身側。

    這一瞬間,她突然就明白了黎北辰的那句“被所有親人拋棄的人”——他的親人不是在空難中死了,而是他們以死亡的藉口……拋棄了他。

    “祁漠?”她叫著他的名字,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心裡難受得無以復加。

    “他們都沒有死。”祁漠努了努唇,儘量壓制住眼眶中的那抹紅色,沉默了良久,才帶著幾分哽咽說出下半句,“桑榆,那個躺在療養院裡的植物人……是我母親。”
li60830 發表於 2019-4-20 17:47
400 崩潰
    “什……麼?!”喬桑榆震然。

    她的目光一僵,總算是明白了祁漠突然失控的原因。只是在腦海中,喬桑榆始終無法將“躺在床上的植物人”與“他的母親”兩者聯繫起來。這太巧合了!這太荒謬了!這太……殘忍了!

    一個在六年前“已經”死亡的人,竟然經歷了一年前的車禍墮。

    而祁漠這麼多年卻…是…

    他要怎麼想?

    電腦在此時發出“滋滋滋”的聲音,監控視頻經過緩衝,又開始從頭播放——畫面上,空姐剛打開機艙門,微笑著點頭,和第一位登機的乘客說歡迎……平常簡單的畫面,但對祁漠來說,無疑是第二次的視覺衝擊。

    再次提醒他這長達六年的騙局。

    “都是假的!”他驟然低喝而出,猛地站起來衝過去,狠狠地砸了那個電腦屏幕。

    *****

    他像是瘋了一般,掄起那塊液晶顯示屏,徒手將它砸了個稀爛。

    屏幕玻璃碎裂四濺,裡面的電路板遭受重擊,發出“嘶嘶”的電流聲,喬桑榆的面色一緊,下意識地便衝到牆邊,先拔下了整個桌面的總電源。祁漠現在是在發洩,哪裡顧得上自身的安全?

    等到她再折返看回去——

    書桌上已是一片狼藉,所有的東西都被他推了下去,只剩下零星的碎玻璃。祁漠的右手受了傷,被屏幕的玻璃碎片劃破,他任那殷紅的血跡沿著拳頭一點點蔓延,再滴落……

    “祁漠,你的手!”喬桑榆緊張地跑過去,想要幫他查看。

    “不用。”他卻抽手拒絕,轉身走向門外,眼底燃燒著恐怖的赭紅,“我要去問個清楚!”

    “問……”話沒問出口,喬桑榆便明白了過來——

    他要去問他的母親。

    但,她現在是植物人的狀態,怎麼可能憑空醒來回答他?他的手在流血,去醫院才是最要緊的啊!況且,今天都已經這麼晚了,他還要趕去療養院?此時的祁漠,真的沒有半點的理智……

    喬桑榆蹙眉跟在他後面,張了張嘴,卻終究沒有阻止。

    該死的!

    明知道他這是在亂來,她偏偏就又很理解他的心情。

    同樣的情況,換她的話,她早崩潰了!

    天塌下來的事,還談什麼理智?

    “我來開車!”咬了咬牙,喬桑榆決定陪他豁出去了,說話的同時,高聲示意樓下的下屬,“幫忙找個醫藥箱過來!快點!”

    說完,不等祁漠拒絕,她轉向他快速保證:“我來開車!保證送你去療養院,很快!你坐副駕駛,把你的傷口簡單處理一下,好不好?”她用懇求的語氣在和他商量,像是對待一個茫然的孩子。

    她理解祁漠。

    她更不忍心他折磨自己的身體。

    “……好。”祁漠赭紅的雙眸中浮動出一絲光影,像是混沌的靈魂裡,恢復了一絲絲的人性。在最灰暗的時刻,她像是一抹火光,支撐起了他所有的溫暖和希望,“……謝謝你。”

    喬桑榆安撫地笑了笑。

    在這一刻,她像是得到了這頭困獸的信任,唯一的信任。

    於是她大膽地伸手,拉住了他未受傷的左手,點了點頭:“我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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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是初夏,喬桑榆卻覺

    tang得夜晚還是很冷。

    受心境影響……

    尤其今晚,徹骨冰涼。

    她和祁漠一輛車。喬桑榆把控著方向盤,把油門踩到最底,儘量把車速提到最快,她只能用眼角的餘光偷偷觀察祁漠:他很隨意地處理了手上的傷口!“澆一澆”碘伏,然後直接纏上了紗布。

    喬桑榆抿了抿唇沒說話。

    他肯處理傷口就好了。

    *****

    路上很暗,通往近郊的路並未裝路燈,也幾乎沒有往來的車輛。空寂的馬路上,只有他們的車,以及另外幾輛跟在後面的下屬的車。因為顧忌著祁漠的心情,喬桑榆沒讓任何人共乘。

    “滴嘟——滴嘟——”

    對面傳來急促的警笛音,是一輛救護車疾馳而來,喬桑榆連忙側開車身避了避,讓對方先過去。

    呼嘯聲很大,震盪著人的耳膜,讓人聽得心尖隱隱有些煩躁。喬桑榆看了眼坐在身側的人,淺聲安慰:“我們很快就到了。”

    “恩。”祁漠應了一聲,沒有多話。

    他的大半張臉都隱匿在暗色中,聲音又冷又悶。

    “祁漠。”喬桑榆不放心,沉吟了數秒,還是忍不住提醒他,“你媽媽已經昏迷了一年了……我們現在過去,她應該……”她拉長了聲音,後面的話沒有說出來,但彼此已是心知肚明。

    她不可能在今晚醒來。

    他已處在崩潰的邊緣,唯一的冷靜,便是“我要去問她”的執念,可是他應該清楚,他什麼也問不到的。

    已成植物人的母親,給不了他任何回答。

    “我知道。”他點了點頭。

    於是,一路無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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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難得這個時候,療養院還是燈火通明。

    往常的這個時間,護士早已熄了燈,全院都會進入“省電模式”。喬桑榆沒時間找車位,直接將車往門口一停,便急急忙忙地跟著祁漠走進去……她有些怕祁漠在病房裡也大砸一通。

    療養院的院長和基金負責人竟然都在,喬桑榆過去的時候,她們正站在走廊盡頭的那個房間外聊天,看到喬桑榆,連忙迎過來:“這次可多虧了你!昨天你們公關部寫了個公益文,小小的曝光和宣傳,作用可比我們登幾個月尋人啟事都管用……”

    喬桑榆不知道她們在說什麼?

    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祁漠走進病房,但不足三秒鐘他便折返回來:“人呢?”

    “剛領走,說是轉院去會診!”院長很高興,“總算是幫一個病人找到家人,功德一件!她家還真是有錢,給了我們基金很大的捐贈支票……”

    “去哪兒了?”

    “轉哪兒了?”

    喬桑榆和祁漠同時打斷她,幾乎異口同聲,誰都沒有閒情聽院長說其他。

    喬桑榆的心跳很快,緊張地握緊了拳頭:領走他媽媽的,是他的其他家人?其他……不昏迷,可以回答他問題的家人。

    “這我不清楚啊。”院長搖搖頭,“剛剛一輛救護車接走的……”
li60830 發表於 2019-4-20 17:47
401 復生
    救護車?

    他們在路上擦肩而過的那一輛!

    “誒,喬桑榆……”院長還想拉著她好好感謝,喬桑榆卻已經轉身跑了出去,喊都喊不住墮

    是.

    再找到那輛救護車時,它在燃燒。

    他們從療養院疾馳而回,這回速度快得連下屬們都措手不及,沒能跟上。往回開了幾十分鐘,他們從一片明亮的火光中,辨別了救護車的所在——它撞上了路邊的一棵樹,整個車頭都凹進去,車身應該經歷過一場小爆炸,車頭的方向燃燒正旺……

    喬桑榆驚住,腦袋空白了一瞬,下意識地就是掏電話報警,緊張得不知道該先打哪一個:“我們這裡有一場車禍!車子在燒!拜託趕緊派救護車和消防車來!這裡的位置是……”她不能讓他的親人再死掉。

    可是話未說完,祁漠那邊已解開安全帶,直接衝了過去。

    “祁漠!”她只能邊打電話邊追,手忙腳亂中差點扯不開安全帶,“不要過去!”

    太危險了。

    “小姐,那具體是什麼車?現在傷員情況怎麼樣?”接警的電話還在和她確認具體情況。

    喬桑榆哪有時間細說?

    “它在燒!趕緊派人來!!”迅速地說完,她直接掛斷電話,混亂中把手機隨意地往車裡一扔,扯開安全帶追出去——

    祁漠已在那輛救護車的車尾。他利用了的路邊的簡易路牌,把它整個舉起來,使勁砸救護車後方的車門,像瘋了一樣使勁去砸……那扇門緊鎖著,裡面的人至今生死不明。

    “祁漠,危險!”喬桑榆想要阻止,可看到他拚命的模樣,眼眶不由發燙。

    裡面是他的親人。

    也許是僅存的親人了……

    喬桑榆咬了咬牙,腦袋裡最後的想法便是“瘋了!瘋了!陪他一起瘋吧!”——她快速拉開後備箱,那裡放著修車用的大工具箱,她從裡面挑了一把大扳手,同樣奔向救護車……幫忙!

    “乒!”

    “乒!”

    受熱的車鎖很難砸,每次敲在車壁上,震盪的力道都讓她的手臂發麻,喬桑榆咬牙堅持,一下比一下用力!快打開吧!誰都不知道車頭的火,什麼時候會燒到這邊來?誰都不知道會不會再爆炸……

    “碰!”

    最後一片鐵質搭扣被砸開,祁漠用力一踹,終於打開了那扇緊閉的車門。

    但是裡面的情景,卻讓兩人同時愣住——

    空無一人。

    救護車的後座的空間是空著的,裡面沒有任何人,只有一些醫療設備,火勢已經從前排蔓延了進來,一下子引燃了整排藍色的窗簾,暗紅的火舌正圍繞著那個氧氣瓶的周圍跳躍……

    喬桑榆傻住了。

    她低喘著平復呼吸,手裡的扳手一點點垂下,終於落到了腳邊……她剛剛想過無數種可能,也許營救成功,也許營救失敗,但從來沒想過,裡面竟會沒有人。

    這算……什麼?

    像是六年前的“伎倆”,在他們面前重演了一遍。縱使離火那麼近,喬桑榆依舊感覺指尖冰涼。

    “也許他們……”喬桑榆喃喃地出聲,試圖說些什麼安慰祁漠,但話到一半,自己卻先無力地噤了聲。說也許他們被別人救走了?根本不可能!救護車的門還關得那麼嚴實……

    tang這場車禍,說不定都是蓄意的。

    “快走!”祁漠沉默了數秒,目光一緊,猛地拉住她快跑離開。

    “祁……”

    “乒!”

    喬桑榆試圖說話,卻被巨大的爆炸聲打斷。與此同時,祁漠已把她壓下去,雙雙趴在了地上,而他用身體護住了她……喬桑榆只能聽到轟鳴的爆破音,以及感覺到身邊急促的熱風。

    這次是氧氣瓶炸了。

    泥土、石屑飛揚,爆炸過後,兩人都是灰頭土臉的模樣。

    “沒事吧?”祁漠鬆開她,回頭看向救護車的方向。

    “沒事。”喬桑榆抹了把臉上的灰,同樣支撐著自己坐起來,順著他的目光看回去——這回是徹底燃燒了!整輛車都包裹在火焰之中,火光驚人,照亮了半邊天……

    “祁漠?”她不由收回目光看向他。

    她想哭。

    他們差點連命都沒了!

    可現在還不是脆弱的時候,還有更重要的事,揪心得讓她哭都哭不出來。

    他癱坐在地上沒有起身,滿心滿眼的都是絕望,喃喃而出:“她不在車裡……”淺淡的話語,自嘲的表情。

    他們又“消失”了!

    他算不算又被拋下了一次?

    “沒事的,祁漠,沒事的……”喬桑榆的聲音不由哽咽,心疼地去拉住他的手,安慰著想要把他從絕境中脫離,努力給他找希望,“我們能查到的!院長不是說留了支票的嗎?而且領走病人,療養院都有登記的……我們能找到他們的。”

    ******

    下屬們很快也趕來,幾輛車急剎在他們身側,然後慌張地下車圍向他們。

    “祁少?”

    “喬小姐?”

    “沒事吧?”

    剛才的爆炸,他們沒被波及吧?

    “沒事!沒事!”喬桑榆自己爬起來,目光堅定,“送我們回療養院。”她知道祁漠不查明白,不會死心的。

    “不了。”祁漠卻是努了努唇,舉起自己右手上已被鮮血染紅的紗布,“我去趟醫院。你幫我去一趟療養院,可以嗎?”

