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世大陸] 我奪舍了魔皇 作者:八月飛鷹(連載中)

 
Babcorn 2019-5-22 22:58:01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51 209597
Babcorn 發表於 2019-7-15 19:43
400.這個忙,你非幫不可

    先天宮鹿長老這一刻徹底絕望。

    方才一番變化,大大超出他的認知。

    實在不是他少見多怪,而是此前從未有人見過「魂」字天書、血神珠、扶桑樹心這麼多頂尖至寶湊在一起,所以便也難以估量,會有怎樣的結果。

    鹿劍在這一刻,篤定是其他幾大聖地聯合起來,要與自家先天宮為難。

    他心中焦慮不已,可是卻無力應對,只能乾著急。

    在陳洛陽法儀影響下,鹿劍更精神恍惚,念頭遲滯,使其更難冷靜,心緒越發焦躁不安。

    陳洛陽將這位先天宮長老拎了起來,然後帶著對方,悄無聲息跟在謝不休身後。

    他心中也略微鬆一口氣。

    血神珠仿冒血肉筋骨,扶桑樹心起替身之效,「魂」字天書處理神魂問題。

    多管齊下,該可瞞過先天宮的守山大陣和大部分人的耳目。

    縱使先天宮強者精於卜算推演,想要察覺也難。

    還好鹿劍的修為不算頂尖,否則倒是不易炮製對方。

    不過眼下還遠不是放鬆的時候,接下來要走一步看一步了。

    陳洛陽站在山崗上,望著遠方謝不休化身而成的鹿劍,同隨從車架匯合,然後重新整裝上路。

    他微微凝神,心念溝通「魂」字天書,自己神魂彷彿也為之分化,多出一個視角。

    屬於謝不休的視角。

    先天宮「鹿長老」,接下來便一路輕車簡從,前往先天宮。

    低調,秘密。

    還沒到先天宮山門外圍,便有宮中人來接應,安排「鹿劍」一個人,悄悄潛入先天宮。

    陳洛陽見狀,便又多鬆一口氣。

    果然如預期一樣,鹿劍返回先天宮是秘密行事,宮中自有其他人接應,秘密通過先天萬象大陣,本就想瞞過旁的一些人耳目。

    如此一來,雙重保護下,謝不休就更不可能露餡了。

    至少,外圍這一關,沒有危險。

    倒是接下來,將迎來真正困難的第一個考驗。

    謝不休跟著接應他的先天宮弟子,悄然進入宮內,然後來到一間偏殿內。

    殿中,已經有另一個老者,坐在裡面。

    老者身材頎長,衣著古樸,面容儒雅,但是帶著幾分病色。

    此老,無需鹿劍介紹,陳洛陽和謝不休也認識。

    先天宮巽風長老,樂正博。

    紅塵皆知,先天宮有內外各八大長老。

    外部八大長老分別鎮守八方,形同一方大員,處理各地事務,地位同古神教的分舵護法相仿。

    先天宮不似古神教一般幾乎獨立成國,領地遼闊。

    先天宮平時有幾分半隱世的意思,地處南楚皇朝境內,相對其他聖地較為低調。

    但在宮外,自有諸多產業,同時也要和南楚皇朝乃至於其他勢力打交道。

    鹿劍他們這些鎮守於外的八方長老,便負責這些。

    因此除了修為實力,還都需要不俗的管理水平,兼且長袖善舞。

    兩方面能力之間要謀求平衡,所以鹿劍這樣破格提拔者,不算罕見。

    而宮內八大長老,則地位更高,分別以乾天、坤地、巽風、震雷、坎水、離火、艮山、兌澤為號。

    某種程度上,有些類似古神教的神魔聯會,或者說四殿中樞同元老閣的結合。

    先天宮當代宮主,修為實力距離眾位紅塵巨頭差了一線,而天機先生又常年不回先天宮,帶來一個很現實的問題,便是先天宮的長老會,權勢相較於其他聖地的元老更大。

    宮主同宮內八大長老之間,存在一定程度的制衡。

    雖然宮主仍具有首屈一指的權威,可是難以像古神教教主江懿、楚皇、秦帝、血河老祖等人那般一言九鼎。

    此刻謝不休見到的樂正博,便是宮內八大長老之一的巽風長老。

    按照陳洛陽先前查閱鹿劍的生平經歷可知,對方正是鹿劍的老上司。

    鹿劍能一路走到今天,樂正博的提拔和支持,至關重要。

    他也是樂正博的鐵桿心腹。

    眼下殿中只有他們兩個,謝不休應該如何跟對方打招呼,成了一個問題。

    不過他所化身而成的「鹿劍」,動作很自然的直接向樂正博跪拜:「拜見樂翁。」

    雖然宮內八大長老的地位高於宮外八大鎮守長老,但雙方見禮,絕不至於到如此地步。

    只是鹿劍同樂正博關係特殊,才會如此。

    先天宮外一處山谷裡,陳洛陽微笑看著鹿劍。

    對方滿臉抗拒和無奈。

    剛才那句「拜見樂翁」就是出自他的口,與謝不休幾乎同時間張嘴出聲。

    陳洛陽面前的他身體僵硬無法動作,先天宮裡的謝不休卻完美重現了他每次拜見樂正博時的模樣。

    先前陳洛陽說他鹿劍一定會幫忙,此刻他終於相信,對方所言非虛。

    當真是不管他願意還是不願意,這個忙都非幫不可,而且想故意搗亂都不行,他此刻做什麼說什麼根本身不由己。

    而在先天宮裡,那座隱蔽的偏殿中,謝不休面前的樂正博不等他真正拜倒,就伸手凌空一扶。

    「都是老人家了,不必這麼多禮,你是念舊知恩的人,老夫素來知道。」樂正博言道。

    他面前的「鹿劍」答道:「屬下能有今日,全多虧樂翁和游翁提拔。」

    樂正博言道:「先下去休息,時間就在這幾日。」

    「鹿劍」答道:「是,樂翁。」

    說罷,便即告退出了偏殿,立馬有弟子迎上來,帶著他去住處休息。

    都是特意佈置過的地方,隱蔽而幽靜。

    謝不休扮做的「鹿劍」,哪怕到了自己獨處的時候,也不敢有絲毫大意,唯恐有人在暗中監視,被人發現破綻。

    不過相對而言,他心中多少也鬆一口氣。

    第一個考驗,看來是通過了。

    樂正博乃武聖之境,又是鹿劍的老恩主,能瞞過對方耳目,那其他大部分人,就都不用擔心了。

    這都要多虧真正的鹿長老相助,讓他應對得體。

    樂正博沒有特別起疑,專門去試探的情況下,謝不休過關就沒什麼風險。

    也是多虧扶桑樹心、「魂」字天書等寶物實在神妙。

    謝不休和鹿劍之間建立起的聯繫,就在先天萬象大陣和樂正博眼皮子底下維繫來往,但最終成功將對方瞞了過去。

    謝不休在靜室中,走來走去,顯得隱隱有些焦慮。

    這不是他自己的習慣,而是鹿劍的習慣。

    當著其他人的面,鹿長老總是儘可能表現出一副沉穩冷靜的模樣。

    但只有自己獨處時,如果心裡有事,他其實不是很能耐得住性子。

    靜坐不是他風格,來回走動,邊走動邊思考,反而能讓他思維更靈動,久而久之也就成了習慣。

    謝不休現在,完全沉浸在自己的角色中了。

    畢竟身處虎穴中的是他而不是陳洛陽。

    一旦身份穿幫,先天宮裡大把人有能力一巴掌拍死他,個別人甚至都不用動巴掌就可以弄死他。

    至於說索性投敵坦白從寬這種事情,謝某人還是做不出來的。

    更何況,自家那位神通廣大的副教主把鹿劍能炮製成這樣,雙方建立如此奇妙的聯繫,謝不休也擔心自己剛有投敵的動作,某位姓陳的副教主就能隔空了斷他性命,讓他說不了話。

    左右為難下,小謝同志也唯有充分發揮自己主觀能動性,認真幹好眼下這份工作。

    他現在只希望,知道太過秘密的自己事後不至於被陳洛陽滅口……

    「做得不錯。」

    這時,謝不休腦海中響起陳洛陽的聲音。

    他微微集中精神,感覺自己的念頭意識,像是一分為二。

    一部分還在扮做鹿劍模樣的軀殼裡來回走動,另外一部分則彷彿到了一片閃動光亮的莫名虛幻空間裡。

    在這裡,他能看見一頁書卷殘章,在半空裡閃動光輝。

    光輝籠罩下,謝不休發現自己恢復原本的模樣。

    而面前還有陳洛陽,和一棵樹。

    那樹像是傳說中的扶桑神樹。

    樹幹表面扭曲,隱隱浮現一張人的面孔。

    那是鹿劍的面孔,雙目緊閉,無知無覺。

    「能為教主您效勞,是屬下的福分,只是唯恐辦事不利,會耽誤您的大計。」謝不休滿臉堆笑,討好的說道。

    陳洛陽語氣淡然:「我相信自己的眼光,你信嗎?」

    謝不休嘴裡發苦,只能乾笑著說道:「謝陳教主抬愛,您說能行,那就一定能行,屬下定當竭盡全力,鞠躬盡瘁。」

    「我御下的首要原則,便是有功則賞,有過則罰。」陳洛陽言道:「用心辦事的人,我從不會虧待。」

    他悠然抬頭看向那頁閃動光輝的「魂」字天書。

    謝不休心中一動,發現自己似乎能從那頁虛幻的天書裡,體味不少道理,只是一切像是霧裡看花,一時間看不真切。

    因此也就越發心癢難耐。

    這樣的獎勵,可是獨立於古神教和神魔宮之外了。

    實在是難得的機緣。

    就是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命享福……

    謝不休心裡有些悲觀的苦笑,但還是連忙大聲向陳洛陽謝恩:「謝教主賞賜,屬下一定盡心竭力。」

    陳洛陽點頭:「我只看結果。」

    謝不休精神微微恍惚,意識念頭重新合一,歸於現實的軀殼內。

    他平復心境,老老實實在先天宮中等待。

    兩天後,一日正午,有人趕來通知他。

    「鹿長老請隨弟子來,宮中大會即將召開。」
Babcorn 發表於 2019-7-15 19:43
401.一人排擠全宮(3更)

