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空穿梭] 舌尖上的求生遊戲 作者：A23187（連載中）

369.錯位的感官17-????

　　圖書館外面的臺階上，雲空盯著手機，重重地發出一聲歎息。

　　螢幕上顯示著幾條短信，發送時間在幾個小時之前。

　　陳麗娟：「我覺得你和你母親缺乏深刻的溝通，你不能這樣消沉下去！」

　　陳麗娟：「和她說清楚，我相信每一個愛孩子的母親都會努力去理解孩子的。」

　　陳麗娟：「你要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啊。」

　　雲空當然知道要溝通，他過去曾無數次向母親表達自己的看法，但每次都被她無視或者強硬的壓下去。人與人之間哪有那麼容易互相理解，表面上的和諧無非也是互相遷就罷了。

　　他低下頭，半長而淩亂的頭髮掩蓋住他的臉，陣陣低沉壓抑的苦笑傳出。

　　陳麗娟：「你不去爭取，我來幫你，今天我就去你家，和伯母聊聊。」

　　雲空的木然的眸子落在這最後一句話上，他知道結局是什麼，這結局經歷了一次又一次，讓他無力反抗。

　　這一次，就算他避開所有的人，躲在這裡，也沒辦法抗拒最後的結局。

　　過去他用了無數種辦法去避免這樣的結局，但毫無意外都失敗了。她的死亡是必然的，無論做出何種努力，能辦到的只是改變她的死法和時間而已。

　　雲空現在真的死心了。身為這個世界的人，他沒辦法改變既定的世界線，結局都已經寫好，他只能默默地看著一切發生。

　　他不想再一遍一遍的重複這些劇情，才選擇逃避。但如今他已經退無可退，拿回那些力量迫在眉睫，他沒有辦法才帶唐元進來攪渾這潭水。

　　他也不期待能達成類似大團圓的那種好結局，他如今只希望唐元能幫助他打敗最後出現的那個傢伙，這樣他才能順利拿回力量。

　　其他的，無所謂。他自己的執念並不重要，只要把力量拿回來就好了。

　　當初，他回到家裡，發現了母親的罪行，所有的矛盾都在此時爆發了。

　　聽到母親辯解的話語後，他徹底明白自己只是對方的玩具，只是母親為了實現自己欲望的工具，卻總打著為他好的藉口。他對母親絕望了，他知道對方並不愛他，比起不聽話的他，母親更喜歡哥哥。

　　於是他把鋼筆插進了自己的脖子，給短暫的一生畫上了句號。

　　唐元分析的不錯，他的思春期症候群的症狀有著強烈的自我毀滅傾向。所有的負面情感會不斷積累，到了爆發時，會促使周圍的東西變成傷害自己的怪物。

　　這症狀的終極形態就是最為徹底的自我毀滅。

　　不過他當初一直沒有注意到發病的原因，只是沉醉在自我傷害的爽快和滿足中。

　　直到生命的最後一秒，他都期望通過自己的行為來讓母親感受到一點點後悔，但他失敗了。

　　他死了，當他醒過來時，哥哥和母親都不見了。他已經變成了玩家，而幻覺中的地獄也擴散到了整個城市，不斷交替上演著他臨死前的劇情，擴散著絕望。

　　他身上最慘痛的部分似乎完全被隔離出去，成為造成這城市悲劇的根源。

　　而作為玩家，拋棄了這些過去，他反而只想活著，迎接新的開始。

　　雲空在亡者都市的日子中，經常一個人思考過去的事，現在的他已經完全成熟，覺得當初的自己過於執著和單純。

　　現在他已經被磨滅了所有的感情，年少時那些濃烈的情感再也無法感同身受。或者說，少年的他已經永遠定格在了這個世界，與現在的他割裂開來。

　　這次的目標是，拿回力量，其他一切都不重要。

　　雲空默默地念叨著。

　　他也很期待唐元在面對這個任務時，會怎麼做。

　　……

　　[你發現了「母親的秘密」，找到了藏屍處。]

　　[你破解了70%的世界觀。]

　　母親坐在駕駛位，沒有回頭，空氣中充滿了死寂，似乎馬上就會凝固。

　　「你……是怎麼發現的？我明明把客廳收拾的很乾淨了。」半響後，母親打破了死寂。

　　「總會留下一些痕跡的。」唐元回答。「沙發下面的血跡，廚房的頭髮，還有你換下的舊衣服……我很奇怪，你為什麼還要回來，直接開車去拋屍不是更直接？」

　　沒錯，裝屍體的袋子就放在後備箱中。

　　而她的書包則放在後排的地上。

　　「沒有準備好……我的房間裡還藏著兇器，必須一起處理掉……沒想到上來時，你剛好回來。」她知道自己說什麼都沒用了，只能完全坦白。

　　「你為什麼殺她？」

　　「她勾引你弟弟早戀。」

　　「那也不至於把她殺掉吧。」唐元問。

　　「她該死！」母親的語氣出現了一絲暴怒的波動。「帶壞你弟弟，還義正言辭的過來找我談話，譴責我的教育方式不對，譴責我不夠瞭解你弟弟，她一個小丫頭片子懂什麼，她有什麼資格？」

　　唐元倒是沒想到那女生是因為這樣的理由過來的。

　　母親學著那女生的語氣說：「伯母，你和緒豪溝通不足，你並不瞭解他，你也不知道他喜歡什麼，所以為什麼不能聊一聊呢？」

　　「那是我兒子，我當然知道他喜歡什麼，就像是我知道你喜歡什麼一樣，緒傑。從小到大，你看你多喜歡小提琴和理科，我安排的多妥當，完全都戳中了你們的喜好，所以你才能成長為這麼優秀乖巧的孩子。」

　　母親完全沉浸在自我滿足中，語氣中帶著濃濃的驕傲。

　　「那個女生什麼都不明白，還想挑撥我和你弟弟的關係？最重要的是早戀會影響學習，怪不得你弟弟最近狀態不對勁，原來就是被她耽誤了，她該死，死了正好沒有人會誤導我兒子了。」

　　【世界是美好的，不要因為這樣的事情，污染整個世界。

　　備注：段緒傑是這樣勸說自己的。】

　　【不要反抗，熬過去就可以了，她畢竟是你的母親。

　　備注：段緒傑應該會這麼想。】

　　沒錯，如果抑制不住情緒，反抗母親的話，會讓幻覺中的世界入侵到整個世界，這樣所有美好的事物都會被他毀掉。

　　這違背了段緒傑的意願。

　　但——

　　跟唐元有什麼關係？

　　「放你娘的狗屁哦。」

　　唐元用十分客氣的語氣說。

　　母親聽到這聲粗口愣了一下，以為自己聽岔了，隨即她發現一隻奇怪的觸手纏上了她的腰身，牢牢的把她固定在了座位上。

　　由於唐元的態度實在很誠懇，也沒有一絲憤怒的感覺，不但母親反應過來，就連思春期症候群的症狀都沒有及時出現。

　　在母親逐步變成真的惡魔之前，唐元率先控制住了她，廚刀一甩，指著對方的喉嚨。

　　被黑山羊觸手牢牢的纏住，她恐懼的渾身顫抖。

　　「你……」她對這個兒子感到陌生和恐懼。「要做什麼？」

　　「別害怕，我的態度很好，你看我不是正在誠懇的跟你交流嗎？這根本算不上頂撞你對吧。」

　　似乎是唐元的自我暗示起作用了，周圍的環境沒有發生變化，母親也沒有變成惡魔。

　　【警告：這種行為眼中違背了段緒傑的意願，可能會造成任務徹底失敗。】

　　「但這次老子不想做任務了呢，只想捅你幾刀玩玩。」

　　(?＞?＜)☆
　　

370.錯位的感官18-隱藏任務

　　「你要幹什麼，我可是你媽媽！」她看著眼前這個熟悉又陌生的男生，又驚又恐。

　　對方長著段緒傑的臉，但氣質卻完全不同。

　　她可愛的兒子段緒傑，從來都會露出溫和的笑容，說話也彬彬有禮，乖巧又聽話，無論她說出什麼要求，他都從未讓她失望過。

　　學習優秀，長相俊秀，還會拉小提琴，脾氣很好，從不會說別人的壞話。

　　而眼前這個人，雖然也在溫和的笑著，但她卻感受不到一絲暖意。他用開玩笑似的語氣說出殘忍的話，眼神冷漠，充滿死寂，整個人都散發著一種瀕臨死亡的狀態。她曾見過快要死的人，就是這種眼神。