    喬桑榆一愣,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但是他肯去醫院處理,總歸是好事,喬桑榆木訥地點點頭:“……好。”

    目送著喬桑榆移開,祁漠才收回目光。

    “祁少,我送您去醫院!”下屬替他拉開的車門。

    “不用。”他大步走向車子,深吸了口氣後說出決定,“幫我查A市所有的機場和火車站!離開A市的所有高速公路!”

    “啊?”下屬愣了一秒,陡然反應過來,卻疑惑地看了眼喬桑榆離開的方向。

    既然如此,又為何要讓喬小姐再過去?

    “她瞭解我,可我更瞭解他們。”祁漠淡淡地說完,“她沒有必要跟著我一起冒險。”

    他的家人,欠他一個解釋。

    剛才的那個爆炸,讓他遙遠的記憶漸漸復甦:這麼多年,他一直想念他們、替他們復仇,心裡只剩下他們的好,幾乎忘了,他們骨子裡,是怎樣的一群人……他以前其實和他們一樣,做事狠絕不計後果。

    他們對

    他尚且能“拋下”,更何況喬桑榆只是個外人?

    但是這個“解釋”,他不能不去要!

    ********

    “這個支票是真的!”大晚上的,院長找來了鑑定,“錢都能轉到基金賬戶,但這張支票的開票賬號查不到對應的人……管他的呢,錢能到賬就行。喬桑榆,你到底想查什麼啊?”

    “登機名冊呢?”

    “哦,有!”院長拿來了登記名冊,上面有身份信息,甚至還有身份證複印件,“他說要連夜帶去大醫院做檢查,我們就讓他留下了身份證信息,還有電話,方便以後聯繫,都在這裡了!喬桑榆,你要不要先去洗把臉?”

    她的臉上還沾著明顯的泥灰。

    “不用。”她哪有心情?她要趕緊查清楚。

    可是,那個電話號碼已是無法接通的狀態。

    喬桑榆連夜把這些信息傳給警視廳的朋友,對方很快回電:“沒有這個人。喬桑榆,這張身份證是假的!”

    她的腳下一軟,險些就此跌坐下去。

    斷了。

    所有的信息都斷了。

    她能做的,就是帶著身份證複印件上的照片去見祁漠……這是唯一真的信息!可是又有什麼用?他的親人他怎會不認識?

    機場。

    專機還沒有過來,VIP候機室裡,男人等得有些焦躁。他起身,從窗口眺望這片偌大的停機坪,靜看這熟悉又陌生的風景……整整六年未歸,他們已在另一個城市改頭換面,東山再起。

    如果不是因為……

    他轉身,瞥了眼躺在旁邊平車上一動不動的女人,輕嘆了一聲後走近,幫她拉了拉蓋在身上的薄被:“姨媽,你去哪裡不好,偏偏要回A市……”

    她失蹤了一年,卻沒想到以植物人的狀態出現在A市小報上。

    平車上的人沒給他任何回答。

    “你有什麼好心軟的呢?”他拍了拍她放在被面上的手背,“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

    *******

    “咔!”

    身後的門傳來一聲輕響,有人推門走進來,他頭也沒抬:“飛機到了沒有?”

    沒人回答。

    他蹙了蹙眉,轉頭看向聲源,卻在見到來人時,不由一怔:“怎麼是你?”他的語氣平靜,臉色淡漠。

    “你們都沒死。”祁漠開口,勾了勾唇角,臉上的笑容有些慘淡,他一步步地靠近,嘴唇微微發著顫,“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他嗤笑,放開平車上的人上前兩步,眼裡儘是睥睨。他對祁漠的印象,還停留在祁漠剛成年的模樣,不屑又討厭,“我們沒打算去死,當然就不會死。”

    簡明概括的一句話,祁漠沒聽懂其中的深意。

    他忍不住追問:“你們這麼多年都去了哪裡?為什麼瞞著我?”

    對方蹙了蹙眉,對於他像孩子般追問的模樣挺反感。

   
    >

    “尹先生,飛機到了。”他的手下恰好進來匯報,看到候機室裡還站著一個人,面色意外,“這位是……?”

    “幫忙推我姨媽登機吧,不用管他。”

    “不能走!”祁漠卻猛然抓住了他的胳膊,眼裡有無助,有懇求,“你們給我一個解釋……堂哥!”

    “放手。”

    祁漠沒放。

    被抓住手腕的人深吸了口氣,下一秒陡然反手掙脫,迅速地掏槍指向祁漠,整套動作快速而狠戾:“你不需要解釋!你只要記得,我們都已經死了!”

    他頓了頓:“其實,你也早該死了。”

    說完——

    “乒!”
li60830 發表於 2019-4-20 17:47
402 我願意
    祁漠正想提醒他“在這裡開槍,你也跑不了”,可話未出口,沒想到他真扣下了扳機——

    經消音處理過的槍口,只發出細微的一聲悶響。

    “子彈”正中他的胸口是!

    或者說,那並不是普通的“子彈”,而是針椎一樣的東西,祁漠感覺被扎得一痛,心口滲入一股冰涼。然後,他的整個肋間神經都開始發麻發痛,他本能地彎腰摀住心臟的位置,依舊感覺生命力在被迅速抽離……

    接近死亡的感覺墮。

    身前的人嗤笑一聲,滿意地收了槍,抬腳越過他離開。

    “表……哥!”祁漠試圖阻止他,卻難以發出聲音,抬手只抓住一片重影,眼看著他離開遠去。(“表哥”:上章稱呼錯誤,特此更正)

    他在原地踉蹌幾步,想要追阻,想要喊人,終究什麼也做不了,眼前一黑逕自栽了下去……

    “他沒讓我們跟進去。”病房外,下屬的眼眶紅紅的,眼裡儘是歉疚,哽嚥著和喬桑榆解釋,“等我們找過去,祁少已經……這樣了。”

    病房內。

    幾個醫生還圍在床畔監測,祁漠剛從搶救中穩定過來,帶著純氧的面罩,身上粘著各種監護的線,病床旁也放著各種監護儀的顯示頻……從她的方位,還能看到他的嘴唇依舊發著紺。

    “怎麼會這樣?”喬桑榆扒著窗戶看,嘆了口氣,只覺得心也跟著揪緊,“他的家人呢?”

    她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從療養院趕回來,下屬便帶她來了這裡,告訴她:祁少得到了他們的消息在機場,於是隻身前往,特令他們等在遠處,自己進了VIP區見家人,很久都沒有出來。等到他們找進去的時候,祁少一個人倒在地上……像死了一樣。

    他怎麼弄成這樣的?

    是他的家裡人對他做了什麼?

    “不清楚。”下屬顯然也不知道,懊惱地搖了搖頭,自責地蹲下來揪頭髮,“……屋裡就祁少一個人。”

    喬桑榆抿了抿唇,只能繼續扒著窗戶看。

    在剛聽到他去機場的消息時,她有些惱,因為他之前顯然是支開她,讓她去療養院白跑了一趟!可是現在看到祁漠躺在裡面,她只剩下擔心,所有的惱意蕩然無存!現在還有什麼比他的平安更重要?

    她不知道之前祁漠是怎麼想的,反正她是沒有心情追究了。

    *******

    病房內的醫生散開,似商量好了會診意見,面色凝重的走出來。

    “請問……”她心急地迎上去,還未開口,醫生便朝病房內指了指打斷她——

    “家屬?進去吧。”

    tang

    “現在基本已經穩定了。”只剩下主治醫師和她解釋病情,“剛剛的症狀,屬於心臟麻`痺,如果再晚十分鐘送來,恐怕就……”

    “他心臟的問題?!”喬桑榆不相信。

    “不!是藥物引起的。”醫生很肯定地否決,舉起了手上了兩支試管,一管是紅色的血液,另一管是一點點透明的液體。看著它們,醫生的神情變得凝重,“他應該是被某種穿透力極強的東西打中,藥劑直接進入了心臟,瞬間造成的麻`痺。”

    “藥劑?”喬桑榆跟著看向那澄清的液體,“是什麼?”

    “初步鑑定,裡面含有高鉀,是影響心臟的最大原因。但裡面的成分很奇怪……我們需要進一步的化驗,後續的毒理我們也會做。”他也確實沒見過這種藥劑,對此的態度有些無奈,但看喬桑榆擔心,他清了清嗓子安慰,“祁先生很幸運!被盒子擋了一下,注入心臟的藥劑只是小部分,要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盒子?

    “放桌子上了。”這回不等喬桑榆詢問,醫生努了努唇示意她看過去,然後叮囑,“他今天應該不會醒,您可以在這裡陪他,有什麼病情變化的話,隨時叫我。”

    “好!”醫生的話,喬桑榆似懂非懂,他對藥劑元素分析的那一段,她完全跟不上!但是醫生的話,她絕對照做。

    她要留在這裡照顧祁漠。

    ******

    已過午夜。

    喬桑榆不敢闔眼。她坐在祁漠的床邊,雙手輕輕地握住他的手掌,視線始終停留在他的臉上,期待著他能在下一刻睜開眼睛……醫生說他“今天”不會醒,那麼,現在已經算是“第二天”了。

    可是,他一直沒醒。

    直到東方透出淡淡的魚肚白,祁漠依舊呼吸均勻,一動不動地躺著。藉著微弱的光線,喬桑榆才看到放在床頭桌上的小盒子,整晚上都被她忽略的小盒子。

    這是一個淺金色的心形盒。

    盒子的上方有個明顯的凹痕,顯然是抵擋過什麼東西,或者改變了什麼東西的“軌道”,所以才留下明顯的痕跡。從某種意義上說,它救了祁漠。喬桑榆忍不住打開那個盒子,在看到裡面的東西時,瞬間紅了眼眶……

    是一枚戒指。

    切割精良的鑽石熠熠閃光,銀白色的鉑金戒圈內側,還刻著“QSY”三個字母的縮寫……這是他準備送給她的那枚戒指!真的好漂亮!

    昨晚,他應該是要向她求婚的!

    但是現在……

    喬桑榆心裡發酸,想起種種一切,想起昨天傍晚自己還臭美著迎接求婚……她突然就覺得:那份幸福好遙遠!僅僅是一`夜,他們便像是從天堂,徹底墜入了地獄。

    “祁漠……”喬桑榆低喃出他的名字,忍不住哽咽,她自行把那枚戒指從盒子裡拿出來,套上自己的手指,抬手看一眼,眼淚便止不住下來了,“我願意。”

    我說我願意,你聽到了嗎?

    床上的人沒有任何反應。

    喬桑榆終於受不了這沉默的壓力和擔憂,猛地起身,抓起自己的手機衝了出去,在走廊上哆嗦著撥出某個號碼……

    她不能看著祁漠這樣。

    不能看著祁漠被“家人”欺負成這樣。
li60830 發表於 2019-4-20 17:47
403 真相
    “你知道現在幾點嗎?”接電話的時候,喬天擎的聲音有些惱火,眯著眼睛看了眼牆上的時間,“才五點!我昨晚三點才睡的!”

    “哥。”喬桑榆叫了一聲後止住,深吸了口氣,平復嗓音中的哽咽。

    喬天擎已從床上坐了起來是。

    他沒有起床脾氣,純粹是發脾氣,既然她打來了,正好問個清楚:“那個祁漠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在爸媽面前說了他多少好話,都幾乎讓他們點頭同意了,昨晚兩點爸叫我過去,把我臭罵一頓……祁漠沒事去動機場退休領導幹什麼?”

    這件事真是想來鬱悶墮!

    他考察了祁漠好多天,覺得他是真的“改了”,成了商場上的有為青年。所以,他才“偶然”和爸媽提了提,想讓他們事先也有個好印象,結果就這麼巧——爸隨便派人一盯,正好趕上祁漠“血洗”了人家退休領導。

    爸叫他過去,從凌晨兩點罵到凌晨三點。

    他憋了一肚子火,忍著沒半夜打電話給她,她倒好,大清早來吵他睡覺。

    “幸好那個領導也算背景乾淨,要不你們怎麼辦?黑吃黑打下去?成什麼了?”他低喝一通,爆發了一些憤怒,卻沒等到喬桑榆的回應,忍不住又加大了嗓音,“你倒是說話啊!”

    “我……”喬桑榆的心情還沒有調整過來,鼻翼間強烈地一陣陣發酸,又被喬天擎這麼一喝,她當場忍不住哭出來。

    “桑榆?”聽到她的哭聲,喬天擎一愣,繼而慌了。

    他還沒算罵吧?

    他沒罵得太狠吧?

    “你……你哭什麼?”人不在他近前,喬天擎有些心虛,小心翼翼地嘟囔,“爸也沒說絕對不同意,只是需要考察……”

    她不回答,只是在電話那端哭。

    她哪裡在聽喬天擎說了什麼?

