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世大陸] 我奪舍了魔皇 作者:八月飛鷹(連載中)

 
Babcorn 2019-5-22 22:58:01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51 209059
Babcorn 發表於 2019-7-20 17:50
420.天機歸來

    望著敗逃遠去的金龍,和那轟向血海的紫色大手,政陽城中眾人都略微鬆一口氣。

    女皇破關而出,趕來西秦助老劍仙一臂之力,為西秦解圍。

    不少人心存疑問,不知對方是否未得圓滿,強行破關。

    類似情況,有時候不僅無益,甚至有害。

    但現在看來,雖然出關時間超出很多人預期,但女皇實力不僅沒受影響,更百尺竿頭再進一步,比起閉關前更有增長。

    曾經與之伯仲之間的楚皇程輝,眼下已然難擋其鋒芒。

    在西秦大帝李策隕落的今天,周皇許若彤,便是紅塵界裡三大皇朝間的第一高手。

    便是秦帝李策復生,也未必可敵。

    少女現在挑戰的對手,乃是當世最老牌的強者之一,成名逾千載的血河老祖。

    西秦眾人目睹這一幕,心情又都變得複雜起來。

    今天這一關過去後,他朝跟如此強敵相鄰,西秦又該如何維繫?

    那托起血海的先天八卦圖裡,傳出天機先生的聲音:「後生可畏。」

    血海裡則響起一陣怪笑:「雲幾重沒有白疼你。」

    女皇自可截殺楚皇,血戰到底。

    今日中立場地放跑了楚皇,楚皇退回南楚,有南楚眾生龍氣加持於身,坐享主場地利,女皇客場作戰再想殺他,難度可就要避現在大太多了。

    只是如果政陽城上空變作七大巨頭混戰,則最後戰局難以預料。

    守秦一方有女皇和天機先生在,隱隱佔據上風,將局勢翻轉。

    但血戰到底的結果,重傷在身的老劍仙和普慧方丈情況堪憂。

    守秦一方即便能勝,他們二人也可能要捐軀。

    為求穩妥,女皇今日只求擊退楚皇、血河老祖等人便罷。

    楚皇退走,血河老祖獨自面對東周女皇和天機先生,也不多作糾纏,當即離開。

    古神教教主江懿先前同老劍仙和小西天普慧方丈對峙,眼見楚皇落敗,不等女皇跟血河老祖動手,便也撤離。

    先前黑雲壓城,危如累卵的政陽城,終於安穩下來。

    天機先生卻不停留,當即沖老劍仙、女皇和普慧方丈說道:「我需回先天宮一趟,餘事稍後再詳談。」

    老劍仙頷首:「還要勞先天你留心一下楚皇。」

    「我明白,雲老放心。」天機先生一步邁出,人在政陽城上空消失,巨大的先天八卦圖也隨之散去。

    女皇則說道:「雲老,我也要動身走了。」

    血河老祖血蒼穹,人稱「血洗蒼穹」,這個名號,不是白來的。

    雖然一般來說,血河老祖不至於以大欺小,但這一點不得不防。

    對方真要有所動作,女皇要麼針對血河傳承本身打擊報復,要麼及時攔截血河老祖。

    當然,血河老祖也有捲土重來返回西秦的可能。

    而女皇行蹤飄忽不定,則有利於震懾對手不便輕舉妄動。

    「老夫跟你一起回東周。」老劍仙點點頭,然後沖小西天普慧方丈說道:「若彤方才所言,正是老夫心中所想,天魔之劫即將重現,我們大家需要好好參詳一番才是,大師傷勢好轉後,還請赴天河一行,老夫眼下,先和若彤一起返回東周。」

    小西天普慧方丈雙掌合十:「貧僧省得,雲老慢走。」

    政陽城上,李遠邦等西秦高手,都向老劍仙一禮:「謝前輩為我西秦主持公道。」

    老劍仙方才話裡意思,其實有提醒普慧方丈的意思。

    西秦大帝隕落,西秦皇朝險些遭外敵瓜分,正是內憂外患最虛弱的時候。

    這種情況下,反倒是地處西秦境內的佛門聖地小西天,容易有獲利的機會。

    不僅之前西秦針對佛門的打壓會難以為繼,小西天更可能反客為主。

    哪怕普慧方丈也重傷,但小西天仍然佔據主動。

    老劍仙顯然不希望雙方再如此內耗。

    葉天魔的威脅,仍然存在。

    這次付出西秦大帝隕落,老劍仙本人和普慧方丈都重傷的代價,換得天魔舊傷復發,暫時退去。

    但情形不比百多年前那場大戰。

    天魔很快可能捲土重來。

    不論西秦還是小西天,眼下都虛弱至極,實在不適宜再起衝突。

    普慧方丈顯然也明白這一點,默認了老劍仙的意見。

    畢竟,除了一直相愛相殺的西秦皇朝,小西天也有其他敵人對頭。

    例如,苦海魔佛一脈。

    相較於西秦,那才是小西天最大的死敵。

    最近,苦海魔佛一脈極為低調安靜。

    但老劍仙和普慧方丈都知道,苦海,馬上要重起波瀾了。

    原因沒別的,正是因為至尊出關!

    紅塵界自家至尊出關,紅塵之外天佛便不好妄動。

    苦海魔佛一脈等於有了撐腰的人,不必再像先前一樣龜縮隱匿。

    他們不知道至尊已經出關便罷,只要知道了,必然將重新有底氣再次興風作浪。

    小西天如今普慧方丈重傷,對此不得不防。

    眼下雖然是小西天在西秦境內擴大影響的最好機會,卻也不得不緩緩圖之,先防備其他外患。

    西秦眾人雖然不瞭解至尊出關之事,但都聽得出老劍仙對小西天規勸之意,聽得出普慧方丈應允,心中頓時安定。

    眾人向老劍仙道謝之後,再看東周女皇,心情雖然依舊複雜,但大家外表神色都已恢復平靜,也向女皇一禮:「謝過尊駕援手之情。」

    至於被東周佔了的那一片領土,眼下自然沒什麼好提的。

    女皇剝開個榛子,果仁扔進嘴裡,根本就不理會西秦眾人,逕自帶著成叔至,跟老劍仙一起離開。

    李遠邦神色如常,轉而向普慧方丈一禮:「多事之秋,還請大師多多照拂。」

    小西天普慧方丈言道:「殿下客氣了,敝寺上下,當盡力維護西秦蒼生福祉。」

    「大師慈悲為懷,遠邦謝過。」李遠邦轉而看向留在政陽城的一群天河弟子:「查驗天魔線索之事,還請天河諸位前輩,同小西天高僧一起,相助我大秦。」

    天河眾人,彼此對視,然後都點了點頭:「義不容辭。」

    有小西天僧眾,也都一起合十應諾。

    小西天普慧方丈沒有多留,而是返回小西天休養。

    如此一來,政陽城的主導,自然還是歸西秦皇朝無疑。

    佛門以這種方式,表達自己的善意,釋去西秦上下的擔憂。

    投桃報李,李遠邦等西秦高手,廣邀天河、小西天中人,一起清理搜索葉天魔在政陽城活動時可能留下的線索。

    與此同時,另外兩件同樣重要的大事,也在緊鑼密鼓進行。

    其一,自然是遏制其他勢力對西秦的鯨吞蠶食。

    政陽城局面平衡被打破,僵持局面告一段落,自然也影響西秦皇朝全境。

    東周、青牛觀、南楚、古神教、血河一脈的攻勢,全部停下腳步。

    當時,正如東周皇朝一樣,已經到嘴裡的肥肉,自然沒誰樂意吐出來。

    各方勢力雖然都停止繼續進攻,但都大肆穩固自己已經佔領的疆域。

    西秦眼下也無力收復,只能儘可能穩固現有領土,整合力量,徐徐圖之。

    這一趟,西秦真正元氣大傷,短短時間,國土淪喪接近一半。

    另一方面,則是西秦大帝疑似隕落,讓西秦皇朝的未來,也顯得晦暗。

    除了穩固當前局勢外,西秦皇朝另一件重中之重的大事,便是確定西秦大帝的生死,尋找相關線索。

    「全力尋找冷寂,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李遠邦吩咐道:「父皇的下落,很可能著落在此人身上。」

    他面前西秦眾人轟然應諾。

    大家都明白一個道理。

    不管找不找得到,至少眼下必須去找,而且是大張旗鼓的找。

    如此,才能給內外傳遞一個信息。

    西秦大帝並未隕落,只是重傷,暫時生死不明。

    哪怕只是這一線希望,對眼下的西秦皇朝來說都意義重大。

    對眼下已具備太子之實的李遠邦來說,還有另一重意義。

    秦帝死訊不確定,其他皇室老牌強者,至少短時間內都不敢輕舉妄動。

    從這個角度來說,他或許該感謝陳洛陽同冷寂才是。

    大殿中,只剩李遠邦獨自一人站立。

    他望著上方龍椅,面上表情無喜無悲,靜立不語。

    注視良久之後,他平靜的收回目光,離開大殿。

    這幾日,他的住處從外間王府,已經搬入宮中,選了一間偏殿,暫時作為自己的寢宮。

    回到住處,獨自走進一間靜室裡,那裡有個僧人在等他。

    「讓師兄久等了。」李遠邦言道。

    僧人微笑著雙掌合十:「不敢當,是陛下久等了才對,如今先皇已不在,師父命貧僧第一時間送來神掌七式,助陛下更上一層樓。」

    他說著,眉心處一個逆轉的「卍」字符,徐徐轉動。

    「師兄言重了,我眼下只是太子監國。」李遠邦言道:「我相信父皇吉人天相,很快便會還朝。」

    僧人微笑:「殿下說的是,方才是貧僧失言了。」

    …………

    南楚。

    先天宮。

    經歷宮主之位更迭,宮中漸漸恢復平靜。

    不過氣氛相對以往,略有壓抑。

    大家似乎都在等待什麼。

    這一日,宮中突然多出一個面目清雅,外觀年約四、五十歲模樣的中年男子。
Babcorn 發表於 2019-7-20 17:50
421.終極標靶

    中年男子不聲不響,在宮中轉了一圈。

    哪怕是從別人面前經過,旁人似也無法發現他的存在。

    這中年男子最後來到一間院落,站在一株古樹下,仰首望著樹梢,半晌不語。

    在他身後,院落中也無聲無息多了一個黑衣皓首的老者,默默站立,並不出聲。

    良久之後,中年男子開口說道:「是他下的手?」

    黑衣皓首的老者答道:「是。」

    中年男子又問道:「也是他告訴你們,我和山靜當年的事?」

    先天宮乾天長老游浩再次答道:「是。」

    天機先生說道:「我三十年前,便不再管先天宮的事。」

    黑衣皓首的游浩,點點頭:「老夫明白,謝過應……先生。」

    對方的意思,顯然不會追究他們這些先天宮內的反叛者。

    當然,先天宮從今往後,也再難借助天機先生的名號震懾四方,這倒是在游浩等人預料之內。

    對方不理會這次宮主更替,已經是萬幸。

    「只是有些家事,需要處理。」天機先生終於轉過身來,看著乾天長老游浩。

    老者開口道:「老夫已經命先天宮接下來封山。」

    天機先生要去找擊殺山靜的程應天,游浩此刻自然是明確表態,同程應天劃清界限。

    「那就好。」天機先生頷首。

    然後他的的視線,朝先天宮後方掃了一眼。

    「那個孩子能聽見天鳳鳴聲,有幾分找到先天冢的可能,你們好好把握機會。」

    注意到天機先生視線方向的乾天長老游浩,心中便是一緊。

    待聽到對方前半句話,游浩的心臟更是險些停跳。

    直到聽到後半句話,揪緊的心臟才略微放鬆。

    老者徐徐說道:『短則一兩年,長則三五年,應該就見分曉了。』

    「你們自己把握機會,我不會插手。」天機先生言道。

    游浩沉默,然後躬身一禮:『謝謝。』

    「不必謝我。」天機先生從他身邊走過,離開院落。

    乾天長老游浩直起身體,望著天機先生的背影,開口說道:「魔宮凌蒼,『瘋皇』別東來,之前都曾現身。」

    「我知道。」天機先生的身影消失:「不過還是謝謝你,大師兄。」

    游浩轉頭望向院中古樹,恢復沉默,靜立不語。

    天機先生出了先天宮,雙眼的眼瞳,同時變作先天八卦圖模樣。

    其頭頂上空,也懸浮一個巨大的先天八卦,徐徐轉動。

    天機先生抬手,食指指尖,滲透出一滴彷彿寶石般璀璨的血珠。

    這滴血珠飛入上方巨大的先天八卦圖裡,然後八卦圖轉動。

    片刻後,天機先生重新邁步,身形在先天宮外消失。

    待他再現身時,已然身處南楚皇朝另一片邊疆,靠近南荒之地。

    天機先生雙瞳中的先天八卦圖轉動,行走在一片山林間。

    他腳步忽然一頓,雙瞳中的先天八卦圖消失,恢復正常模樣,轉頭看向另一邊的山巒。

    一個高大的身影從中邁步而出。

    天機先生言道:「猜到你可能來,但沒料到你是第一個。」

    「當然是我第一個。」來者言道:「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就輸,跟人圍攻或者撿便宜的話,我就沒興趣了,要打,就打你神完氣足的時候。」