　　「你不是我媽媽。」唐元此時決定不再扮演段緒傑，他要當回他自己。

　　主線任務什麼已經無所謂了，反正是低級本，那點倒計時獎勵對他來說也是杯水車薪。他是為了幫雲空進來的，所以只要雲空的任務能順利完成就行。

　　扮演段緒傑，唐元需要注意各方面的問題，還要受到一些規則的約束。

　　但徹底放棄任務之後，他反而成了最自由的人，可以開始去做一些「段緒傑」本人絕對不會去做的事情。

　　「我不是你媽，我是誰？」母親氣的顫抖。「你怎麼了，突然變成這樣？究竟發生了什麼啊？」

　　唐元向前探著身體，微微靠近駕駛位的母親，在她耳邊輕輕地說：「你知道自己錯了嗎？」

　　氣流微微吹在母親的耳邊，如同惡魔的低語，讓她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錯？」她雙眼迷茫。

　　「你獨斷專橫，自私自利，道德綁架。」

　　「媽媽平時對你們是嚴格了一些，但一切都是為了你們好，我都是為了讓你們少走我當年的彎路，這樣就能順利實現當初我沒能做到的事。但是你們兩個都不省心啊，你弟弟不聽話，還瞞著我早戀，你現在又變成這樣……」

　　「所以你覺得自己很委屈了？」

　　「我真是委屈啊，養了兩條白眼狼，真應該對你們倆更嚴格一點，這樣你們就不會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學壞。」

　　「所以你覺得都是我們的錯？」

　　「你們倆一點也不聽話，當然是你們的錯！不過我畢竟是你們的媽，斷了骨頭連著筋，我會永遠原諒你們的錯誤，努力把你們引導回正軌，這是我的責任，誰讓我是媽媽呢。」

　　「那你一點錯都沒有？」

　　「全心全意為你們好，有什麼錯？」

　　「就算殺了人，也沒錯嗎？」

　　「那是逼不得已，為了救你弟弟，把他從歪路上拉回來的手段。緒傑，你平時不是都很聽話嗎？也很理解媽媽，這次為了你弟弟，應該也能理解我吧。」

　　唐元重重地歎了一口氣。

　　「很遺憾。」

　　母親從這句話中感受到了危機，對方似乎徹底放棄了什麼。於是，她開始劇烈的掙扎，但身上纏繞著的奇怪觸手卻越收越緊，同時無盡的恐懼侵襲了她的大腦，讓她無法正常思考。

　　死亡的威脅逼近，激發了她強烈的求生欲。

　　「你想要什麼，媽媽都買給你，不要做錯事啊。」

　　「沒用了，最後一次機會已經給過你了。」

　　「我是你媽媽……你不能弑母……你絕對不能做出這種事情來。」她大聲說。

　　「那個女生臨死前也曾求饒嗎？你放過她了嗎？」

　　「你……」母親知道對方不打算放過她，破罐子破摔大罵：「白眼狼，白養你這麼大，居然做出這種事情，早知道就該在你生下來的時候把你掐死！居然要殺我，我可是你媽媽！」

　　「就算我平時對你要求嚴格，但也都是為了讓你更好，就因為這種事情要殺我，你真的是我的兒子嗎？」

　　「哈哈，弑母嗎？」

　　唐元勾起笑容，然後把廚刀插進了她的喉嚨。

　　動作乾淨俐落，絲毫不拖泥帶水。

　　刀尖深深的刺了進去，血液開始滲出，染紅了脖子，衣服。

　　她完全說不出話來，瞪大的眼中悲憤不已，然後瞳孔開始渙散。

　　「我殺你的理由很簡單，殺人償命，僅此而已。」

　　「還有我不是你兒子，所以稱不上弑母。」

　　[由於你不認真扮演角色，做出了超出角色性格的行為，主任務終止。]

　　唐元早就做好了準備，也不在乎。

　　[你刺殺了母親，滿足隱藏主線任務接取條件。]

　　[隱藏任務隻接受完美結局，並且只有一次機會，若失敗將直接清零倒計時。]

　　[是否要接取？]

　　「主線任務是失敗了，結果觸發了隱藏主線任務嗎？這次居然還有隱藏的任務嗎？」

　　唐元當然要接取。

　　[你接取了隱藏主線任務「哥哥的執念」，由「日常線」進入「真相線」。]

　　……

　　雲空一直在等待著最後結局的到來，他在腦中設想了很多種和母親見面攤牌的情景。

　　他知道，無論哪種情況，都會觸發「自殺」結局。

　　到時候他這個任務就算達成普通結局，只能等下一次再進來攻略。

　　只要沒有達成完美結局，這個世界就不會關閉，他也可以一次又一次的進來攻略。

　　這一次估計也無法完美結局了。

　　下次再試嗎？雲空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精力開下一輪。

　　突然，前方的道路傳來汽車引擎的聲音，這聲音在安靜的夜晚中顯得格外突出。接著，一輛熟悉的車開了過來，雲空認識這輛車，是他母親的車。

　　該來的終歸會來的。

　　雲空已經準備好迎接一切，他也習慣了。

　　車子在他的面前停住了，不過出乎雲空的意料，前車窗搖下來之後，露出了唐元的臉。

　　「午夜好啊。」唐元對著車窗外面吐出一口煙雲。

　　5月14日，0點5分。

　　「怎麼是你？」雲空有點懵，透過車窗往裡面張望：「媽呢？」

　　「被我殺了。」唐元揚了揚眉。

　　「什麼？」雲空感覺自己聽錯了。

　　當他反應過來時，發現他已經拽著唐元的衣領，另一隻手握拳，正要打下去。

　　「對不起……不小心就……」雲空鬆開唐元。「你瘋了嗎？母親是這個任務的核心，可以用其他方式來解決，你偏偏選擇了成功率最低的那一種，你主線任務情況怎麼樣？」

　　「失敗了。」

　　「反正她只是這個世界創造的複製品，應該沒什麼關係。」

　　唐元又補充了一句。
　　

371.錯位的感官19-5月14日

　　「假貨？」雲空聽到這句話，突然覺得唐元應該發現了什麼。其實他並不希望唐元知道太多的內幕，只要能幫他正常完成任務就好。

　　「沒錯，當我殺死她時，片刻後，她的屍體就消失了，就像從來沒有存在過一樣，所以我猜這裡應該不是正常的世界，母親應該是這個世界的衍生物，是根據段緒傑和段緒豪兄弟倆的記憶創造出來的投影。」

　　實際上，因為「屍體消失」而推斷母親是個記憶投影，這個理由是唐元瞎掰的。真正的原因是因為在殺死母親後，唐元得到了系統的隱藏主線提示，同時ECHO眼結合新的主線提示，再一次對母親的屍體進行掃描，從而推測出母親的屍體死亡時間是很久之前，完全和唐元殺掉她的時間不符合……種種矛盾之處結合在一起，讓唐元推斷出這個結論——母親早就死了，之所以能動能活著，可能因為另一種神秘的力量。

　　過程很複雜，唐元並不想跟雲空解釋，才簡明扼要的概括。

　　唐元掏出打火機點燃了煙捲，放到嘴裡舒服的吐出一團煙霧。

　　「段緒傑的日曆上，5月14日畫了個很醒目的圓圈，這說明他其實早就知道這個日子很特殊，會發生一些事件。所以我們現在進入的這個世界應該不在正常的時間線，或許是根據兄弟倆的記憶創造出來的無限迴圈的世界。在正常的時間線中，一切都早已發生。但中間發生了一些事件，導致這個迴圈世界誕生。」

　　雲空沒說話，他實在不知道要說什麼好，因為對方已經把真相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在這裡，所有的人都不斷重複度過5月10日到5月14日……或許吧，這個時間的區間範圍是我瞎說的……已經死去的人則按照兄弟倆的記憶投影一個出來，維持『日常』。」

　　「所以，母親應該早就已經死去了，我殺的只不過是這個世界投影出來的代替品。」

　　「那些根據記憶投影出來的人，真正的職責就是代替死去的人去重現曾經發生的事情，我們的母親應該也是起到這個作用。」

　　[你破解了80%的世界觀。]

　　「形成這個世界的原因應該就能在5月14日這天找到，包租公，你有什麼想法嗎？或者，你有什麼其他情報要告訴我嗎？」

　　唐元說完這一大段話之後，別有深意地看著雲空。

　　雲空的表情第一次變得嚴肅起來。之前的他，看上去一直都是個邋裡邋遢，整天只會笑嘻嘻地的大叔，全身都散發著低級玩家那種得過且過，什麼都不在乎，只會渾渾噩噩混日子的氣息。