    謝不休扮做的「鹿劍」,似模似樣,點點頭,由那先天宮弟子在前面帶路。

    他面上維持自己身為長老的威儀,心中則設法通知陳洛陽。

    而陳洛陽的聲音則適時在他耳邊響起:「跟他走。」

    謝不休便即沉住氣,隨那先天宮弟子經由一些僻靜處,向宮裡核心正殿方向行去。

    陳洛陽跟隨謝不休的視角,瀏覽先天宮內的景象。

    謝不休眼下扮做鹿劍的模樣,自然要注意禮儀,不能左顧右盼。

    陳洛陽的視角,也多少受到一些侷限。

    不過他不著急,只是留心觀察。

    就在這時,耳邊突然傳來些許嘈雜聲。

    謝不休便順勢朝那個方向望去。

    在那裡,可以看到幾個年輕人,似乎正因什麼事情,發生爭吵。

    景象也落入陳洛陽視野內。

    然後他便看見當中,居然有一個自己的熟人。

    之前曾經被自己無意間帶到「樹屋」的那個年輕先天宮弟子。

    對方此刻跟另一個青年男子站在一起。

    這個青年男子,倒是陳洛陽和謝不休都認識。

    不過跟先前的巽風長老樂正博一樣,都只知道其存在,見過畫像,但沒有真正打過交道。

    姬重身邊這個青年男子,名叫申屠井然。

    其祖父,乃先天宮內八大長老之一,坎水長老申屠厚。

    申屠井然並非不成器的二世祖,相反,他能為陳洛陽和謝不休兩個古神教中人所知,是因為其自身修為實力超群,乃先天宮少壯派中最出色的人物之一。

    雖然不及程應天、練步一、沈天昭那般紅塵十傑出眾,卻也不同凡響。

    年歲不高,已經達到第十六境修為,成就武聖之身,堪比宮中許多耆宿,在外則同南楚程龍元、程鳳元,古神教林岩、湯乙明等人分庭抗禮。

    只不過因為先天宮本身較為低調,是以申屠井然也少在外走動,名聲不如林岩、程鳳元等人響亮。

    但因為古神教和先天宮之間關係不睦,針對先天宮的高手,古神教大都有情報收集,所以陳洛陽和謝不休都能認出申屠井然。

    申屠井然此刻正對著幾個先天宮年輕弟子訓話。

    「…………大家同為宮中弟子,縱使跟姬重的性情上合不來,也斷不可有排擠欺凌之舉。」

    他說話,對面幾個先天宮弟子,只有老實聽著的份兒。

    而姬重站在申屠井然一邊,神情則略微有些不自然。

    陳洛陽雖然不清楚前因後果,但看了一眼,就大致明白什麼狀況。

    以那個姬重的性格,跟很多人,怕是都未必相處得來。

    其他先天宮弟子跟他之間,難免有些衝突。

    不過,按他的性格,估計幹不出告狀這類事情。

    現在這模樣,很可能是申屠井然不巧碰見後插手。

    所以姬重的表情,反而有些不自然。

    而那些被申屠井然訓斥的先天宮弟子,大都面露無奈之色。

    有個平日裡跟申屠井然比較熟悉的人,苦笑著說道:「申屠師兄你可真是高看我們了,我們可排擠不了他。」

    這先天宮弟子說著,瞥了姬重一眼。

    「分明是他一個人排擠咱們全宮上下啊。」

    申屠井然不為所動:「總之,我不希望有下一次。」

    面前一眾先天宮弟子都無奈說道:「是,申屠師兄。」

    申屠井然轉頭看向姬重,姬重拱了拱手:「謝申屠師兄,我會時常自省,不給大家添麻煩。」

    「如此最好。」申屠井然點點頭。

    面前一眾先天宮弟子,便都連忙散去。

    姬重也想離開,申屠井然卻叫住他:「擇日不如撞日,我今日考較一下你的功課。」

    「是,師兄。」姬重似乎略微有些意外,不過總體情緒淡定如恆,當即跟著申屠井然一同離開。

    申屠井然臨離開前,視線掃過這邊暗處的謝不休,但目光沒有停留,帶著姬重自顧自離去。

    謝不休見狀,便也收回目光,走自己的路。

    他嘗試聯繫陳洛陽:「教主,那申屠井然剛才應該發現屬下了,但沒有揭破,他是不是跟樂正博、鹿劍一起的?」

    「不錯,也包括他背後的坎水長老申屠厚。」陳洛陽語氣若無其事。

    謝不休便安下心來,繼續前進。

    陳洛陽心思卻沒有就此停歇。

    謝不休不認得姬重,不知道其特異之處,陳洛陽卻不曾忽視。

    畢竟當初用神秘黑壺查詢其信息,結果卻提示瓊漿不夠,所需用量,遠遠超出其當前對應的修為境界。

    當時雖然把這個事情暫時放下,但陳洛陽並沒有忘記這個年輕先天宮弟子異乎尋常。

    今天這一局,他會充當什麼角色?

    先天宮裡的人,當初收下他的時候,是否有察覺什麼線索,知道他身上蘊含的秘密?

    陳洛陽心中沉思。

    他眼前原本還很簡單的框架,似乎漸漸變得豐滿起來。

    之前黑壺和血紅瓊漿,套不出這個姬重的信息。

    現在黑壺蛻變成白玉瓶了,如果在查詢這個姬重,會否有所收穫?

    陳初華、應青青、蘇偉他們呢?

    陳洛陽思量間,眼前視角已經隨著謝不休,來到先天宮正中的核心地帶。

    不過,引路的先天宮弟子,並沒有帶著謝不休直奔中央大殿,而是帶著他來到旁邊一處偏殿裡。

    進入這偏殿中,就見裡面已經有兩個人坐著等候。

    陳洛陽和謝不休心裡同時微微一動。

    殿內這兩人,是跟鹿劍一樣的先天宮外鎮守長老。

    眼下,三個人都秘密潛回宮中。

    「老方,我還以為你這趟到不了。」謝不休如鹿劍一般,熟稔的同其中一人打招呼,然後又看向另一人,頷首致意:「高師兄。」

    高長老略有些矜持的點頭回禮:「鹿師弟。」

    而另外一位方長老則笑道:「等了幾十年就是等今天,怎麼可能不來?」

    「鹿劍」言道:「要掩人耳目,屬你最難,怕你心急,萬一打草驚蛇就不好了。」

    方長老哂然:「你這頭蠢鹿,未免太小瞧於我。」

    那先天宮弟子引謝不休來此後,便即退出偏殿。

    而殿中三人相互見禮,簡單聊了幾句,便都重新安靜下來。

    默然片刻後,才聽方長老又長嘆一聲:「成敗,就在今朝。」

    謝不休扮做的「鹿劍」,點頭不語。

    而另一邊的高長老則說道:「稍安勿躁,靜候游老他們的吩咐。」

    方長老也點點頭,然後殿中便一起安靜下來,三個人默然對坐,都不再多說什麼,耐心等待。

    陳洛陽順著謝不休的視角,打量面前這兩個先天宮外門鎮守長老。

    鹿劍和已死的成鶴,將這兩人的生平經歷信息對照,陳洛陽得出不少有用的信息。

    但還有不少細節,尚不清楚。

    例如方才的姬重,就是一個不大不小的意外。

    不過,眼下陳洛陽沒有繼續深究的意思。

    他並不打算阻撓對方的計畫。

    相反,他期待對方的計畫能夠成功進行,如此他好有機會在自己喜歡的地方,輕輕多推一把。

    死水一潭,難有他出手的餘地。

    別管是好是壞,讓靜止的一切動起來,才有他的機會。

    眼下,靜觀其變,順勢而為便好。

    他只希望,對方不要讓他失望才是。

    如果一定要說他此刻最在意的事情,其實是……

    程應天,眼下在做什麼?

    是跟他陳洛陽一樣,彷彿置身事外安靜旁觀,還是另有辦法,本人進入先天宮?

    陳洛陽相信,對方就算沒進來,但至少應該也像他一樣,有辦法實時監控接下來這一切變化。

    …………

    先天宮中另一處殿堂內,一個身著黑衣的皓首老者,負手而立,靜靜看著殿堂屋頂。

    這時,一個中年男子,悄然無聲走入大殿:「參見游老。」

    皓首老者轉身,看著這個中年男子點點頭:「你終於來了。」

    他上下打量對方:「小侯爺安好?」

    中年男子點頭,伸出一隻手,將衣袖向上挽起。

    其手上,帶著一隻像是瑪瑙質地的手鐲。

    而從這手鐲上,傳出一個清朗的聲音:「讓游老多掛念了。」

    皓首老者言道:「小侯爺到了,老朽心裡就有底了。」

    「豈敢,我今日是特來觀禮的。」手鐲中聲音響起:「今天是游老的大日子,我先恭賀游老改地換天,重定乾坤。」

    皓首老者言道:「借小侯爺吉言。」

    他沖中年男子言道:「你去跟他們會合,稍後一起動身。」

    中年男子將衣袖放下,重新遮住手鐲,然後朝皓首老者行了一禮後,轉身離去。

    自有先天宮弟子,帶他來到偏殿裡。

    殿內,謝不休等三人見中年男子進來,當即便一起跟對方見禮。

    陳洛陽通過謝不休的視角,靜靜旁觀,心道這又是先天宮一位外門鎮守長老。

    稍等片刻後,又有第五人進來,卻是一個穿著打扮雍容華貴的老婦。

    八位外門鎮守長老,有五人齊聚於此。

    五人相互見禮後,便一起靜靜坐著等待。

    這時,殿外傳來悠揚的鐘鳴。

    陳洛陽心裡默數。

    響了六聲。

    按照先天宮的規矩,八聲鐘鳴,是最高規格。

    六聲,說明眼前召開大會,只是常規,並不特殊。

    不過,事實如何,可能會與主人家所料完全不同……
Babcorn 發表於 2019-7-15 19:43
402.唯能者居之

    先天宮中央,坐落雄偉宮殿,在整個宮中最為恢弘,氣勢統領全局,是為伏羲殿。

    宮裡諸般大事,都在伏羲殿議定,乃先天宮樞紐。

    殿外懸有八口金鐘,此時有金鐘被敲響。

    殿內是一副巨大的先天八卦圖,分居八方,有八片席位。

    主位並非面南背北,而是處於大殿中央,位置比八方皆高出九尺,上面陳設簡單,只有一個蒲團與四個香爐。

    八方席位上,眼下空了正北、西北、東南三席。

    其他五個席位上,各坐有一位氣勢沉凝的先天宮長老,在他們各自身後,則有隨身弟子三三兩兩分別站立。

    所有人屏息凝神,靜靜聽著鐘鳴。

    鐘鳴六聲作罷。

    大殿穹頂之上,灑落一片光輝。

    光輝凝結成有形的階梯,自半空裡延伸到大殿中央的主位上。

    一個外觀看上去三、四十歲年紀,氣質雍容的女子,沿著階梯不疾不徐走下,然後來到四個香爐中間,於蒲團上坐下。

    周圍五方席位上,原先靜坐的五位長老,這時起立,一齊向中央一禮。

    「參見宮主。」

    先天宮當代宮主,「覆手乾坤」山靜,微微點頭:「免禮。」

    五方長老,便即一齊坐下。

    先天宮主言道:「今日的議題,是關於本宮成鶴成長老,和古神教陳洛陽。」

    「劫波無定」成鶴在先天宮內,地位雖然不如八方長老來得重,平日裡也低調,但作為長老會一員,武聖境界的強者,對於其隕落,先天宮自然無法等閒視之。

    「神州浩土的陳洛陽,極之神秘,第十五境的武帝之境,卻得古神教立為前所未有的副教主之位,背後原因,耐人尋味。」西南方向席位上,巽風長老樂正博開口說道。

    他娓娓道來:「目前掌握的消息,當時同成師弟一起降臨神州浩土者,有小西天方丈、北冥劍主、扶桑島主、蒼龍島主足足四位巨頭,稍後天河劍仙、血河老祖、楚皇還有古神教教主,也都有出手,但最終陳洛陽其人,安然無恙,前幾天還在西秦皇都政陽城現身。」

    此前各方武帝強者下紅塵,結果全軍覆沒在神州浩土的事,在場先天宮眾人盡皆知曉。

    有不少第十五境的聖地嫡傳之所以能降臨神州浩土,還是多虧他們先天宮的寶物。

    那其中有血河嫡傳,有天河嫡傳,有南楚皇族,有小西天嫡傳,有扶桑島嫡傳。

    結果全部因陳洛陽而隕落,小西天甚至還賠上一件珍貴寶物地藏輪。

    因為一頁天書,各家巨頭終於出手的情況下,竟然還能給這個陳洛陽全身而退,現在仍逍遙自在,屬實讓所有人感到匪夷所思。

    縱使北冥劍主和蒼龍島主相助古神教教主,三大巨頭聯手維護陳洛陽,可對面陣容卻更強。

    陳洛陽能安然無恙,簡直快要成為紅塵裡一個不解之謎。

    正南席位上,身著黑衣的皓首老者淡淡開口:「關於此子,不要操之過急為妙。」

    「游師兄所言甚是。」正東席位上的離火長老開口說道:「不過,成師弟一聲不響下紅塵,未免也有些離奇。」

    巽風長老樂正博言道:「山師弟這話才是奇怪,成師弟一心為本宮著想,聞聽有天書殘卷下落,因而下紅塵尋找,雖然失之莽撞,但何奇之有?」

    離火長老嘿然道:「是為本宮,還是為南楚……」

    中央主位上,先天宮主截斷道:「無端猜測,就不要拿來說了。」

    「是,宮主。」離火長老當即閉口不言。

    正西方位上,坎水長老申屠厚,這時卻淡然開口。

    「本宮地處南楚境內,少不得要跟南楚中人打交道,成師弟善於交際,同南楚之人往來確實多一點,惹些閒言閒語,在所難免。

    不過他始終心向本宮,心無私念,為本宮謀劃,而不計較個人聲譽譭謗,眼下人已經不在了,卻還要被人潑污,實在讓人心痛。」

    離火長老聞言,嘿然冷笑,然後就聽對方繼續說道:「老朽孟浪,請宮主見諒,如果是別人也就罷了,但一個將個人利益完全凌駕於先天宮之上的敗類來詆毀成師弟身後名,老朽就實在看不過眼。」

