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我的女友是惡女 作者:海底漫步者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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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eff95080 2019-4-25 21:51:36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83 154386
jeff95080 發表於 2019-5-25 21:49
第339章 活屍

  陽子對西洋棋掌握程度也是皮毛,僅會蘇格蘭式開局,而且毫無變化,前十五步一模一樣,後麵完全亂玩,結果十多分鍾就給北原秀次將死了三次,一次比一次快——其實北原秀次也就是上輩子玩過幾次,但他智力占優,贏的相當輕鬆。

  陽子對輸了毫不在意,重新擺好了棋子後都沒多關注棋盤,把精神頭放在了和北原秀次的聊天上,開始打聽北原秀次這半年幹了什麼——她偶爾通過郵件交流能知道一點,但拚不完整。

  她想知道,北原秀次也就把這半年的事情開始簡略告訴她,還隨口指點著棋路:“陽子,這麼走不太合適,對當前的開放局麵來說,用象做交換不太好,象的封閉性較強,你應該盡量持有它。”

  他一直挺喜歡教導陽子的,感覺算是半兄半師,下個棋也不例外。

  陽子這才低頭看了看棋盤,很聽話的悔了一步棋,更改了選擇,沒有拿象硬兌北原秀次的馬,保守的走了一步,然後目光又放到了北原秀次身上,驚訝問道:“歐尼桑搬到冬美姐姐家去住了?”

  那段時間她剛到了神樂家,多半是北原秀次在詢問她怎麼樣,她一直沒顧上關心北原秀次那邊的變動,還以為他依舊守著他們的小窩。

  北原秀次點了點頭,凝神考慮了一下棋盤上的形勢,仔細應了一招,隨口答道:“當時你離開了,我一個人住那麼大的地方有些浪費,所以就搬過去了,住在閣樓上,條件還不錯……幸好搬過去了,不然怕是要出大事。”

  他隨口說起了福澤直炳圖謀長兄遺產的事,那次沒他在,搞不好怕要出人命的。陽子對福澤家的印象挺好,對搬過去也能接受,而且聽的有點心驚,隨手摸起兵就要往前拱,慶幸道:“幸好歐尼桑在!”

  北原秀次伸手止住她的動作,頭也沒抬地說道:“當前你的形勢,王車易位是比較好的選擇,這樣可以在正麵增加衝擊力……“接著他才接上了閑聊話頭,微笑著說道:“還好了,主要是對方陰謀暗算,不然你雪裏姐姐有一戰之力,她是呆了點兒,但萬一真發起瘋來,我也得考慮先逃一逃。”

  陽子很聽話的按北原秀次的指示,把國王和戰車交換了一下位置,接著捂嘴輕笑:“雪裏姐姐還是呆呆的嗎?”

  北原秀次捏著下巴進入了長考,陽子這一手不錯啊!他應了一手,隨口答道:“她有時是真呆,有時是裝呆,不過還是學不進去習,現在整天亂七八糟講英文,聽著腦袋疼。”

  陽子笑的更開心了,摸起馬來就要亂走,而北原秀次趕緊提醒她:“不能那麼走,走了你的王後就丟了。”

  “那怎麼辦?”

  北原秀次指點道:“這麼走會比較好。”

  陽子摸起棋子來就照辦了,北原秀次連連點頭,又全神貫注思考起來——這一手攻守兼備,很不錯,自己要好好考慮一下如何應對了,象棋這玩意兒挺有意思的。

  陽子又甜甜問道:“那歐尼桑救了冬美姐姐全家,她一定不再和歐尼桑吵架了吧?”

  她在的那段時間,正是北原秀次和冬美互相想掐死對方的時間,一天一吵,三天一打,雖然不傷感情,但也相當熱鬧,印象很深刻。

  北原秀次笑的格外溫柔起來:“現在確實不太吵了,她改生悶氣了。”小蘿卜頭撅著嘴不高興的樣子還是挺喜感的,這應該算她的優點。

  陽子又好奇問道:“後來呢?”

  北原秀次又說起了福澤家集體去鳥取縣拜謝的事,而陽子對福澤眾不是太關心,很敏銳的發現了鈴木乃希,驚奇問道:“這位鈴木姐姐是誰?”

  “就是你過生日時送你零錢包的那位。”

  提起人生中最好的一個生日,陽子忍不住摸了摸胸前,小臉微紅,那裏有北原秀次送她的項墜和對她未來的承諾——也就是那顆離心髒最近的鈕扣,當時她想咬下來帶走,沒成功,是北原秀次幫她揪下來的,那就是送的,無可置疑!

  有這承諾在胸前,除了神樂治綱的阻撓外,她對未來並不太擔心,她的歐尼桑是個真正的男子漢,言出必行,不可能會辜負她的,所以她對鈴木乃希還是以好奇為主,沒當成什麼威脅,繼續甜甜問道:“鈴木姐姐漂亮嗎?我記得她家裏好像很有錢的。”

  北原秀次伸手走了一步棋,心中滿意,笑道:“是挺有錢的,人也長得漂亮,不過身體不太好。”

  “常生病嗎?”

  “和你雪裏姐姐性質差不多,一半是真身體不舒服,一半是裝的。”北原秀次說完了後,想了想,自己認識的這幾個同級女孩子好像都夠嗆的,一個日常口是心非,隨時羞惱成怒原地爆炸,一個以吃喝玩樂為終身追求,半傻不傻,一個謊話連篇,一肚子鬼心思,沒事捂著頭就開始裝可憐。

  他腦子裏轉了轉,再看向陽子,立感欣慰——還是自己妹妹好,心思單純,性格乖巧,千金不換。

  陽子隨手又走了一步,但馬上順著北原秀次的心意改了,嘴上有些遺憾地說道:“鈴木姐姐都去歐尼桑家玩過了,我還沒去過呢!好想見見媽……北原媽媽。”

  “沒事,將來有機會。”北原秀次隨口應了一句,而陽子小腮上升起了一團紅暈,輕聲問道:“將來有……機會?”

  北原秀次肯定道:“當然!”接著又補充道:“她還問過你怎麼沒去,我說你到爺爺家了,她還很失望,還讓我謝謝你寄去的禮物……我也得謝謝你,陽子。”

  陽子捧著小臉,感覺有點發燙,努力燦爛一笑,甜甜道:“都是我應該做的,不用謝,歐尼桑!”

  北原秀次衝她笑了笑,又低頭看起了棋盤,繼續說起了福澤眾和鈴木在鳥取縣拚命演戲的事,個個想裝淑女,人前一套背後一套,把陽子逗的格格直笑,完了又說了說鈴木和雪裏準備攜手進軍甲子園的事兒,而陽子很振奮,表示回頭去求神樂治綱,看看他能不能在其中出一把力,至少也要讓鈴木和雪裏可以嚐試一下。

  這種玩鬧性質的幫助,北原秀次也沒拒絕,笑著道了聲謝,隨後又繼續往下說——他以前每天打工結束,陽子就這麼在家等著他,和他一起聊聊一天發生的事,排解精神壓力,那時他差點以為找到了心靈港灣。

  這也是陽子被“奪”走後,他不想留在原住址的主要原因,那段時間心情也極惡劣,搬到福澤家閣樓上才好點了。

  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的閑聊著,好像回到了過去,回到了那間三坪半,悶熱之極的廉價公寓,回到了那共同尋找到又一起經營起來的避風小窩,氣氛十分溫馨,而百次郎探頭進來輕叫了一聲。

  陽子這才驚醒,看了看表,驚叫一聲:“電視劇要開始了。”

  北原秀次也有些驚訝的望向百次郎,你這呆狗也沒白吃這麼肥啊,現在有鬧鍾功能了?以前還盼著你能自己收拾狗屎,莫非現在能坐在馬桶上看報紙了?

  這呆狗智力上升啊,是生物鍾還是學會看表了?

  他在觀察百次郎,但馬上發現陽子的目光投向了自己,又呆了呆才明白過來,笑道:“這是你家,陽子,不用問我。”

  “有事當然要問問歐尼桑了。”陽子笑著過去開了客房的電視,發現很準時,片頭廣告才開始,甜甜說道:“歐尼桑,我們一起看吧,就像以前那樣。”

ㄒ北原秀次遺憾的看了看棋盤,那裏廝殺的正激烈,但他也很懷念過去的溫馨日子,便把棋盤原樣不動挪到了一邊,打算等陽子走了後再替陽子和自己下完——陽子的作息習慣是看完夜間劇就睡覺的,他記得很清楚,沒什麼時間陪他下完了。

  陽子偎依到了他的身邊,就像過去一樣,而北原秀次也望向電視,發現片頭廣告換了,不再是那幫長腿妹子拿著牛奶跳舞,而是一個很文靜的少女在喝牛奶,一臉很幸福的樣子,而且這少女還有點麵熟……

  他回憶了片刻,遲疑問道:“這是R醬的扮演者吧?”他不太確定,這電視劇他看過好多次了,但從第二次看開始,R醬就給纏得像個木乃伊,這過了一年還能隱約感覺像,已經是臉盲症患者超常發揮了。

  “是她,歐尼桑,她就是勇敢的R醬。”陽子看廣告也很專注,R醬是她的偶像。

  北原秀次點了點頭表示明白,但心裏暗暗吐槽:其實應該說是活屍R醬才對。

  很快電視劇開始了,鏡頭一轉就是一片荒涼死寂,而北原秀次問道:“劇情進展到哪裏了?”

  “到月球了,歐尼桑。”

  北原秀次麵色鎮定,毫不驚訝,但還是忍不住又問了一句:“她怎麼上去的?”

  “當然是坐飛船了,歐尼桑。R醬為了追尋百次郎老師,不得不臥底進入黑幫組織才成功偷到了零件,最後拚湊出了一艘飛船,過程很是驚心動魄。”

  北原秀次頓時了然,能拍四百多集的電視劇,估計水得厲害,八成裏麵穿插了大量與主線無關的警匪片、諜戰片、懸疑片、黑幫槍戰片……

  他瞎想了片刻,收攏心思仔細看了起來,發現一個穿著宇航服的人正在月球上蹦躂,一步五六米,但麵罩反光,完全看不出裏麵是誰,不過宇航服上貼滿了創可貼,似乎代表R醬本尊——這倒黴電視劇換了演員估計觀眾也不知道。

  這宇航員就這麼在畫麵裏蹦了有三分鍾,最後竄到了一座環形山上,仰天不動彈了。

  北原秀次覺得不太對,拿起搖控器把音量調到了最高,還是沒聲音,而陽子看了他一眼,奇怪說道:“歐尼桑,月球上沒有空氣,所以聲音我們是聽不到的。”

  這理由無懈可擊,北原秀次很無語的又將音量調了回去,看著畫麵中很有象征意義的R醬——你特麼的原來是在仰天呐喊啊!

  他覺得不該問,但還是忍不住問了,“陽子,R醬還沒有追上百次郎老師嗎?”這差不多有兩百集了吧?這麼無腦水,觀眾早該生氣了吧?

  陽子望著電視中R醬堅定的身影,聲音中有了些淡淡憂傷:“沒有,歐尼桑,真愛和幸福哪有那麼容易得到……R醬很喜歡百次郎老師,拚命追尋,每天都在出生入死,受過很多傷,裝了義肢,身上還有兩百多顆彈頭沒取出,很讓人同情,但百次郎老師誤會R醬是有血緣關係的妹妹,不忍心傷害她,一直在逃避,所以R醬隻能繼續努力。”

  “那有說什麼時候能找到嗎?”北原秀次問歸問,但不抱太大希望,感覺像是還要水一百集左右的樣子。

  陽子遲疑道:“沒有說,但我覺得應該快了,百次郎老師正躲在月球神秘基地裏把自己改造成感受不到痛苦的半機器人,R醬應該會阻止這一切的!一定會的!”

  她說著說著語氣堅定起來,看了身邊的北原秀次一眼,心中下定了決心——這是自己的幸福,自己要吸取R醬的教訓,牢牢抓住,永不放手!

  北原秀次輕輕點了點頭,這是導演和編劇準備再用科幻片水上一百集了,回頭搞不好還有R醬肉身擋光子炮,揮拳大戰高達等劇情。

  他們兩個人硬生生看了半個多小時的“無聲電影”,最後畫麵定格到R醬以藍色地球為背景的悲涼身影上,而在月球線遠端,出現了一幢很有科幻感的銀色建築物。

  血淋淋帶著詭異命運感的字幕悄悄浮現:R醬又將麵對命運的挑戰,她是會看到一雙冰冷的雙眼,還是會得一個溫暖的懷抱,請明日繼續期待!

jeff95080 發表於 2019-5-25 21:49
第340章 神樂家

  一大早,北原秀次起了床,坐在床上發了一分鍾的呆,然後洗漱,出了門找了位早起的仆傭問了問最近的公園在哪裏,得到回答就在樓後麵……

  他是想去晨練,沒想到得到了這樣的一個答案,出了主樓繞過去看了一眼,發現神樂家比表麵看起來要大,而且要大很多。

  神樂家正門看起來毫不起眼,前院也很小,就是一般的和式庭院,但樓後麵有迷你高爾夫球場、公園、墓園等設施,整體成一個梭形,夾在住宅區裏很難被發現,真真正正詮釋了什麼叫做羊有肉不長在臉上。

  北原秀次一邊晨跑一邊走馬觀花,感覺大的離譜,而跑了一圈微微出汗後,卻遠遠看到了正低頭散步的神樂治綱。

  他主動打了個招呼:“早上好,神樂先生。”

  神樂治綱抬頭看到是他有些驚訝,但馬上微笑道:“早上好,北原君。”

  北原秀次笑著點了點頭,不打算妨礙他清晨鍛煉——感覺對他這個年紀來說,早上走一走大概就是晨練了,或者是在考慮某件大事,那就更不方便打擾了。

  他剛準備回去,神樂治綱卻招了招手問道:“有時間嗎,北原君?有時間陪我這老頭子走一走。”

  “好!”北原秀次有些心喜,以為神樂治綱還想聊聊昨晚未完的話題,便快步走了過去,但神樂治綱卻好像隻是打算找個人陪他,就那麼在寒風裏慢悠悠走著,一句話沒說。

  他帶著北原秀次又轉了一圈,北原秀次汗沒了,他的汗卻出來了,而映著晨曦之光,神樂治綱伸了伸腰,歎道:“我真的老了。”

  北原秀次笑道:“您的身體已經很不錯了。”

  他估計神樂治綱得七十歲往上了,但實際看起來像六十多歲,身體確實不錯,反正是比福澤直隆那個不到五十歲卻看起來像六十多歲的強。

  神樂治綱笑了笑,沒再說這個話題,轉頭看了看四周,問道:“還喜歡這裏嗎?”

  北原秀次笑道:“當然,這是很大,環境也很好。”

  “這是時代的饋贈。”神樂治綱笑道:“現在這裏的房屋和土地估值在85億円,但我入手時,隻花了12億円不到。”

  東京寸土寸金,而世田穀區更是東京精華區域,標準的富人區,全日本房價最高的地方之一,北原秀次知道這麼大一塊地便宜不了,但沒想到能誇張到接近百億日元——這相當於一家普通上市公司的全部資產了。

  他現在領著福澤家的一幫鹹蛋賺錢,一年差不多有幾千萬円的純收入,感覺相當厲害了,但和真正的頂級階層比起來還差得很遠——哪怕他按一年賺一億円算,也要85年才能擁有這樣一間住宅,而神樂治綱絕對不可能隻有這一間房一塊地。

  不過他關注點不在價格上,輕聲問道:“您是91年之後入手的?”那段時間日本房地產大崩盤,社會階層重新洗牌。

  神樂治綱似乎回憶起了過去,眼中有些茫然:“沒錯,是那時候。”

  “原主人……”

  “死了。”神樂治綱遙指了指墓園方向,“我在那裏還給他蓋了間小佛堂。”

  “這樣啊……”北原秀次輕點了點頭,他在東聯很多資料上看過那段時期的介紹,有點遺憾不能回到那時候,親自體驗一番時代的狂風巨浪。

  神樂治綱看了看他的表情,笑問道:“想聽聽我這個親曆者對那個時代的看法嗎?”