　　但現在，他的眼神變得認真，全身的氣質也變得尖銳起來，如同一支在弓弦上沒有發射的箭。

　　能作為玩家進入亡者迷宮，其實都有著不能忘記的執念，本質上所有的玩家都和「怨靈」沒什麼區別，只不過有的人的戾氣重，有的人戾氣輕。

　　低級玩家的能力沒有那麼強，但不代表他們沒有身為「怨靈」的一面。

　　雲空知道自己無法繼續瞞下去了，為了達成自己的目的，他必須認真起來，向唐元坦白。

　　再用平時那種打哈哈的態度更行不通。

　　否則，他很可能失去唐元這個助力。

　　「我……需要你的説明。」雲空鄭重其事地說，一瞬間，他眼底下的眼圈似乎更濃了。

　　唐元揚了揚眉，夾著煙捲，示意雲空繼續說下去。

　　「你推測的沒錯，這裡不是完全真實的世界。其實是……因為我才變成這樣。」雲空說。「我叫雲空，但曾經的名字叫段緒豪。」

　　「沒錯，我扮演的角色正是我自己，這個任務世界也正是我死前生活的世界，因為我死了成為玩家，這裡才會演變成這樣，被選中成為亡者迷宮的副本。」

　　「我想知道你到底是怎麼知道我和這裡的關係的？」雲空回憶了一下，他應該一直都很客觀的扮演弟弟的角色，應該也沒露出馬腳來，對方到底是怎麼知道這麼多的。

　　「哦，個人覺得以你的性格應該不可能隨便決定出來做任務，如果要做任務，那這個任務應該對你有很深刻的意義。」唐元回答。

　　然後他繞到車子的後面，打開後備箱。

　　在ECHO眼的視角中，裡面有一具高度腐爛的屍體，正常視角中，屍體還算正常。

　　這說明弟弟的女朋友陳麗娟也早就死了，之前活動的都是替代品。

　　這也說明，在真實的時間線中，母親的確用菜刀把陳麗娟砍死了。

　　唐元從後備箱中找到陳麗娟的書包，從裡面掏出了一個本子。

　　雲空看到這個本子，愣住了，隨即露出了苦笑，原來找到了這個，難怪會被發現。

　　這個本子本身到沒有什麼特殊的地方，翻開之後，裡面全都是一首首手寫體的散文，署名全部都是雲空。

　　「段緒豪，也就是弟弟很喜歡文科，甚至為了這樣，跟母親對著幹。因此，他平時寫一點散文詩句也算符合人設。自己寫了東西應該會很想讓別人看看，做一些點評，段緒傑朋友不多，他的女朋友應該也算是他最親密的朋友。」

　　「陳麗娟的書包裡出現段緒豪的散文集很正常，但這本散文的署名卻全都是『雲空』。這是你的名字呢……」唐元翻開散文集，開始念著上面的句子：「有人說，遇見，不過是在一定的地點，一定的時間，遇到一定的人或物，或許還有事情……」

　　「好了，你不用念了，那的確是我的本子，雲空是我給自己起的筆名。我一直想不起來這個本子去哪了，原來是在她那。」雲空打斷唐元的念叨。

　　唐元勾了勾嘴角，把本子扔了過去：「這次不要忘記了，畢竟是你的作品。」

　　雲空接過本子，有些懷念的翻著：「謝謝，不過這些都沒有用了，全都無所謂。」

　　他把本子從中間撕成了兩半。

　　「隨你。」唐元把煙頭熄滅。「你要我幫什麼忙？」

　　「幫我徹底攻略掉這個世界，打敗造成這個世界不正常的源頭——我失控時分裂出的怪物。」

　　「跟我想像中的流程不太一樣，但這一步終歸是要進行的。」然後雲空的手上多出了一支鋼筆，直接刺向了自己的喉嚨。
　　

372.錯位的感官20-地獄血釋迦

　　手上夾著的半根香煙，緩緩的燃燒著，然後掉在了地上。

　　唐元彎腰把煙撿起來，擦了擦煙嘴，放到嘴裡。

　　他知道這個世界和雲空有點關係，但他沒想到在一切都說開後，雲空會突然做出這樣的舉動。

　　「直接插喉嚨，你這個也太粗暴了。」唐元想走過去，卻被對方阻止了。

　　他微微的搖著頭，示意唐元等一下。

　　雲空的喉嚨上插著那根鋼筆，他的雙手還保持著抓著筆的姿勢，表情有些猙獰，似乎在忍受著極大的痛苦。

　　接著，從他的身上慢慢滲出黑色的霧氣，緩緩向空中飄去。這些黑色的霧氣就像是一縷縷輕紗，圍繞在他的周圍，又像是他在「燃燒」自身，產生的煙霧。

　　這些黑色的霧彙集到他的頭頂，一直往上空飄去。

　　原本還算晴朗的天空開始聚集烏雲，層層疊加，變得越來越厚重。以雲空頭頂的點為中心，一圈圈的血色擴散開來，染紅了周圍的雲層。空氣中也漸漸的充滿了潮濕的血腥味。

　　一滴液體滴落到了唐元的臉上，他伸手一抹，發現是血。

　　天空開始下起了血雨，淅淅瀝瀝的，在地面激起一個又一個小血泡。

　　【警告：雲空正在釋放體內積壓的所有負面能量。

　　備注：但能量並不多，不至於引發這麼大的變化。】

　　嗯？唐元凝視著雲空。

　　所以雲空只是通過這樣的舉動，來觸發下一步的現象？

　　【周圍的環境正在逐步變成「幻覺」中的地獄世界。

　　備注：當沙耶之歌中的世界變為真實，到底什麼才是正常？】

　　血水和地面融合，腳下的觸感開始變軟，就像是還未幹的水泥，不斷的整合在一起，翻騰著，雜糅在一起。最終，地面變成了類似血肉那種觸感，而在不知不覺間，周圍的建築也化為高大醜陋的肉瘤。

　　整個世界都變紅了，仿佛鍍上了一層血色的濾鏡，到處都充滿了說不上來的肉質植物和昆蟲心態的惡魔們。

　　雲空緩緩地把鋼筆從喉嚨上抽出來，跪在地上，緩著勁。

　　唐元走過去，站在雲空的旁邊。

　　「呼——每次這樣做都很難受。」雲空捂著嗓子上的洞，說話的聲音都變了調子。「剛才說到哪了？」

　　「你說從你身體中分裂出來的怪物，造成了很嚴重的後果。」唐元回答。

　　「哦對，當初，因為母親的舉動，我萬念俱灰，只想徹底消失。於是我就把鋼筆插進了喉嚨，之後就什麼都不知道了。當我醒過來時，就發現世界已經變成了這樣。」

　　「我能在這個世界中感覺到我過去的痛苦和糾結，這應該是因為我死後，身上的負面能量失控造成的。我那痛苦的一面，徹底與我分裂開來，成為了怪物，躲在這個世界。」

　　「從我身體中分裂出去的怪物，化為這個世界的核心，不斷散播著絕望和恐慌。但只要能打敗它，這個城市就能變回正常吧。」

　　「平時，這裡看著和正常的世界沒什麼區別，城市上的人們也一無所知的生活著，他們絲毫沒察覺自己其實正處於一個不斷的迴圈，重複的過著幾天的日子。在這種情況下，沒有辦法找到它，所以我每次只能重複經歷死前的事件，只有走到最後我自殺的那一刻，這個世界最根本的樣子才會展現出來，我們就能找到它，解決掉它。」

　　「你之前為什麼不說清楚，或許我還有更簡潔的辦法。」唐元揚了揚眉。「非要繞這麼大彎子。」

　　「不行，咱們是玩家，所以必須要按照遊戲規則來，就算我本來就是這個世界的人，也要重新開始破解世界觀，達到一定要求才能解鎖下一步的行動，不然就什麼都觸發不了。」雲空的脖子不再往外滲血，唐元看到那上面已經開始結了痂。