    天機先生頭頂出現巨大的先天八卦圖:「別東來,你倒不失磊落,但沒有自知之明。」

    來者,正是「瘋皇」別東來。

    「咱倆往日無怨,近日無仇,只是做人要講信義,我答應助人一臂之力,今天就必然要跟你一戰。」他搖搖頭:「我不會跟人聯手圍攻你,不過你最好不要想著留力對付後面的人,否則我打死你,都不過癮。」

    說著,便是一拳向天機先生打去。

    天機先生面前巨大的先天八卦圖轉動。

    別東來的拳頭打上去,不似先前對戰黑水絕宮宮主凌蒼時那般勢如破竹。

    眼前的先天八卦圖,像是泥潭一樣,使得他拳頭陷了進去。

    在別東來自己的感知中,雖然天機先生就在眼前,但自己彷彿失去對方的蹤跡位置。

    無堅不摧的一拳,一時間像是失去目標,不知該落往何處。

    他不驚反喜:「你這老不修,果然有一套。」

    出拳的手臂,猛然一抖。

    先天八卦圖為之晃動。

    周圍天地虛空,也像水波一樣不停震盪顫抖。

    伴隨這個動作,那陷住他拳頭的先天八卦圖似水中倒影一樣破碎開來。

    別東來一步向前,再次攻向天機先生,同時大笑道:「你本事該不止於此,還有什麼本事,都拿出來吧!」

    繼別東來和黑水絕宮宮主在先天宮外一戰之後,南楚大地上再次爆發驚天動地的大戰。

    交手幾招,天機先生便心中有數。

    眼前這個看起來莫名其妙的瘋子,一身實力,著實強悍至極。

    紅塵諸巨頭中,女皇許若彤年紀最輕,「瘋皇」別東來論年歲則是倒二的位置。

    但這兩個年輕的後輩,卻已然超越不少前輩。

    以天機先生之能,此刻也唯有沉著的全力應對。

    雙方交手,沒有多少試探,幾乎第一時間便拼出真火,進入白熱化。

    遠方群山間,茂密的山林裡,陳洛陽遠遠眺望這場大戰。

    他此刻,置身於一枚巨大的透明晶石,將他整個人包裹在其中,像是琥珀一般。

    這是天河老劍仙送給「魔尊」的禮物穹天石。

    當初在西秦皇都政陽城的枯井下,陳洛陽便是借助這件至寶,防住了西秦大帝最後的反撲,成功將「魂」字天書拿到手。

    經過一段時日的休養後,穹天石可以再次使用,現在被陳洛陽用來隱藏自己的身形,防止被天機先生發現。

    紅塵諸巨頭中,天機先生不僅實力不凡,同時感知能力可能最頂尖的幾位之一。

    想要瞞過他,即便有穹天石護身,也要謹慎控制距離,不能靠得過近。

    不過,通過腦海中的白玉瓶,他知道在這群山間另一處所在,程應天跟他一樣,正靜靜旁觀眼下這一場大戰。

    而且他知道,對方也有所準備。

    別東來和天機先生之間的大戰,果然彼此沒有保留,打得極為慘烈。

    到得後來,別東來粉碎天地的一拳,正面打破天機先生護身的先天八卦圖。

    但天機先生身形一閃,在天地另外一角的位置出現。

    同時,別東來胸前出現一個閃動光輝的八卦圖紋,並開始寸寸崩解破裂,像是要讓別東來整個人支離破碎一樣。

    別東來一拳打向自己,搶先一步將這個八卦圖紋打碎,本人則倖免於難。

    但他身形微微搖晃一下,顯然已經受了傷。

    而另外一邊現身的天機先生,看似避過別東來的鐵拳,可是面色卻浮現不健康的蒼白。

    方才交手結果,赫然兩敗俱傷。

    而幾乎同一時間,金色的光明煌,突然出現在天地間。

    不出陳洛陽所料,等在這裡的人不止一個。

    楚皇到了。

    發出驚天龍吟聲的金龍,在天機先生大戰別東來之際,發起偷襲,目標正是天機先生。

    不過,天機先生像是早有預料一般,擋住楚皇針對他的偷襲。

    先天八卦圖同條條金光烈火所化的金龍,在天地間不停盤旋碰撞。

    「山靜和先天宮只是幌子,我才是你們真正的目標。」天機先生徐徐吐出一口氣:「你性子還是這麼急。」

    楚皇沒有搭腔,而是視線看向另一邊的別東來。

    但別東來卻沒有繼續動手的意思。

    他極為少見的嘆了一口氣,然後直接轉身,逕自離開了。

    與天機先生一戰,他打得頗為盡興,對方是個強勁的對手。

    兩人就這麼死戰到底,結果多半是同歸於盡。

    可惜他此刻心有牽掛,一定要找到自家娘子,否則就先趕走楚皇,然後跟天機先生打到底。

    既然不打算跟楚皇聯手,自然也沒必要待下去,唯有就此離開,方才拼盡全力,已經對得起陳洛陽。

    遠方山林中陳洛陽,靜靜看著場中變化。

    別東來的離開,他不意外。

    動手前,雙方就有過交流,別東來的想法他都有數,也不反對。

    其實現在場中離去的別東來,和剛到的楚皇,都不是他在意的重點。

    陳洛陽在意的是先前來這裡時,別東來提到的一件事。

    「對了,方才在先天宮,除了黑水絕宮那傢伙外,感覺還有兩個人在附近,不過當時忙,離得也遠,分不清是誰,盯上你的人還真不少啊。」別某人隨口說道。

    陳洛陽對此自然上心。

    別東來特意提起的「兩個人」,語氣間又將之同黑水絕宮宮主類比,毫無疑問,指的肯定也是巨頭級別的強者。

    會是誰呢?

    青牛觀的觀主?

    兩個人的話,還有一個是誰?

    他們,都是衝著自己來的嗎?

    是三對一也沒把握勝過別東來,還是各有別的想法?

    陳洛陽來此地路上聽到消息,心中便在琢磨。

    此刻望著遠方的戰場,心中則在思索,那兩個人,現在有沒有也來到附近?

    遠方天穹之上,楚皇見別東來離開,並不出聲挽留,平靜的轉頭重新望向天機先生。

    「說來確實慚愧,朕這些年來靜心養氣也有些成績,只是唯獨對著你的時候,還是容易心浮氣躁。」楚皇面無表情:「皇兄。」
Babcorn 發表於 2019-7-20 17:50
422.洛陽吃瓜

    「你心浮氣躁的原因並不是我,而是東周那個小姑娘吧?」天機先生看著楚皇,徐徐說道。

    「不可否認,跟她有關係。」楚皇很乾脆的承認下來:「但你也不要謙虛,你也是關鍵人物之一。」

    他注視面前的天機先生:「說來愧對天地,當今之世,最不能輸的三個人,朕都輸了。」

    陳洛陽身處穹天石內,遠遠聽那邊的動靜,不是很清晰,但大致能分辨二人說什麼。

    聽到楚皇的話,他心中微動。

    最不能輸的三個人,或者說最想贏的三個人。

    其中兩個,應該是東周女皇和西秦大帝。

    作為當世三大皇朝的執掌者,彼此之間的競爭最為直接也最為激烈,乃天生的對手。

    能征服吞併其他兩家統一天下,是每個人都在追求的目標。

    對那兩位來說,楚皇也是他們必須勝過的對手。

    而現在,他們都做到了……

    西秦大帝和楚皇之間,有過多次交手,基本都不分勝負。

    但在前些年的一次大戰中,西秦大帝當著許多人的面兒擊敗楚皇,正式在三大皇朝掌舵者中,取得領先身位。

    當時也著實震動紅塵。

    現在大家都已經知道,西秦大帝百尺竿頭更進一步,修為增長,原因在於他暗中跟隨天魔學藝,學得天魔絕學的同時,改良提升自身原有武學,合兩家之長,因此脫穎而出。

    此外,陳洛陽還知道,這位秦帝陛下,暗中得到一頁天書。

    如果不是底細暴露,引發這次政陽城的大戰的話,西秦大帝繼續暗中苦修下去,他朝實力繼續增長,繼續突破,也不是沒可能的事情。

    有西秦這麼一個鄰居,楚皇自然寢食難安。

    不過,雖然敗給西秦大帝,但楚皇還不至於心態失衡。

    此前東周女皇剛剛崛起之時,成名戰便是戰平了楚皇,奠定自己位列紅塵巨頭的基礎。

    三大皇朝掌舵者中,西秦大帝雖然最強,但楚皇、周皇大可以聯弱抗強。

    雖然一直積弱的東周有重新崛起之勢,但在西秦的壓力下,也並非不可接受。

    只是女皇崛起之勢實在太快太猛,讓人難免不安。

    可是不僅僅只是楚皇,普天下所有人都沒有想到,女皇近些年還能繼續保持這麼猛的上升勢頭。

    女皇馳援政陽城的消息與結果,陳洛陽眼下已經獲知。

    楚皇,再次敗了。

    雖然西秦大帝眼下狀況堪憂,生死未卜,但楚皇仍然是實實在在接連敗給其他兩大皇朝的掌舵者。

    三大皇朝君王裡,他成為墊底的那個。

    這對楚皇信心與意志的打擊,顯然是一加一大於二的效果。

    至於他最不想輸的第三個人,現在看來也很明了,正是面前的天機先生。

    一個不為世人所知的,南楚皇族。

    「我從來都沒考慮過南楚皇位,也從來不打算跟你爭什麼,我們之間,不存在競爭和比較。」天機先生嘆息一聲:「我離開先天宮三十年,離開南楚,二百三十多年了。」

    他搖搖頭:「不,應該說,我從來都不屬於那裡。」

    楚皇淡淡言道:「所以你就心安理得,幫著外人,阻我大楚取西秦?」

    「此前秦楚大戰連場,我何曾過問?但這次,你所謂千載難逢的好機會,乃是李策因對抗天魔而死,這時候你再趁火打劫,於私失義,於公不智,若給你們落井下石成功,以後紅塵界還有幾人敢捐棄私怨,團結起來全力對抗天魔?」天機先生言道。

    楚皇語氣淡然:「只要在場的人統一口徑,沒人會知道李策背叛了天魔,世人只會記得,李策背叛了紅塵,暗中屈膝,成為天魔的弟子。」

    「自欺欺人。」天機先生搖頭:「政陽城上一戰,已經聚集大部分對抗天魔最堅決的人,你落井下石,怎能不讓其他人心生顧忌?不用看都知道,這一戰天魔退走,雲老最為關鍵,甚至拼到他都重傷。」