  北原秀次精神一振:“當然,如果您不介意的話。”

  眼前這就是日本經濟從振興到崩盤的活化石了,能聽這樣的人親口講一講當然是很大的收獲,至少能滿足好奇心,若是能順便吸取一些經驗就更好了。

  “那邊走邊說吧!”神樂治綱好像有一點不服老,又主動帶頭溜達起來,走的不快不慢,想了一會兒,神情複雜地說道:“那是日本最好的時代,也是日本最壞的時代……對我來說,是最好的時代,對失敗者來說,是最壞的時代。”

  北原秀次沒說話,感覺神樂治綱能有今天,能從草根階層一躍至頂,創造了一個傳說,想來是從時代動蕩中攝取了極大好處——時勢造英雄嘛,不知道自己有沒有那個機會。

  神樂治綱說得很慢:

  “很多人認為日本經濟是被打垮的,以後來者的目光認為是廣場協定的原因,或者說是美國人的原因,但以我這個親曆者的感受來說,並不是,日本經濟是給撐死的。”

  “日本經濟振興開始於嬰兒紅利,在戰後有一次生育回補缺口階段,這就是嬰兒潮。嬰兒潮苦了一代人,但也是這一代人為經濟振興奠定了基礎。除了工作,就是工作,為了養家糊口,人力成本極為低廉,為了家人生存,隻能無條件服從,忍受各種惡劣環境……這就是你們這一代人口中古板無趣的昭和中世代。”

  “在此同時,世界格局動蕩,兩強爭霸,亞洲範圍內局部戰爭不斷,但日本有美軍駐軍,處在受管製階段,連軍隊都沒有,看起來很慘,但也因為如此,根本沒有能力涉入任何外部事件,成為資本的天然避風港,從那時開始就有大量外資流入。”

  “隨後,隔海相望的大國做出了經濟改革的決定,但那時他們百業待興,一切物資都極為匱乏,甚至連家電生產能力都沒有,所以我們日本將高附加值的家電輸出到了那裏,得到了超乎想象的回報,擴充了企業規模,有了資本做各種精密研究,從而有了在經濟界挑戰美國的資本。”

  說著說著,神樂治綱帶著北原秀次出了一個角門,而北原秀次有些警惕的環望了一下四周——這怎麼就出來了?雖然不知道你具體身家值多少,但就憑你住的房子就有被綁票的資格了,你這麼和我溜達出家門,脫離安保保護合適嗎?

  但他看了看神樂治綱的表情,發現他沒什麼感覺,還沉浸在回憶當中,覺得他也不像是那種對自身安全不在意的人,便沒說話,依舊傾聽——就算神樂治綱真腦子發傻一個人亂跑,有他在,七八個歹徒沒槍就是來送人頭,不足為懼。

  他聽神樂治綱繼續說話,“當時整個日本是瘋狂的,強勢的工業品輸出壓製住了美國的本土製造業,逼迫美國強製日本簽訂了廣場協議,以保護其國內企業工石不會因訂單不足而出現大規模破產潮,但在其後五年內,日本經濟增長率仍然一年比一年高,所以我不認為廣場協定和美國人是日本經濟崩潰的主因。”

  “那五年,日本無軍備帶來的穩定投資環境,中國改革帶來的旺盛市場,嬰兒潮帶來的住房剛性需求以及因協議預期美元大幅貶值而瘋狂湧入投資市場的海外遊資,徹底讓所有人都相信了一點——日本將取代美國成為世界經濟的新霸主!”

  “但所有人都忘了一個問題……”

  說到這裏,神樂治綱不說話了,而北原秀次猶豫了一會兒,覺得好像這問題是要考考自己,想了想說道:“日本國土本就小,人口還過於集中?”

  神樂治綱看了北原秀次一眼,笑了笑問道:“沒錯,國家太小,核心地皮更少,一買就漲,當時東京的房地產估值可以買下整個美國,但日本的GDP卻隻有美國的一半,然後你覺得會怎麼樣?”

  北原秀次沉吟道:“日本經濟振興走的是科研興國,製造業為主的路子,飛漲的房價地價會吸引大量資金,擠占原本屬於製造業的資金份額?”

  神樂治綱欣慰一笑,繼續說道:

  “沒錯,這就是人性,能容易得到錢,為什麼還要勞心廢力?在當時,投資房地產可比花重金搞科研,追求製造出口商品精益求精要省時省力的多,財務報表也好看,可謂皆大歡喜。”

  “我記得那時候,紮紮實實做生產的三菱,鬆下,索尼等巨頭都忍不住下了場,花重金在東京拿地皮,大興土木,更不用提別的企業了。房地產行業就像是海綿一樣把原本應該用於正常生產,也就是創造財富的資金都吸走了,而當時的政府判斷錯誤,不但沒製止,反而認為是日元升值造成了流動性緊缺,開始強迫銀行放款,降低了貸款的門檻,但卻對挪用貸款的行為不聞不問,結果這股本來可以挽救一切的巨量資金流沒有拯救製造業,反而加上杠杆衝進了樓市……”

  北原秀次籲了口氣,回憶了一下在東聯看過的資料,當時日本也正處在城市化浪潮第二次結束的間歇,全國城市化達到了76%,人口都集中在以東京為首的六大核心圈內,接連湧入房地產行業的巨量資金,導致成本人為急速增加,結果前景偏偏沒有預期的好,嬰兒潮所產生的新生代買不起房,幹脆也就沒興趣買房了,缺乏接盤的人,而本國製造業停滯不前,隔壁大國能幹到過了頭,短短十年就完成了市場商業化,以質取勝又將日本電器打出了市場,那在失去外來紅利補充,國內需求又不旺盛的情況下,出現了崩壞先兆,海外遊資嗅覺靈敏,帶頭逃跑,隨後日本經濟崩盤簡直是必然的了。

  隨後的股市崩,期市崩,債市崩,彙率崩,那這一連串的崩潰也都是理所當然的。

  這也解釋了兩國之間為什麼八十年代開始嚐試恢複正常關係,而到了九十年代後又關係迅速惡化,到了新世紀後又再次嚐試恢複關係——日本又需要中國買它的零部件了。

  日本經濟崩潰從神樂治綱的角度來看,屬於自己作死了自己,紅利太猛,硬生生撐到了消化不良,最後從胃開始血崩,倒不是現在書上的簡單一句話——日本在經濟領域挑戰美國,被美國一巴掌糊死了。

  神樂治綱看著他在那裏沉思,微笑笑道:“其實大勢是人性的體現,所有人都想輕輕鬆鬆賺錢,炒房炒股炒期貨,但想輕鬆,往往最後一無所獲……我們到了,這是我成立的第一家銀行,我每天都要到這兒來看看。”...

jeff95080 發表於 2019-5-26 18:59
第341章 落地鍾

  北原秀次抬頭望去,發現是一幢四層小樓,猛一瞧普普通通,不看招牌都認不出是間銀行——九本木投資銀行,除了台階夠高,門兩側趴著石獅子外,毫無出奇之處。

  當前時間還早,明顯沒到上班時間,但神樂治綱領著北原秀次就登階而上,直接推門而入,而銀行裏竟然有人,人還不少。

  神樂治綱向北原秀次笑著解釋道:“我早上起來會先去墓園看一看,然後就直接到這裏來,有時候這些人有事要問,就會等在這裏。”

  北原秀次恍然大悟,原來你一大早獨自溜達到這裏還真是日常行為啊,難怪看不到安保人員,怕是沿途都有人在輪值吧?

  他馬上開始猶豫是不是該走了,但神樂治綱卻轉頭對那群人說道:“現在我有重要客人,有事回頭再說。”

  那些人很驚訝,目光落到了北原秀次身上,但沒有人有異議——不是什麼急務,若是緊急就直接聯係神樂治綱的秘書了,現在手上多半是些未來預期規劃,到這裏來就是想提前溝通一下,讓神樂治綱點個頭,免得幹到一半給叫停了白費力氣。

  北原秀次也有點驚訝了,他不覺得自己有多重要。

  他現在厚著臉皮敢自誇一聲確實有潛力,但潛力畢竟不是實力,他現在的實力估計頂不上神樂治綱的百分之一,有什麼值得重視的?

  他趕緊說道:“神樂先生,您要是有事隻管去忙就好,不必客氣。”

  神樂治綱向他一笑,意味深長道:“這不是客氣,北原君,你確實很重要。”

  北原秀次怔了一怔,但神樂治綱也沒再解釋,領著他就去了大廳一角,那裏有一座落地鍾,外形古樸,保養極好。

  周圍的人原本都要散去了,看到神樂治綱把北原秀次領到了落地鍾前,大多數人步子一緩,吃驚之色掩飾不住了,更是有幾個麵色猛然嚴肅起來,似乎聯想到了什麼,開始細心打量北原秀次的背影,似乎準備把他刻到心裏。

  北原秀次則盯著落地鍾發呆,不太明白神樂治綱領他來看這東西是什麼意思,而片刻後眼中出現了一個標簽:【普通的機械落地鍾】。

  這東西完全沒什麼稀奇的,普通商場大概售價在十萬円左右,不太可能放在神樂治綱這種人的眼裏——這種東西就是裝飾品,美化環境的作用大過看時間。

  或許是風水鍾?

  北原秀次不敢肯定,而神樂治綱撫摸著這落地鍾的木製外殼,笑問道:“這鍾是我造的,感覺怎麼樣?”

  嗯?你還有這業餘愛好?北原秀次更是吃驚了,細看了看這鍾還是很普通,但笑著答道:“看起來還不錯。”

  神樂治綱微笑道:“我當過五年鍾表學徒,然後開了屬於自己的第一家工廠,規模很小,隻有七個雇工,但八個月就倒閉了……這是當時生產的第一座落地鍾,看,這編號在這裏,當時我還幻想過等生產到十萬台要好好舉辦一個慶祝典禮,到時展出這座鍾,結果這是工廠倒閉後留下的唯一紀念品。”

  原來是紀念品啊,北原秀次笑問道:“當時是發生了什麼特別的事嗎?”

  “你在問為什麼倒閉嗎?”神樂治綱看了他一眼,笑道:“很平常的事,我有野心,但也僅就是有野心了,沒思考好就直接去做了,對任何困難都沒有預料到,也沒給自己留下退路,最後失敗也是理所當然的。”

  北原秀次點了點頭,他記起來了,昨天陽子提過,好像神樂治綱出師不利,第一次嚐試經營就跪了,還寫了條幅掛在靜室之中做為日常反省之用,而在擁有的第一間銀行裏擺上了這鍾,想來性質差不多,提醒自己別再重蹈覆轍。

  神樂治綱又撫摸了幾下落地鍾,帶著北原秀次走向了樓梯,似乎是打算讓北原秀次參觀一下他曾經奮鬥過的地方,嘴上笑道:“咱們繼續剛才的話題……北原君,你對那段曆史也有了解了,換了你,你當時會怎麼做?”

  北原秀次一時沒敢答,這問題不是在問怎麼賺到錢,隻要知道那個時機,就是豬都能賺到錢。別的不提,當時引發的股災在前,當天就斷崖式下跌了40%,這配上合理的杠杆,瞬間就是暴利,其它情況也類似,可以動手的地方很多,像是彙率、期市、債市都一個性質。

  怎麼利用不難,難在怎麼提前知道……

  他斟酌了好一會兒,才慢慢答道:

  “我對經濟形勢現在還了解不深,但最近我在東聯聽到一句話,我認為很有道理——市場價格表現就是共同認知的結果。”

  “就像很久以前的鬱金香球交易一樣,一顆鬱金香球可以值幾十幢房屋,那就是公眾對鬱金香球成本的認知越來越少,而對鬱金香球需求的樂觀預期占比越來越大,最後形成了現在看起來極端離譜的價格。”

  “91年形成的房地產泡沫,大概和這情況類似。最初不是所有人都相信買房有錢賺的,但很快事實證明買房確實有錢賺,隨後得出結論,房價高有高的道理,隻要這成為了主流認知的結果,那麼房價上升就不可避免,這種認知占比越重,上漲速度越快,但在當時的情況下,怎麼判斷哪裏是頂點,什麼時候會崩潰,這就……需要大量信息才能判斷了。”

  他拿不準了,神樂治綱接上了話頭,笑道:“能有這認識就算不錯了,你確實在東聯學到了很多東西。”

  北原秀次馬上虛心請教道:“神樂先生當時是怎麼做出判斷的?”不用問也知道,神樂治綱肯定從那次大災難中搞到了大量好處,但這種事人家不一定肯教他——搞不好就是一層窗戶紙,但點不破,一輩子都不會明白,價值千金。

  而神樂治綱毫無藏私之意,笑道:“說穿了不稀奇,我失敗過一次,給了我深刻教訓,足足頹廢了半年時間,日夜反省,終於發現了問題在哪裏……我缺乏接受信息的渠道,那導致了我無法看穿未來迷霧。”

  “那您是怎麼改善這種情況的?”北原秀次沒想到又繞回到鍾表廠失敗上了,但他很有耐心,繼續詢問。

  神樂治綱坦然一笑:“我找了個好老婆!”

  北原秀次步子一停,有些無語的望向神樂治綱,而神樂治綱微笑道:“不要相信什麼草根階層白手起家的神話,那太難太難了,良好的教育,耳濡目染的身教,積累下的人脈,珍貴信息的獲取通道,這都是草根階層所完全欠缺的重要環節……比如當前日本首富柳井家,從他祖父那一代就開始製衣了,然後到他這一代才有了優Y庫,完成了階層跨躍,我隻是走了和他相似的道路。”

  “您說的那位妻子,就是陽子的……”

  “沒錯,是陽子的奶奶。”神樂治綱笑道:“她是這輩子對我幫助最大的人,我這輩子隻有她一個女人。”

  這……北原秀次來日本留學見過兩個厲害人物,也都給過他指點,一個是草莽出身轉職文士兼廚子兼酒鬼的福澤直隆,一個就是這位白起手家超級有錢的神樂治綱了,而這兩位都是專情之人,自己現在卻有兩位女朋友,隻要沒什麼大變化,將來就會有兩位妻子……

  他已經不可能和專情沾邊了,麵對專情之人,心理自然落入下風,頓時忍不住極為心虛,很是臉紅。

  神樂治綱沒有發現他的異樣,又笑道:“她是東京人,家裏親戚眾多,多半都是開工廠的,另一小半是官僚。我通過她開始擴展人脈,重新開始了工廠經營,從小加工廠做起,成功搭上了經濟振興之車,等到了85年左右,我已經薄有身家,甚至在東京有了幾塊好地皮。”

  “然後呢?”

  “然後我麵臨了一個選擇,是繼續從事製造業還是完全投入到房地產行業中……當時製造業的利潤根本無法和房地產行業相比較,但我要全力投入房地產行業時,卻突然想起了我第一次失敗的原因……我問我自己,我對信息了解的足夠全麵了嗎?我對失敗的風險有過考慮嗎?我有退路嗎?”