　　嗯？

　　【血小板們在賣力的工作著，很快雲空脖子上的傷口就會癒合。】

　　這是請求修復了義體嗎？唐元這樣想著，但總覺得哪不對勁。

　　「靠我一個人不可能打敗那個怪物，所以我才拉你進來。」雲空鄭重其事的看著唐元。「希望你……原諒我最初的隱瞞……因為實在不知道怎麼把這些複雜的設定告訴你……」

　　「無所謂，無論你隱瞞還是不隱瞞，最後我總是要知道所有事情的。」唐元的頭髮被血雨沾濕，而披在身上的西服外套的顏色也變得更深，那是更偏向黑色的血色。

　　還好是這個顏色的，如果穿個其他顏色的衣服，估計就沒法看了。

　　「好了，說吧，接下來要我幹什麼？」唐元說。「去找你說得怪物嗎？」

　　雲空點了點頭，指著前面一條充滿肉瘤的道路。

　　「我來帶路，之後就拜託你了。」

　　唐元摸了摸這些肉瘤，質感滑滑的，有點像果凍，外表整個看起來像石榴。

　　它們長在地面上，牆壁上，帶著光澤，晶瑩剔透的，如果不是還在呼吸，就像是無數紅寶石擠壓在一起形成的聚合物，看著還挺漂亮的。

　　或者形容成血色葡萄？

　　「喂，等等。」唐元走到其中一個肉瘤前面，小心的從那些肉瘤聚合物上，掰下來一個，然後張開嘴，咬在了上面。

　　出乎意料的，外面那層外壁十分好咬，而裡面則是液體。外壁一破，那些液體便爭先恐後的湧出。

　　味道酸甜，有一些薄荷的涼意，除此之外，還有股濃烈的肉湯味。

　　【地獄血釋迦：是偏向植物和肉質的奇異存在，外壁充滿膠質，內部充滿了不知名的紅色液體（應該是血），營養豐富，味道鮮美，是不可多得的美味佳餚。

　　備注：不可投喂活人，有劇毒。】

　　【地獄血釋迦已收入「黑暗食材圖鑒」中。】

　　雲空一臉懵的看著唐元：「你在幹什麼？」

　　「等我一下，不會浪費太長時間。」唐元開始動手把這些長在地上的肉瘤砍下來，放進冰箱。

　　整條路，唐元從開始的位置，一直收到最後，確保這裡已經沒有了這種肉瘤。

　　頓時，要去打敗最終boss的氣氛，就被唐元這不分場合的收菜行動破壞個一乾二淨。

　　就連雲空都覺得不那麼緊張了，甚至還有點悠閒。
　　

373.錯位的感官21-比計畫的篇幅又多了不少

　　通向怪物巢穴路上能看到的所有地獄血釋迦都被唐元收割，他小心翼翼的樣子，不禁讓雲空有種回到百味食堂樓上的菜園子的錯覺，恍惚中，唐元彎下腰收菜的動作便和辛勤勞作的瑪莎身影重合了。

　　唐元並沒有要緩解氣氛的意思，他確實是很嚴肅很認真地在幹這件事。

　　一旦那藏於深處的魔王被打倒，這個奇異的世界應該就會立刻消失吧。

　　世界恢復正常後，這些珍貴的血釋迦應該就很難拿到了。

　　它們是幻覺世界成真後出現的稀有特產，是蘊含著無數人們心血的血瘤。裡面流淌的不是鮮血，而是無數負面情感聚合成的集合物。

　　由兩位少年眼中的幻覺為源頭，無數負面能量聚集起來，徹底讓傳說中的地獄景象展現在人間。

　　「如果人們的惡意可以完全具現化，世界也不過是眼前這副末日一般的景象吧。」雲空站在唐元的旁邊，眺望著這一眼望不到盡頭的血色。當他自殺時，就已經從「段緒豪」的角色中隔離出來，或者說從「少年的他」脫離出來，還原成現在的自己——有些邋遢，神情疲憊的大叔。

　　他帶上自己的破遮陽帽，神情很平靜。這裡的景象，他看過無數次，如今已經麻木。

　　唐元笑了，低頭點煙。

　　「但若善意具現化，或許能看到更美妙的東西。」

　　「如果我哥在，應該會和你說出一樣的話來。」雲空繼續前進。「快點吧，我們的時間不多，如果讓5月14日這天到來，一切都會被重啟。」

　　接下來的路上，不斷的有一些千奇百怪的怪物襲擊過來。它們的戰鬥力普遍不高，擋在路上，一旦唐元兩人經過，就會發了瘋般撲上來，想要吸取他們身上的血。

　　【桌子怪：由現實世界中的桌子變化而來，但魔化後完全看不出以前的樣子。它整個就像是一個長著四條腿的大蜘蛛，身體帶著棱角，卻並不突兀。它們以血釋迦為食，喜歡吸收裡面的負面能量。

　　備注：撞到桌子腿的感覺確實很疼。】

　　【路燈怪：由現實世界中的路燈變化而來，魔化後會紮根在路邊，燈泡會化為可以爆炸的水泡，一旦有人觸犯到它，水泡就會自動脫離，衝向敵人，爆炸。

　　備注：燈泡炸了。】

　　雲空拔出短管霰彈槍，瞄準這些傢伙們的腿，一下一下的發射著子彈。槍支的後坐力很大，他不得不以十分標準的站姿來抵擋這後坐力，並且身體也會不斷向後彈開。

　　唐元發現這人似乎比之前更加虛弱了，每一次發射子彈，雲空的胳膊都會裂開，仿佛下一秒，他整個人就會完全散開，變成一灘血肉。

　　「算了，你別上了。」

　　「你那些技能是有冷卻時間的吧，先不要用了，留在最後對付魔王。」雲空感覺不到有多疼。「我沒事，身體還撐得住，反正也死不了。」

　　說著，他的胳膊上又爆開一塊。

　　「別……這時候謙讓，你都不看場合的嗎？放心，我不用技能。」

　　「那你用什麼，廚刀嗎？那是做飯用的，不是來戰鬥的。」雲空開槍射擊衝過來的怪物，對方一下子爆開。

　　隨著越來越深入，怪物的種類也越來越多，數量也成倍增長。

　　【垃圾桶怪：由現實中的垃圾桶變化而來。看上去像一隻擁有很胖身體的巨大蜥蜴，但它的嘴巴十分巨大，張開後可以咬掉一切它能吃下的東西——甚至是其他怪物的殘骸，人稱地獄清道夫。

　　而且它們的種類也很多，每一隻都不太一樣。常與嗡嗡怪配套出現。

　　備注：家用大部分是塑膠製品，街邊的很多都是金屬製品。】

　　雲空的面前突然出現了一隻長著血盆大口的蜥蜴，似乎下一秒就能把他的腦袋咬掉。

　　就在蜥蜴快要接觸到雲空時，它的身上突然出現了幾道線，接著從這些線中噴出了海量的液體，整個身體都沿著這些線分離崩析。

　　【垃圾桶怪的血液：臭味。

　　備注：大概是泔水或者垃圾降解後產生的液體。】

　　唐元的手上握著一柄漆黑的刀刃，比起廚刀這種半吊子的武器，看著像樣多了。

　　雲空扶了扶歪掉的遮陽帽，他從來沒見過唐元用過這柄刀。

　　「一般我不願意用它，畢竟拿著就往下扣san值。」唐元收刀進鞘。

　　嗡嗡——

　　由於垃圾桶怪的潰敗，從它的屍體上出現了大量的嗡嗡怪。

　　【嗡嗡怪：由現實中的蒼蠅蚊子變化而來，魔化後的它們擁有更加強悍的煩人能力。城市中的市民們已經被這些東西煩的暴跳如雷，而它們有時會以人們身上的憤怒為食。不過它們很脆弱，一般會隱藏在垃圾桶怪的身體中，如果你不去惹垃圾桶怪，它們也不會主動惹你——除非到了覓食的時間。

　　備注：它們時常因為自己不是嚶嚶怪而自卑。】

　　唐元出鞘，快速的對著這些怪物劈砍。他竟然感覺這影刃十分順手，自己用刀的動作也十分流暢，仿佛這刀法就像是刻印在骨子裡一樣。

　　就像是他在新手本中能一下子制服帶著武器的汪天逸那樣，唐元本身並沒有什麼練過的武術的記憶，但確實身體會自然而然的做出這些動作來。

　　或許，他的武力值比自己預估的更高，只不過一直都沒怎麼用上這個技能，導致他也認為自己武力值並不高。

　　清理掉大批的怪物，繼續前進，周圍開始出現了一些透明的繭，每個繭裡面都有一個普通人類在沉睡。他們身體的一部分已經化為了惡魔的身體，但速度很慢。

　　【似乎有什麼力量阻止了這些人的魔化。】

　　「都是我認識的人。」雲空說。「老師，同學，鄰居……全都是我少年時代認識的人。」

　　他看著這些人，似乎陷入了沉思。

　　「這副沉悶的樣子不適合你，真的兄弟。」唐元指著雲空的頭髮說。「你頭髮開始油了。」

　　「……」雲空實在不知道接什麼話好。

　　「解決掉這裡的事，咱們之後就向前看吧。」唐元說。「回去之後每天洗洗頭髮，曬曬太陽，多好。」
　　

374.錯位的感官22-魔王

　　「哈哈，你不用擔心我，我一直都向前看，否則也不能變成油膩的中年大叔。」雲空調侃著自己。

　　「你在亡者都市很久了吧。」

　　「嗯，很多年了。」雲空回答。「一直勉強度日。」

　　唐元的目光在雲空身上停留了一會兒，似乎要把他看透：「不知道你是真傻，還是真的坦誠。」

　　「都有吧。」

　　倆人邊走邊聊，悠閒地像是在散步。

　　「對了，城管頭髮被我剃了之後，就再也沒長出來過吧？」唐元問。

　　「是啊，他還買了不少假髮，但效果都不太好。」雲空說道。

　　「變禿了也變強了。」

　　最終他們到達了怪物巢穴的最深處，此行的終點。

　　荒誕充滿血紅的空間，無數的血管像老樹根那樣，紮根於地下，地面上則擰成一根根粗大的「樹幹」，蔓延到天空之上，在中央彙聚成一個點。樹冠上掛著無數個地獄血釋迦，遮擋了絕大部分外來的光芒，在頭頂交錯形成天然的血肉屏障。

