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世大陸] 我奪舍了魔皇 作者:八月飛鷹(連載中)

 
Babcorn 2019-5-22 22:58:01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51 209587
Babcorn 發表於 2019-7-30 10:12
440.劍仙與劍仙

  本是為老劍仙壓陣的東周女皇,此刻不得不出手。

  血河老祖一式絕劍生出獨到的破陣威能,破開天河守山大陣。

  但被破開的天河當中,女皇一式大九天神掌傾覆天地,讓血海無法落下。

  遮天蔽日的茫茫血海被那紫色的手掌接觸,彷彿變成一塊紅布,被抓得抖動扭曲。

  但血河老祖似乎並不意外,劍勢變化間,接下女皇的大九天神掌。

  不過,另外一邊,天河劍光沖霄而起,反攻血河老祖。

  血河老祖以一敵二,猶自凶惡,招招強攻,沒有絲毫退去之意。

  在茫茫血海間,那道白茫茫的恐怖劍氣上下翻飛,流露出令一切絕跡的凶狠劍意。

  天河裡,紫龍衝天而起,化作巨大的手掌,居然後發先至,快過那白色的劍氣,搶先一步擊向血海。

  血海中,血河老祖目光微微一閃。

  然後茫茫血海波濤裡出現又一個漩渦。

  從漩渦中心,有一道紅色的劍光閃現。

  紅光凶惡至極,彷彿能毀滅萬物生靈,與血河之劍迥異,但是一樣凌厲凶狠,有異曲同工之妙。

  陳洛陽遠遠望見,心中一動。

  正是他給血河老祖的那一式滅劍。

  淒厲的劍光同血河之劍相得益彰,彼此產生奇妙的共鳴,竟相互助長,讓大家的威力都更上一層樓。

  幽、冥、滅、絕四路劍術中,滅劍顯然同血河本身劍術最為相得。

  血河老祖這一劍凶狠至極,彷彿天罰一般落下。

  整個血海,都像是集中於一點,朝下傾瀉。

  不過下方的東周女皇出手,卻像是不知變通一樣,只是一掌又一掌向上擊出。

  似乎不管上方可怕的對手如何出招,她都只按照自己的習慣來。

  然而詭異的景象出現了。

  女皇九式大九天神掌連出,掌勢疊加到一起,竟似乎扭曲了天河仙山上空廣闊的時空。

  從陳洛陽等觀戰者的角度,在外圍遠遠看去,就見那片天空下,時光彷彿倒流。

  從天而降傾瀉而下的血河,竟然重新倒轉,返回天空之上。

  紫色的手掌一路升起,隨著逆行的血河,一起攻向上空血河老祖。

  站在血雲裡,陳洛陽所化身的血暗天,可以站在另外一個視角觀察這一戰。

  但此刻也心神微微恍惚,感覺自己對時間的感知陷入紊亂。

  恐怖的血海,似乎被顛倒。

  血河老祖面不改色,袍袖一揮,逆轉倒流的血河劍光,沒回到他自己面前,便在半空裡炸裂開來,同時阻擋那紫色的傾天巨掌。

  破碎的血光散而不潰,重新凝聚,化為滔滔血河,又將另一邊攻向血河老祖的天河擋住。

  正當此時,天地間突然現出黑色的龍捲風,彷彿一條條咆哮的黑龍,貫穿天地,密佈四方。

  恐怖的龍捲風,彷彿驟然壓縮凝聚成烏黑的鋒刃,以斬天裂地之勢,劈向天河。

  「燕然山山主!」謝不休脫口而出。

  陳洛陽暗自點頭。

  血河老祖的幫手,也終於現身了。

  北海燕然山,紅塵魔道七大聖地之一,山主「扶搖王」韓商,同血河老祖、江懿、別東來等人並稱紅塵魔道十大強者。

  血河一脈同北海燕然山關係素來親厚,一直互為奧援。

  今日一戰將決定天河、血河日後氣數,血河老祖自然請了燕然山山主相助。

  此刻出手,目標直指老劍仙,既是緊盯今天的首要目標,同時也是瞄準老劍仙有傷在身。

  老劍仙同女皇也早預料到這一點,之前同血河老祖交手時暗自留有餘力,隨時戒備。

  現在驟然遭遇山主襲擊,兩人皆有餘力應變。

  老劍仙劍光湧動之間,繼續攻向血河老祖。

  而女皇則分出一掌,凌空一握。

  天地間大氣在這一刻,彷彿都被紫光巨掌抓在掌心中,全部壓成凝固不動的固體。

  那一道道烏黑的龍捲風,也像是被人空手入白刃抓住的利刃,停在半空裡。

  不過下一刻,天穹之上血海再次傾瀉,濁浪滔天。

  四大巨頭強者,當即展開一場驚天動地的大戰。

  陳洛陽、謝不休等觀戰者,身形都開始向遠方退去,以免被恐怖的餘波捲入其中。

  而戰場中,大陣被破的天河仙山,難以避免,遭到波及。

  一道道明亮的劍光飛起,開始向外圍衝刺。

  山中天河中人,此刻全都突圍避難。

  眼下的大戰,老劍仙同女皇不佔上風,無法照顧其他人周全。

  血河老祖與扶搖王顯然也不會避讓這些天河傳人,恐怖的攻擊如同天災一樣一掃一片。

  天河中頂尖高手雖然不會怕了巨頭之戰的餘波,但他們要照料其他修為相對較低的門人弟子,因此大家一起相互扶持,先向外突圍再說。

  而隨同血河老祖征伐天河的血河一脈傳人,也當即動手,向天河眾人掩殺過去。

  戰場外圍,同樣響起大動靜。

  有東周武者現身,接引天河武者的同時,反過來包圍血河中人。

  但很快,他們也遭到北海燕然山武者的攻擊。

  雙方裡三層外三層,彼此穿插殺伐,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戰成一團。

  週遭天地,全部化作慘烈的戰場。

  其他勢力看熱鬧的人,不停向外撤離一避再避,以免自家被捲進去。

  「教主,咱們也……」謝不休開口請示。

  陳洛陽點點頭:「咱們也該動身了。」

  說罷,招呼應青青、謝不休二人行動。

  不過,不是向外撤。

  反而是向裡走。

  謝不休目瞪口呆,等回過神來後,才驚呼出聲:「教……教……教主?我們……」

  他話已經說不利索,陳洛陽則神色如常:「鎮定。」

  謝不休張口結舌。

  怎麼可能鎮定?!

  一旁的應青青,這時也感到驚心動魄。

  不過,眼見陳洛陽並沒有靠近核心戰圈的意思,而是向一眾突圍的天河武者靠近,應青青心中便若有所悟。

  這是要去找陶忘機。

  陳洛陽不用通過白玉瓶查詢陶忘機行蹤下落。

  他的分身血暗天,同其他血河中人一起攻下來的時候,就在關注陶忘機的位置。

  更何況,陶忘機身邊還有其弟子石鏡跟著,也是個可能發揮作用的路標。

  戰場面積廣闊,方圓數千里此刻都已經被戰火籠罩。

  正邪雙方交手,漸漸呈現犬牙交錯狀,彼此各自散開。

  唯有中央地帶,呈現一片真空,那裡是屬於四位巨頭的戰場。

  離開那片中央地帶後,突圍的天河眾人,便開始調轉劍鋒,毫不退讓的迎戰敵人。

  這其中最矚目者,自然是幾位武聖巔峰境界的老牌強者。

  他們之間的交手,對於其他絕大多數人來說,也同樣是最好不要靠近,以免有所損傷。

  東周和北海燕然山也還罷了,畢竟是幫人助拳,自家大後方要有留守之力,所以不可能全部高手雲集於此。

  天河與血河這對世仇之間,則高手盡出,真正鬥個你死我活。

  雙方早就對彼此知根知底,恩怨糾纏多年,上手完全不需試探,第一時間拼出真火。

  紅塵裡各大聖地嫡傳武學,皆各有所長,稱雄於世,千錘百煉。

  但要論攻擊殺伐,天河、血河這劍道雙壁,無疑都名列前茅。

  幾位站在武聖巔峰,第十八境修為的劍聖交手之間,劍氣縱橫,將週遭天地彷彿都切割得七零八落。

  便是他們的同門,都不敢輕易靠近。

  不過,凡事總有例外者。

  一道璀璨天河,不停於天地間縱橫穿梭。

  在這天河中,可見日月起落,群星流轉,彷彿無盡天象,都盡數融匯於一劍當中。

  天河一脈至高典籍天劍書,門人弟子參悟,各有所得。

  但大體仍然能被歸納為「星河」、「日輪」、「幻月」、「蒼穹」等幾個大類。

  而這道劍光裡,卻彷彿同時將星河蒼穹,明日幻月包容其中。

  可以諸法合一,也能分別變化。

  奧妙無窮的同時,也威力無窮。

  浩蕩蕩的天河,橫掃四方。

  謝不休戰戰兢兢,跟在自家副教主身旁,須臾不敢離開左右,這時注意力也略微被那道天河般的劍光吸引。

  他彷彿在那道天河裡,看見老劍仙的身影。

  不過謝不休很快就回過神來。

  「小劍仙名不虛傳啊。」謝不休讚歎著說道:「簡直感覺比練大姐都還要更猛。」

  那道橫掃四方的天河,無需多言,自然便是紅塵十傑之一,天河年輕一代最出色的傳人「天河劍」沈天昭。

  陳洛陽當日在西秦皇都政陽城就曾經見過對方出手,先後力抗南楚鳳翔侯程應天與古神教新任青龍殿首座練步一。

  雖然相距時間不長,但因為其恩師老劍仙重傷的緣故,巨大壓力化為動力,陳洛陽現在看沈天昭出手,感覺對方比當初政陽城上似乎又有進步。

  血河同齡人,完全無法與之爭鋒,被那天河掃蕩的七零八落,唯有一眾宿老才可勉強接戰,但也仍然不敵。

  到得後來,第十七境的沈天昭與天河般的劍光相合,竟直接殺入那幾位巔峰武聖的戰團中,劍光起起伏伏,不停穿梭。

  因為他一點的優勢,甚至使得眼下巨頭之外的戰場裡,天河有反守為攻的跡象。

  陳洛陽平靜看著這一幕,玩味的笑笑,便收回目光,帶著應青青同謝不休繼續奔著自己的目標而去。

  少傾,就見一道昊日般明亮的劍光,在遠方閃動。
Babcorn 發表於 2019-7-30 10:13
441.面對面

  望著那道昊日般輝煌明亮的劍光,應青青怔怔出神。

  陳洛陽神色如常,帶著她和謝不休二人,向那劍光靠近。

  很快,昔日神州浩土的劍皇,陶忘機的身影出現在陳洛陽視線當中。

  對方來到紅塵之後,回歸天河,接觸天河正統傳承,受益於紅塵一方聖地底蘊培養,修為也有所增長,突破往日在神州浩土的桎梏,達到第十五境,入化的境界,登臨武帝巔峰。

  昔日昊天神劍,煥發出比在神州浩土時更加耀眼的光彩,劍光如煌煌大日,照耀天地。

  在天河「日輪」一脈劍術中,亦可稱上乘。

  不過,針對當前境界和自身壽元,他年歲已然不輕,想要更上一層樓向武聖衝刺,如無特殊機緣,希望較為渺茫。

  陳洛陽靜靜看著對方。

  說起來,自己來到這個武者的世界,與眼前老者息息相關。

  雖然沒有跟對方那次兩敗俱傷的記憶,而且之後一直緣慳一面。

  等到在神州浩土的海上真正見面時,卻也只是短暫相遇,然而便擦身而過。

  對方因為天河與血河的激戰,去往紅塵,從此絕跡於神州浩土。

  今時今日再見,已經恍若隔世。

  陳洛陽轉頭看向一旁的應青青。

  白衣少女怔怔望著遠方的陶忘機發呆,目光茫然間,隱隱流露混亂之相。

  「照看她。」陳洛陽對謝不休說了一聲後,身形在原地消失。

  再出現時,人已經到了陶忘機身邊。

  陶忘機此刻正同一個血河劍客交手。

  陳洛陽身形忽然出現在一旁,正交戰的雙方,都為之一驚。

  他手掌抬起,五指握拳,便是一式神武魔拳中的「蓐收」。

  「蓐收」之下,面前天河、血河雙劍,同時遲滯。

  陳洛陽另一隻手再伸出,就彷彿有一隻無形巨掌,將一正一邪兩道劍光,全部捏在自己手裡。

  接著將它們粉碎!