    這個晚上發生了太多事情,她的天都快要塌下來了,特別是看到祁漠現在昏睡在病床上的模樣,她的心揪得發疼。沒有人來幫她,沒有人告訴她下面該怎麼辦,她只能打電話給哥哥……

    很多事情以前想刻意隱瞞逃避,但是現在,她需要哥哥的幫助。

    “桑榆?”她是真哭得傷心,喬天擎蹙著沒,剛剛的那些鬱悶都轉化成了擔憂,“是……發生什麼事了嗎?你和祁漠怎麼了嗎?”

    “哥……”她抽噎著,白天才艱難地開口,“……幫我。”

    *********

    “報告!”樓下傳來晨跑的拉練聲,有人在外面敲門,喬天擎才從游離中回神,“喬少將,有上級的指示。”

    “來了。”喬天擎應聲去開門,拿了士兵送過來的信件,卻依舊蹙著眉,心思還留在喬桑榆適才打來的那個電話上——一來,他覺得,喬桑榆說的事情很嚴重;二來,因為喬桑榆最後的那句“哥,答應我,不管你查到什麼,都先不要讓祁漠知道!”。

    A市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不行!

    他不僅得幫忙查,更得回去看一看。

    他在煩亂中做了這個決定,半晌才想起來,手裡還拿著上級信件。他連忙拆開查看,裡面是一份紅頭文件,乾淨的紙張上油墨很新:是臨時的作戰演習,邊境維和,上級要求他親自指揮……

    時間:立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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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大亮。

    “喬小姐,您去休息一會兒吧?”病房裡,下屬幾次勸說喬桑榆

    tang,甚至在旁邊的長沙發上幫她鋪好了毯子,“您去睡一會兒,等祁少醒了,我們再叫您。”

    她在這裡守了祁漠整夜。

    他們早上過來,能清晰地看到她臉上的憔悴,不免為她擔心。到時候萬一祁漠醒過來了,她又倒下了怎麼辦?

    “不用。”喬桑榆搖搖頭,依舊執著地抓著祁漠的手,放在自己的臉旁,“我等他。”

    “可是……”

    下屬正想開口說話,祁漠的指尖卻突然一顫,眉頭也皺了皺。

    他醒了?!

    喬桑榆的面色一喜,連忙探身過去:“祁漠,你還好嗎?”

    祁漠的眼睛緩緩睜開,他感覺像是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全身都累,身體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氣。他一眼就看到了眼前的她——還穿著昨天的衣服,頭髮上還沾著泥灰,眼眶很紅很腫……

    “你哭過了?”他喃喃地出聲,嗓音乾澀低啞。

    喬桑榆笑笑,鼻子卻忍不住泛酸,她沒有回答他的問題,手掌撫上他的俊臉,轉而問他,語氣很輕很淡:“你見到你的家人了?”

    祁漠閉眼,點了點頭。

    “見到了。”他微笑,再睜眼,眸底正收拾著最後一抹苦澀,用很平靜的語氣補充,“我表哥。他想殺我。”

    昨晚的事,記憶實在太清晰——

    他清楚地記得表哥掏了槍,對他說“你只要記得,我們早死了”、“你也其實早該死了”,然後,他按下扳機……有那麼一刻,他甚至心存僥倖,想著同樣是“死”,表哥這次是不是要帶走他?

    結果:顯然不是。

    他想起身,身體卻還沒有多少力氣,特別是心臟的位置,還在一陣陣發疼。祁漠皺了皺眉:“我怎麼了?”

    “是藥物,能迅速引起心臟麻`痺,具體的成分,還在化驗。”下屬代為回答,省略了他福大命大,要是全部注入肯定當場死亡的那一段。下屬歉疚地抿了抿唇,頓了頓後繼續,“祁少,我們並沒有查到他們的去向。”

    機場的登記資料都是假的,他們一無所獲。

    包括登記的飛行航線是A市到H市也是假的!H市並沒有任何私人飛機降落……他們像是憑空蒸發,再度消失得無影無蹤。

    “另外,我們從人口數據庫裡排查了他們的名字,都沒有……資料都證明,他們是在六年前死亡的。”他們的人奔波調查了一整夜,也都是一無所獲,現在報告的時候,越說越覺得頹然。

    若不是祁少還在病床上躺著,他們甚至都覺得,這算是南柯一夢。

    祁漠支撐著從床上坐起來:“那就查一查‘尹先生’。”

    他昨天親耳聽到這個稱呼了,他們顯然改了姓,用了全新的身份。

    以前,表哥姓李。

    “尹?”下屬一愣,馬上點了點頭,“好,我明白了!”

    “你小心!”他掀開了被子,試圖自行下床,喬桑榆面色一緊,連忙上去扶住他,“你的身體……”那個藥物具體成分還沒分析清楚!有沒有後續的影響還不知道……她不太放心。

    “沒事。”祁漠卻是堅持,揉了揉心臟的位置,並無感覺任何不適,“……我想去查點事情。”

    六年前,一定有什麼事情被他遺漏了。

    他一直認定親人都在空難中死亡,所以從來沒有細查過。

    到底為什麼,表哥要對他說那兩句話?

    “好。”喬桑榆咬了咬牙,終究選擇了不阻攔,“我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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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祁家,本身就是個快被磨滅的家族。

    六年前,祁家連同著旁系親屬李家,幾乎被“滅門”。那時候的祁漠,只是個微不足道的青年,根本改變不了祁家的頹勢。很快,祁家便遭受破產,巨額賠款,房產充公變賣……

    不過,房子賣出過不久,便聽說出了事,屢次發生命案,又轉手了好幾次。

    最後房主覺得不吉利,索性低賣給開發商,夷為平地建了公園……

    祁家的痕跡,早就不復存在。

    而祁漠當時滿心想的就是復仇,每天都在各處奔波,從零開始培養自己的勢力,結交各界的“朋友”,根本沒有理會其他事情。想來,他曾忽略的一切真相,都在這些“變化”裡……

    ********

    雖然祁家不再,但要查它並不難。

    查金融負債、查投資運營、查合作關係,兩天就有了結果——

    “從收支數據來看,祁家當年存在嚴重的虧空。”報告是由專業的金融分析師做,對方在最快的時間內採集了原始數據,採用幻燈片的形式一張張分析,“負債峰值或高達9個億,但是公司對外的運營一直宣稱正常,不排除外借高利`貸的可能。”

    “……另外,從收入情況看,最大盈利額都是在‘融資’上。”金融分析師搗鼓出了一張柱狀圖,“這是不合理的!投資公司不會無所要求地對負債如此大的公司投資!我懷疑,當年祁家的公司,涉及非法集資和非法貿易……”

    “啪!”

    他的話未說完,祁漠便打開了房間裡的燈,打斷了他的幻燈片內容。

    “好了,我知道了。”他開口,眼睛裡也都是熬出來的血絲,他用手撐著頭,沉吟了半晌,長長地嘆了口氣才出聲,“你回去吧,不用再說了……”

    “可是……”金融分析師納悶,他還沒說完呢!

    他只是在報數據,還沒給自己的專業意見啊!

    可沒等他抗議,他已被祁漠的人請了出去……

    “你發現什麼了?”喬桑榆淺聲詢問,這些東西,她聽得不是太懂,但是直覺告訴她,祁家本身就有問題。

    “呵。”祁漠嗤笑。

    這樣的數據,當年就算是攤放在他眼前,他也不一定看得懂。但是這麼多年,他靠自己打拚,違法的、不違法的都做過,這才看懂了藏在這份數據後面的真正意義:“我已經知道他們丟下我的原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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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相往往比什麼都殘忍——

    祁家負債纍纍,顯然又在“非法貿易”這個方面栽了個大跟頭,黑白兩道的人都得罪了。所以六年前的那個“集體旅遊”,並不是旅遊,而是集體逃難!他們用“死亡”的方式丟下A市這個爛攤子,換一個地方東山再起……

    當然,祁家“精明”,別人也不傻。

    如果所有人都上了飛機離開A市,勢必會引起懷疑,反而容易遭到堵截。所以,總會有人“留下”,成為空難的“倖存者”,也成為真正的犧牲品。

    這才有了祁漠“意外”沒趕上飛機!

    他終於弄懂了一切。

    怪不得,臨行前一晚,母親還特意到他房間幫他蓋被子,哭哭啼啼地說做

    了噩夢,想來看看他,最後卻被父親拉走;

    怪不得,剛闖蕩的時候,好多人對他避之不及,也有人想對他不利;

    怪不得,他還沒開始復仇的時候,就有了仇家……

    所以,表哥“尹先生”才會對他說——

    “你只要記住,我們都已經死了!”

    “你也早該死了!”

    原來,他是留下的替死鬼。

    該死的人是他。

    ............................................................................................................................................................................................................................................................................................................................................................................................................................................................................

    “祁漠……”聽他說完這一切,喬桑榆難過得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我不想再找他們了。”他閉上眼,眼角隱約閃爍著晶瑩,“就這樣吧,讓他們……去死吧。”

    他就當什麼都不知道。

    讓他們“消失”吧!反正,昔日的仇家不再,今天也沒有人再動得了他。

    雖然,他已失望透頂……

    “好。”喬桑榆點頭,握住了祁漠的手掌,“我們不管他們,我們過我們的,我們開心點。“

    他睜眼,回握住她,指尖的觸覺讓他微愣,低頭才看到她戴在中指上的戒指。那是他之前準備求婚的戒指。因為那晚的意外,他都沒有來得及求,這麼多天都沒顧上,沒想到……

    “對不起,我們家那麼亂,還讓你……”他瞬間反應過來,難過又歉疚。

    這樣,太委屈她了!

    “不,戒指很漂亮,我很喜歡。”喬桑榆搖頭,止住了他想說的話,“這樣就夠了……我們走吧?”

    離開這裡。

    離開這片滿是摧殘的“廢墟”,他們放下過去的一切,重新好好生活。

    “好!”祁漠起身,可是在抬腳的下一秒,心臟卻劇烈地發痛,他摀住心臟的位置,本能地閉眼蹲下身來……

    “祁漠?”她連忙跟著蹲下來。

    “祁少!”與此同時,下屬推門而入,臉色驚慌,“藥劑的毒理分析出來了!”
li60830 發表於 2019-4-20 17:47
404 絕境
    “藥劑的成分很奇怪!我們發現它是有生物活性的,在一定的溫濕度條件下,它產生的物質對心肌細胞有持續的攻擊性……”藥理研究員皺了皺眉,目光看向一旁的培養皿,神色惋惜,“但是劑量實在太少了,我們沒辦法對它做進一步的分析。是”

    聽到“生物活性”,現場的人皆是心中一涼。

    “我們用僅剩的那些藥劑做了活體試驗。”研究員的話鋒一轉,情況卻依舊不容樂觀,他面色凝重地給出結果,“……不容樂觀。”

    僅僅是幾滴的藥劑,實驗室裡的老鼠就死了一排。

    “什麼叫‘不容樂觀’?”喬桑榆忍不住追問,指尖發涼,“被注射過藥劑會怎麼樣?”

    她不禁開始擔心墮。

    祁漠剛剛還突發性的心臟疼痛,雖然安然無恙地緩了過來,但……

    “呃……”研究員沉吟了數秒,沒忍心把牆角丟滿死老鼠的垃圾桶拿給他們看,而是斟酌了語氣,用一種比較委婉地方式解釋給他們聽,“藥劑會對心功能產生影響,一共有四個階段,會越來越嚴重。”

    說到一半,他抬頭朝祁漠看了一眼,見他無恙,才敢努唇繼續:“祁先生有陣發性的氣喘和胸痛,算第一階段,目前的影響不大。其餘階段依次加重,等到了第四階段,就……”

    研究員特意拉長了聲音,後面的話即使他沒說,彼此也是心知肚明——

    他會死。

    像心臟病那樣,最後心力衰竭而死。

    ******

    一時間,室內死一般的寂靜。

    醫生和下屬個個都是噤若寒蟬,喬桑榆扶著祁漠的肩膀,卻始終說不出一句話來。她懵了!完全不知道該怎麼面對“會失去他”這件事……

    半晌,還是祁漠自行開了口,淺淡的語氣,自嘲地輕嗤:“沒救了?”

    “也不完全是。”研究員和醫生對視了一眼,面色為難,上前一步出對策,“祁先生,您現在的情況,最好是找到藥劑的製造人,一般會有拮抗劑治癒。或者,您可以找給我們更多的藥劑,我們再研究治癒的方法……”

    否則,他們幫不了他。

    “祁漠?”喬桑榆轉向他:這算不算是一絲希望?