　　在那之下，是一個巨大的花朵形狀的託盤。託盤的中間有一個「太極魚」，周圍的「花瓣」，對稱的分佈著，每一個花瓣的顏色都不一樣，五彩斑斕的，是這血色世界中的異類。

　　在太極魚上面，是一個身形巨大的怪物。他拖著巨大的魚尾巴，如同皇帝那樣，盤坐在託盤之上。他的魚尾上面生長著顏色混亂的鱗片，就像是小孩惡意的塗鴉，不堪入目。

　　他的上半身穿著白色的鱗甲，反倒和周圍壓抑的環境造成了強烈的反差。他的臉仿佛帶著一層扭曲的面具，沒有面孔，只能看到一圈一圈的紋路。

　　背後，漂浮著若有若無的幽浮，那些幽浮拿著小提琴，不斷的演奏著不知名的曲子，旋律很舒緩。

　　血管組成的樹，人魚魔王與荒誕的幽浮，展現在面前的仿佛是某個瘋狂畫家內心中的絕佳藝術品。

　　【魔王。】

　　這個地獄的源頭，就在眼前。

　　雲空直直的看著前面那巨大的怪物，他能感受到從那邊不斷散發出的負面能量，但心中卻揚起一絲不妙。

　　他不想細細的思考，就算和他想像的不一樣，那又怎麼樣？只要能拿回他的力量，剩下的全都不重要。

　　「要繼續嗎？」唐元饒有興趣的抬頭看著那魔王，只要他們再繼續往前踏出一步，對方應該就會發動進攻。

　　而魔王的進攻絕對不會像小怪那樣溫柔。

　　雲空點了點頭。

　　「都已經走到這了，無論他是誰，咱們都要幹掉他，讓一切恢復正常。」

　　「你充滿了決心。」唐元提著影刀走了過去。

　　就在唐元走過去的時候，仿佛觸發了某個開關，面前的「藝術品」活了過來。

　　原本悠揚舒緩的琴聲突然高昂起來，節奏也突然變快。

　　人魚魔王抬起一隻手，手上突然出現了一隻毛筆。他座下的託盤快速旋轉起來，裡面的顏色開始呈螺旋狀飛出去，聚集到毛筆上。

　　當毛筆蘸取了大量的顏色後，揮手一甩。

　　無數墨點飛出，在空中化為一個個拿著巨大剪刀的黑色面具怪，向唐元兩人俯衝下來。

　　【剪刀的傷害很高，可以瞬間剪斷你的脖子。它們本身很弱，面具是最脆弱的地方。】

　　【建議：在它們進攻時，使用影刀彈開剪刀，當它們的剪刀被彈開時，會出現一瞬間的破綻，此時可以讓雲空射擊它們的面具。】

　　~(*?ω?)?~(*?ω?)?~(*?ω?)?

　　成群的面具怪衝向了唐元和雲空，它們就像是穿著黑袍的幽靈，看上去似乎沒有實體，就那樣漂浮著。

　　接著，它們一個接著一個的俯衝，張開剪刀，想要把這兩個不速之客的腦袋剪掉。

　　唐元站在雲空的前面，面對那些剪刀，快速的揮舞著影刀。

　　影刃與剪刀發出碰撞，產生悅耳的金屬摩擦音。

　　面具怪被彈開，手上的剪刀被影刀撞擊的上揚。

　　「開槍。」唐元大聲喊。

　　即使不用解釋，雲空也明白現在是進攻的最好時候。他對著那些失去平衡的面具怪開槍。

　　子彈飛射到它們的面具後，面具頓時炸開。接著這些面具怪就像是沒有支撐一樣，紛紛從天上掉了下去。

　　第一波進攻他們抗了下來。

　　唐元繼續向魔王的位置前進。

　　那些幽浮拉琴的節奏更加快速，甚至變成了刺耳的噪音。

　　人魚魔王就像是指揮官那樣，把毛筆當成指揮棒，在中間打著節拍。

　　那些刺耳的噪音愈演愈烈，最終引發了一道道的音浪。

　　唐元只感覺前面有一股股阻力，阻止著他前進，他必須把影刀插進地面，才能保證自己不被吹飛。

　　雲空也捂著帽子，站在唐元的後面，同時開始劇烈的咳嗽著。

　　等到音浪過去，魔王高高的舉起畫筆，像是揮劍那樣，向他們倆劈砍下來。

　　一道巨大的劍氣衝了過來。

　　唐元連忙向旁邊撲倒，雲空也向左邊躲避。

　　劍氣過後，他們倆的中間出現了一道深深的溝壑。

　　接著毫無停歇的，魔王又開始甩出那些面具怪，不斷迴圈用出這些殺人技能。

　　「他似乎完全沒了自己的意識，只靠著本能在行動。」

　　唐元按照之前的規律前進著，當他們走到離魔王很近的地方時，他招手把黑山羊觸手召喚了出來。

　　這次寧可耗費掉一大半的體力，也要多召喚出幾條出來。

　　十多條漆黑的鞭狀觸手從虛空中伸出來，仿佛一大團漆黑的長髮，纏住了人魚魔王的雙臂，腰部。

　　[你的體力值已小於10%，請及時補充體力。]

　　雲空在下面舉起槍，開始射擊，魔王龐大的身體綻開了一個個火花。

　　一直觸手把唐元托起來，把他送到人魚魔王的頭部位置。

　　他雙手握住影刀，刀尖朝外，直直的刺向了魔王的面部。

　　噗！

　　影刃順利的刺了進去。

　　人魚魔王發出痛苦的哀嚎。

　　另外一股能量順著影刀，開始反向流向唐元的身體。

　　能量中充滿了熾熱的情感。

　　「不要告訴他……」

　　「不要讓他看到。」

　　「阻止我，殺了我。」
　　

375.錯位的感官23-兄弟

　　5月13日晚上22點。

　　我和段緒豪上完晚自習回到家中。

　　我其實並不願意回家，在那個名為「港灣」實則為牢籠的家中，我不能反抗，不能有隱私，不能有自己的愛好和想法，甚至必須時刻都表現出另外一種「討人喜歡」的樣子。

　　無論做什麼事，她都會來干涉我，並希望我按照她給我設定的「人設」來生活。

　　她希望我成長為乾淨優雅的男生，於是強逼著我去學了小提琴，但實際上我最喜歡的是素描和色彩。

　　她上學的時候理科不好，於是讓我去學理科，並希望我成為她向其他家長炫耀的「理科大神」。

　　她擔心我早戀，於是嚴加提防任何和我有接觸的女生，甚至我多跟誰說了幾句話，她看到了都要問個清清楚楚。

　　我的手機成為她監視我日常交往的視窗，我的書包成為她每日必查的東西，我不允許有自己的隱私，甚至連內褲的顏色都被她安排好，我只能喜歡白色的平頭內褲，不可以穿花色的。

　　從小到大，我都是為了她而活，從未有過一天是為了自己而活。她是個病態偏執的瘋子，而我恰恰無法選擇自己的出生，只能用日復一日的忍耐來回報她的養育之恩。

　　這是我生來就欠她的，誰讓她是我母親。

　　但如果到了十八歲，一切就能結束了吧。我嚮往著成年的那一天，這意味著我可以離開她飛向更遠的地方，得到片刻的安寧。

　　即便在這樣的高壓生活中，我依然找到了活著的意義。

　　我還有很多事情想要做，還有很多夢想沒有實現，不能因為這個而止步不前。

　　抱著這麼多的希望，我才能忍耐下來。

　　但我的弟弟和我完全相反，他總是執著於扭轉母親對他的看法。

　　我理解他的做法。

　　段緒豪不會討好母親，每次都只會對著幹，久而久之，母親覺得他並不適合培養，反而加大力度把所有的資源都傾斜到我身上。時間長了，母親對他的態度越是強硬，他就覺得自己越是受到孤立。

　　他覺得母親並不愛他，甚至後悔把他生出來——實際上，母親真的當面對他說過這樣的話。

　　於是，他便不斷的找方法來證明母親其實還是在乎他的。發展到最後，甚至選擇不斷的傷害自己來達成目的。

　　他太在乎母親對他的看法，就像一個永遠吃不到奶的孩子，總是在那裡做出各種各樣的舉動來引起大人的注意。

　　其實我們想要的東西都是一樣的。

　　尊重，理解，自由，愛。

　　只不過我對母親已經完全沒有了期待，選擇在忍受的同時，默默等待逃離的機會。而弟弟則選擇直面殘酷，企圖用自己的方式來讓母親回心轉意，企圖用自己的努力來得到母親真正的理解和支持。

　　我的希望寄託在除了母親本身的外物上。

　　而他則完全寄託在母親身上。

　　我們這一日回到家中後，就發現母親一臉嚴肅的坐在沙發上，全身上下都散發出迫人的壓力。

　　她抬起頭瞪著我們倆，我知道暴風雨很快就要來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我偷偷畫漫畫的事情被她發現了，如果真被她知道了，那可就麻煩了。