  陶忘機二人全身劇震,身形分別朝兩個方向跌退。

  陳洛陽並不看那血河劍客,收回手,對陶忘機吩咐道:「隨我來。」

  面前老人看著陳洛陽:「我天河眼下正同敵人死鬥,可否容老夫先為師門出力一戰,戰後若得不死,定捨命陪君子。」

  「不能。」陳洛陽淡淡說道。

  陶忘機深吸一口氣。

  對陳洛陽的近況,他有所耳聞。

  來到紅塵後的一切對老者同樣造成許多衝擊,但幾月時間下來,心境早已平復,並調整好自身心態,當中也包括再見眼前這個年輕人時的心理建設。

  眼下雖然不明陳洛陽尋他何事,但陶忘機卻不敢大意。

  當初天河密會,知情者僅限於小院中四個人。

  出於保密,天河上下其他人亦不知情。

  是以陳洛陽此刻忽然現身,不論陶忘機還是那血河劍客,都不清楚他究竟會幫哪邊。

  陶忘機不清楚此刻的陳洛陽對於天河來說究竟是敵是友。

  老者慣經風雨,早過了血氣上湧的急躁年紀,此刻不明陳洛陽意圖的情況下,沒有再硬頂,而是點點頭:「既如此,請陳教主示下。」

  陶忘機無懼強敵與死亡。

  縱使眼前這個年輕人已經長江後浪推前浪,有能力把他拍在沙灘上,也不會讓他動搖與畏懼。

  但他需要考慮,這個年輕人跟他最大的不同,並不是年紀與修為。

  不像他來到紅塵,回歸天河後,只是天河普通一份子。

  眼前的陳洛陽,來到紅塵後,依舊是陳教主。

  其舉止與動向,很可能代表紅塵古神教總教的意思。

  天河當前遭逢大劫,不宜節外生枝憑空再添強敵。

  眼下陳洛陽敵友難分,不與之硬碰,先看清其意圖為妙。

  陶忘機外和內剛,榮辱不驚,當即收劍,隨陳洛陽離開。

  而那血河劍客見狀,也沒有冒然上前動手,面目陰沉,謹慎的看著陳洛陽二人背影消失。

  他同樣不明陳洛陽意圖,於是打算也立馬回報血河高層強者。

  血色的劍光破空飛起。

  但很快便被另外一條血河般的劍光攔下。

  對面現出一個身材高瘦的青年,雙瞳呈現血色。

  那血河劍客不禁一怔。

  來人一身修為劍意,是自家血河嫡傳無疑,劍意劍勢驚天,乃武聖之境的強者。

  但血河裡的武聖高手,有一個算一個,他都認識。

  卻從來不曾見過眼前這個身材高瘦的青年。

  對方是誰?

  這血河劍客腦海中剛剛浮現這個念頭,眼前已經有一道恐怖的血光閃現。

  劍客大驚,驟然遇襲下只能勉強抵擋躲閃,卻又哪裡能抵擋得住?

  很快便被高瘦青年斬於劍下。

  高瘦青年微微一笑,身形隱入血河中,經天飛過,在原地消失。

  以分身血暗天將那血河劍客斬殺,陳洛陽本尊若無其事,帶著陶忘機同應青青匯合。

  不用他做什麼,僅僅只是應青青同陶忘機二人靠近到一定距離,應青青身上便陡然生出變化。

  只見一道道劍光,從她體內透射而出,彷彿陽光一般。

  陶忘機見狀,略感意外,但很快明白過來是怎麼一回事。

  其弟子司懷飛、石鏡當初都曾跟他講述過應青青的事情。

  老者自己也奇怪不已。

  他確定,自己並沒有將昊天神劍傳給任何人。

  他教導弟子的理念,與其出自天河的恩師一脈相承,沒有定法,都是將天劍書的精要傳給徒弟,由其自行參悟。

  並非藏私,而是信奉如此才能培育出最出色的劍道天才,充分發揮自身所長。

  是以其昊天神劍,一直是屬於他自己的獨門劍術。

  然而此刻當面見到應青青,看著那彷彿晨曦一樣徐徐透射而出的劍光,陶忘機即便有了心理準備,還是難免愕然不解。

  不過,他對於自己昊天神劍的領悟,遠非其他人可比。

  很快,老者就感覺到,面前少女身懷的劍意,雖然與他一樣,但在細微處,卻仍然存在一點差異。

  這差別極為細微,除了他陶忘機本人外,可能讓其他天河裡的同門來看,都分辨不出。

  也難怪當初其弟子司懷飛、石鏡、聶華等人,還有丹後卓清溪都震驚不解。

  陳洛陽在一旁靜靜看著,並不言語。

  謝不休則像陶忘機一樣詫異。

  他眼見陶忘機和應青青體內,都有陽光晨曦一般的劍光透射而出,交相輝映,心中不禁猜度,莫非應青青是天河傳人?

  可是好像不符合天河天劍書傳承的習慣?

  天河劍術雖然能大體分門別類,有相似相近之處,但要說各個細節都完全相同如出一轍的劍術,卻似乎還沒聽過。

  劍照人心,人不完全相同,天劍書所出劍術自然便會不同。

  謝不休正好奇之間,突然又是一怔。

  因為他分明看到,應青青一身劍意,開始漸漸生出變化,同面前的陶忘機,終於有了分別。

  如果說陶忘機的劍意,是如輝日一般,除了光輝,還帶有熾熱暖意的話,應青青變化後的劍意,就唯有純粹的光明。

  彷彿宇宙間最初的一束光。

  純粹的同時,也排斥其他萬物。

  陶忘機見狀,也是一怔。

  陳洛陽卻暗自點頭。

  應青青現在的劍意,開始像當日神州浩土裡來給他陳洛陽助戰時的模樣。

  同時,也更像那自天外而來,劃破紅塵的驚天一劍。

  彼時,第十五境修為的應青青,劍意便如現在這般。

  雖然仍跟陶忘機的昊天神劍相似,甚至劍意中有相近重合之處,但分別明顯。

  但在斬死天華晨那一劍後,應青青修為跌落至現在第六境,恢復的部分記憶再次遺失後,其一身劍意修為,便又重新變回昊天神劍。

  此刻與陶忘機這個正主兒相逢,方才終於再現當日的模樣。

  應青青被明亮的劍光所籠罩,雙目中混亂之色漸漸消失,恢復清明。

  但很快,其視線中,又重現茫然之相,雙眼彷彿沒了焦點。

  陳洛陽看向陶忘機。

  老者神情此刻已經恢復平和,眼中震驚之色消去,不過顯然仍不明所以。

  迎著陳洛陽的視線,他輕輕搖頭,示意自己並不知情,同感好奇。

  在他們的注視下,就見應青青一身劍氣修為,竟然毫無徵兆,猛地增長。

  果然,不是漸進的增長,而是像跨越一層階梯一樣,一下子就從第六境蹦到第九境……陳洛陽微微沉吟。

  他思索的同時,伸出一根手指,輕輕點在應青青眉心。

  應青青看著陳洛陽的動作,沒有拒絕。

  當陳洛陽手指點在應青青眉心時,他眼前景像似乎隱隱發生變化。

  雖然眼下「魂」字天書在分身血暗天那裡,但陳洛陽此刻還是把握住要害之處。

  他發現,自己的視角,此刻彷彿高高在上,俯瞰天地。

  那無盡虛空深遠之處,像是有什麼東西,懸掛在黑暗裡。

  一片光輝。

  劍光。

  中心處,分明是一把明光閃動的古劍。

  ……看模樣,正是當初應青青引動,貫穿紅塵天地的那一劍。

  古劍靜靜懸於虛空中,突然閃動了一下。

  陳洛陽心有所感,就見當前視角俯瞰的天地裡,出現一個小光球。

  古劍似是因對方而動。
Babcorn 發表於 2019-7-30 10:13
442.誰教誰?(3更)

  陳洛陽仔細看那光團,發現對方閃動一下後,便即消失。

  而那懸掛在黑暗虛空裡的古劍,劍光一閃後,也重新恢復平靜。

  想來應該是受那光團引發的緣故。

  只是光團很快便平靜下去,不知所蹤。

  此時陳洛陽眼前的畫面,又有所變化。

  畫面中,呈現兩個人,正面對面而坐。

  一個中年男子,劍意凜然生威,在一面石壁上,勾勒出複雜的圖譜。

  而在一旁,則是看上去只有十歲左右年紀的男童。

  男童聚精會神,注視石壁上的圖譜,如痴如醉,似乎已經靈魂出竅,整個人的神魂全部投入到石壁上圖譜中。

  中年男子,陳洛陽不認得。

  而那男童,他看面相,則略微感到有些眼熟。

  腦筋一轉,若有所悟。

  男童,分明就是少年時的劍皇陶忘機。

  那中年男子,想來就是傳他絕學,教他走上武者道路的那個天河劍客。

  對方意外流落到神州浩土,結果偶然之下同少年陶忘機建立起師徒緣分。

  神州浩土當年皆傳聞劍皇陶忘機崛起成謎,其實真相便著落在這個紅塵來客身上。

  石壁上的圖譜,陳洛陽雖然看不真切,但隱約能感覺其中奧妙,當是天劍書無疑。

  不過,更讓他在意的則是另外一件事。

  在少年陶忘機參悟石壁上天劍書的時候,懸於紅塵外虛空裡那柄古劍上,又有劍光一閃。

  與此同時,紅塵裡天地間不知何處,再次出現那光團。

  不過,跟劍光一樣,紅塵裡這個光團的光輝也是一閃即逝,轉瞬消失。

  而就在這時,那對著石壁的男童,身體表面,彷彿有些微陽光透射而出。

  雖然微弱,卻如晨曦一般,朝氣蓬勃,流露出光明與暖意。

  少年時代的陶忘機,參悟天劍書,有了收穫。

  他日後照耀神州浩土數十年的昊天神劍,在這一刻初現端倪,如朝陽初升。

  陳洛陽目睹這一切,心中隱隱有所猜想。

  看來,並非神州浩土裡大家猜測,應青青從陶忘機處學得昊天神劍。

  應該說,是陶忘機修成昊天神劍,跟應青青有關才對。

  天河傳人參悟天劍書,確實往往各有所得,劍照人心,各不相同。

  但陶忘機通過天劍書參悟出昊天神劍,而不是別的什麼劍道,極可能是受了應青青或者說受了那柄天外古劍的影響。

  只是陶忘機本人還有他師父當時都不曾察覺。

  相信這影響,只是潛移默化間,造成的一點點偏離指向。

  就像是有多種選擇等著陶忘機,但他因為天外古劍,而最終選擇了昊天神劍,只是他自己從來沒有意識到。

  劍術還是他自己參悟的劍術。

  但為什麼是昊天神劍而不是其他,原因便著落在這裡。

  有沒有其他人同樣受到影響,陳洛陽眼下還不確定,但目前看來,很可能只有陶忘機一個。

  其中原因,或許在於當時的時間點,因緣際會。

  明光古劍上的劍光閃動了兩次。

  第一次,那個光團落入紅塵,恰逢陶忘機正在體悟天劍書。

  雙方很可能互相產生了影響。

  於是光團第二次亮起,古劍上的劍光也第二次閃爍。

  那個光團,很可能同應青青息息相關。

  甚至就是其本人的來源也說不定。

  如果這個推斷不錯的話,那她和那柄古劍,與天劍書之間,應該還是有所關聯的。

  所以才能互相影響。

  而陶忘機恰逢其會,因緣巧合。

  陳洛陽有心看更多內容,但應青青那邊面現痛苦之色。

  她本人雖然還想支撐下去,但是陳洛陽明顯感覺到其眉心處,彷彿生出絲絲劍意。

  如果繼續,說不定就要被那把天外古劍視為對應青青有威脅,當頭劈下來。

  陳洛陽見狀,收回點在對方眉心處的手指。

  應青青扶著額頭,沖陳洛陽苦笑一下。

  陳洛陽衝她點點頭,然後看向另外一邊的陶忘機。

  「老夫隱隱感覺,這位姑娘確實同老夫的昊天神劍有關,但具體情況,仍然一頭霧水,幫不上忙,還請陳教主見諒。」陶忘機言道。

  他心中同樣疑惑好奇,不過眼下並不多提,轉而說道:「家師已故,不過我等或可請教本派掌門老祖師,興許能得到更多線索,只是今日兵凶戰危,必須渡過此劫才有餘暇。」

  陶忘機這麼說,自然是希望說動陳洛陽能助天河一臂之力。

  雖然當日江懿和陳洛陽赴天河一行,最後外界看上去,結果是不歡而散,但如果有機會為師門添一強援,陶忘機自然不遺餘力。

  最起碼,如果不能為友,那眼下也不要為敵,能爭取對方中立也好。

  陳洛陽心中若有所思,面上則不動聲色的說道:「再談吧。」

  「師門遭劫,老夫不敢獨善其身。」陶忘機言道:「陳教主無其他事的話,恕老夫先行告辭,前往助同門一臂之力。」

  說罷,他身形化作一道劍光,向遠處飛去。

  陳洛陽沒有阻攔,而是看向一旁的應青青。

  應青青苦笑:「零散的記憶片段,完全莫名其妙,記起來還不如記不住。」

  她抬手虛握成拳,輕輕敲了敲自己的腦門:「不過,可能真像大家所說那樣,我非紅塵中人。」

  陳洛陽言道:「不急,慢慢來。」

  應青青雙手一起輕輕揉搓自己太陽穴:「我似乎有點印象了,之前恢復的些許記憶,要更靠後一些,前後聯繫的話,好像有機會連成一片,不過需要一些時間,靜一靜,仔細想一想……」

  陳洛陽聞言,心裡暗地撇嘴。

  到時候您老的修為實力,是不是又會跨台階一樣大踏步向上升?

