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空穿梭] 舌尖上的求生遊戲 作者：A23187（連載中）

359.錯位的感官07-聊天記錄

　　唐元點了點頭：「這些你是怎麼知道的。」

　　似乎雲空收集的情報更多，對於過去發生的細節非常瞭解。

　　「我聽女朋友說的。」雲空笑道。「這孩子活的很壓抑，無法按著自己的想法去生活，怒火常年積累在心中。所以如果旁邊有個可以傾訴的人，他很自然的就會把這些都告訴對方。我用一天的功夫套出了女朋友的話，讓她把這孩子過去告訴她的事情都再一點點告訴我。」

　　「對方沒起疑吧。」

　　「當然沒有，你放心。」雲空說。「雖然我很久沒做任務了，但還是有點底子在。不過我也就只能用這種方式套套話，掌握資訊，所以每次評分都會很低。」

　　唐元看慣了雲空平時邋裡邋遢地擺攤，還是第一次看到他如此認真的樣子。

　　看來無論是什麼級別的玩家，只要開始做任務就會變得非常認真。

　　雲空好像看出唐元的想法：「要不就不做，要做就認真點，無論結果如何，我都不會留下遺憾。只要決定開始做了，就不會敷衍，這是我的原則。」

　　「但不可能所有事情都能盡全力，你這樣很累。」

　　「對啊，很累，所以絕大部分不重要的事情，我都不會去做。」雲空咧嘴笑道。「擺攤可比做任務輕鬆多了，做任務會遇到各種各樣的人生，而我必須負起責任來，如果結局不好，我會非常非常自責。」

　　「自責嗎？」唐元喃喃道，這便是殘留在雲空身體中最顯著的情緒。

　　正如汪天逸對疼痛的感知極為敏銳，雲空則更容易自責。

　　「為了逃避這種感覺，所以我儘量不去做任務。」

　　「但這次你怎麼改變主意了？」

　　「這次啊，逼不得已吧，再不出來做任務補貼一下，在面對接下來的戰鬥時，我很快就會完蛋吧。」雲空回答。

　　「我們結合今天搜集到的情報，對這間屋子進行一次搜查吧。」唐元看向屋子中堆放的雜物。「早上要上學，時間非常緊迫，沒空徹底搜查，現在是個機會。」

　　段緒傑的願望是按時交畫稿。在學校學業繁重，唐元並不相信他能在學校的期間把畫稿完成，所以他一定是在回家之後完成這件事。

　　他的繪畫工具和稿子不可能放在很明顯的地方，母親時常進來收拾東西，因此他的這些「違禁用品」肯定會被放在不起眼的地方。

　　唐元的右眼閃爍著藍光，開始專注於床底下，書架的夾層以及衣櫃最內側。

　　【發現床底下有異物，適合藏東西。】

　　是個大皮箱，打開後，裡面整齊的放著衣服。

　　衣服多為運動款，並沒有任何一件時尚風格的衣物。可見母親對兄弟倆的管制不單單在學習和興趣愛好上，還有穿著打扮上。

　　【長得好看的人，穿什麼都好看。】

　　掀開衣服，皮箱的最下面，摸起來硬硬的。

　　拉開隔層的拉鎖，裡面是一個筆記型電腦。

　　「找到了，這應該就是他吃飯的傢伙了。」

　　藏得這麼深，每天晚上畫畫稿，都要拿出來，畫完還要小心翼翼的隱藏起來。

　　接上電源之後，唐元啟動了電腦，雲空坐在旁邊看著。

　　「把門反鎖。」唐元說。

　　雲空走到門前，反鎖了門，防止母親突然進來查房。

　　開機後，出現了系統密碼輸入欄。

　　唐元歪著頭，試著輸入了打開手機螢幕的那個密碼：0514。

　　密碼正確！

　　桌面上有不少東西，大部分都是圖片，還有一些類似ps的繪畫工具。

　　唐元點開這些圖片，全部都是他用來練習的手稿，很多都是半成品，甚至連半成品都不算，只是塗鴉。

　　「這畫的都是什麼？」可能都是一些沒完成的塗鴉，因此在雲空的眼中，這些圖片裡都是一堆看不懂的色塊。「別告訴我這些都是印象派。」

　　「這些都是沒畫完的。」唐元回答，然後點開我的電腦，開始流覽硬碟裡的檔。

　　他發現了一個叫做「任務」的資料夾，打開後裡面根據時間排列著很多圖片。

　　每一張畫都是成品，而且標注了準確的交稿日期和雜志名稱。

　　拖到最下面，有大約三張畫的命名為「下次交稿」。

　　打開後，是三張黑髮動漫少女的插畫，完成度極高，應該算是畫完了。

　　「這幾張畫的還不錯。」雲空點了點頭。「畫的這麼棒，這孩子未來完全可以當一個頂級的插畫師啊。」

　　「不是未來才能當，現在就是。」唐元糾正道。

　　唐元打開聊天軟體，點開後直接自動登上了。整個連絡人列表中，只有一個人，備注名稱是「編輯」。

　　點開後，開始流覽著上面的聊天資訊。

　　他並沒有從頭看，只是隨便翻了翻。

　　【獲得情報：與編輯的聊天記錄。】

　　編輯：你畫的真的太棒了，從小開始畫畫嗎？

　　段緒傑：嗯……

　　編輯：你還在上高中吧，學業繁重嗎？

　　段緒傑：還好。

　　編輯：那麼下一期的主打插畫也交給你了，要求我寫在郵件裡了，應該沒問題吧。

　　段緒傑：ok。

　　編輯：最近交稿不怎麼及時了，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段緒傑：是有一些事情。

　　編輯：如果你有事情，可以跟我請假，我會想辦法延期，或者作出其他的調整，需要嗎？「

　　段緒傑：稿子會按時交，不用其他安排。

　　編輯：有什麼壓力可以跟我聊聊，畢竟我是負責你的編輯，畫手有什麼煩惱，我也是有義務幫忙解決的。

　　段緒傑：我母親不喜歡我畫畫，最近查的有點緊。

　　編輯：不會吧，你畫的這麼好，我還以為你家裡很支持呢。

　　段緒傑：不是，我一直都在母親睡著後偷偷的畫。

　　編輯：(￣ω￣;)那還真是辛苦啊。

　　段緒傑：還好。

　　編輯：加油，這次的三張畫完成後，發到我的郵箱裡就好。

　　「這差不多就是最後一段對話了，所以剛才看到的三張畫就是這次要交的稿子。」

　　唐元把那三張畫發到了編輯的郵箱。

　　[你完成了短期任務：按時交稿。]
　　

360.錯位的感官08-思春期症候群

　　滴滴——

　　聊天軟體閃爍起來，唐元點開。

　　編輯：「稿子已經收到，稿費會在明天結算。」

　　唐元：「知道了。」

　　編輯：「你最近都不怎麼上線了，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唐元：「沒什麼。」

　　編輯：「我知道你有點焦慮，但生病了還是去醫院看看吧，雖然你母親不理解，但是我可以陪你一起去。」

　　生病？唐元立刻想到自己能看到幻覺這件事，莫非是真要去精神科掛個號？

　　唐元想了想，回道：「我沒有病，那是錯覺吧。」

　　編輯：「不行，你必須去，你的這種現象，我專門去調查過。雖然例子很少，但這種『思春期症候群』還是存在的，你不要不在意，如果放任下去，或許會發生很嚴重的事情。」

　　【獲得詞條：思春期症候群。】

　　【思春期症候群：一種隻發生在易敏感和不穩定的青春期的、不可思議的現象。發病者多為處在青春期的少年少女，通常會根據自身的情況來引發各種不同的超自然現象。

　　備注：例如某個會隱身的兔女郎學姐和陷入時間迴圈的某個女孩子。與其用科學的角度來解釋，不如理解為一種術法。】

　　「我……這孩子患有這種病，所以才會出現幻覺變成真實的現象嗎？」

　　[你破解了30%的世界觀。]

　　「思春期症候群是什麼？」雲空在旁邊看得一頭霧水。

　　已經看過ECHO眼提供的資料的唐元，轉向雲空，開始解釋：「就是一種很神奇的病。通俗一點解釋就是『青春期綜合征』或者『成長的煩惱』這類東西，但又很不同。」

　　「聽不懂。」

　　唐元覺得這樣解釋也無法清晰，於是用ECHO眼提供的案例來說明。

　　「比如一個女孩從小就是個童星，經常生活在聚焦燈下，她也很喜歡受人關注的感覺。但隨著長大，她發現娛樂圈非常複雜，自己並不能去做喜歡的事，反而要接受很多不喜歡的通告。於是她對整個娛樂圈和觀眾都產生了厭惡，希望自己可以遠離大眾的視線。」