    他言辭陡然尖銳,彷彿風雷乍起。

    離火長老聞言,面上勃然變色:「申屠,嘴裡放乾淨點,你當老夫好欺負不成?」

    「是你山松當老朽好欺負才對。」西南方位上,巽風長老樂正博徐徐開口。

    他站起身來:「可憐老朽幾十年苦尋,終於得一個稱心意的衣缽傳人,卻因為擋了你孫子的道兒,居然要你老山松親自下手。」

    離火長老山松怒喝道:「樂正博,你發什麼瘋?」

    東北方席位上,一直默然不語的震雷長老,這時終於也開口,聲如霹靂,頓時震動全場:「樂師兄,還請慎言,你方才的話,可不能空口白牙。」

    巽風長老樂正博神色沉重,目光中現出幾抹悲色:「牧師弟,老朽那傳人張茂,你應該也還有印象。」

    震雷長老言道:「不錯,確實驚才絕豔,只可惜天妒英才,若不早夭,如今未必就比南楚程應天差了。」

    「牧師弟謬讚了,如果老朽那關門弟子真能活到今日,有何成就,卻也說不準。」巽風長老樂正博言道:「但至少,總算可堪造就,這不假吧?」

    他仰天長嘆一聲:「然而可惜啊,可惜他與山松那孫兒年齡相仿,輩分卻高了那麼點。

    當初若不是老朽見才心喜,親自收了他為徒,而是轉讓門人收下他,或許他不至於有此殺身之禍。」

    坎水長老申屠厚卻說道:「樂師兄這可是想岔了,以張茂天資才情,盡在山松的孫兒山中傑之上,他就是比山中傑矮一輩兒,也必遭山松毒手,若不然,山松如何給自己孫兒鋪路?」

    離火長老山鬆氣極反笑:「申屠,你是為你自己的孫子鳴不平吧?可惜,他不是中傑的對手。」

    「若非如此,井然怕也早遭了你山家的毒手,害老夫白髮人送黑髮人。」坎水長老申屠厚言道。

    「申屠師兄,你越說越過了。」震雷長老言道:「樂師兄折了關門徒兒,心傷之下多言幾句還可理解,你再胡言亂語,可莫怪我得罪。」

    離火長老山松喝道:「張茂乃本宮傑出弟子,天資卓絕,潛力無窮,他不幸遇難早夭,老夫亦惋惜不已,但這不意味著老夫就要憑空受你等污衊!」

    殿內火藥味漸濃。

    唯有中央位上的先天宮主,和正南席位上的皓首老者,神情都平靜如故,彷彿對爭吵充耳不聞。

    「憑空?污衊?」巽風長老樂正博仰天大笑一聲:「若無真憑實據,我又哪裡會知道,是你山松幹的好事!」

    他笑聲淒厲,揚手亮出一個黑影。

    眾人定睛看去,卻是一面殘缺的八卦盤。

    「這是老朽當初賜給張茂的寶物。」樂正博屈指在上面一彈,八卦盤上突然倒映出景象。

    畫面裡,離火長老山松面無表情的臉龐,一掌打來。

    「偽造的跟真的一樣。」

    離火長老山松不屑的冷笑。

    巽風長老樂正博不再多言,揚手拋向震雷長老。

    山松面上冷笑不改,目光則微微一沉。

    震雷長老沉默半晌後,徐徐開口:「山師兄……」

    「牧師弟,你的修為實力,老夫素來佩服。」離火長老山松言道:「但這世上,卻也有少數高人,偏不把本事用在正地方,只會搞些歪門邪路。」

    震雷長老聞言微微默然。

    他自然知道,有少部分人作假,有可能瞞過他的眼睛。

    震雷長老的目光,在正南席位的皓首老者,還有中央主位的先天宮主之間移動。

    「山松乃宮主親弟,山中傑乃宮主侄孫,今日之事,還請宮主避嫌。」坎水長老申屠厚徐徐說道。

    離火長老山松冷笑道:「好啊,狐狸尾巴終於露出來了!」

    他衝著震雷長老大喝道:「牧師弟現在還有什麼不明白嗎?這裡除了游浩,還有誰會偽造東西,來矇騙你,又有本事瞞過你耳目!」

    正南席位上,先天宮長老會之首,乾天長老游浩,面上無喜無怒,老神在在,不發一言。

    「離火,不要喧嘩。」宮主這時說道。

    離火長老山松,當即不再開口。

    宮主看著乾天長老游浩:「有話直說。」

    巽風長老樂正博言道:「本宮不似南楚、西秦、東周,不該以血脈定道統,當唯能者居之。

    我等別無他意,只希望一家之重,莫要凌駕於一宮之上……」

    「老身沒問你。」宮主淡然道。

    話音不高,但霎時間壓得樂正博沒了聲息。

    「樂師弟的話,老朽深有同感。」

    先天宮諸老之首,乾天長老游浩這時開口。

    隨著他的聲音響起,巽風長老樂正博頓時感覺如山壓力消失,鬆一口氣。

    黑衣皓首的游浩,徐徐起身,負手而立,平靜同中央主位上的宮主山靜對視。

    「唯能者居之,這話也包括游師兄你自己了?」宮主淡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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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3.圖窮匕見

    山靜執掌先天宮已近兩百年時間,積威深重。

    此刻雖然仍心平氣和的模樣,但其威儀,已然讓巽風長老樂正博和坎水長老申屠厚都幾乎不敢與之對視。

    不過乾天長老游浩仍然雲淡風輕。

    「能者,老夫愧不敢當,只望能為有天資的年輕人保駕護航,讓他們不至於半道夭折,遭只為一己之私的人戕害。」

    離火長老山松面帶譏諷,想要開口,但顧及中央主位上的宮主,最終閉口不言。

    宮主語氣波瀾不驚:「游師兄所言甚是,我等老人,如今可不就是一門心思放在本宮傳承延續上嗎?

    只是不知,離火的孫兒,中傑,算不算有天資的年輕人呢?」

    「當然算。」乾天長老游浩平靜說道:「本宮近幾十年來的後起之秀中,山中傑可入前三之列。」

    他對山中傑,評價頗高。

    但離火長老山松和震雷長老聽了,卻都心中微微一動,感覺有些不對。

    公允的說,在樂正博關門弟子張茂早夭之後,山中傑就是先天宮少壯派裡最出色的人物。

    年紀不高,超凡入聖,達到第十六境的修為境界,潛力明顯還未見底。

    乃是先天宮跟其他聖地頂尖傳人爭鋒的頭面人物。

    雖然不及古神教練步一、南楚程應天、天河沈天昭等紅塵十傑中人,但山中傑在紅塵裡也名聲非凡。

    這還是他跟先天宮一樣低調的情況下,可仍然早就名震紅塵。

    先天宮中,唯有申屠井然等寥寥數人可堪與之相提並論,但明顯遜色半籌。

    眼下先天宮年輕一代,山中傑便是當之無愧的第一。

    哪怕是當初張茂未死的時候,山中傑也僅僅略輸他一個,堪稱坐二望一。

    乾天長老游浩口中的「前三」評價,看似推許,實則有些貶低。

    山中傑的祖父,離火長老山松面目陰沉下來,卻沒有發怒,而是目露狐疑之色。

    宮主語氣平和依舊:「不知游師兄心目中的前三,是哪三個?」

    「山中傑可坐三望二。」乾天長老游浩不緊不慢說道:「張茂雖天資橫溢,但畢竟早夭,雖然對不住樂師弟,但現下很難說張茂還能否坐穩第二的位置,至於第一……」

    他淡然道:「當屬王章無疑。」

    離火長老山松瞳孔微微收縮,彷彿銳利的針一樣,盯著乾天長老游浩身後一個年輕人。

    游浩身後侍立幾名弟子,其中一個名叫王章的,山松也認識。

    只是對方從來都不出眾,莫說跟山中傑相比,比之申屠井然等人也遠又不如。

    但此刻這個貌不驚人的王章,在離火長老山松目光逼視下,泰然自若,讓山松瞬間警惕。

    他能分辨出,對方並非因為乾天長老游浩在側才有此底氣與自己對峙。

    這王章的自信,自內而外勃發,憑的是對自身實力的絕對信心。

    ……游老鬼,藏了這樣一張牌?

    離火長老山松背後,一個青年男子,同樣也注視著正南席位上的王章。

    他正是山松之孫,山中傑。

    王章平靜看過來,與之對視,微微頷首,然後便收回目光。

    山中傑有心跟對方一較高下。

    但他沉住氣,靜候宮主的決斷。

    宮主淡然看了王章一眼,並沒有叫自己的侄孫與之一較高下的意思。

    「游師兄的眼光,老身素來信得過。」

    宮主輕描淡寫說道:「既然游師兄評價王章有和張茂、中傑並列之才華,那想來不差。

    只是如此美玉,何必藏起來呢?

    游師兄教導弟子的本事,自然是好的,但暗中行事,調用靈丹妙藥,寶物典籍難免不便,有所不足,豈不是耽誤了王章修行?

    對有潛力的弟子,本宮素來不吝投入,王章既然有才,今後用度皆與中傑相同便是。」

    她身處中央,居高臨下,淡然道:「不論血脈出身,唯能者居之,老身也同意這一點。」

    「美玉蒙塵,確實可惜,但總勝過被人打碎。」乾天長老游浩言道:「用度上短缺一點,尚可克服,總勝過遭人背後毒手,丟了性命。」

    宮主語氣不疾不徐:「所以,游師兄的意思呢?」

    「張茂前車之鑑,歷歷在目。」乾天長老游浩言道:「此事,自是要徹查,一查到底,還張茂真相,也讓宮中萬千弟子安心。」

    黑袍皓首的老者,負手而立,不看離火長老山松,而是跟宮主山靜對視。

    「不管是誰,為一己私心戕害宮中弟子,都該被追究,容不得姑息。」

    宮主笑了笑。

    「說來說去,原來是有人用年輕弟子來做棋子,說得冠冕堂皇,實則只想要老身這個位子。」

    她弟弟離火長老山松這時終於再次開口,冷笑道:「張茂早夭,老夫也惋惜不已,但從未多想,如今思來,才忽然意識到,他或許是因為要充當某人圖謀不軌,犯上作亂的棋子,所以才無辜丟了性命,真是可惜其才華。」

    巽風長老樂正博面現悲憤之色:「山松,事實俱在,豈容你狡辯!」

    「你所謂的證據,游浩想偽造多少都有。」離火長老山松嘿嘿冷笑。

    乾天長老游浩則神色平穩依舊。

    他並不看離火長老山松,只是望著宮主,微微搖頭:「山師妹,你錯過棄車保帥的機會了。」

    老者口裡稱呼改變,不再尊稱宮主,伏羲殿內霎時間為之一靜。

    宮主淡然道:「老身一直不願傷了宮中和氣,令本宮內耗,但現在看來,倒是游師兄先按捺不住,要犯上謀反。」

    她終於自蒲團上站起。

    「既如此,老身也唯有撥亂反正,重還宮中朗朗乾坤。」

    乾天長老游浩靜靜站在原地,所處席位雖然比中央主位低一些,但其身軀卻彷彿極為高大,絲毫沒有仰視宮主的感覺。

    「老夫確實要反你,唯有反了你,這先天宮道統才重得正位。」

    兩人背後,都隱隱現出一模一樣的先天八卦圖,針鋒相對,互不相讓。

    游浩言道:「自你任宮主之位以來,任人唯親,倒行逆施,處事連最起碼的公正都無法保持,縱容你山家人侵吞宮中公產,打壓其他同門,甚至戕害有天資的年輕弟子,意圖化先天宮為山家皇朝家天下,你以為就老夫寥寥數人要反你嗎?須知得道多助,失道寡助。」