    “那麼不巧……”祁漠卻是輕笑,若有所思地搖了搖頭,站起了身,“我剛剛決定,這輩子再也不找他們了。”

    “可是您身體的情況……”研究員心急地想要攔上來,卻被祁漠止住。

    “我自己考慮吧。”

    這是他最後給的回答

    出了藥劑研究室,祁漠繞去醫院的診室抽血化驗。按照之前醫生所說的,他得隨時來醫院報導,動態監測目前的身體狀況。

    他很冷靜。

    步態穩健,讓人看不出任何異樣。

    喬桑榆一路沉默,陪他進了診室,在看到那暗紅的血液從他血管內抽出,裝滿旁邊好幾個採血管時……她終於忍不住衝出去,背靠著牆壁,死死地摀住嘴,不讓自己發出哭的聲音。

    她都快要崩潰了,祁漠怎麼還能這麼平靜?

    她不想看到他虛弱的樣子!

    她

    tang不想看到他死!

    “誒?她怎麼了?”抽血的護士被喬桑榆突然的動靜驚到,好奇地往門口望了一眼,喬桑榆在外面能聽到她詢問的聲音,“她還好吧?”

    “沒關係。”祁漠並不說明,雲淡風輕地丟出解釋,“她暈血。”

    他知道,她需要安靜的空間。

    也許,她還需要一場情緒的發洩。

    “啊,暈血?好多人有這種情況的!還有人有針尖恐懼症呢……”護士笑了笑,正想說點什麼調整一下氣氛,診室的門卻又突然被人從外面推開。剛剛離開的喬桑榆,此時又折返回來,大步停在祁漠身前。

    護士正好拔了針,把一塊棉絮按在針孔上:“我要去送檢,你們聊。”

    “祁漠!”她開口,雙眸中還帶著明顯的淚光,眼底卻是一派堅決,“我們去找他吧!去把他們都找出來吧!”

    祁漠的眉心緊了緊,沒表態。

    “不管是危險也好,災難也好,我們把他們挖出來,他們有藥劑!”剛剛和祁漠說過的話,她全部都忘在了腦後,她的心裡又氣又急,恨不得當場飆髒話——去他的“相忘江湖”!她簡直想跟他們拼一場!

    當年不顧祁漠的死活,把他留下當替死鬼也就算了。

    憑什麼現在還要來害祁漠?

    他的這條命,是他自己拼來的!是他通過六年的努力獲得的重生!那些所謂的“親人”,憑什麼再對祁漠的生命指手畫腳?

    “桑榆。”祁漠輕嘆,他的腦子還算是比較冷靜的,就事論事地向她分析,“我們家沒人有醫學背景,也沒有人有製藥的能力。”即使他們隱姓埋名,但是能力和交友圈子,總不能改變的吧?

    所以,換言之——

    就算是找到了他們,也是於事無補。他們並不是藥劑的製造商。

    “那我們怎麼辦?”喬桑榆急了,“憑現在的資源,研究不出來救你的方法!就算是你找更好的人員,萬一來不及呢?祁漠,既然是他們開槍打的你,就應該讓他們對這件事負責!”

    她不想冒險找其他方法了!

    在這種時候,往往最原始最簡單的方式,才是最管用的。就像那句俗話“冤有頭債有主”,盯準了他的親人,總是沒錯的!

    祁漠有些動搖。

    他何嘗不知道她說的才是最捷徑的方法?但在他獲知一切真相之後,他深知:一旦和過去的人再有糾葛,那生活就會再度陷入一片動盪之中……他能扛,可是她呢?她不屬於那樣的世界。

    他太想給她穩定了!

    他太想和她安於平凡了!

    “祁漠!”說到最後,喬桑榆差點當著他的面哭了,“你難道要丟下我一個人嗎?”

    他若死了,她怎麼辦?

    他猛地抬頭,終於被她說服:“好。去找他。”

    祁漠下了決心,他的下屬們動作也很快,通過各方人脈,很快把關於“尹先生”的消息調查了過來。

    “近些年的資料都表明,他們從來不在A市有活動或者交易,倒是在西南部比較活躍,和非洲方面的貿易比較頻繁。他們的貿易涉及面挺廣的……只是,手上的生意都不太乾淨。”

    “他們?”祁漠蹙眉。

    “是。”下屬點點頭,解釋了他的疑惑,“‘尹先生’不止一個人。我們沒有這方面的生意,所以也打聽不到具體的消息。但是和他們做生意的,有提過,有時來談判的不是一個人,但都稱呼‘尹先生’。”

    祁漠點了點頭,嗤笑瞭然:原來還是做“家族生意”,改姓了尹,所以統稱尹先生。

    這麼多年,他們倒還真是“相親相愛”一家族!

    “不過……”下屬的話鋒一轉,遇到了難題,“我們只能查到他們大概的活動區域,對於他們的住處,長居地,一無所知……和他們做生意的人也說,‘尹先生’非常低調,除了公事外不見人。”

    查不到長居地,的確很難辦。

    “到底是什麼生意?”祁漠只能想辦法從其他地方入手。

    “很多!比如非法倒賣象牙……”生意的內容,下屬倒是查到了,祁漠詢問的同時,他便攤放出了第一張圖片,“從非洲那邊低價引進,加工後再高價賣出,裡面的利潤相當高。”

    圖片上,是成堆的象牙,上面還殘留著血跡。

    “還有珍惜動物,以及……它們的皮毛。”然後,下屬又攤放出第二張照片。上面不乏有活動在非洲境內,但已屬世界珍惜物種的動物。當然,也有被鋪展開來的皮毛,上面已無生命氣息。

    “他們能賣的都賣。”下屬氣憤地評價,猶豫了數秒,拿出了最後一張示意的照片,“就連人……他們也賣。”

    照片上捆綁著好幾個黑人:有身強力壯的男子、有年輕纖瘦的女子……他們各不相同,但擁有一樣恐懼和絕望的表情。

    “……混賬!”喬桑榆看不過去,捏著拳頭忍不住低咒出聲。

    怎麼會有人為了錢,喪心病狂到這種程度?

    他們就不會良心不安的嗎?

    混賬!

    怪不得他們會“低調”得躲起來。

    *****

    不同於喬桑榆的義憤填膺,祁漠還能保持著冷靜思考。他的目光在數張照片中游移,大腦中分析這些“買賣物”的去向——能消費這些的,應該在比較繁榮,人口比較密集的城市。

    他們,應該就住在那樣的城市。

    “我們倒是可以縮小範圍……”

    喬桑榆沒參與接下來的討論分析,祁漠在說,下屬在查,她幫不上什麼忙。

    她的腦海中都是那幾張照片。

    想了想,她終究還是選擇起身,先去外面透透氣。

    她得冷靜一下。

    她得學著像祁漠那樣去思考,先把自己的情緒放一放……

    ****

    手機卻在此時發出震動音。

    “桑榆?”是喬天擎打來的電話,他那邊很吵,背景裡都是轟隆隆的發動機聲音,像是坐在戰車裡,“這兩天很忙,正好趕上要去邊境一趟。總算是現在有空,打個電話給你……好些了嗎?”

    那天在電話裡,她哭得那麼慘。

    “……沒事了。”喬桑榆勾了勾唇角,笑得有些牽強,只能儘量裝無礙的模樣。

    雖然,她很想直接跟他講:情況更差了!他們打中祁漠的藥劑,可能會一點點要了他的命……

    “哥,我拜託你的事,有信了嗎?”

    “有,”喬天擎點點頭,嗓音變得有些凝重,“我查到了。”

    “真的?”喬桑榆連忙追問,“怎麼樣?”

    “目前為止,我不知道那架飛機裡坐的誰,但是我能確定,那架飛機在G市降落。”喬天擎頓了頓,“它給地面的飛行申請是假的,所以我拜託了人,用軍用雷達掃了一下,發現它最後停在G市,而且這兩天都沒有動過。我想,你要找的人,應該就常住在G市。”

    G市?

    這麼巧……這麼近……

    這個答案,讓喬桑榆不由怔住。

    “具體的位置,我已經發到你郵箱了。”喬天擎一口氣說完,“連飛機型號編號都有,後續你可以根據這個查。”

    “好!”喬桑榆道謝,心急地想要掛斷,卻被喬天擎叫住——

    “等等!”他低聲喝止,不放心地重複提醒,“我剛剛說,我不知道那架飛機裡面坐的誰!一般來說,我一下子查不到的,都不是什麼好人。你明白我的意思麼?”

    良好公民的信息都在電腦裡,他稍稍一查,便能一覽無餘。

    如果是他一下子查不到的人……肯定都有問題。

    “我明白。”喬桑榆抿了抿唇,唇角溢出幾分苦澀。她已經知道了,祁漠的那些“家人”,真的不是好人!

    與公與私,都是混賬!

    “這樣,要不你等我這邊忙完,我再回來幫你?”喬天擎想了想,忍不住建議,“這樣比較安全。”

    可是她哪有時間等?

    祁漠隨時會……

    “……我們會應付的!”一言難盡,她得爭取時間。

    “你……”勸不住她,喬天擎看了眼邊境昏沉的天色,無奈叮囑,“那你小心。”

    終究是女大不中留,開口閉口已是“我們”。

    不過,祁漠那小子,應該會護著她的吧?

    幸好,他也有護住她的能力。

    他要是讓桑榆受一丁點傷,他回去肯定撕了他!

    *********

    掛斷電話,喬桑榆以最快的速度跑了回去。

    “……沿海的城市、交通樞紐城市……”屋裡,祁漠還在和下屬劃可能的城市區域,準備下一步的排查。

    “不用找了!”喬桑榆出聲打斷,深吸了口氣平復自己略顯紊亂的呼吸,肯定出聲,“他們在G市!”

    同一時間。G市。

    室外的陽光正好,寬敞的高爾夫球場上,穿著白衣服的身影正在認真打球。下屬站在旁邊靜靜地等著,直到球進了洞,下屬才迎上去,幫他拿球杆,遞水遞毛巾,伺候得非常周到。

    “怎麼樣?會診的醫生有消息了嗎?”他擰開瓶蓋喝了口,把瓶子又丟還回去,轉身往代步車的方向走。

    兩天時間,他們請來了全國精神科有名的醫生,全部過來會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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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總不能讓自己的姨媽躺一輩子吧?

    一個植物人有什麼用。

    “大部分都說沒辦法,有幾個倒是說值得冒險。”下屬點點頭,按照醫生給的原話,匯報得很慎重,“她的腦部電活動已經處於穩定的休眠狀態。如果想要她醒來,可以試試用電刺激,但是因為她現在是植物人狀態,回應太弱,所以電力的強度不好控制。尹先生,您看?”

    下屬停下,等待他的決定。

    尹梟笑了:“我聽明白了。可能會電死她,對吧?”

    “是。”

    有危險性,這才是最為糾結的地方。

    “沒關係。”他已走到代步車旁,不甚在乎地聳了聳肩,脫下自己的手套扔在車後座,然後自己跳上駕駛位,“那就試試電刺激吧。反正,我這個姨媽,也喜歡‘冒險’。”

    “那我讓醫生安排時間。尹先生,您什麼時候有空?”畢竟是生死攸關的大事,如果真的要用這個方法,他覺得尹梟一定得在。

    可是尹梟不在乎——

    “我不過去。她要是醒不過來就算了。”他正要踩下油門,突然想到一件事,轉過身去拍了拍下屬的肩膀,笑容得意,“對了,如果能醒過來,別忘了告訴她,她的兒子已經死了,不用再回去看了。”

    說完,他踩下油門,朗笑而去……
li60830 發表於 2019-4-20 17:47
405 當年真相
    當天傍晚的飛機回G市。

    機艙內——

    喬桑榆的心情沉重,拿捏著醫院給的分析報告,幾乎都不開口說話。她的腦子裡,還在不停地迴響著臨行前醫生的囑咐:‘一定要快點找到藥劑或者抑制劑,心臟的問題……誰也說不準。墮’

    祁漠很忙是。

    專機連上通訊後,他便一直在打電話,提早聯繫安排G市的各項事宜:“……對,我一會兒到G市,有點事情需要問你,你過來一趟吧。”

    掛斷最後一個電話,他才轉頭看向喬桑榆的方向,正好撞見了她滿眼的擔憂。

    她一直在看他。

    不出聲、不打擾,就這麼靜靜地陪著。

    祁漠笑了笑,晃了晃手裡的話機:“打給鬼頭的。”

    她“恩”了一聲,眼底的關切始終濃郁。

    祁漠瞭然。

    他清淺一笑,放下了電話走向她,坐上她身側的位置,往她手裡看了一眼,然後又不動聲色地把她手裡的報告書抽離,改而用自己的手掌覆上她微涼的指骨,嗓音輕柔:“擔心我?”

    她自然是擔心。

    “醫生說,你不能太累……”她擔心前方未知的困難,也擔心他的身體,喬桑榆喃喃地開口,一隻手小心翼翼地探上去,按在他心臟的位置,“後來有沒有過難受的感覺?”