　　「這就是這女孩『成長的煩惱』，於是，神奇的事情發生了，由於她這種想要『遠離大眾』的心情，使她得到了『隱身』的能力，即所有人都看不到她，會遺忘她的現象。」

　　「我稍微有點理解了，所以這種這哥倆也患有這什麼候症群吧……跟我們看這個世界都是怪物有關係吧，因為壓抑的家庭環境，我們的心理發生扭曲，看什麼都變成了不美好的東西。」雲空思考著。

　　唐元搖著頭：「不單單是幻覺，這倒是次要的。」

　　「我發現只要我開始釋放自己的情緒，幻覺中的東西就會變成真的。就如之前母親過來侮辱那些踢足球的同學，我就想讓她道個歉，沒想到卻讓世界都變成地獄。」

　　「當我收斂，順從母親時，世界才會恢復正常。」

　　唐元回想起他在教室書桌裡面找到的畫冊，裡面都是段緒傑對這個世界的理解。

　　痛苦，不甘，壓抑，憤怒……他自打出生起，就生活在這種氛圍中。

　　不憋出毛病才器官。

　　所以他們兄弟倆才產生了「世界如地獄」這種幻覺，甚至引發了更嚴重的現象——幻覺成真。

　　如果他們不再向母親順從，開始反抗，那麼世界也會開始變成真正的「地獄」——只要他們肯釋放自己的情緒。

　　在唐元看來，他們倆完全有理由釋放情緒，但一直以來，他們卻沒有這麼做，反而更加壓抑的克制自己的情緒，順從母親的安排。

　　能把世界都變成「地獄」的人，他的內心就是個地獄，充滿無盡的痛苦和壓抑。

　　唐元之前克制住自己和母親對著幹，都已經覺得很不爽了，而這倆少年卻日復一日的忍耐下來。

　　無數的負面情緒堆積在他們的內心，一定非常痛苦。

　　他們倆有什麼理由不爆發？

　　「天啊，他倆居然能忍下來。」雲空也反應過來。「不過他們看這個世界也都是異常狀態，就算這幻覺變成真實的又如何？」

　　「反正本就生活在水深火熱中，那些幻覺變成真的也無所謂吧。」

　　雲空頓時佩服這倆孩子。

　　「如果是我，天天過著坐牢一樣的生活，早就要爆發了。」

　　唐元點頭，認同雲空的看法。

　　「而且每天看著這個世界還都是扭曲異常的狀態，母親老師同學全都是怪物，這得多強大的心理？」

　　所以他很好奇，這倆孩子到底為什麼會一直逆來順受的承受一切，沒有爆發出來。

　　帶著疑惑繼續翻著電腦裡的檔，他找到了一個叫做「美好的世界」的資料夾。

　　裡面全都是照片。

　　湛藍的天空，一排大雁飛過。

　　綠意盎然的森林，連城一片。

　　巍峨的山脈，連綿起伏，與天空交錯在一起。

　　一朵正在盛開的花。

　　小狗打著哈欠，懶洋洋地曬太陽。

　　花貓蜷曲著身體，她的旁邊是一群毛絨絨的小貓。

　　湖泊裡一隻青蛙在歡快的游泳。

　　除了這些山水風景，可愛的動物，

　　還有很多段緒傑和一起踢足球的夥伴的合照。

　　他穿著球衣，和另外一個隊友肩並肩，面露笑容。

　　他在傳球，結果旁邊卻有一個同學殺出來截走他的球。

　　看臺上，啦啦隊們敲鑼打鼓，助威。

　　他舉著一個水晶獎盃，周圍圍繞著一群隊友，大家聚在一起，對著鏡頭露出笑容。

　　隊友們舉起他的瞬間。

　　全都是一些記錄美好瞬間的照片。

　　除了照片之外，這個資料夾裡還有個TXT檔。

　　裡面只有一句話，似乎是在勸誡自己。

　　「要牢牢記住，世界本來的樣子，是美好的。」

　　頓時，唐元腦中出現了一個場景。

　　壓抑著自己的情緒的少年，躲在房間裡，面無表情的翻看著這些照片。

　　他不斷的暗示自己。

　　世界是美好的，

　　還有很多值得留戀的事，

　　就算現在無法看到，但這些美好的事物依然客觀存在。

　　不能毀掉這些。

　　必須時刻壓抑著情緒，絕對不能爆發出來，要順從母親。
　　

361.錯位的感官09-順從

　　「世界是美好的。」

　　「是美好的。」

　　「美好。」

　　一遍遍的自我暗示，造就了段緒傑超出常人的忍耐力。

　　這是少年為了抑制住即將失控自己，而做出的掙扎。

　　他不想因為自己的緣故，毀掉一切，這也是他的願望。

　　「雖然不能完全理解他的心情，但我尊重他的意志。他想要這個世界繼續正常的運轉下去，就不能肆無忌憚的釋放自己的情緒，也不能對現狀做出反抗，我尊重他的選擇。」唐元說。「接下來我也會繼續忍耐下去，不會去主動惹事，只要能順利的完成主線任務，咱們就撤。」

　　「這樣做可能會有些憋屈，但既然是這個少年的願望，那我會盡力達成。」

　　「反正是你帶著我做任務，一切聽你的，我能順利完成主線任務就不錯了。」雲空倒無所謂。

　　「那從現在開始，面對母親的壓力，我不會採取過激的應對，只要能把她哄好，一切就沒問題。」

　　「反正，對於我，就算母親再過分，也體會不到更多的情緒，倒是會很輕鬆。」唐元繼續說，盯著雲空。「你怎麼樣？能忍住不對母親釋放情緒嗎？」

　　雖然扮演了段緒傑這個角色，但對於唐元來說，那個女人畢竟不是真的他母親，頂多算個NPC，所以他反而不能完全代入這個角色的心情，也無法完全體會到那種壓抑的感情。

　　就算是正常活人狀態的唐元也沒辦法感同身受，更不要說現在死人狀態的他了。

　　「還好，最多感覺不爽，只要無視掉就沒問題。」雲空回答。「已經沒有人能影響到我了。

　　「沒錯，都是行屍走肉，大風大浪都見過了。」唐元彎了彎嘴角。「那麼我們只要暗中完成主線任務即可。」

　　「長期任務，自由那個怎麼辦？」

　　「這個好辦，不是說要找到獲得自由的方法就行嗎？又不是說要真的獲得自由。只要我們找到方法，把計畫安排妥當，就算不執行，也應該算任務完成。」

　　「這倆孩子還是高中生，但遲早有一天要脫離母親的掌控，去上大學，去工作，獲得自由不難，只要熬過這幾年應該就行。只要不在母親眼皮底下，他們倆想幹什麼還不是很容易。」

　　「所以第一步就要完成短期任務，逐步脫離母親的掌控。我這邊是繼續交稿，爭取成為頂尖的畫師，然後再想辦法考到一個離家很遠的城市。」

　　「而我則要想辦法偷偷去想去的文科班……問題就是被發現之後，要防止母親把我調到理科班。」雲空皺了皺眉頭，以母親的強勢，他很難自己決定要去的班。

　　「這個應該不用擔心。」唐元指著電腦螢幕說。「你比我小兩屆，剛才我查了一下，到你們這屆高考時，應該已經不用分文理班了，只是選擇擅長的科目就行。不過現在還沒正式運行這個規則，相信不久之後就會開始改革，你們這屆極有可能趕上。母親想讓你學好理科，將來為報考理科專業做準備，但你只要私下裡不這麼幹就行，只要報考大學時，成功報考自己的志願就好。」

　　「哦？原來是這樣。」雲空有些驚訝。

　　「這就是獲得更多資訊的好處，你現在跟她對著幹，完全是白費力氣。」

　　[你破解了45%的世界觀。]

　　雲空消化了一下這些資訊，點頭：「那我們就這麼幹。不過，我有個問題。」

　　唐元溫和的看著他，示意他說下去。

　　「咱們的這個什麼症候群，能讓幻覺變成真的，但我似乎從未沒發生過。今天我不是先在校門口，和母親一起等你出來嗎？那個時候我就已經多次和她發生口角，但她也沒像後來那樣瘋狂的進攻。」