    宮主淡然道:「得道多助?有很多人支持你嗎?高新平,方明,鹿劍,李川,張鶴婷他們五個?」

    所報五個人名,正是暗中潛回先天宮,支持乾天長老游浩的五位外門鎮守長老。

    「藏頭露尾,鬼鬼祟祟溜回來,連光明正大都做不到,這就是你所謂的得道多助?」宮主問道。

    另一邊正東席位上,離火長老山松冷笑著取出一隻小鈴搖了搖:「游師兄,這才叫得道多助。」

    鈴聲響起,便有三隊人走進伏羲殿。

    為首之人,同山松、山中傑祖孫相貌有幾分相似,卻是山松之子,山中傑之父山繼峰,和鹿劍等人一樣,擔當一方外門八方鎮守長老之職。

    除鹿劍五人外,其他三位外門鎮守長老,全部到齊。

    跟隨在山繼峰三人身後者,則都是他們麾下最得力的主事以及宮中弟子。

    「游師兄神功非凡,繼峰他們自然不是一合之敵。」宮主淡然道:「不過見了他們,想必遊師兄該明白,什麼才叫得道多助,既是得道,便自可光明正大,不必暗中行鬼蜮伎倆。」

    說話間,可以看到更多人走進大殿,低頭跟在山繼峰等人身後。

    巽風長老樂正博和坎水長老申屠厚隱約可以認出,其人一些人,乃是鹿劍、高新平他們五個外門鎮守長老的手下,這時顯然也投了宮主一方。

    黑袍皓首的乾天長老游浩神情泰然。

    他視線望向空無一人的西北席位:「看來薛師妹沒有參會,是去找李川、鹿劍他們了。」

    西北席位艮山長老薛鴻尋,乃宮主親信,前些日子傳出閉關的消息,至今沒有出關,無法出席今日之會。

    但此刻看來,自然是另一回事。

    「為保存宮中元氣,老身無意血流成河,不會取他們性命。」宮主言道:「今日之亂,只誅首惡,餘者只要及時悔悟,皆可放過。」

    說話間,她目光威儀,掃過巽風長老樂正博和坎水長老申屠厚。

    離火長老山松嘿然道:「二位早做決斷,否則莫怪老夫不顧同門之情。」

    巽風長老樂正博忽的一笑:「山松,你我之間早就沒有同門之情了,倒是牧師弟,心中還有幾分公義。」

    山松神色不變,心中一沉。

    震雷長老牧超手裡拿著那個破損的八卦盤,沉默的坐在東北方席位上,已經半天沒有說話。

    「牧師弟。」離火長老山松叫道。

    震雷長老牧超依然沉默。

    誠如游浩等人所言,山家人這百餘年來,在先天宮中越來越不像話。

    只是牧超尊重宮主權威,是以只不斷嘗試勸諫。

    但張茂之死,山家家天下野心顯露,著實踩了他的底線。

    內心深處,他信眼前證據不是偽造,山松幹得出來這種事,只是不確定宮主山靜早就知情默許,還是如今剛知道但維護山家。

    乾天長老游浩一直同宮主不睦,震雷長老牧超也始終看在眼裡,此刻圖窮匕見,有幾分公心,幾分私心,怕是只有游浩自己方知。

    「牧師弟身體不適,可下去歇息。」中央主位上,宮主淡然道:「些許犯上亂賊,彈指可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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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4.反!反!反!(3更)

    伏羲殿內圖窮匕見。

    謝不休扮做的「鹿劍」,和另外四位外門鎮守長老,五個人則靜靜坐在偏殿之中,等候乾天長老游浩的命令。

    可結果卻等來一個此刻絕不想見到的人。

    一個外觀年輕,看上去不過二十歲上下的紫衣女子,步入偏殿。

    殿內五人,齊齊一驚。

    來者乃是先天宮內八大長老之一的艮山長老薛鴻尋。

    她是宮主的親信,外表看著年輕,實則已追隨宮主百多年,宮主對其信重程度,幾乎不遜色於對親弟離火長老山松。

    對方身後,跟著大量先天宮高手,顯然是有備而來。

    鹿劍他們幾人悄悄潛回宮中,平安無事幾天時間,但現在看來,早就落在對方眼中。

    「宮主有命,只誅首惡,從者但凡悔改,皆可放過,更給予戴罪立功的機會。」

    艮山長老薛鴻尋淡然道:「大家都是老相識了,不要讓我難做。」

    謝不休心中先大驚,聽到這話,又略微安定幾分。

    只要自己真實身份不暴露,看樣子應該還有逃離先天宮的機會。

    假如對方說話算數的話……

    「教主,屬下現在該怎麼辦?」謝不休嘗試聯繫陳洛陽。

    「做鹿劍該做的事情,靜觀其變。」陳洛陽言道。

    當著武聖之境的先天宮艮山長老薛鴻尋的面,私下裡搞這種小動作,眼見對方沒有察覺,謝不休膽子不由更大一些。

    而身旁另一位先天宮外門鎮守長老李川,這時則徐徐開口說道:「我等既然追隨游老,成功失敗,都早有心理準備,山家霸道蠻橫,今日縱使放過我等,以後也必然報復,心存僥倖,不過是自取滅亡。」

    艮山長老薛鴻尋聞言,不急不躁,視線看向「鹿劍」等其他四人:「你們的意思呢?」

    謝不休心中有些遲疑。

    只看鹿劍面對陳洛陽時的反應就知道,眼下這種情況,他肯定是堅定不屈,絕不會背叛乾天長老游浩和巽風長老樂正博。

    可是眼下硬頂,對方說不定就要殺人立威。

    陳洛陽剛才既然吩咐他繼續扮做鹿劍,那他只能按照鹿劍的作風,不屈膝投降。

    不過小謝同學思前想後,還是決定不做出頭鳥,採取沉默隨大流的方式,以免被殺雞駭猴。

    但就在這時,他耳邊再次響起陳洛陽的聲音。

    「做鹿劍該做的事情。」

    聲音不急不躁,也聽不出嚴厲怒意。

    但謝不休瞬間感覺有股寒氣,從腳底經由後背直往自己腦門上衝。

    他一咬牙,脫口而出。

    「老朽能有今日,乃受游翁、樂翁造就,若非他們二老提攜,山家治下,哪有出頭之日?

    宮中苦山家久矣,今日開弓沒有回頭箭,薛長老就不必多費唇舌了。」

    艮山長老薛鴻尋不動聲色,看向另外三人。

    老婦模樣的張鶴婷搖頭:「薛師妹無需多言,老身誓死追隨游師兄。」

    五人中最為沉默寡言的高新平說道:「薛長老,你們未必穩操勝券。」

    而另一個長老方明,這時卻面現猶豫之色。

    艮山長老薛鴻尋微微一笑:「看來還是有聰明人的。」

    謝不休裝扮而成的「鹿劍」,轉頭怒視方明:「老方!」

    方明神色陰晴不定:「唯一成事的機會,就是打對方一個措手不及,可眼下的狀況,事情分明已經敗露,游老他們那邊,恐怕已經自身難保……」

    除了「鹿劍」以外,李川三人也都冷冷看著方明。

    高新平高長老沉聲問道:「你莫不是早就投向山家了?」

    「我沒有!」方明斷然道。

    但他神情很快變得苦澀:「如今看來,是與不是,其實沒有什麼差別。」

    方面轉頭看向艮山長老薛鴻尋:「到底還是瞞不過宮主他們,連我們的行蹤下落都被獲知。」

    「不必看了,我無需下作到挑引你們內訌。」艮山長老薛鴻尋則淡然說道:「事實是,並沒有人出賣你們,但你們的一切,都逃不過宮主法眼。」

    李川冷冷說道:「大家都是先天宮中人,薛長老確實用不著故弄玄虛,是先天盤吧?」

    艮山長老薛鴻尋微微一笑:「你們沒有任何機會,像方長老一樣識時務,才是上策。

    游師兄或許成功蠱惑了一些人聽命於他,但須知光有人手並不夠。

    宮主掌握的力量,並不僅僅只體現在人數上。」

    謝不休所扮做的「鹿劍」哼了一聲:「老夫心意已決,無需多言。」

    「這裡數你修為最低,何必出頭逞強?」薛鴻尋搖搖頭,然後朝謝不休一伸手。

    一副先天八卦圖出現,旋轉之間向謝不休席捲。

    謝不休頓時感覺自己身不由己,彷彿要投入面前八卦圖裡。

    那先天八卦圖旋轉間,瞬息充斥他的視野,像是鋪天蓋地一樣。

    李川、高新平、張鶴婷三位外門鎮守長老,齊聲怒喝,想要出手幫助「鹿劍」擋下這一招。

    但先天八卦圖旋轉間,將他們的力量一一卸到旁邊。

    而艮山長老薛鴻尋的手掌,仍然強勢抓向謝不休。

    可就在這時,薛鴻尋猛然變色一變,收手後退。

    然而,她掌力所化之先天八卦圖,已然被另一道更強大的力量撕破。

    就在偏殿裡方寸之間,另一張更加玄奧強大的先天八卦圖出現,反過來朝艮山長老薛鴻尋當頭籠罩過去。

    薛鴻尋手掌一翻,掌中多了一面羅盤。

    這羅盤上大放光輝,頂住襲來的先天八卦圖,薛長老才險之又險,阻擋對方的襲擊。

    她神色微微變得凝重。

    謝不休五人身前,則多出一個中等身材,面容俊朗不羈的中年男子。

    看見這中年男子現身,並且為「鹿劍」解圍,迫退艮山長老薛鴻尋,李川等人同時面露喜色。

    陳洛陽從謝不休的視角看去,也馬上認出來者。

    先天宮長老會次席,坤地長老,聶冠和。

    八大長老中,僅次於乾天長老游浩的存在。

    先天宮諸老裡,公認乾天長老游浩,坤地長老聶冠和,以及震雷長老牧超三老最強,堪稱宮主之下三大高手。

    在整個紅塵界裡,他們三老都聲名遠颺。

    只是相較於常年跟宮主傳不和的乾天長老游浩來說,坤地長老聶冠和素來以中立著稱,也少理宮中事,十年裡倒有九年時間,一直在閉關潛修。

    此前更是有他閉死關的傳聞。

    可如今看來,他不再保持中立的立場,而是轉為支持乾天長老游浩,一起反對宮主山靜。

    「聶師兄,你這又是何苦?」艮山長老薛鴻尋,緊盯著面前的坤地長老聶冠和。

    眼前聶冠和一人,比「鹿劍」五人加起來的份量還要重。

    這是一個修為實力更在她之上的對手。

    先天宮最頂尖的高手中,就數坤地長老聶冠和最為低調。

    但宮中高層強者,無不瞭解其修為實力之超卓。

    聶冠和搖搖頭:「薛師妹,不要負隅頑抗,我等今日,同樣只誅首惡,不打算為難山家以外的人,山師妹雖對你有恩,但你沒必要跟她山家一條路走到黑。」

    艮山長老薛鴻尋注視對方:「聶師兄不要這麼篤定的語氣,你該知道,宮主的力量,不僅僅在於人手多少。

    正是為了預防你來摻和這趟渾水,所以宮主才特意賜我先天盤。」

    她手裡一張羅盤,閃動光輝,正是先天宮至寶先天盤。

    有此寶在手,薛鴻尋修為實力雖然都弱於坤地長老聶冠和,此刻卻仍然不失底氣。

    聶冠和笑了笑,沒說什麼。

    然後,直接出手。

    艮山長老薛鴻尋見狀,當即一邊催動先天盤,一邊迎擊坤地長老聶冠和。

    雙方正面碰撞,聶冠和似是完全佔不到便宜。

    可就在這時,聶冠和手裡居然也多出一樣東西。

    卻是一塊石碑模樣的存在。

    碑上無字。

    但被先天盤的光芒一照,碑上居然浮現出一個手掌印的痕跡。

    這手掌印的痕跡一出現,先天盤頓時一震。

    陳洛陽在謝不休的視角仔細看去,就見羅盤上面,居然也呈現一個一模一樣的手掌印。

    這個手掌印一出現,至寶先天盤,頓時破碎!