　　頓時我心跳加速，頭暈目眩，眼前的幻覺也更加清晰，讓我忍不住煩躁，想要回到房間裡，看一看那些美好的風景照片。

　　我討厭一切血腥鮮紅醜陋的東西，嚮往青山綠水那樣大自然的美，但偏偏我換上的病無法讓我真正看到世界的美好，只能通過照片來緩解這種煩躁。

　　後來發現，母親的怒火似乎不是對著我，她讓我先回房間。

　　應該又是弟弟做了什麼事情。

　　但這次情況有些特殊，我上一次看她發這麼大的火，還是因為我違背她的意願，一直和她不喜歡的孩子玩。

　　回到房間後，看著被翻得亂七八糟的抽屜以及攤在桌面的筆記本，大概明白了怎麼回事。

　　看來弟弟私自戀愛的事情被母親知道了。

　　這種事在家裡是絕對禁止的，嚴重程度不亞於我現在出去搶劫。

　　我坐在房間裡，聽著他們的爭吵，只覺得很煩躁，還有麻木。

　　「就是因為她吧，你才這麼堅定的去學文科，她到底給你灌了什麼迷魂湯？」

　　「這和她無關，只是我自己喜歡文科，你能不能不要管這件事。」

　　「嘴硬，還為她辯解嗎？你以前雖然不是那麼太聽話，但也稱得上孝順，沒想到居然還有這麼強硬頂撞的一天？翅膀硬了，學會自己飛了，就開始不孝順了。」

　　「媽，我們就事論事好不好？咱們就不能心平氣和的好好談一談，你偶爾也理解一下我好不好？」

　　「你才多大，你是我生出來的，我還不瞭解你嗎？你啊，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還是個孩子，知道什麼事？」

　　沒用的，沒用的，沒用的。

　　母親是無法被說服的。

　　「媽，你是不是隻把我們當成實現你目的的工具？你雖然給了我們生命，卻不肯給我們靈魂。我也是個人，我也需要自己的隱私，自己的夢想，我不是永遠被你控制的玩偶，孩子不是你們大人的玩具！我們是獨立的個體！」

　　「我是你媽媽，我永遠愛著你們，你怎麼能這麼對我說話？」

　　「哦？是嗎？你從來沒有把我放在眼裡，隻按照自己的私欲來控制我。」

　　「你真的在乎過我們嗎？如果我死了，你會後悔嗎？會醒悟自己的過錯嗎？」

　　弟弟質問著。

　　「那你去死吧，我沒有你這個兒子，我只要還有你哥就夠了。」

　　我察覺到他的情況非常不妙，果然，整個房間都開始震動，所有的傢俱都微微顫動，接著迅速變成了怪物。

　　5月14日，0點5分。

　　我衝出臥室。

　　弟弟靠在沙發上，喉嚨上插著一支筆，雙眼緊閉。

　　而母親則被茶杯變成的怪物，割了脖子，已經沒了呼吸。

　　一切發生的太快了，我還是太晚了。

　　我沒有時間悲傷，因為弟弟的死亡，他身上的能量徹底沒了控制，放任不管的話，會真的讓這個世界變成幻覺中那樣的地獄。

　　他死前飽含著憤怒和悲傷，因此那負面能量比想像的更加狂暴。

　　如果不做些什麼，所有人都要死，我期待的美麗世界將徹底不復存在。

　　我歎了一口氣，像往常一樣把手放在了他的身上。

　　然後一點點的把那狂暴的力量徹底吸收進來。

　　無數憤怒，痛苦，悲傷湧入腦海，我知道自己也堅持不了多久，但我會竭盡全力保全這個世界。

　　周圍化為怪物的傢俱慢慢變回原樣，而我自身則發生了魔化。

　　想要大家不變成醜陋的怪物，只有我變成唯一的怪物就可以了。

　　我看著段緒豪年輕的臉，感覺有些可惜。如果他能繼續活著就好了，我不能復活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把他身上那份失控的陰暗面接過來。

　　「你安息吧。」

　　所有的痛苦由我來承擔。
　　

376.錯位的感官24-淨土

　　[你已破解90%的世界觀，獲得真相「悲劇的源頭」。]

　　電光火石間，唐元的大腦瘋狂地運轉。

　　雲空來此的目的是打敗魔王，讓這個世界恢復正常——或許還有什麼其他的目的，唐元雖然有一點察覺，但具體也不太瞭解。

　　眼前的魔王就是造成這片區域不正常的源頭，最簡單的解決方式就是直接砍了。

　　但已經得到哥哥傳達過來的情感後，唐元覺得這種簡單暴力的解決方式反而不妥。真要這麼做了，極可能達不成完美結局，到時候倒計時全被扣光，那就麻煩了。

　　不知道為什麼，區區一個B級任務，居然有這種變態的懲罰機制，完全不符合之前的遊戲規則。

　　按照段緒傑的願望，他其實並不希望雲空知道這一切，如果可以，這件事最好永遠爛在他的肚子裡。

　　但雲空看到魔王的樣子時，心中應該就有點數了，只不過不想捅破這層窗戶紙。

　　對於雲空來說，少年時代發生的這件事已經過去很久了，就算曾經那麼刻骨銘心，經過在亡者都市枯燥煎熬的日子後，一切過往也都磨平了。

　　唐元是沒看出雲空有什麼過激反應，倒是有些逃避現實。

　　只要假裝不知道，那就不知道。

　　只要沒人發現，沒有確鑿證據，那就可以忽視。

　　這樣能讓心裡好過一點。

　　所以雲空才想要快點消滅魔王，解決掉這件事，把這頁翻過去。

　　但種子已經在雲空心裡種下，仿佛一顆定時炸彈，說不定未來的某個時刻就會爆發。

　　如何做才能達成完美結局？

　　當雲空見到魔王的時候，這兄弟倆的願望就變得很矛盾了，怎麼樣都不可能達到兩全其美的結局。

　　思考這些時，手上的影刀已經深深的刺進了魔王的頭部。

　　【你已獲得真相「悲劇的源頭」，滿足駭入魔王的條件，是否要進行駭入操作？】

　　就在唐元猶豫著，是否要拔出影刀時，ECHO眼彈出了新信息。

　　來的正是時候，他正處於兩難，本以為只有兩種路可以走，結果現在還解開了第三條路。

　　「是。」

　　【正在駭入——】

　　【正在破解所有的防護密碼，密碼為「5月14日」，解鎖成功。】

　　……

　　天氣晴朗，吹拂著微風，陽光很燦爛，但不炎熱，正是在外面散步發呆的好日子。

　　唐元正坐在學校的體育場看臺上，前方就是綠茵場，那邊有一群學生在踢球。從那邊傳來一陣陣的嬉笑聲，和附近樹上的鳥鳴聲混合在一起，讓人感到無比的放鬆。

　　【這裡是魔王的資料中心。

　　備注：或者你可以理解為內心世界。】

　　真實的不像是個虛擬的世界。

　　普通到不能再普通了，真是平凡但又美麗的一天。

　　唐元也見過不少資料中心，絕大多數都枯燥的像一個迷宮，裡面充滿了各種各樣防護機關，核心隱藏著宿主所有的資料。他還是第一次來到這麼「另類」的資料空間，

　　「這真是美好的一天，鳥兒在歌唱，花兒在綻放……」

　　突然，旁邊出現了一個人。

　　他穿著校服，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乾淨又灑脫。

　　「這裡從來沒有進來過客人，你還是第一位。」他有點自來熟的坐在了唐元的旁邊。

　　「那還真是很榮幸。」

　　「我這很簡陋，沒什麼能招待你的，所以只能請你看看風景了。」他說。「看這個足球場，我當初可是看著它鋪設起來的，還有那個球門，柱子凹陷下去一塊……那是因為我們的隊友總是踢歪到門框上……還有坐在前面的那個女生，她很喜歡我們球隊的守門員，但一直不敢去表白……」

　　段緒傑開始滔滔不絕的講述著這裡每個細節的故事，興致勃勃。唐元側著頭傾聽著，沒有打斷。

　　「真抱歉，讓你聽了我說這麼多話，喝飲料嗎？」他的手上出現了兩瓶聽裝可樂。

　　唐元接過可樂，打開後，喝了一口。

　　嘴裡還真的能嘗到可樂的味道，而且是冰鎮的，喝起來有一種爽感。

　　實際上，唐元不喜歡喝碳酸飲料，而且身為死人，照理也不應該品嘗到可樂的味道。那現在他所有的感覺，應該屬於段緒傑。

　　「運動後，我就喜歡來上一罐，怎麼樣，爽不爽？」他問。

　　唐元點了點頭。

　　「在那種幻覺下，這裡還能保留著一片淨土，很難得。」

　　「原來這裡可大著呢，有一個城市那麼大，但現在卻只剩下這片操場了。」段緒傑的手裡不知何時出現了一袋薯片。「我努力過了，但維持自我太難了，很快這片操場也會逐漸消失。強行吸收不屬於我的力量，後果真的挺嚴重的……但至少我能在這毫無顧忌的和可樂吃薯片了，以前媽媽總是要看著我。」