    心功能的衰竭,一共分為四期,他隨時會進入第二第三期。

    “只是打幾個電話而已。”祁漠失笑,根本沒怎麼放在眼裡,低頭在她的臉頰親了親,“倒是你,這幾天晚上都沒睡好,要不要補個眠?”她的黑眼圈已經很明顯了。

    “不用,我反正睡不著的。”喬桑榆搖搖頭,笑容牽強。

    她的目光有意地躲閃開來,難掩心底的心虛,她沒辦法告訴祁漠——她晚上不敢睡覺!因為醫生說心臟大多數都是晚上出問題,有些人睡夢中說“去”就“去”了,雖然祁漠還沒到那個時候……

    可是她就是想守著他!

    晚上醒來幾次,摸一摸他的溫度,聽一聽他的心跳,她才安心。

    可是這些,她不想告訴祁漠。他不是示弱的男人,她也不是矯情的女人。

    *******

    沉默在機艙中蔓延。

    喬桑榆清了清嗓子,望著舷窗外的星星,故作無意地率先出了聲:“跟我講講你的家人吧,你說那邊在機場遇到了你的表哥,他到底是什麼樣的人?他和你的關係……以前怎麼樣?”

    她從來不曾細問過。

    就是有提到,那也是在出事之前,祁漠當時也是一語帶過,並未多說。

    “以前只是偶爾碰到過幾次。”祁漠笑了笑,事已至此,既然她也問了,他便沒打算繼續隱瞞,“表哥以前叫李瀟,從小就很獨立,聽說十幾歲就會做生意了。我爸看著眼饞,就把我送到了國外去鍛鍊,好像那段時間,姨父也送他出國了,但是他家條件沒我們那麼好,他在外面吃了很多苦……”

    那時候的“家庭教育”,更像是一場比拚:上一輩的兄弟姐妹之間,都希望自己的子女更有出息,對孩子本身的成長,考慮得很少。

    “……他20歲回來後,就像徹底變了個人,變成長輩很欣賞的那種類型。”祁漠無奈地聳了聳肩,唇角略過一絲自嘲,“我那時候正忙著被家裡送來送去‘鍛鍊’,他經歷了什麼,我完全不清楚。”

    這些陳年往事,這幾天在他腦海中過濾了無數遍,由於原先的感慨懷念,到震驚憤怒,最後變成現在……徹底的麻木。

    他像是說著別人的事,其中再無親情的感覺。

    喬桑榆蹙著眉,聽得入神。

    祁漠反倒是更有興趣把玩著她的手指,指尖摩挲著她戴在手上的戒指:“……我會補給你。”

    “什麼?”喬桑榆愣了一下,目光順著他的視線看下去,才轉為瞭然——

    他說的是求婚。

    “我不……”她抬頭,正想再度強調自己不注重形式,他卻突然低頭,雙唇覆上了她的。

    淺淺一啄,然後他稍稍移開:“可以部分先補…

    tang…”然後,他又吻了下來。求婚成功以後的擁吻,他先“補償”了

    綿長且有力的深吻。

    兩人此時置身飛機上,機艙內很安靜,根本不會有人過來打擾。所以,這個吻在被灌註上關於“求婚”的意義後,越演越烈,最後一發不可收拾……祁漠環住她的腰,想把她抱到自己身上來。

    喬桑榆自行趴過去,跨坐上了他的膝。

    這是這麼多天來,難得的安逸時光。只屬於他們兩個人的時光。

    他已試圖去解她的衣服,她的手也伸到他的前襟,解開了一排襯衫的衣扣……可就在此時,他的身形驀然一僵。

    疼痛。

    毫無預兆,席捲而來。

    “祁漠?”她茫然地睜眼,下一秒便著急地從他身上跳下來,詢問他的狀況,“你怎麼樣?我幫你叫醫生!”

    飛機上帶有隨行的醫生,應該正和下屬在一起。

    “不用。”他卻驟然伸手,扣住了她的細腕,用力止住了她的腳步,“我沒關係……忍一忍,就過去了。”他的另一隻手,還覆在自己心臟的方向,掌心疼出了濕汗,揪皺了那純白的襯衫。

    “祁漠……”她低喃,從旁蹲下,任他抓著,多痛都不喊。

    她陪他一起忍。

    喬桑榆的眼眶微微發紅,她沉默著,只能在心中默默發誓——他丟失的那個家族,她一定會幫他找回來;他受的這些苦,她也一定會幫他討回來!

    一下飛機,鬼頭竟已跑到機場來等了。

    黑色的豪車已停在了停機坪,鬼頭神清氣爽地站在前面微笑,身後還站了一排黑衣黑鞋的保鏢。看到祁漠帶著喬桑榆走下飛機,他的面色一喜,吩咐保鏢止步,自己則討好地親自迎了上去。

    “祁少你可回來了……”

    “魏總!”還未碰上祁漠,他便被祁漠的下屬攔停,元朗帶著幾個人從側方過來,行色匆匆,“剛剛聽說有人進了停機坪接我們祁少……原來是您。”

    “誒,我和你們祁少打過電話的!”鬼頭堅持,在被元朗清場離開之前,矮小的身形努力地蹦跶,越過元朗的高個子,“祁少!祁少!”

    祁漠蹙了蹙眉。

    他怎麼積極到機場來了?

    祁漠只能朝元朗使了個眼色,示意他放行,然後朝鬼頭點了點頭,聲音淺淡:“麻煩魏總了!”

    “哪裡麻煩?都這麼久沒見了!你說我打過你那麼多電話,你可算是回來見見我了……”鬼頭的一張臉都笑開了花,慇勤地幫忙拿東西,態度近乎諂媚,“都沒吃晚飯吧?我在恆

    盛樓包了場,一起去吃頓晚飯!”

    ********

    鬼頭也是有事找祁漠。

    在祁漠“金盆洗手”後,鬼頭才深刻地學習到了一個詞——“平衡”!祁漠現在放手不干,G市那麼大塊的軍火肥肉,他一個人吞不下來啊!若是這段時間出個新的“苗子”,他以後自己也不好過……

    飯桌上。

    菜還沒上,鬼頭就忍不住提“正事”,陪著笑臉儘量說得委婉:“上週末來了兩個德國人,和我談了談,說是你的朋友,和我不熟做生意也要再考慮。你看,是不是有空,幫幫忙接個頭?”

    引見成了“朋友”,那就一切都好辦了!

    見祁漠不表態,他說完,還拍著胸脯保證:“你放心!絕對不會影響你的正經生意!以後我們在G市也能相互照應,這關係就像親兄弟似的……”

    “咳!”

    服務員正好過來上菜,祁漠輕咳了兩聲提醒,鬼頭連忙閉了嘴。

    這頓飯,鬼頭完全把他當祖宗一樣供著!而且他心裡也清楚,以祁漠的勢力和人脈,就算是他金盆洗手了,他以後也得把他當祖宗一樣供著,才能保自己財源滾滾……

    祁漠並不上心。

    他神色平靜地等著菜品上完,還幫喬桑榆夾了幾樣她喜歡的菜,然後才看向鬼頭:“我找你,想讓你打聽個人。”

    “誰?”

    “姓尹。在G市長居,最早不超過六年前出現,倒賣非洲貨……”他抿了口桌上的茶水,看了眼鬼頭的面色,“象牙、動物之類的。”

    鬼頭面色失望:還以為是多大事!敢情和他最關注的軍火沒半點聯繫啊?

    “不是咱們圈子裡的人。”聽買賣的傢伙就知道了。鬼頭面露難色,沉吟了半響後提醒:“祁少,你也知道,每個行業都有每個行業的規矩……”大家各發各的財,井水不犯河水。

    在圈子裡——

    “打聽”,可不是一個友善的詞。

    祁漠也聊到他會有這個反應,畢竟鬼頭這個人,怕事又貪財。

    “我搞定德國人只需要一個電話。”他淡淡開口,並不堅持講道理,只是丟出條件,轉而問他,“你找到那個‘尹先生’,需要多久?”

    鬼頭一愣。

    他聽懂了,也動搖了。

    遲疑地蹙了蹙眉後,他猛然拿起一杯酒,仰頭一飲而盡,咬牙保證:“一天。”

    打聽就打聽吧!大不了就得罪幾個人,大不了以後在圈子裡名聲臭一點,但是……有錢啊!

    “好。”祁漠微笑,“成交。”

    翌日。

    光線從透明的窗戶中透射進來,撒上那潔白的醫院被縟。病房裡一片寂靜,躺在床上的人一動不動,正在安眠;樓道里傳來“噠噠噠”的高跟鞋,越來越近,然後“啪”地一聲將病房門推開……

    一個穿著考究的中年貴婦,出現在了病房。

    “夫人,就是這裡了。剛做完電刺激手術,現在正在恢復……”護士的話還沒有說完,婦人便哽嚥了一聲,衝了進去。

    “我可憐的妹妹……”她抽噎著大步走過去,握住床上人的手,就此坐了下來,“敏芝,你說你幹嘛想不開……受那麼大的苦!”

    她找了她一年!

    讓她家瀟兒(梟兒)整整找了一年!

    一年前,妹夫撒手人寰,她這個妹妹重情義,受不了刺激跑出去哭。她一直以為,妹妹只是躲起來清靜一下,沒想到徹底失蹤,就連妹夫的葬禮也沒出現……她一度以為,她這個妹妹也自殺了,只是沒找到屍體。

    “敏芝,你可一定要好起來……”她眼眶紅紅的,“我們這一輩的人,可就剩下我和你了……姐姐只剩下你了……”

    被握住的手指顫了顫。

    然後,床上的人也動了動,緩緩睜開眼睛。

    “敏芝?”李勤芝連忙湊過去,“我是姐姐啊!你看到我了嗎?”

    她沉睡太久,眼睛睜開了許久,目光依舊是一片空洞,完全收不回遙遠的記憶。

    “我,我去叫醫生!”李勤芝興奮地站起來,“你等我啊!”

    醫生過來一通檢查,折騰了好久才離開。

    “腦電圖一切正常,身體也正常,後面我們會聯繫康復醫學的來。”醫生交代。

    病人以植物人的狀態維持了一年,身體的各項機能都已退化,走路之類的,都需要重新練。

    “好!謝謝啊!”李勤芝送走醫生,便再度坐下來,“敏芝,你聽見了嗎?你好了!姐姐太高興了!”

    “姐姐?”李敏芝似乎這才清醒過來,她的目光躲閃著,想要避開姐姐下床,卻發現自己只能勉強有所動作,身體根本就起不來,“我是不是暈倒了?我……我還要去操辦百里的葬禮。”

    她的記憶,還停留在一年之前,遙遠又模糊。

    “敏芝,那都是一年前的事了……”她心疼地拉住她的手,“我都知道了!你出了車禍睡了一年,瀟兒說在A市找到的你,我知道你回去了……你為什麼要去哪裡?”

    “你都知道了?”她呆愣了一秒,陡然用力甩開姐姐的手,和善的偽裝完全轉變成了憤怒,“那你還在裝什麼?我也都知道了!當年抽的犧牲簽,你們動了手腳,你們害死了我兒子!”

    當年幾個家庭一起“做生意”,一起窮途末路。

    他們只能用“留一個替死鬼”的方式,保全整個家族的平安!

    她一直以為,犧牲祁漠,是命運。

    可原來,並不是。

    “敏芝?”姐姐的臉上儘是錯愕,嘴唇微微有些顫抖。她不知道妹妹是如何得知這些的?但看著妹妹情緒越來越激動,她忍不住大哭出來,“都過去了……不要再提了好不好?”

    她想抱住妹妹,但是她卻用力地踢打,最後從病床上滾下來。

    都是年過半百的人,誰也抱不住誰,雙雙跌坐在了地上。

    “滾!”妹妹還在罵,她的身體使不上力氣,憑自己一個人也沒辦法站起來,只能用殘存的力道使勁推搡,嘴裡不斷地重複,“你們故意害我兒子!我要去找他!我要去告訴他!”

    “敏芝你別這樣……我幫你去叫醫生好不好?”

    “我兒子是無辜的!”她怒罵,“姐姐,該死的是你兒子!是你兒子!”

    那個生死簽,是李瀟的。

    “叩叩!”

    姐姐完全拿她沒辦法,正兩難之中,病房的門卻傳來兩聲叩響。

    “姨媽剛剛說該死的是誰?”尹梟出現在病房門口,似笑非笑,聲音淺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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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話一出,病房裡瞬間一靜。

    李勤芝是怕自己這個兒子的;而李敏芝,沉睡了一年,但尹梟給她的陰暗氣場……依舊記憶如新。

    “還不趕緊扶我媽和我姨媽起來。”他上前兩步,蹙眉看著坐在地上的兩位,側頭吩咐隨性的下屬,冷聲補充,“……這裡的護士都沒長手嗎?還是長了手沒用?怎麼照顧病人的?”