    艮山長老薛鴻尋見狀大吃一驚,連忙後退,卻已經被坤地長老聶冠和擊傷。

    她頭也不回,連忙逃走。

    聶冠和不慌不忙,收起石碑,然後反手就將瞠目結舌的方明抓住。

    方明瑟瑟發抖:「聶……聶長老……」

    「稍後你自己跟游師兄說吧。」聶冠和沖謝不休等人點點頭:「走吧,一起去伏羲殿。」

    艮山長老薛鴻尋狼狽逃竄,一路退入伏羲殿。

    先天宮主和離火長老山松都向大殿門口望去,就見坤地長老聶冠和當先而行,帶著謝不休等人一起進來。

    「聶師兄,你這是何必?」離火長老山松面目陰沉:「宮主可從來不曾虧待於你,你現在跟游浩串通一氣,結果只會給游浩做嫁衣,何苦?」

    坤地長老聶冠和微笑不語。

    宮主視線掃視他和乾天長老游浩,游浩也是微微一笑。

    「老身明白了,王章,不是游師兄的弟子。」宮主徐徐說道:「他是聶師兄你的衣缽傳人。」
Babcorn 發表於 2019-7-15 19:44
405.終於落下的一掌(4更)

    面對宮主,乾天長老游浩與坤地長老聶冠和,兩人都神色平靜,面帶微笑。

    「老夫從來沒有說過,王章是我門下弟子。」游浩淡然道:「只是偶爾得閒,幫聶師弟照看一二。」

    「蒙游師兄照顧,小徒受益匪淺。」聶冠和言道。

    乾天長老游浩則笑了笑:「王章才華橫溢,乃不世出的英傑,不管誰見了,都會欣賞有加,但如果不是聶師弟你細心教導多年,他也不會有今日的成就。」

    在他身旁,那名叫王章的青年武聖,向坤地長老聶冠和拜倒:「弟子拜見師尊。」

    聶冠和凌空虛虛一扶,將之扶起。

    宮主靜靜看著他們:「既然聶師兄來了,那史師妹想必也到了,何不出來相見?」

    先天宮內地位最為尊崇的八大長老。

    乾天長老游浩。

    坤地長老聶冠和。

    震雷長老牧超。

    巽風長老樂正博。

    坎水長老申屠厚。

    離火長老山松。

    艮山長老薛鴻尋。

    除此之外,還有一人,便是兌澤長老史蓉。

    這其中,史蓉同聶冠和二人,乃是夫妻,素來同進同退。

    此前兩人在宮中,立場中立,不偏不倚,也少過問先天宮內外諸事。

    坤地長老聶冠和常年閉關不出,而兌澤長老史蓉則是有痼疾在身,常年養病,同樣深居簡出。

    但今天聶冠和既然出手,就自然也少不了史蓉的份兒。

    果然,就在這時,另外一邊忠於宮主的山繼峰等三名外門鎮守長老,齊齊驚呼。

    自他們進來的入口處,一個年約四十歲許,相貌普通,但氣勢沉雄的女子,帶著一群先天宮武者,闖了進來,將忠於宮主一方的人馬堵住。

    為首的中年女子,正是先天宮兌澤長老,史蓉。

    這老夫婦二人,外觀同為中年,不過男方俊朗不凡,反倒是女方貌不驚人。

    可是此刻,一前一後,在伏羲殿裡站定,頓時彷彿生出鎖定乾坤,渾然一體的默契感覺。

    離火長老山松面目陰沉,看向兌澤長老史蓉:「史師妹,不知你是裝的一手好病,還是因為游浩他們而康復?」

    「自然是托游師兄之福,近日才康復。」史蓉淡然道:「若不然,也瞞不過山師姐。」

    宮主面對乾天、坤地二老,並沒有轉身看兌澤長老史蓉,只是平靜說道:「恭喜史師妹。」

    史蓉言道:「山師姐客氣了。」

    宮主的目光從坤地長老聶冠和的臉上,轉向乾天長老游浩:「游師兄,你也算不易,可以找到治療史師妹的辦法,卻不知法從何來?」

    「機緣巧合而已,史師妹自己福澤深厚,上天不過假老夫之手而已,老夫不敢居功。」乾天長老游浩言道:「正如聶師弟、史師妹今日出手,也同樣是因為看不過眼你山家倒行逆施,所以同老夫等人一起撥亂反正。」

    「終究還是以你為首。」宮主淡淡說道。

    游浩言道:「老夫早已經說過,唯願以這把老骨頭,為宮中年輕俊傑遮擋幾年風雨,護佑他們成才。老夫無兒無女,無徒無孫,這一生,早已全獻給先天宮。」

    坤地長老聶冠和言道:「游師兄修為高深,秉公持正,冠和素來佩服,有游師兄主持大局,乃先天宮之福。」

    離火長老山松則瞪著坤地長老聶冠和,悶聲道:「別傻了!等他登上宮主之位,不會娶妻生子老樹開花嗎?到時候他想收多少徒弟都沒問題,便是你膝下的那個王章,究竟認誰當師父,怕還要兩說!」

    聶冠和淡淡一笑:「這就不勞山松你操心了。」

    山松胸口一股氣窒住。

    他環顧四周。

    最頂尖的八大長老裡,震雷長老牧超本是終於宮主,但此刻遲疑不定,反而成了中立的態度。

    原本中立的坤地長老聶冠和與兌澤長老史蓉,則齊齊倒向乾天長老游浩。

    反叛一方,有五大長老坐鎮,其中乾天、坤地二老,更是可堪與宮主相提並論的頂尖強者。

    宮主一方,只剩離火、艮山二人,其中艮山長老薛鴻尋更已經負傷。

    縱使宮主還有底牌,今日一場大戰下來,也注定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甚至還多。

    「你們以為,你們能過應師兄那一關嗎?」離火長老山松的聲音,陰沉如水。

    在場眾人,修為稍微低一些的人,都微微一窒。

    原本堅定的人群裡,略微起了一些不安。

    山鬆口中的「應師兄」,自然只有一個,便是宮主山靜的夫君。

    紅塵正道十大強者之一,天機先生,應先天。

    「現在叫這麼親熱,當初少年學藝時,是誰帶著一群跟屁蟲,圍毆人家來著?」坎水長老申屠厚不咸不淡的說道。

    離火長老山松充耳不聞,只是自顧自說道:「應師兄雖然有多年不回先天宮,但莫要忘了,支撐本宮始終屹立於正道五大聖地之列的人,究竟是誰。

    不錯,應師兄眼下在西秦皇都政陽,暫時有事,但他終有騰出手的那一天。」

    反叛一方,人群裡大家面面相覷,雖然沒人說話,但彼此都在不少人目光裡,隱隱看見不安之色。

    當著一眾先天宮高層強者的面兒,謝不休不敢跟陳洛陽溝通,但他心中這時也感覺十五水桶打水,七上八下,唯恐天機先生下一刻就突然出現在面前。

    陳洛陽通過謝不休的視角看著伏羲殿中景象,則陷入沉吟中。

    方才經歷的種種事情,讓他隱約捕捉到一些重要線索。

    這時,人群裡卻突然傳出一聲輕笑。

    笑聲來自坤地長老聶冠和。

    他笑了一聲,搖搖頭:「山松,你沒發現你姐姐,並不提這茬嗎?」

    離火長老山松面不改色,心底則劇震。

    他沒有轉頭去看宮主,鎮定自若的說道:「宮主自有手段,蕩平你等叛逆,只是老夫知道宮主仁厚,不忍宮中自相殘殺,所以才跟你們多嘴幾句,望你們能迷途知返,否則有一個算一個,到時候全都悔之晚矣!」

    聶冠和平靜說道:「你問問薛師妹,我剛才用什麼打破先天盤。」

    山松心中便又是一震。

    他之前最感不安的事情,便是先天盤在手的艮山長老薛鴻尋,居然不敵坤地長老聶冠和,被之打傷。

    按理說,最不濟也該是個平手才對。

    先天盤當然不是天下無敵。

    聶冠和有可能憑藉其他寶物,克制先天盤,然後趁機傷了薛鴻尋。

    是以山松還能保持幾分鎮定。

    但此刻聽聶冠和明顯話裡有話,山松頓時想到最糟糕的那個可能。

    艮山長老薛鴻尋,沉默不語。

    坤地長老聶冠和言道:「你看,山師妹剛才就知道了,所以她決口不提應師兄,唯有山松你還在這裡狐假虎威。」

    「你……」離火長老山松待要反唇相譏,可是卻馬上啞口無言。

    就見對面聶冠和亮出那塊石碑。

    不過,相較於剛才在偏殿擊破先天盤時,眼下石碑表面也裂開。

    石碑上那個手掌印,被裂縫從中間一分為二,神奇不再,但仍然能隱約看出幾分不凡。

    坤地長老聶冠和言道:「山松,認識吧?」

    離火長老山松,雖然表情頑固依舊,但面上終於露出幾分灰敗之相,整個人彷彿蒼老了幾十歲。

    而其他人,則大都愕然看著聶冠和手裡那塊石碑,一時間不明所以。

    連震雷長老牧超都有些訝異。

    他仔細打量石碑半晌之後,才有些不確定的問道:「這……是應師兄的手筆?」

    坤地長老聶冠和頷首:「不錯。」

    眾人於是便又都一驚,不明白天機先生留下掌印的石碑,為什麼到了聶冠和手裡。

    謝不休看著那石碑,心裡琢磨,這雖然是天機先生的手筆,但又不能代表天機先生的思想。

    反叛一方借此毀了先天宮至寶先天盤,事後天機先生知道了,豈不是會更加憤怒,追究游浩、聶冠和等人?

    有此疑慮者,不在少數。

    但大家卻發現宮主和離火、兌澤二老,這時都陷入沉默。

    震雷長老牧超望著石碑,驚疑不定。

    乾天長老游浩這時開口:「牧師弟你不瞭解此事內情,難免奇怪,這石碑上的掌印,確實是應師弟所留,並且這石碑,其實沒有別的作用,唯獨只能克制本宮先天盤。

    先天盤受損,老夫也感心痛,但為本宮長遠大計,不得不撥亂反正,阻止山家繼續倒行逆施,為此傷了先天盤,也實屬無奈。」

    「游師兄,還是我來講吧。」坤地長老聶冠和這時說道。

    游浩擺擺手:「縱有後果,老夫一人承擔,這是老夫應盡的職責,哪能事事讓聶師弟你來替我受過?」

    黑袍皓首的老者,平靜看著面無表情的先天宮主,徐徐說道:「之所以這塊石碑,能克制先天盤,是因為石碑上那一掌,本來就是落在先天盤上的,只不過應師弟最終時刻手下留情,所以才一分為二。」

    眾人聞言,全都一怔。

    有些人迷茫,有些人心中則生出令他們驚恐的猜測。

    乾天長老游浩的聲音在伏羲殿中迴蕩。

    「這一掌的最初目標,自是原本執掌先天盤的人,也就是山師妹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9-7-15 19:44
406.八卦,八卦

    隨著乾天長老游浩的話,伏羲殿中陷入詭異的平靜。

    除了寥寥數人外,一眾先天宮武者,全都被震驚和茫然的氣氛籠罩。

    天機先生,曾經差點一掌打死他的結髮妻子,宮主山靜?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間全都驚詫交加,說不出話來。

    這個消息,著實讓全先天宮上下都茫然失措。

    天機先生應先天,對先天宮來說,是個很特殊的存在。

    嚴格來講,他從來都不是先天宮正統傳人,只是少年時曾在先天宮旁聽,算是記名弟子,其後出走,在外闖蕩遊歷。

    到他出走那一刻,他的身份都仍然只是宮中當時一位長老的記名弟子。

    不過這個記名弟子,日後取得了同時代所有嫡傳都不曾有的成就。

    先天宮打下的根基,結合其他機遇和自身體悟,最終造就這位紅塵巨頭。

    其後先天宮一直希望天機先生能正式回歸,但卻為天機先生拒絕。

    不過其人一直掛念先天宮一份香火之情,平時在紅塵裡,多有照拂。

    及至他與山靜成婚,雖然不是先天宮中人,但紅塵裡其他各方勢力,便都將天機先生同先天宮視為一體。

    天機先生對此也不排斥。

    直到最近幾十年時間,事情略微有幾分變化。

    山靜身為宮主,自然要主持先天宮大局。

    而天機先生,卻已經有幾十年不回先天宮。

    初時還沒什麼,但時間長了,讓人難免懷疑,他同宮主之間是否隱隱存在矛盾。

    便是先天宮中人暗中也有猜疑,但是此前沒人預料到,事實真相居然會凶險到這個地步。

    這幾十年時間裡,天機先生雖然不回先天宮,但也從來沒有向外界表達過對先天宮的不滿。

    他本人一天不明確表態,外界就不好揣測他們夫妻分居究竟因為什麼原因,也不好判斷他對先天宮究竟什麼態度。

    因而其影響力也就始終不曾消退,使得先天宮中雖然多年沒有人突破至跟其他巨頭並肩的境界實力,但仍然常保聖地之名不衰,可以同其他有巨頭強者坐鎮的勢力平起平坐。

    先天宮自家傳人弟子,行走天下間,也底氣十足。

    此刻驟然聞聽天機先生同自家宮主之間,竟似乎早已反目成仇,眾人心中全都升起一股涼氣。

    不僅僅是忠於宮主的一方,即便是眼下追隨乾天、坤地二老反叛的一方,此刻心中也都隱隱不安。

    扮做「鹿劍」模樣的謝不休,同樣震驚得幾乎失神。

    這消息,對於古神教出身的他來說,同樣震撼。

    陳洛陽在謝不休的視角目睹旁聽這一切,也感意外。

    難怪乾天長老游浩和坤地長老聶冠和等人,敢掀起這樣一場叛亂,而不擔心天機先生追究。

    只是不知道天機先生和先天宮主因何原因,弄至如此地步?