  說起來,他現在還真有些拿不準應青青的歲數了。

  如果那個落入紅塵的光團真是她,那可是好幾十年前的事情了。

  彼時的陶忘機甚至都還是個孩子。

  只是通過應青青的生機來判斷,對方應該還年少,與外貌年齡相符才是。

  雖然對方很特殊,不能排除自己看走眼的可能,但同時掌握「生」字天書與青木符詔,陳洛陽判斷人的生機還是比較有把握的。

  但這同方才眼前呈現的景象略有出入。

  不管在紅塵界,還是神州浩土,應青青都沒怎麼留下痕跡。

  有她清晰下落,就是在幾月前神州浩土雪域高原上偶遇魔皇。

  此前她這個人彷彿不存在一樣。

  或許她也曾在紅塵界某地或者神州浩土其他地方活動過,但想必時間不會長,否則不至於行蹤線索如此乾淨。

  那麼,從陶忘機學劍,到她真正現世之間這幾十年時間中,她都在哪裡,在做什麼?

  那個光團,是否可以理解為類似「卵」一樣的存在?

  陳洛陽一邊思索,一邊淡然對應青青說道:「放輕鬆。」

  應青青點頭:「謝謝你。」

  陳洛陽轉頭看向另外一邊的謝不休。

  謝不休呵呵乾笑:「教主……」

  他現在從驚訝與好奇中醒悟過來,心中便只剩下忐忑不安,彷彿十五個吊桶打水,七上八下。

  自己好像知道的太多了……

  而且還是副教主大人的私事。

  往好裡想,副教主大人完全沒有避諱他的意思,這是極為信任的表現。

  但小謝同學不敢那麼樂觀。

  他捫心自問,自己好像配不上副教主大人如此信任。

  那往壞裡想,對方不避諱自己,那是不是就說明,打一開始起,就已經準備幹掉他滅口啊?

  謝不休快哭了。

  「將這裡的情況,回報給教裡知曉。」陳洛陽這時淡然道。

  小謝同學聞言,頓時怔住,臉上詫異之情幾乎要掩飾不住。

  陳洛陽平靜的看著他。

  謝不休渾身一個激靈,連忙應聲道:「是,謹遵教主諭令。」

  陳洛陽便即點點頭,然後帶著他們二人離開此地。

  「陳教主,我們接下來……」應青青大致整理腦海中紛亂的景象畫面,收攏心思,先將注意力放到眼前大戰上。

  「接下來,是另一場好戲。」陳洛陽一邊說著,一邊帶二人,小心隱藏行蹤移動。

  然後,應青青、謝不休便望見,遠處又有劍光不停起伏閃動。

  謝不休觀察一下後說道:「是沈天昭?」

  就見天河般恢弘浩蕩的劍光起落之間,不斷在血河裡縱橫。

  此刻,小劍仙沈天昭,赫然正跟一位第十八境,武聖巔峰境界的血河宿老激烈交手。

  在他們周圍,還有其他血河高手與天河高手爭鬥不休。

  陳洛陽的視線看了沈天昭那邊一眼後,便轉移向另外一邊。

  在那裡,有大地倒懸於天,堅實沉穩,同血河之劍爭鋒。

  赫然正是「大矩劍」王地。

  陳洛陽靜靜看著對方。

  通過白玉瓶顯示王地此人的生平經歷,陳洛陽大致能看出一些端倪。

  先前同血浩然彷彿宿命般的一戰,在許多人眼裡,便是王地今日最重要的一刻。

  雖敗猶榮,為天河拔得頭籌,挫敗血河銳氣。

  可是在陳洛陽眼裡,對方的真正表演,可能還尚未開始。

  他也不知道這傢伙究竟會怎麼做。

  但如果沒有料錯的話,很可能著落在另外一個人身上。

  只是這個人,不是血浩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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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3.聽我號令動手(4更)

  血浩然,可能從來都不是王地自己心目中的對手。

  陳洛陽靜心旁觀眼前的戰局。

  「蒼生泣血」血蒼生。

  血河一脈最老資格的宿老之一,成名數百年,早已臻至武道第十八境,站在武聖境界的巔峰。

  整個血河之中論實力,不管怎麼排名,蒼生泣血都穩居前三。

  準確來說,除血河老祖之外,血河內血蒼生誰都不服。

  放眼紅塵之中武聖境界高手,沒幾人敢說自己穩勝血蒼生。

  但這縱橫多年的老魔頭,此刻碰上一個棘手的對頭。

  一個比他年輕太多,年紀未必夠他領頭的對手。

  沈天昭。

  劍號天河,又有小劍仙美譽。

  十五歲成就武帝之境時,便被視為天河年輕一代最傑出的傳人,未來可繼承老劍仙衣缽。

  尚未達到第十八境的武聖巔峰境界,卻已經被許多人認為,他是老劍仙、血河老祖、北冥劍主這劍道三大巨頭以下,紅塵第四劍客。

  這讚譽,也為他帶來諸多爭議。

  但今日,沈天昭證明自己當得起這讚譽。

  天河之中,日月起伏,劍氣瀰漫長空,縱橫無忌。

  面對修為尚高過自己的血蒼生,小劍仙絲毫不讓對方專美於前。

  一正一邪兩大劍道高手拼了個旗鼓相當。

  然而血蒼生卻心頭煩悶。

  因為眼前這個對手,同他交手的同時,還在避免雙方劍斗,波及周圍的平民世界。

  兩大劍聖出手間,劍氣縱橫千萬里。

  周圍自然有大量平民聚居之地分佈。

  斬天裂地的劍光劍氣波及下,只是餘波掃過,也足以讓生靈塗炭。

  但在沈天昭周全下,無數人的性命得以保全。

  可落在他對頭眼中,便只剩心驚。

  因為那意味著眼前這個年輕的對手,始終都沒能盡情施展自己所長。

  如此的平手局面,實則勝負已分。

  不過,血蒼生這般老江湖,始終沉穩,劍光化作滔滔血河,在天地間流淌的同時,肆無忌憚降下無窮血雨,為蒼生帶來死亡的陰影。

  沈天昭同樣冷靜,滴水不漏,滌蕩血雨,匡扶眾生。

  雙方相持不下,激戰不休。

  以他們為中心,還有其他天河劍客與血河劍客在不停交戰衝殺。

  「大矩劍」王地也在其中。

  雖然仍有血河的邪厲劍意彰顯,但看上去,卻也頗有幾分血浩然以正氣御邪劍的模樣。

  只是這樣一來,便如同劍鋒不出鞘一樣,難以真正發揮其中威力。

  不過,王地也不愧劍道奇才的讚譽。

  如此帶著鐐銬枷鎖與人動手,實力仍舊不弱。

  至少同對面一位第十六境的血河劍客交手,不落下風。

  陳洛陽旁觀,以一個謹守己心的天河劍客標準來衡量,對方算得上是盡力了,絲毫沒有划水的意思。

  看起來雖然有隱患,但似乎不復天河師門長輩一番教導,重新贏得同門信任,也著實不曾辜負這信任。

  哪怕壓抑了自身實力,有時為此付出自己遇險的代價,但始終嚴格恪守底線,不肯向血河劍意的戾氣深淵滑落。

  陳洛陽看了半晌,簡直都要懷疑自己之前是否冤枉了人家。

  正在這時,地面上,突然大肆震動。

  然後,一道道血光衝天而起,在天地間縱橫交錯,勾勒出一道又一道詭異邪厲的陣紋,共同化為大陣。

  大陣裡,無數血水湧現,瞬間化為滔天血海。

  王地等天河傳人,頓時被陷在陣裡。

  他們試圖衝出,但大陣中道道血光縱橫,讓他們寸步難行。

  無窮血光自血海裡跳躍而出,彷彿無數道血色的雷霆。

  這些血色的雷電,在血海上空交織,很快化為一個巨大的雷球。

  雷球通紅如血,澎湃震動,彷彿戮世神魔的心臟,一下一下跳動不停。

  充滿毀滅意味的恐怖力量,在其中湧動,令人心驚肉跳不說,力量還在不停積蓄增長。

  「血海驚雷陣……」謝不休舔舔嘴唇:「教主,咱們是不是後退遠一點的距離再觀戰?那血心魔雷炸開可不是鬧著玩的,被陷在陣裡的人有多少死多少。」

  陳洛陽饒有興致,望著血海和海面上那越來越龐大的血紅雷球。

  這陣法佈置起來可不容易,血河果然有備而來。

  但應該還難不倒小劍仙。

  果然,就見天河在半空中劃過,彷彿將整個天穹劈成兩半。

  浩蕩天河,將大陣附近的血河劍客,全部掃盪開,並且去勢不休,直接衝向血海,意圖將大陣破開。

  但是霸道的血河,則攔截在小劍仙面前。

  血蒼生這一刻也豁盡全力。

  血河一脈傳承三大至高劍術之一的血洗天河訣,以倒轉天地,毀滅眾生的氣勢,朝小劍仙沈天昭猛攻。

  小劍仙唯有先靜下心來,天河擴展開來,彷彿化為一片曼妙宇宙,承載無盡血河。

  雙方一時間,呈現僵持之勢。

  陳洛陽眼睛輕輕眯起,無聲的望著血海驚雷陣內的「大矩劍」王地。

  如果要動手,此刻就是最合適的時機了。

  小劍仙以自身劍意所化之天河宇宙,融匯天劍書各種意境妙諦於一身,全力對抗血蒼生的血洗天河訣。

  這時,如果有一個他意想不到的敵人突然從背後暗算,他就算不死也必然重傷。

  接下來,自然難逃血蒼生的攻擊。

  但是王地,沒有任何異動。

  他和其他被困在陣中的天河同門一樣,都在努力抵擋大陣侵襲,試圖破陣突圍。

  陳洛陽暗自皺眉。

  按照王地的生平經歷,他在習得血河之劍後,可是跟血河老祖私下見過面,親身接觸過那老魔!

  之後才被天河捉回去關押軟禁,壓制抵禦血河劍意的侵襲。

  如果有什麼安排,他應該不會受制於血海驚雷陣才對。

  畢竟,按照陳洛陽的觀察,踩進血海驚雷陣的陷阱,很可能是他王地故意為之。

  他特意營造這個機會,目標,難道不是小劍仙嗎?

  按照陳洛陽腦海中白玉瓶裡有關王地生平經歷的反應,他同小劍仙之間的關係,可能並不單純。

  今日如此關鍵的一戰,他們二人也果然湊到一起。

  這讓陳洛陽很難不懷疑,王地的真正目標,是他在天河裡為數不多的摯友,小劍仙沈天昭。

  因為雙方截然相反的命運?

  因為地位落差帶來的妒忌?

  因為自己當前處境的不甘?

  陳洛陽能給王地找到很多個理由。

  但此刻王地卻沒有動手。

  陳洛陽覺得自己可能有什麼地方猜錯了又或者疏漏了。

  可是他覺得自己沒有看錯王地。

  這個人,在今日,肯定要搞事兒。

  但彷彿要打他陳洛陽的臉一樣,王地沒有任何動靜。

  是因為,旁邊有一位天河長老,也在暗自留意的緣故?