    楚皇聞言,冠冕下的面孔,嘴角反而微微勾起弧度,像是在笑。

    「說起來,雲幾重也邀你前往了吧,然而皇兄你緣何遲到一步呢?」楚皇問道:「正如你當初所言,如果你能及時趕到,血蒼穹估計也不會半途退走。」

    紅塵巨頭之間,實力也有高下之分。

    老劍仙、血河老祖、天機先生,都是聲名最盛的存在。

    反戈一擊的西秦大帝實力也超出尋常。

    再聯合古神教教主江懿,楚皇,小西天普慧方丈和黑水絕宮宮主凌蒼。

    如此八人之力,或許就不至於拼到西秦大帝隕落,老劍仙、普慧方丈重傷的地步。

    天機先生看著面前的楚皇,長長吐出一口氣:「你既然出現在這裡,會不知道原因?」

    楚皇言道:「放心,應天對何仙子的遺骨,可比你更加緊張,遷葬很穩妥,沒有半點差池。」

    聞聽此言,天機先生沉默。

    楚皇的聲音,則有些縹緲:「父皇一直想要你認祖歸宗,回歸大楚,你不肯。

    如今你的兒子也不認你,反回歸我大楚,真是天意。」

    穹天石中,陳洛陽玩味的望著遠方半空裡兩個身影。

    通過白玉瓶查詢那位小侯爺程應天的訊息,看對方生平簡歷,前面幾句話,就讓他看得大呼刺激。

    程應天之父,正是天機先生,應先天。

    他是少年時母親亡故之後,才在楚皇安排下,改變姓名身份,成為一位南楚王爺膝下之子。

    教導培養程應天南楚武學的恩師,不是別人,正是楚皇程輝本人。

    而他的母親何寧,相信就是先天宮裡游浩、樂正博、申屠厚等長老曾經提到,因為前任宮主山靜而丟了性命的那位「何師妹」。

    只是此前陳洛陽不曾料到,程應天是私生子,而他老爹天機先生,居然也是私生子,跟楚皇是兄弟,乃南楚皇族出身。

    這時候手裡要是有個西瓜就好了……

    陳洛陽由衷的想道。

    遠方天地間,天機先生看著楚皇,徐徐說道:「這些年來,你費心教導他,辛苦了。

    不過,我很難跟你說聲謝謝。

    你培養他,就是為了今天吧?」

    「一切都是他自己的決定。」楚皇言道:「朕只是給皇侄提供一些幫助,而現在,則是回饋。」

    天機先生緩緩搖頭:「那麼,要讓你失望了。」

    他因為傷勢,面色蒼白,但神情安然,不焦不燥。

    楚皇則言道:「手底下見真章吧。」

    說著,本就在攻打先天八卦圖的光明煌,陡然變得更加霸道狂猛。

    金龍撞擊在八卦圖上破碎,但金色的火焰卻不消散,反而凝結成一個又一個龐大的符陣,遮蔽覆蓋先天八卦圖。

    層層符陣疊加絡合在一起,竟隱隱現出一頭龐大至極,彷彿能背起世界的巨龜。

    這巨龜鎮壓下,先天八卦圖的運轉,頓時開始變得遲滯。

    與此同時,光明煌所化金光靈龜鎮壓先天八卦圖的同時,他手掌一抬,火海裡再現條條金龍。從四面八方向天機先生包圍。

    陳洛陽遠遠望著,心道楚皇為了勝過天機先生,確實下了一番苦功。

    他對天機先生一身修為造詣的瞭解,頗有獨到之處,顯然鑽研良久。

    但可惜,天機先生的修為實力,著實玄妙莫測。

    「有些東西,之前不教應天,是因為他修為境界不夠。」天機先生淡然道。

    然後,就見那先天八卦圖陡然變了模樣。

    本就簡練古樸,這時變得更加簡單。

    八卦化為四象,但看似簡樸古拙的圖形,卻蘊含更加強大的力量。

    遠方陳洛陽屏息凝神,靜靜觀戰。

    方才,天機先生正是憑此先天四象圖,與別東來交手,這才是他的真本事。

    龐大的金光靈龜頓時再鎮壓不住,被生生擊破龜甲,打得散落成一地金色的流火。

    而那一條條金龍,也都被擊破。

    楚皇身邊金光火焰,凝結而成龐大的宮城,抵擋天機先生的攻勢,卻仍然被對方擊破。

    「別東來人雖然瘋,但一身實力確實非同凡響。

    你不同,你性子太急,腳下太飄,有成大器的才具,卻都被你自己揮霍了。

    縱使我眼下為別東來所傷,你仍然不是我對手。」

    天機先生收手。

    「李策的前車之鑑不遠,你縱想勝我,總不至於要與我拼上性命吧?」

    他說罷,轉身離開,身形下落,步入群山間的密林裡。

    其身後,熊熊金光烈焰中,一頭鳳凰從中飛出,半空身形一卷,現出楚皇的身影。

    楚皇面無表情,一動不動立於原地,注視天機先生離去。

    陳洛陽也望著那片密林。

    程應天,應該就在那裡。

    面色蒼白的天機先生,行走穿行在密林當中。

    走了片刻,前方豁然開闊。

    天機先生走出林子,來到空地上,望著眼前一座新建的墳冢,精神微微有些恍惚。

    墳前跪著一個青年。

    天機先生雙眼重新有了焦點,神色複雜望著背對自己的青年。

    然後,他視線望向墳冢兩旁。

    兩旁分別擺放著一個小小的罐子,彷彿兩個看守墳冢的守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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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3.父子

  天機先生來到那青年身後。

  青年恍若不覺,朝墳冢叩拜三下。

  「山靜的遺骨,也在這裡?」天機先生視線看向墳冢左側的那個小罐。

  青年仍然雙膝跪地,這時則直起上半身,開口說道:「既然您不動手,那只好我來。」

  天機先生的視線又看向右邊一個小罐:「這個空的是留給我的?」

  青年答道:「也可能是我自己。」

  天機先生言道:「起來說話吧,為了殺我,不惜驚動她的遺骨遷葬,引我來這裡,你真剩下幾分孝心?」

  青年跪著沒動:「我只是希望娘親可以親眼見證接下來的一切。」

  「別瘋子人雖瘋,但不失磊落,他不和程輝他們一起圍攻我,你們沒有機會。」天機先生言道:「除了程輝和凌蒼以外,還有誰?只他們兩人,不足以將我留下。」

  他又看了右邊那個空的小罐一眼。

  只是視線注視,小罐直接化作飛灰消失。

  「即便不當著寧兒的面,我也不會傷害你。」天機先生面現疲憊之色,輕輕嘆息一聲:「昔年是我對不住你們母子,你恨我,我無話可說。」

  青年又向墳冢一扣首,然後站起,轉身看向天機先生。

  他相貌更酷肖母親,整體上看與天機先生相似之處不多。

  不過仔細打量的話,兩人眉眼之間頗為相像。

  南楚皇朝鳳翔侯程應天平靜看著自己的親生父親:「我喜歡您的自信,要不然您也不會來這裡。」

  天機先生看著面前的青年,臉上流露出深深的疲憊:「五年未見,如今再重逢,我們只能談這一件事了嗎?」

  程應天平靜的笑笑:「總要有個了結,時間並不能消磨一切,有那麼一些事,隨著時間推移,只會越沉澱越厚重。」

  「我不該把你留給程輝。」天機先生嘆息一聲。

  「你疏忽的事情只此一件嗎?」程應天反問。

  天機先生的視線轉向左邊剩下的那個小罐,陷入沉默。

  「當年您那一掌要是真的落在她身上,也不會有之後許多事了。」程應天淡淡說道:「這些年來,每一天每一刻每一個瞬間,您都有機會重新選擇,但您都放棄了,正因為這樣,才無時無刻不提醒我,要為這一天的到來而做準備。」

  天機先生有些疲倦的說道:「雖然離開了,但我一直有留心你,你真像你自己所說那樣,一心只是準備為寧兒報仇嗎?」

  程應天微笑道:「我當然有其他目標,有自己的志向雄心。

  雖然在你或者旁人眼中,可能是勃勃野心,是卑鄙狡詐不擇手段,但對我來說,走自己的路就對了。

  有你在,我的道路會順遂平坦的多,但唯獨如此,我不樂意。」

  「…………這樣嗎?」天機先生仰天長嘆一聲。

  他的視線越過程應天的肩膀,望著那墳冢,默然不語。

  程應天平靜看著對方的面孔,表情比面對山靜的時候還要更加淡然。

  良久之後,天機先生徐徐轉身,向樹林外走去。

  「如果是你的話,動手吧。」

  這一刻的天機先生應先天,不似政陽城上力抗血河老祖的正道巨頭,也不似方才連戰別東來、楚皇的凌厲昂揚。

  外觀上看起來雖然仍是四、五十歲左右的中年模樣,但卻暮氣沉重,垂垂老矣。

  轉身背對程應天之際,絲毫不加防備,也沒有任何提勁護身的意思。

  空門大開,彷彿引頸就戮。

  程應天看著對方一步一步朝外踱步而去。

  然後他抬起手,一掌打向天機先生後腦!

  天機先生果然不加抵抗模樣,任憑對方的手掌打在自己後腦。

  掌風凌厲,雙方尚未真正接觸,天機先生已經可以感覺到死亡的陰影籠罩自己。

  他腦海中電光火石間,回想起的畫面,卻是兒子剛剛降生時,在襁褓中啼哭的模樣。

  正心神飄忽時,一片血色突然侵染本來祥和的畫面。

  天機先生猛然一醒。

  他察覺到一絲不對勁的地方。

  程應天一掌,掌心中現出一副先天八卦圖。

  正是先天宮嫡傳,先天大道藏道理意境的顯化。

  但是除了先天大道藏以外,天機先生還隱隱感覺到,程應天體內,另有其他傳承絕學。

  輝煌譜,光明煌。

  這不奇怪。

  程應天同時身兼先天宮、南楚皇室兩脈聖地級別嫡傳,天機先生很清楚。

  但此刻,他分明感覺自己兒子出手,在先天大道藏和輝煌譜之外,還修習有另一種極為頂尖的絕學。

  ……凶殘,不詳,邪厲,血腥!

  這感覺,魔道絕學?

  ……血河劍術?

  一念至此,天機先生陡然醒轉。

  他一身修為早登峰造極,返璞歸真。

  這時隨心而動,勁在意先,先天八卦的光輝瞬間就在他腦後凝聚,擋住程應天擊來的這一掌。

  倉促之下雖然被程應天擊得向前踉蹌一步,卻也將身後程應天震開。

  「你修習血河魔道?」天機先生又驚又怒。

  雙方對碰一招,天機先生哪怕倉促應變,力量之強也驚世駭俗。

  以程應天的身手,全力以赴,都感到吃不消。

  他一身修為盡數施展爆發,只這一招交錯間,天機先生已經可以判斷出,自己兒子的血河劍道修為,絕非偷學或者旁支,而是最正宗的血河嫡傳。

  甚至,可能是血河老祖血蒼穹親自傳授。

  紅塵十傑當中,天河一脈有「小劍仙」沈天昭,而血河一脈無人入圍。

  世人皆道,當今之世,血河一脈年輕一代,被沈天昭一人壓了下去。

  但現在看來,與沈天昭同列紅塵十傑的程應天,或許才是血河藏著的那張牌。

  「你劍意精純,非血浩然那般異數,想要練成如此地步的血河之劍,必須蒼生之血才能養成,你究竟……」天機先生轉頭怒視程應天。

  對方隨楚皇學武,謀劃先天宮,甚至想殺他這個親生父親,天機先生都還可以忍耐。

  但對方沉淪血河魔道,則真的觸怒了他。

  楚皇落井下石,趁西秦大帝亡故之際襲擊政陽城和西秦皇朝,卻也仍只是武者與武者之間的較量,不涉及世俗百姓。

  可血河一脈傳承屠戮蒼生,卻為天機先生所忌諱。

  哪怕不是跟老劍仙關係親密,天機先生同血河老祖之間也沒少交手。

  此刻驚覺程應天修習血河劍術,天機先生有那麼一瞬間,甚至隱約腦海空白。

  程應天則神色平淡,甩了甩震得感覺麻痺的手掌:「皇叔收養教導於我,便是為了今天,然而鳥盡弓藏,在解決你之後,他自然也會順勢解決我。

  且不說因為你的緣故恨屋及烏,但只為了程龍元他們,他也不會留我。

  我自然要為自己找個新靠山了。」

  天機先生此刻神情冷靜下來。

  但看著兒子的目光也變冷:「那你就找血河?」

  「剛才換了一招,您應該也感受到了,我學血河劍術,還算有幾分天資,難得彼此互相契合,那就別錯過了。」程應天神色如常:「身邊的人死了,您最終什麼也沒幹,現在卻為了不相干的人生氣成這樣?」