  “那後來……”

  “後來我耐下心來,沒有像第一次失敗那樣為了想賺錢就急於去做,而是通過各種渠道收集信息,而剛好86年初有一次日本全國範圍內的貨幣緊張,我留意到了大量工廠資金周轉不靈的消息,更加重視了,又重新進行了二次調查,花了一大筆錢,再想了很久才下定了決心,開始脫離房地產行業。”

  北原秀次明白了,笑道:“隨後您避過了那次大災難,順便還利用了它。”

  神樂治綱笑道:“沒錯,差不多就是這樣子,我運氣比較好。”

  北原秀次微笑著點了點頭,但根本不信——真信隻是運氣好就是傻子了!命運從來都是失敗者的借口,運氣好從來都是強者智者的謙詞!

  神樂治綱說得輕描淡寫,但用屁股想也知道,他當時內心不知道有多糾結,不知道有多少次自己躲起來拷問內心,不知道多少次看著收集起來的信息熬幹了燈油做判斷,更不知道他是怎麼下了那種決心——那邊是利潤日漸微薄的製造業,這邊是天天漲的房子地皮,要怎麼樣的決心才會慢慢退出能賺大錢的項目,重新聚擾資金,維持工廠的同時等待著發起致命一擊。

  想想那種精神煎熬和壓力,北原秀次甚至能看到神樂治綱自己坐在靜室中,在決定要提前布局時那對懾人鷹眼。

  敢和所有人的想法逆著來,這本事就是勇氣,事實更證明了他的智慧——他確實看透了未來的迷霧,這很厲害。

  神樂治綱領著北原秀次繼續轉悠著,又繼續說道:“在經濟崩潰後,我便成立了這家銀行用來消化資金。”

  “都是那方麵?”

  “收購破產工廠,失去資金來源的研究所,也順便在低位購買了大量地皮、房產和股票,最混亂的那段時間,所有人都瘋了,隻顧減少損失,任何東西隻要你肯付錢就肯賣。那時購買的一切,到現在增值了有差不多幾十倍了,畢竟東京還是世界上首屈一指的大城市。”神樂治綱把北原秀次領到了會長室,給他看了一眼地圖——這小投資銀行裏麵埋有大量資產,相當於神樂家的儲備庫,而地圖上屬於神樂家的地皮、工廠密密麻麻,甚至在黃金地段有整條街都是屬於神樂家的。

  這是一筆巨大的財富,神樂治綱前半生通過製造業完成了原始積累,利用經濟崩盤賺取了大量金錢,隨後又利用當時的混亂情況開始滾雪球,十多年滾著滾著就有點停不下來的感覺了。

  果然是好傳奇的一生……隻是為什麼要讓自己這麼詳細了解他的發家史和資產?雖然肯定不是全部資產,但兩次見麵就透了一部分家底,這也太信任了吧?

  但他沒問,隻是認真聽認真看,而神樂治綱給他簡單講解了一會兒,又帶著他往下走,笑道:“別人都說我是銀行家,但我成立銀行的目的僅僅就是為了把涉及多個行業的工廠商社緊密聯係在一起,互相之間資金交流方便。”

  他說完了後又有些自嘲,“我也沒想到投資銀行能發展到這規模,最後入主了帝銀。隻能說是時代的恩賜。”

  北原秀次了然的點了點頭,這其實是一家龐大財團的雛形,製造出售一體化,而銀行做為核心來協調,沒想到神樂治綱都七十多歲了,野心還沒有完全滿足。

  一個從鄉村到東京的鍾表學徒,在東京建立了一個商業王國,下一步就是開始向全日本伸出觸角了吧?神樂治綱資產得到質的飛躍也不過十幾年的時間,這是剛剛消化完?

  神樂治綱看著北原秀次在那裏點頭,笑問道:“你知道我下一步要做什麼?”

  “知道,這很了不起。”北原秀次實話實說,日本大型財團都是數百年的積累,曆史長的能追溯到幕府時期,而神樂治綱憑一人之力,自己準備硬生生造一個,這確實很厲害。

  神樂治綱滿意點頭:“我也覺得很了不起,我這輩子沒白活,但我時間不多了……”

  北原秀次訝然向他望去,而他馬上笑道:“別誤會,北原君,我一時不會死,隻是我精力越來越不夠了。”

  北原秀次覺得也差不多,就算再有錢身體也會衰老,這誰都避免不了,但他還是虛言安慰道:“不會的,您精神頭還好著呢!”

  神樂治綱沒在意他的話,無奈說道:“經營其實很簡單,就是看透未來的迷霧,就像下棋一樣,誰看得更遠,誰就會贏,要想贏所有人,就要比所有人看得都遠,但我麵對的信息越來越多,用來思考的精力卻越來越少……我聽說昨晚你和陽子下了挺長時間的棋,你覺得她下的如何?”

  北原秀次沒想到他哀歎到一半改了話題,沉吟了一下才笑道:“她還小。”陽子就是個臭棋蔞子,但小女生沒幾個喜歡下棋的,也能理解。

  神樂治綱哈哈一笑:“是我讓人教了她下棋,不過她沒興趣,將來怕對經營也沒興趣,你對這方麵有興趣嗎?”

  北原秀次誠實答道:“有,我大概過幾年會嚐試一下。”他將來不管往哪個方向發展都離不開錢,準備到了大學就開幹!

  “這很好!”神樂治綱馬上讚同道:“小打小鬧不提了,如果你有誌向做大,那你覺得該怎麼看透未來迷霧?”

  “盡量多得到信息,細細分析,反複思考,就是信息獲取方麵……”北原秀次認為是這樣的,大部分人智力都差不多,判斷從來不難,難在怎麼弄到全麵的信息上。

  “看來你明白了,這很好。草根階層想白手起家但總是做不大,多半都卡在信息渠道這裏了,很難清晰判斷局勢,你對此有什麼想法嗎?”

  神樂治綱又回到了落地鍾前麵,打開了表盤,從口袋裏套出了一柄大鑰匙,“這也是很多當前富豪都是二代子三代子的原因,上一代積累,下一代利用。”

  北原秀次想了想說道:“我現在隻能說我以後會注意這方麵,具體怎麼做還沒想好。”

  他完全沒積累,原主父母指望不上,將來要娶的兩位妻子在這方麵也提供不了多少幫助,而萬事萬物都有內在規律,有足夠的信息就能夠總結出這種規律,至少可以判斷大勢所趨,有了心理準備,遇到順應大勢的機會就可以利用,從而一步先,步步先。

  神樂治綱笑了笑,沒再說話,而是將大鑰匙插進表盤內,開始給落地鍾上弦。這落地鍾好像需要上三次弦,弦口就在3點、6點和9點那兒,他費力的擰完了第一個,又去擰第二個,但擰到一半似乎有點累了。

  北原秀次感覺很有儀式感,沒敢開口說幫著擰一擰,懷疑這座鍾隻能由神樂治綱上弦,但神樂治綱卻慢慢停了下來,將大鑰匙遞到了他眼前,意味深長地問道:“北原君,我已經沒什麼力氣了,你以後想幫我替這鍾上弦嗎?”

  北原秀次訝然,一時沒敢去接這大鑰匙,隻是問道:“這合適嗎?”

  “沒什麼不合適的,你品性過關,有才能,足夠聰明,年輕,最重要的是……陽子選擇了你。”神樂治綱手很穩,就把大鑰匙放在手心等北原秀次來拿,“你想重新把我的路走一遍當然可以,但未必有我這種好運,那不如替我把路走下去。我有完善的人脈,足夠多的信息獲取渠道,你可以節省大量時間,在我的基礎上開創未來……感覺怎麼樣?”

  北原秀次看看鑰匙,再看看神樂治綱,有點搞不清什麼情況了……這聽起來,像是準備讓自己當神樂家的二代目,替他把神樂家變成一個大型財團,而這把鑰匙,則代表了……代表了可以控製千億甚至萬億資金的資格?

  這種資格,隻要一伸手就可以了?...

jeff95080 發表於 2019-5-26 19:00
第342章 雷劈小蛤蟆

  如此巨量的財富,特別是剛剛親眼所見受過刺激的情況下,北原秀次一瞬間都被迷花了雙眼,但也就一瞬間,他的眼神重新清明起來。

  神樂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什麼要選我?有得到就有付出,為了眼前這把鑰匙,我需要付出什麼代價?

  他腦子急速轉動,思緒就像是燒開的水一般不停翻湧。

  神樂缺少繼承人,唯一找回來的陽子在他看來好像是不合適的,而陽子信任我,願意和我在一起,這使我進入了第一備選名單,但我絕不可能是唯一備選,如果我在未來表現不合格,眼前這位神樂先生會毫不猶豫就踢掉我。

  至於我要付出的代價……應該就是入贅了,就像鈴木乃希的老爹一樣。

  五到六年的教導和實際事務的磨練,然後和陽子訂婚甚至結婚,等有了共同血脈後,大權才會逐步移交,神樂逐漸退居幕後——那時他差不多八十歲了,已經沒有精力操持細務,頂多在重大事項上做做決定,神樂家的權力將慢慢聚集到自己身上。

  隻要表現出色,得到了神樂的認可,自己就有了雄厚到難以想象的資本,那是屬於一個時代的饋贈,至少可以節省二三十年的成長發育時間。

  這麼想想……

  北原秀次一時沒有動彈,而神樂治綱信心滿滿,隻是耐心等待——他展示了足夠的誠意,給了北原秀次最好的選擇,這世上沒有人會拒絕,甚至他還在欣慰北原秀次沒有像狗搶骨頭一樣一把把鑰匙搶走。

  他不認為北原秀次能思考出什麼其它選項,而一分四十秒後,北原秀次臉上露出了純粹的微笑,很輕淡但沒有一絲負麵因素雜夾其中的微笑,這讓神樂治綱忍不住也笑了起來,將手裏的鑰匙向前一遞。

  但……

  北原秀次退了半步,並沒有接受鑰匙,反而誠懇說道:“神樂先生,多謝您的一番好意,但我有意中人了。”

  他仔細想過了,他很疼愛陽子,為了陽子他願意冒生命危險,但那是他妹妹,不涉及男女之情,而他已經有了小蘿卜頭和雪裏,他必須履行承諾,這是他本心的願望。

  神樂治綱皺眉道:“是那位福澤小姐?”他有收到報告,北原秀次和福澤家的長女往來親密。

  北原秀次無奈笑道:“是,但不隻是那一位福澤小姐,還有一位在名古屋。”

  “兩位……兩位福澤小姐?”

  “是的。”北原秀次有些不好意思,雖然做好了被人嘲笑的準備,但承認自己是個花心鬼仍然相當尷尬,“真的很抱歉,我已經選擇好了共度餘生的人,對於您的青睞和美意,隻能拒絕了,請多多原諒。”

  神樂治綱觀察著北原秀次的麵部表情,隻見到了一片坦然,他沉吟了一會兒,並沒有將鑰匙收回:“我不是老古板,高校生有交往對象我能理解,但那不是一個約束,你可以重新選擇,沒人會在意……”

  北原秀次的笑容越發純淨,讓人隱隱有透明的錯覺,打斷了神樂治綱的話,輕聲但堅定地說道:“但我會在意!”

  他沒等神樂治綱說話,又繼續笑道:“我知道您要說什麼,我將來也許會後悔,但我不想從今天就開始後悔。”

  神樂治綱將鑰匙緩緩握住,看著北原秀次默默無語,有些失望。他覺得他應該生氣的,但不知道為什麼,看著這樣的北原秀次卻無法生氣——他想過北原秀次會拒絕,但沒想到會用這種原因拒絕,一時有些難以理解。

  他緩緩說道:“你該知道你錯過了什麼……值得嗎?”

  北原秀次笑道:“我還很年輕,不知道值不值得,但我問過我自己了,我喜歡她們,雖然……雖然她們並不完美,一個很鬧心,另一個也很鬧心,但我想和她們生活在一起,聽她們吵吵鬧鬧,哄著一個別發脾氣,少點別扭,讓另一個始終純淨如水,傻頭傻腦。至於錯過的,您看……”

  他伸出了雙手,虎口和食指側皆有薄繭,但手指修長,看起來很適合彈鋼琴,“我有雙手,如果我想要,我會自己去拿,也許會吃很多苦頭,也許會很累,也許會經曆許多煩躁許多不愉快,也許一生也做不到您這地步,甚至也許會失敗,但隻有經曆過這些,我得到的果實才會讓我從心裏覺得發甜,覺得我活的還有意義……”

  最後,他笑了,“就像您剛才教導過我的一樣,不要去做輕鬆的選擇,那會讓我一無所獲,最終淪為俗流。”

  神樂治綱將鑰匙收了起來,搖頭道:“但我沒教你去做愚蠢的選擇。”

  北原秀次低頭致歉,“那是我從另一個人身上學到的,做自己,哪怕在別人眼中看起來很蠢。”

  神樂治綱深深歎了口氣,轉身將鑰匙插進了弦口,用盡了全力的力氣擰著,“那隻能我這把老骨頭再上幾年弦了。”

  機簧“咯吱咯吱”的響著,這落地鍾也有幾十年的曆史了,似乎內裏不如外殼狀態良好了,而神樂治綱花了很大力氣完成了這一切,又將鑰匙好好收了起來。

  北原秀次詢問道:“您自己回去可以嗎?”

  神樂治綱看了他一眼,笑道:“受損失的是你,不是我,你還是神樂家重要的客人,要走,至少吃過早餐。”

  他沒有達成目的,有些失望但卻沒生氣,畢竟一個堅持本心的人,無論在任何情況下都值得尊敬,哪怕看起來確實蠢到家了。

  他又帶著北原秀次往回走,步伐依然穩健,似乎剛才的事對他沒有半點影響,甚至他說話都依舊溫言細語:“忘了剛才的事吧,陽子能有你這樣一個哥哥,是她的運氣,以後還請你多多照顧她。”

  能麵對今天他展示出來的一切還能拒絕的人,他不反對孫女繼續往來。

  北原秀次點頭承諾道:“如果我力所能及,自然義不容辭。”

  神樂治綱欣慰一笑,又叮囑道:“平時有什麼疑問可以打電話問我,我比你消息靈通,也比你多活了幾十年,給點建議應該還是合格的。”

  北原秀次感覺神樂治綱氣量頗大,一般人被違逆了心意,早就內心憋氣了,比如小由紀夫那種比中產略強的家庭就是,一不順著他們就要拚命搞事,但神樂治綱完全相反,或許這就是大人物和小人物的區別——神樂治綱沒達到目的,馬上開始止損,緩和關係,並不依自己喜怒來決定言行,這份涵養很厲害。

  而且這人似乎很了解自己,冬美的事都知道,調查過自己很久了?不過也不奇怪。

  他心裏瞎想,但嘴上笑道:“您太謙虛了,神樂先生,將來我一定向您多多請教。”

  兩個人互相客套完了,一時無話可說,而很快就返回了神樂家。

  陽子已經在操持早餐了,她對神樂北原這兩個人都很熟悉,每個都一起住了半年,知道這兩個人都是從早就不安份的類型,八成一大早便各忙各的去了——她不管那些閑事,隻忙著為她生命中兩個重要的男人準備早餐。

  這兩個人連袂進了門,陽子就馬上撲了過去,甜甜笑道:“快洗手,要吃飯了!”

  她懷疑神樂北原兩個人一大早又聊上了,她對此樂見其成,而神樂治綱微微一笑,自去洗手了。北原秀次看著陽子,習慣性就想抬手揉揉她的小腦袋,但手抬了一半便馬上克製住了,隻是笑道:“好!”