  陳洛陽注意到,跟王地一起陷在血海驚雷陣中,有一位第十七境的天河長老,努力同大陣對抗的同時,多少還分出些許注意力,落在王地身上。

  似乎,在戒備他。

  不知是陳洛陽當初提醒老劍仙留意王地,老劍仙聽進去了,還是他與天河上下其他人,本就戒備習得血河之劍的王地。

  總之,那位天河長老,即便自己也身在大陣裡危在旦夕,但仍然在戒備王地。

  陣外小劍仙沈天昭是他們脫困的希望。

  只要小劍仙沒事,他們便生機未絕。

  不過,如果王地真的早有準備,不受血海驚雷陣所困,那麼他仍然有機會得手。

  那位天和長老雖然在暗中關注他,但受大陣所困,此消彼長之下,未必一定能及時截住王地。

  畢竟王地真要反戈一擊偷襲小劍仙的話,肯定放開一切顧忌,血河劍術威力全開,非現在這副縮手縮腳自我壓制的模樣。

  可王地,始終沒有異動。

  簡直要讓懷疑他的人,自我羞愧,覺得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後背沒有隱憂,小劍仙就穩穩守住血蒼生的攻擊。

  宇宙群星流轉間,他更開始導引淨化血蒼生的血河,化作天河劍鋒,試圖破開血海驚雷陣,營救王地等同門出來。

  但就在這時,血海上空那個血紅色的雷球,開始加速跳動起來。

  大陣,即將爆發。

  小劍仙目光變得凝重。

  他臉上少見的現出猶疑掙扎之色。

  陳洛陽看著這一幕,忽然心中一動,似乎把握到了什麼。

  其心中,生出一個奇異的猜想。

  但直覺上,他感到那就是真相。

  應青青神色凝重,有些緊張的望著遠方被血海驚雷陣籠罩的廣闊天地,血色鋪天蓋地覆蓋遠方地平線,望不到盡頭。

  天河與血河之間,她心中的天平很自然傾向不濫殺無辜的天河一脈。

  此刻眼見天河局面吃緊,她難免緊張。

  不過回想起陳洛陽當初提及與天河當下是友非敵,她便沉住氣,不發一言。

  「不休,稍後聽我號令動手。」陳洛陽這時開口出聲。

  他將黃金龍符交給謝不休,並吩咐一番。

  就在說話間,遠方那血海驚雷陣上方,猶如心臟一般的恐怖雷球,突然停止急促跳動,一瞬間變得靜止不動。

  意味著血海驚雷陣便要爆發。

  小劍仙見狀,目光中浮現決然之色。

  他一身強橫修為此刻發揮到了極致,強行頂住血蒼生攻擊之餘,竟還分出一道劍氣,斬向那雷球!

  在大陣爆發前的一剎那,劍氣斬破雷球。

  血海翻騰未破,天河眾人無事。

  但是雷球獨自炸裂,無數道血紅電光在天地流竄,化為難以計數的血色落雷,佈滿週遭世界,仿若眾生末日。
Babcorn 發表於 2019-7-30 10:13
444.逆天改命

  血海驚雷陣。

  大陣運轉到極致,則上方血雷與下方血海一切炸裂,將陷入陣中的敵人,一切粉碎。

  不過,因為有下方血海破碎向上衝擊的力量,所以會將上方炸裂的血雷侷限在一定範圍內。

  於是,血紅雷電不會落下大地,不至於傷及世間平民。

  在世人眼裡,就彷彿空中連環霹靂炸裂。

  正由於力量如此集中於大陣血海內,上下夾攻,因而威力強悍,便是第十八境的巔峰武聖落在陣裡,都未必可以全身而退。

  修為實力稍微弱點的人,更是毫無逃生的可能,武聖也唯有死路一條。

  小劍仙沈天昭一劍,提前斬破雷球。

  大陣力量爆發不完全,血海未破,血雷炸裂的力量也分散。

  陣中天河諸人,雖然狼狽,但都勉強保住性命,不至於有生命之憂。

  可是這樣做的後果是……

  蒼生泣血。

  四散炸裂的血雷,在這片天地間,形成無數落雷,以毀天滅地之勢,遍佈週遭世界。

  廣闊天地間,眾多人口稠密的城池市鎮,乃至於難以計數的山野鄉村,盡皆被籠罩在這片波及範圍巨大的血紅雷暴下。

  恐怖密集的血紅雷霆落地,勢必將這片天地間的生靈盡數滅殺,屠戮一空。

  便是中低修為的武者,也逃不過如此天劫,更何況數以億萬計的平民凡人?

  這便是方才小劍仙遲疑猶豫的原因。

  同門安危,與億萬生靈之間,他需要作出一個選擇。

  選擇其中一方的同時,便意味著剝奪另外一方生的希望。

  在部分人眼裡看似再簡單不過的選擇,在另外某些人眼中,或許艱難至極。

  小劍仙沈天昭,不僅僅是天賦實力出眾,在另外的方面也素來完美體現了天河傳人的古板方正,持劍衛道。

  但這次,他最終選擇了自己的同門。

  於是接下來只能眼睜睜看著經由自己手,生靈塗炭。

  不過,就在他出劍斬破雷球的剎那,另外一邊,陳洛陽也一聲令下。

  「動手。」

  得他命令的謝不休,面對天空中第十八境的血蒼生和第十七境的沈天昭,硬著頭皮衝出。

  萬幸,兩大劍道高手正相持不下,無法兼顧他這邊。

  然後,就見一條金龍咆哮飛出,在半空裡盤旋,顯化無邊的金光火海。

  金色的烈焰在半空中廣泛撲散開來,不停炸裂,截擊上方落下的萬千血紅雷霆。

  眾人目瞪口呆中,一場蒼生浩劫消弭於無形。

  如果從地面向上望去,只能聽見雷聲陣陣,然後天穹上方金光與血光亮成一片。

  血光讓大家人心惶惶,心中惡念殺意不停湧動的同時,金光卻也帶來光明和溫暖。

  南楚的人,出現在這裡,是哪家的幫手?

  同一個念頭,在天河、血河兩脈傳承的人心中同時升起。

  但那條金龍咆哮聲中,將血色的雷光攔截後,便即一閃,飛往遠方,很快消失不見。

  一派事了拂衣去,不留功與名的高士模樣,讓大家又都為之愕然。

  小劍仙沈天昭尤其如此。

  不過,他深深鬆了一口氣。

  同時收斂心思,集中精神到眼前的對手血蒼生身上。

  血蒼生最初的詫異之後,也很快回過神來,繼續同小劍仙激鬥。

  只是血海驚雷陣力量耗盡,已經不需再留戀,是以血蒼生不用再配合大陣。

  他同小劍仙之間,重新化作一紅一白兩道恢弘劍光,在天地間不停挪移交錯,拼的慘烈。

  原先被困在大陣裡的天河中人,這時趁著陣勢衰弱之際,也都連忙從中殺出。

  大家都鬆了口氣。

  不過,相互對視下,一時間都沉默無言。

  同門脫困,蒼生也得以挽救,兩全其美,大家都高興。

  但這卻是外人插手的緣故。

  小劍仙之前做出的選擇,所有人都看在眼裡。

  身為同門因此而得救,自然心懷感激,也不忍苛責,但與自家劍道背道而馳,讓大家一時間都為之默然。

  「血河邪魔殘忍無道,方是源頭,我等今日當勠力同心,激濁揚清,掃蕩污血魔氛!」一名天河長老沉聲道。

  眾人都紛紛振作精神:「正當如此!」

  王地在人群當中,與其他同門一樣,滿臉義憤。

  不過,他的視線,望著金龍消失的方向。

  方才出手的南楚高手,究竟是誰,是何意圖?

  只是偶然插手嗎?

  雖然他插手保下萬千人命,但並不影響接下來事情的發展。

  畢竟在那之前,沈天昭已經自己做出決定。

  這個口子便算是打開了。

  但接下來,那個南楚高手,還會再出現嗎?

  王地面上不動聲色,與一眾同門繼續朝血河中人攻去。

  他惦記的那條金龍,消失在天邊。

  金光烈焰全部散去後,現出謝不休的身形,回到陳洛陽面前。

  「教主,屬下幸不辱命。」小謝同學乾笑著將黃金龍符交還給自家副教主大人。

  陳洛陽微微頷首,接過寶物,便帶著應青青和謝不休二人一起離開原地。

  方向,朝沈天昭那邊追去。

  謝不休滿腹疑惑,但又不敢多問。

  應青青則與天河眾人一樣,長鬆一口氣。

  不過,見陳洛陽跟上沈天昭、血蒼生,她也感到好奇。

  「教主,咱們接下來……」謝不休試探著問道。

  「方才那齣戲,才剛剛開始。」陳洛陽淡然道。

  應青青、謝不休二人愕然。

  陳洛陽沒有多解釋。

  但他肯定,方才那一幕,不是偶然。

  此刻,對於血河老祖,對於王地的一些打算,他心中已經瞭然。

  方才只是開端而已。

  後面必然接二連三。

  單憑一擊,不足以擊倒天河年輕一代最傑出的傳人。

  這麼容易就動搖,沈天昭枉負小劍仙之名了。

  就是不知道,剛才自己插了那麼一下手以後,對方還會不會繼續動作。

  謹慎的話,可能會收斂,重新再找機會。

  不過眼下場面亂成一團,便是血河老祖也未必能掌握全局。

  一切,可能繼續依著慣性運動下去。

  當然了,如果中止,也無所謂。

  白費功夫的人又不是他陳洛陽。

  但如果一切繼續如期發展下去,那他就樂得在一邊看好戲了……

  才怪。

  陳洛陽目光微微一閃。

  他喜歡有計畫的人。

  更喜歡別人的計畫為自己所知。

  然後自己只需要輕輕多加那麼一把力,便可以坐享其成。

  輕鬆乾淨不費力,還不傷手。

  先天宮內亂與天機先生那時,便是如此。

  但相較於做一個新添的配角,又或者給自己加戲的配角,他更喜歡的還是自己做主角或者改劇本,寫劇本啊……

  先天宮時,自己一窮二白。

  為賺到第一桶金,順水推舟借勢而為無疑最穩妥最省心。

  可現在已經有足夠本錢,那自己就不妨放開一些了。

  逆水行舟,又有何不可?

  有些人既定的命運,將在自己手裡改變。

  陳洛陽一邊走,一邊說道:「不休,給江前輩去信。」

  謝不休自動忽略了自家陳副教主對江教主的稱謂:「呃,教主,內容是?」

  「時機成熟。」陳洛陽言道。

  謝不休沒有多問,當即老實聽命。

  這場正邪大戰最核心的戰場,位於天穹之上,幾乎已脫離紅塵之外。

  老劍仙、血河老祖、東周女皇、北海燕然山山主四大巨頭,戰成一團。

  而在交戰正酣之際,一隻閃動暗金光輝的拳頭,突然出現,攻向老劍仙!

  紅塵古神教總教教主,「再世神魔」江懿!