  「不是只有你我才有父母妻兒,會為了失去身邊的人而悲傷憤怒。」天機先生徐徐說道。

  「放心,我這條命,仍然是你們母子的。」說著,他邁步向程應天走去。

  但一身氣勢,與先前相比,已經截然不同。

  不僅不再落寞低迷,甚至比方才跟別東來還有楚皇動手時,還要更加凌厲駭人。

  程應天微微一笑:「您這是打算帶我一起上路,去跟娘親一家三口團聚?」

  「你投西秦,投東周,都不要緊,但這條魔道,是你自己選的。」天機先生徐徐吐出一口氣,然後抬掌朝程應天抓去。

  程應天自然不會束手待斃。

  他雙掌交錯間,道道金光烈焰湧現,然後在半空裡化為一副由光明煌組成的先天八卦圖。

  先天八卦圖運轉之間,滔滔血河流淌,劍氣森寒。

  天機先生看著這一幕,心中五味雜陳。

  自己的兒子,武道天賦悟性卓絕,竟隱隱將輝煌譜和先天大道藏的力量意境合一。

  假以時日,血河一脈的劍意,可能也會被融入進去,自出機杼,創出完全屬於他自己的曠世絕學。

  只要再給他一些時間,未來成就,最低不會低於他應先天這個當父親的,甚至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也未可知。

  但這欣慰和喜悅,馬上就被鬱憤所取代。

  眼前的兒子,天資越高,實力越強便為禍越厲害。

  將來可能青出於藍勝過他這個父親,也可能會是個更勝血河老祖的大魔頭。

  一念至此,天機先生心腸變硬,手下不再容情。

  但就在這時,一旁的那座新墳,忽然裂開。

  然後一具曼妙的身影,從中飄然而出,一掌打向天機先生。

  看著那熟悉的身影,熟悉的面容,熟悉的先天八卦圖,天機先生不禁一怔。

  可就是這微微一怔的功夫,面前紅顏,瞬間化為白骨。

  原先的血肉皮囊,盡數化為血水。

  繼而,變作浩蕩血河,貫穿天機先生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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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4.至尊傳人,可為公證

  察覺程應天身懷血河劍術的那一刻,天機先生心中就響起警鐘。

  今天的敵人,很可能有先前在政陽城剛剛交過手的血河老祖!

  對方從政陽城離開後,並沒有撲向東周或天河,而是逕自來到南楚這邊,伏擊他應先天。

  那是當今紅塵界裡,魔道中堪稱前三的人物,成名千年以上,最老牌的巨擘強者。

  除了葉天魔外,紅塵裡諸巨頭沒誰能壓住血河老祖氣焰,天河老劍仙與之鬥了千年也沒能勝出。

  政陽城上空交手,天機先生便知,對方非楚皇和黑水絕宮宮主凌蒼可比。

  是以在出手抓向程應天的同時,天機先生便在提防血河老祖突然現身。

  結果對方真的出現了。

  可是現身的方式,卻讓天機先生措手不及。

  當墳冢破開之時,天機先生都沒有察覺血河老祖的存在。

  對方,利用某種特殊法門,瞞過了他的感知。

  而那個熟悉的倩影出現,則讓天機先生完全愕然。

  那一瞬間,他真的以為昔日愛人未死,恨他恨到極點,一直騙過他,就等著現在這樣一個親手殺他的機會。

  頂尖高手相爭,往往只爭一線之差。

  天機先生本就跟別動老鬧了個兩敗俱傷,不復昔日巔峰狀態。

  而對方卻是積蓄已久的全力暗殺。

  這種情況下,天機先生還有一瞬間的心神恍惚,自然不可能再及時應變。

  此刻襲擊他的人,可不再是武聖境界的程應天,而是一個他鼎盛之時都必須全力迎戰的蓋世老魔。

  天機先生倉促之下,先天八卦圖已經凝聚護住胸前。

  但恐怖血河還是彷彿利劍一樣,洞穿其身體。

  血河中,升起一個人影,正是當代血河老祖。

  血河一脈第九代掌門,「血染蒼穹」血蒼穹。

  這成名超千年,如今紅塵裡輩分最老的巨頭之一,外觀年齡同天機先生相仿,都是四、五十歲年紀,此刻靜靜看著天機先生。

  天機先生胸前和背後,同時出現四象圖形,前後一起,將那貫穿他身體的血河截斷。

  視線望向血河上方那具白骨,就見程應天身形飄退,半空中將白骨接住,然後重新送入裂開的墳墓內,然後將之掩埋。

  天機先生看著程應天,目光中流露出深深的失望之色。

  不是為了對方聯合外人一起弒父。

  而是因為,眼前墳冢不是假墳。

  那具白骨,真的是他昔日愛人,也就是程應天親生母親,昔日先天宮弟子何寧的遺骨。

  程應天揮揮手,泥土自動合攏,墳冢煥然一新。

  迎著天機先生的視線,他微微一笑:「想來娘親很樂意親手送你這薄情人下地獄。」

  天機先生沒有說話,深吸一口氣。

  連續遭到別東來與血河老祖重創,他臉色慘白之餘,更隱隱浮現一層黑氣。

  貫穿身體的巨大傷口,更是難以癒合,始終在不停汩汩流血。

  但他目光此刻徹底冷靜下來。

  除了面前的程應天同血河老祖,天機先生能感覺到另有人從身後靠近。

  不用回頭看,他也知道,那是楚皇程輝。

  楚皇靜靜站在天機先生背後,面無表情。

  天機先生沒有轉頭,只靜靜看著程應天與血河老祖。

  恢復冷靜之後,先前很多困惑也大多有了答案。

  對方借助何寧的遺骨做掩飾埋伏暗算,甚至血肉衍化,變作何寧生前模樣,讓他吃了大虧。

  但作為紅塵界裡先天大道藏修為實力最高的人,即便有傷在身,也不至於認錯昔年愛人。

  對方能模仿的惟妙惟肖,原因應該在於,除了何寧遺骨外,還有程應天提供一點心血精華,融入那骨血中。

  一脈相承的血裔影響干擾下,才讓天機先生一時間失察翻了船。

  「提供心血精華給他,你應該知道有什麼後果。」天機先生此刻看向程應天,神情平和冷靜。

  程應天微笑道:「我從沒打算背叛師門,會有什麼後果?」

  血河老祖同樣微笑:「是啊,會有什麼後果?」

  天機先生點點頭,不再言語,視線也不再看程應天,而是盯著血河老祖。

  如果只是程應天一點心血幫助,天機先生仍不至於吃這麼大的暗虧,差點被血河老祖一劍陰死。

  縱使有何寧遺骨掩飾,讓天機先生一時間無法察覺是血河老祖,但在動手之前,天機先生早就會發現墳墓裡有異樣。

  對方還有其他手段,影響他的判斷。

  是什麼?

  他思索間,面前的血河老祖,卻再次動了。

  凌厲劍光,化作滔滔血河,再斬天機先生。

  天機先生沉著應戰。

  不過他此刻重傷疲敝之身,實在難以敵過神完氣足的血河老祖。

  而楚皇,也在此刻出手,金光烈焰凝結成金龍,從後方撲向天機先生。

  天機先生將四象圖展開,全力與敵周旋。

  他並不以「太陽」守正闢邪對抗陰邪的血河,也不以「太陰」至陰至寒壓制熾烈的光明煌。

  放棄跟對手硬拚,轉而以「少陰」對陣血河、「少陽」對陣光明煌,周轉雙方力量借為己用,減輕自身壓力。

  不過兩個對手實力都極強,天機先生也少有周旋的餘地。

  自身重傷的情況下,他想要換對方同歸於盡,都沒有充足把握。

  但天機先生一身修為實力著實精妙。

  天穹之上的戰場裡虛晃一槍之後,讓過兩個對手的夾擊,目標直指地面山林中的程應天。

  血河老祖同楚皇的攻擊立馬落下。

  但天機先生攻擊程應天的動作,仍然是虛晃。

  此刻他將影響自身的負面情緒驅逐於外,轉而冷靜的處理當前戰局。

  「少陽」周轉楚皇光明煌的力量,這一刻驟然化作「太陽」,全力反擊血河老祖。

  血河老祖身經何止百戰,滔滔血河一卷,將天機先生的反擊兜住不說,更連消帶打,重新搶回主動攻擊的勢頭。

  可就在這一瞬間,天機先生有了新發現。

  血河老祖身上,竟似乎有某件寶物,上面天河劍氣勃發。

  「你怎麼會有天河劍器?」天機先生心中一驚。

  對方先前隱藏,如此近的距離下,他沒能早早察覺,這一刻終於找到原因。

  那件天河之寶,同血河老祖的劍意相互衝克,反而消弭。

  血河發源自天河,紅塵皆知。

  但這麼多年發展下來,早已經是兩種存在。

  血河祖上早沒有天河寶物流傳,血河上下包括血河老祖在內,也不可能煉製天河寶物。

  那現在,血河老祖究竟是什麼手段?

  天機先生悚然而驚。

  他腦海中瞬間閃過諸多猜測。

  但一時間容不得他繼續思考。

  血河老祖微微挑眉,似乎察覺天機先生的動向。

  老魔頭臉上似笑非笑,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加緊同楚皇一起攻向天機先生。

  天機先生收斂紛亂的心思,重新恢復冷靜,但心中想法已變。

  他本在尋找跟對手同歸於盡的機會。

  現在則變為突圍遁走。

  天河裡,有問題。

  這個層次的寶物,不是天河中隨便誰就能煉製。

  他信得過老劍仙為人,但是天河裡其他人呢?

  心念變動,天機先生面上不動聲色,冷靜尋找機會。

  他當即搏命姿態,猛撲楚皇。

  不僅僅是因為楚皇實力弱於血河老祖,更因為兩個對手當中,楚皇肯定是更惜命的那個。

  準確說來,楚皇連受傷都要盡力避免。

  否則等他們真殺了天機先生後,血河老祖怕是會立即翻臉,把前一刻的這個盟友一併幹掉,送兄弟二人一起上路。

  天機先生拼著再挨血河老祖一劍,添了新傷勢的同時,卻也借到對方部分力量,以同歸於盡之勢,猛衝向楚皇。

  楚皇果然一改先前凌厲勢頭,避讓天機先生鋒芒。

  結果天機先生再次虛晃一槍,突然改了先前頑強的模樣,身形一閃,在虛空裡遠遠遁走。

  一瞬間,天機先生爆發自己全力,先天四象圖在虛空裡炸裂,整個人像是無視空間距離一樣,瞬間消失。

  楚皇追之不及,只得停步。

  血河老祖則看向程應天。

  「師尊請放心,信我送出去了,應該沒問題。」程應天頷首,望著天機先生消失的天空:「他命已絕。」

  …………

  天機先生遁走,突然感覺周圍空間凝滯,像是形成無形的壁壘,阻擋他挪移飛遁的去路。

  這手段,他並不陌生。

  古神教,神武魔拳,「皇天」。

  甚至對方的出現,也並完全出乎他預料。

  雖然他很希望對方永遠不出現。

  天機先生身形在半空裡停下。

  先前他重傷之下,面色白中泛黑,此刻卻變作不健康的殷紅。

  前方天際,半空中暗金色的光芒一閃,現出一個中年儒生模樣的男子。

  正是紅塵古神教總教教主,「再世神魔」江懿。

  江懿溫和的笑著:「應先生,又見面了。」

  先前政陽城上,天機先生趕到相助老劍仙,呵斥江懿。

  東周女皇抵達之後,更是一起聯手將血河老祖、江懿、楚皇一起趕走。

  可惜真正應了一句老話,風水輪流轉。

  彼時的三個對手,離開西秦後,全都馬不停蹄,齊聚南楚,並最終要斷送他應先天的性命。

  江懿、楚皇出手,天機先生多少有點預感,但漏算程應天同血河老祖的關係,如今說什麼都太遲了。

  雖然衝出血河老祖與楚皇包圍,但他傷勢進一步加重,再衝不過江懿這一關。

  不過天機先生此刻心平氣和,也無窘迫之感。

  「聽雲老提及,至尊終於出關了,還正式收了一名傳人,名叫陳洛陽,眼下就在古神教?」他平靜問道:「不知可否一見?」

  江懿語氣如春風拂面,不帶絲毫殺氣:「如果至尊要干涉,應先生你今天肯定不會有事,如果至尊無意插手,應先生還是不要去打擾他老人家比較好。」

  天機先生言道:「你誤會了,我自知今日氣數已盡,並沒有抱活命的希望,只是打算做個交易,陳洛陽乃至尊傳人,我想請他做公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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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5.改天換地第一擊