　　「所以，一旦釋放自己的情緒就會讓幻覺變成真的這個規則，是不是對我並不適用？」

　　「嗯……這個我倒是不知道。」唐元說。「那麼，母親好幾次發飆，變成惡魔都是因為我了？」

　　第一次是因為她侮辱足球和同學。

　　第二次是因為她斥責雲空。

　　這兩件事都會引發唐元對母親的不滿，所以才令幻覺變成了真實。

　　而第二件事，母親變成惡魔並不是因為雲空。

　　「剛才我確實覺得母親有點過分。」唐元回憶了剛才的情景，如果母親沒有突然發飆，他甚至也要開口幫著雲空說話了。

　　「好吧，之後你可以測試一下，當我不在場的時候，故意反對母親，看看她會不會像你發動進攻。」

　　「你其實已經得出結論了，還要讓我測試一遍。」

　　「沒驗證之前，推測也只是推測。」唐元把筆記型電腦合上，重新藏到皮箱裡，再把衣服整齊的疊在上面。

　　咚咚咚！

　　突然門被敲響了。

　　「你們倆鎖門幹什麼？」外面，母親的聲音傳進來。

　　唐元走過去把門打開，笑得一臉和煦：「剛才進房間的時候不小心鎖上了。」

　　「以後不要再鎖門了，在家鎖什麼門。」母親端著一盤水果走進來，放到書桌上。「你們慢慢吃，很甜的。」

　　「明天我叫人把客廳修一修，你們將就一下。」

　　她在說話的時候，眼睛一直在房間裡打轉，似乎在觀察有沒有「違禁」的東西出現。

　　「好的。」唐元彎了彎嘴角，輕柔的把母親推出了房間。「好了，我們要學習了，你進來我們會分心。」

　　……

　　5月11日，距離5月14日還有3天。

　　清早，唐元和雲空到學校之後，就立刻行動起來。

　　唐元專注於在學校找到更多有關他的線索，並且抽空去了足球社，和隊員們研究戰術。

　　而雲空則去找他的女朋友，目的在於瞭解更多的資訊。

　　在學校裡，還算安全，畢竟母親不可能追到學校來，監視他們一舉一動。

　　因此就算唐元翹課，只要學校這邊不主動通知家長，也沒事。

　　叮——

　　手機傳來消息，唐元低頭一看，原來是這個月畫稿的稿費到賬了。

　　雖然錢的數量不少，但距離要買的數位板還差不少。

　　「段緒傑，你來一下。」

　　就在唐元發愁如何搞到更多的錢時，班主任突然叫他出去。

　　跟著老師來到了辦公室。

　　班主任是個嚴肅的人，四十歲左右，總是穿著一身正裝。

　　「你又去足球社了？」

　　唐元點頭。

　　班主任意味深長的看了看唐元：「你母親讓我看著你，平時我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過我勸你不要再去了，不然我就不得不打電話給你母親了。」

　　唐元掃視著辦公室的擺設。

　　桌子上堆放著書籍和教案，有些淩亂。筆筒上印著插畫，正是他經常投稿的那家雜志中有名的角色。裡面插著很多隻鋼筆，旁邊放著紅墨水。

　　除此之外，還有一些粘土人和手辦，唐元看著這些人物形象倒是很眼熟。

　　在桌面上的卷子底下，唐元看到有個花花綠綠的東西露出了一角。

　　【正在分析——】

　　【判斷為插畫雜志，正是你投稿的那家。】

　　這老師也是插畫的粉絲嗎？

　　「你很喜歡這本雜志嗎？」

　　班主任一愣，反應過來後，一本正經的回答：「這和咱們討論的事情無關。」

　　「你喜歡這個角色嗎？」唐元指著粘土人說。「我可以弄到這個作者的手稿。」

　　班主任的兩眼亮了起來，就連嚴肅的表情也生動起來。

　　「我把手稿賣給你，只要你不給我母親打電話。」唐元繼續說。「放心，我只想為學校贏得比賽，學生贏得了榮譽，這對你也是好事，而且我並不會耽誤學習。」
　　

362.錯位的感官10-雲空的症狀

　　班主任沉默著，正在進行一番心理掙扎。

　　身為老師，他不應該隨便接受學生的交易，但出於私心，他真的很想要最喜歡插畫師的手稿。

　　「你真的有他的手稿？」班主任遲疑的問。

　　唐元當然不會告訴他，那插畫師就是他自己，一旦這事傳出去，被母親發現就不好了，非常時刻一定要低調。

　　「我也很喜歡他的插畫，恰巧之前有個機會見過他本人，於是他就贈送了我一張手稿。」唐元回答。「這是非常珍貴的手稿，就算有錢都不一定買到，老師你可要好好考慮一下，過了這村就沒這店了。」

　　「雖然他現在還不算特別有名，但我知道總有一天他會成為最頂尖的插畫師，我能看到他的潛力。」老師認真地說。

　　「那麼我的要求，考慮一下吧。」唐元揚了揚眉。「對老師並沒有壞處，我踢球是為了學校爭光，如果我成為獲勝隊伍的前鋒，作為教出像我這麼優秀的學生的你，也會受益。」

　　「老師答應你了，不會把這件事告訴你母親。」班主任終於答應下來。「不過你自己也要注意一點，不要讓你母親發現，如果你自己露餡，那就和我沒關係了。」

　　「好的，明天把手稿給你帶來。」唐元回答。

　　「老師不占你便宜，手稿你開個價吧。」

　　段緒傑想要的那款數位板要價1500多塊，把之前的稿費算上，唐元還差400來塊錢。他也不打算漫天要價，在夠買數位板的基礎上，可以多要兩百，這樣任務結束後，也能給段緒傑本人留下點零花錢。

