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世大陸] 我奪舍了魔皇 作者:八月飛鷹(連載中)

 
Babcorn 2019-5-22 22:58:01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51 2095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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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說法,叫天無二日。

    然而現在眾人面前,便出現兩個太陽。

    除了真實的太陽以外,半空中,赫然多出一輪金燦燦的烈日。

    大日表面,金色火焰不停升騰,內部則不停聚合塌陷。

    整體呈現無比狂躁熾烈,同時又無比沉重雄渾的力量已經。

    至陽至熱。

    至剛至大!

    大日籠罩下,一片焦土。

    下方地面,全部乾裂。

    空氣一片炙熱,令人呼吸都感覺口鼻灼痛。

    光線全部扭曲,隱現海市蜃樓之像。

    眾人勉強抬頭望去。

    刺眼的金光籠罩下,他們已經看不清六龍皇輦。

    但在純金大日映照下,仍然有一個人影若隱若現。

    那人影也是純金色,竟似乎比烈日還要更加耀眼奪目。

    “大日天王身!”

    很多人已經認出,教主陳洛陽所施展的武道絕學,乃是魔教六大蓋世絕學之一的大日天王訣。

    大日天王訣有至高境界,名為大日天王身。

    修練者身化大日天王,君臨天下,至剛至陽。

    舉手投足間,仿若真實大日降臨人世,威力無窮。

    在大日天王身的力量加持下,施展大日天王訣上記載的其他武學,力量都將有翻天覆地的增長。

    例如現在陳洛陽抬手握拳。

    一式烈陽拳的拳意,直接顯化一輪直徑超過百米的金色烈陽。

    大日高懸下,猶如天神下凡,霸道無邊。

    不過,大家此刻的心情,更多是疑惑。

    魔教教主將魔教蓋世絕學大日天王訣修練到頂層境界,並不讓人吃驚。

    但他明明還有更強的天魔血與大天魔手。

    為何棄之不用,卻施展大日天王訣呢?

    若說是輕視黑帝修哲,但眾所周知,當年修哲與魔皇交手時,已經證明自己的黑死天書不懼烈火陽炎。

    大日天王訣,奈何不得他的黑死天書。

    修哲最終是敗在天魔血和大天魔手之下。

    魔教教主這是自恃修為境界更高,要以勢壓人?

    可現在展現的力量雖強,似乎並未超過黑帝的水平?

    唯有下方的修哲,目光前所未有銳利,直視上方金色的大日。

    他知道了?

    怎麼可能?

    他選千潮山打一開始就是為此而來?

    修哲心中震驚無以復加。

    但局面已經不容他思考。

    彷彿化身大日主宰的陳洛陽,舉起的拳頭,悍然砸落!

    那一輪金色的大日,也從天而降,撞擊地面!

    目標直指修哲和他的黑死神相。

    本來已經搶先出手,飛天而起的黑死神相,等於自己直挺挺撞向下落的純金烈陽。

    雙方在半空裡激烈碰撞。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

    先前氣勢滔天,猶如引導末日降臨人間的黑死神相……

    瞬間就被金色烈陽打爆!

    道道純金烈火在半空力迸發。

    貫入黑死神相體內。

    然後,爆炸!

    金色的烈火從黑死神相內部炸裂開來,焚燒一道道黑氣,化為青煙。

    而金色大日在撞碎黑死神相後,去勢仍然不休,繼續向下,勢壓黑帝修哲本人。

    修哲深吸一口氣。

    武道真意凝練的真形神相被破,他自身也反受衝擊。

    一招之差,他失了先機。

    金色大日的力量太過沉重。

    甚至使得四周空間都為之彎曲,形成龐大吸力,牽引四周萬物向之聚集。

    修哲感覺自身禁不住都要投奔過去。

    這種時候,再要躲避已經來不及。

    只能硬抗。

    他雙手抬起,頂住下壓的純金大日。

    金色的火焰不停侵蝕其身體。

    在這天火陽炎的壓制下,修哲一身黑死邪勁竟似乎完全無法發揮作用,被死死壓制。

    總算強弩之末,難穿魯縞。

    先破黑死神相,後傷修哲的這一輪金色大日,力量漸漸耗盡,無以為繼。

    但修哲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金色大日砸落的恐怖力量,壓得他腳下大地完全破碎塌陷。

    之前強勢掩埋千潮山,熄滅摧毀火山,鎮壓下方熔岩地脈。

    現在大地山石破碎,原本好不容易被壓下的地火陽炎,又再重新爆發!

    而他修哲,被金色大日整個砸入地底岩漿火海裡!