  第五位巨頭參戰。

  局勢瞬間改變。

  本就傷重,勉力支撐的老劍仙,更加艱難。

  大地上的人們,朝天穹望去,就見星河光輝,逐漸暗淡。

  天河一脈傳人,都焦慮起來。

  陶忘機望著天穹中那攻擊天河的暗金神魔,眉頭緊皺。

  小劍仙沈天昭不與血蒼生多糾纏,將之擊退後,與同門匯合。

  除了方才的王地等人外,還有其他天河強者。

  其中一位威望極重的宿老,目光注視沈天昭,沉聲說道:「方才之事,老夫已聽梁師侄他們講過,天昭,你怎會如此糊塗?」

  沈天昭言道:「當時情急,是我有欠考慮,還請黃長老息怒。」

  「凡我天河弟子入門那一刻起,便聞訓誡,這裡所有人,連同你我在內,有誰是貪生怕死之輩?」黃長老視線看向王地等天河傳人:「你方才,是在羞辱他們。」

  小劍仙言道:「我觸犯門規,愧對師長,願領一切責罰。」

  「萬幸,沒有造成惡果。」黃長老言道:「眼下情勢緊急,門規懲戒之事,容後再議,先掃蕩眼前血河邪魔,但你莫要心存僥倖。」

  「我明白。」小劍仙頷首。

  黃長老語氣變得緩和一些:「天昭,莫要怪老夫嚴苛,切記,千里之堤潰於蟻穴,大惡無不是自小錯而起。」

  「黃長老放心,我明白。」沈天昭行了一禮。

  王地在旁,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大戰仍在繼續。

  江懿參戰,讓老劍仙局面危急。

  整體形勢對天河不利,天河眾人開始轉為突圍。

  小劍仙沈天昭看上去未受方才事情影響,握劍的手穩定如恆。

  直到他眼前突然出現一個人。

  看著那人,沈天昭完全愣在當場。
Babcorn 發表於 2019-7-30 10:13
445.天生極惡

  小劍仙沈天昭視線,牢牢鎖定一名老嫗。

  對方並非血河中人,但眼下同血河弟子為伍,追殺天河傳人。

  其修為高超,出手老辣。

  道道黑紫毒煙,化為一條條毒龍,在天地間肆虐,魔焰滔天。

  小劍仙震驚的看著對方,下意識朝對方靠近。

  但馬上有滔滔血河,攔阻於面前,卻是先前的老對頭血蒼生。

  小劍仙雖然實力略勝血蒼生半分,但短時間內也拿這老魔辦法不多。

  不過,被對方攔阻,讓他反而頭腦一清。

  果真如此……

  原來要置我於死地的一擊在這裡……

  雖然已經有了準備,但仍然很要命啊……

  小劍仙深吸一口氣,靜下心來,迎戰血蒼生的同時,視線朝其他方向移動搜尋。

  遠方,一片荒山上,山頂血流成河。

  一個人影站在懸崖邊,遠遠望著小劍仙同血蒼生所在的方向。

  有血河劍客,倒在後面的血泊中。

  站著的身影,正是王地。

  他靜靜望著小劍仙。

  天昭,血海驚雷陣裡,你果然沒讓我失望。

  他們都不瞭解你。

  但我知道,你是多麼壓抑與艱難。

  我們身上的枷鎖都太沉重了,扭曲了我們的面目。

  今天,是還我們本色的時候了。

  但是……

  王地眉頭蹙起,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天昭的情況,好像有些不對勁啊。」

  正琢磨著,突然就見小劍仙沈天昭搜索四方的視線重新有了焦點,集中到他這邊來。

  兩人的視線,正好對上。

  因為還要跟血蒼生大戰,小劍仙不敢當真分神,望了一眼後,視線就重新收回去。

  但只是這對視一眼,王地的眼睛就猛地瞪大。

  他面上流露出明顯的懊惱之色。

  「事情已經露餡了,是誰壞了這出好事?」王地嘆息一聲:「那個南楚高手?當時的事情不是偶然,可他是如何洞悉我們的計畫?他又是誰……」

  正懊惱間,王地心中一動。

  他沒有轉身,默默立在原地。

  後方傳來聲音:「那個老太太是誰?」

  王地神色已經恢復平靜,有些懶洋洋的答道:「毒龍夫人,天昭的祖母啦。

  天昭還在襁褓時,爹娘便過世了。

  他小時候,是毒龍夫人帶他的。」

  陳洛陽負手而行,來到王地身旁,同他並肩立在懸崖邊。

  謝不休與應青青二人在一邊,都詫異的看著王地。

  「是你告訴血河老祖,還是他告訴你?」陳洛陽問道。

  「當然是我告訴老祖了。」王地答道。

  「天河中人,全不知情?」陳洛陽問道。

  他沒有通過白玉瓶去查沈天昭的信息,目前來看沒有這個必要了。

  「應該只有我一個人知情吧?」王地隨口答道。

  「我也只在小時候剛認識天昭的時候,見過毒龍夫人一面。

  後來天昭跟毒龍夫人失散了。

  天河撿了我們兩個回去的時候,根本沒跟毒龍夫人照過面。

  我們同樣以為毒龍夫人早就已經隕落了,直到前幾年,我偶然之下才知道毒龍夫人仍然在世。

  可惜天昭改了姓名,毒龍夫人也不知道天昭是她孫兒,我跟她說了,她剛開始還不信呢。」

  陳洛陽問道:「黃長老也不知情?」

  王地聞言,轉頭看了陳洛陽一眼。

  陳洛陽若無其事,靜靜望著遠方小劍仙同血蒼生之間的戰場。

  王地收回視線,笑了笑:「黃長老不知道天昭和毒龍夫人的關係,只是請他嚴格以天河門規處置天昭,不要留情面。」

  青年臉上笑容濃了一點:「這不難,也沒什麼錯處。」

  「老劍仙該檢討一下才是。」陳洛陽言道。

  天機先生轉託江懿傳訊給老劍仙。

  老劍仙得了提醒,已經整飭內部,成功挖出那個提供天河劍器給血河老祖的天河長老。

  但可惜,蛀蟲不止一個。

  「也不能怪雲老祖啦。」王地言道:「這天河規條,本就不通人性。」

  陳洛陽淡然道:「通不通人性另談,但天河門規和作風,幾乎普天之下都知曉,就不要一副被騙入門或者被逼入門的模樣了。」

  想學天河傲視紅塵的劍道絕學,又不想被門規風骨束縛,不想承擔責任,這樣的便宜美事……

  當然很多人都想啦!

  但問題是,怎麼可能容易呢?

  「我也沒辦法啊,十來歲的孤兒一個,能有多少選擇的餘地?」王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天昭何嘗不是跟我一樣?」

  他忽的轉頭向陳洛陽問道:「破血海驚雷陣後,天昭跟血蒼生纏鬥,後來才獨自回來,你們是不是那時候就見過了?」

  陳洛陽微微一笑。

  王地頗為惋惜的嘆氣:「當時感覺有點不安,看來不是我想多了,難怪覺得天昭面對黃長老時,還是有些太過鎮定,原來是已經得了你提醒。」

  他又有些好奇:「可是你也不認識毒龍夫人啊,我說,今天的事,你到底知道多少?」

  「知道你有問題就夠了。」陳洛陽語氣輕描淡寫:「我也不知道你們到底準備了多少驚喜給沈天昭,我只需要提醒他一件事就行。」

  他沈天昭,不僅僅是老劍仙最器重的衣缽傳人,天河年輕一輩最傑出的劍客,同時也是血河老祖心目中最合適的繼承人。

  近些年來,血河年輕一代雖然也英傑輩出,但缺少堪比沈天昭、練步一的驚世之才。

  血河老祖卻一點也不急。

  除了有南楚程應天這個意外收穫,他還有一個更合適的衣缽傳人,別人幫他培養呢,他只等著合適的時機收割即可。

  至於陳洛陽所化身的血暗天,是另一手準備。

  相對於明顯心思更多的陳洛陽和程應天而言,沈天昭明顯是最合適的選擇。

  哪怕他一直被天河培養。

  「被你提前挑明,哪還有驚喜可言。」王地有些苦惱:「我本來還有些感謝你在神州浩土幫了我呢。」

  應青青同謝不休,看著王地,都神色複雜。

  對方如此雲淡風輕之下,到底是怎樣的心思?

  「我聽說,你出身玉龍派,乃是為血河所滅?」謝不休問道。

  王地很淡定的點點頭:「是啊,一個跟天河一樣讓人討厭的地方。」

  謝不休皺眉:「你父母……」

  「當然也跟天河裡的人一樣煩人。」王地反問:「你認識我父母嗎?對他們瞭解多少?」

  謝不休聲音微微一頓。

  王地又望向遠方小劍仙所在的戰場:「你對天昭又瞭解多少?知道他入天河前是什麼樣嗎?」

  「血河老祖想沈天昭正劍變邪劍可以理解,他得到一個傑出傳人,那你又得到什麼?」謝不休忍不住問道。

  你王地自己不適合修天河之劍,趕走沈天昭,天河同輩中勝過你的人也有的是。

  如果哥倆好,一起投身血河的話,你真有把握壓倒沈天昭?

  血河老祖如此看重,沈天昭肯定修血河之劍比修天河之劍只強不弱,這是一個完全為劍而生的全才,通才,超級天才,不管學哪路劍道都是人中之龍。

  幫助血河老祖渡沈天昭入血河,你當然大功一件。

  但你王老哥去了血河,也仍然不可能蓋過那姓沈的。

  沒有沈天昭,你在血河的地位才可能更穩固,血河老祖甚至可能傾斜更多的資源培養你。

  所以你幫著血河老祖坑沈天昭,你圖什麼?

  就為了拉沈天昭下水,一起背棄天河,讓你的行為更正當一些?

  謝不休看著王地。

  過去這些年,沈天昭同王地之間的人生際遇,大致可以說完全相反,錯身而過。

  即便算上身世問題,沈天昭入天河,人生道路也是一路向上。

  論修為傳承,毒龍夫人的家學,怎麼也不可能強過天河劍道,何況沈天昭是天生的劍子劍胎。

  而王地雖然也入了天河,學武道路也蜿蜒崎嶇,乃至於最後原地踏步多年,蹉跎時光,恐怕還真未必比得上昔日在玉龍派當大少爺。

  說他一路向下滑坡可能有些過分,但心理落差肯定會存在。

  這或許就是他對兒時好友生出嫉恨,想要對方跟自己一起沉入血海的原因吧……

  謝不休正這麼想著,卻見王地一臉莫名其妙的表情看著他。

  「得到什麼?有什麼可得到的?」

  王地納悶的看著謝不休:「我就是幫天昭而已,為什麼我一定要從中得到什麼?」

  謝不休一愣。

  他仔細打量王地,想要看對方是否在狡辯掩飾。

  王地也看著謝不休,然後臉上露出恍然的表情,「哦」了一聲。

  「我懂你意思了,不過你誤會了,我跟你不一樣。」

  他轉頭望向遠方。

  在那裡,小劍仙同血蒼生之戰,越發激烈,已經要到見分曉的最後時刻。

  「我剛入門不久,便很討厭天河了。」王地語氣隨意:「跟武道修行無關,而是這也不許做,那也不許做,這也不對,那也不對。」

  「我們身上背了太多枷鎖,我總算還是我,天昭卻漸漸被扭曲的面目全非,開始覺得那些枷鎖理所應當了。」

  說到這裡,王地笑了笑:「不過今天看來,他還是他,只是他身上負擔太重,需要人幫他一把,才能還他本色。」

  青年又有些不滿的看向陳洛陽:「你們古神教也是魔道啦,我看你也不信天河那一套嘛,又為什麼要壞我的事呢?

  如果你是想要從中獲利,天河能給你的,血河應該也都可以吧?」

  「因為我樂意。」陳洛陽無所謂的笑笑:「看你現在的表情,比較有樂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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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6.改寫的劇本(3更)

  王地看了陳洛陽良久,撇撇嘴,收回目光。

  「你也沒穩贏啦,天昭這些年一直很牽掛毒龍夫人,沒人比我更清楚他多思念從小到大唯一的親人。」

  王地言道:「毒龍夫人呢,這些年也沒少禍害眾生,絕對是天河之劍該剷除的目標,她老人家還殺過天河弟子呢。」

  「死結。」青年一拍手掌:「完美。」

  應青青同謝不休聞言,忽然都感覺一股寒氣,沿著背脊湧上。

  謝不休問道:「我說,這個忙,該不會也是你幫的吧?」

  「哪裡用得著我。」王地答道:「老祖知道毒龍夫人和天昭的關係後,當然會安排啦。」

  應青青深吸一口氣:「根子還在你。」

  王地搖頭:「根源在天昭自己,如果他不可救藥了,我再努力都沒用啊。」

  陳洛陽神色輕鬆:「如果沈天昭全無準備下,毒龍夫人在他眼前被天河中人擊殺,又或者天河人要求他親手料理毒龍夫人,他心境會不會崩,確實難說。」

  有先前一件件事的鋪墊,直到最後這裡徹底爆發,結果屬實難料。

  看小劍仙在血海驚雷陣那裡的抉擇,就能看出來王地所言不虛。

  某種程度上來說,天河對沈天昭的「塑造」還沒有達到完美。

  或者說,在沈天昭自己心中的天平上,個人與純粹的公義之間,終極拷問下,他更可能偏向個人。

  這裡的個人不是指他本人,而是做不到大公無私或者大義滅親。

  假如要他本人犧牲,他或許能做到。

  但如果是毒龍夫人的話……

  假使一切按照血河老祖與王地的計畫發展,陳洛陽覺得他們成功的概率不小。

  可現在沈天昭已經有了心裡準備的情況下,這效果就要大打折扣了。

  當然,死結依然存在。

  不過……

  「世事多變,很多事情都會有變數。」陳洛陽淡定的說道。

  王地就轉頭看他:「你想製造個小意外,讓毒龍夫人死在我手裡嗎?