  江懿看著面前的天機先生,神情玩味:「交易?」

  「我希望你們古神教,能幫我送信給天河的雲老。」天機先生說道:「作為回報,我也有一個關於古神教的消息給你。」

  江懿注視天機先生,天機先生平靜與之對視。

  半晌後,江懿微笑道:「隨我來。」

  天機先生平靜的跟在江懿身後。

  他取出一個小瓷瓶,然後從中取出一枚丹藥服下。

  其面色那不正常的殷紅,漸漸消退,變成一片慘白。

  對方的動作,江懿都看在眼裡。

  他沒有阻止。

  天機先生並不是在藉口拖延時間。

  本就被別東來擊傷的情況下,要害再挨血河老祖兩劍。

  為了從血河老祖與楚皇的圍攻下突圍,強行爆發力量,事後傷勢進一步加重。

  其眼下傷勢之重,完全不是這短短片刻可以恢復,服下的靈丹妙藥,也只是暫時穩住傷勢,不至於繼續惡化。

  天機先生隨江懿一起來到一片群山間,然後便即停下。

  所處地方,仍然是南楚地界。

  距離方才大戰之地並不很遠。

  陳洛陽收了穹天石,出現在二人面前。

  一見面,江懿首先開口說道:「雖然敵對,但應先生你一代人傑,有什麼未了心願便說吧,只要我力所能及,都會為你辦到,洛陽可為見證。」

  「雖正魔殊途,但必須說,閣下好氣度。」天機先生言道:「不過,我說過的話不會收回,不會讓你白跑一趟。」

  陳洛陽仔細觀察天機先生的狀況,聞言腦袋轉了轉,大致猜到是怎麼個情況。

  看來,雙方達成一場交易。

  自己堪為見證,說明天機先生知道他跟所謂「魔尊」的關係。

  「天機先生,久仰。」陳洛陽收斂心思。

  「對陳小友你的大名,我才聽不久,卻到下一世也未必會忘。」天機先生面色蒼白,但神情平和的笑笑:「若不是你,吾兒應天今日怕是殺不得我,唯有抱憾而歸。」

  江懿或許仍然會來,但如果不是陳洛陽,之前便不會有別東來。

  沒有先跟別東來拚個兩敗俱傷的情況下,血河老祖那伏擊的一劍未必能成功。

  即便成功,效果也絕不會那麼好。

  「是天機先生您自己給機會給的好。」陳洛陽淡然道:「如果有的選,我們更願意目標是楚皇程輝。」

  江懿在一旁微笑不語。

  之前得到陳洛陽的傳訊,他從政陽城離開,便一路直奔南楚。

  一封看似沒頭沒腦的信,落在古神教手裡,標明了今日的地點和大致情況。

  陳洛陽只看一眼,就判斷出寄信人是程應天。

  共同參與先天宮之變的二人間,生出一種默契。

  江懿同陳洛陽暗中趕到這裡,果然等到這一場大戲。

  陳洛陽也可以淡定的解釋自己如何知道程應天的下落。

  他方才所言也是實話。

  瞭解到天機先生同先天宮前任宮主山靜貌合神離,恩怨難解的真實關係後,這一趟過來,目標就不一定必須是天機先生。

  關鍵是一擊必殺的機會。

  或者說,看誰給機會。

  今日,注定有巨頭強者要隕落!

  哪艘大船先漏水,哪艘便最終沉沒。

  如果有的選,幹掉楚皇程輝,對古神教來說最為有利。

  可惜楚皇一直很謹慎,行蹤都不輕易漏,同天機先生交手也是未慮勝先慮敗。

  提防血河老祖的同時,他何嘗不是在提防江懿與別東來?

  而天機先生則一步步踏入陷阱。

  一個為了他編織多年的陷阱。

  先天宮之變,不過是為了推開這扇大門而已。

  在天機先生當真進門那一刻,結局便已經注定。

  當然,對陳洛陽來說,是天機先生還是楚皇,分別不大。

  重要的是,他腦海中白玉瓶裡的暗金瓊漿,將迎來前所未有的增長。

  而古神教也將除去一個強敵。

  再有政陽城上那種情況,少一個礙事的人。

  接下來,也方便古神教打先天宮的主意。

  「會有今天,是我咎由自取,我自己沒什麼好怨的,只是心痛應天,他今日誤入歧途,很大責任在我。」天機先生平靜的說道。

  他輕輕搖頭,然後看向江懿:「我想托閣下,代我傳信給天河,向雲老說明兩件事。

  其一,吾兒程應天,除了身兼我先天大道藏傳承和南楚皇室輝煌譜外,還是血河老祖嫡傳弟子,血河劍意精純無比……」

  天機先生稍微頓了一下後,繼續說道:「……能有那般造詣的血河劍道,劍下人命,怕是難以計數,他……是血河新一代真正的傳人,同境界下,無出其右者。」

  江懿頷首。

  不用陳洛陽多言,只看血河老祖今天出現伏擊天機先生,跟程應天關係就絕對不淺。

  「其二,血蒼穹手上,有一件天河劍器,極為精湛正宗,必為天河嫡傳所祭煉,而且,祭煉這劍器的人絕非等閒,不是一般武聖可以做到。」天機先生長長吐出一口氣:「當為天河宿老。」

  陳洛陽突然出聲:「也可能是雲老前輩。」

  「我信得過雲老為人。」天機先生言道:「如果我真的再次看走眼,雲老眼下重傷,二位也不必擔心加害滅口的問題。」

  江懿點點頭:「我答應你,會第一時間將這兩件事,當面轉告雲老本人。」

  天機先生意圖讓老劍仙提防血河,清查天河內部,送信肯定要講時效性,否則沒意義可言。

  江懿既然答應他,便不會在這方面再拿捏或者玩文字遊戲。

  陳洛陽則說道:「承蒙先生信任,我願做公證。」

  「謝謝二位。」天機先生看向江懿,繼續說道:「作為回報,我也送你一個消息,之前你閉關的時候,你古神教的鄭池,曾尋訪於我。」

  江懿不動聲色:「鄭師兄人老心不老啊。」

  陳洛陽在旁邊靜靜聽著。

  「落日王」鄭池,古神教屈指可數的宿老,昔年曾經跟江懿競爭教主之位。

  鄭池如今的尊號「落日王」,乃是他競爭教主之位失敗,在江懿登上教主之位後改的。

  曾經,他和江懿並稱於世,是當時那個時代古神教最出色的傳人。

  常言「天無二日」,而在那個時代,古神教中流傳「天有二日,雙陽爭輝」的說法,指的便是江懿和鄭池。

  後來江懿勝出,鄭池則驟然低調,深居簡出,「影皇」、「落日王」等名號不脛而走。

  如今的鄭長老,在教內長期閉關潛修,少問教中事務。

  唯有教主江懿親自下令,或者江懿閉關,諸長老和諸首座組成神魔聯會時,鄭池才會出山。

  時間稍微長了,陳洛陽此刻也已經知道為什麼練步一身為紅塵十傑之一,古神教這一代後起之秀中的最強者,卻常年在神魔宮賦閒。

  她正是鄭池一脈的傳人,所以才略有尷尬。

  不過陳洛陽幹掉林岩,幫了她一把。

  她和另一個神魔宮裡賦閒的武聖洪彪,誰更適合補上朱雀殿首座的位置,現在教裡不必再爭議了。

  青龍殿和朱雀殿,剛好一邊一個。

  練步一直接補了對外的青龍殿。

  但現在看來,鄭池的心思似乎並不安定?

  當然,天機先生所言,不一定就是真相。

  但觀其為人,說話可信度著實不低。

  然而,天機先生接下來的話,才更為石破天驚。

  「此外,鄭池很可能修成你們古神教神武魔拳中的一式『女媧』。」天機先生言道:「我沒有真正見過『女媧』,但觀其出拳,與傳聞酷肖。」

  神武魔拳最強三式之一,猶在「皇天」、「少昊」、「神農」之上的「女媧」!

  不同於「神農」,「女媧」曾經在紅塵界古神教歷史上曇花一現,然而卻又斷了傳承,讓古神教之外的人都為之惋惜。

  眼下,居然重現人間了?

  陳洛陽心中也微微震動。

  「女媧」的拳譜,他有。

  他關心的是,修煉「女媧」入門所需的寶物。

  鄭池找到了?

  江懿同天機先生對視,面上古井無波,猜不透他是否早就知情,只是靜靜說道:「謝應先生提醒,我回去留心一下。」

  「不謝。」天機先生點點頭,然後便閉上眼睛。

  陳洛陽表情無悲無喜,平靜看著江懿一拳落下。

  …………

  程應天將山靜的骨灰罈,擺在母親墳前,使之像侍女護衛一樣守墳。

  楚皇程輝靜靜看著那個年輕人的背影。

  他眼前浮現一個執拗卻冷靜的男童。

  記得那時,對方九歲。

  卻清晰有條理的向他講明身世來歷,並且明確表示不願意繼續跟其父親應先天一起生活,而想要認祖歸宗,重回南楚皇室。

  其後天機先生應先天幾次想要接孩子回去,卻都被孩子自己拒絕。

  程輝留下了這個孩子,為他安排新的宗室身份。

  孩子天資卓絕,程輝親自教導。

  有很多次,他甚至動了直接將對方收於膝下的念頭,卻都止住了。

  他很早便有預感,今日終將到來。

  但從前的那個孩子,卻也早已脫離他的掌控……

  楚皇轉頭看向一旁。

  血河老祖正看著他微笑。

  楚皇心中戒備,面上淡定自若:「恭賀尊駕,得到這麼出色的傳人。」

  「過獎了,倒是我有個忙,想請閣下相助。」血河老祖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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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6.殺父之仇