    下屬應了一聲,轉身去護士站“處理”。

    然後,他才放下手裡的果籃:“聽說您醒了,我第一時間過來探望。”

    彈了彈沙發上的灰,他主動坐了下來,勾了勾唇角,目光復又看過來:“不過我剛剛進門的時候,您說該死的是誰?恩,姨媽?”
li60830 發表於 2019-4-20 17:47
406 對他動手
    李敏芝的身形顫了顫。

    被尹梟這麼一反問,她不由低頭噤了聲。她的身體知覺還沒有完全恢復,勉強撐了撐床沿,卻沒辦法自己站起來……下屬扶完了李勤芝,才轉過來扶她,將她安置在了病床上。

    “你怎麼樣?”終究是自己的親妹妹,李勤芝心疼她,想要詢問,卻被尹梟打斷圊。

    “媽!”他開口,“您不是約了人打麻將嗎?再不去就遲了。憂”

    “那……”李勤芝欲言又止地看了眼,終究點點頭,抬手在妹妹的肩膀上拍了拍,“你好好休息,我回去燉點湯,晚上拿過來。”

    李敏芝沒回答。

    氣氛明顯有些尷尬,還是下屬開口,把李勤芝送了出去

    病房裡陷入一片安靜。

    “我媽正想去普吉島旅遊,姨媽想不想一起去?”沉默數秒,還是尹梟率先開了口,他也不尷尬,依舊是氣定神閒的語氣,目光瞥到李敏芝的身上,笑了笑,“……哦,我忘了,您的腿腳最近還不方便。”

    別有深意的提醒,冷淡中帶著幾分警告的意味。

    “對了!”他頓了頓站起來,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從口袋中掏出一個象牙製成的小掛飾,“前段時間非洲朋友送的,今年的新牙做的,能保平安。送您了!”說完,將東西往前遞了遞。

    李敏芝的臉色越發難看。

    尹梟的目的她豈會不清楚?

    他這是變相在提醒她:他做著刀口舔血的生意!他是現在的一家之主!她這個“長輩”,也只能服從他。

    可她怎麼甘心?

    “滾!”她抓住那個像牙的掛飾,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擲出去,“你們害死祁漠,不用對我假惺惺!”

    “啪!”

    象牙的製品正好砸到他的臉上,雖然力道不大,卻也發出了一聲衝撞的聲音。下屬的面色一緊,看著就像衝上來,卻被尹梟一個抬手示意停住。他自行摸了摸被她砸到的側臉,不動聲色地站直了身體。

    “所以姨媽覺得該死的是我?”他嗤笑出聲,在床旁踱了幾步,陡然話鋒一轉,語音轉為冷沉,“沒人生來就該死!”

    李敏芝被他突然的低喝嚇得一顫,然後聽到他咬牙切齒地繼續——

    “不擇手段活下去,是人的本能。”他深吸一口,強壓下自己的憤怒,“輸的人才該死!你懂麼?”

    他從來不覺得自己錯了,也從來不覺得自己該死。

    當年決定留下一個家族“犧牲人”,上一代的竟然要以抽籤決定?

    真是愚蠢又荒謬!

    他改變不了上一代人的想法,只能偷偷地改換掉那個抽中自己的簽。不擇手段地活下去,就是贏家。

    ********

    李敏芝的眼眶發紅,被氣得說不出一句話來。她只能死死地握著自己的拳頭,忍耐著自己幾近失控的情緒。

    “哦,對了!”看著她的表情,尹梟的心情才稍稍轉好,於是不忘對她雪上加霜,“您不是一直想回去找祁漠嗎?我這回給你個准信:六年前的那場浩劫,他並沒有死……”

    他故意拉長了聲音,在李敏芝的眼中燃起希望時,潑了下半句的冷水——

    “但是現在他死了。我這次回去接你的時候,順便殺的。”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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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敏芝的瞳孔驟然緊縮,在得知祁漠的死訊後,整個人像是瘋了一般撲向尹梟,用自己不大的力氣使勁捶打著他,哭喊出來:“畜生!你這個畜生!”

    她吵嚷的聲音不小,下屬連忙過來拉人,外面的醫生也聽到動靜跑過來,連忙幫忙把人拉開。沒人關心淚流滿面的李敏芝,都是第一個先問尹梟:“尹先生,您沒事吧?”

    “沒事。”他彈了彈被抓皺的西裝外套,不甚在意,反倒是交代醫生,“我姨媽最近情緒不好,要麻煩你們多多照顧。她打傷你我都沒關係,弄傷自己就不好了。”一邊說著,他一邊走到窗口,往下眺望了一眼,“這病房沒有阻擋的,我姨媽住著也不安全。”

    “我們馬上調高級護士24小時……”

    “這樣吧。”醫生正想提議,尹梟已搶了先,“你們十六樓不是有鐵柵欄圍著的嗎?我姨媽心情不好,正好可以去那裡……冷靜兩天。”省得她吵罵,也避免她自殺什麼的。

    十六樓,是精神科,眾所周知。

    整個十六樓都被鐵窗圍繞,是整個醫院“另類”的存在。那裡的保全系統相當嚴苛,外面的人進不去,裡面的人也出不來……對狂躁病人來說,是最好的治療地;對正常人來說,是地獄一樣的囚禁處。

    “呃……是。”醫生雖有疑慮,但“尹先生”的要求,都是絕對照辦的。

    李敏芝瞬間變了臉色。

    “我不是精神病!我不是!!”縱使被下屬和醫生左右架著,她也拼盡全力想要衝向尹梟,“你會有報應的!!”

    對於這一切,尹梟充耳不聞。

    他面色如常地走出病房,任由醫生跟在後面送行,在走廊上走了一段,依舊能聽到病房裡吵嚷的聲音,他的腳步才稍稍一停:“你們這裡……有鎮定劑之類的東西吧?”

    “有。”醫生老老實實地點頭。

    尹梟指了指病房的方向:“……給她打點。”

    說完,大步而去……

    黃昏時分,祁漠和喬桑榆倚在一起看火燒雲。

    半山的空氣很好,周圍也是一片安靜,只有腳下的紙盒裡,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那裡面是研究所的人送來的兔子。

    G市有領先於國內的生化研究室,他們今天與研究室的人取得了聯繫,上午去抽血化驗。不同於醫院的檢驗科,研究所抽了血以後,都是直接分離血漿毒素,然後植入動物體內,馬上就做動物試驗。

    “運氣好的話,一週內就能配出拮抗劑。”

    這是研究室的人的原話。

    但是他們的理念,只是對症下藥,具體“血漿毒素”的成分,還得以後慢慢分析,也許以後還能克隆出一樣的藥劑來……不過,在此期間,祁漠的身體也可能產生任何副反應。

    所以,他們依舊需要尋找“尹先生”。

    ****

    至於那隻兔子——

    它是眾多的試驗兔子之一。研究所的人把它交給他們,就是讓他們觀察兔子的情況,預先知道祁漠的狀況,也好及時有個應對……兔子的代謝比人要快,同樣的藥物反應,一般會先出現在兔子身上。

    此時,它活蹦亂跳的,正在紙箱子裡啃胡蘿蔔,喬桑榆也稍稍放了心。

    “拿到解毒劑以後你有什麼想法?”望著逐漸變黑的天色,喬桑榆收回目光,望了眼身邊的祁漠。後面的話,她沒有明說。

    她其實是想問——

    他打算對那些家人怎麼樣?還相認嗎?還是都不相認?

    以前都不知道他們或者,現在卻發現原來在同一個城市……

    “有。”祁漠點點頭,卻有意扯開話題,煞有介事地問她,“你喜歡先旅行,還是先辦酒席的?”

    “什麼?”喬桑榆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要不先旅行吧。”祁漠兀自開口,心中盤算了一圈,“我們多給你哥一點‘冷靜’的時間,順便讓他幫忙說服你父母,我們就可以少操心一點了。”他的如意算盤打得不錯,把爛攤子想丟給喬天擎再說。

    喬桑榆的臉一紅:原來他是在說這個!

    都這時候了,他竟然還有心情……

    喬桑榆搖搖頭,又好氣又好笑,但是他先提了這個假設,她也忍不住想問他:“我們辦婚宴的時候,需要……邀請你的家人嗎?”

    他沉默了一下。

    “不用。”然後,祁漠回答,態度堅決,“拿回解毒劑以後,我和他們就再也沒有關係了。”

    他們,不再是他的家人

    “嘀嘀!”

    天色盡暗的時候,樓下傳來了兩聲車鳴音。很快,鬼頭的叫嚷也在樓下響起:“祁少!我打聽到了!”

    “我下去。”祁漠握了握她的手,站在陽台上招呼了一聲“就來”,然後下了樓。

    喬桑榆坐著沒動。

    這是祁漠的意思,他之前就說過,讓她和鬼頭少接觸。畢竟鬼頭還在倒騰著軍火那檔子的生意,不算什麼正經的好人,這樣的朋友,還是不要結交的好。所以見面也就省略了。

    陽台上只有她一個人、一隻兔子。

    她忍不住彎腰下去,掀開那個大箱子去看兔子,它渾身雪白,剛啃完一根胡蘿蔔,正在舔爪子洗臉。喬桑榆覺得可愛,忍不住把它從箱子裡抱起來,放她在陽台上自由活動。

    研究室的兔子不怕人,肥碩的兔子在陽台的地板上一通歡騰,瞬間跑了好幾圈,然後在拐角的時候,雙腳在地板上不小心一滑,猛然一下摔在了地上,蹲在地上一動不動……

    這只笨兔子!

    喬桑榆笑它,但是等了幾秒卻不見兔子站起來,她臉上的笑容也不由僵住,最後轉為緊張。

    她反應過來——

    兔子不是不小心滑倒的!

    它是太高興,跑得太歡騰,心臟支持不住,所以才倒下的……她連忙奔過去,小心地檢視著蹲在地上的大兔子:它正在粗喘,毛茸茸的兔身明顯起伏,腦袋聳拉著,眼睛一閉一閉的……

    “心衰二期。”打電話過去,研究室的人很冷靜地給了她答案,不忘囑咐,“也要當心祁漠。把兔子放回去休息吧,沒事的,我們這裡已經開始藥物測試了。”

    可掛了電話,安頓好了兔子,喬桑榆的心裡卻依舊放心不下來。

    想了想,她終於忍不住,偷偷走向樓下——

    她想知道鬼頭來說了什麼

    “……最近象牙賣得火爆哦!我打聽了才知道那個多有錢啊,空手套白狼,而且還沒有我們這麼大的風險……”鬼頭嘴碎,還在叨叨地說個沒完,“不過他生意上的事,我還真的插手不了。不是一行的人啊!”

    生意圈不同,朋友圈也不同,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去。

    “尹梟。”祁漠任由鬼頭絮絮叨叨地說完,自己只拿了幾張照片細細觀看,嘴裡低喃著他現在的名字,“真是沒想到……”

    “我這幾張照片還花了很大力氣弄來的呢!”鬼頭在一旁指指點點,“他真挺低調一人,和我們一樣,干違法的買賣,高調不得……”被祁漠的一眼橫過來,他才急急忙忙地改了口,“和我一樣!就和我一樣!”

    他知道祁漠現在不干了,不能拉他下水。

    “不過我查到了一點!”奔波了一天,鬼頭還是有收穫的,“他每週一三五都會去高爾夫球場打球!風雨無阻,雷打不動!”

    說話的同時,他又擺出一堆照片,這回是和尹梟無關,都是一個高爾夫球場的照片。

    小型、偏僻、奢華。

    “一三五?”祁漠琢磨著時間,“那就是明天?”

    “對,明天。”

    **********

    鬼頭只負責打探,不參與計畫,說完便告辭離開。

    喬桑榆這才走了出來。

    祁漠正坐在沙發上,蹙眉對著那一疊照片發呆,大腦已在高速思考。看到喬桑榆過來,他並不意外,只是抬頭看了眼,拍了拍身邊的位置,順勢解釋:“我明天得出去一趟……”

    “我都聽到了。”喬桑榆從旁坐下,幫他一起看那個高爾夫球場的資料,衡量了半晌,喃喃出聲,“這個球場的客流量不大,不過幸好,它不是私人所有,而是對外開放的。我們能進去堵他,也能守著等他。”

    “不進去。”祁漠搖了搖頭,態度堅決,“……在路上動手。”
li60830 發表於 2019-4-20 17:47
407 等我回來
    天色陰鬱。

    從昨天夜裡便開始烏雲密佈,似憋著要下雨。祁漠臨行前看了眼天色,猶豫了一下,終究還是義無反顧地踏了出去:“等我回來。”

    澉.