  用處不大了,天昭已經知道事情跟我有關,他肯定明白我不會殺毒龍夫人,這是有人栽贓嫁禍,效果只會適得其反。

  縱使明面上是天昭有了台階下,但這根刺會一直紮在他心裡,總有重新生根發芽的一天。

  你要是真這麼做的話,我該謝謝你才對。」

  「你想多了。」陳洛陽淡然道:「從我到這座山上起,事情接下來如何,就已經跟你沒關係了。」

  王地狐疑地看著陳洛陽。

  然後只見天地間突然閃動血光,一道血河衝天而起。

  血光衝入戰場內,然後暗算了毒龍夫人。

  小劍仙見狀,頓時大驚。

  他想要過去,卻被血蒼生攔截。

  血蒼生心中也略微感到意外。

  他從血河老祖那裡得到的命令,只是盯緊小劍仙,隨時截擊對方,不讓對方自如行動。

  但血河老祖可沒打算讓毒龍夫人死在自己人手裡。

  沈天昭被血蒼生所阻,心中驚疑不定,視線在毒龍夫人和陳洛陽、王地那邊挪移。

  王地也微微皺眉。

  血河一脈,在搞什麼鬼?

  他轉頭看向陳洛陽。

  難道是這傢伙安排的?

  就算是血河一脈動手,只要毒龍夫人現在一死,仍然難逃欲蓋彌彰之嫌。

  沈天昭眼下明白前因後果,可沒那麼好糊弄。

  正這麼想著,王地就見那道血河,將毒龍夫人捲走。

  活著帶走。

  王地見狀,一拍腦門。

  現在這畫風就明顯不對了。

  這更像是陰謀不成,要明著硬來,抓人質的動作。

  等到沈天昭去救人的時候,那種情況下如果再出點什麼小意外,可就真說不清楚了。

  但問題是……

  那是血河裡哪個蠢貨?

  無比純正的血河神劍,簡直比他王地從血浩然那裡學來的劍術還要正宗。

  這是不是哪個唯恐沈天昭入血河影響自身地位的血河嫡傳所為?

  但正是為了避免這種自己人扯後腿的烏龍事件,所以血河老祖才把事情完全交給王地,而非血河中人經手。

  按理說血河武者應該不清楚關於沈天昭的謀劃才是。

  現在這種情況下,他王地去跟沈天昭說是陳洛陽搞的鬼,眼下對他戒心重重的沈天昭信不?

  王地嘆息一聲,沖陳洛陽豎起大拇指的同時說道:「如果有機會再見天昭,我還是會努力再試試,不過確實要對閣下道一聲佩服,哦,對了,你會想現在殺我嗎?」

  「我說過,事情眼下跟你無關了。」陳洛陽言道:「換言之,你的死活並不重要。」

  「那你接下來準備怎麼處置我啊?」王地問道。

  兩人同為第十六境的武聖,王地此刻卻似乎沒有任何反抗的打算。

  哪怕他放開手腳,盡情施展一身血河劍道,實力恐怕將冠絕當前血河第十六境的傳人。

  但眼下話說到這個份上,他相信陳洛陽肯定有所準備。

  就算陳洛陽本人拿不下他王地,肯定也安排了別人出手。

  天河黃長老那裡肯定就有所安排。

  那位黃長老實力可是在他王地之上的。

  然後王地就見陳洛陽微微揚眉:「相同的話,我不喜歡重複。」

  王地一怔,琢磨過味來。

  「事情跟我無關了……你放我走?」

  陳洛陽回頭重新望向遠方戰場:「你留下來又還能做什麼?」

  在那裡,小劍仙沈天昭同血蒼生之間,分出勝負。

  小劍仙以自己輕傷為代價,擊得血蒼生重傷,迫使對方退去。

  然後他並沒有追擊血蒼生,而是當即朝那條捲走毒龍夫人的血河追去。

  王地苦惱的嘆氣:「好吧,今天確實是沒法可想了。」

  他朝陳洛陽拱手一禮:「既然陳教主不留難,那王某就告辭了。」

  陳洛陽隨意的點點頭。

  王地從山頂消失。

  「陳教主,這個人,他究竟……」應青青目送對方背影消失後,輕聲問道。

  反社會人格傾向。

  陳洛陽差點脫口而出。

  話到嘴邊轉了兩圈後出口,變了樣子。

  「一個信奉人性本惡,本身也確實有些天性極惡的人,認為人世道德皆是後天禁錮人本性的枷鎖需要打破。

  自我中心,缺乏同理心,有他自己一套原則,不過這原則在多數人看來是對是錯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另一方面,只要他願意,他可以完美扮演別人希望他成為的樣子,但只要時機成熟,就會想要撕下這面具。」

  應青青聽後,沒有作聲。

  但顯然對王地極為排斥。

  「您這次壞了他的好事,他以後……」應青青低聲道。

  謝不休在一旁笑道:「姑娘還請放寬心,教主神功蓋世,智慧如海,不管來文的來武的,來名的來暗的,那姓王的都不可能是教主的對手,他敢來,只會自取其辱。

  更何況,天河的小劍仙只要不死,日後都會找這王地麻煩,他先能熬過這一關再說吧。」

  並且,以王地的個性,也是先惦記今日未盡的大業,注意力同樣在小劍仙沈天昭身上,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應青青同樣很快領會到這一點。

  她看了陳洛陽一眼。

  對方眼下同天河是友非敵,卻也說過世事多變。

  或許很快跟天河,就變成敵人了。

  王地的修為實力眼下無法起到一錘定音的作用,但對天河來說,卻是一根毒刺。

  「小劍仙以前對他沒戒心,可能為其所趁,但現在有了戒備,姓王的就沒什麼勝算了。」謝不休搖頭說道:「說到底,小劍仙實力比他強,別聽他廢話,一劍劈過去,什麼都結了。」

  他有些慨嘆的說道:「剛才血海驚雷陣的事,小劍仙要是實力更強一些,能同時解決血蒼生和大陣,就無需做兩難抉擇了……唔,等等,不對。」

  「沒什麼不對。」陳洛陽淡然道:「你非天河中人,而是我神教出身,有此想法很正常。」

  謝不休訕笑一聲:「屬下孟浪,讓教主您見笑了。」

  應青青在一旁聽了,若有所思。

  她明白謝不休先前改口的原因。

  有了力在理先的觀念,對一個天河中人來說,已經是一個危險的信號,意味著滑向血河的開端。

  對天河中人來說,永遠是理在力先,義之所在,縱使力所不及,亦百死無悔。

  這一點動搖,便可能劍心蒙塵。

  「不過,王地雖然不是沈天昭對手,但這次天河說不定要大敗虧輸啊。」謝不休喃喃說道。

  應青青聞言,立馬就想起,古神教總教教主江懿,方才加入戰團,並非相助天河,而是幫助血河老祖圍攻老劍仙。

  老劍仙本就傷重,今日如果隕落,天河立馬大廈將傾。

  只要血河老祖願意庇佑,小劍仙就很難奈何王地。

  「王地生死不重要。」陳洛陽淡然道。

  這貨在白玉瓶裡留了底。

  任他奸似鬼,真想收拾他,比對付其他人還要輕鬆得多。

  「重要的是另外有人,今天確實要死了。」

  陳洛陽視線望向遠方天穹之上,無盡高遠之處,幾大巨頭交手的地方。

  謝不休見狀,倒抽一口涼氣。

  雖然老劍仙重傷,但自家副教主就這麼斷言一位巨頭生死,還是讓他震驚。

  心中正琢磨的時候,忽然就見天地間有浩蕩紫氣湧現。

  一副巨大的太極圖在紫氣中旋轉。

  謝不休一震。

  青牛觀主到了。

  地六位巨頭參戰。
Babcorn 發表於 2019-7-30 10:13
447.說你玩完,你就玩完

  天穹之上,幾位巨頭激戰之地。

  因為古神教總教教主江懿參戰的緣故,戰局的天平不斷傾斜。

  本就有傷在身的老劍仙,岌岌可危。

  只是戰至酣處,那尊暗金神魔,忽然換了目標。

  彷彿能粉碎天河的拳頭,卻落向血河。

  不過,血河老祖似乎有所提防,及時一劍斬出,攔下江懿對自己的攻擊。

  「他傷癒之後,你也是他除魔衛道的對象,何苦?」血河老祖劍光揮灑,盪開江懿的攻擊,但沒有反擊,而是繼續緊盯老劍仙窮追猛打。

  「你也說了,他現在傷重。」江懿微笑道:「如何比得上你,已有成為又一個葉天魔的苗頭?」

  血河老祖並不否認:「葉天魔仍然在世,老夫更進一步,也是跟他兩虎相爭,你們該樂見其成才對。」

  「說不定你惦記著先易後難,先掃除後患呢?」江懿言道:「你跟葉天魔為人處世,差別還是蠻大的。」

  血河老祖劍光流轉間,化作滔滔血海。

  「這個自然,他是他,我是我。」

  血海中,白色與紅色的劍氣一起飛湧,分別擋下來自女皇許若彤和古神教江懿的攻擊。

  正說話間,虛空裡突然紫氣浩蕩!

  太極圖轉動間,無聲出現。

  然後一隻手掌,從中伸出,拍在血海上。

  「俞青牛?」血河老祖面不改色,但心中少有生出詫異感。

  其他人給老劍仙助拳也就罷了,可是青牛觀主出手卻令人意外。

  青牛觀同天河一脈,在東周糾纏多年。

  若非老劍仙一直壓制,女皇崛起前,東周早已經是青牛觀的天下。

  或許,會否有女皇崛起,都要畫上問號。

  同為正道,又或者顧忌血河坐大,青牛觀兩不相幫倒是可能。

  但此刻居然出手幫天河、東周,別說血河老祖,連老劍仙本人同女皇都感到出乎預料。

  大家第一反應,甚至是提防觀主像江懿方才一樣,假意幫忙,實則準備突然反戈一擊。

  唯獨血河老祖是例外。

  他能清楚感覺到太極圖裡伸出那隻手掌,朝血海拍擊而來的力量,是多麼決絕而又恐怖。

  滔天血海,瞬間炸裂,爆發出駭人力量。

  一式血染蒼穹訣,將天穹之上黑暗的虛空,都盡數染上血色。

  太極圖中伸出的手掌停頓。

  但馬上有另一隻暗金色的拳頭打來。

  江懿,倒似乎一點不懷疑青牛觀主的立場,確信對方不會倒戈暗算。

  看見這一幕,不管是血河老祖、燕山山主,還是老劍仙和女皇,心中都有所明悟。

  青牛觀此來,同古神教有關。

  不對……

  準備來說,不是江懿跟古神教,倒更可能是跟古神教有關的另外一個人。

  可即便是那個年輕人,如何說動青牛觀主出手?

  至尊弟子,畢竟不是至尊本人。

  這其中,藏著什麼貓膩……

  血河老祖一念至此,心頭籠罩陰霾。

  今日局面,已經超出他的預料和掌控。

  血河流轉間,果斷脫離戰圈退出。

  他動作再及時不過。

  因為去除顧忌之後,女皇同老劍仙的攻擊,也第一時間攻向他這邊。

  血河老祖險之又險,方才避過。

  但對面攻勢如排山倒海一般,連綿不絕,一浪高過一浪。

  老劍仙終於鬆口氣,劍勢由剛轉柔,由急轉緩,慢慢跟北海燕然山的「扶搖王」韓商周旋。

  而女皇、青牛觀主和江懿三人,則一起攻向血河老祖。

  僅女皇一人,便可同血河老祖一戰,何況現在以三對一?

  滔滔血海,被三大巨頭不斷撕碎。

  緊要關頭,同時有三道劍氣,從血海中衝天而起。

  一紅,一白,還有一黑。

  紅色是滅劍,白色是絕劍。

  而黑色,則是幽劍。

  除了從陳洛陽手裡得到的一式滅劍,和從解星芒處得到的一式絕劍,血河老祖果然已經通過其他渠道,得到一式幽劍。

  幽冥三劍連出,阻擋三大巨頭一瞬。

  而血河老祖自身所化血河,迅速遠遁。

  「雲幾重,看來今天只能到這裡了。」

  血河老祖遠去,女皇、江懿、觀主仍然緊追不放。

  另外一邊,燕然山主眼見事不可為,也唯有退去。

  老劍仙沒有追擊,靜靜調息,撫平作亂的舊傷。

  地面上,謝不休望著這一幕,連忙轉頭看向自家副教主大人,就見陳洛陽並不意外的模樣。

  小謝同學舔了舔嘴唇。

  青牛觀主今日到來,恐怕是自家這位陳副教主當初青牛山一行的結果。

  他居然說動了觀主下山,相助老劍仙,真難以想像究竟是如何辦到的。

  自家教主江懿,居然也是相助老劍仙,對血河老祖反戈一擊。

  局面發展到這個地步,今天血河敗局已定。

  老劍仙是肯定沒事了。

  那陳洛陽方才說有人注定會死,是指血河老祖?