  「有話不妨直說。」

  楚皇注視血河老祖,提防對方隨時可能暴起發難。

  血河老祖語氣則很恬淡:「今日發生的一切,應先天有可能洩露出去。

  小徒眼下正在修行成長的關鍵時刻,不宜受外界過多打擾,所以想勞煩閣下相助,像過去幾年那樣,一起為小徒營造一個安靜的環境。」

  楚皇審慎的看著對方。

  這意思,就是讓他幫程應天做背書,暫時仍然隱瞞今日發生一切,隱瞞程應天的真實身世,也隱瞞同血河的關係。

  在這方面,楚皇遠比其他人方便,能起到的作用也巨大。

  照這意思,對方眼下,似乎沒有再跟他動手的打算。

  但楚皇心中警惕心不失。

  說不定這反而就是動手的前兆。

  不過血河老祖神情淡然,就這麼靜靜站在原地,一片祥和。

  程應天為母親的墳冢重新打掃過後,規規矩矩站在一旁,束手而立。

  楚皇看著程應天的視線裡,閃過複雜光彩。

  如果沒有血河老祖,他確實可能卸磨殺驢,幹掉程應天斬草除根。

  對方不僅僅威脅程龍元等人,假以時日,威脅的很可能是他程輝本人。

  這個年輕人的能力強,野心更大。

  現在有血河老祖在,楚皇不會輕易動手了,否則即便能成功,對方也會以大欺小強殺他南楚的繼承人。

  但他同樣不會留程應天繼續在南楚安生當小侯爺。

  既然是血河正統傳人,那就老老實實認祖歸宗回血河去吧。

  「可憐我大楚連番遭劫,死傷慘重,元氣難復,朕也膝下空虛,幾個孩兒都相繼遇難。」楚皇不咸不淡說道:「如今我朝風雨飄搖,怕是會耽誤了令高足。」

  血河老祖聞言面不改色,看向程應天。

  程應天言道:「陛下多慮了,無論在公還是在私,臣都不會對大楚不利。

  大楚連番遭劫,也只是一時風雨而已,陛下您春秋正盛,大楚接下來必將更加繁榮。

  臣心中確實有一個目標,但無意同大楚為敵。」

  「目標……」楚皇深深看了程應天一眼。

  程應天微笑:「家父家母皆出身自先天宮,昔年山靜因為家父才坐上先天宮主之位。

  不是她,也是家母,怎麼都輪不到游浩。

  現在,該是先天宮重回正主掌握的時候了。」

  楚皇不為所動:「接下來呢?先天宮之後,你的目標又要指向哪裡了?」

  「古神教的江教主和陳副教主,守在外圍,家父終究過不了這一關。」程應天說著,抬起手。

  他手中懸著一根墜飾,核心一點晶石殷紅如血。

  但此刻這晶石上現出裂縫,使得晶石看上去黯淡無光。

  楚皇程輝看著晶石,心中五味雜陳。

  壓制他一生,讓他抬不起頭來的那個人,終於還是死了。

  死在別人手裡。

  他參與導致了對方的死亡,但哪怕對方到死,他也沒能勝對方一次。

  程應天看著那吊墜,繼續說道:「我們父子雖然失和多年,但畢竟血濃於水,待我學藝有成,殺父之仇,自然是要找古神教了斷一番。」

  他抬頭看向楚皇,單膝跪地,恭敬說道:「臣知先父乃先皇血裔,但出身不光彩,本朝一直諱莫如深。

  但他如今人已不在,還望陛下垂憐,能念血親之情,助臣報仇,臣銘感五內。」

  楚皇靜靜看著程應天,半晌後說道:「應先天,同我大楚早已無關係。

  不過,你忠心勤勉,乃我大楚棟樑,要尋古神教報仇,朕自會支持。

  平身吧。」

  「謝陛下。」程應天站起身來。

  楚皇靜靜看著程應天。

  以他對這個年輕人的瞭解,對方應該知道,方才一番作態,實則更容易讓他警惕。

  明知故犯,是因為有血河老祖在一旁,還是故意將一番缺點暴露在明面上,好讓人安心?

  這番作態,才是誠意的表示?

  楚皇深深看了對方一眼:「那麼,古神教之後呢?」

  「太久遠的事情,臣還沒來得及考慮。」程應天答道:「要得回先天宮,也不可操之過急,還需等些時候。」

  「嗯?」楚皇眉頭微微蹙起,從對方的話裡,他聽出幾分特殊的意味。

  程應天笑笑,接下來的話,印證了楚皇心中猜測:「陛下容稟,臣發現,游浩他們似乎另有所謀,只是尚不明其中細節,還需要查證。」

  楚皇看著面前年輕人,沉吟不語。

  對方是真不知道細節還是裝不知道,恐怕還不好說。

  但先天宮裡,乾天長老游浩等人,應該確實在圖謀什麼,楚皇程輝也收到一點風聲,但確實不明具體細節。

  可只要想想游浩等人最急需什麼,就隱約能猜出一點端倪。

  眼前這個年輕人的目標,除了先天宮本身,這恐怕也是重中之重。

  對南楚來說,同樣該關注。

  眼下,不跟血河撕破臉為妙。

  剛才天機先生一口叫破血河老祖身懷天河劍器,也讓楚皇聽了暗自驚心,浮想聯翩。

  聯繫天河老劍仙受傷的事情,對血河來說,接下來的重心想必也在天河那邊,不至於危及南楚。

  但也需提高警惕,防止對方聲東擊西……

  楚皇思索間,血河老祖這時開口說道:「不會讓閣下白白幫忙,我血河也準備了點小心意。」

  程應天聞言,便取出一隻錦盒,呈獻到楚皇面前。

  楚皇謹慎的檢查了一下後,沉吟著說道:「應天你身上的血河劍道修為,瞞不過一些人的眼睛。」

  「能瞞過大部分人,臣就心滿意足了。」程應天答道:「先父能傳消息的人,估計只剩下古神教中人,但作為殺害先父的凶手,他們說話的份量,太輕了。」

  他微笑道:「禍亂先天宮,殺死前任宮主山靜,然後又殺害先父,緊接著誣陷挑撥我大楚內亂,一連串針對正道的手段,魔教所圖非小,天河的雲老與其他正道前輩,都要警惕才是啊。」

  楚皇徐徐頷首:「應天所言不錯,我大楚與魔教世代為敵,尤其要警醒。」

  「陛下聖明。」程應天恭敬一禮。

  一旁的血河老祖靜靜看著,微笑不語。

  …………

  陳洛陽旁觀總教教主江懿親手安葬天機先生。

  一位正道巨頭,隕落於他的面前。

  自己腦海中白玉瓶裡的暗金瓊漿,果然暴漲,漲幅誇張。

  先前追加下注程應天,果然贏了個盆滿缽滿,一本萬利。

  四大巨頭先後出手,多方共同的默契與合作下,讓紅塵正道十大高手缺了一角。

  對整個紅塵界來說,這都將是一場地震。

  之後還可能有更多連鎖反應。

  未來回頭再看,這將是不遜色天魔重新現世的一場巨變。

  在很多知情人心目中,程應天是最關鍵的角色。

  作為紐帶,連接起南楚、先天宮與血河,甚至同陳洛陽、古神教搭上線。

  最終殺局,使得天機先生隕落,也是多虧他的一些準備,否則今日未必一定能將天機先生留下。

  但還有很多不為人所知的事。

  陳洛陽此刻便在想,如果當初自己沒有將西秦大帝同天魔的關係告知別東來,此事便不會曝光。

  之後便也不會有政陽城之戰。

  西秦許多人的命運不至於改變,而先天宮內外的程應天等人,也未必會有如今的機會。

  陳洛陽靜靜看著天機先生身形消散,心中一時間也有些感慨。

  他收斂紛亂的心思,沖江懿問道:「去天河送信的事,不知您如何安排?」

  「我會親自走這一趟。」江懿言道:「洛陽如果有閒暇,可有興趣與我同行?」

  陳洛陽點點頭:「自無不可,既然答應天機先生臨終所托,當言而有信。」

  江懿微微一笑:「就怕咱們是人微言輕,相信本教擊殺天機先生的消息,很快就會傳遍紅塵。

  屆時咱們上天河示警,怕是會被當成誣告,示警不成,起到相反的結果。」

  陳洛陽淡然道:「那您剛才何不留下天機先生的性命,然後招天河中人來見他?」

  江懿微笑不語,看著陳洛陽。

  陳洛陽也笑了笑。

  對方信與不信,對天機先生來說很重要,但對古神教來說,並不重要。

  愛信不信。

  出了事,吃虧的又不是古神教。

  陳洛陽甚至懷疑,江懿更希望對方不信他所言。

  他一點都不會感到憋悶委屈。

  天河、南楚都亂起來,古神教在一旁更有利於從中取利。

  「其實,我覺得應先生另有打算,這讓我很好奇,更有興趣親自走這一趟。」江懿言道。

  陳洛陽微微頷首。

  天機先生的安排,倒更像是看重江懿給天河送信這個過程,信息內容不重要,只要有這個動作,他就篤定天河會警醒。

  可能,他也沒有真的將話完全說盡?

  陳洛陽與江懿,一起上路,北上前往天河。

  「那麼,有關本教那位鄭長老?」陳洛陽問道。

  「鄭師兄的心思,我一直都有所瞭解。」江懿言道:「不過有關『女媧』的事,此前倒確實不曾聽說,稍後要留心一些才是。」

  陳洛陽微微頷首。

  當二人抵達天河之時,紅塵界上下也都被一個消息震撼。

  紅塵正道十大強者之一,「天機先生」應先天隕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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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7.哪壺不開提哪壺

  西秦皇都政陽城一戰,天魔重現人間,驚天動地。

  不過,因為或這或那的原因,關於西秦大帝,目前主流的說法,都沒有確定其死訊。

  因此政陽城大戰過後,紅塵裡最頂尖的諸巨頭,並沒有因此缺位。

  可是哪曾想,就在政陽城大戰剛剛結束幾天後,大家都以為一切塵埃落定之際,突然傳出天機先生的死訊。

  紅塵上下,盡皆震驚。

  相對而言,天機先生常年漂泊在外,如閒雲野鶴般難覓蹤跡,不似小西天普慧方丈、青牛觀觀主又或者三大皇朝帝皇那般存在感十足。

  但其個人實力,卻無人敢於輕視。

  早在這次政陽城大戰,對抗血河老祖之前,天機先生便有諸多傳說,無不彰顯其在紅塵正道十大強者中也位列前茅的實力。

  政陽城一戰,他也不似老劍仙、普慧方丈那般遭受重創。

  可結果老劍仙、普慧方丈都沒事,反倒是天機先生隕落了。

  這讓聽到消息的眾人,一時間都回不過神來。

  消息眾說紛紜,亂成一片。

  但據說起因是天機先生的夫人,先天宮宮主山靜,遭了古神教毒手,因古神教而遇難。

  天機先生尋古神教麻煩之際,卻連遭伏擊,隕落於別東來、血河老祖、古神教教主這三大魔道巨頭車輪戰之下。

  讓無數正道人士,惋惜不已。

  天機先生的隕落,也讓紅塵人心不安,不知接下來局勢會如何發展。

  天魔重現,西秦大帝失蹤,天機先生隕落,天河老劍仙重傷,紅塵裡一時間呈現道消魔長之勢。

  就在這樣的局面下,陳洛陽同江懿,來到東周皇朝地界,前往天河一脈傳承山門所在。

  遠遠望去,如仙山一般的存在,自半山腰間起始,可見一條懸空的河流包圍環繞。

  大河水勢滔滔,彷彿將方圓千里以上地界,都化為一片澤國,猶如在大陸之上,懸空漂浮海洋似的。

  河水蜿蜒盤旋,一道道向上,遠遠望去,仙山彷彿被籠罩在水底世界裡。

  而那滔滔河水中,還可見星光點點,不停起伏,玄妙自生。

  陳洛陽和江懿沒有隱藏行跡,大搖大擺來到山外。

  很快,便有一道劍光,如迢迢天河般,飛到他們面前,然而停下。

  劍光收斂,現出一個白衣青年。

  正是先前在政陽城時見過的「天河劍」沈天昭,有「小劍仙」的美譽,天河年輕一輩,乃至於如今整個紅塵界裡年輕一輩最出名的劍道天才,位列紅塵十傑,公認將來繼承老劍仙衣缽的傳人。

  「江教主,陳副教主。」白衣青年審慎的看著他們二人:「家師身體不適,恐怕無法招待二位貴客。」

  「我等受天機先生臨終所托而來。」江懿笑容如春風般和煦:「沈小友幫忙通傳一聲,見與不見,請雲老拿主意。」

  沈天昭未及回答,那彷彿懸空海洋一般的天河裡,便即傳來老劍仙的聲音:「天昭,請客人進來。」

  「是,師尊。」沈天昭便向陳洛陽二人說道:「二位請隨我來。」

  天河般的迢迢劍光,彷彿化作橋樑。

  沈天昭接引二人,步入天河範圍內。

  一路上,沒見到幾個人。

  天河素來人丁單薄,眼下應該還有一部分人在西秦幫忙,是以山門相對空虛。

  偶然遇見的幾個人,看見江懿和陳洛陽,面上都露出愕然之色。

  而看向陳洛陽的目光,愕然之餘,有些人隱隱流露出憤恨之情。

  對於紅塵古神教教主「再世神魔」江懿這位紅塵魔道十大強者之一,天河中人絕不陌生。

  就算沒有當面見過,但至少也知道對方外貌形象。

  至於另外一邊的陳副教主,天河中人恐怕還要更熟悉一些。

  天河一脈第十四境嫡傳,於濤。

  天河一脈第十五境嫡傳,高南齋和楊玄。

  天河一脈第十六境嫡傳,樂航。

  盡皆隕落於陳洛陽之手。

  其中楊玄號「銀河劍」,樂航號「星河劍」,幾乎都可以說是同境界下天河最傑出的弟子。

  結果全都斷送在紅塵下一方天地裡。

  天河年輕一代不說徹底凋零,也是元氣大傷。

  除此以外……

  「對了,貴派有一位傳人,名喚王地,不知眼下如何了?」陳洛陽一邊走,一邊貌似隨口問道。

  沈天昭腳步微微一頓,轉頭看向陳洛陽。

  「勞陳副教主關心,王師兄正閉關潛修。」

  陳洛陽頷首:「希望今後有緣再見。」

  江懿表情似笑非笑,看了陳洛陽一眼。

  身為古神教執掌者,對於其他更大聖地湧現出值得關注的俊傑,他多少都有數。

  某位姓陳的副教主,方才著實有些哪壺不開提哪壺。

  沈天昭天資卓絕,實力驚人,甚至有傳聞其紅塵第四劍的美譽。

  但其性情內向,不善交際,少有親近之人。

  同門中關係較近的人,除了其恩師老劍仙以外,便首推「大矩劍」王地。

  兩人入門前便相識,入門時間也相近,一直是焦不離孟的摯友,劍道天賦都出眾,少年時一起成名,合稱「頂天立地」。

  但隨著時間推移,王地修行進步速度漸慢,被沈天昭越甩越遠,兩人漸漸拉開差距。

  不過這麼多年來,雙方感情不減,仍然是最要好的摯友。

  而現在,紅塵裡許多人都知道,王地之所以江郎才盡,漸漸掉隊的原因,並非他真的才華耗盡,而是……

  沒用對地方。

  或者可以不客氣的說一句,天河,不是他施展才華的地方。

  真正適合他的是血河。

  一朝改弦更張,便即立地成聖!