    天火消散。

    地火又來。

    先前隔著山岩,將土石震塌,還暴露不出來。

    現在直接同地火陽炎接觸,修哲一身黑死邪勁,完全無法阻擋。

    在地火焚燒下,油墨一樣的黑霧,飛速消散。

    修哲全身起火。

    他那件純黑大氅,頓時變作一團火焰。

    熔岩吞噬下,修哲越傷越重,功力越來越弱。

    猶如陷入泥沼,難以自拔。

    遠方,不論敵我,全都呆呆看著這一幕,膛目結舌。

    一招!

    只有一招!

    魔皇再勝黑帝!

    氣勢滔天,再戰魔皇的黑帝修哲,又輸了!

    而且輸的比第一次要慘得多。

    第一次至少雙方還激戰一番後,修哲才遺憾落敗。

    如今他修為大進,捲土重來想要報仇雪恨。

    哪曾想輸的更快更慘!

    相較於顏面全無,倒不如說輸的莫名其妙。

    魔教教主別說出全力了……

    他甚至就沒怎麼出力!

    “怎麼會這樣?!”修哲手下的慕容行此刻金雕變木雞,目光呆滯:“王上自從黑死大成之後,根本不懼陽炎烈火,如今他實力更上一層樓,自創黑死第十一重境界,達到前無古人的地步,怎麼……”

    他聲音突然卡住。

    一旁的“鬼劍”郭寧龍沉聲道:“恐怕,問題就出在這超越過往的黑死第十一重境界上,王上的創新還不完滿。”

    威力確實大進。

    但相較從前,卻反變得懼怕陽炎火勁。

    或許只是暫時的,以後修哲慢慢揣摩,能夠彌補。

    可那要等他先能渡過眼前這一劫再說。

    熔岩火海中,修哲苦苦支撐。

    而在上方,熾烈的純金日光漸漸散去。

    六龍皇輦重新出現在眾人視野內。

    陳洛陽靜靜站在車窗邊,連位置都沒有變過。

    所有人見狀,都心生寒意。

    陳洛陽此刻只是靜靜看著下方奔騰的岩漿。

    當他視線落在修哲的身上時,臉上沒有志得意滿之色,沒有暢意痛快之情,也沒有驕傲自矜之狀。

    只有一絲淡淡的失望。

    “太弱。”

    陳洛陽微微搖頭:“怪本座自己,不該高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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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熔岩火海之中,修哲仰望六龍皇輦上的陳洛陽,不發一言。

    陳洛陽臉上淡淡的失望之情很快消失,恢復平靜。

    平靜到堪稱漠然。

    他微微搖頭。

    直接收回視線,逕自轉身離開窗邊。

    竟似乎再也不屑繼續關注修哲。

    先前因為修哲滔天氣焰而不安的六條蛟龍,這時則重振雄風,在空中不停長嘯,響徹雲天。

    魔教眾人面面相覷。

    張天恆嘿然笑道:“教主不認為修哲再有跟他交手的資格,這是要我們幾個看著處理了。”

    眼前岩漿火海氾濫,幾乎沒有下腳的地方。

    張天恆沖王獨豹笑道:“老王,今天咱倆合作一場。”

    他揮揮手,身旁便有手下遞上來一張巨弓。

    同時也有人給王獨豹送過去一張。

    駝背的王獨豹接過巨弓,腰桿略微挺直了一點。

    兩位魔教護法都是相同動作,一手持弓,另外一隻手的手腕,接觸弓弦,然後一劃。

    他們自己的腕脈,頓時被弓弦割破,鮮血橫流。

    兩人同時拉弓。

    弓弦上流淌的鮮血,自動化為血箭。

    目標指向熔岩火海中的左賢王修哲。

    雖然對方為岩漿所困,但對於一位武帝境界的強者,張天恆等人還是給足尊重。

    如果意圖靠近了距離去打“落火狗”,結果很可能被修哲暴起反噬。

    於是,他們選擇遠攻。

    魔教三十六密傳之一。

    天脈血箭!

    兩個武王,燃燒自身氣血作為代價,換取絕對強橫的攻擊力。

    兩張巨弓,也是特製的神兵。

    放在平時,修哲不在意。

    但此刻,他一身黑死天書的力量正不停被地火熔岩削弱。

    當兩支血箭指向他的時候,心頭頓時浮現危險的警兆。

    赫連喆、慕容行等異族高手,連忙上前意圖阻止張天恆和王獨豹。

    但自有金剛、上官松、明鏡長老等其他魔教高手攔截。

    “都走。”

    熔岩火海中被困的修哲,看似坐以待斃,但卻命令手下十駿撤退。

    張天恆、王獨豹二人鬆開弓弦。

    頓時兩道長虹經天。

    血色的長虹瞬間就到修哲面前。

    修哲大喝一聲。

    殘存的黑死邪勁集中於兩點,準確擋下兩支血箭。

    但遠方張天恆和王獨豹並沒有因此失望。

    他們從來沒指望這樣就能殺死一位武帝。

    天脈血箭的攻擊,只是為了干擾修哲。

    果然,修哲分心抵擋血箭,地火熔岩立馬高漲。

    眼看就要將他吞沒!