  很快三個人坐到了餐桌前,而陽子對他們的口味掌握的一清二楚——這兩個人沒口味,他們唯一要求就是熱量足夠,如果可以方便快速進食就更好了。

  神樂治綱和北原秀次坐在長條型餐桌兩側用餐,談論起了東京的天氣,而陽子左右看著,握住了胸前的項墜和鈕扣,心中極是高興。

  祖父看樣子對歐尼桑很滿意,將來鐵定不會阻撓了,而歐尼桑特別疼自己,還給了隱形的許諾,那自己的幸福穩了——她因童年經曆相當早熟,而看著兩個交談中的男人小臉都開始發光,人生之中第一次發現幸福是如此容易,眼見就唾手可得了!

  她高興之下,左右添著粥,同時沒話找話說:“歐尼桑,你過會兒還要去銀行實習嗎?”

  北原秀次轉頭一笑:“對,陽子。”

  陽子有些擔心地問道:“那人還在欺負歐尼桑嗎?”

  北原秀次清楚神樂治綱沒少調查自己,對陽子知道也不吃驚,直接笑道:“你是指大石尾一郎嗎?已經沒事了。”

  陽子明白他沒那麼好欺負,但畢竟在東京人生地不熟啊,受了委屈怎麼辦?她還是很不放心,就像小由紀夫有人護著一樣,她也想護護北原秀次,馬上向神樂治綱試探道:“祖父,那個壞蛋……”

  以前說要“看看”歐尼桑,這都來家裏吃飯了,不用再“偷看”了吧,現在可以報複了吧?

  後續的事情她不是很清楚,但隻憑大石尾一郎把北原秀次弄去幹苦力活兒,她就恨得乳牙都要咬碎了——我疼都疼不過來的歐尼桑,被你那麼欺負,你不就是看歐尼桑是外地來的,人又年輕嗎?我家裏有個特別老的!

  大石尾一郎在神樂治綱眼裏根本不算人,無足輕重,隻是點了點頭,連話都沒說。

  北原秀次原本還想勸上一句,大石尾一郎給他造成不了實質性的傷害,不用神樂治綱插手,但這神樂治綱什麼也沒說,他反而不好勸了——萬一人家沒那個意思,不是成了他在自作多情了?

  他想了想什麼也沒說,隨著神樂治綱自己拿主意好了,反正他對大石尾一郎的好感還沒一湯勺多,真是讓車軋成肉餅都不心疼,更何況這是陽子的一片好心,他能理解——換了以前,有人無故欺負了陽子,把陽子弄去賣苦力,他無論如何都是要報複的,那換了陽子估計想法差不多,完全可以理解。

  外加他現在看著陽子有些慚愧,莫名有種自己對不起她的感覺,更是不想違逆她的意願,幹脆不管了。

  他飛快吃完了早餐,然後起身客氣告辭,而神樂治綱把他送到了門外,微笑道:“北原君,神樂家的大門隨時為你打開。”

  北原秀次笑道:“多謝款待了,神樂先生,將來有機會一定再次登門拜訪。”

  隨後他就走了,而陽子目送他離開後,十分困惑地問道:“歐尼桑有一點怪怪的,他還要在東京待兩周,需要找什麼機會,他不想來了嗎?”

  她計劃最起碼北原秀次兩天要來住一晚的,而且抽時間也可以帶著冬美過來一起聚聚,或者一起出去遊玩一下。

  神樂治綱目光有些灰暗,轉身要去樓上了,輕聲答道:“結婚之前,他不會來了。”

  陽子愣了,結婚,什麼結婚?

  她呆傻在那裏,覺得事情發展好像有點脫軌了,這結婚怕不是指自己,小嘴不由慢慢張開了,一時很像一隻被雷劈了的小蛤蟆。

jeff95080 發表於 2019-5-26 19:02
第343章 價值萬億的小蘿卜頭

  陽子呆愣了一會兒,猛然焦急起來,追到神樂治綱身後就問道:“祖父,發生了什麼事?您不是答應我了嗎?”

  神樂治綱在樓梯那兒停住了步子,微笑道:“我沒答應過你任何事,陽子。”

  陽子這才想起,神樂治綱從頭到尾隻有過模糊不清的暗示,根本沒親口表明過態度,頓時又愣在了原地。

  神樂治綱看了她一眼,搖了搖頭說道:“是他拒絕了。”

  陽子回過神來,驚訝之極:“歐尼桑拒絕了?那不可能,他……他答應過我的!”

  “他已經有了意中人,而且心意很堅定,堅定到可以說了不起的程度了。”

  “意中人?是……是誰?”

  “福澤家的兩位小姐。”神樂治綱有話直說,覺得讓孫女早點死了心也好,而陽子腦筋急轉——福澤家的兩位小姐?怎麼可能是兩位?就算真是兩位……不可能是冬美姐姐,她和歐尼桑關係好,整天吵架,也不太可能是雪裏姐姐,雪裏姐姐傻傻的,心理年齡頂多八歲,那還有誰?春菜姐姐嗎?難道是……夏織和夏紗?

  自己離開的這半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世界混亂了嗎?

  她摸出了手機,準備打電話問問真實情況,但手指落到1號快拔鍵上時又遲疑了。

  也許是祖父不滿意歐尼桑,在欺騙我,其實根本沒問;

  也許是歐尼桑有什麼難言之隱,隻能選擇拒絕;

  也許這裏麵有什麼誤會,歐尼桑不是說話不算數的人;

  也許祖父強迫歐尼桑答應什麼條件,歐尼桑無法同意,最後兩個人又達成了什麼協議……

  不行,這種事必須要當麵問清楚!要看著歐尼桑的眼睛問清楚!不能打電話!

  幸福不容錯過,隻要見到就要全力抓緊,不允許犯任何錯誤,哪怕再微小的錯誤也不允許!

  陽子低著頭一時沒說話,心中隻是盤算種種可能,而神樂治綱當她接受不了打擊,歎了口氣,安慰道:“要是心裏難過,哭出來會好過一點,沒關係的,陽子。”

  陽子低頭輕搖了搖,接著抬頭燦爛一笑,認真說道:“我沒難過,祖父,我也不會哭。歐尼桑說過,哭泣是最沒用的行為,有時間去哭泣,不如再嚐試努力一次,看事態能不能好轉。”

  “那你現在準備怎麼做?”神樂治綱有些驚訝,第一次發現了孫女身上還有這種韌性。

  “我還沒想好……我現在想靜一靜,我可以在花園散散步嗎?”

  神樂治綱深深望了陽子一眼,輕輕頷首:“去吧!”

  他轉身上了樓,回到了自己房間由傭人幫著換衣服,而衣服差不多快換完時,管家敲了敲門進來說道:“先生,大小姐從花園爬牆離開了。”

  神樂治綱看著鏡中的自己,自己臉上那礙眼的的老年斑,沉聲問道:“有受傷嗎?”

  “沒有。”

  “讓人保護好她的安全,天黑時把她帶回來,其餘的事不用管。”

  “是!”管家應了一聲就退下了,而神樂治綱揉了揉眉頭,心中有些不舒服——這是半年來乖巧的孫女第一次主動“越獄”,就因為一個臭小子。

  不過又有些心喜,年紀這麼小就開始長大了,總算不是軟弱之輩。

  …………

  北原秀次在東聯不遠處下了車,然後看了看表,耐心等待了一會兒,果然看到冬美一個人踢著石子走了過來——人緣不好是真的慘,除了北原秀次,沒人樂意和她一起上下班。

  冬美也很快發現了他,有些心喜的跑了兩步,但馬上又慢了下來,走近了才問道:“陽子現在過得怎麼樣?”

  做為立誌成為五好男友的北原秀次,自然會向女朋友通報行蹤,而冬美也沒在意,她知道陽子曾經對他意義重大,那專門拿出一晚時間來去敘敘舊完全可以理解。

  北原秀次認真看著身前矮矮小小的1/2女友,微笑道:“她很好,比我想象中還好。”

  冬美有些替陽子高興,但很快注意到了北原秀次異樣的目光,那目光十分複雜又透著灼熱,不由驚訝問道:“你……你為什麼要這麼看著我?”

  她趕緊低頭檢查了一下衣服,沒發現不對,又理了理頭發,發現呆毛也沒翹著,正莫名其妙中,就被北原秀次一把擁到了懷中,而北原秀次輕笑道:“沒什麼,就是有點想你了。”

  冬美被抱了個結結實實,臉貼在北原秀次胸膛上,又聽了他的話,頓時大是害羞,情不自禁就開始掙紮:“你你你幹什麼?你……這……路上有很多人,突然發什麼神經?”

  但隻三秒鍾,她就軟化了下來,任由自己被北原秀次圈在胸前,低聲問道:“是發生了什麼事嗎?”

  北原秀次平時性格不是這樣的,她有點懷疑這家夥受了什麼刺激。

  北原秀次撫摸著她的秀發,輕聲道:“沒什麼事,隻是剛剛發現,你原來價值萬億!”

  他這個擁抱其實算是在道歉,麵對神樂治綱開出的條件——雖然沒明說,但聰明人之間不用什麼都說明白了——麵對著當時的豐厚條件,他是有過動搖的,雖然時間很短暫,但他確實動搖了,幾乎想去拿那把鑰匙。

  隻是他腦子裏總算還有那麼一線清明,總算問了自己一聲……那是自己想要的嗎?付出的代價會不會讓自己遺恨終身?

  他不想要,他不想繼續別人的傳說,他想試著擁有屬於自己的傳說,哪怕為此累成一條狗也在所不惜。

  他想靠自己勇登頂峰,一路披荊斬棘,揮汗如雨,而不是坐直升機到達離山頂一步之遙的地方。

  雖然這有可能導致永遠無法登頂,甚至半路摔死,但他仍然想自己來——他可以允許別人依賴他,但他不會允許自己去依賴別人。

  他也不想放棄自己對小蘿卜頭和雪裏的承諾,他已經計劃好了三個人未來的生活,孩子的姓名都想好了,更不想辜負冬美和雪裏對他的一片情義……雖然這改變不了這倆女朋友很讓人蛋疼的現實,但他仍然不想辜負。

  他不想得到某些東西,卻讓冬美和雪裏傷心難過,替他付出代價,那樣他就不是他了,他接受不了自己變成那樣一個人……

  也許冷酷無情之輩會很輕鬆拿起那把鑰匙,但他不行,至少現在的他做不到。

  他是拒絕了,但動搖過,這讓他感到慚愧,感覺要換了冬美和雪裏根本不會在心裏衡量什麼——冬美會認為受到了侮辱,當場翻臉,破口大罵,而雪裏八成會很坦然拿起鑰匙,伸手就擰,擰完再把鑰匙還回去,一無所覺,隻當助人為樂了。當然,更大的可能是她樂嗬嗬擰上一會兒,把落地鍾裏麵的機簧當場擰崩了,然後跑回來找冬美要錢賠人家,自己腦袋瓜子被打的砰砰作響還一臉委屈。

  更重要的是,他還感覺有點對不起陽子,又心痛暫時失去了這個乖巧的妹妹……

  總的來說,他當前心態很複雜,隻能說是修養還沒大成,但被他抱在懷裏的冬美整張小臉都紅透了,拿頭亂蹭他的胸口,都不知道看哪裏好了,心裏卻很甜,不過嘴上卻不高興地嘟囔:“一大早的,好好的怎麼說起情話來了……切,是不是有什麼鬼主意,是不是攢了好多襪子沒洗?”

  她可不覺得她能值萬億,她這輩子理想狀態是能當上高級白骨精,一輩子拿到2~3億円的薪水就超級滿足了。

  北原秀次扶著她的肩頭把她拉離了懷抱,無奈笑道:“我不用你幫我洗襪子。”

  他自己又不是沒手,他自己會洗,在福澤家集中起來洗隻是為了省水省電……

  冬美仰著小臉看著他,有些困惑地問道:“那你突然對我說好話幹嘛?不過,要是不太過分的話,也不是不能考慮……不會是褲衩吧?”

  北原秀次歎了口氣,價值萬億的蘿卜頭也就這德性了。他陪著冬美往東聯走去,笑道:“不用你做任何事,就是想抱抱你。”

  這心靈港灣雖然天天下雷陣雨,但也是心靈港灣,抱了抱,自己心情確實平靜了不少。

  冬美挽著他的手臂,關心的追問:“確實沒什麼事嗎?”

  “確實沒什麼事。”北原秀次沒打算細說,不想讓冬美多心。

  冬美懷疑是他見了陽子一麵,又想起以前了,便沒再多問什麼,但心裏仍然特別甜——這升級成了正牌女友待遇更好了啊,一大早竟然可以聽他說情話了,不錯不錯!

  雖然明知道是假的……萬億,哈哈,不過聽了仍然很開心啊!

  兩個人就那麼手挽手走在路上,不再躲避別人的異樣目光了。其實真不在意了,那玩意一點殺傷力都沒有,他們坦蕩蕩的,別人最多看兩眼就算了,畢竟不犯法。他們一起進了東聯,到了八樓才分開,冬美美滋滋白了他一眼,繼續去當觀察員,而北原秀次含笑去了四十二樓的審查部。

  嬌俏小秘書武村洋子已經來了,精神相當抖擻,正把茶葉進行歸類——北原秀次愛喝茶,或者說有茶的情況下不會喝咖啡,她特意打著丹羽亞利香的旗號又申請了一批好茶葉。

  她看到北原秀次來了,連忙停下了手上的活兒,心中好奇北原秀次去神樂家作客有什麼見聞,但也不方便問,隻是請示道:“北原桑,今天有什麼特別安排嗎?”

  北原秀次笑道:“我想查點資料,稍等我列個清單給你。”

  “好的,北原桑,有事隻管吩咐!”武村洋子加倍客氣,她借著北原秀次的由頭已經和加藤康搭上線了,以後說不定能成為東聯總裁嫡係小跑腿,對升職大有幫助。

  北原秀次衝她一笑便去辦公桌那裏坐下了,開始列資料清單準備嚐試一下——假設不知道日本經濟要崩潰,那自己能不能通過各種信息判斷出會發生崩潰,甚至能判斷出崩潰何時來臨?

  想來神樂治綱也是通過收集各種信息,從各種不起眼的角落裏發現了種種跡相,反複核對,認真思考,最後才下了決心去冒險,那沒理由自己不行。

  他不服,他想試試,趴在那裏思考自己要是在那個時代,該收集什麼樣的信息用來看透未來迷霧。

  他當考試對待,坐在那裏開始絞盡腦汁,轉眼半個多小時就過去了,但紙上才寫了三行字。他一時沒頭緒,但想來神樂治綱也不可能是一天下的判斷,倒沒多沮喪,隻是把這三行字給了武村洋子,讓她先把對應的資料找來。

  武村洋子拿起紙就出發了,心裏思考著該去哪裏搞這些陳年老資料,而剛出了寫字間的門就看到一個小小身影快步走來,接著很有禮貌的甜甜問道:“這位姐姐您好,我想找我的歐尼桑,他在這裏實習,姓北原,請問您知道他在哪裏嗎?”