    “媽,姨媽的事情,您就不用再操心了。”尹梟坐在車裡打電話,為的是把李敏芝關進精神科的事,“她情緒太激動,在裡面冷靜兩天。鎮靜藥吃一點,床上在綁一綁……再出來她就不會亂說話了。瑪”

    就算是以後再“亂說話”,她也是精神科待過的人,說的也都是“瘋話”。

    “祁漠和妹夫都沒了,她心裡也不好受,別再這麼對她了!我看著都心疼……”對面的聲音有些哽咽,“瀟兒,她畢竟是我親妹妹,也是你親姨媽。”

    尹梟煩躁地揉了揉眉心。

    又是這句話,都聽膩了……

    “知道了!”他不耐地嘟囔,受不了母親終日的念叨,語氣稍稍平緩了一些,“那就讓人停止用藥,先在精神科關她兩天……媽您要是有空的話,不妨做做她的思想工作,讓她消停點!要不是她是我姨媽,這麼跟我對著干,我讓她連個躺的地方都沒有!”

    他的話不留任何餘地,李勤芝卻聽得很高興。

    “好好好!”她連連應聲,“那我進去跟她說說話!我……”

    “恩,掛了。”尹梟沒心情聽她繼續,應付了一聲,直接掛了電話。

    然後,他才看向窗外——

    車子依舊勻速前行,路旁空蕩的風景不斷後退,天色越發暗沉,看起來很快就要下雨。

    “這球怕是打不成了。”他輕嘆了一聲喃喃開口,目光依舊看著窗外,吩咐前座的司機,“讓球場準備點好茶,用休息室談點生意。”

    本來,他的習慣,“生意”都是打球的時候談的,一邊休閒娛樂,一邊報個價位要求,交易也就算是成了!這裡地處偏僻,球場上也空蕩藏不了什麼監視的人,反倒是更掩人耳目……

    “好的。”司機應聲,打電話提起通知球場安排,可放下電話,車速也緩了下來。

    ********

    前方停著一輛車。

    暗紅的大卡車幾乎是橫陳在路上,在這個車流稀少的地方,正好堵住了他們前行的路。那輛卡車不像壞了,因為從車上跳下兩個工人打扮的人,也不急著修車,反而笑嘻嘻地靠在車廂上抽菸。

    “怎麼回事?”尹梟坐在後座,蹙了蹙眉。

    “一幫不長眼睛的龜孫子!”司機咒罵,降下了車窗探頭出去,想要轟他們讓開,“喂!你們兩個幹嘛呢?好狗不擋……”

    話未說完,他便突然噤了聲。

    尹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下屬的身形僵著,雙手緩緩地舉起來高過頭頂,做出投降的姿勢,腦袋也慢吞吞地從窗外縮了進來……一點又一點,腦袋完全退回來時,尹梟看到了抵在司機頭上的槍。

    冰冷的槍口直指司機的太陽穴,槍身威脅地向前伸了伸,司機又是一顫,抱頭再也不敢動一下。

    尹梟的面色一沉,心中微涼。

    今天是什麼人尋上來了?

    下一刻,他後座的門便被拉開——

    “下車吧。”祁漠站在車外,冷冷出聲

    tang

    尹梟還沒回過神來,人便被祁漠從車上拽了下來。

    他臉上的震驚還未斂去,腳下的步子也由此踉蹌了一下。但不等他自己站穩,祁漠的兩個下屬已走上來,猛地旋過他的身體,將他死死地按在車上,然後不由分說地搜他的身……

    沒有。

    沒找到槍,也沒找到相關的藥劑,尹梟穿著一身鬆垮垮的運動服,下屬搜遍了他的全身,也只找到個zippo的打火機。

    “祁少。”下屬將那唯一的收穫遞上來。

    祁漠只看了一眼,然後便隨手扔了出去。然後,他朝下屬示意了一眼,讓他們稍稍鬆開,讓尹梟得以回轉過身體,整了整自己的衣服。

    “你還沒死?”轉身過來的那一瞬,尹梟便脫口而出,難掩臉上的納悶。

    怎麼可能?

    那樣的麻痺劑……他早該死了。

    “你那天槍裡裝的是什麼?”祁漠沒答他,淡淡出聲,面色冷清又淡漠,一步步地走近,朝他伸出一隻手來,“把拮抗劑給我。”

    尹梟愣了一秒,不由笑了。

    他明白了——祁漠不是安然無恙,平安無事!他只是垂死掙扎,想要尋找生命的轉機。就像在非洲草原上狩獵時的野物,它們在受傷中槍時,也都是會徒勞奔跑,直到死為止……結局都是一樣的。

    祁漠,自然也一樣。

    “拮抗劑?”他似笑非笑地琢磨著這個詞,眼裡有不屑也有嘲諷,“你憑什麼覺得你問我要,我就該給?”

    居高臨下的睥睨態度,激怒了祁漠——

    “李瀟!”他猛地衝上去,手掌揪住了尹梟的衣領,強力讓他的後背再度撞上車身,“把拮抗劑給我,我們以後再也不會有瓜葛!你們以後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再過分我也不會管!”

    他不再需要這樣的家人。

    尹梟卻是嗤笑:還叫著他以前的名字,竟然和他叫板?

    頓了頓,他淺淡反問:“所以,你到底是來問我要藥的?還是來和我翻舊賬的?”

    他不提“舊賬”還好,一提祁漠的情緒便越發控制不住,拽住他前襟的力道越發收緊:“我一直在幫你們報仇!你們卻想我死?當年的一切都是騙我的!我真該早點把你們找出來!早點認清你們!把我受的都還給你們!”

    心下隱隱有種衝動:和他們同歸於盡。既然大家都該死,那就索性一起去死好了!

    要是以前的祁漠,肯定會這麼做,但現在的潛意識裡,始終有根弦拉著他……他對某人還有承諾!他還需要照顧她一輩子。

    “把拮抗劑給我,或者你跟我走一趟,讓你的人回去拿。”他儘量做著深呼吸,壓制住自己幾近爆發的憤怒情緒,“我不為難你。”

    “憑你?”尹梟的視線越過他,又掃過他身旁的那幾個下屬,“憑你們?是不是太看不起我了?”

    說話的同時,他猛地掙開祁漠箝制,直接去搶那個下屬手中的槍。那把槍還抵著司機的方向,他完全是不管不顧地去搶,根本沒考慮到槍會不會走火,會不會誤殺了他的司機?

    完全是不要命的身手。

    下屬措手不及,沒想到尹梟前一秒還在和祁漠僵持,後一秒竟突然衝過來搶自己的槍。他沒有防範,槍支也在不自覺中脫手,眼看著尹梟快速地奪過去,直接對上了祁漠的眉心,然後拉開保險閥,扣下扳機——

    “咔!”

    “咔!”

    “咔!”

    迅猛的速度,致命的動作,他在奪槍以後直接連開三發,但都是槍竅中金屬撞擊空氣的細響……

    沒有子彈。

    祁漠的瞳孔在瞬間緊縮了一下:他不是因為害怕,他是沒想到尹梟會如此決絕地……再殺他一次!槍裡沒裝子彈,他是知道的,本來就是他授意的,畢竟還沒有和尹梟到“償命”的地步,可是對方卻……

    他終於沒有任何心軟的餘地。

    尹梟的動作倒也快,目光只是一怔,便迅速地反應過來,直接拿這把槍托去砸守車門那個下屬的腦袋,比他後退之後拉開駕駛座,朝裡面低吼:“下來!”

    他的司機也連忙往外衝,還以為是要肉搏一場

    尹梟和祁漠的身手不相上下,彼此接擋了好幾個拳腳,誰都佔不到便宜。不過祁漠這邊人多,尹梟人少,眼看著就要敗下陣來……尹梟看著眼急,動作越來越狠,速度越來越快。

    而祁漠……

    在即將放倒尹梟的那一刻,他的心臟驟然一下緊縮,讓他不由止住了所有的動作。不止如此,他的腳下也不由踉蹌了一下,差點摔倒。

    不行。

    他的心臟……支撐不了這種大體力消耗的打鬥。

    “祁少!”有人想要來扶他。

    而尹梟也正是趁著這個空蕩,猛地一下揮開那些下屬,自己奪路跳上駕駛座。他的司機見此,也連忙掙開下屬,用力地往前給了一拳,然後快跑著繞過車頭想跳上副駕駛座……

    先逃離開這裡再說!

    可是誰曾想——

    “碰!”

    在司機繞過車頭之前,尹梟便已大力地踩下油門,不管不顧地往前衝去,直接將司機撞飛了出去,然後,他的車子擦著鐵質的欄杆從卡車旁繞開,發出刺耳又尖銳的金屬音……

    **************

    尹梟逃了出去。

    那個司機成了“犧牲品”,此時倒在路旁,渾身一抽一抽地在動,嘴裡不時有血冒出,再也無法自己站起來。而下屬此刻也根本顧不上尹梟和那個司機,紛紛都圍上祁漠:“祁少,您還好吧?”

    誰都沒想到會和尹梟打一場。

    誰也沒想到他會多了槍,這麼不要命地打……

    祁漠此時已蹲了下去,嘴唇明顯發紺。他說不出話來,單手捂著心口的位置,很艱難地才發出聲音:“去……醫院。”

    下屬們拉他上車,在越過經過那個重傷的司機時,他的步子停了停:“帶上他。”

    暫時,他是唯一的線索

    今天喂胡蘿蔔的時候,喬桑榆發現了這只實驗兔的不對勁。

    昨天它還能吃能跑,只是很容易跑累,跑累了需要休息;但是今天它卻怏怏地躺在籠子裡沒什麼動靜,胡蘿蔔送到了嘴邊,它也只是聞一聞,頭便再度聳拉下去……像在睡覺,又像是醒著。

    喘氣越來越明顯。

    它的心臟在衰弱……顯而易見。

    喬桑榆擔心地站起來,連忙尋找手機打祁漠的電話,對面是下屬代接的,聲音很遲疑:“我們……在醫院。”

    ***********

    吸了一點純氧,再加上一點心血管的藥物,祁漠的臉色好看了不少。

    “我沒事。”對於剛才那場耗體力的打鬥,他閉口不提,只是輕描淡寫著一語帶過,“昨晚想事情太晚,大概是因為沒有休息好,所以今天在車上心口有點疼。我還沒見到他,沒關係。”

    喬桑榆很擔心。

    她還想多問幾句,祁漠卻喊著餓,讓她出去買點粥回來。

    “好,我去。”她拗不過他,只能將問題暫且壓下,先出去買東西。在病房外的走廊上,她恰好碰到迎面而來的元朗,他的袖子有著點點紅斑,隱約看著像血跡,她蹙眉叫住他:“你的身上……”

    “剛從急診道過來,被個外傷的撞了一身。”元朗回答得很自然,順勢詢問,“喬小姐您出去嗎?順便幫我帶包濕巾,我擦擦,謝謝。”

    “啊……好。”太過順暢的交流,喬桑榆沒察覺出什麼來。

    而元朗頻頻往後張望,直到目送著喬桑榆的身影拐出長廊,他才快步上前,推門進了祁漠的病房:“祁少。”

    “問得怎麼樣?”所有人都抬頭看向他。元朗是負責去詢問那個司機的!把他帶到醫院的時候,他還有一口氣,還能說話。

    “問到了。”元朗點點頭,神色卻有些凝重,“他說那是南非流行的‘麻槍’,劑量大的專門用來殺大象,劑量小的用來殺人……沒有拮抗劑的。這是根據當地人發明的‘土藥’改良的,沒得救……”

    “媽的,我再問問他!”有下屬沉不住氣,想要往外衝,卻被元朗拉住。

    “不用問了。”他低頭,同樣神色灰敗,“他說完這句話,就嚥氣了。”

    他被撞得很嚴重,傷了五臟,能撐到醫院已屬不易。

    病房裡一下子陷入沉默,氣氛沉重得可怕。

    “咔!”

    正好有人推門而入,站定了原來是G市研究室的人,他行色匆匆:“祁先生,我們需要重新採集您的血液。”實驗室的動物正在成批死亡,心衰後期的速度不斷加快,他們研究不出有效的藥來。

    祁漠沒攔著,當那抽血的針管扎入血管時,他才淡淡出聲:“我會死,是不是?”

    “祁先生……”他為難著不敢答。

    祁漠無聲地把臉轉向窗外,這一點,他真的沒有想過:如果他沒救了,她怎麼辦?

    買了東西回醫院,喬桑榆繞去了車子。

    她把兔子帶過來了

    ,長時間放車上怕它會蒙壞,所以想著帶它一起上樓。停車場那邊靜悄悄的,她解了車鎖,拉了車門,碰上紙箱子時,才發覺了不對勁……兔子的喘息聲都聽不見了!