    但就在這時,修哲忽然長長吐出一口氣。

    這口氣吐出,他神情極為疲憊。

    可是周身氣勢驟然猛漲!

    修哲抬起一隻手。

    立掌如刀。

    然後斬落。

    刀光不斷向前,將面前岩漿火海,劈開一條道路。

    大氅完全燒掉,整個人都彷彿變成個火人的修哲,強忍傷痛,趁機快速衝出熔岩包圍。

    先前得到修哲命令的異族眾人,也都紛紛各奔東西,分頭逃散。

    魔教眾人看著被分開的岩漿重新聚合在一起,回想方才場面,都深感意外。

    “剛才那是……炎黃十劫中的刀招嗎?”

    金剛不敢肯定的問道。

    明鏡長老和上官松同時點頭:“是炎黃第一劫。”

    炎黃十劫。

    異族鎮族第一絕學。

    族主憑此絕學屹立神州巔峰,打下“刀皇”之名。

    有傳聞異族左賢王修哲少年時也曾修習炎黃十劫。

    青年後卻棄刀不用,轉而修練異族中也少有人學的黑死天書。

    最終修哲黑死天書大成,臻至前無古人之境,成就武帝之境。

    黑帝也成為族主之下,當今異族第一高手。

    不曾想,今日再戰魔皇,一敗塗地。

    逼得修哲再次動刀。

    如今的他出刀,威力不及修習多年的黑死天書。

    但卻不受地火熔岩克制。

    終於給他殺出一條生路。

    不過,這一趟他傷勢之重,不比第一次決戰魔皇時稍輕,只能盡快退走。

    六龍皇輦上,陳洛陽重新坐下,神情悠然的往椅背上一靠。

    聽手下人匯報戰況後,他隨意的擺擺手:“一個讓人失望的貨色,翻不起風浪。”

    待面前人退下後,陳洛陽才長出一口氣。

    方才的驚心動魄,直到此時,方才略微緩解。

    不同於之前行刺的武王,剛剛自己面對的異族左賢王修哲,畢竟是武帝。

    高居神州浩土最頂點的幾個人之一。

    正常情況下,全盛狀態的魔皇想要贏對方,都不是三招兩式能結束戰鬥,需花費一番功夫。

    何況自己只有一招?

    這一招,必須打在對方要害處。

    幸好黑帝修哲有這麼個明顯的要害。

    之前通過黑壺,陳洛陽得知對方雖然提升黑死天書修為,但推演揣摩尚不完善,有缺漏之處。

    修哲的黑死天書第十一重境界,目前嚴格來說,或許叫十點五重更準確。

    威力確實比之前強。

    但卻有明顯短板。

    簡而言之。

    怕火!

    當然,一般的火肯定沒用。

    必須是極為猛烈的火勁。

    所以陳洛陽才選擇黔州境內唯一的火山地區,千潮山作為決戰地點。

    所以他沒用神武魔拳,而是使用次一級的絕學,大日天王訣。

    正好克制修哲目前的黑死天書,專打對方的短板。

    終於一擊制勝。

    不過接下來修哲死不死,就要看岩漿火海了。

    修哲能闖出去,也只剩下半條命。

    接下來,應該很難再形成威脅了。

    陳洛陽心裡嘆口氣。

    千潮山以外,黔州境內任何一個地方,都不會有今天的戰果。

    修哲對他自己的短板顯然再清楚不過。

    揚長避短顯然才是正道理。

    不管是為了其自身的顏面自尊也好,還是怕魔教把赫連喆直接扔火山口裡也罷。

    他最終還是來了千潮山。

    陳洛陽目光漸漸變得平靜。

    他此刻腦海裡轉著的想法,漸漸只剩下一個。

    自己以後,如果像今天的修哲一樣,有軟肋破綻被對手抓到,該怎麼辦?