  看著血河老祖消失在天邊,謝不休嚥了嚥口水。

  畢竟是成名千年的蓋世老魔,人又警覺,血河老祖見勢不妙,並不多糾纏,立馬及時抽身撤退,便是其他三大巨頭聯手,也沒有足夠把握能將他截殺。

  謝不休有些擔憂的看了身旁某位姓陳的副教主一眼,沒敢吭聲。

  對方先前斷言巨頭隕落,看來要落空了。

  偏偏還是當著一個妹子的面,這麼打臉的事情,實在讓人難堪。

  如此窘況,當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可他謝不休偏偏也在旁邊,全看在眼裡,這就更尷尬了。

  現在有應青青在一旁,陳副教主可能不會發作。

  但之後會不會幹掉他謝不休滅口啊?

  小謝同學此刻只感覺渾身冷汗直冒。

  對方那句「今天有人確實要死」,該不會最後著落到他姓謝的頭上吧?

  謝不休現在只後悔自己剛才為什麼沒躲開,結果留在現場目睹自家副教主被打臉的瞬間。

  強烈的求生欲讓他腦筋急轉,尋思著如何能幫自家副教主圓一下臉面,在妹子面前有台階下,不至於惱羞成怒。

  謝不休正焦慮思索,卻見一旁陳洛陽也在望著遠方,微微頷首。

  「成了。」

  成了?

  這還成了?

  謝不休愕然。

  他偷眼觀察,自家副教主大人不像是在打腫臉充胖子。

  這是另有神機妙算嗎?

  正好奇的時候,突然就見頭頂天穹之上,綻開血色的漣漪!

  謝不休目瞪口呆。

  還真成了?!

  血河老祖此刻,同謝不休差不多的心情。

  他及時遁走,雖然女皇三人緊追不放,但只要他捨得付出些代價,仍有把握負傷離開,不至於被當場圍殺。

  血河老祖一邊應付強敵追擊,一邊則試圖把握戰局其他方面。

  例如王地同沈天昭那邊。

  例如陳洛陽化身而成的血暗天。

  一想到這裡,血河老祖都暗自皺眉。

  這麼短時間,別東來應該傷勢未癒,就算痊癒了,應該也不至於真像看門狗一樣被陳洛陽隨意使喚,來這裡再插一手。

  但青牛觀主既然能來,那別的方面也不得不防……

  念頭剛剛轉到這裡,血河老祖便心頭警兆浮現。

  眼前一道白色的劍氣湧現,擋在面前,朝他當頭斬落!

  不同於幽冥十二劍中的絕劍。

  卻是同樣凌厲非凡,神鬼莫測之劍術!

  北冥劍氣!

  血河老祖深深吸一口氣,心情前所未有沉重。

  他穩穩擋住這一劍,卻也因此不得不停下腳步。

  面前,北冥劍主竹瀶,平靜與之對視。

  「來給陳小友還天書。」竹瀶言道:「車輪戰和圍攻都非我所願,但陳小友的人情需要還,萬幸你現在無傷在身,咱們就換一劍好了。」

  血河老祖神情已經恢復如常,對身後追上來的其他三大巨頭視而不見,只平靜注視北冥劍主竹瀶。

  「一劍定勝負?」血河老祖言道:「很好。」

  說罷,也不廢話,滔天血海化作至凶至厲,毀天滅地的一劍,直接就朝北冥劍主當頭斬落。

  「一劍。」

  北冥劍主點點頭,恢弘而又縹緲的白氣迎上,驚豔紅塵的一劍,迎擊血河老祖。

  那驚天動地的力量,總是讓人不由自主忘記,紅塵正道十大強者中,他年紀僅比女皇許若彤年長,相較其修為而言,同樣年輕的令人髮指,卻已經不會有人將他視為後起之秀年輕一代。

  今日,注定在紅塵劍道歷史上留下輝煌一筆。

  老劍仙重傷之下,紅塵裡最強的兩大劍道高手,巔峰對決於一劍之間。

  天穹下,紅塵裡,所有人的目光都為之吸引。

  眾人眼中只能看見血色與白色的漣漪,一起在天空裡綻放。

  但心頭,則無不升起凜然寒意。

  無形的劍意,已經讓眾生一起為之顫慄。

  「是竹前輩。」應青青看向陳洛陽。

  陳洛陽點頭:「是啊,他來還我那一頁天書,只是可惜,其夫人亡故已經三十年,陰陽永隔,早入輪迴,便是天書也無法使之復生。」

  謝不休在一旁聽得,嘴角暗自抽搐,心臟也跟著抽搐。

  現在是這麼輕描淡寫討論天書,能不能令死了三十年的人重新復生的時候嗎?

  我的教主大人您可真有閒心啊。

  現在是一位巨頭真有可能要在我們面前隕落啊!

  現在……

  謝不休忽的一窒。

  面前陳洛陽神情淡定。

  一如先前斷言「有人今日確實要死」時一樣。
Babcorn 發表於 2019-8-5 22:19
448.血河之殤

  竹瀶同血蒼穹之間大戰的結果,陳洛陽不用看也知道,多半是兩敗俱傷。

  老劍仙重傷的情況下,這二位就是紅塵中最強的兩位劍道大家。

  不比其他,只論攻擊殺伐,紅塵諸巨頭中,血河老祖同北冥劍主也都是名列前茅的存在。

  兩人一劍定勝負,必然都是畢全力於一役。

  縱使有其他巨頭在側,血河老祖也斷不敢有所保留,否則先就死在竹瀶這一劍下。

  陳洛陽剛來紅塵前後,極為巨頭交手間,已經可以看出,隱居三十年不出的北冥劍主,劍鋒不僅沒有遲鈍,反而更勝從前,真正可以同天河、血河爭鋒,並稱紅塵三劍。

  而他同血河老祖一戰,完全不用擔心自己受傷會否被人撿便宜。

  陳洛陽借予他的那頁天書上,可是一個「生」字……

  但血河老祖可就難辦了。

  其他幾位巨頭,就等著他呢。

  天穹上,原本遁走的血光重新止步,然後就見一圈又一圈的血紅漣漪,不斷擴散綻開。

  而這時,卻有一道白氣,逕自從天上飄蕩而下。

  北冥劍主竹瀶的身形,出現在陳洛陽三人面前。

  「竹前輩。」應青青行了一禮。

  謝不休也連忙打點起精神,鄭重其事向竹瀶行禮:「古神教弟子謝不休,見過北冥劍主。」

  「免禮。」竹瀶臉色略微有些蒼白,說話也中氣不足的模樣。

  方才同血河老祖一戰,果然讓他掛了彩。

  不過他神色安然,不見挫敗之相。

  一個光團,出現在他手裡,從中傳出勃勃生機。

  光團裡隱約可見一頁書籍殘章,上面書寫一個「生」字。

  將「生」字天書還給陳洛陽後,竹瀶看看他,再看看應青青,微笑道:「多虧陳小友幫忙求情。」

  「這是家師的決定。」陳洛陽言道。

  「歡迎陳小友和青青姑娘隨時去我那裡做客。」竹瀶言道:「我先告辭了。」

  陳洛陽和應青青同他告別,然後就見竹瀶身形重新化作白氣,在面前消失。

  「竹前輩仍然有傷在身?」應青青略有些擔憂。

  陳洛陽言道:「畢竟對手是血河老祖,不過有『生』字天書,他已無大礙。」

  說著,抬頭看向天穹上仍然在繼續的激戰:「血河老祖可就慘多了。」

  謝不休這時看著自家副教主,目光中敬畏之色更濃。

  他輕聲道:「傳聞北冥劍主昔年好武成痴,這次同血河老祖比試一場,雖只交手一劍,但相信也了卻一番夙願吧?」

  「如果是昔年,就不是今天這番景象了。」陳洛陽言道:「並非雙方實力的差別,而是他恐怕會先幫老劍仙,後幫血河老祖。」

  謝不休聞言,輕輕點頭。

  應青青對竹瀶昔年傳聞瞭解有限,但此刻聽陳洛陽和謝不休對話,大致能明白其中意思。

  昔年竹瀶好武好戰又好勝。

  世間強者無數,但肯定還是老劍仙與血河老祖,是他最渴求的兩大對手。

  老劍仙重傷,血河老祖乘人之危,竹瀶可能會主動相助老劍仙。

  為的卻是以後等老劍仙傷癒,雙方能堂堂正正比一場。

  而血河老祖遭遇圍攻,竹瀶也會助其突圍,而不是這種情況下比試一番。

  哪怕只是一件。

  畢竟眼下這場比試,對血河老祖來說終究還是有些不公平。

  不過,那是當年的竹瀶。

  在其妻子亡故後,這位北冥劍主對很多事情的看法都不同了。

  劍道更上一層樓的同時,絕世鋒芒也盡數收入鞘中。

  甚至連榮辱,都不那麼在意了。

  今日天河、血河誰勝誰負,老劍仙、血河老祖誰生誰死,對竹瀶來說都不放在心上。

  如果不是為了還東西給陳洛陽,他今天根本不會現身。

  而如果不是陳洛陽相托,他也根本不會出手。

  謝不休言道:「看這模樣,教主和青牛觀主還有東周那位陛下,要同血河老祖慢慢周旋。」

  這句話裡的教主,自然是指江懿。

  陳洛陽言道:「血河老祖畢竟不是天機先生。」

  論實力,一正一邪兩大巨頭各有所長。

  換了血河老祖在天機先生當日的情況,受了那麼重的傷,幾乎沒有闖出來的可能,江懿都沒有補那一拳的機會。

  眼下,他被北冥劍主重創,再想逃跑遁走,也希望渺茫。

  但是反過來,這最後關頭拚命的時刻,血河老祖則比天機先生更加凶殘。

  血河之劍本就犀利,再加上幽冥劍術,即便是重傷在身的血河老祖,也讓人忌憚不已。

  眼下雖然是三大巨頭圍攻,但稍有不慎,就可能被血河老祖拖一個陪葬。

  北海燕然山山主退走後,老劍仙也沒有上前夾攻老對頭血河老祖,只在外圍觀戰。

  因為本就重傷在身的他,如果這時敢上前,看似變成四個圍攻一個,圍攻陣營更強大,結果卻百分百會被血河老祖拖了同歸於盡。

  參戰的三大巨頭也很清楚這一點,所以越到後來,反而越是耐心,慢慢跟血河老祖周旋。

  對方已經重傷在身,時間拖得越久,便越發無以為繼。

  陳洛陽靜靜看著這一幕。

  他忽然感覺有人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轉頭望去,就見天穹之上的老劍仙,正看著他。

  老劍仙沒有看自己那做困獸之鬥的老對頭,而是望著陳洛陽。

  他目光平和中,帶著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今日之戰,更可能是他的死局。

  縱使古神教總教教主江懿倒戈相助,但至多也只是擊退血河老祖而已。

  血河老祖如果夠果斷,想退走還是沒問題的。

  事實上,這老魔頭也確實果斷。

  但可惜,除了江懿之外,還有青牛觀主與北冥劍主在等著他。

  這都是陳洛陽帶來的。

  本可能死在今日的人沒死。

  本該進退自如的人,卻沒了生路。

  這個年輕人,雖然是至尊傳人,但今日以前,恐怕沒人料到,他會主宰眼前這一切。

  此前,大家都相信他會是重要的影響因素,卻不會有人料到,竟然是最重要的存在。

  他雲幾重沒有想到,相信血蒼穹也沒有想到。

  這個年輕人,接下來會怎麼做?

  老劍仙感到自己看不透這個年齡可能還不夠他零頭的年輕人。

  對方,似乎超然古神教之外。

  今日大家是友非敵。

  可是以後呢?

  老劍仙細細回想自己所知有關陳洛陽的一切,陷入深思。

  而就在這時,天穹之上,忽然戾氣大盛。

  對視中的陳洛陽與老劍仙,同時轉移視線,抬頭向天穹之上看去。

  然後就見那片虛空中,茫茫血光不停炸裂。

  有血色的鳳凰長鳴,自血光中涅槃重生。

  但馬上就再次遭遇三大巨頭的圍攻。

  如是者,重複九次!