    不過眼下這消息曝光如來,固然讓忠於宮主一方陣腳大亂六神無主,但對追隨乾天、坤地二老的反叛一方,同樣有些打擊士氣。

    眼下雖然讓反叛方信心大漲,可是每一個先天宮弟子,都會對未來長遠感到擔憂。

    乾天長老游浩似乎並沒有感受到周圍人心惶惶不安,他依舊神色平和,直視面前的宮主山靜。

    「事關應師弟和山師妹你的聲譽,也關乎本宮聲望,如非萬不得已,老夫亦不想提及此事。」

    游浩靜靜說道:「只是山師妹你也不用再試著要強行堵老夫的嘴,暗地裡嘗試這麼久,你應該可以確定,眼下先天萬象大陣,你已經使喚不動。」

    眾人聞言,又都起起一震。

    忠於宮主的一方,士氣更加低落。

    先天萬象大陣,乃先天宮守山大陣,在整個紅塵界都聞名遐邇,力量磅礴無儔,掌控權平日裡歸於宮主。

    面對強敵來犯,先天宮一眾高手團結一心,聯起手來支撐,即便面對巨頭強者,也可周旋一二,乃先天宮最重要的基石之一。

    而宮主執掌權柄,則幾乎可以對宮中其他人生殺予奪。

    反叛一方即便人數佔優,但面對先天萬象大陣的鎮壓,也必須提起十二萬分的小心。

    離火長老山松此事一顆心沉到谷底。

    他相信,乾天長老游浩等人膽敢反叛,多少會有抗衡先天萬象大陣的辦法。

    但充其量也就是抗衡而已。

    只要自己的姐姐宮主山靜真的狠下心來出手,己方仍有一戰之力,大不了大家兩敗俱傷。

    可現在聽游浩話裡意思,山靜分明早已出手,催動先天萬象大陣,試圖鎮殺一眾反叛者。

    但現在,先天萬象大陣明明沒有任何動靜!

    宮主,失去了對先天萬象大陣的控制嗎?

    「兩儀逆轉倒錯法。」宮主面無表情,徐徐道:「難為你們連這個也找到了,若非全無必要,老身都險些要懷疑,是應先天在支使你們。」

    乾天長老游浩嘆息:「應師弟如果真要廢你宮主之位,自然不需要假手於老夫等人。

    不過一飲一啄,早已注定,今天我等能成事,全有賴應師弟當年的鋪墊。」

    底下眾人,隱隱躁動,幾乎快要壓制不住。

    陳洛陽在先天宮外,通過謝不休聽先天宮中人對話,轉頭看了一眼旁邊真正的鹿劍。

    鹿長老此刻也沒有大事可成的欣慰,而是茫然又震驚。

    宮主並沒有失去先天萬象大陣的控制權。

    準確說來,應該說是大陣的運轉,被特殊的法儀干擾,暫時卡住了,就像車輪一時間無法轉動一樣。

    而這名為「兩儀逆轉倒錯法」的法儀,聽起來也是出自天機先生之手。

    當初,天機先生同先天宮主反目成仇,看來著實是鬧到不可開交的地步。

    若非天機先生最後關頭留手,恐怕先天宮早已經換過一次主人。

    「游浩,老身可沒想過要堵你的嘴。」宮主站在中央主位之上,語氣平靜到令人心悸:「聲譽?從應先天與那個賤婦夾雜不清時起,老身的聲譽,就已經因他而成為笑柄。」

    乾天長老游浩嘆息著搖頭。

    坎水長老申屠厚說道:「大家都已經一把年紀了,山師妹如此不留口德,那索性把話說開好了。

    當年的事,師兄弟們便是當時不清楚,現在也都明白過來了。

    若非你手段高超,應師兄昔年同何師妹也不會分開,給了你趁虛而入的機會。

    你因為應師兄的緣故而登上宮主之位,其後卻倒行逆施,權欲日漲,同應師兄越來越合不來,才有應師兄同何師妹舊情復熾。

    可惜因此害了何師妹性命,若非如此,也不至於有兩儀逆轉倒錯法和應師兄那一掌。

    你今日之敗,全是咎由自取。」

    謝不休等人,聽得目瞪口呆。

    陳洛陽則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先天宮,不愧是以八卦立根基啊……

    雖然此八卦非彼八卦,不過此刻二者高度統一了。

    這刺激,這狗血,聽得我都快把正事給忘了。

    先天宮外的陳洛陽站起身來,活動一下身體。

    既然先天萬象大陣已經被卡住了……

    陳洛陽雙瞳中暗金光芒閃動,拎起動彈不得的鹿劍,化為暗影,向先天宮飄去。

    他行動起來,不影響自己通過謝不休的視角繼續看伏羲殿內發生的一切。

    「申屠你謬讚了,老身沒什麼高明手段,應先天真想當情種,當年不與老身成婚便是。」宮主淡然道:「至於那賤婦,才是咎由自取。」

    巽風長老樂正博冷然道:「你以為你當年何德何能,得以登上宮主之位?」

    「游浩說不出口的實話,樂正博你替他說了出來。」宮主平靜的面龐上,流露出一分淡淡笑意:「說來說去,游老大你就是不忿當年老身繼承宮主之位,執掌先天,覺得是老身搶了你的位置。」

    乾天長老游浩神色自若:「如果山師妹治下,公正嚴明,本宮欣欣向榮,老夫願做宮中一枯骨。」

    一直沉默寡言的兌澤長老史蓉淡淡說道:「敢問山師姐你當年論才學,論實力,論人望,有哪一樣比得上游師兄?

    你搶佔游師兄的可不僅僅只是宮主之位。

    繼承大位之後,宮中頂尖天材地寶主要都傾斜在你身上,你如今修為實力也不過勉強同遊師兄平齊,若當年游師兄繼承宮主之位,本宮於應師兄之外,未必不能再出一位巨頭。」

    「每一個犯上叛逆者的藉口,都大同小異。」宮主淡然道。

    她環視周圍:「不過那賤婦死時,應該只有應先天知情,應先天並非多嘴多舌之人,你們又從何知道?」

    乾天長老游浩淡然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宮主點點頭:「看來你知情時間不短了,難為你隱忍到今天,是在一直蒐集應先天當初留下的掌痕,還有佈置兩儀逆轉倒錯法的寶物?費心了呢。」

    「先天盤和先天萬象大陣,老夫跟你一樣清楚其中力量。」游浩言道。

    艮山長老薛鴻尋澀聲說道:「游師兄何必強撐門面?你們終究還是怕應師兄幫宮主,否則又為何專門挑選應師兄被人絆在西秦的時候動手?」
Babcorn 發表於 2019-7-15 19:44
407.現在是我說了算

    艮山長老薛鴻尋的話,讓忠於宮主一方,彷彿撈到救命稻草,士氣略微振奮。

    坎水長老申屠厚言道:「應師兄當年那一掌,終究沒有落下來,我等自然需以防萬一,不過到了眼下這一步,也沒什麼好說了。

    薛師妹還請你退在一邊,我等今日同樣是只誅首惡,沒有血洗本宮的打算,但你如果一心要給山家陪綁,那就恕老夫不客氣了。」

    艮山長老薛鴻尋微微一窒。

    這時,一個青年的聲音響起:「說到底,是你們容不下我山氏一族,才找這諸多藉口,栽贓搆陷。

    既如此,我山氏一族便自逐於先天宮!

    不是怕了你們,只是不想本宮內鬥流血,不想牧長老、薛長老難做。」

    卻是離火長老山松身旁的山中傑開口說話。

    「你說得輕巧!」巽風長老樂正博喝道。

    「沒有先天盤和守山大陣,你當游浩、聶冠和就穩贏了?」離火長老山松面目陰沉:「至於你樂正博,這麼想跟老夫同歸於盡?」

    巽風長老樂正博聞言,眼睛微微眯縫起來。

    他在意的不是山松後面半句同歸於盡的威脅。

    而是前半句。

    這句話的玄機,著落在宮主山靜身上。

    身為一宮之主,除了先天盤外,還執掌有一件先天宮至寶。

    八卦紫綬仙衣。

    有此寶護身,宮主以一敵二面對乾天、坤地二老,縱不能勝,也有自保之力。

    克制先天盤和先天萬象大陣已經不易,反叛者一方面對八卦紫綬仙衣沒有取巧破解的辦法,只能生啃這塊硬骨頭。

    乾天長老游浩和坤地長老聶冠和,都已經做好這方面的心理準備。

    哪有一點風險都不冒的好事?

    不過,一場大戰下來,充其量是個慘勝。

    之所以嘗試說動震雷長老牧超和艮山長老薛鴻尋轉向中立,原因便在於此。

    大戰之後,反叛者一方也希望儘量為先天宮保留元氣,而不是打成一片廢墟,死傷慘重,只剩空殼。

    乾天長老游浩平靜同宮主對視,並不言語。

    離火長老山松這時已經徹底平靜下來。

    他深吸一口氣,徐徐向宮主拜倒。

    「山松忝為山氏一族族長,御下不嚴,族人子弟張狂不法,常有犯宮規之處,引得宮中眾怒,欺上瞞下,給宮主抹黑,累宮主失察,愧對宮主多年教導。」

    宮主轉頭,望向自己的弟弟與侄孫。

    離火長老山松朗聲道:「但天地可鑑,日月為證,樂正博關門弟子張茂早夭遇難,非山松所為。

    山松蒙宮主教導多年,縱使再不孝,也絕不會殘害宮中傑出弟子。

    然而有今日之事,實為往日過失聚沙成塔的結果,山松願承擔責任,自逐於先天宮,只盼可以消弭今日同門鬩牆之禍,為本宮保留元氣。」

    乾天長老游浩淡然道:「此刻棄車保帥,已然遲了。」

    山松與山中傑祖孫不做辯駁,都看向宮主。

    宮主則注視游浩,半晌後,終於開口。

    「今朝,確實是老身棋差一招,事已至此,唯有反思己過,退位讓賢。」

    巽風長老樂正博和坎水長老申屠厚目光中都露出喜色。

    「這件八卦紫綬仙衣,陪伴老身多年,如今也該迎來新的主人。」宮主淡然道:「聶師兄,便交給你了,他日正可傳給王章。」

    伏羲殿內,又立馬一靜。

    不少人的視線,這時全都集中在坤地長老聶冠和身上。

    宮主同樣靜靜看著聶冠和:「相較於游浩,老身更相信聶師兄的為人。」

    坤地長老聶冠和微微一笑:「幾位肯迷途知返,為本宮未來著想,我亦願意為山師妹你們擔保,不過……」

    他淡淡說道:「八卦紫綬仙衣就不必了,我難當此大任。」

    這句話一出,所有人便都是一怔。

    乾天長老游浩則微笑說道:「山師妹,你小覷了老夫,也小覷了聶師弟。」

    大會召開以來,一直處變不驚的先天宮主,面上終於出現一點訝異之色。

    遭逢叛亂時,她神色不變,被人揭穿同天機先生已經反目成仇時,她神色不變。

    但此刻,她心緒終於微微起伏,帶著懷疑之色,打量乾天長老游浩與坤地長老聶冠和。

    有她的支持,聶冠和穩穩壓倒游浩,坐穩新任宮主之位。

    可是坤地長老聶冠和居然真的就甘居乾天長老游浩之下?

    如果說顧忌被她利用了漁翁得利,但聶冠和實力不弱,成敗都在兩可之間,聶冠和試都不試一下?

    原因何在?