    她著急地低頭查看——

    它死了。

    兔子純白的身體蜷成一團,縮在箱子的角落一動不動。它已沒有任何的生命氣息,她的手摸過去,觸不到它的心跳,只能感覺到它的皮溫在一點點降低……怎麼會?這麼突然!

    “啪嗒!”

    她的手不由一鬆,手裡的食物沒拿穩,湯湯水水地撒了一地。

    她的腦子裡不由想到祁漠:兔子死了,他剛剛因為突發情況來了醫院,現在還在吸氧輸液……他等不了了!他的身體已經等不了了!必須馬上得到拮抗劑,或者拿到那個藥劑本身!

    今天,尹梟會去那個高爾夫球場。但是祁漠的身體,今天是肯定去不了的了……

    她去。

    她不能讓他再等了。

    “喂?”她撥通電話,示意祁漠來聽,強忍住聲音中的哽咽,讓自己的話儘量顯得自然,“我發現醫院外面的東西都不好,我回去幫你做吧。你在醫院先好好休息!你……等我回來。”
li60830 發表於 2019-4-20 17:47
408 那就不玩了
    “我讓人送你?”聽她突然說不來,祁漠有些疑惑。

    “不用!”喬桑榆連忙拒絕,人已坐到車裡把控住了方向盤,“我很快就回來。”

    “誒……”

    祁漠還未來得及說話,喬桑榆便已先掛斷了電話。他遲疑了數秒,終究是沒有再打過去,他想:一定是他讓她難過了……可是自己的身體這樣的情況,而且“無藥可救”,又要怎麼告訴她寮?

    而停車場內,喬桑榆繫上安全帶,狠狠地咬了咬牙——

    她最後看了遍被留在車庫角落的死兔子箱子,下了決心踩下油門,絕塵而去……

    天色陰沉。

    喬桑榆到達那個高爾夫球場的時候,外面正下著小雨,她的車從室外球場的外周繞了一圈,並沒有看到球場上有任何人影。也不知道這種天氣,尹梟有沒有來?不過既然祁漠還沒有找過他,他應該暫時不會太過防備。

    心中考量了一番,喬桑榆推開車門,理了理一身的行頭,然後戴上帽子,撐著一把小傘下車。

    她這身是貴婦的打扮,算不上什麼時尚,唯有奢華和考究。扮個不諳世事的富太太,對她來說並不算難。

    ******

    踏入了迎客的大堂,前台經理才注意到她,連忙放下了手機遊戲走過來。

    “您好!請問有什麼能幫助您的嗎?”她禮貌地走向喬桑榆,眼底是疑惑又好奇的。他們這家高爾夫球場的客人向來不多,來往的也就那麼幾個,這位是新顧客?下雨天來打高爾夫?

    都不合理啊。

    “尹梟他……是不是常來?”喬桑榆喃喃開口,讓自己的聲音顯得小心翼翼。

    前台經理的神色微斂:原來是來打聽人的。

    “哦,這個我不清楚。”她禮貌地笑著,不動聲色地迴避了喬桑榆的問題,“我們這裡客人的往來,都是採用電子卡自動記錄的。這屬於個人信息了,我們是不方便查詢透露的。”

    “你一定要幫我!”喬桑榆卻猛然拉住了她的手,決定賭一把——

    她有聽到鬼頭在說,尹梟行事相當低調,很少披露自己的事。這樣的人物,即使是這家高爾夫球場的常客,也必然不“親民”,所以……她賭前台經理和尹梟不熟!只有不熟,她才能繼續演下去。

    “誒?你……”前台經理正要開口甩開她,手掌卻被喬桑榆塞入一疊錢。她懵了一下,當即停住了動作。

    “我是他太太。”喬桑榆吸了吸鼻子,一副委屈到泫然欲泣的模樣,“尹梟他已經兩個禮拜沒回家了,他說最近迷高爾夫,可哪有天天泡球場的道理?我就想來查查,他是不是敷衍我,外面有人了……”

    說到一半,她又往前台經理的手裡塞了一把錢:“我不會打擾你們工作,我就想知道他有沒有騙我?我嫁給他三年,他對我越來越冷落了……”如果尹梟今天不在,她看登記表,打聽到他的住處或者聯繫方式也好的。

    喬桑榆的演技逼真,完全是包辦婚姻後無助的富家太太模樣。

    前台經理抓了抓那滿手紙鈔的厚度,不禁有些動搖了。再看一眼喬桑榆的模樣,她想了想此時應該正在休息室喝茶的尹梟,心裡替喬桑榆涼了半載:尹先生哪有天天來哦?一個禮拜最多來四天!八成外面真是有人了……

    真可憐了家裡的老婆!

    同為女人,她又同情又氣憤,這種主觀情緒戰勝了她的理智,也影響了她的判斷力,當即向喬桑榆承諾:“你等等,我打印幾張出入記錄給你。”把錢往口袋裡一收,她拉著喬桑榆往裡走,“你去休息室坐坐,我得上樓去打印。”

    在經過某個休息室時,她小聲地“噓”了一下,往那扇門示意了一眼:“不過今天尹先生還真在。你放心吧,我不會讓他知道你來過的。”

    她心裡燃燒著“正義”,完全和喬桑榆站在了統一戰線。

    “太謝謝你了……”喬桑榆點點頭,卻是默默記住了這個休息室的位置。

    ***********

    打印的出入記錄很快拿回來。

    尹梟信息的那一欄裡,有他的電話和家庭住址,再往下便是他這些天到球場的時間和離開球場的時間,都是電子卡自動感應記錄,精準得很。今天也是如此,他於一個小時前到這裡,還未離開。

    喬桑榆邊看邊默默記住。

    “你們結婚三年啦?”前台經理倒了杯水給她,好奇地在她對面坐下,女人的本能打算八卦嘮嗑一場。

    喬桑榆倏地一驚,這才發現自己剛看得太專注,一時間竟然忘了偽裝。她連忙點點頭,在一秒鐘內眼眶泛紅,憋出兩行眼淚來,哽咽又崩潰地撐住額頭:“他果然騙了我,他不是每天都來的……”

    “誒,你別哭啊!”前台經理手忙腳亂地抽紙巾給她,“說不定只是工作忙,去了其他地方呢?”

    “他的身上有女人的香水味和口紅印,車裡也有女人的長頭髮,我一直都不敢確定……”她越說越哽咽,最後近乎情緒崩潰,遮住了自己的眼睛,“我能不能借你們的休息室安靜一會兒?我這個樣子……沒辦法回家。”

    “呃……好。”前台經理只得站起來,把休息室的空間讓給她,“那你……別想不開啊。”

    唉!真可憐!男人有錢就會變壞的,女人多漂亮都沒用!

    她一路嘟囔著,個人情緒都參雜在裡面,以至於經過尹梟所在的休息室時,哼了一句:“渣男!”

    她絲毫沒有注意到身後——

    原本哭紅的雙眼已恢復一片清明,喬桑榆就站在暗處,默默地目送她離開……

    休息室裡煙霧繚繞。

    黑商意猶未盡地捲了兩根麻·煙,給尹梟遞了一根:“緬甸帶回來的好東西,你嘗嘗?”

    尹梟接過,點燃吸了一口,果然提神醒腦,七竅通達,就連身上打鬥留下的隱痛,也在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他掂量了一下微笑:“是好東西。不過這玩意上頭,多抽上癮。”

    “偶爾抽一根破破例吧!就當驅一驅你今天的晦氣!”黑商朗笑,自己已靠坐上沙發,開始噴雲吐霧。

    尹梟站在窗口,對著外面暗沉的天色,若有所思。

    半晌,他才回頭,淺淡地低喃了一聲:“……確實晦氣。”

    想到祁漠,尹梟的心裡便滿是不爽,索性折返回來,又狠吸了一口,就著煙勁橫躺在了對面的沙發上:“最近貨賣得怎麼樣?我上回給你的兩箱皮子,可都是非洲的上等的野貨。”

    “都賣了好價錢。”黑商點點頭,面色自豪,只是突然想起來,

    “你那毒麻槍不行!動物一射就死了,皮子容易緊,你啊,應該留著它們的活口,皮子要活剝的才好……不過外行也看不出來這些門道。”

    尹梟笑了笑,別有深意:“……也不是所有射到的都死了。”

    祁漠不就沒死?

    想到這裡,尹梟的心尖又是一陣煩躁,就著那煙嘴又狠吸了一口。

    ******

    兩人在裡面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黑商抽得太多,舒服得睡過去,鼾聲震天。

    尹梟彈了彈手裡的那大半根菸卷,還在思考著要不要繼續往下抽?還是不要了,著東西容易上癮。他彎腰按滅了星火,心尖卻止不住一陣陣地癢癢——很舒服,什麼都想玩的感覺。

    可是外面還下著雨,打球是不可能的了。

    “吱——”

    正覺得遺憾時,休息室的門被人推開,一個高挑纖瘦的女人走了進來。她長得很漂亮,腿很細長,身形凹凸有致,長發放下來披散在肩膀上,在尹梟此時看來,更是有萬種風情……

    真是想什麼來什麼!

    球場上平時也有這樣的“陪打寶貝”,但是他從來不點,他沒在外面玩女人的習慣,畢竟不知道是否乾淨?但是今天,可以破個例。

    “過來坐。”他拍了拍身邊的位置,開場白直接,“我抱抱。”

    喬桑榆怔了一下。

    不過也只是遲疑了一秒,她便反應過來:她知道尹梟把自己當成什麼人了!這樣也好,她原本準備好的那套說辭便用不上了,也不用擔心原本的計畫如果穿幫,在接近他之前還得放倒幾個人的問題……

    “好啊!”她淺笑一下,索性大大方方地朝他走過去。

    尹梟閉上了眼,坐等著“陪打寶貝”坐過來,自己依偎到他懷裡,但是聽著她的腳步走近,突然又感覺到她的腳步一拐,繞到了他沙發的後面。氣場不對!尹梟的面色驟然一緊,他機警地蹙眉回頭……

    可是喬桑榆的動作比他快一步——

    “不准動!”她低喝,從剛才那個休息室拿出來的水果刀,此時已抵在了尹梟的脖子上……

    “喬小姐回來了?我怎麼不知道!”傭人接到電話,聲音很是茫然,“我正在燉湯,還打算一會兒送過來的……喬小姐沒跟我說回來啊!”

    她並沒有回家。

    祁漠的面色一緊,連忙轉而改撥喬桑榆的電話,卻已是關機。

    “祁少!”有下屬急急忙忙地進來,手裡還捧著一個紙箱子,“我剛剛在樓下停車的時候,發現了這個!”

    這個紙箱子被安放在停車場的角落,因為箱子外有研究所的字樣,才會引起下屬的注意。裡面只有一隻死去的兔子,它可憐兮兮地縮在一角,兔身已經完全僵硬……顯然它死去有段時間了。

    祁漠擰眉看了數秒,神色驟然大變,猛地拔掉了手背上的輸液器,從病床上滑下來:“去球場!”

    適才一直盤桓在心間的疑惑,在此瞬間轉為瞭然。他終於明白了喬桑榆剛剛的聲音為何聽起來有些奇怪?她被兔子死亡的事情刺激到,所以才會不顧一切地想要幫他拿到“解藥”!

    關於尹梟的信息,她是知道的;尹梟常去的球場地址,她也是知道的。

    可是,她不知道他已和尹梟碰過面,她更不知道……根本就沒有“解藥”!

    ******

    “祁少!”祁漠走得很快,下屬拿著他的外套,只能在後面追,邊走邊安慰,“喬小姐是有些身手的,放心,她不會有事!”

    他一點都放心不下。

    “她哪裡是尹梟的對手?”

    尹梟那麼擅長“玩陰的”,她怎麼可能是他的對手?

    “你剛說……要什麼?”尹梟的腦袋一點點恢復清醒,脖子上被抵著一把刀,此時的他真的一點都不輕鬆,只是淺淡地笑了笑,漸漸反應過來,“是祁漠派你來的吧?你是他的手下,還是他的女人?”

    “別廢話!”喬桑榆沒閒情和他浪費時間,刀刃依舊抵著他的脖子,“把東西給我!”

    尹梟沒說話。

    喬桑榆在他的口袋裡掏了掏,什麼都沒有找到,她懊惱又著急,威脅的力道不由重了幾分:“東西呢?”

    “就算給了你,你能大搖大擺走出去?美女你真是……”尹梟這才戲謔而出,本想嘲諷喬桑榆幾句,但是話說到一半,他自己先噤了聲。

    因為刀刃的力道一重,他能感覺到她真的……割破了他的皮膚!

    脖子上傳來一抹刺痛和濕熱,他能清晰地感覺到血液的流出……

    “我不是在跟你開玩笑!”喬桑榆怒喝。

    尹梟“恩”了一聲,唇角輕不可見地往上勾了勾,聲音轉而變得陰沉:“……那就不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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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什麼特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