　　母親可不會給他零花錢。

　　「就600塊吧。」唐元觀察著對方的表情。

　　班主任眉頭舒展，嘴角微揚，並沒有什麼不滿，看來這個價格符合他的心理預期。

　　果然，他立刻回答；「成交，就這樣吧，你可以走了。」

　　唐元滿意的離開教室辦公室，向自己的教室走。

　　這次的任務真的相當簡單，既不用太費腦子，也不用什麼武力。

　　雖然讓任務難度是B，但唐元覺得也就是B-，或者更低。

　　他從來沒做過C級任務，不知道那邊是個什麼樣的風景。唐元想著之後可以去C級任務世界裡度個假，找找新食材，過過普通人的生活。

　　這想法如果讓掙扎在溫飽線上的低級玩家們聽到，得衝過來掐死唐元。

　　我們要死要活的掙扎在任務中，你倒好，直接說去度假，過分了吧？

　　唐元雙手插在褲兜裡，慢悠悠地在走廊上走著。

　　時不時路過的同學都會多看他一眼，眼中充滿敬仰和羡慕。

　　「段緒傑，學習好，又會拉小提琴，人長得也帥氣。」

　　「羡慕，真的很優秀，家裡的教育一定不錯。」

　　「對人還很溫和呢。」

　　「上次學校的節日晚會，他還拉了一首曲子，真的帥爆了。」

　　唐元彎起嘴角，看著這些偷偷看他的同學。

　　他們頓時不好意思，快步離開了。

　　看來段緒傑在學校相當受歡迎，在光鮮亮麗之下，沒人知道他正在承受的壓抑。

　　唐元回憶著之前見過的笑臉，也模仿著，露出了一樣溫和的笑容，仿佛戴了一張面具。

　　這孩子每天也戴著這樣的面具上學吧。

　　時間久了，也就脫不下來了。

　　唐元無法感受到更多壓抑的情緒，但確實有一種偏負面的能量在一點點的積累，當能量槽滿了，他就得想辦法釋放掉一部分才能保持平衡，但段緒傑卻一直壓抑著不釋放出來。

　　不過，就平時這個積攢負面能量的速度，並不能讓段緒傑崩潰，他也懂得調節自己的情緒，不至於崩潰。

　　但唐元卻感覺到那股負面能量非常驚人，他感覺不到啥，倒是無所謂。對於段緒傑，那他就每時每刻都活在自己的地獄中。

　　這孩子哪來那麼多負面情緒？

　　唐元感到很奇怪。

　　突然，他感覺到一股惡意從附近傳過來。

　　一種奇怪的紅霧漸漸蔓延過來，霧氣裡面飄著細微的血絲。走廊上的同學都不動了，雙眼呆滯的立在那，仿佛在按下了暫停鍵。

　　從牆角開始滲出黑色的液體，慢慢浸染著周圍的環境。原本還算是明亮的走廊，頓時變得陰暗起來，此時明明是中午，但卻像是午夜一樣。

　　太陽在霧氣的干擾下，變成一輪巨大的血日，這感覺倒像是在發生日食。

　　【源頭在樓下，請立刻從最近的樓梯下去。】

　　【正在分析——】

　　【結論：幻覺中的地獄世界正在開始滲透真實世界，雲空的思春期症候群發病了。】

　　唐元快速下樓梯，跑向源頭之處。

　　高一年級的教室中。

　　長著透明的翅膀，身體仿佛蜜蜂，但口器卻像是蚊子那樣，又長又細。這樣的怪物正圍著雲空。

　　雲空的手上拿著一柄破破爛爛的短管霰彈槍，面對這些怪物的進攻，他不斷射擊，才能勉強守住自己這片安全的空地。

　　這些飛行惡魔被擊中之後，頓時爆成一團綠色的血漿。

　　但清掉一批，又會出現一批。

　　周圍的桌子椅子，講臺黑板……只要是無生命的物品，都會化為最兇猛的怪物，對雲空發動進攻。

　　兩張四腿課桌拼在一起，變成了一隻八條腿的蜘蛛怪。漆黑的身體，巨大的紅色複眼，口器滴滴答答的，衝向了雲空。

　　砰！

　　由於慣性，雲空的身體向後頓了一下，接著前面的蜘蛛怪爆掉。

　　「唐元能使人類變成怪物，但到我這，就變成了什麼都可以變了？」雲空有些鬱悶，至少人變得還能溝通，而這桌子椅子變得惡魔可沒有理智和思想，只能瘋狂的向雲空發動進攻。

　　他被困在了這間教室裡，一堆桌椅化成的蟲子堆堵住了門口。

　　同時隔壁教室的桌椅也在遠遠不斷的過來。

　　「你們缺少一些血紅蛋白，但想要我的也沒門！」雲空打爆前方衝過來的飛蟲，身體則向旁邊一跳，單手支撐著下面的蜘蛛怪，躍過它的同時，槍口朝下，給了它一槍。

　　落地後，他快速向後方發射一枚子彈，然後躲避了從上方過來的進攻，舉槍向上扣動了扳機。

　　幾乎在同時，下方，後方和上方同時發生爆炸，綠色的漿液濺了一身。

　　雲空向後退了幾步，看著新增出來的怪物，捂著自己的胳膊——多次連續發射，他胳膊上的肌肉已經受不了了，雖然他無法感受到疼痛，但傷害還在。

　　「有點棘手啊，打也打不完，到底要怎麼樣。子彈也快要沒有了吧……嘖，本來想請你們集體吃子彈，但顯然你們太能吃了，供應不上了。」

　　「哎……在這種地方栽了，真不甘心。」

　　轟！

　　突然堵在教室門口的蟲子們都飛了起來，三條粗大漆黑的鞭狀觸手十分張狂的從外面伸了進來，粗暴的插進那些蟲子們的身體中，把它們撕裂。
　　

363.錯位的感官11-好兄弟

　　三條黑色的鞭狀觸手張牙舞爪地突然破門而入，在它們周圍的那些蟲子們完全被撕成碎片，沒有一絲反抗的機會。門的木屑在空中輕輕飄動，伴隨著飛濺的血肉，在雲空的眼中，以一種極為驚喜和緩慢的速度飛落下去。

　　教室中的蟲子們似乎被門口的動靜吸引，紛紛轉移了進攻目標，衝著門口飛了過去。

　　三股觸手絞成一股極為堅硬的尖錐形，就像是一個黑色的電鑽，在教室中瘋狂地甩動，那些後過去的蟲子們紛紛被絞成兩半，掉在地上。

　　黑板被徹底拆成很多塊，講臺也被鞭狀觸手擊碎，微塵浮動，血肉飛濺。

　　雲空緊緊地握著破爛的短管霰彈槍，盯著門口。蟲子的翅膀被黑色「電鑽」甩到他這邊，在他的頭頂上方旋轉飛舞。

　　待門口的蟲子們被清理的差不多了，穿著血色西服的唐元邁進了教室。

　　他一手拿著香煙，另一隻手插進褲子口袋裡，身體斜斜的靠在門框上，在教室中尋找著目標。

　　最終，唐元的目光落在了雲空的身上，然後大步流星的走了過去。

　　同時，身後的黑色鞭狀觸手快速的抽離，最終消失在虛空中。

　　雲空盯著那逐漸消失的觸手，揚了揚眉：「是酒釀圓子？」

　　他一直住在百味食堂裡，經常和酒釀圓子在一起，因此對她的氣息算是格外熟悉。他知道那個小女孩身上一定隱藏著很多秘密，她也絕對不是表面上看著那麼可愛無害，但沒想到本體卻是那麼猙獰。

　　實際上，他即使看到了酒釀圓子的一部分，也不知道她到底是什麼。

　　唐元沒有正面回答，反問一句：「你怎麼突然失控了？」

　　「今天我正常在上課，但是卻能感覺到那種負面能量在一直積累，我想像你那樣控制住，但完全不行，當我回過神來，就變成這樣了。所有的非生命的東西都開始變成我幻覺中的怪物，而且開始攻擊我。」雲空回答。「症狀和你正相反，你在壓抑情緒時能讓人們變成幻覺中的樣子。」

　　唐元蹲下去，用手摸了摸掉在地上的蟲子怪物的血肉。

　　觸感軟軟的，帶著粘稠，是真的血肉。

　　「我不能讓這些桌椅變成怪物……」唐元思考著。「而且這些桌椅變成的怪物更加狂暴，完全不能溝通，這是不是代表你比我更加狂躁，情緒也更加不可控？」

　　「可能是吧，我無法自己疏導那負面能量，也沒辦法像你那樣安撫母親就能讓一切變得正常起來，這些怪物本體可不是人類，完全沒辦法溝通。」

　　他們倆說話的功夫，以雲空為中心，幻覺成真的現象又往周圍擴大了一圈。同時從其他教室過來的怪物們也就位，源源不斷地被雲空本人吸引過來，似乎不殺掉雲空，進攻就不能停下。

　　那些蟲子怪物顫動翅膀的聲音，嗡嗡嗡的連成一片，令人煩躁。

　　「又來了……」雲空給霰彈槍上膛，瞄準門外。

　　黑壓壓的一片怪物衝了過來，數量極多，如同一片烏雲。

　　「你快點把剛才的觸手叫出來，不然我們很可能真的死在這。」雲空看著無動於衷，還站在那抽煙的唐元，不禁催促道。

　　唐元攤了攤手：「技能冷卻時間還沒，靠你了。」

　　那些怪物衝了進來，向雲空飛了過來。

　　雲空瞪大眼睛，他沒想到這種時候，唐元還這麼淡定的說出這種話來：「靠我？我這戰五渣怎麼可能行？」

　　「聽我指揮。」唐元一跨步，站在了雲空的後面，和他一起面對那些怪物。

　　「開槍。」

　　衝在最前面的怪物們被擊中，掉落在地上掙扎著。

　　但後續的怪物與依然湧了上來，雲空上膛，再次發射。

　　但子彈消滅怪物的速度遠遠不如怪物湧上來的速度。

　　「還有別的辦法嗎？這讓它們衝上來，咱們都要被吃掉！」

　　「無盡彩光。」

　　唐元低聲說。

　　伴隨著一陣彩光閃爍，那些蟲子們頓時停滯在半空中，然後掉在了地上，掙扎著再也飛不上去，仿佛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按在地面上，動彈不得。

　　雲空覺得這一片彩光很漂亮，但同時也感到格外的熟悉。

　　他知道唐元隱藏了很多能力，平時他也儘量不讓唐元知道，他其實察覺到了這些秘密。但雲空沒想到，唐元隱藏著這麼強大的力量——那些彩光似乎對玩家也產生了不良影響。

　　還好不是正對著他發出，不然他可能一下都撐不了。

　　「繼續開槍，接下來都是我們的回合。」唐元的聲音打斷了雲空的思考。

　　「哦。」雲空發射著子彈，把那些被壓制到地面上的蟲子盡數消滅。

　　當無盡彩光失效，後面的蟲子恢復行動力湧上來時，數量也沒有最開始那麼多了，雲空完全可以應付。

　　「我們現在逃走？」雲空看向唐元。

　　唐元搖頭：「這裡變成這樣是因為你，咱們就算跑出校園，這成真的幻覺也會跟著你，並且還會擴大現實世界受到影響的範圍。」

　　「那我們繼續待在這？也不行啊，怪物這樣源源不斷的過來，我應付不了。」

　　「殺死這些怪物，你身上的負面能量沒有減少嗎？」

　　雲空搖了搖頭。

　　「一定有辦法解決問題，只是我們還沒有找到方法。」唐元摸著下巴，思索著。

　　唐元看著雲空，ECHO眼的視角下，他的身上籠罩在一層灰色的陰霾中。

　　【陰霾在隨著殺怪數量增多，而增多。】

　　【雲空身上沒有宣洩口可以主動釋放這些負面能量，除非有人幫忙把這些能量吸引出去。】

　　「段緒傑這麼懂得控制情緒，也懂得疏導一些負面能量，按理說身上的負面能量不可能多到臨界值，除非他一直在超負荷吸收段緒豪身上的負面能量。」

　　想到這裡，唐元伸出手，放在了雲空的肩膀上。

　　頓時，雲空突然感覺一直壓在身上的那種沉重的陰霾變輕了很多。

　　而唐元則感覺那種令人不舒服的東西從雲空的身上被抽離出來，順著胳膊，進入了自己的身體。

　　[你破解了55%的世界觀。]

　　籠罩在學校中的陰霾開始急劇縮小，那些死去的怪物也隨著真實世界回來，而消失。

　　正常世界中的桌子椅子正常化，回到自己的位置，仿佛剛剛什麼都沒發生過。

　　除了被觸手擊碎的黑板和講臺，還有被霰彈槍打到的痕跡，任何怪物留下的痕跡都消失了，就像是剛才發生的事真的是一場幻覺。

　　唐元把雲空身上的負面能量都吸到了自己的身上。

　　「看來他平時就經常幫段緒豪這麼做，真是個好哥哥。」
　　

364.錯位的感官12-病因

　　世界恢復了正常，同學們陸陸續續從靜止中恢復，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那樣，走進了教室。