    黑袍皓首的游浩,這時看向巽風長老樂正博。

    樂正博徐徐說道:「逝者已矣,老朽雖心痛張茂之死,但也不願因小徒一人而累及宮中眾多同門死傷,既然山師妹肯罪己退位,老朽亦不好再多說什麼,只願本宮未來前途光明,道統綿延。」

    「樂師弟大智大仁,老夫慚愧。」乾天長老游浩沖巽風長老樂正博點點頭。

    然後他看向宮主山靜說道:「山師妹你不需再多費心思猜測。

    老夫話放在這裡,凡是本宮之物都留下,你們人盡可離開,包括山師妹你在內,老夫都不會留難,算是成全你我最後一點同門之情。

    牧師弟、薛師妹可做見證。

    他朝只要你們不做有害本宮之事,我們或還有再聚首之時。」

    游浩一番話說得大度,伏羲殿內先天宮眾人,都為之心動。

    震雷長老牧超和艮山長老薛鴻尋,都沉吟不語。

    已經悄悄潛入先天宮內的陳洛陽,通過謝不休的視角看到這一幕,也感詫異。

    他心中飛快閃過諸多念頭。

    乾天長老游浩如此表態,當不至於反悔,只是這樣一來,雖然最大限度保存先天宮元氣並顧及天機先生的反應,卻也埋下不小隱患。

    山靜,山松,山中傑。

    三個武聖的實力擺在這裡不說,關鍵他們此前作為先天宮最頂尖高層強者,必然掌握先天宮內部諸多機密。

    尤其山靜更是一宮之主,在位百多年。

    讓山氏一族就這麼脫離出去,不用他們親自反撲,光是洩露一些機密,都夠先天宮喝一壺。

    僅僅只是顧忌天機先生的態度,應該不至於如此。

    陳洛陽把自己代入乾天長老游浩他們的立場。

    這樣做,我能得到什麼?

    儘可能保存了先天宮的元氣。

    但是自家同天機先生的關係越發淡了,如何維繫這關係?

    自家缺乏坐鎮先天宮,與其他巨頭爭鋒的最頂尖強者。

    全面倒向南楚皇朝嗎?

    接下來要不了多長時間,很可能遭受山家的反噬。

    等等,時間,時間……

    反過來想想,游浩等人如果另有依仗的話,就不必擔心山家的反噬。

    另有依仗為什麼現在不用,而要容忍山家?

    某種東西,某種寶物,某種機緣,或者某個靠山,但現在還沒有到手,需要等些時間?

    那又何必急著推翻現任宮主山靜,而不靜待時機?

    需要自家手裡有些本錢才行。

    本錢就是先天宮。

    能取代山靜成為新的宮主,自如調動整個先天宮上下資源,才有機會參加接下來一場豪賭。

    所以儘量保存先天宮元氣,避免眼下死傷損失。

    所以乾天、坤地眼下如此團結。

    他們要賭什麼?

    想要贏得什麼?

    先天宮眼下最缺什麼?

    天機先生這樣的巨頭人物。

    好了,轉了一圈轉回來了。

    所有亂糟糟的線頭逐漸理清,更指向同一個方向。

    雖然不確定具體怎麼操作,但反叛者一方,似乎掌握了現任宮主不瞭解的秘密,可能為先天宮爭取到天機先生外又一位巨頭。

    可是這需要先天宮全力以赴。

    早就對現任宮主不滿的反叛者一方,不想便宜現任宮主。

    因此雖然沒有十足把握,但還是發動反叛,冒險推翻現任宮主。

    這場戲,其實才剛完了上半場。

    如果下半場能順了游浩、聶冠和等人的意,那他們便無需擔心山靜等人的反撲,同時也將解決先天宮多年以來缺少巨頭坐鎮的隱患。

    陳洛陽思索停當,腦海中卻陡然浮現之前申屠井然帶走姬重的那一幕。

    他若有所思。

    游浩、申屠厚、聶冠和等人發現的機緣,是不是就著落在那個古怪的小子身上?

    不過,這個事情,可以容後再想。

    現在最需要他考慮的事情是……

    雙方眼看要談妥條件打不起來了,陳某人還怎麼渾水摸魚?

    尤其他眼下都已經進到先天宮裡來,沒有退出去的道理。

    先天宮的天動儀,很可能影響「星耀」的爆發時間。

    這對他,對「魔尊」至關重要,而且還要儘量低調。

    先天宮越亂,他才越方便……

    伏羲宮裡,山家子弟已經最親近的門人,這時正一起小心翼翼,向殿外走去。

    已經是前任宮主的山靜,卸下了八卦紫綬仙衣交給新任宮主游浩。

    作為臨時的保障交換,兩儀逆轉倒錯法解除,山靜暫時恢復對先天萬象大陣的控制。

    雖有大陣,但奈何不了八卦紫綬仙衣在身的游浩,只是讓山靜眼下仍有自保之力。

    雙方在謹慎的交接。

    但先天萬象大陣恢復之下,已經身處先天宮中的陳洛陽,處境頓時尷尬,隨時可能被發現。

    不過陳洛陽不急不躁。

    所以說,我喜歡有計畫的人。

    我所需要做的,只是在你們的計畫上稍微加那麼一點兒力。

    「動手。」他通知謝不休。

    火是你們點起來的,什麼時候滅,可就不是你們說的算了。

    說不打就不打,那怎麼行?

    伏羲宮裡,同時有兩團純金的光明煌,轟然炸開!
Babcorn 發表於 2019-7-15 19:44
408.一戰到底(3更)

    先天宮,伏羲殿內。

    在謝不休接到陳洛陽命令的同時,他忽的發覺,跟自己站在一起的外門鎮守長老李川,還比自己更快半步,似乎有所異動的模樣。

    對方,有一個挽起衣袖的動作。

    衣袖下,手腕上,李川帶著一隻手鐲。

    手鐲表面,有微光閃動。

    然而李川只是剛剛挽起衣袖,尚來不及真的有所動作,便忽然有無形壓力籠罩他全身。

    這壓力不僅鎮壓李川,也讓他腕上手鐲的光輝消失,不再亮起。

    李川轉頭看去,就見乾天長老游浩,正平靜看著他,微微搖頭。

    眼下不用見血,已經逼得原來的宮主山靜退位,山氏一族也被驅逐。

    反叛者一方的基本訴求已經全部達到,沒必要繼續節外生枝,非要鬧到兩敗俱傷,徹底翻臉的地步。

    如此平穩過渡,才最符合乾天長老游浩等人的預期。

    只要山氏一族老老實實,反叛者一方反而會儘可能保全他們,以免橫生意外。

    在此期間,哪怕是自家盟友,乾天長老游浩等人也會提防。

    例如,某位南楚皇朝的小侯爺。

    反叛者一方同南楚皇朝有勾連不假,卻不是喪失自我完全投靠南楚。

    雙方彼此利用,但都有各自的核心訴求。

    南楚希望先天宮儘量亂一些,經過內鬥眼中削弱過的先天宮才符合他們的利益。

    但這顯然不是乾天長老游浩、坤地長老聶冠和等人希望看到的結果。

    說到底,他們是先天宮中人。

    在聯絡南楚借力的同時,卻也提防對方,就像現在這樣。

    不僅跟南楚皇朝過從甚密的李川,被乾天長老游浩盯住難以輕舉妄動。

    另外一邊,南楚皇朝同樣沒能成事。

    一蓬純金色的光明煌,在人群中衝起,目標直指離火長老山松!

    而源頭,卻在那三個忠於山氏一族的外門鎮守長老當中。

    山松之子山繼峰,愕然看著自己身旁的洛愷。

    對方和他一樣同為先天宮外門鎮守長老,一直忠於宮主山靜,乃宮主一系死忠。

    但此刻,這位洛長老手中卻多了一支明晃晃的短劍。

    他甩手擲出短劍,劍上亮起純金色的火光,瞬間化為金光火海,如風暴一般,攻擊山繼峰之父山松。

    山松乃武聖之尊,修為實力在洛愷之上。

    但洛愷手裡短劍明顯乃是一件源自南楚的特殊至寶,上面爆發出來的光明煌,威力強悍至極,幾乎等同一位南楚皇族武聖強者出手。

    驟然偷襲下,離火長老山松也猝不及防,只能勉強應變,先試圖讓過自身要害。

    不過,就在這時,一副先天八卦圖出現在山松和洛愷之間,像是早有防備,幫助山松擋下洛愷擲出的短劍,擋下一片金光火海。

    卻是坤地長老聶冠和。

    他與乾天長老游浩,對當前狀況,都早有預料。

    先前支持他們武力推翻前任宮主的南楚中人,很可能無法接受眼前平穩過渡的場面,要從中作梗,挑得宮裡雙方徹底開戰。

    雙方的關係從盟友,已經變得可能爆發衝突。

    正因為早有防備,所以游浩及時治住李川,而聶冠和擋下洛愷對山松的偷襲。

    可是他們卻輕鬆不起來。

    就在坤地長老聶冠和擋下眼前爆發光明煌的短劍之時,他眼角餘光可以看見另一邊也有金光閃動。

    不用轉頭去看,只憑氣息感知,他就能肯定,那是最正宗不過的南楚輝煌譜傳承。

    而且,比他面前洛愷擲出的短劍,還要更加強悍的多!

    那恐怖的氣息,如果是襲擊他聶冠和,他都要小心應對,否則一著不慎便可能吃虧。

    而現在,對方的目標是……

    山松的孫子,山中傑!

    還有第三個南楚的人?

    乾天長老游浩與坤地長老聶冠和都同時一驚。

    同時耳邊就聽巽風長老樂正博的怒喝聲。

    「鹿劍!」

    大家都震驚的看著先前默不作聲,全然不起眼的「鹿長老」身上,爆發出驚人的金光烈焰。

    這金光烈焰瞬間吞噬「鹿劍」,與此同時,也將正經過他身旁,朝殿外走去的山中傑吞沒。

    山中傑作為先天宮年輕一代中數一數二的人物,年紀輕輕成就武聖之身,自非易與之輩。

    他身經百戰,反應奇快。

    「鹿劍」這邊剛有動靜,山中傑就一邊抵擋一邊避讓。

    相較於深獲山氏一族信任的洛愷來說,對於明顯是反叛者陣營的「鹿劍」,山氏族人對他和其他反叛者一樣保持警惕。

    是以雖說是驟然遇襲,但山中傑不至於像其祖父離火長老山松那般狼狽。

    但遺憾的是,來自「鹿劍」的攻擊,也比洛愷出手,要更加凶殘暴虐!

    呼嘯的金光火海吞沒「鹿劍」的同時,也瞬間將山中傑,乃至於周圍不少人一起吞沒。

    山中傑雖然竭力抵擋避讓,可是火海中一條金龍突然衝出。

    浩蕩長吟聲中,第十六境的武聖,先天宮少壯派領袖山中傑,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被金龍撕去小半邊身軀!

    他的右臂,連同右肩,甚至右半邊胸膛腰肋,當場消失!

    長明不滅的純金烈焰,更在傷口處不斷肆虐,試圖焚燒點燃山中傑身上其他部位。

    那金龍狂吼著衝出伏羲殿,撞塌外面一片偏殿,向外飛去。

    山中傑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聲,好險才沒直接休克。

    他強行咬緊牙關,試圖驅散傷口處的光明煌,阻止傷勢惡化。

    其面孔上佈滿冷汗,蒼白一片,跌倒在地,幾乎已經動彈不得,延緩自身傷勢已經耗盡他全部力氣。

    伏羲殿內,頓時亂成一片。

    眾人面面相覷。

    山中傑重傷,基本失去戰鬥力。

    他青出於藍修為更勝過其父山繼峰,身為武聖境界,是跟其祖父山松一樣的山家支柱。

    眼下他驟然重傷,對山氏一族的削弱毋庸置疑。

    此刻,山氏一族,同反叛一方的力量對比,出現失衡。

    再要剿滅山氏一族,似乎比方才容易一些了?

    這種情況下,還要不要任由山氏一族離開,放虎歸山?

    乾天長老游浩等反叛一方領袖,此刻心中更多的是驚疑不定。

    方才那火海金龍,實力著實太強。

    鳳翔侯程應天雖然手段厲害,但怎麼看這也不像是他的手腕?

    南楚皇朝,今天究竟投入了多少?

    局面,超出了游浩等人的預期。

    但此刻已經由不得他們猶豫。

    就在山中傑遇襲,殿內大亂的瞬間,前任宮主山靜動了。

    當其他人更多注意力放在那條衝出殿外的金龍時,宮主則猛然一掌,擊向坤地長老聶冠和!