  “啊,北原桑,我知道,請問您是哪位?”武村洋子打量了陽子一眼,發現她年齡極小,但沒敢輕視,態度反而加倍柔和了。

  “我是神樂陽子,請多關照,那個……能麻煩姐姐您帶我去見歐尼桑嗎?”陽子小臉上笑容很明媚,但小小身上的氣勢卻很足——她偷跑出來的,也沒給北原秀次打電話,直接找到了門上要當麵質問。

  她這是要為幸福決一死戰了!

jeff95080 發表於 2019-5-26 19:03
第344章 好妹妹

  武村洋子低眉順眼上好了茶,一句話不敢多說,一句話不敢多問,然後走出了會麵室,關好了房門,就守在那裏,連資料都不去找了——信息量好大,小姑娘應該是神樂家的人吧?感覺和北原桑關係不是一般的親密,引人深思,引人深思啊!

  會麵室內,北原秀次坐在單人沙發上,腰板崩緊,如對大賓,而陽子捧著茶杯坐在那裏,一時無話——她能感覺到北原秀次淡淡的疏離之意,心中很傷心。

  她借著熱茶的溫度溫暖了一會兒自己,才小聲問道:“歐尼桑,我還能叫你歐尼桑嗎?”

  北原秀次原本就對她有莫名愧疚之意,連忙微笑著說道:“當然,陽子。”

  陽子點了點小腦袋,又問道:“那我還是歐尼桑的妹妹吧?”

  北原秀次柔聲道:“當然,無論發生任何事,這一點不會有任何改變。”

  他剛才第一眼看到陽子,竟然第一次在她身上看到了淩厲之氣,那是一種百死而不悔的決然,心中很是驚訝,但這說了兩句話,感覺又緩和了回來,眼前還是那個乖乖巧巧的妹妹,就像以前一樣,心中警惕感大降。

  但陽子猛然抬頭,直視著他的雙眼,認真問道:“那歐尼桑在和誰交往?能告訴我這個妹妹嗎?”

  北原秀次愣了一下,坦然笑道:“那有什麼不可以的,是你冬美姐姐和雪裏姐姐。”他厚著臉皮承認一次兩個了,感覺說不定還能自毀形象,直接讓陽子死心,一舉兩得。

  “原來是真的……”陽子有些悵然若失,她不關心幾個,對她來說意義一個,“歐尼桑是因為這個才拒絕我祖父的提議嗎?”

  “主要是因這個,但也有一些別的困素。”北原秀次很害怕傷害到了陽子的自尊心,盡量委婉地說道:“你還小,陽子,有些事不能……”

  “不,歐尼桑!”陽子人生中第一次打斷了北原秀次的話,一雙大眼睛眨也不眨的望著他,輕聲說道:“我知道我年紀特別小,在歐尼桑眼裏還是一個小孩子,我說的話無足輕重,就算說了喜歡,也會被當成童言童語,歐尼桑也隻會哈哈一笑,但我自己知道……我自己知道不是那樣的!”

  “不過我不想改變歐尼桑的想法,一直很克製,隻是耐心當著歐尼桑的好妹妹,而我也隻能做歐尼桑的好妹妹,期待等到有一天,歐尼桑覺得我長大了,我可以為自己的話負起責任了,然後我再大聲表明我的心意,那時沒有人可以置疑我,也不會傷害到歐尼桑的名譽……”

  北原秀次張口要說話,但陽子一舉小手,小臉上露出了懇求之色,“歐尼桑,請允許我把話說完,好好把話說完。”

  北原秀次沉默了片刻,歎道:“你說吧,陽子。”

  陽子低頭也沉默了一會兒,好像在重新理清思緒,再抬頭時眼圈有些紅了,但她沒哭,又繼續說道:“歐尼桑不用擔心,我是你的好妹妹,歐尼桑做的一切事情我都會支持,無論我心裏高興還是不高興……歐尼桑交往了,我確實很難過,但我不會吵鬧,不會哭泣,更不會讓歐尼桑為難,我隻是有些話想問問歐尼桑。”

  她說完後,甚至努力露出了一個甜甜的笑容。

  這……看著陽子小臉上的笑容,那對甜甜的小酒窩,那紅紅的眼圈,北原秀次心中極是不忍,屁股不自覺離開了沙發,但一時束手無策,隻能緩緩又坐了回去,心中歉意瞬間翻了十倍,柔聲答道:“無論你想問什麼,陽子,我都會如實回答。”

  陽子努力保持著笑容,肯定道:“我知道,歐尼桑從來都是個誠實的人。”她頓了頓,開始問了,“歐尼桑還記得投資過我的事嗎?”

  “記得,但當時我是在開玩……”

  “歐尼桑還記得十年的約定嗎?”陽子並沒有等待北原秀次說完,又快速追問道。

  “記得,但當時我沒想到你祖父會來找……”

  陽子對北原秀次的解釋充耳不聞,伸著小手從胸前把項墜和鈕扣摘了下來,遞到了北原秀次麵前,再次問道:“歐尼桑還記得這是什麼嗎?”

  北原秀次伸手接過,而陽子緊緊攥著項鏈的另一端,小手指節發白,似乎用上了全身的力量,生怕被北原秀次搶走不還給她了。

  北原秀次細看了一眼,答道:“是你生日時我送的禮物。”

  “還有呢?”

  “我製服上的鈕扣。”

  陽子認真問道:“隻是鈕扣嗎,歐尼桑?”

  “這……有什麼特別的含意嗎?”北原秀次莫名其妙,而陽子笑容裏透出了哀傷之色,輕聲說道:“歐尼桑知道的,是你親手交給我的,不過……沒關係,不知道也沒關係。”

  “稍等!”北原秀次掏出手機,搜索了一下“第二顆鈕扣”,片刻後無語了——這也沒人告訴過我這鬼地方還有這種習俗啊,製服上的鈕扣怎麼可能和人的內髒聯係到一起去?誰開的腦洞?第二顆鈕扣代表心髒,這半年前自己就稀裏糊塗把心交出去了?

  難怪當時陽子咬的那麼起勁……

  他收起了手機,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了,這是日本學生的常識,但他是來留學的,根本沒經過過國中畢業季,而高校畢業季分手才是主流……

  陽子將項墜和鈕扣又拿了回去,北原秀次下意識捏住了一瞬間,但片刻後又頹然放棄了,由著陽子從他指尖抽走了——現在再拿回來也沒意義了,反而更傷她的心。

  陽子又將項鏈戴好,然後深吸了一口氣,認真說道:“歐尼桑是個說話算數的人,我一直堅信這一點,歐尼桑做出了承諾,哪怕是無意識的承諾,我一直以來都相信歐尼桑會好好完成它……”

  她確實這麼想的,一直老老實實討好神樂治綱,消除最大的阻力,就等著幸福降臨了,而北原秀次窩進了沙發裏,雙手搭成塔頂著下巴,一時無話可說。

  陽子望著北原秀次,臉上的笑容一直沒太大變化,又輕聲說道:“歐尼桑不用太為難,是我一直欠著歐尼桑的,我沒資格要求歐尼桑為我做任何事,為我履行任何承諾,這些歐尼桑想忘掉,我願意……我願意……我願意當成從來沒有發生過。”

  她低聲又重複了一遍,“是的,我沒資格讓歐尼桑為我做任何事……我從小一直很孤單,一直小心翼翼害怕給別人添麻煩,從沒有人疼過我,關心過我,保護過我,是歐尼桑對我伸出了援手,讓我人生中有了第一份溫暖,我一直很珍惜這一切,盡了最大努力不給歐尼桑添麻煩——以前不會給歐尼桑添麻煩,以後也不會。”

  北原秀次明白接下來不會是什麼好話,他這時應該表現出絕決的態度,直接打消陽子不切實際的念頭,但他絕決不起來,相反,他還忍不住心軟了,歎息道:“陽子,你從沒有給我添過任何麻煩,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我想做,和你無關。”

  “我希望和我有關,歐尼桑!”陽子高聲答了一句,馬上又低聲說道:“我想和歐尼桑在一起,永遠……但我這年齡不能說,說了會被當成孩子氣,而我以後大概不可能有說的機會了,歐尼桑不會再給我機會了,哪怕隻需要等待五年的時間。”

  “歐尼桑不要我的話,我也許隻能去繼承一大筆財產了,但我不會開心,我隻要吃很少一點東西就能活,我不介意每天隻吃米飯,沒有梅幹菜也不要緊,錢對我來說不是特別重要,我寧可和歐尼桑一起經營我們那一點點家產,隻要夠花就可以了。”

  “祖父也許將來逼我嫁給一個我不認識的人……但這些已經和歐尼桑無關了,對不對?至少歐尼桑讓為無關了!”

  北原秀次深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吐了出來,還是不知道說什麼好——他做決定從來很慢,這種和感情相關的事尤其如此。

  陽子抹了抹眼睛,笑容更燦爛了一些,毫不介意他沒回答,又說道:“我知道說這些話,給歐尼桑造成困擾了,但我覺得我必須說出來,我是沒資格要求歐尼桑為我做什麼,但我能決定我可以做什麼!”

  北原秀次訝然抬頭,而陽子越笑越燦爛:“歐尼桑今天拒絕了我祖父,大概會想這件事就到此為止了,但歐尼桑請不要忘記,你教過我好多東西……”

  “要想得到什麼,就要付出相應的努力!”

  “不要放棄,成功也許就在眼前!隻要堅持,事情總會出現轉機!”

  “永遠不要被困難擊垮,仔細申視情況,也許並沒有想像中那麼絕望!”

  “就算絕望,也要拚盡全力,追求那一線製勝之機!”

  陽子眼睛越來越亮,“歐尼桑,我今天來,不是為了讓你履行承諾,因為我沒有資格,我是來告訴你,我沒有放棄——時間還很長,我的人生剛剛開始,我會像歐尼桑一樣追求勝利,屬於我的勝利!這隻是個開始,並不是結束!”

  她最後站了起來,深深低頭:“歐尼桑,我的話說完了。”

  北原秀次情不自禁也跟著站了起來,客氣回禮,而抬頭後望著陽子心中感概萬千——這已經不是那個需要自己保護的小女孩兒了,她雖然年紀幼小,但說話行事已經一板一眼,沒有絲毫可以讓人小看的地方了。

  她當得上“堂堂正正”四個字,了不起!

  他沒什麼可說的,甚至還有些欣慰:“陽子,你想做什麼是你的自由,雖然我覺得不太對,這些事對你來說還是太早了,但我不會反對。”

  妹妹長大了啊,也堅強了,這是好事,不過這算不算自己挖坑埋了自己?無所謂了,你展露了決心,我做兄長自然要保持尊重,用我的堅定心意來回應你的挑戰——你的歐尼桑心誌並不軟弱,不可能會動搖!

  陽子用力看了北原秀次一眼,吐了吐舌頭笑道:“好了,歐尼桑,話說完了,我該回去了,我偷跑出來的,祖父知道了會很生氣。”

  北原秀次站起身來,笑道:“我送你回去。”

  “不用,歐尼桑,這是白天,又在東京,我自己可以。”陽子攔住了他,甜甜笑道:“已經耽誤歐尼桑太多時間了,不能更過分了,不然我就不是好妹妹了。”

  北原秀次一笑,也沒再強求,好好把陽子送到了電梯那兒,看著電梯門合攏,等陽子的小小身影不見了才往回走去,心中感歎——長大了啊,過去的小女孩兒長大了!

  五年嗎?讓你看看你的歐尼桑心意能不能堅定五年……五十年都不成問題!

  而陽子在電梯裏輕輕握了握了小拳頭,同樣目露堅定之色——很好,哭鬧不會讓歐尼桑這樣的人有任何動搖,這樣就很好,很成熟,表明了心意,讓他不再當自己是小孩子,不是在說傻話,很完美!

  歐尼桑,這隻是剛剛開始,你教導給過我的一切,我會原原本本展露給你看,讓你明白,誰才是最適合你的人!

  搞定了這邊,回去搞定那一邊,屬於我幸福的戰鬥開始了,一定要贏!

jeff95080 發表於 2019-5-26 19:04
第345章 有點想家了

  陽子又偷偷返回了神樂家,躲進了自己的房間,開始整理屬於自己的所有財產,腦海中反複回響著過去北原秀次常說的一句話——天上是不會掉餡餅的!

  是的,天上不會掉餡餅,如果想要,隻能主動去爭,去搶!人生就像渡河,不努力劃漿隻會順流而下,永遠不可能到達幸福的彼岸。

  她的神情很嚴肅,這讓百次郎猛然警覺起來,抖著一身肥膘滿是困惑——發生了什麼事?一號主人要和人拚命?

  它好像嗅到了空氣中的焦躁不安,走到床邊坐在了那裏,開始拱衛它的小主人,忠心耿耿,而陽子等一切收拾好後,又開始在紙上寫寫畫畫,考慮如何說服神樂治綱把她送回到北原秀次身邊。

  她是必須回去的,不然五年下來,她的歐尼桑都給生米煮成熟飯了,她根本就沒辦法贏!

  她設計了多種說服方式,也做了最壞的打算——自己保留了做為妹妹的身份,不行隻能對不起祖父了,逃跑去找歐尼桑,看歐尼桑會不會再次收留自己,至於會不會被抓回來,現在已經顧不上了。

  她正在那裏忙著,門被敲響了。她嚇了一跳,連忙把筆記本一合,驚問道:“是誰?”

  “是我!”神樂治綱在門外答了一聲。

  陽子連忙過去開了門,有些心虛地問道:“祖父,您怎麼在家?”接著她腦筋急轉,這還沒考慮好,要不要現在開口?

  神樂治綱一笑,淡淡道:“來看看你。”

  “我沒事的。”陽子馬上奉上了一個大大的笑臉,猶豫了一秒鍾,決定不等了,直接開口道:“祖父,我想……我想……”

  “你想回名古屋去?”神樂治綱隨口問著就進了室內,坐到了沙發上,而百次郎很怕神樂、北原這種人,總覺得他們身上有種讓狗望之生畏的氣質,連忙諂媚一笑,繞到了陽子身後,保持狗仗人勢的資本。

  陽子點了點頭,小臉上是少有的堅定,認真說道:“我想過了,祖父,歐尼桑對我的意義非同一般,我不想放棄,哪怕最微小的可能,我都想盡力再試一次!”

  神樂治綱緩緩點頭:“那就去吧!”

  陽子有些不敢相信的瞪圓了眼睛:“您答應了?”

  她還以為要經過多次扯皮,表演完心情低落,精神抑鬱以及茶不思飯不想後才會得到同意,沒想到這麼輕鬆。

  神樂治綱看了她一會兒,有些無奈地笑道:“陽子,我隻有你一個直係血親了,如果可以,我當然希望你能幸福。”頓了頓,他表情又欣慰起來,“我還以為你會躲在房間裏哭哭啼啼的,現在這樣很好,有點我孫女的樣子了。”

  “那您要找的繼承人怎麼辦?”陽子有些感動,心中也有些愧疚,忍不住問了一句。

  神樂治綱微微眯了眼,笑道:“我一時半會兒死不了,還有時間,你盡量把他帶回來……三年時間夠了嗎?”

  三年時間嗎?陽子不敢隨意亂答應,心中開始急速盤算,而神樂治綱又笑道:“三年我覺得可以了,你三年改變不了他的心意,以後也就不會有機會了。”

  “為什麼這麼說?”

  神樂治綱臉上露出了緬懷之色,輕笑道:“他不會一直心軟,經的事越多,心越硬,現在他還有柔軟的感情,將來可未必了。”

  陽子深吸了一口氣,用力點頭:“我明白了,祖父!”

  神樂治綱掃了一眼有些淩亂的床,又微笑道:“不用動用你那點小家當,我會讓人給你安排好一切,我一生努力積攢下來的一切早晚都是你的,隨意用就好,不用客氣……要是失敗了就回來,這隻是你人生中的一小段經曆,你也應該有你的驕傲,並不是非他不可。”

  “是,祖父,我不會讓你失望的!”陽子攥緊了小拳頭,目光投向了西北方,準備再次用北原秀次妹妹的身份回到他身邊——隻要在他身邊,就有機可趁!