  但這對於一個天河弟子來說,如此事實真相,就實在太尷尬了,簡直堪稱悲劇。

  天河上下,為此著實鬧了一場亂子。

  而某種程度上來說,造就這場亂子的人,就在沈天昭面前。

  正是因為在神州浩土裡碰上陳洛陽,面對陳洛陽帶來的死亡威脅,天河傳人王地與血河傳人血浩然互換劍法。

  齊齊脫胎換骨,殺出生天從神州浩土脫險的同時,也成為不容於師門的離經叛道者。

  陳洛陽來紅塵界後,有聽說天河一脈拿下了王地,不過最終沒有清理門戶,而是將之帶回天河看管。

  看來,他們還是希望能矯正王地,重歸正途。

  陳洛陽與江懿,跟著沈天昭一路向前。

  他忽然心有所感,轉頭看向一邊。

  在那裡,站著一個身著麻布長衣的老者。

  兩人目光一對,陳洛陽淡淡一笑,昔日神州浩土的劍皇陶忘機則神色略微複雜。

  陳洛陽點頭微微致意,然後收回目光,隨沈天昭一同向後山走去。

  到了後山,步入一間小院。

  「咔嚓咔嚓。」

  陳洛陽二人的注意力,首先被一陣莫名其妙的聲音吸引。

  聽著,像嗑瓜子……

  陳洛陽轉頭看去,就見一個外觀十五、六歲模樣的少女,坐在石桌邊上,手裡抓著一把瓜子,旁邊桌上則已經堆了不少瓜子皮。

  桌子另一邊,則坐著一位老者,正是老劍仙。

  只是配上桌子對面的狀況,整體畫風有些叼詭。

  說起來,那少女模樣的女子,陳洛陽其實也見過對方畫像,認得對方身份。

  紅塵界目前最年輕的巨頭人物。

  東周女皇,許若彤。

  如果消息沒錯,她今年也不過二十六歲的年紀。

  當然,外觀看上去,比實際年齡還要小上十歲左右。

  不過看著那堆得像小山一樣的瓜子皮,陳洛陽還是有些出乎預料,沒想到對方畫風是這個模樣。

  江懿則已經見慣不怪,微笑道:「原來周皇也在。」

  面前的女皇把嘴裡東西嚥下:「天機先生那邊失算一招,總不能再眼睜睜看著雲老步天機先生後塵。」

  「江某,也正是受應先生臨終所托,為此而來。」江懿笑著點頭。

  老劍仙說道:「江教主,陳小友,恕老夫有傷在身不便起身相迎,二位請隨便坐。」

  聽見老劍仙對自己的稱呼,陳洛陽目光微微一動。

  對方這是把他跟古神教區分開來了。

  其中分別,可是很大的。

  天機先生雖然請他這位傳說中的至尊傳人做公證,但這其中公證力度,是個很值得說道,可上可下的事情。

  不僅僅一個副教主的位置,還有政陽城、先天宮兩戰,都顯得他和古神教走得很近。

  他又沒怎麼證明過自己的信用和操守。

  給別人做公證也就罷了,給同為古神教的江懿做公證,別人信不信,那就要看聽者自己做判斷了。

  南楚、血河那邊大肆宣揚天機先生死在古神教手裡,底氣便在於此。

  不過現在,只聽老劍仙的稱謂,陳洛陽和江懿,便大致把握到對方幾分態度。

  只是,其中原因呢?

  陳洛陽二人面上不動聲色,分別坐下,同老劍仙、女皇一起佔據石桌四方。

  「本教同應先生是敵非友,但即便是敵人,也當得起本教禮遇,因此我今日特意前來完成他當日未了心願,帶兩句話給雲老。」江懿言道:「洛陽當時也在場,得應先生相托,以作公證。」

  老劍仙頷首:「江教主請說。」
Babcorn 發表於 2019-7-25 13:42
428.遺物

  江懿,把天機先生託付轉告的話,轉給老劍仙。

  老劍仙聽完後,微微嘆息一聲。

  「當年之事,想來除了山靜外,程應天將應先生也恨上了吧?」江懿徐徐說道。

  老劍仙點點頭:「不無可能。」

  程應天因天機先生不殺山靜而與天機先生脫離。

  相較於楚皇來說,天河老劍仙同天機先生關係更親近,但程應天不選天河而選南楚作為自己下一站,可能從那時起,在他心目中,便在期盼今日的到來。

  從孩提時起。

  只是彼時,無人料到如此發展。

  老劍仙與天機先生,算是志同道合的忘年之交,此刻聽了江懿轉述天機先生臨終的話,一時間唏噓不已。

  然後,老者看了看陳洛陽同江懿,微微苦笑說道:「與血蒼穹串通勾連者,不是老夫。」

  陳洛陽二人聞言,不禁莞爾。

  江懿微笑:「雲老為人,我自然信得過,反倒是您信我所言,讓我受寵若驚,看來要多謝洛陽才是。」

  老劍仙則看向陳洛陽,微微歉然一笑:「陳小友乃至尊傳人不假,不過看得出,陳小友很有自己的想法。」

  陳洛陽神色泰然自若。

  對方話裡意思其實便是,至尊和至尊傳人是兩個概念,尤其這位至尊傳人並非處於超然各家之外的立場,而是入世行走,有自身訴求,與古神教走得很近。

  不說別的,他這至尊傳人,之前已經殺了天河多少弟子了?

  這一點,陳洛陽自己心知肚明,江懿同樣也很清楚。

  他們相信天機先生本人應該也瞭解這一點。

  既然如此,天機先生為何又如此篤定?

  「先天信重二位,相信二位乃守諾之人,會如約來天河見老夫。」老劍仙恬然道:「至於江教主如何取信於老夫,說來讓二位見笑,只要江教主來了天河,老夫自然信江教主是受先天所托。」

  老人笑了笑:「說來應該是,老夫不得不信。」

  陳洛陽同江懿對視一眼,都饒有興趣的看向老劍仙。

  「老夫傷重,卻瞞不得人,本門內憂外患接下來一起爆發,已經是可以預見的事情,而可求助者卻不多。」老劍仙嘆息一聲:「先天遇害,若彤一人分身乏術,血蒼穹他們如果不抓住這個機會,才叫奇怪。」

  他視線看向江懿:「為今之計,幸好還有江教主可助一臂之力。」

  陳洛陽和江懿,目光都是一閃。

  除了陳洛陽因為幽冥劍術的緣故而跟古神教仇怨頗深以外,天河一脈同古神教其實沒什麼恩怨,雙方絕大多數時候是井水不犯河水的關係。

  不過要說有什麼交情,那就更談不上了。

  兩家一正一魔,此前除了對抗葉天魔這個神州公敵以外,從來沒有攜手的可能。

  老劍仙,這居然是要向古神教求助的意思嗎?

  不……聽其措辭語氣,竟似乎是篤定古神教,或者說篤定江懿一定會幫忙。

  底氣何在?