    乾天長老游浩有八卦紫綬仙衣護體,宮主沒有選對方作為目標。

    此刻機會難得,並且轉瞬即逝,務求一擊必中。

    是以宮主一掌,直取聶冠和,目標是讓對方也盡快減員。

    在她動手的瞬間,先天萬象大陣也隨之發動,力量朝坤地長老聶冠和鎮壓。

    大陣剛一動,就能感覺到,兩儀逆轉倒錯法,也隨之發動,但效果沒有先前那麼好。

    被先天萬象大陣一壓,聶冠和面對修為實力與之相若,甚至還隱隱有所超出的宮主,就頓時力不從心。

    雖然有所提防,但坤地長老聶冠和還是當場為宮主所傷。

    這時,大殿裡迴蕩離火長老山松厲聲怒喝:「光明煌!你們跟南楚勾結,要顛覆本宮基業!」

    厲喝聲中,他配合宮主,一起向反叛者發動攻擊。

    自家雖然少了山中傑,但山中傑的修為實力,畢竟遠遠遜色眼下宮中四大高手之一的坤地長老聶冠和。

    對方傷了聶冠和,損失比山氏一族少了山中傑更嚴重。

    更重要的是,山中傑這一傷,讓對方犯了忌諱!

    不是言而無信,襲殺山家人的忌諱,而是讓外人直接介入先天宮內部宮主之位更迭。

    這將直接影響本來漸趨中立的震雷長老牧超和艮山長老薛鴻尋。

    哪怕乾天長老游浩與坤地長老聶冠和,分別阻止李川同洛愷出手,也頓時讓情況混亂起來。

    聶冠和再被宮主山靜擊傷,原本反叛者一方佔據的上風,頓時不再那麼明朗。

    本已漸漸趨於平靜的伏羲殿裡,瞬間大戰爆發!

    這時則聽一直泰然的乾天長老游浩暴喝:「牧師弟,薛師妹,你們想沒想過應師弟不回來,本宮以後怎麼辦?」

    暴喝聲中,他先在八卦紫綬仙衣加持下,同宮主山靜硬碰一招,頂住先天萬象大陣的鎮壓。

    然後反手間,立馬當場擊殺李川和洛愷二人。

    「現在殺人滅口,晚了!」離火長老山松不由分說大喝,但馬上被巽風長老樂正博逼退。

    兌澤長老史蓉守著坤地長老聶冠和,坎水長老申屠厚,則謹慎看著震雷長老牧超和艮山長老薛鴻尋。

    牧超二人看向乾天長老游浩。

    游浩視線緊盯著宮主山靜,同時說道:「本宮,即將有新的巨頭誕生,縱使應師弟不回來,以後也無需擔心,更用不著依附投靠南楚皇朝!」

    宮主山靜,同樣緊盯著乾天長老游浩同坤地長老聶冠和。

    她現在終於明白,這兩人為何團結如此緊密更有恃無恐。

    游浩這一刻才算是真正亮出底牌。
Babcorn 發表於 2019-7-15 19:44
409.捷足先登(4更)

    山中傑跟丟了命也相差不遠。

    聶冠和被宮主山靜所傷,但兩儀逆轉倒錯法開始重新發揮作用,箝制先天萬象大陣。

    宮主雖然能重新催動先天萬象大陣,但大陣運轉之間卻不順暢。

    面對八卦紫綬仙衣在身的乾天長老游浩,宮主沒有任何優勢。

    到了現在這個地步,大戰終究是不可避免了。

    游浩一句話,讓震雷長老牧超和艮山長老薛鴻尋都全身微微一震。

    離火長老山松怒斥:「游浩你這南楚走狗,少信口開河!」

    「史師妹照顧聶師弟。」乾天長老游浩語氣重新恢復平靜:「樂師弟招呼山松,申屠師弟帶牧師弟和薛師妹去看個究竟吧,看過之後,申屠師弟回來這邊幫忙,牧師弟和薛師妹,煩請你們主持宮中大局,以防被外敵趁機搗亂。」

    他一番話,讓震雷長老牧超同艮山長老薛鴻尋不由陷入沉默。

    「殿外必有南楚人埋伏,你們兩個想要羊入虎口嗎?」離火長老山松急聲大喝:「這時候還不團結,你們就聽信游浩胡言亂語?」

    他還待再說什麼,巽風長老樂正博,連攻幾招,讓他難以招架。

    宮主山靜這時情緒也恢復平靜,注視乾天長老游浩,開口卻是沖牧超、薛鴻尋說道:「他們已經言而無信一次了。」

    盤膝坐地,調息養傷的坤地長老聶冠和這時有些虛弱的開口:「方才是南楚奸細挑撥本宮內鬥。

    但眼下已經是不得不戰,必須快刀斬亂麻。

    南楚的奸細,不會只有剛才一手,必定招出連環,伏羲殿外,還有其他南楚奸細趁機作亂。

    我知道牧師弟、薛師妹你們面對山師妹會感覺為難,便請你們去外面主持大局,鎮壓南楚奸細吧。

    游師兄所言,儘是真話,我今日願意支持於他,正是因為他一心為公,能為本宮帶來未來。

    如果還是山師妹在位,巨頭強者出在她山家,則將來先天宮就成為山家徹底的家天下。」

    震雷長老牧超默然無語,最終轉頭看向坎水長老申屠厚。

    申屠厚肅容說道:「牧師弟,薛師妹,請隨老夫來。」

    牧超無聲的向宮主山靜行了一禮,然後隨申屠厚一起出了大殿。

    艮山長老薛鴻尋猶豫半晌,無顏看宮主,跟在牧超、申屠厚身後出去。

    望著兩人背影,離火長老山松破口大罵。

    宮主山靜,神色處變不驚。

    她微微閉上眼。

    然後睜開。

    靜靜立在原地,沒有看離去的申屠厚三人,而是繼續看向乾天長老游浩:「老身就站在這裡,要動手的,來吧。」

    「山師妹,如果可以,老夫不想跟你死鬥到底。」游浩言道:「你,畢竟跟山松還有些不同。」

    宮主忽的一笑:「你不會惦記著想把老身交給應先天吧?」

    游浩平靜說道:「老夫所言不同,並非指你跟應師弟的關係,而是你雖然損公肥私,但終究為本宮也辛苦多年,不似山松已經完全將一家凌駕於一宮之上。

    不過為了大家將來還能和平相處,將你交給應師弟,對大家都好,老夫相信,應師弟終究還是會念舊情,不取你性命。」

    「那老身寧肯戰死在宮中。」宮主淡然道。

    說罷,巨大的先天八卦圖便即展開,向乾天長老游浩籠罩過去。

    游浩嘆息一聲,一模一樣的先天八卦圖展開,迎擊宮主山靜。

    雙方這一場大戰,頓時牽動整個先天萬象大陣都動盪起來。

    先天宮上空,道道陣紋光輝,不停流轉。

    而在宮中伏羲殿以外的其他地方,則都亂象漸起。

    中低修為境界的先天宮弟子之間,也開始爆發爭鬥。

    反叛者一方不希望擴大化,能在伏羲殿裡將實情解決是最好,然後再慢慢安撫中低層。

    眼下宮中開始掀起廣泛的動盪,自然是南楚皇朝的手段。

    不過,這掀起的諸多亂象,很快便被有效鎮壓平息。

    先天宮領袖群倫的八方長老中,震雷長老牧超和艮山長老薛鴻尋,很快出面,彈壓宮中四處竄起的火苗。

    南楚皇朝現在大半注意力,都在西秦那邊。

    縱有所保留,也被之前「瘋皇」別東來大鬧皇都,以及隨後古神教針對皇長子程龍元的刺殺吸引注意力。

    眼下分不出多少人手來先天宮這邊。

    但貴精不貴多。

    按照坎水長老申屠厚所言,一個鳳翔侯程應天,已經足夠棘手。

    雖然年輕,卻位列紅塵十傑,公認紅塵界最有潛力,同時潛力也已經大幅兌現成真正實力的後起之秀。

    一個艮山長老薛鴻尋對上,都感到底氣不足的對手,必須震雷長老牧超認真對待才行。

    尤其是,乾天長老游浩、坤地長老聶冠和兩大先天宮頂尖強者一起提防之下,還是叫這個程應天成功把水攪渾。

    眼下,他很可能已經潛入宮中。

    其實力與手段,讓牧超也不敢大意,命人全力搜索程應天下落。

    一處偏殿裡,被一隊先天宮武者裡裡外外仔細搜索一遍,沒有發現後,眾人離去,搜索下一個地方。

    這時,一個有些鬼鬼祟祟的人影,悄然溜進剛剛被搜過一遍的偏殿,躲藏起來。

    一個老者,斑駁的陽光下,露出先天宮外門鎮守長老鹿劍若隱若現的臉龐。

    外表蒼老的身體裡,卻是一顆年輕又猥瑣的心。

    自然是扮做「鹿劍」模樣的古神教傳人謝不休。

    他躲藏在剛剛被搜過一遍的偏殿裡,總算能稍微鬆一口氣。

    看著手裡已經恢復平靜的龍形令符,他忍不住抹一把並不存在的冷汗。

    金光烈焰席捲,在攻擊到山中傑之前,就先把他謝不休給吞沒了。

    當時還以為自己死定了,誰知結果則是被金龍帶著,衝出伏羲殿外,逃出重圍。

    現在想來,要是跟洛愷那柄短劍一樣,縱使能殺傷山中傑,他這個刺客無法逃離現場,也肯定是被先天宮的人給抓住。

    到時候假鹿劍的身份一定穿幫,他吃不了兜著走。

    幸好,幸好……

    謝不休心中暗自慶幸。

    看這模樣,沒有當場燒死他滅口,而是有這件寶物將他一起從伏羲殿裡帶著逃出來,那麼之後自家那位副教主,應該也不會殺他滅口了吧?

    當然,假如自己不違逆他的話。

    想到這裡,謝不休就再鬆一口氣。

    自己這次咬牙聽命,果斷出手,應該能在陳副教主那裡加點印象分吧?

    照現在的情況來看,自家這位副教主,對手下人還是蠻關照的,不曾虧待。

    只是他給吩咐的這些任務,實在是太危險了,簡直是讓人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幹活兒。

    稍有一點差池,小命就飛了。

    這趟要是能活著回總壇,以後凡是陳副教主在的時候,我都閉死關去吧……

    謝不休內心苦笑。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仍然一副「鹿劍」的模樣,心中不由得又開始有點犯愁。

    自己該怎麼變回去呢?

    也不知道陳副教主眼下在哪裡,他是不是也進先天宮來了?

    正被小謝同學惦記的陳某人,早早已經到了先天宮裡。

    與之同行者,還有被他提溜在手裡的先天宮鹿長老。

    雖然無法將鹿長老的記憶全部挖出來,不過眼下借助扶桑樹心和「魂」字天書相助,陳洛陽在先天宮裡尋找道路,不算為難。

    扶桑樹心雖然被安排在謝不休那裡,但陳洛陽手頭有鹿劍。

    這件頂尖的替身之寶,即便不在手邊,陳洛陽也可以發揮其中幾分妙用。

    先天宮裡大戰亂成一團,頂尖高手大都聚集在伏羲殿,陳洛陽得以相對輕鬆在宮中行走。

    不過時間並非無限。

    待伏羲殿裡大戰結束,先天萬象大陣一定在第一時間被恢復。

    陳洛陽不露聲息,悄然找到先天宮後山院落。

    天動儀所在天動殿,便坐落於這裡。

    平時,這裡是宮中比較冷門的地方。

    但對陳洛陽來說,眼下這裡可能是最重要的地方之一。

    他想要影響下次「星耀」爆發的時間,使之延後。

    如此,才有更多時間積蓄自身,以迎戰那位天少君。

    但想要影響動搖天象,何等困難?

    那並非是單純力量大小的問題,需要涉及大量星羅天象方面的道理意境。

    紅塵裡,最可能產生機會的地方,非這先天宮莫屬。

    先天宮同古神教是敵非友,能掀起先天宮內亂當然好。

    但對陳洛陽個人來說,這先天宮天動殿內的天動儀,才是真正的目標。

    或者至少可以說,是真正的首要目標。

    天動儀乃先天萬象大陣的一部分。

    駕馭這天動儀,必然驚動先天萬象大陣。

    而要發揮天動儀的威力,其實也需要通過先天萬象大陣才行。

    眼下宮中混戰,相互爭奪大陣控制權,更有兩儀逆轉倒錯法干擾,正是最合適的時機。

    便於自己行動不說,同時還便於掩人耳目,免得被人懷疑陳某人堂堂至尊弟子,卻來影響「星耀」,意欲何為?

    現在有先天宮和程應天幫忙背鍋,完美。

    陳洛陽這麼想著,來到天動殿,卻發現,有人捷足先登!

    一個道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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