　　「沒想到突然地震了，幸好並不是災難級的，只是小地震，嚇死我了。」

　　這些一無所知的人們，只是以為發生了一場地震。並且，他們會忽略一切不符合邏輯的地方，用「正常」的理由去解釋這一切不正常的現象。

　　【有時，「自欺欺人」是一種保護自我的防禦機制，讓不可接受的事情轉變為更容易接受的事實，或許要比知道真相好得多，這種現象在人類群體中十分常見。】

　　「不是在災難級，黑板也報廢了。」一個女生指著斷裂的黑板和講臺。「如果我們在這，沒准會受傷。」

　　「黑板又報廢了？」之前說話的男生驚訝的瞪著黑板。「不對，如果是地震的話，它——」

　　他的話說到一半，突然皺眉說不下去了，接著雙眼一片茫然，似乎完全忘記剛才想要說的話。

　　唐元知道他要說什麼，看黑板和講臺的斷裂痕跡，根本不可能是這場「小地震」造成的。對方發現了這一點，卻被另外一種神秘的力量阻止了。

　　而且那男生說「又」，證明類似的「地震」發生不止一次。

　　所以段緒豪這種失控行為肯定也發生過很多次了。

　　「我們先出去，這裡人越來越多了。」唐元低聲對雲空說。

　　雲空點了點頭，面帶疲憊，不知道是剛才的戰鬥耗盡了他的精力，還是他本來就這麼虛——畢竟，唐元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這人就一直這麼萎靡。

　　他緩慢的走著，跟在唐元的後面，步履蹣跚，差點摔倒。

　　唐元回頭架住了他，半拖半挪的把他帶出了教室。

　　雲空靠在牆壁上，臉色灰暗，眼底的陰影更加濃厚，整個人沒有一絲精氣神。

　　【檢測中——】

　　【他一直在透支自己的力量，一旦進行劇烈的戰鬥，就會加劇透支程度。】

　　雲空自己緩解了半天，緊皺的眉頭稍微舒展開來，對唐元說：「我沒事，這是老毛病了，誰讓我是E級玩家，這麼弱呢哈哈哈，稍微動用一點天賦就會透支。」

　　「怪不得你平時不願意來做任務。」

　　「那是……這次出來也是很不情願的，誰讓那些外來者要入侵了，我不得不變強啊，否則就只有送菜了。」

　　「這裡不適合繼續待下去了，我們先回家吧。」唐元說。

　　「被母親知道，不會被認為蹺課嗎？」雲空問。

　　「她對兩個兒子嚴格到苛刻，但如果我們出了什麼事，她也是無法承受的。換句話說，雖然她的做法有些極端，但從本質說還是愛這兩個孩子的，希望倆兒子變得優秀，所以才會這樣要求孩子。」

　　「只要不是違背她對我們期望，一切就有商量的餘地。如果你生病回家，她甚至會擔驚受怕，當然怕你生病太久耽誤學習也是一方面。」

　　……

　　5月12日，距離5月14日還有2天。

　　正如唐元預料的那樣，母親不但沒有發火，而是擔心的忙前忙後，又是熬粥，又是買藥，只希望雲空能好起來。

　　「似乎只有母親對我好的時候，身上的負面能量才能減少一些。」雲空發現了規律，告訴唐元。「不然按照昨天的節奏，中午你又要回來幫我吸走一部分負面能量。」

　　「嗯……所以抑制你的思春期綜合征的辦法就是……讓母親關心你，照顧你，一旦你們之間沒有隔閡，你也不會引發幻境入侵真實世界的情況。」

　　唐元看著雲空，緩慢地說：「你發現了沒有，你的幻覺入侵真實世界後，總是會以你為第一目標，也就是說，你引發的現象會讓你自己受傷。」

　　「我倒是沒受傷。」

　　「但你這副半死不活的樣子也比受傷好不了多少。」

　　「你想說什麼？」

　　「你受傷或者生病後，母親就會擔心你，照顧你，然後你身上的負面能量就會延緩積累，這應該是一個完整的迴圈。」

　　「你知道只有在你生病時，母親才會和顏悅色地照顧你，所以在你的心中，是期待自己受傷或者生病的，這種期待才是你引發思春期綜合征最根本的原因。」

　　「你希望自己受傷，或者說你有自虐傾向，只有自虐導致的後果，才能讓你感受到母親對你的愛。」

　　【獲得情報：雲空的病因。

　　備注：因愛而病。】

　　[你破解了60%的世界觀。]

　　雲空一時半會兒沒說話，似乎在消化著唐元的話，接著苦笑道：「你說的確實沒錯，我扮演著弟弟，但卻完全沒能意識到這一點，真是……總之謝了，我會注意的。」

　　「那麼我去學校了，你在家裡休息，記住我說的，在我回來之前不要失控。」唐元說。

　　哥哥和弟弟真的是完全不一樣的性格。

　　哥哥過於壓抑自己的情緒，是因為他熱愛著這個美好的世界。雖然他也能引發幻覺變成真實世界的現象，但由於本身是理智而自製的，所以即使幻覺變成真實世界，人類都變成怪物，除了造成他壓抑自我的母親之外，其他人都還保留著自己的意志。

　　雖然是「地獄」，但井然有序，並且可控。

　　而弟弟完全相反，他無法自主控制自己的失控。發病的原因也是母親，不過他沒有像哥哥那樣選擇隱忍，而是用了更直接方式來引起母親的寬容和照顧。為了達成這個目的，不惜自殘，可以說比起哥哥，他算是非常極端了。

　　對於兩個人的情況，唐元已經充分瞭解。他相信，按部就班的完成段緒傑的願望，以後他憑藉著自己的自控能力，結局也不會太差。但對於弟弟，就算完成那些願望，是否真的能達成完美結局？

　　「可以預料5月14日一定會發生什麼事，改變現在的情況。」

　　突然，唐元意識到一件事。

　　5月14日會發生特別的事，段緒傑是怎麼知道的，並且還把這一天當成了密碼。

　　這天是什麼紀念日嗎？讓他這麼在意？甚至預料到會發生不一樣的事？

　　或者說……

　　段緒傑已經經歷過這一切了，或許他們進來只是重複經歷了過去發生的事情？

　　這一天對段緒傑很重要，但他搞砸了。

　　這麼說，主線任務真正的意思，是讓他們避免發生在這天的事情？

　　只有先熬過這一天，他們才能繼續想辦法獲得自由，繼續實現自己的夢想。

　　家裡，雲空靠在沙發上，雙眼無神的看著天花板。

　　「不愧是唐元，原來是這麼一回事麼，如果我當初……也就不會釀成災難了吧。」

　　「對不起了，就算我當初做錯了，現在也必須收回所有的力量。」
　　

365.錯位的感官13-5月12日

　　門那邊傳來開鎖的聲音，雲空從沉思中抬起頭，盯著那邊。

　　母親開門走了進來，看到了躺在沙發上發呆的雲空。

　　「看你精神還不錯。」她放下手裡的皮包，走過來，伸手想要摸雲空的腦門。

　　面對這種略親密的動作，雲空下意識躲開——尤其是，在他的眼中，這是一位長著猙獰頭顱，鮮血淋漓的惡魔怪物。

　　母親本來還算平和的臉瞬間變得猙獰，眉頭緊皺，聲音尖銳：「怎麼了？連摸摸都不行了？哎，長大了，都不讓人碰了，小時候多聽話，多可愛。」

　　雲空看著暴跳如雷的母親，有些恍惚。

　　小時候麼……他的腦海中閃現出一些不愉快的記憶。他被強迫著穿著不喜歡的衣服，向不喜歡的大人問好，被那些人摸來摸去，親來親去，還要裝出高興討好的樣子，但凡有一點不耐煩，就要被母親訓斥不聽話，沒禮貌。

　　之後，他就一直被迫的順著母親的喜好去做事情，比起哥哥沉默地的忍受，他經常進行反抗，但每一次都會引發無休止的爭吵，而最終的結果總是他去道歉，並且再忍受長達幾個小時的說教。

　　過去母親刺耳的質問和現在母親的呵斥重合，讓雲空的情緒第一次有了明顯的波動。

　　「你這是什麼表情？你怎麼可以用這種眼神看著你媽？你爸爸經常出差，我一個人把你們拉扯大，結果養出了個仇人出來，平時你就沒有你哥哥聽話，還經常背著我出去，越來越完蛋，學壞了還不孝順了！！」