　　「那你堅持的還算成功，城裡的人們都沒有變成怪物，他們身上的繭是你弄得吧？為了保護他們。」

　　「那是我應該做的。」段緒傑回答。「不過我堅持不了多久了，這個世界的迴圈也該終止了，我一直在等待著這樣的機會。」

　　「我弟弟一直備受著煎熬，不過自從他和那些能量分離之後，他就好多了。我一直都希望他能高興，但如果我堅持不下去，那些負面能量遲早都要回到他身體裡，我不想讓他再次回到以前的樣子。」

　　「如果我弟弟能夠開心，我就沒什麼遺憾了。」

　　他面對唐元，攤開左右兩隻手。左手上有一團漆黑的能量球，右手則是一團白色的能量球。

　　「黑色的是我弟弟之前分割出來的力量，左邊是我的力量，它們雖然有些不同，但總歸來說，都能讓世界變成幻覺中的那個樣子。」

　　「你的看上去要平和的多，如果真的失控，應該也不會太傷害到無辜的人。」

　　「沒錯，是可控的，但我弟弟這份，就完全無序狂暴了。」

　　「如果這份力量回到他的身上，他一定會重新回想起以前的痛苦。」

　　「但這是必然的。」

　　唐元沉吟了一下，說：「或許不是必然的，能把這兩球給我嗎？我幫你解決。」

　　「如果有辦法把黑球解決掉，你弟弟就只能吸收白球了吧。」

　　「這不太可能吧，這可是能改變世界的力量，無論是誰都沒可能完全解決掉吧。」

　　「給我吧，不試試怎麼知道。」
　　

377.錯位的感官25-白之源（完）

　　唐元接過這兩個球，或許是因為情感殘缺，所以無法對這兩球中蘊含的情感產生共鳴，頂多能分辨出白球很明快，黑球很壓抑，僅此而已。

　　【正在對能量體分析——】

　　【黑之源：充滿了段緒豪的痛苦記憶以及負面情感，怨氣的另外一種存在形式。段緒豪思春期症侯群現象的產生根源。

　　建議：不能銷毀，但可以封印在資料中心。

　　備注：和雲空/段緒豪強行綁定，其他人無法融合，主人徹底死亡後可解綁，解綁後可以使用。】

　　【白之源：充滿了段緒傑的記憶和許多複雜情感，與其說是怨念，不如說是很深的執念。段緒傑思春期症候群現象的產生根源。

　　建議：不能銷毀，但能封印，可以封印在資料中心。

　　備注：和雲空/段緒豪強行綁定，其他人無法融合，主人徹底死亡後可解綁，解綁後可以使用。】

　　問題不大，唐元放心了，這件事他完全可以解決。

　　唐元把白之源交回到段緒傑的手裡，然後握著黑之源，右眼亮起，閃爍著藍光。

　　【開始對黑之源進行封印，需扣除10天倒計時，是否要繼續？】

　　「繼續。」

　　接著胸前的錶盤突然發熱，鐘錶的虛影彈出來，懸浮在他們的面前。

　　薔薇花邊，鏤空的黑色指針正快速向前走動著，骷髏頭開始展現出來。

　　唐元的眼中倒映著鐘錶盤和發光的黑之源。

　　這情景倒像是之前收復違禁玩家那樣，連倒扣的時間都差不多。

　　接著黑之源快速縮小，變成一道光束飛進了唐元的眼中。

　　資料中心，屬於唐元的正立方體的旁邊多了一顆純黑色的圓形「行星」。它通體漆黑，身上已經不再發光，並且纏繞著兩根紅色的鎖鏈，緩慢的沿著固定的軌道運行著。

　　【黑之源由負面情感聚集，可以源源不斷的釋放出怨氣。

　　備注：你沒有自己的怨氣，但可以借用其他人的，請合理利用。】

　　唐元突然想到之前在「都市怪談」時，曾經借用了那個丸子頭女孩的怨氣，爆發出了無與倫比的戰鬥力，而黑之源中蘊含的力量要比丸子頭的更厲害。

　　只要雲空死透了，這黑之源的力量就能成為ECHO眼的一部分，但唐元並不想要這部分力量，他希望解禁的這一天永遠不會到來。

　　「解決了。」唐元說。

　　段緒傑一直站在旁邊微笑地看著，見到唐元忙完了，才說道：「這樣我就沒有遺憾了，也該到了說再見的時候了。」

　　他的身形開始模糊起來，同時這片操場也迅速的縮小，天空像魚鱗那樣一片片的脫落，腳下的地面也開始碎裂。

　　這裡在崩潰。

　　消失的部分化為白色的光團，飛向了不知名的地方。段緒傑站在白光團之中，對著唐元伸出手。

　　唐元也伸出手，和他握了握。

　　「謝謝。」

　　段緒傑徹底消失了，同時唐元感覺大腦一空，下一秒鐘已經回到了現實。

　　他雙手握著影刀的刀柄，面前是魔王變成兩半的臉，他已經被砍成兩半的部分已經開始消散。

　　唐元用力向下劈砍，魔王徹底變成了兩半，然後化為點點白光，消散。

　　與此同時，地獄般的世界也開始恢復正常，血紅色的天空消失，烏雲消散，血管開始乾裂化作粉塵，那些怪物們也都老老實實的回到自己應該在的地方，重新變成沒有生命的物品。

　　雲空站在不遠處，還舉著槍。

　　在唐元進入段緒傑內心的時候，時間其實並沒有過去多久。

　　當一切都恢復正常時，唐元才發現這裡是學校的操場。

　　他到底是多喜歡這個操場，死也要死在這。

　　不遠處，一個白色的光球懸浮在那邊。

　　[你消滅了魔王，掉落「白之源」。]

　　[你完成了隱藏任務「哥哥的執念」，破解世界觀達90%，進入完美治癒結局。]

　　唐元摸著下巴，還有10%的資訊不知道，估計跟雲空自己有關係。

　　這個結局看著應該還可以，畢竟也屬於完美結局，對於雲空來說，也應該是最好的結局了吧。

　　不過鑒於以前的經歷，唐元也不敢打包票，畢竟遊戲系統設定裡的「治癒」和他這種普通人定義的意思有一些小小的偏差。

　　如果世界觀破解度達到100%，黑之源和白之源的掉落情況再發生變化，可能達成的就是其他結局了吧。

　　無論有多少種結局，掉落黑之源准沒好事。

　　此時，雲空像是著了魔一樣，走向白之源。

　　他全身都微微顫抖著，那就是他想要拿回的力量，這麼長時間以來，終於要被他拿到了！

　　雲空走近光球，臉色卻一變。

　　裡面只有溫和治癒的力量，他熟悉這個能量，但知道這力量並不屬於他。

　　他自己的力量呢？屬於他的黑之源到哪去了？要知道比起白之源，黑之源的力量更加富有攻擊性，拿回後可以讓自己重回巔峰。

　　他已經知道魔王就是他哥哥，但他也知道屬於自己的那部分力量也被融合進了魔王身體裡面。

　　之前戰鬥時，魔王所有的進攻手段，都帶著黑之源的力量。

　　只要有黑之源，只要有黑之源……

　　雲空在心中念叨著，在原地轉了轉尋找著。

　　「沒有了……」他呆立著。

　　「為什麼不試著去觸碰這白球呢？」唐元說道。

　　雲空回過神來，看著面前的白之源，他能從裡面感受到一些包容溫和的情感。

　　這感覺久違了。

　　就是哥哥。

　　「算了，白的也行。」雲空伸手抓住了白球。

　　然後他把白球塞進了自己的胸膛，慢慢融合著。

　　【一切良好，沒有排斥反應。】

　　「我哥他還是太能忍了，而且太溫和……」雲空說道。「其實這並不是我想要的，哎……如果可以的話，我還是想拿回我自己的東西。」

　　唐元揚了揚眉，對方似乎對這個結果並不滿意，原因就在他不知道的那10%裡嗎？

　　他是站在哥哥的角度完成任務，對於哥哥來說，這是完美治癒結局，或許對雲空自己來說，還是有缺憾的吧。

　　這就不歸唐元管了，總之，任務完成，忙也算幫到了。

　　說實話，唐元想像不出來，雲空現在這副頹喪大叔的樣子再融合了少年時期那狂暴的力量，最後會呈現出什麼狀態。

　　雲空站在原地，徹底融合完畢。

　　「走吧。」唐元準備結算成績，回到亡者都市了。

　　但雲空卻愣在了那。

　　「喂？」

　　「我哥給我留了言。」雲空的表情猙獰，似乎很難受的樣子。「但我就是TM哭不出來。」

　　——————————

　　「我曾想著遠離家鄉，去看看遠方的天空和飛鳥，這個世界如此美妙，我還沒有盡情的去看一看。但比起這微不足道的願望，我更希望你能快樂。

　　即便環境如此，但你也不要放棄自己，總有一天你會得到自由，去看見我不能看到的事情。

　　活下去，我的弟弟。

　　永別了。
　　

378.再續一天(。-ω-)zzz不原諒我又能怎麼辦呢是吧

　　[主線任務失敗，扣除倒計時1天。]