  當第九次鳳凰涅槃之後,血光驟然黯淡下去。

  下一個瞬間,整片天穹,都染上一片血色。

  接著,血雨落下。

  無邊無際的血雨,將週遭天地,完全籠罩。

  每一根血紅的雨線,都是一道血色的劍光。

  幾億幾兆,幾乎難以計數的漫天劍光,覆蓋大地,連綿不絕。

  蒼天泣血之下,地面生靈塗炭。

  陳洛陽頭頂浮現一枚晶石,然後擴大,形同傘蓋。

  血雨落上,雖然簌簌作響,但無法攻破穹天石的防禦。

  老劍仙周身劍光閃動,化作茫茫天河,將大半血雨截下,使之無法落地,危害眾生。

  他站在天河裡,仰望穹頂虛空,一時間沉默無言。

  血雨下,女皇、江懿、青牛觀主三大巨頭,也一起重新在紅塵中現身。

  見狀,老人收回視線,重新看向穹天石下的陳洛陽。

  女皇三人,視線也都落在陳洛陽身上。

  陳洛陽雙手背負身後,仰望天穹血雨,淡定自若。

  腦海中,白玉瓶裡,暗金瓊漿再次狂漲。

  接受其他幾位巨頭的注目禮,陳洛陽心境泰然。

  他吸一口氣。

  會有人忍不住嘗試嗎?

  如果有,會是誰?

  陳洛陽心中思索,面上若無其事。

  半空裡,女皇已經回到老劍仙身旁守候。

  古神教總教教主江懿同青牛觀觀主,則似乎站成一線,平靜與之對視。

  血雨被四大巨頭周身氣息吹散。

  天空中一陣沉默。

  而在大地上,戰火仍在繼續。

  只是局面完全翻轉。

  先前因為江懿假意幫助血河老祖攻擊老劍仙,雖然沒有古神教其他人參戰,但血河也士氣大振,叫天河難以招架。

  一時間道消魔長,血海滔天。

  但誰也不曾想到,幾乎只在瞬間,風雲突變。

  江懿反戈一擊。

  青牛觀主突兀參戰。

  甚至連北冥劍主都橫插一手。

  前一刻還勝券在握的血河老祖,突然就被翻盤。

  此消彼長,天河中人同東周武者,開始針對血河傳人與燕然山武者展開反擊。

  北海燕然山武者,隨自家山主一起退走。

  天河、東周眾人則緊盯血河中人不放,一路追殺。

  當蒼天泣血之時,血蒼生等血河頂尖強者都心頭沉重的無以復加。

  道道血光飛馳遁逃,中途匯合。

  「最危機的時刻來臨,事不可為,紅塵將無我們容身之處,唯有依祖師遺命,碎去血仙石,開啟門戶,退入血海休養生息,以待來日。」血蒼生語氣沉重。

  其他血河宿老都默然,然後齊齊嘆息點頭。
Babcorn 發表於 2019-8-5 22:19
449.比你們還正宗

  傾巢之下,難有完卵。

  一方巨頭隕落,與之相關的勢力必然迎來黑暗歲月。

  一著不慎,便可能是徹底覆滅消亡的下場。

  如果有其他巨頭肯照拂,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便如當年青雲齋,和最近百餘年來的東周皇朝。

  天機先生隕落後,先天宮已然是風雨飄搖,命途難測。

  而失去血河老祖的血河一脈,情況只會比先天宮更早。

  至少先天宮不似他們一般樹敵那麼多。

  相較於先天宮而言,血河可太拉仇恨了。

  且不說天河、東周會追擊到底,便是其他勢力也可能加入進來。

  北海燕然山同血河一脈關係倒是頗為親近,但那至少有一半建立在血河老祖的蓋世修為上。

  犯了眾怒的血河可能被圍剿。

  如此情境下,北海燕然山還會否願意庇佑血河餘孽,很難講。

  更何況,山主扶搖王就算真樂意伸出援手,血河中人反而會心裡不安。

  眼下血河群龍無首,難保燕然山不會趁機吞併。

  扶搖王一代北海霸主魔道巨擘,不會輕易放過到手的機會。

  不可能指望人人都像老劍仙那般不求回報匡扶青雲齋、東周皇朝。

  當前情況下,對血河一脈來說,正道固然是強敵,魔道同樣意味著危險。

  萬幸,血河一脈早已做過多手打算,有應付最壞狀況時的預案。

  眼下正是後備手段派上用場的時候。

  一眾血河餘孽,快速按計畫匯合。

  清點人數,有不少死傷。

  血蒼生等宿老都心頭沉重。

  很多人,永遠都無法趕來跟他們匯合了。

  有部分人,可能還沒死。

  但是被敵人追殺糾纏下,無法及時趕來。

  可他們卻不能再多等了,唯有壯士斷腕,否則追兵到場,所有人都來不及脫身。

  那些還活著的人,也唯有自求多福。

  血河同天河一樣,注重門人天賦資質與悟性,因此弟子都是貴精不貴多,同小西天、青牛觀、先天宮、古神教等地方相比,堪稱人丁單薄。

  眼下死傷的死傷,失散的失散,成功匯合於最後門戶前的人,就更加稀少,人數凋零,叫血蒼生等宿老看得心頭滴血,痛心不已。

  不過,也不全是減少。

  似乎還多了個人。

  看著那身材高瘦,雙瞳如血的青年,幾位血河長老都目光審慎。

  人,之前倒是見過。

  不過今天卻是第一次得見。

  對方倒是先前跟血河老祖同行而來。

  之後大戰裡,也有人偶然見到對方同天河傳人交手,甚至殺死天河弟子的場面。

  一身修為,乃血河嫡傳無疑,且實力強勁,令人側目。

  可是這樣一個武聖境界的血河嫡傳,究竟是什麼底細?

  為什麼今天才第一次出現於眾同門面前?

  血河老祖不在了,讓其他人疑慮重重。

  別的時候也就罷了,現在這種關鍵時刻,這麼一個人的存在,著實有些扎眼。

  「你,到底是誰?」血蒼生沉聲問道。

  「弟子血暗天,得師尊賜下劍號『血暗天下』,此前隨師尊在外修行,因今日與天河決戰,故而回歸參戰。」高瘦青年答道。

  「師尊不在,你怎麼說都可以了?」一旁有人冷冷開口。

  陳洛陽所化身的血暗天轉頭看去,認得對方乃是血河老祖親傳弟子之一。

  「長空飲血」血長空,當今血河一脈年輕一代最出色的傳人之一。

  年紀輕輕,修成第十六境武聖之尊,向來同古神教林岩、湯乙明,南楚程龍元、程鳳元,先天宮山中傑等人並稱,乃是紅塵年輕一代中的風雲人物,中流砥柱。

  一身血河劍道已經盡得真傳。

  只是無奈天河小劍仙太過出眾,將天河同門光輝盡數掩蓋的情況下,更讓宿敵血河的同齡人難以爭鋒。

  但那只是因為小劍仙沈天昭太強,卻不意味著血長空等人弱了。

  此刻面對血長空的質疑,陳洛陽所化身的血暗天笑了笑,沒有辯駁。

  而是直接出手!

  當著血蒼生等血河宿老的面,滔天劍意,化作血河,直接斬向對面的血長空。

  血長空冷笑聲中,出劍還擊。

  但對面血暗天劍光所化血河裡,倏忽間傳出一聲淒厲暴虐的鳳鳴。

  血色的鳳凰從無邊血水裡振翅飛出。

  鳳凰祥瑞之兆不存,唯有滔天殺意戾氣。

  涅槃重生的力量,在這一刻卻完全逆轉,給人帶來極致的滅亡!

  血河至高劍術之一。

  血凰輪迴訣!

  「……」血長空神色不變,周身劍意勃發。

  滔滔血光一展,頓時便有另一聲淒厲鳳鳴響起。

  同出一門的血凰輪迴訣,迎向血暗天的劍光。

  雙方對碰,勢均力敵。

  兩隻血鳳凰一起破碎解體,然後自血河裡重生。

  但血暗天那隻血鳳凰在破碎後,卻沒有涅槃重生。

  滔滔血光,更進一步炸裂開來!

  血長空頓時失去先機,被壓在下風。

  一眾血河宿老在旁邊靜靜看著,剛開始誰都沒有插手。

  血暗天遭受質疑,便即拔劍出手,貌似心虛,但他一亮那最正宗的血河劍術,便已經是對自己最好的證明。

  先前戰場上亂成一片,有人遠遠見他出手,也不好下定論。

  血暗天雖然隨血河老祖現身,但他跟血河老祖究竟什麼關係,在場其他人並不知曉。

  畢竟這世間有黑水絕宮一念神功,古神教神羅萬象神功這樣的絕學,不是沒可能仿冒血河劍道。

  但現在如此近距離旁觀,乃至於血長空親身對陣接觸的情況下,不論血蒼生等觀戰者還是血長空本人,都能徹底肯定,眼前這個血暗天一身劍道,正是無比純正的血河嫡傳,偷學都偷學不來這麼精細。

  而等到血暗天一劍之間竟然同時現出血凰輪迴訣與血染蒼穹訣兩大劍術的劍意時,血蒼生等人也為之一驚。

  作為血河裡最頂尖的高層強者,血染蒼穹訣的存在,他們知曉。

  但血河中眼下還不曾有人得蒙傳授。

  眼前這個神秘青年,竟然通曉並連成?

  如果這還不算血河嫡傳,那怕是沒人能算了。

  血染蒼穹訣爆發力恐怖。

  血長空措手不及之下,一著失了先機,頓時被打得節節敗退,難以招架。

  「夠了。」

  血蒼穹回過神來,揚手一道血光飛出。

  第十八境武聖巔峰強者,對第十六境武聖的境界優勢太過明顯,頓時將那粉碎天穹的恐怖劍意截下,幫血長空解了圍。

  陳洛陽化身而成的血暗天不為己甚,壓根不看方才的對手血長空,而是看向血蒼生等宿老。

  「如今局面,你該心中有數了。」血蒼生言道:「我們一起退入血海,眼下時局艱難,所有人必須團結一心,嚴格聽指揮行事,不得擅作主張。」

  措辭雖嚴厲,但允許血暗天一起通過門戶退入血海,便意味著承認對方的身份。

  血暗天雙手抱拳一禮:「弟子明白。」

  「都做好準備,我們要開始了。」血蒼生說著,視線看向另一旁的血長空等人。

  血長空面無表情:「弟子遵命。」

  這個血暗天不僅突然冒出來,其展現出的天資實力,更叫所有血河中人心驚。

  尤其年輕一代,更是在意。

  對方居然習得血河老祖的血染蒼穹訣,這其中可能蘊含的意味,實在讓人如鯁在喉。

  血河老祖現在確實不在了。

  但這個血暗天展現出來的天資潛力,證明了老祖的眼光,即便老祖已不在,他也瞬間空降,佔據血河年輕一代翹楚的寶座。

  血蒼生等宿老,此刻注意力已經不在年輕弟子身上。

  他們共同祭起一塊靈石。

  多條血河縱橫交錯,一起灌溉靈石!

  靈石中有紛亂但熾烈的光芒瘋狂閃爍,越來越耀眼。

  陳洛陽等武聖之身的強者,都感覺血光刺眼,難以直視那靈石。

  凶厲狂躁的光輝閃耀下,靈石表面,似是出現絲絲裂紋,彷彿要碎裂。

  那就是傳聞中的血仙石嗎……

  陳洛陽化身而成的血暗天,眯縫著眼睛,心中思索。

  血仙石,傳聞中的血河至寶之一,源自血河第六代掌門老祖「血河尋仙」血千尋,幫助血河一脈挨過自身歷史上最黑暗艱難的一段歲月,奠定重新崛起的基礎。

  血河第四代老祖「血薦崑崙」血崑崙當年如葉天魔一般蓋壓紅塵諸強者,拉仇恨拉的太滿。

  在他隕落後,雖然其繼承人第五代血河老祖也堪稱一方巨頭,但眾怒之下血河還是很艱難,幾乎走向末路。

  多虧第六代老祖血千尋發掘一處神秘洞天,存在介乎於紅塵內外之間,神秘莫測,方為血河一脈爭取到休養生息的機會。

  那裡,被血河內部稱為「血海」。

  傳聞中,血仙石便是開啟血海門戶的鑰匙。

  但其本身仍然頗為神秘,外界不明底細。

  今日,血河一脈再逢危機,於是故技重施。

  修煉血河劍道,需要大規模殺生,或者說,需要大量的人命、生魂,需要生命由生入死。

  相較於陳洛陽更重質量的白玉瓶,某種程度上來說,血河劍道更重數量。

  那血海裡有那麼多人口嗎?

  血河躲進去不是為了光躲著保命苟延殘喘,而是要休養生息重新壯大。

  血海裡,有什麼能保證這一點呢?

  血暗天心中思索,面上不動聲色,安穩聽令行事,隨其他血河傳人一起步向那徐徐開啟的血紅大門。

  遠方,陳洛陽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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