  自己還沒輸!

  …………

  北原秀次仍然埋頭於舊文件堆中,對陽子所謂的不放棄並沒有放在心上——他總懷疑陽子有點崇拜他,大概把他當成了童年時期的偶像。

  隻是,童年的偶像未必是一生的偶像,也許等成年過後轉頭一看,當年的偶像也不過如此。

  這種心態很平常,而且他覺得陽子這年齡應該還沒搞明白什麼是真正的喜歡,現在雖然很堅定的說著“不放棄”、“這隻是開始,並不是結束”之類的話,但相隔甚遠,一年也見不了幾次的情況下,感情終歸是會慢慢變淡的——也許將來某一天,他們一起喝茶聊天時,他還可以拿這件事來笑話一下陽子,讓她捧著發紅的小臉窘迫好一會兒。

  童年趣事罷了,隻是陽子犯了點兒小倔。

  他將這事丟到了腦後,心神十分清明,尋找著當年經濟崩潰的珠絲馬跡,繼續完成“考試”,而武村洋子將他要的一疊陳年老資料放到了案頭,但一時沒走,隻是在那裏欲言又止。

  北原秀次有些奇怪地問道:“怎麼了,武村前輩?”

  武村洋子猶豫了一下,小聲道:“北原桑,我剛才聽到一點小道消息,那個……那個大石部長被停職了。”

  “大石尾一郎?”北原秀次微微驚訝,接著便不關心了,笑道:“我知道了。”

  武村洋子心中像是有貓爪子在撓一樣,她很想知道點細節,遲疑著不肯走,壯著膽子問道:“您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北原桑?”

  北原秀次微笑道:“提前聽到了一點消息。”

  隻是單停了大石尾一郎一個人的職,那就不是丹羽亞利香那邊查出了什麼了,應該是神樂治綱的手筆,估計他也就給東聯的總裁打了個電話,隨口聊了一會兒,約了次高爾夫,最後順口說了一句,八成根本不是正題。

  神樂治綱這是在哄陽子高興,也順便還還以前的人情——自己為陽子打過架,還受過一點小傷,現在自己在關東地麵上被人“打”了,依神樂治綱的作派,肯定要有所表示,不然有失身份,這是情理之中。

  同時也不排除神樂治綱在順便展示一下肌肉——看,這就是神樂家的力量,再考慮一下,鑰匙隨時等你來拿!

  他說的風清雲淡,毫不在意,但武村洋子心中不是貓爪在撓了,而是二十五隻小貓咪一起開撓,真的百爪撓心——你這人怎麼這樣啊,我現在也算是你的心腹親信了吧?給我說說細節,讓我也開開眼界。

  她很想知道知道詳情,依她的情況,好好混資曆,不犯大錯,大約二十年後能混到大石尾一郎的層次——她是女性,在日本職場內天生弱勢,混不到也正常,而大石尾一郎付出了二十年的努力,就這麼莫名其妙被打落深淵了,前途一片灰暗,她感到很刺激。

  她觀察了一下北原秀次的麵色,發現他沒有厭煩之色,忍不住又小心問了一句:“北原桑和重倉銀行關係也很深厚嗎?”

  這北原桑真是背景神秘啊,引人神往,神往之至!

  北原秀次正低頭又去看那一大串讓人眼暈的數字呢,猛然一愣,問道:“重倉銀行?”

  “是,我聽說……我聽說的啊,北原桑!我聽說重倉銀行發來了正式公函,拒絕了以後和大石部,不,大石尾一郎的任何業務往來,據說這是大石那老小子被停職的主要原因。”

  北原秀次挑了挑眉,重倉銀行不就是大福工業集團,也就是和泉鈴木財團的核心銀行嗎?鈴木乃希這搞事精又插手了?

  我也沒讓你幹什麼啊!原來猜錯了啊,是鈴木那妖精隔空下的毒手,不是神樂治綱。

  他無奈道:“我和重倉銀行沒關係,你誤會了,武村前輩。”

  武村洋子就差把“不信”兩個字刻在臉上了,這大石尾一郎出身關中,就負責關中業務,和當地財團銀行搞好關係是必修科目,他能無緣無故惹到了重倉銀行,還不是因為你嗎?

  不過這有了明確拒絕,她也不敢再問了,生怕北原秀次生氣了反手把她也拍下深淵,趕緊屁顛屁顛又去找資料了——北原秀次是真的能折騰,他要看二十多年前的舊報紙和財經雜誌,忙死她了。

  北原秀次想了想,摸出了電話給鈴木乃希打了過去,這次很快就接了,那邊傳來驚喜的笑聲:“哇,北原老爺又舍得給我打電話了,這次是有什麼事吩咐?”

  這話讓北原秀次心中微生歉意,他平時沒怎麼關心過鈴木妖精,除了有事基本不打電話,想想確實不太應該——對方也是熟人了,可不是擦屁股的衛生紙。

  他把這一點記在心裏,準備隔三差五也問候一聲,嘴上笑問道:“是你讓重倉銀行那邊發的公函嗎?”

  “是啊,你在那邊被人找麻煩,咱們是一夥的,我肯定要有所表示,給他個教訓!”鈴木乃希十分理直氣壯,她隻關心她想關心的人,不關心的人隨手擺弄,嬌氣橫生,任性妄為。

  北原秀次無奈一笑:“我自己能處理,不過還是謝謝你了。”

  “小事小事,不用放在心上,我好歹有重倉銀行16.7%的股份,雖然離解除托管還有好幾年,但我說話還是有點用的,大事辦不了,惡心一下人沒問題……那家夥現在氣死了吧?”

  北原秀次笑道:“給停職了。”

  他毫無心理負擔,說得很輕鬆,大石尾一郎屬於自己作死,要真是原主那種鄉村少年,怕就給他白欺負了,現在跪了,隻能說遭了報應,不值得同情——大石尾一郎過去輕視別人,隨手而為,那也別怪別人輕視他,也隨手而為一下下。

  “停職了?”鈴木乃希的聲音中有了一點點困惑,“這不應該啊,這種事以前不是沒出過,最多該是調職才對,不再負責關中業務,讓他升職困難,怎麼會直接停職了?是還有誰插手了嗎?”

  哦?北原秀次覺得剛才八成沒想錯,裏麵還是有神樂治綱的手尾——大石尾一郎跪得不冤,給兩家全日本排得上號的民有大銀行一起懟,算死得相當光彩。

  他沒隱瞞,笑道:“可能神樂家也插手了。”

  “你其實也算是傳奇人物了,從小山村出來不到一年,人脈已經很深厚了。”電話那頭鈴木乃希嘖嘖有聲,她還以為北原秀次在東京獨自掙紮呢,隔空發力想賣個好,沒想到背後有靠山。

  北原秀次沒被妖精的妖語迷惑,隻是一笑:“比你還是差遠了。”

  老牌貴族的人脈不可小視,估計鈴木乃希現在動用不了十分之一,等真有一天她掌權了,搞不好可以影響到關中數縣的選舉——這不誇張的,單是大福工業集團本身的員工就可以選出好幾個議員,再加上關聯企業更不用說,這也是財團最大影響力之所在。

  外加還有錢,支持誰,誰的選舉資金立刻膨脹,勝算大增。

  鈴木乃希輕笑了一聲,算是默認了,北原秀次是能折騰,但畢竟沒底蘊,要在人脈這一項趕上她,沒個二三十年的怕是不好辦。

  她笑嘻嘻說道:“沒什麼事我要掛了哦,記得欠我一個小小的人情。”

  這真是強買強賣的人情了,原本根本不用她插手,不過北原秀次雖然有點哭笑不得,但也沒在意,聽了聽電話那邊背景音隱隱很混亂,又追問了一句,“你現在在哪裏,旁邊是誰在哈哈大笑?”

  “是雪裏啊,好了好了,沒事我要掛了,等你回來!”鈴木乃希直接把通話掐斷了,很是匆忙,而北原秀次拿著手機一時猶疑——家裏老虎不在,自己這條蛟龍也出來了,現在是鈴木這條妖狐在管,不會是集體放羊了吧?春菜沒報告啊,難道叛變革命了?

  他有點想家了,估算了一下日子,歎了口氣後又埋頭於舊紙堆中。

jeff95080 發表於 2019-5-26 19:06
第346章 陰狠毒辣北原樣

  如同北原秀次預料中的一樣,大石尾一郎很快就來了,而且他也沒有遲疑,滑步,下跪,身體前伏,腦門貼地一氣嗬成,在光滑的瓷磚地麵上滑行了一尺多遠,聲音低沉中帶著一絲絕望之意,深刻懺悔道:“非常抱歉,北原樣,我對我以前的行為感到非常後悔,請再給我一次機會,拜托了。”

  北原秀次從舊紙堆裏抬起頭,這是他第一次見到大石尾一郎,但仍然隻能看到他的後腦勺,而大石尾一郎也展現了一個日本職場資深人士的風采,也就是下跪相當痛快,哪怕是在大庭廣眾之下,哪怕是要忍受屈辱,哪怕北原秀次的年齡還不到他的一半,他仍然跪得毫不猶豫,隻為求得一線生機。

  北原秀次麵無表情,眼神平靜得像是一汪深不見底的潭水。他能理解大石尾一郎為什麼這麼做,也許以前付出了很大的努力不甘心毀於一旦,也許房貸還沒有還完,也許孩子正準備出國留學,也許不想失去事業工作,也許仍然想保有在東聯的地位……

  原因可能有很多,並不僅僅是為了他自己,但他確實跪了,而北原秀次看著“仇人”跪倒,卻沒多少開心之情,甚至對眼前這一切有點兒厭煩了。

  在親耳聽過神樂治綱的傳奇經曆後,他內心很受震動,目光放得更加高遠,對在小池塘中和一條小泥鰍打鬧已經沒了興趣。

  他就這麼看著大石尾一郎,一時沒有說話,體會著心境的變化——拋去關於陽子的那些旁枝末節不談,他過去虛擬的、並不清晰的目標有了現實中的標杆,野心之火正悄然燃起,不想輸給神樂治綱,或者該說的好聽一點,他想要見賢思齊!

  神樂治綱就是他目前所能看到的頂峰之一,很高很高,高到有些讓人畏懼,高到了讓人有些自我懷疑——我能不能行,我能不能做到他那樣?但這不是退縮的理由,還是想挑戰,還是想贏,還是想和傳奇並肩,甚至戰勝傳奇!

  他陷入了沉思中,而寫字間內一片寂靜,在場的東聯職員表情嚴肅得像在參加追悼會,或許還真有點兔死狐悲,但很快所有人又恢複了工作,保持日本職場的一慣特色——我不看,我不聽,我不知道發了什麼事。

  被強行拉來的小由紀夫驚訝無比的望著北原秀次,發現他坐在那裏氣沉如淵,不可捉摸,非常符合傳說中大人物的形象,再想想來之前大石尾一郎對他說的那些話,不由腿發軟,趕緊跟著深深鞠躬,履行陪綁道歉的責任,不再敢討價還價了——他算懂點事了,但有點晚了。

  北原秀次也沒管他,小由紀夫在他眼裏已經無足輕重了,甚至如果重來一次,他絕對不會這麼磨磨唧唧,肯定會選擇主動出擊,直接動用關係一腳就把小由和大石踢滾蛋,免得浪費自己的時間和精力——很多人心狠手辣不是本性如此,而是所圖甚遠,不想在小人物身上花太多心思。

  不值得!

  他沉默了好大一會兒,才開口道:“大石桑,事已至此,已經沒有後悔的餘地了,還有……這件事是我指使的,如果你將來想報複,隻管衝我來就好!”

  他把這事直接擔下了,無論是丹羽亞利香也好,神樂治綱也好,鈴木乃希也好,都是看在他的麵子上才出手相助的,他此時也不會沒有絲毫擔當,把事情往那三個人頭上一推,擺出一副惋惜的好人樣兒——不是我心狠,是他們多事,但我也沒辦法了,好遺憾啊好遺憾,對不起啊對不起!

  這不是他為人處事的原則,男人就是應該擔得起事,要是這大石尾一郎有什麼不滿,有什麼怨氣,不用找神樂他們三個,隻衝他來就行了,無論是什麼事,他接下了。

  大石尾一郎這會兒悔恨的腸子都青了,他沒想到短短一周時間,事態就從少年人置氣發展到了天雷臨頭——有帝銀和重倉兩大民有銀行的支持,北原秀次甚至可以坐到東聯總裁麵前侃侃而談,哪怕是在放屁東聯總裁也要表示出這屁很重要的態度,拿來收拾他這種中層小幹部,他真擔不起,他感覺特別這冤。

  他一直沒敢抬頭,雙眼緊盯著地麵,額頭上泛起了一層油亮的薄汗:“北原樣,請再考慮一下,我已經知道錯了,留下我,以後您有什麼吩咐……”

  他沒有完全喪失理智,拿出了職場中習慣的態度開始求饒——打不過你就加入你,以後聽你吩咐,給你當小弟。

  北原秀次哂然一笑,低頭重新看起了過去的數據,繼續在筆記本上寫寫畫畫——觀看這些陳舊經濟數據讓他收獲很多,以前很多想不明白的地方,覺得是偶然發生的現象,現在有了重新的認識,感覺“曆史總是相似的”這句話,放在經營方麵也能說得通。

  大石尾一郎說了半天沒得到任何反響,抬頭看了北原秀次一眼,仍然不放棄,再次俯首叫道:“北原樣,請……請再考慮一下吧,拜托了!”

  他隻能這麼硬求,他找不到求饒中間人,畢竟北原秀次是個外來戶,而北原秀次不為所動,隻是冷冷看了他一眼,充分表達了一個意思——事情已經無可挽回了,抓緊滾蛋!

  丹羽那邊不提,鈴木乃希和神樂治綱雖然都是在沒和他通氣的情況下,就隨意下了手,但北原秀次也不會更改他們的決定。

  要是更改了,那豈不是傻子?

  別人幫自己,自己心軟裝好人,大度原諒,一腳把幫自己的人踢到壞人行列,這是辦的什麼事兒?以後還怎麼麵對那些幫助自己的人?

  事情確實無法挽回了。

  他鐵石心腸,冷硬的不像一個十七歲的少年,而大石尾一郎在苦求未果之後,隻能黯然離開,甚至不敢趴在那裏耍賴——當前已經被停職了,再惹北原秀次火氣更大了,他還怕給北原秀次指使人把他送到非洲去拓展業務。

  日本現在在南美和非洲開拓經濟殖民地,一紙調令真就能給送了去,現在好歹還能留在東京,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大石尾一郎頹然離開了寫字間,一瞬間像是蒼老了十歲,眼神十分渾濁,站在走廊裏有些茫然。目前他是在停職狀態,可以直接回家了,但他不想回去,而東聯也沒有他能去的地方了——在來求北原秀次之前,他已經把能求的人都求過了。

  小由紀夫在旁邊小心問道:“舅舅,現在怎麼辦?要不要給我爸爸和媽媽打電話?”

  他算是見識到權勢的力量了,毫無預兆,直接打落深淵,讓人想想就頭皮發麻,而大石尾一郎深深看了這外甥一眼,手掌微抬,真想給他狠狠來上一耳光,但最終沒動手,隻是搖頭道:“沒用了,讓你父親自求多福吧!”