　　沒有唐元在場，雲空對母親進行反抗，是不會讓幻覺入侵真實世界的。

　　「你怎麼不說話？心虛了？我做這麼多都是為了你，為什麼你還不聽話，表面上不說話，心裡說不定怎麼罵我呢吧？說話啊，你這樣一聲不吭算什麼男人，懦夫！」

　　面對謾駡，雲空過去都會忍不住吵回去。

　　但這次，他是來完成任務的，和她爭吵沒有意義。

　　「對不起。」雲空對著母親深深的鞠躬，然後往臥室走。「我還是有些頭暈，想再休息一會兒。」

　　可能是經歷的太多已經習慣，雲空不想糾纏下去，他來這裡的目的不是母親，好不容易帶唐元進來，下決心要做個了斷，絕對不能又栽在這裡。

　　母親詫異地看著今天格外聽話的兒子，難道是因為良心發現，終於懂事了？

　　「你休息好了，就去上學吧，不要落下學習！計畫表我已經給你做好了，病好之後就嚴格執行吧！從現在開始努力，才能實現我和你爸當初未完成的理想。」

　　雲空關上門，阻擋了母親的聲音。

　　但立刻門外傳來了劇烈的敲門聲。

　　打開門，外面站著怒氣衝衝的母親。

　　雲空看到她身上燃燒著熊熊火焰，頭上的兩隻長角已經發熱發燙。

　　這是她即將發火的前奏。

　　「為什麼鎖門，不是說在家不准鎖門嗎？難道你做了什麼偷雞摸狗，見不得人的事？」母親的目光在房間裡掃視著，然後落在了雲空的書包上。

　　她很自然的走進去，翻著雲空的書包，確保裡面沒有什麼閒書和雜志。

　　然後她又翻著床頭的抽屜，把裡面的內衣內褲全都翻出來。

　　「沒有藏在這裡吧？」

　　「別翻了，什麼都沒有，等我休息好，就去上學。」雲空打岔說，他記著唐元的話，在唐元回來前，不能失控，不然以他現在的狀態，可沒辦法對付那些怪物。

　　「算了，等你哥哥回來，我一起查……本來想回來拿個東西，沒想到耽誤這麼久，我走了。」母親離開了。

　　雲空能感覺到體內翻騰著負面能量，隨時都可能爆發，引發一次災難。

　　他沒辦法釋放這種感覺。

　　原本還算普通的房間現在正如熱鍋中沸騰的水，牆壁仿佛變軟了，像液體那樣沸騰著，隨時都可能變成非人的怪物。傢俱們也都躁動著，微微顫抖，鮮血沿著木頭之中的裂痕滲透出來。

　　所有東西都仿佛即將活過來，一種壓抑的氣氛彌漫在這個小空間之內。

　　雲空是死人，沒辦法直接感受到更多的情緒，但他可以從房間的變化，看出壓抑在這個角色心中的憤怒和壓抑。

　　這種情緒引發的變化，是跟著原主的，就算現在的雲空心態平穩，也沒辦法控制這種變化。

　　「當死人確實輕鬆許多，我當初如果像現在這樣沒心沒肺，也就不會那麼痛苦了。」雲空開始回憶他在亡者之都自由自在的日子，房間的躁動慢慢地緩和下來。

　　……

　　唐元這邊則一切順利，把手稿交給班主任後，不但獲得了一筆錢，還能不受干擾的去球場練球。母親的手不可能時刻伸到學校，因此他可以獲得一段非常自由的時間。

　　他用換來的錢，買下了段緒傑看中的那款手繪板，又在球隊，使用ECHO眼的分析能力，制定出戰術讓大家練習。

　　午飯時間，他借用了學校圖書室的電腦，把下次的畫稿傳送給了編輯。

　　[你完成列表任務：按時完成X雜志上的漫畫稿子，不拖稿]

　　[你完成列表任務：換一個高級的數位板。]

　　唐元去儲物櫃，看了一下段緒傑的日曆表，球賽將在5月15日進行，剛好在那個關鍵的時間點「14日」之後，如果他能解決14日發生的事件，三個短期目標很快就能完成。

　　如果解決不了14日的事，可能整個主線任務都要崩。

　　不過目前看來，一切都照著好的方向發展。只要不反抗母親，唐元就不會觸發思春期綜合徵引起的現象。

　　當然，雲空那邊也要控制住，定期去吸收他那邊的負面能量。

　　「你好？」

　　唐元離開圖書館時，一個怯怯地聲音叫住他。

　　轉過頭來，是一個留著很乖的學生頭的女生。

　　「有什麼事嗎？」

　　「你是段緒豪的哥哥吧？」女生試探地問。

　　唐元點了點頭。

　　【陳麗娟：十六歲，和段緒豪在一個班，也是他的同桌兼女朋友。】

　　哦？這就是雲空說的那個情報來源吧。

　　「我是段緒豪的同學，他今天沒來上學，我想問問他怎麼了？」

　　「生病了而已。」

　　「我有點擔心他……落了課程，這個，請你幫我轉交給他。」女生把一個筆記本塞進了唐元的手裡，然後快速的跑掉了。

　　唐元翻開第一頁，發現是本歷史筆記。

　　行了，先回家吧，不知道雲空那邊情況怎麼樣，有沒有失控被怪物錘死。
　　

366.錯位的感官14-5月13日

　　當唐元回到家時，屋子裡就像被煮過一樣，牆壁冒出沸騰的氣泡，所有東西都在蠢蠢欲動，等待著復蘇，壓抑和憤怒在房間中蔓延，但卻隱忍不發，保持著微妙的平衡。

　　幻覺中的可怕地獄與現實世界交錯著顯現，母親坐在沙發上，看著電視，對這一切視而不見。

　　「回來了啊，餓不餓？」母親扭頭看著唐元。

　　唐元搖頭，正要往臥室裡走。

　　「那個……你弟弟又不知道怎麼了，把自己關在臥室裡，一聲不吭。」她說。「我不讓他去文科班，都是為了他好，但他卻完全不理解，哎。」

　　她停頓了一下，看著唐元。

　　唐元突然很想把手邊的茶壺扔過去。

　　【檢測到你的思春期綜合征即將發病，此時應有附和。】

　　「嗯，他也太不懂事了。」唐元回答。

　　「對啊，你弟弟就是沒有你聽話，讓我操碎了心，我天天上著班，照顧著你們倆，現在還要受著他的氣。」

　　唐元的回答令母親十分滿意。

　　【沒有發病危險。】

　　「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麼回事，前段時間他總說自己胸悶頭暈全身無力，去了醫院又什麼都查不出來，我看就是他自己裝病，沒病硬說有病，撒謊精。」母親繼續說。「後來大夫建議轉精神科看看，那怎麼可以？胡說八道，你弟弟可能只是小感冒，怎麼就扯到精神病那邊去了？」