　　[你完成了隱藏主線任務「哥哥的執念」，達成完美治癒結局「白之源」，額外獎勵隱藏道具「神之書」。]

　　[你首殺了boss「魔王」，額外獲得1小時倒計時。]

　　[本次任務用時5天，扣除「倒計時」5天。]

　　[正在讀取身份資訊，讀取到你的身份為A23187，可以正常結算。]

　　[本次任務評價為S，獎勵20天倒計時。]

　　[你目前剩餘倒計時262天零5小時10分鐘。]

　　返程的光柱降下，唐元沒有像以前那樣直接走進去。

　　此時正值清晨，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霧氣，周圍的樹木鬱鬱蔥蔥，時不時響著鳥兒清脆的叫聲。操場上沒有人，但不久之後，上學時間到了，這裡就會慢慢充滿了人吧。

　　這個城市的時間將繼續向前流動，人們也永遠不會知道在這裡發生的事情，就算是有一些察覺得人，最多也只是把它當成一場噩夢罷了。

　　「最終我也沒能幫你踢贏球賽，嘛，事情不可能十全十美。」唐元掏出一根煙，點燃。

　　雲空很沉默，似乎在思考著很重要的事情，站在光柱前，沒有走進去。

　　唐元也沒有打擾他，最後再看了一眼這個操場。

　　突然，吹起了一陣狂風，這陣風來的很快，去的也很快。

　　一張紙被吹上天空，風停後，飄飄悠悠地降落下來，剛好落在了唐元的腳下。

　　唐元無意的掃了一眼，卻愣住了。

　　「親愛的同學們，一年一度的春遊活動將在5月20日舉行，請做好準備。路線和往年一樣，5月20日早請各班班主任組織好同學在學校集合，乘坐校車前往梅子山景區。

　　如有身體上的不適，請及時跟班主任溝通，否則無故不到將視為曠課……」

　　這張紙的最下面還畫出了地圖，路線和地名十分眼熟。

　　他們需要乘坐大巴離開這座城市，上高速公路。而高速公路的另一個方向，通向他格外熟悉的城市。

　　「我和雲空原來是一個世界的人嗎？」

　　雖然有諸如平行世界，正巧名字重合了等其他解釋，但那些解釋都太虛無縹緲，最簡單的解釋就是他們就在一個世界中——雖然在完全不同的兩個世界。

　　如果他沒看到這張紙，唐元永遠都不會知道這件事。畢竟身為這個世界的人，也不可能把所有的地名都記下來，更不要說是隔壁城市的地名了。

　　他就算看到學校的名字，知道家裡的地址，也不可能在一瞬間反應過來這是自己的原生世界。

　　就像是在帝都，本地人去不熟悉的地方都需要導航呢。

　　「那現在是哪一年的5月份？」唐元發現自己從進來到現在都沒有看到過有關具體年份的資訊。

　　他回憶著手機和哥哥日曆上的日期，他能清晰的記得月日，但關於年份的資訊卻無論如何都想不起來，或者說在這個異常的城市，年份資訊也可能已經錯亂了。

　　「我是在哪一年死的？」唐元發現自己更想不起來這件事。

　　[你已經完成本世界任務，請儘快離開。]

　　系統催促著。

　　唐元和雲空懷著各自的想法，走進了光柱，伴隨著一陣眩暈，他們回到了百味食堂的大廳。

　　或許是因為吸收了白之源，雲空的身體看上去總算有些血色了，但他的眼神卻依然帶著疲憊，就像是普通人幾天幾夜沒有睡覺那樣。

　　雖然恢復了一些力量，但他的精神並不見好，似乎有一個吸血鬼在無聲無息的耗幹他的血液，吸乾他的精神。

　　「這次很感謝你，湯圓……」雲空已經沒有精神繼續和唐元說話，他想找個地方，安靜的待一會兒。

　　「等等……」

　　雲空停了下來，轉過頭疑惑地看著唐元。

　　「我想問問，你還記得你去世的時候是哪一年嗎？」

　　「對不起，不太記得了，畢竟時間有點久……」雲空回答。「對不起，我必須要休息一下了。」

　　他直接上了樓。

　　「那這位大叔到底比我大還是比我小？」唐元想了想，最後無奈的搖了搖頭。「算了，不想了，一時半會兒也不可能得到答案，幹想也沒有意義，不如去思考一些更有趣的事情吧。」

　　「喲，店長回來啦！」

　　唐元回頭，這才發現劉聰慧和另外一個戴著眼鏡看上去很眼熟的青年坐在一起。

　　他們面前的桌子上堆放著大量的書籍。

　　男青年穿著一身白大褂，帶著無框眼鏡，長相很斯文，笑起來彬彬有禮，讓人討厭不起來。

　　【李歐：29歲，男，LV.3，A級玩家。

　　備注：生前在一所醫科大學當講師，對待自己的學生毫不手軟。】

　　所以是誰來著？

　　唐元還是沒想起來，他連自己的記憶都能弄丟，更不用說記得或許只見過一兩面的陌生人。

　　「你們在幹什麼？」唐元走過去，隨手拿起劉聰慧這邊的一本書。

　　【《爆炸化學基礎》：本書運用統計力學、量子化學、物理化學的理論和方法，介紹了硝基化合物熱力學參數計算和安全性評價；闡述了含能材料在高溫、高壓下燃燒與爆炸過程的化學熱力學與反應動力學問題。

　　備注：大學化學專業教材。】

　　「你都看上這些了？」

　　「我也是沒辦法啊，知識儲備量不夠，戰鬥時就只會召喚那麼幾種元素，馬上就要開戰了，我必須要多學習一點知識。多虧了這位老師的指導，我現在開始學習大學課程了。」

　　劉聰慧拿起一本厚厚的書，書名是《原子彈製造原理》。

　　「我這點知識根本看不懂這本書，只能一點點學習了。別的玩家一看到我這天賦，都十分羡慕，希望我能搓個核彈出來什麼的，但哪有那麼容易？以為搓核彈是揉麵團嗎？」

　　「現在能製造出一些小型的化學炸彈就不錯了，還原子彈……以為這是修仙小說嗎？隨便就搓出個核彈級別的爆炸。」

　　「你對這件事怨念挺重的啊。」唐元笑道。

　　「不過學習的感覺真是太好了，我很感謝遇到這位老師。」

　　「不客氣，我也喜歡聰明的孩子，所以你要不要學醫啊？」旁邊那位叫李歐的大學老師笑眯眯的說，然後看向唐元：「很高興能在這麼平和的氣氛下再次見面。」

　　唐元盯著這張臉，絞盡腦汁，到底是誰來著。

　　「我也很高興，李歐。」唐元客套了一句。

　　「奇怪，你能叫出我的名字，但分明卻還沒想起來我是誰呢。」李歐眯起眼睛，敏銳地觀察到了這個細節。

　　「你是曾經來吃過飯的客人嗎？」

　　李歐搖了搖頭：「這幾天都是聰慧帶我來的，之前我住在城市的另一邊，根本沒來過這。」

　　【天賦期末考試：本質上為固有結界，存在和運行必須遵循一定的規則。效果為可以把任意有思維的東西拉入結界中強制考試，考試時間為十分鐘，科目由李歐決定，若目標未答完題或者掛科，則可以困住目標30分鐘—1小時不等。】

　　「啊，我想起來了！」唐元終於想起來這變態的傢伙是誰了。

　　在《萬眾狂歡》裡那個硬要給他考試的傢伙，講道理，這個天賦簡直是所有學渣的噩夢。

　　「其實我也是來吃飯的。」李歐微笑著揚了揚眉。「不過店裡沒人的時候，我們倆多坐了一會兒學習，希望你不要介意。」

　　「我十分介意，滾出去。」唐元指著門口說。

　　李歐的笑容僵了。

　　「真是的，都已經這麼做了，還這麼客套，我們都成為死人了，說話的方式簡單一點。」

　　唐元遞了一根煙過去，李歐伸手正要接。

　　劉聰慧皺著眉頭，推了推黑框眼鏡：「上課期間不准抽煙，而且這是吃飯的地方，兩位男士，能出去抽嗎？」

　　唐元連忙抽回了手：「哈哈，不抽了，不抽了啊。」

　　「你倆繼續學習吧，我失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