  他能猜出是名古屋那邊又做了什麼,這才引起了北原秀次背後靠山的注意,而那人在重倉銀行很有能量,不是高層下令,是不可能發出那種非常有指向性的正式公函,而小由紀夫的父親在重倉銀行地位和他差不多,對方收拾起來更方便,說不準這會兒也正焦頭爛額尋求自保。

  他不再理會小由紀夫了,甚至以後都不想看到他了,連電梯都沒坐,筆直往樓梯間而去——他很小心謹慎了,確認過北原秀次是鳥取縣來的窮鬼,這才順手把北原秀次打發到了碎紙間,但萬萬沒想到是這結果。

  他現在隻有一線希望,希望北原秀次走後,他可以得到複職的機會,如果得不到,那麼他最好的下場就是重新下放到分行支行,甚至做為職場失敗者被踢入關聯企業,年薪立減一半以上,而以後再遇到以前的同僚,就是他求著人家貸款了。

  悔不當初……

  接下來一周多的時間,大石尾一郎沒敢把被停職的事告訴妻子孩子,依舊按時上下班,不過上班地點換成了咖啡廳、網咖之類的地方,神情漸漸憔悴,不時就拿出手機來看一眼,希望能收到一個好消息……現在就是把他從本店踢到下麵支行他也能接受了,總比這麼幹熬著強。

  他還有人脈,還有同黨,雖然暫時不方便替他說話,但他還有靠業績翻身的希望!

  隻是這希望有點遙遙無期,他歎了口氣,又一次放下了手機,拿著小勺攪了攪咖啡,然後又歎了口氣,摸起了雜誌卻沒有翻看的興趣,轉頭看向了窗外,外麵正下著雨夾雪,行人匆匆。

  他默默無語了一會兒,勉強自己不去後悔,如果重來一次,他一定毫不猶豫把那狗外甥送到碎紙間,不,一定一腳把他踢出名古屋,而這時他的手機輕響了一聲。

  他連忙一把抓起來,微閉著眼睛祈禱不是賣保險或是推廣宗團的,祈禱完看了一眼,發現是讓他馬上回東聯報道的消息,頓時大喜過望。

  終於結束了,隻要還有工作,還被需要,就還有重來的機會,就不算失敗者,就沒有被社會拋棄!

  他轉身就向著東聯方向奔去,任由細碎的冰粒和雨絲落到身上,根本毫不在意,等到了東聯附近才放慢了腳步,輕輕整理了一下西裝,正了正領帶,精神飽滿的向著報道地點而去,但推開門後他卻愣了——做為一名從業二十年的老銀行人,他一眼就能分辯出眼前這些灰皮狗是什麼人!

  是金融廳的爪牙!

  丹羽亞利香有些陰冷的看著他,一指屋子中間那把單獨的椅子:“大石桑,請坐,現在有些問題需要你來回答。”

  大石尾一郎應該馬上警惕緊張起來的,但神智卻有些不清,迷迷糊糊就去“待審席”上坐下了,目光落到了丹羽亞利香的身後,那裏北原秀次正拿著本子準備記錄,表情平靜無波。

  他看得很專注,就連丹羽亞利香的話都像是從遙遠的天邊傳來,模糊不清,半晌後沙啞地問道:“還沒結束嗎?”

  隻是一點小小的冒犯,需要這樣趕盡殺絕嗎?

  他頭發上的細小碎冰化成了水,流入了他的後頸,浸濕了他的襯衣,冰冷一片,但他沒感覺,隻是望著北原秀次,而北原秀次沒答話——這次根本不關他的事,這屬於東聯第五營業部的事兒發了,丹羽亞利香的釣魚行動很順利,雖然沒拿到直接證據,但得到的信息也足夠指證一群人違規利用專用扶持低息貸款汲利了,甚至可以追究不少人貸款詐騙罪。

  大石尾一郎就是其中一員,涉及到其中一些違規事項,就算被停職了也要追責——金融廳不管工廠主及背後的灰色利益鏈,那是東京都警視廳經濟警的工作,他們就管銀行從業人員,已經把涉事人員全部停職隔離了。

  丹羽亞利香首功大功全都到手,帶著檢查小組殺了回來,倒也履行承諾,要吊打大石尾一郎給北原秀次出氣——大石尾一郎很小心,涉及不深,剛好拿來當突破口,她也是順便。

  這會兒她對大石尾一郎的話莫名其妙,示意北原秀次把文件拿給大石尾一郎看,讓他別抱僥幸心理,早點坦白為妙,而大石尾一郎目光隨著北原秀次移動,等北原秀次將文件塞到他手裏才猛然回過神來。

  他看著北原秀次那張帥氣但表情冷峻的臉,像是看到了一條狡詐的毒蛇——為了一點小事,你就要我身敗名裂?你陰謀策劃了多久?從進碎紙間第一天就開始了嗎?

  北原秀次看他還在發呆,拍了他一把,平靜道:“看文件,把涉及到你的事都說了吧!”

  大石尾一郎本能就低頭看了一眼,接著又看看北原秀次黝黑的雙眼,感覺對方似乎在期待著自己頑抗,然後隨後的陰毒手段就順理成章可以動用了……會不會送自己去坐牢,就像自己送他去地下關著一樣?

  他隻猶豫了一秒就頹然道:“北原樣,這件事對東聯銀行本身沒損害,還可以照顧一下派遣出去後生活窘迫的同伴,所以我裝作沒看到,也做了一些小小的配合,但我……”

  這位北原樣陰毒狠辣,自己已經輸了,還是尋求自保吧!

jeff95080 發表於 2019-5-26 19:09
第347章 糖果

  冬美喜滋滋的撫摸著一張賞狀,怎麼也看不夠。

  賞狀做工很精美,材質選用的是上等羊皮紙,很是細膩柔軟,而且裏麵寫滿了溢美之詞,確認了這次“特殊修學旅行”女生表現最優就是她了——這才是最讓她高興的一點。

  她好好把這張賞狀收了起來,側頭向北原秀次問道:“你的呢?”

  北原秀次一笑,隨手把自己的賞狀給了她,也就是男生最優的那一張——東聯辦事還是很講究的,給他把麵子做的十足十,在實習結束後直接確認了他是所有男生中表現最出色的,而冬美能拿到最優,他也懷疑是看在了自己的麵子上。

  不過女朋友高興就好,不必說出來。

  現在已經是三月下旬了,曆時近一個月的修學旅行已然結束,他們登上了大巴車正準備返回,感覺收獲良多。

  他力助丹羽亞利香查處了一起團夥挪用低息貸款案,十餘人因圍規受到處罰,降級或是下放,六人被取消了從業資格,直接開除,三人被追究了刑事責任,將受到處以巨額罰金甚至是坐牢的嚴厲懲罰。

  東聯沒什麼直接經濟損失,但臉上當然很難看了,不過倒沒遷怒於北原秀次,畢竟他身後有兩間大型民有銀行支持,而且東聯高層確認不了支持力度,最後還是強露了笑臉,歡送他這瘟神走人——主要還是恨丹羽亞利香,但丹羽亞利香不在乎,金融廳存在的意義就是約束銀行別亂來,以免重演91、98年的兩次大悲劇。

  丹羽亞利香對他也有所回報,以金融廳的名義給他發了嘉獎函,為他學生履曆添了一抹濃重光彩,若是將來他打算去金融廳及相關部門工作,在麵試時會因此受到優待,可惜北原秀次沒當公務員的打算,隻能浪費了。

  丹羽亞利香還承諾了以後北原秀次再來東京時,她會請客喝酒,對此北原秀次敬謝不敏,也隻能浪費了。

  丹羽亞利香也就隻能做這麼多了,而武村洋子表現的很依依不舍,再三暗示自己這段時間沒功勞也有苦勞,將來北原秀次發達了,可千萬別忘了她這個老部下——她十分乖覺,感覺北原秀次這人脈極為靠譜,主動把自己劃到了下屬行列中,丹羽亞利香回來都沒改變態度,還承諾以後繼續幫北原秀次搜集信息資料(非機密性質的)。

  除此以外,北原秀次感覺此行最大的收獲是無形的,很難用言語來表述的,對世界有了新的認識,初步接觸到了企業經營,還略有心得——他光筆記和想法就記了三大本,準備回去繼續整理。

  他是真的收獲滿滿,而冬美很高興也理所當然的就將他的賞狀一起收好了,準備回去掛到一起去——正牌女友了啊,這點權利沒有嗎?北原秀次的光彩就是她的光彩,以後榮辱與共了。

  她裝好了賞狀後,又想檢查一遍帶回去的土特產、禮物有沒有丟失,等大巴車都啟動了還沒點算完,主要是家裏人太多,需要買的東西就多,顯得格外亂糟糟的。

  北原秀次把她好好按在了座位上,笑道:“放心,我點過了,所有的都在。”

  他這種仔細人,根本丟不了東西。

  “那好吧!”冬美也老實了下來,但歸家心切,不由歎道:“也不知道家裏怎麼樣了。”

  “不是每天都問嘛,一切都好,不用擔心。”

  “可是經營狀況不是很好……”春菜畢竟還是差點火候,也不太會聊天,留不太住客人,生意日漸蕭條,但比一般居酒屋也差不到哪裏去,隻是沒辦法和北原大將比。

  “咱們現在又不缺錢,不用放在心上。

  ”北原秀次心野了,一兩百萬円已經看不到他眼裏了,感覺這次來東京很值,對虧點小錢毫不放在心上。

  他們在那裏細聲細語閑聊著,而大巴士走起來一卡一卡的,三步一停五步一頓,感覺東京別的不多,就紅綠燈多,冬美給晃得有點犯困了。

  她養成習慣了,上了汽車就想睡覺,比躺在床上還厲害。

  北原秀次查覺到了,柔聲道:“要是困了就倚著我的肩膀睡一會兒好了。”

  冬美猶豫了一下,輕輕倚到了他的胳膊上,夠不太著肩頭,而北原秀次環視了一圈,發現帶隊教師沒注意這裏,幹脆輕輕一圈摟住了冬美的肩頭,又單手揪來了一件外套給她好好圍在身上,溫柔道:“睡吧!”

  冬美這段時間給他照顧的有點習慣了,輕輕嗯了一聲就閉上了眼,眼睫毛輕顫了一會兒就睡著了。北原秀次戴上了耳機,閉目聽了一大段課文,等睜眼時,發現冬美的小手露在了外麵,趕緊想給她塞回去。

  冬美小手抖了一下就被他握住了,有些迷糊的抬頭看了他一眼,主動和他叉指而握,又睡了過去,而北原秀次感受了一下冬美的小手——還行,溫溫的,但和一般少女不同,手有點粗糙,大概是練習劍道和幹家務造成的,少了些細膩柔滑,但他不在意,反而露出了微笑。

  這手真的好小啊,握著有種盡在掌握的感覺……

  等冬美再醒來時,已經到了名古屋了。其實隻要出了東京,路馬上就好走了,而她迷迷糊糊就給北原秀次戴上了帽子圍好了圍巾領下了車。

  帶隊教師又說了幾句話,他們有一天時間可以休息,後天開學,那時就是正式的二年級生了,隨後解散,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北原秀次帶上冬美回純味屋,手裏大包小包,而冬美揉了揉眼睛,終於清醒點兒了,趕緊去接,但北原秀次一躲:“不用,我來拿就好了,你也背著包呢!”

  冬美不高興道:“我想拿!”接著她又小聲補充道:“你關心我我知道,但我不想當你的累贅,我能為你分擔很多事,你不用什麼事都照顧我。”

  這……北原秀次愣了一下,這和內田雄馬那小子傳授的“如何和女朋友相處”不一樣啊,而他這一愣之間,冬美已經搶走了兩個大包提在手裏,高興道:“快回家吧,哪裏也不如家好!”

  她又精神了,領著北原秀次就回家,拒絕坐出租車,還是乘了巴士,很快就看到了純味屋的屋頂——萬幸,家還沒塌,她鬆了一大口氣。

  她小步子越來越快,進了門就大喊一聲,而春菜第一個跑了出來,雪裏緊隨其後,再後麵是夏織夏紗拖著秋太郎,最後是八狸貼邊小跑,遠遠窺視。

  “歐尼桑,大姐,辛苦了!”

  “秀次,姐姐,回來了啊!”

  “歐尼醬,歐尼醬,給我們的禮物呢?”

  “哈……”

  這幫鹹蛋們七嘴八舌叫著就把北原秀次和冬美連人帶行李運進了公共活動室,而鈴木乃希正坐在被爐裏發呆,好像剛醒。

  北原秀次也被塞進了被爐裏,很快滾燙的麥茶就遞到了手邊,頓時暖意融融,心神放鬆——外麵的世界是很精彩,但還是家裏舒服啊!

  夏織夏紗擠到他身前,兩雙水靈靈的大眼睛望著他,格外親熱,噓寒問暖,隻看表情,感覺北原秀次是剛從伊拉克打仗回來的,而北原秀次知道這對雙胞胎想幹嘛,伸手拖過了一個大包,翻了翻將幾個大盒子遞給了她們,笑罵道:“情人節的回禮,東京的特產,旅行禮物,一人一份,放心,我沒忘。”

  “我們可沒說歐尼醬忘了!”

  “對,有沒有禮物沒關係,歐尼醬回來最重要!”

  她們說著但手上動作賊快,盒子直接給抱走了,躲到了一邊去看,很快小臉上就有了光彩——還是歐尼醬大方啊,奶糖和麥芽糖,這是情人節的回禮,兩個錢包,這是旅行禮物吧?還有香水、點心……真好,要是歐尼醬月月出遠門就好了,每個月回來一趟就行。

  冬美也在那邊給春菜秋太郎分發禮物,看了夏織夏紗一眼,但沒說什麼——照她的意思,給這兩個小東西一人買塊糖就行了,完全不用浪費錢,但北原秀次不肯她也沒辦法。

  北原秀次又取出了一個一尺多高的大玻璃瓶,裏麵裝滿了五顏六色的薄荷糖和水果糖,遞給了乖乖等著的雪裏,笑道:“雪裏,這是情人節的回禮,請收下。”

  2月14日是情人節,他是收了所有人巧克力的,那3月14日的白色情人節就該他還債了,但那時在東京回不來,隻能拖到了現在。

  這一大瓶子糖果是他精選出來的,數量很多,365塊,主要是雪裏一般優先追求數量,然後才追求口感,而且這玻璃瓶也是個工藝品,吃完了裏麵的糖果也可以裝點女生的小零碎,本身也是很好的禮物,更重要的是……薄荷糖和水果糖是專送女朋友的,類似女生的本命巧克力性質,冬美也有一份,不過已經在白色情人節當天給了。

  雪裏接過了玻璃瓶,對著燈光看了一眼,高興壞了,對北原秀次樂嗬嗬道:“秀次,還是你義氣深重,這份心意我一定會好好吃掉的,不過超過三天,你放心!”

  北原秀次無語了,這裏麵有三百六十五塊,代表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甜甜蜜蜜,你要三天就吃完?

  他趕緊說道:“不用著急,雪裏,慢慢吃,一次吃太多……算了,雪裏,別的禮物在你姐姐的包裏,讓她拿給你。”他勸了一半放棄了,感覺自己犯了個錯誤——我特麼的是真傻,雪裏吃糖肯定一把一把吃,根本不可能一天吃一顆,這算是媚眼做給瞎子看了,白花了那麼多心思!