  江懿面不改色,靜靜看著老劍仙,沒有言語,靜候下文。

  老劍仙也沒有繼續多賣關子。

  他手邊石桌上,多出一枚玉質的八卦盤。

  「這是先天留在老夫這裡,請老夫代為保管的東西。」老劍仙略有些悵然的說道:「原有封印,但在他亡故那一刻,封印便自動解開。」

  說著,他將玉質八卦盤,推到江懿面前。

  陳洛陽仔細觀察八卦玉盤,心中則微微一動。

  就見八卦盤被分為內外兩部分。

  外圈部分閃動微光,而內部中心區域則黯淡無光。

  可是在江懿本人手指接觸到八卦玉盤的瞬間,玉盤內部中心區域也開始閃動光輝,整個玉盤都被籠罩在光暈中。

  江懿神色不見任何變化,輕輕閉上雙眼。

  少傾,他眼睛睜開,神色目光仍然淡定自如,波瀾不興。

  但再開口,話鋒一轉:「應先生畢竟死於江某拳下,雲老不介意嗎?」

  陳洛陽聽了,心中大奇。

  江懿看似在質疑,但話裡潛藏的意思,分明實實在在討論雙方合作的可能。

  而老劍仙則坦然道:「一方面,這是先天的臨終餽贈,老夫要領情,否則愧對故人苦心,另一方面,心有餘,力不足。」

  江懿注視老劍仙良久之後,面上重新露出微笑:「我也一樣,唯有聯弱抗強,希望雲老不要介意。」

  「江教主乃守諾之人,老夫亦不會食言而肥。」老劍仙言道。

  女皇同樣好奇的看著江懿與老劍仙。

  江懿這時的視線也朝她望過來,然後再帶著詢問之意看向老劍仙。

  老劍仙朝女皇和陳洛陽二人歉然道:「非有意隱瞞,而是涉及個人難言之隱,越少人知道越好,所以還請二位見諒。」

  「我同天機先生無甚交情,雲老您拿主意便是。」女皇不以為意的說道,手掌一拍,石桌上成山般的瓜子皮消失,但是多了一堆帶殼的山核桃,她悠哉的伸手取了一個剝開。

  陳洛陽面上同樣泰然自若:「你們自便。」

  江懿收起玉質的八卦盤:「勞應先生在天之靈牽線搭橋,如今既然有了共識,有些話恕我攤開來說,關於血河老祖手上的天河劍器,雲老可有眉目?」

  「……實不相瞞,有一點蛛絲馬跡。」老劍仙這次微微沉默後,方才徐徐開口:「先前尚不敢肯定,但聽了江教主轉述先天臨終之言後,原先的疑慮,確鑿無疑了。」

  語氣之中,幾多悵然,幾多失望。

  江懿便即點點頭,不多問。

  天河內部的事情,自然還是天河人來解決。

  兩大聖地掌舵者又商討一些細節後,陳洛陽同江懿告辭離開。

  臨出院門之際,他腳步頓了頓,轉頭向老劍仙說道:「貴派王地,是個會給人意外驚喜的人。」

  聞聽此言,老劍仙沒有動怒,而是輕輕點頭:「謝陳小友提醒,不過老夫還是希望,能導人向善。」

  「雲老寬和,令人讚嘆。」陳洛陽不置可否的笑笑,告辭離開。

  女皇這時則突然出聲。

  「聽說閣下有一枚人皇符詔?」

  陳洛陽腳步微微一頓,重新轉身看向女皇:「不錯。」

  女皇嘴巴動了動,將口中東西嚥下去,然後說道:「我也有一枚,不過眼下不在手邊,將來有空的話,交換參詳一下?」

  陳洛陽眉毛微微一揚:「我這枚是『黃土』,不知尊駕那枚?」

  「黑水。」女皇說著,又送一個核桃仁進嘴裡。

  陳洛陽點點頭:「會有機會的。」

  說罷,跟江懿一起向外走。

  而在他們出院門前一刻,籠罩群山的天河大陣,開始運轉。

  滔滔天河之水與璀璨星光一起震盪,滔天劍氣顯現,但是凝而不發,似乎只是戒備模樣。

  陳洛陽與江懿兩個古神教中人,自天河中出來,揚長而去。

  天河大陣動盪,似乎只是作態防禦。

  雙方並沒有假惺惺決裂大戰一場的意思。

  老劍仙傷重,不宜節外生枝再與人大戰,只是將不速之客送出門便罷。

  這裡畢竟是天河山門主場,江懿討不了好,但也不至於吃虧。

  如此則瞞下了女皇到來的秘密。

  除了方才院中四人,連沈天昭等天河中人,也不知女皇到訪的秘密。

  不過,他們顯然也得過老劍仙吩咐。

  即便不知陳洛陽同「魔尊」的關係,也知道現在天河多事之秋,風雨飄搖之際,不宜追究樂航、楊玄等人的恩怨,同古神教大規模開戰的時候。

  血河的威脅,已經籠罩天河上空。

  這一關,可能是當初天魔之劫後,天河百餘年來最大的一次危機。

  陳洛陽對此心知肚明。

  遍數紅塵,不會因為「魔尊」背景而忌憚向他尋仇者,天河肯定是其中之一。

  即便老劍仙自己不以大欺小,也絕對不會約束門下其他高手。

  這一脈傳承整體的氣質,都是寧折不彎的。

  只不過矛盾有大有小,相較而言,葉天魔和血河一脈,肯定被放在更首要的位置上。

  陳洛陽的幽冥劍術,要略微向後放放。

  血河掌握的幽冥劍術,早已不止一式。

  遠離天河後,江懿微笑著看向陳洛陽:「相助天河與否,是我個人決定,不涉及你。」

  「無妨,雖然您的決定讓我有些意外,這一局無論誰勝誰敗,我都很有興趣。」陳洛陽很淡定:「我同天河之間的恩怨,吃虧的素來不是我。」

  江懿笑道:「被人幾次三番找麻煩,你沒有點火氣嗎?」

  陳洛陽淡然道:「都是登高路上的風景。」

  江懿微笑著點頭。

  他略微有些出神的望向遠方,片刻後才開口說道:「人這一生的路上,確實會有各種各樣的風光。」

  江懿收回視線,重新笑道:「也會有很多意外。」

  陳洛陽靜靜看著對方,等待下文。

  江懿重新邁步而行:「應先生的觀念還是太看重正魔之分,臨終不忘考驗我一番,若是我沒有如約前來天河,也不知雲老會否主動聯繫我?」

  陳洛陽與他同行:「天機先生什麼東西打動了您?」

  「東西不是他的,而是血河老祖的。」江懿答道。

  陳洛陽聞言,轉頭看向江懿。

  江懿笑笑:「問題是,我不希望血河老祖知道我想要這件東西,所以沒法與之交易,只好想辦法硬搶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9-7-25 13:42
429.求見至尊

  「天機先生所言,一定可信?」陳洛陽問道。

  「不考慮其為人的話,不一定,但可信度仍然很高。」江懿目視遠方:「值得一試,當然也要小心些。」

  「血河那邊,找人居中周轉一下也沒可能嗎?」陳洛陽問道。

  「血河老祖最好一點風聲都別聽到,意識不到有人找那東西,否則我就不安穩。」江懿答道:「萬幸不管是應先生還是雲老,都不希望他得便宜。」

  陳洛陽迎著對方目光,淡然道:「越少人知道越好嘍?」

  江懿微笑著點點頭:「還請洛陽幫我守秘。」

  兩人相視一笑,都不再繼續談這個話題。

  他如此著緊這件東西,根源可能在其本身……陳洛陽心中琢磨。

  這東西對江懿來說,看來不僅僅是得之有益。

  如果消息走漏出去,可能反受其害。

  所以他如此緊張,力求盡快將東西拿到手,不敢使之繼續留在血河老祖手裡。

  天機先生可能知道的事情,說不定也會被別人獲悉。

  屆時血河老祖一旦知情,江懿就可能遭殃。

  從這個角度來看,東西應該不是單純練功所需的寶物。

  不是江懿得不到也無害的東西。

  這位總教教主,也有些要命的小秘密。

  說起來,這次因為伏擊天機先生而在南楚再碰頭時,感覺對方比之前相見時,似乎多了一些不同之處。

  是什麼呢?

  陳洛陽一時間摸不著頭緒,便先將思緒收攏回來。

  從天機先生和老劍仙的反應來看,血河老祖到時候則可能因此受益,所以他們不約而同替江懿保密。

  東西被江懿得到,江懿不僅僅免去威脅,應該也可以受益。

  天機先生顧慮正魔之分雙方敵對,因此按捺,沒有試圖借此拉攏江懿,免得前門拒狼,後門養虎為患。

  直到這一次自己遭逢生死大劫,天河同樣危機重重,內憂外患之際,他才終於下定決心,以魔治魔。

  相較於已然重傷的自己,江懿和古神教能發揮的作用顯然更大。

  尤其,還可能涉及陳洛陽這個不確定因素……

  而對江懿來說,要對付血河,還有比天河更好的幫手嗎?

  當然了,這只是目前的大方針。

  接下來究竟會如何發展,沒人說得清。

  江懿同老劍仙那句「聯弱抗強」,可是一語雙關的,老劍仙顯然也明白其言下之意。

  真指望雙方就此合作親密無間,各自不畏犧牲捨生忘死聯起手來把血河往死裡捶,那並不現實。

  老劍仙何嘗不擔心,即便擊敗血河,江懿同古神教卻因此趁勢崛起?

  「那個王地,有問題?」

  走在路上,江懿換了話題,隨口問道。

  陳洛陽言道:「當初在神州浩土接觸過一次,不是省油的燈,比血河的血浩然複雜。」

  江懿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您對他瞭解多少?」陳洛陽問道。

  「昔年出身於一個名為玉龍派的宗門,其父乃玉龍掌門,一向同天河親近,極得雲老賞識,時有指點,在聖地之外傳承中,可稱出眾,但被血河所滅,他那時還是孩童,後來入了天河。」江懿說道:「沈天昭同他少小相識,如果玉龍未滅,說不定會因他而拜入玉龍派。」

  陳洛陽點點頭。

  這玉龍派同天河的關係,想來跟青鋒山與血河的關係差不多。

  不過能得江懿這位巨頭強者評價一句「出眾」,也算極為難得了。

  正常來說,王地該對血河恨之入骨。

  或許,也有較小概率遷怒天河,認為是因天河緣故,所以自家玉龍派才被血河所滅。

  這當然不是理智的想法,但對於自小家境優渥,卻被人破家滅門的孩子來說,生出如此念頭,並非全無可能。

  或者小時優渥,名門貴子,如今到了天河一脈卻發展不順,引起了寧為雞頭不為鳳尾的想法等等。

  如果要更進一步陰謀論的話,還可以猜測天河中有人看上了沈天昭的天資,甚至是也看上他王地的劍道天賦,結果因此引血河滅了玉龍,天河出來當好人。

  不考慮天河中人一貫的品行,類似陰謀論還可以有很多。

  陳洛陽不知王地心中想法,但按他瞭解此人的生平,這人有些……詭異。

  不可以常理度之。

  早在大家於神州浩土第一次碰面時,陳洛陽就已經套取過對方的信息。

  當時黑壺還沒蛻變成今日的白玉瓶。

  該怎麼說呢?

  堪比程應天,生平經歷之事,多到一本大部頭可能都寫不下……

  正是因為看過王地生平經歷,察覺其人不同尋常之處,感到這是個機會,陳洛陽當時才會故意做戲,留下他和血浩然的性命,並營造那樣一個場景。

  血浩然如何且不說,他相信王地不會讓自己失望。

  否則早當場打死填黑壺補瓊漿了。

  之後果然一鳴驚人。

  接下來天河同血河這一局裡,對方能否創造更大的驚喜,陳洛陽很期待。

  「雲老重傷,血河老祖斷不會放過當下這個機會。」江懿邊走邊說道:「不過,東周那位女皇陛下已經出關,又實力大進,血河老祖該會再找幫手。」

  陳洛陽淡淡說道:「青牛觀觀主一向同東周女皇關係不睦,但多半不會相助血河,楚皇應該也是相同狀況,幫程應天瞞一瞞身份應該已經是極限了。」

  「是啊。」江懿笑吟吟的看了陳洛陽一眼:「東海上,扶桑島原本是個不錯選擇,但現在看來,血河老祖多半也叫不動。」

  陳洛陽神情泰然。

  天少君同魔尊約戰,身處紅塵的扶桑島頗為尷尬。

  相當一段時間內,扶桑島主估計都會保持低調,少惹是非。

  天河、血河之爭看似同陳洛陽,同魔尊無關,但扶桑島多半還是不會有大動作。

  相較於從前爭霸大海,並一直希望攻上大陸而言,他們現在是儘可能希望別人忽視遺忘自家,一切待魔尊和天少君之戰後再說。

  除非是什麼要命的關頭,否則對方不會輕易出山。

  「南邊,西邊,東邊都指望不上,估計會是北邊吧。」江懿言道。

  「北海燕然山?」陳洛陽瞭然。

  那也是魔道七大聖地之一,同天河、東周的關係素來不睦,反倒與血河關係較好。

  魔道諸聖地同正道這邊固然針鋒相對,但彼此之間關係也大多並不友好,相互攻擊是常事。

  北海燕然山同血河一脈,算是少有關係較近的魔道聖地。

  這次血河再攻天河,北海燕然山說不定就會再插一腳。

  「本教中,鄭長老那邊,您打算如何安排?」陳洛陽問道。

  「眼下要忙血河這邊的事情,那邊不宜輕舉妄動,只好暫時先放放。」江懿語氣雲淡風輕:「放一放,或許更好。」

  陳洛陽便即點頭:「所以,您現在打算直接去見血河老祖了嗎?」

  江懿答道:「見肯定要去見的,不過,不宜操之過急,否則會惹得血河老祖起疑。」

  他看向陳洛陽:「這次,就需要合適的中間人了。」

  陳洛陽也淡淡一笑:「我只負責做中間人,畢竟您究竟什麼打算,我也不甚清楚。」

  「這個自然。」江懿也面露微笑:「不過,血河之前,我想請洛陽幫忙,向至尊請示,容我拜見。」

  陳洛陽聞言,轉頭看向江懿,江懿點點頭:「冒昧倉促之處,還需洛陽幫忙美言幾句,請至尊恕罪。」

  「我可以幫忙傳話,不過成與不成,要看家師的意思。」陳洛陽言道。

  江懿笑道:「這是自然,全拜託洛陽了。」

  「好說。」陳洛陽面不改色,心中卻響起警鈴。

  對方貌似無意的模樣,並不能打消他的戒心。

  他始終都記得,眼前這個紅塵界古神教總教教主,當初在他還沒完全鋪墊好的情況下,就篤信他確實是「魔尊」傳人,並給予支持。

  有這樣一位古神教本家的巨頭強者支持當然是一件好事。

  但是,對方當初的信心從何而來?

  哥自己當時都在走鋼絲,沒有足夠把握好吧?

  你那麼一副比我自己還信我的架勢,算是怎麼回事?

  陳洛陽猜測最大的可能是,對方掌握某些特殊的信息渠道,或者線索消息。

  誤打誤撞下,兩邊正好印證,所以江懿才早早確信不疑。

  但自己不清楚對方究竟有什麼渠道線索。

  繼續接觸下去,萬一兩邊相左,對不上號了,那自己這個「魔尊」說不定就有被拆穿的可能。

  現在江懿求見,「魔尊」大人,見還是不見?

  當然可以直接拒絕說不見。

  但對方此刻突然求見,是否已經有所懷疑?

  如果是這種情況下,拒絕對方求見,等於做賊心虛。

  陳洛陽腦海中飛快轉過各種念頭。

  對眼前這個看似溫文爾雅,令人如沐春風的總教教主,陳洛陽一直心懷戒備。

  對方實力看似遜色於天機先生,但卻更讓陳洛陽警惕,常有難以揣測的感覺。

  因為天機先生隕落,白玉瓶內瓊漿暴漲,估計可以對等的套取一位巨頭的信息。

  要不要用在江懿這裡?

  陳洛陽放棄了這個想法。

  他猶豫一下,索性帶對方去黑暗洞天一趟。

  如果有問題,眼下白玉瓶內的瓊漿,就催動魔尊遺蛻,直接來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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