　　「現在的大夫都沒有職業操守，怎麼不靠譜怎麼來，你弟又沒發瘋，怎麼就要轉精神科了。」

　　【獲得情報：併發症（未確診）。

　　備注：段緒豪因青春期綜合征而產生了其他精神類併發症，然而你媽並不打算讓他去治療，耽誤了病情。】

　　【建議：不要直接頂撞她，繼續與她友好周旋。】

　　唐元本就沒打算直接頂撞，雖然他覺得這個女的處理這件事的方法完全錯誤。

　　「你想讓我做什麼？」

　　「他這樣，我也無能為力，不過你弟弟聽你的話，幫我勸勸他。」母親的注意力繼續回到電視上。

　　她完全沒有注意到，眼前的電視正在瘋狂在怪物和電視之間切換。

　　而房間的騷動也因為她的話，變得更加頻繁。

　　似乎馬上就要打破平衡。

　　唐元深深地看了一眼一無所知的母親，然後衝進臥室。

　　雲空平躺在床上，表情一片平和，但他的皮膚卻像被烈火灼燒過那樣，不斷的起著水泡，一個又一個。

　　「你要是再不回來，我就要堅持不住了。」他看著唐元，彎了彎嘴角。

　　「你現在是什麼感覺？」

　　「沒啥感覺，就是身體有些沉，動不了。」

　　唐元看著燃燒著烈焰，流淌著血液的房間，說：「這房間充滿了憤怒和壓抑，如果你能感受到這些情緒，應該很痛苦吧。」

　　【獲得情報：你們看到的幻覺會根據你們的情緒變化，如果此時思春期綜合征群發病，現實世界也會具現出你們的情緒。】

　　「稍等。」唐元走過去把雲空身體中的負面能量都吸收到自己的身體中。

　　雲空皮膚上的水泡消失不見，他也一下子坐了起來，長呼一口氣：「啊，得救了。」

　　房間中的鮮血以及燃燒的火焰也快速消失，最後恢復成了正常的樣子。

　　而唐元頓時覺得體內那種沉甸甸的感覺又多了一份。

　　【警告，段緒傑的承受力快要到臨界點。】

　　臨界點？

　　是了，不但要壓抑著自己的情緒，還要吸收來自弟弟的負面能量，段緒傑就算很會自我調節，也是有限度的，總是吸收不釋放，時間久了也會出問題。

　　還能堅持多久？

　　【如果不吸收段緒豪的負面能量，你能至少能堅持到大一，但繼續吸引額外的負面能量，你可能很快就承受不住，可能下一次，或者下下次。】

　　那就是在這幾天了。

　　唐元想到段緒傑在日曆上圈的那個特別的日子：5月14日。

　　這是不是指，他臨界點爆發的日子？

　　「包租公，你在接下來的兩天裡，一定要堅持住啊，實在不行就搬出去別回家了。」唐元對雲空說。

　　雲空撓了撓頭：「怎麼？」

　　「我這邊也快到臨界點了，如果繼續吸收來自你的負面能量，咱們倆的主線任務都得崩。」

　　「果然又到了這個時候……」雲空低下頭喃喃道。

　　「你說什麼？」

　　「我說果然段緒傑長時間這麼幹，肯定有到極限的時候，看來就是這幾天了。」雲空說。

　　「沒錯，這兩天小心點吧，雖然咱們倆不受什麼母親的影響，但咱們扮演的角色受啊，他倆的憤怒條攢滿了，對我們沒好處。」

　　如果兄弟倆是遊戲裡的主人公，會受到母親的影響，唐元和雲空就相當於遊戲外操控兄弟倆的玩家，雖然客觀上沒法受到母親的影響，但他們也控制不了遊戲裡兄弟倆被影響。

　　這就相當於你打出一套連擊給遊戲內的角色攢出一條憤怒值，但你自己並不憤怒。

　　雲空想了想，覺得唐元說的有道理。

　　「該怎麼注意？我在學校碰到一點不順利的事，都有可能發病。」

　　「我推測，你只要儘量一個人待著，沒人刺激到你，發病幾率就會減少。」

　　「你的邏輯很直接啊。」雲空突然覺得之前的自己想得太多了。

　　唐元拿出歷史筆記，交給了雲空：「這是你那個小女友給你的筆記，好好經營和她的感情，別忘了你的小目標。」

　　雲空似乎已經知道了，低聲答應了一聲：「嗯。」

　　他把歷史筆記隨手放在了桌子上。

　　5月13日，距離14日只剩下一天。

　　目前只剩下踢贏比賽這個小目標，因此唐元把精力都放在了球賽上。

　　雖然還沒有不分文理的消息傳來，但往年這個時候早該進行文理分班，今年卻沒有，所以大家都猜測情況會有些變化。

　　為了以防萬一，學校還是讓這批學生填寫了文理志願。

　　雲空當然填寫了文科。

　　接下來，他就離開了教室，獨自一個人去了圖書館。

　　圖書館平時人不多，又禁止喧嘩，是個躲避人群的好地方。

　　時間很快就過去了，又到了放學的時候。

　　雲空今晚不打算回家。
　　

367.錯位的感官15-月色真美

　　當唐元回家時，屋子裡一個人都不在。雲空在圖書館，唐元是知道的，但本應該下班的母親，此時卻不在家裡，這讓他感覺到了一絲反常。

　　房間裡靜悄悄的，客廳格外整潔，之前被「地震」毀壞的牆壁已經完全修復，傢俱也都買了新的。

　　看來，白天他們去上學後，母親就請來了師傅，把客廳修繕了一遍。

　　損壞的傢俱都扔掉了，換了新的，尤其那個玻璃茶几，看著品味很不錯。

　　茶几上放著一杯水，裡面孤單的飄著一個花瓣。

　　唐元看著這杯水，然後坐在了沙發上，端起水杯。

　　水杯的邊緣處似乎有一些紅色的痕跡。

　　【成分為棕櫚蠟。

　　備注：是唇膏的成分之一。】

　　「所以說之前有人坐在這裡，喝這杯水，口紅還沾到了杯子上。」

　　唐元回憶著之前用「看破虛幻」功能看到的母親的真實面貌，她慣用的口紅顏色似乎並不是這個紅色。

　　家裡來客人了？而且還是位女客人。

　　地板擦的很乾淨，被徹底的清潔過，連一根頭髮都沒有。

　　之前發病後造成的破壞似乎已經完全被修復，他們的家依然溫馨，整潔，充滿人情味。

　　不過，雖然客廳清理的很徹底，但唐元依然能看到邊邊角角殘留著不詳的粘稠紅色液體——只有一點點，在沙發的邊角處，如果不注意看，根本發現不了。

　　唐元低下頭，看向沙發底下。

　　柔軟的皮質外表上面浸染著深紅色的痕跡，摸上去又濕又稠。沙發下半部分和地面接觸，縫隙處充滿了潮濕的觸感，和地面黏在一起。

　　還沒幹透。

　　【血液：流動在人的血管和心臟中的一種紅色不透明的粘稠液體。

　　備注：粘稠液體中散發著一種鐵銹味，是人血無誤了。】

　　這裡並不好清理，至少短時間內無法被徹底清理掉。

　　不過沙發的周圍，都有被拖過的痕跡。

　　似乎某人站在這裡，絞盡腦汁的清理著地面，恨不得把地板擦出一個洞來。

　　「這下子有趣了。」唐元站起來，環視著房間，然後走向了他的臥室。

　　臥室的半開著，門口有一些腳印。

　　【腳印：用拖布清理過地面後，再踩上去之後留下的浮水印。

　　備注：從腳印大小來看，是你的母親。】

　　唐元還原著這裡曾發生過什麼。

　　母親拿著拖把清理地板，清理到他們的臥室門口時，沒忍住直接走了進去。

　　房間裡看著很整潔，似乎也被收拾過了。

　　衣櫃，床底下，床頭櫃，書桌……所有地方都被整理了一遍，至少表面上是全都被碰過了一遍。

　　唐元先從床底下拉出大行李箱，拉開拉鍊，發現裡面的衣服還和上次他動過一樣。伸手往最裡面摸了摸，筆記型電腦還在。

　　畢竟不是徹底的大掃除，不用連行李箱都翻出來整理。

　　母親還沒發現他的秘密，長期任務沒有失敗。

　　「好險，好險。」唐元轉向書桌，那裡被動的最多。

　　拉開抽屜，原本放在裡面的筆記本和小物件全都移了位。

　　桌面上放著一本攤開的筆記，唐元看著眼熟，正是之前雲空女朋友給過來的歷史筆記。

　　攤開的這一頁，密密麻麻的寫著字，不過開頭幾個段落的首個字卻被紅色的筆圈了出來。

　　「月……色……真……美……」

　　【這是夏目漱石的一句名言，原句應該是「今夜は月が綺麗ですね」。他在做英語老師時，讓學生翻譯「I love you」翻譯為日文。夏目漱石認為此處不應直譯，而需要含蓄表達，譯為「今夜は月が綺麗ですね（今晚月色真美）」就夠了。跟喜歡的人在一起，所以月色很美。】