  他不管了,又取出一盒造型可愛的橡皮軟糖遞給春菜,微笑道:“春菜,這是情人節的回禮,請收下。”

  春菜接了過來,低頭看了一眼,眼中露出了絲喜意——軟糖代表貼心,是送給親密友人或妹妹的好選擇,是種很大的認可——但她並不把開心表露出來,隻是平靜低頭道:“謝謝您,歐尼桑,我一定會好好吃完的。”

  北原秀次微微一笑,看了看春菜的其它禮物不在自己這裏,又挑撿了一下,將一些東京特產向鈴木乃希遞了過去,笑道:“鈴木同學,這是一些東京風物,希望你能喜歡。”

  這妖狐鎮守家中,沒功勞也有苦勞,而且還隔空出手幫了忙,當然要感謝一下。

  鈴木乃希笑眯眯接過,然後翻撿了一下,奇怪問道:“我的糖果呢?”

  雪裏不懂,她是懂的,看著那瓶薄荷糖、水果糖很是眼熱,但就算享受不到女友待遇,總不能一點特別的都沒有吧?

  那邊人人都是精挑細選,到我這就大路貨色了?

  北原秀次愣了一下,奇怪反問道:“糖果是情人節的回禮,你沒送我巧克力,你忘了嗎?”

  不是他小氣,糖果沒辦法瞎送,是對應關係的,而且他送的土特產可比一般糖果貴多了。

  鈴木乃希笑吟吟點了點頭:“差點忘了,這些禮物我很喜歡,謝謝你還記得我,北、原、老、爺!”

  她笑是笑,但肚子裏憋屈無比——你就小氣成這樣啊,我情人節沒給你巧克力是不想比矮冬瓜矮一頭,你白色情人節就真不給我糖了?不給我水果糖也該給我軟糖,我現在多關心你,你心裏沒數嗎?

  我都這麼努力了,在你眼裏還是二等公民?你就不能主動疼疼我?

  她其實很生氣,但裝成不在意的樣子,依舊笑著擺弄手裏的“東京風物”——什麼狗屁土特產,我又不稀罕這東西,給我糖,給我糖,我還沒收到過白色情人節的糖果呢!

  她在那裏顧影自憐,哀歎沒人疼的身世以及北原秀次這負心薄性瞎眼郎,而冬美把禮物分發完畢,環視了一圈人人有份,人人高興,也覺得開心了不少。

  她本來是想省錢的,隨便買兩盒點心回來大家分著吃一吃,每人再來一小袋東京塔奶糖就算完了,但北原秀次覺得家裏經濟條件不緊張了,就別摳摳索索過日子了,好歹出來一趟了帶點正經東西回去,這才買了這一大堆。

  現在看到大家都很高興,冬美覺得這錢花得也算值了,但看著雪裏已經吧唧著嘴在吃點心了,眉頭一皺,伸著小手招了招:“雪裏,你過來。”

  雪裏嘴巴一停,伸長了脖子把點心吞了下去,挪到冬美身前,把兩個腳丫子往屁股下麵一塞跪坐好,把頭一伸,像是等待被斬首一般沉痛道:“姐姐,你打吧!”

  唉,該來的還是要來啊,躲不了,早點挨完早點吃點心,東京的豆沙包好甜啊!

jeff95080 發表於 2019-5-26 19:11
第348章 三百斤的女朋友

  雪裏伸頭待死,冬美不由滿是奇怪地問道:“你犯什麼錯了?”

  她隻是想和雪裏說一下她和北原秀次正式交往了的事兒,這住在一起根本瞞不住,感覺應該早點和雪裏說一聲,沒想到雪裏竟然主動申請挨打。

  “我春假作業沒做。”雪裏沉痛答道。

  她這春假過得相當精彩,花了幾天時間參加了修學旅行,去京都玩了一圈,餘下的時間就是參加一下棒球部訓練,吃吃喝喝,打打遊戲機,鈴木乃希給她補習都虛應了事,作業更是半點沒動。

  這高興完了,她知道肯定要付出代價,已經做好了挨打的準備,而冬美果然習慣性一抬手就要一掌刀劈在她腦袋上,但歎了口氣又放棄了,隻是握住了她的一隻手——這妹妹沒救了。

  雪裏十分驚訝:“啊哩?!姐姐你不打我嗎?我認罪伏誅,姐姐不用手下留情。”

  冬美鬱悶道:“我以後不打你了。”

  “為什麼?”雪裏更是驚訝,想了想,難過道:“姐姐,你是很生氣嗎?你也不要心如死灰,我過會兒就去把作業補起來,讓你死灰複燃,以後還是你管著我。”

  她還是懂點事的,就是真不想學習,現在懷疑自己不爭氣讓冬美失望了,心裏很難受,而冬美把她的手交到了北原秀次手上,有些不舍地說道:“以後換人管著你了。”

  同意了北原秀次多吃多占的卑鄙想法,那雪裏也就算正式和北原秀次開始交往了,總不能她得了好處忘了妹妹——她這是將雪裏的未來交給北原秀次決定了,督促她繼續上進也好,由著她吃喝玩樂也行,反正將來是北原秀次養著她,就讓北原秀次頭疼去好了。

  想多吃多占也得付出代價!

  雪裏看著自己的手被交到了北原秀次手上,心中十分困惑,問道:“以後就讓秀次管著我嗎?”

  片刻後她喜動眉梢,喜不自禁,這可以啊,秀次多好說話啊!

  北原秀次握著雪裏的手,馬上明白了冬美的想法。雪裏學習極端差勁,三個優等生都救不了她,對田徑運動也沒興趣,感覺單純跑來跑去很傻,以前冬美強迫她隻是為了她能上個好大學,讓人生有個保底,不至於將來真靠搬磚吃飯,但現在有了自己,情況就變了——雪裏生活開銷再大,他也有信心養得起,那她上不上大學就無所謂了,高中畢業就結婚的人大把,也不差雪裏這一個。

  這是一份沉甸甸的信任,信任他不會變心,信任他不會移情別戀,信任他會始終照顧著雪裏,但他心裏莫名發虛——他管不了雪裏,雪裏那雙純淨到極點的大眼睛凝視著他,他就很難拒絕雪裏的任何要求,一但拒絕了,心中很有負罪感。

  他握著雪裏的手,看著她滿是孩子氣的開心笑容,瞬間腦補了一下未來——

  “秀次,這雞腿油油的好漂亮!”

  “吃吧吃吧!”

  “秀次,這雞好奇怪,有兩條腿!”

  “吃吧吃吧!”

  “秀次,這雞屁股好肥啊!”

  “吃吧吃吧!”

  “秀次……”

  “吃吧吃吧!”

  這麼兩年下來,雪裏不變成個三百斤的大胖子他都不信!雖然不是特別在意女朋友的身材長相,但三百斤的女朋友……

  北原秀次猛然打了個寒顫,頓時毛骨悚然,汗毛直立,連忙將雪裏的手又放回到冬美的手上,誠懇道:“我難當重任,還是你來吧!”

  自己對家裏人沒那份狠心,將來家裏應該是慈父嚴母的格局,還是讓小蘿卜頭繼續當壞人,自己隻負責在外打拚,讓家裏過上高質量生活就好了——真說起來,這才是一個男人的主要責任吧,男主外女主內嘛,沒毛病!

  雪裏的手又回到了冬美手上,雪裏愕然,臉上喜色頓消……啊哩,以後還是姐姐管著我嗎?

  冬美看了看雪裏的手,小聲道:“你不用客氣,我雖然愛發脾氣,但大事我還是明白的,你……你比我強一點,也是男人,計劃更長遠,看事更明白,以後家裏還是你說了算好了,雪裏的未來就拜托給你了。”

  她又把妹妹的手交給了北原秀次,但北原秀次不敢接,連忙又還了回去,連聲道:“我真不是客氣。”

  “我說的是真心話,你不用照顧我的想法,一個勁推辭。”冬美又給了北原秀次。

  北原秀次再次還了回去,“我真不是在客氣,我覺得還是你比較合適。”

  “但你是一家之主了……”

  “反正大家以後還是在一起,不用在意這些名義上的事。”

  他們在那裏推來讓去,雪裏臉上忽憂忽喜,一會兒喜動眉梢,一會兒垂頭喪氣,一會光明未來,一會兒一切如舊,但這麼來來去去了幾次,她再聽話也受不了了,猛然單手發力,使勁握住了北原秀次的手,阻止他將自己再交給冬美,認真說道:“秀次,要聽姐姐的話!”

  北原秀次是真的不敢,趕緊用力抵抗,想將雪裏的手掰向冬美,但掰了幾掰沒掰動,頓時無語——這他大爺的,女朋友比自己還壯這怎麼辦?

  他是真怕冬美不再約束雪裏了,那是這世界上唯一能管住雪裏,也能對雪裏下毒手的人,連忙單膝跪地借用腰力,強行將雪裏的手壓向冬美——他不敢發動【呼吸力】技能,那個隻能壓製雪裏幾秒鍾,但轉頭力量扣了40%就毫無還手之力了。

  雪裏一驚,也單膝跪在了地上,肚子肉眼可見的扁了下去,力量瞬間上升了一個檔次,興奮道:“秀次,你力氣比以前大了好多,不愧是我看中的男人!”

  她將北原秀次的手又緩緩壓了回去,同時認真說道:“秀次,你別反抗了,以後你管著我,我肯定聽你的話,言出必行!”

  北原秀次沒有說話的餘力了,隻能心裏拚命吐槽:別的事好說,這件事真不行,你會變成三百斤大胖子的!

  他們在那裏掰腕子,全力迸發,腳下的榻榻米都有些受不了了,隨時準備散架給兩個人看,而春菜困惑的向冬美問道:“大姐,你這是怎麼回事?”

  她在旁邊聽愣了,隱隱有點明白了,但還需要確認一下。

  冬美臉有點發紅,但沒隱瞞,在這說本來就有告訴家裏人的意思,直接說道:“我答應……我答應他了。”

  “和二姐一起嗎?”春菜又喜又疑。

  冬美沒敢吭聲,隻是微微點頭,畢竟這事有點驚世駭俗,很難坦然直言。

  北原秀次聽到她們的對話了,不想讓冬美為難,連忙卸肩縮身想把雪裏借勢放倒,但雪裏別的不行,身體素質無可挑剔,身子一歪就馬上彈了回來,還是死攥著北原秀次的一隻手不放,看樣子是準備賴上他了。

  北原秀次甩不掉她,也有點服了——雪裏估計是壓根兒沒點智力,全點力量敏捷上了——他拖拉著雪裏端坐好,對著福澤家的人深深施禮:“是我強迫你們大姐和二姐和我交往的,這件事全怪我,真的很抱歉。”

  他下的決斷,他承擔責任,肯定不能讓冬美和雪裏承擔罵名,要罵罵他好了。

  鈴木乃希早猜到會這樣了,肚裏憋氣但笑吟吟沒什麼反應,感覺開了這個頭也好,她不是沒機會了,免得和雪裏搶,而春菜又憂又喜,一時也沒什麼話說,但夏織夏紗猛然拍案而起,齊聲怒叫道:“不公平,你們這些大的又背著我們私分好東西!”

  真是夠了,家裏這幾個大的沒點兒姐姐樣,有好東西不知道先讓著妹妹,自己偷偷就私下分了,到了我們這兒連點渣都沒了,這憑什麼啊!

  我們要公平,我們要我們那一份!不,我們要我們那兩份!

  她們急眼了,北原秀次就是個錢耙子,這誰不想要啊!冬美雪裏一對雙胞胎,她們也是啊,憑什麼冬美雪裏去躺著吃喝了,她們不行。

  北原秀次訝然抬頭,什麼私分好東西,我在你們眼裏就是個東西啊!我還特意給你們買了禮物行賄,這真是喂了狗了!

  冬美大怒,“你們又皮癢癢了?”接著轉頭大叫:“春菜,給我拿棍子來,一個月沒修理她們,她們又不知道自己幾歲了!”

  夏織夏紗拔腿就逃,順便夾走了禮物,擠在門外大聲反抗:“我們不同意,我們不同意,這是老爹看中的人,要分一起分,誰也別想吃獨食!”

  冬美跳起來就追上去了,夏織夏紗拔腿就逃,邊逃邊叫:“你打我們也沒用,我們是不會同意的,除非把我們該得那一份折成錢給我們……哎呀……你真打啊……媽媽說打人是不對的!”

  “我就是替媽媽在打你們,讓你們從小不學好!”

  “你學好了嗎?你不是也在交往,你才比我們大幾歲?”

  “還敢頂嘴,給我站住!”

  門外聽聲音是打著上二樓了,這種事以前三天出一次,北原秀次不為所動,隻是望向春菜,客氣問道:“春菜,你的意見是……”

  他幹了這種缺德事兒,肯定要征得冬美和雪裏家人的諒解,這是必須的。如果要是反對,他也不會生氣,隻會加倍努力,爭取證明自己能配得上冬美和雪裏兩個——單配一個他覺得他應該還算靠譜,一次配兩個就有點難了。

  春菜表情平靜,但眼中略有憂色,看了一眼二姐雪裏,發現她好像事不關己,抓著北原秀次的一隻手怕他跑了,另一隻手又去摸紅豆包了。她想了想,說道:“大姐決定的事我不會反對,但就是怕……”

  北原秀次了然點頭,直接給出了承諾:“我會盡最大努力不讓她們受指責,一直開開心心。”

  春菜有些欣慰,這是北原秀次準備承擔全部惡名了,但她又轉而擔心道:“我相信歐尼桑,但你的名譽怎麼辦?”

  北原秀次溫和笑道:“我下了這種決心,還要什麼名譽,有所得有就有所失,這很公平,我有心理準備。”

  春菜默默點頭,對不了解她家情況的人來說,北原秀次這渣男花心鬼的名聲那是穩了,但如果不顧及名聲了,也確實也是個好選擇——二姐從小就不著調,貪吃愛玩,無頭無腦,除了大姐沒人能治住她,那以後和大姐一起生活比胡亂嫁個人要強很多,至少不用擔心她在玩鬧時不小心將老公打死了……

  她端端正正跪坐好,伏身施禮:“歐尼桑,大姐和二姐就拜托你了!”

  北原秀次雙手扶膝,沉穩低頭,肅聲道:“一定不負所托。”

  接著他抬起頭來,對春菜一笑,目光落到了鈴木乃希身上,而鈴木乃希已經準備好了九大條十五個要點準備旁敲側擊說明她比冬美合適,不行也可以考慮一下把名額放寬到三個人,她才不在乎名聲,但北原秀次隻是衝她也笑了笑就又望向了秋太郎——鈴木乃希這妖精又不是福澤家的人,不用征求她的同意。

  秋太郎雖然年紀還小,但是福澤家目前唯一神智清醒的男丁,北原秀次對著這未來小舅子也相當客氣,不因年小而輕視,柔聲問道:“秋太郎,你對這件事怎麼看?”

  春菜挪了過去,把秋太郎擺成正座,而秋太郎嚴肅的望著北原秀次,一時沒有反應,而春菜隱蔽的按了按他後腦勺,讓他上下點頭,然後向北原秀次平靜道:“歐尼桑,秋太郎沒意見。”

  她很滿意北原秀次這種鄭重的態度,但弟弟才四歲,根本不懂事,她就直接“代勞”了,免得壞了好事。

  北原秀次鬆了一口氣,別人的指責謾罵他不怕,就怕福澤家的人反對這件事,現在這份擔心散去了——夏織夏紗隻是在胡鬧,給冬美打一頓就好了,沒事,不行回頭他掏掏腰包送份重禮,相信這倆奸滑貨色立馬就能站在他身後搖旗呐喊,把三姐搭進去都無所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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