　　唐元回想起那個女生膽怯又害羞的樣子，確實是會用這種隱晦的句子告白的人。

　　所以這個歷史筆記明著是筆記，但實際上也包含著那個女生對雲空的愛意。

　　算是小情侶之間的情趣？

　　雲空當時是沒怎麼看，直接把筆記放桌子上了吧？唐元回憶著當時的情景，感覺雲空倒不像是嫌棄得完全不想看，而是表現出了一種「早就知道裡面寫了什麼」的態度。

　　「雲空的態度不重要，重要的是這肯定被母親發現了。」

　　唐元在心中默哀，雲空的主線任務懸了。

　　母親發現了段緒豪偷偷早戀的事情。她對兒子們看管這麼嚴格，發現桌子上放著一本字體很娟秀的筆記，然後隨手翻了翻，正好發現某一頁有疑似告白的暗語……

　　不會今天來的客人就是這個女生吧？

　　唐元覺得有些不好了。

　　他迅速離開臥室，走向客廳。

　　他猜測，那個女生曾過來過，當然唐元不知道她過來的原因。這時母親在打掃房間，剛好看到這本帶著告白的筆記，恰巧這時候那女生過來了。

　　兩個人一說話，暴露了雲空早戀的事情。

　　唐元不知道她們說了什麼，但產生衝突是肯定的。

　　而從之前的表現來看，母親是一個掌控欲非常強的女人，甚至到了變態的程度。兒子們稍微有一點違背她的意願，她就會變得歇斯底裡，嚴重時還會出現暴力傾向。

　　結合沙發下的血跡，還有喝了一半兒的水杯，讓唐元不能不往壞的方向去想。

　　咕嘟——咕嘟——

　　在客廳中，能清晰的聽到哪裡的水煮沸的聲音。

　　唐元衝向廚房，灶臺上有一個大燉鍋，裡面咕嘟咕嘟煮著東西，似乎煮的時間太長，火力又太大，此時鍋蓋被水頂了起來，正在往外溢著湯汁。

　　之前他剛回來的時候，鍋子還沒開到這種程度，因此沒有聽到聲音。

　　「這……」

　　他聞不到什麼氣味，直接走過去。

　　「呀，你回來了啊。」身後傳來母親的聲音。

　　唐元沒回頭，伸出要觸碰鍋蓋。

　　「別碰，很燙的，我就出去倒了個垃圾，差點忘了鍋子裡還煮著大骨頭湯，這是我特意為你倆燉的，補身體。」母親連忙走過來。

　　唐元已經打開了鍋蓋。

　　裡面燉著一堆骨頭和肉，看形狀確實像豬排骨，而且還放了酸菜。

　　母親從他的手上搶過鍋蓋，把火往下降了降。

　　「還不能打開。」

　　唐元注意到她的雙手被繃帶纏著：「你的手……」

　　「為了新鮮，我去市場買的大骨頭。那骨頭真不好切，我在客廳弄了半天，結果手都被切到了，血流了一地。」母親露出笑容。「下次還是得讓他們把骨頭切一切。」

　　「誒，你弟弟沒回來？」

　　唐元說：「過幾天有個考試，他打算暫時在學校住，方便學習。」

　　「是混合宿舍？裡面的同學都是好孩子嗎？那麼多人怎麼可能認真學習？」母親皺著眉頭，把火關了，匆忙地走出廚房。「不行，我得去找找他。」

　　唐元有些疑惑的看著廚房，鍋子裡燉的確實是豬骨湯，難道他想多了？

　　他的目光落到地上，那裡有一小撮頭髮，是又細柔弱的短髮。

　　他想到什麼，走向冰箱，打開。

　　冷凍層裡，只有一些速凍餃子。

　　奇怪了，難道他真的想多了？
　　

368.錯位的感官16-在哪？

　　除了一些沒擦乾淨的血跡之外，他什麼都沒發現。仿佛事實就像是母親所說的那樣，血跡只是她不小心切到手而流出來的。

　　唐元走出廚房，站在客廳裡。

　　母親進入自己的房間拿東西，然後匆匆忙忙地的走了出來。

　　「我去接你弟弟回來，你就在家裡學習好了。」

　　再見到她的時候，唐元發現她換了一套乾淨的衣服。

　　原來那套，包括圍裙在內，都被她換了下來。

　　「你不是穿著出去的衣服嗎？怎麼突然換了？」唐元問，他聽到了洗衣機運作的聲音。

　　「什麼？」母親似乎沒料到唐元會問這個問題，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隨後她明白過來，回答：「哦，之前切大骨頭的時候，把衣服弄髒了。那套衣服出去倒個垃圾還行，去學校接你弟弟就不適合了。」

　　唐元審視著這個女人：「是因為衣服上有血跡才這麼匆忙的洗了嗎？」

　　「血跡？沒有血跡啊……」

　　「但是我剛才明明就看到了，看來那大骨頭真的不好切啊，媽媽你應該穿一件雨衣。」

　　「啊，對，的確沾上了一些，所以我把衣服放進洗衣機了。」母親似乎鬆了一口氣，順著唐元的話繼續說。「誰能想到做個飯還要穿雨衣呢？」

　　「是啊，所以剩下的大骨頭放哪了，我看冰箱也沒有啊？」

　　「冰箱肯定沒有，我沒買太多，今晚都煮了。」母親徹底放鬆下來，開始找車鑰匙和皮包。

　　「哦，那你下去扔的是什麼？」唐元漫不經心地問。

　　「一些不要的廚餘垃圾，天氣越來越熱了，放家裡很快會變質的。」母親找到鑰匙和皮包，打開防盜門，往外走。

　　唐元跟了上去。

　　「你跟過來幹什麼，我只是去找你弟弟，你過來也沒用，還耽誤你的學習時間。」

　　母親用不耐煩的語氣說，她快速的下樓，走向停在下面的車子前。

　　唐元緊緊地跟著她：「弟弟的狀態最近都不太好，我有點擔心他，你就讓我一起跟著去吧。」

　　他在走過去的同時，扭頭看了看那邊的垃圾桶。

　　倒垃圾嗎……

　　「你回去吧，這麼晚了，你明天還要上學，不要浪費時間了，其他事情由媽媽搞定。」母親發現唐元還這麼倔強地跟了上來，十分煩惱。

　　她伸出手，推著唐元，希望他可以回去。

　　「找不到弟弟，我也學不好習，影響心情，我擔心他的心情和你是一樣的，所以讓我去吧，反正你開車去學校也用不了多長時間。」

　　「但是你跟來會妨礙我，快回去吧！」母親百般勸說，唐元就像是牛皮糖那樣跟上來，甚至還要打開車子坐進去。

　　她伸出手，擋住了車門。

　　「妨礙？我會妨礙你幹什麼？」唐元輕笑著。「弟弟的情況我更瞭解，媽媽你不是之前還讓我去勸勸弟弟嗎？所以這種時候我去找他，勸他回家的成功率豈不是很高？」

　　「你只會打亂我的計畫，媽媽能處理好你弟弟，放心吧。」

　　「計畫？你不是去找弟弟嗎？還有什麼計畫？又不是去拋屍，你怎麼這麼緊張？」唐元露出充滿深意的笑容。

　　母親的身體像是被雷劈中了一樣，雖然她掩飾的很好，但微微顫抖的身體和僵硬的笑容瞞不過唐元。

　　「好……好吧。」她最後無奈地說。「不過在此之前，你先幫我把這個扔了，媽媽在車裡等你。」

　　她遞給唐元一個黑色的袋子。

　　垃圾桶離他們的車子大約有十來米的距離。

　　「好的，馬上來。」唐元接過袋子，轉身。

　　母親把袋子遞過去之後，立刻打開車門，坐進駕駛位，插進鑰匙，用她所能做到的最快的速度點火，踩離合器，掛檔。

　　她的手有一點顫抖，鑰匙插了兩次才捅進去。

　　深吸一口氣，保持了鎮定。

　　只要趁著這段時間直接開車，緒傑就追不上來了，到時候把一切都解決掉，就沒什麼問題了呢。

　　她計畫著，然後踩油門，車子衝了出去，駛上了街道。

　　太好了……

　　她並沒有往學校的方向走，而是開向了另外一條相反的路，這條路通向郊區。

　　郊區那邊比較偏僻，攝像頭也不多，直接過去能到達一條江。一晚上過去，隨著江水浮動，說不定會飄到哪裡去呢。

　　計畫順利。

　　「媽，學校不是這個方向，你走錯了。」

　　就在她覺得萬無一失的時候，身後傳來了令她魂飛魄散的聲音。

　　後視鏡中，不知何時出現了唐元的臉。

　　他一臉淡然，那雙眸子似乎看透了一切，正幸災樂禍的等待著她的回答。

　　母親驚覺，她怎麼會從對方的眼神中看到幸災樂禍？難道是因為她心裡有鬼，看什麼都不正常了？

　　她猛然踩了刹車，伴隨著後坐力，身體都差點飛出去。

　　「怎麼停下了？」唐元無辜的說。「去學校唄，你不是說耽誤我學習嗎，那就趕快調頭去吧。」

　　「你什麼時候上來的？！！」母親的聲音尖銳刺耳，極為震驚。

　　「哦，我想了想，比起扔垃圾，還是弟弟更重要，我怕你不帶我去啊，所以就直接上車了，沒想到你一直沒注意到我上來。」唐元回答。

　　「你……」母親頓時氣結，但又不能說什麼，畢竟兒子的每句話都在理，再加上心虛，無法像以前那樣理直氣壯。

　　她回憶著，當時她只顧著啟動車子逃離了，確實沒注意後排的事。

　　母親通過後視鏡，打量著唐元，對方似乎沒發現什麼。算了，這件事絕對不能讓兒子們知道，等去完學校，把他倆送回家，她再出來也是一樣的。

　　唐元發現她打著方向盤調頭，往學校的方向開。

　　他現在已經能很好的掌握住平衡，說話措詞都特別小心，不會出現「頂撞母親」的情況，硬要說的話，只能算是一種很有禮貌的勸說，並且語氣很委婉。

　　這根本不能算反抗母親，因此，幻覺中的地獄也不能變為現實。

　　母親一邊開車，一邊偷偷看著後視鏡。

　　看來兒子沒發現什麼，太好了。

　　「喂？老弟啊，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個電話，不過我馬上就去找你了。」

　　就算母親徹底放鬆下來時，後面的唐元不知何時手裡拿著一個粉色的電話，正在通話。

　　她的心臟都快要停止了，這個手機她再熟悉不過了。

　　而且她明明關機了。

　　唐元通過後視鏡，對著母親勾起一道邪氣的笑容：「媽，你就這麼開車去見弟弟，不怕後備箱裡的妹子不高興？那副樣子怎麼可以去見喜歡的人，你說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