    半晌之後,陳洛陽啞然失笑,搖了搖頭。

    這時,魔教眾人返回六龍皇輦上覆命。

    他們剛才,追擊修哲以外的其他異族高手。

    蕭雲天所化颶風中,裹著除他本人以外的兩個人影,回到大殿裡。

    兩個人被扔在地上。

    其中一個,分明正是赫連喆。

    蕭雲天恨他催動黑死神珠,一直記著他。

    修哲方才自顧不暇,結果赫連喆居然又被蕭雲天揪回來,讓陳洛陽哭笑不得。

    不過,他此刻注意力落在另外一人身上。

    之前醫治赫連喆,帶他一起撤離,結果被蕭雲天一併抓回來的“漠北醫王”扎勒。

    陳洛陽心中一動。

    他先前正琢磨煉製十轉歸元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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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教主,如何處置這二人?”蕭雲天躬身行禮。

    陳洛陽高居座上,目光掃視下方赫連喆與扎勒二人。

    他心中飛快盤算。

    視線首先落在扎勒身上,語氣隨意的吩咐道:“這個,天恆領走審訊。”

    張天恆當即出列:“是,教主。”

    扎勒被擒之後,心境還算穩定。

    這時聽見要審訊自己,這異族老者也面不改色,顯然早有預料。

    陳洛陽再掃了一眼赫連喆:“這個,雲天領走吧。”

    說罷,便收回目光,不再關心。

    蕭雲天當即說道:“謝教主恩典。”

    一旁的王獨豹這時問道:“蕭左使,你打算怎麼處置他?”

    “明正典刑。”蕭雲天淡淡答道。

    王獨豹委婉的說道:“蕭左使,黑帝修哲眼下雖然重傷,但畢竟還沒死……”

    金剛呵呵笑道:“修哲在教主手下一敗塗地,哪還有臉再來挑釁本教?”

    “話雖如此,但要是殺了這個小白臉,難保修哲日後不報復。”王獨豹說道:“他當然沒膽子來找教主了,但本教聖域幅員遼闊,教眾人數眾多,修哲若是舍了身份臉面不要一心報復,不得不防啊。”

    金剛臉上笑容略微僵硬,偷瞄了座上的陳洛陽一眼。

    他有些心虛的說道:“修哲剛才一心只顧自己逃跑,都不理會這個小白臉,可見也不是那麼看重此人吧?”

    “正因為這樣,才說明修哲很看重這小白臉。”張天恆大大咧咧的說道。

    “他先前已經重傷,再與我等纏鬥,萬一惹得教主不快,他們今天全都要死在這裡。只有修哲自己逃出去了,才具備日後報復的威懾力,我們抓住他的人以後,便可能像現在這樣有所顧忌,反而保住這小白臉的小命。”

    張天恆話雖如此說,但神情桀驁,語氣輕佻,完全一副混不吝的模樣。

    王獨豹搖搖頭:“畢竟還是要小心的。”

    他們抬頭看上方的陳洛陽。

    陳洛陽安坐不動,神情淡然。

    “今次,先解決本教總壇這邊的問題,之後,不用等他冒頭,本教先直接搜他出來處理掉便好。”

    魔教眾人聞言,都精神一振:“謹遵教主諭令。”

    王獨豹衝著流風籠罩下的蕭雲天拱手說道:“今日看來,黑帝對這赫連喆確實極為看重,蕭左使不妨將此人小命暫且先寄下,稍後搜索黑帝下落,或有用處。”

    蕭雲天看了一眼赫連喆。

    沉默半晌後,他微微點頭。

    陳洛陽坐著,看似漫不經心,但一直暗中觀察手下眾人的反應。

    目前來說,蕭雲天此人對魔教事務不算熱心。

    但能保證盡心。

    同時忠心耿耿。

    為人處事以魔教利益為優先,不惜壓制其自身的想法。

    不過,這在以後會不會達到某種極限呢?

    還是不能掉以輕心,要設法化解才是……陳洛陽心道。

    赫連喆此刻臉色蒼白,情緒還算穩定,但全無生氣。

    扎勒則深深看了他一眼。

    赫連喆彷彿知道這位老前輩的意思。

    他苦笑著搖搖頭。

    修哲黑死天書有缺陷,對此他並不知情。

    雖然赫連喆不確定魔教是早有準備還是歪打正著,但這方面的秘密肯定不是從他這裡洩露。

    魔教眾人沒給他們繼續交流的機會,蕭雲天和張天恆當即將二人分別帶下去。

    “獨豹,接下來,你便留在黔州。”陳洛陽吩咐道。

    王獨豹單膝跪地:“謹遵教主諭令。”

    黔州西北連接著魔教剛剛新打下來的蜀州。

    北邊是因為五色堂新降的渝州。

    自身則是滇州的東北門戶。

    向東南去,是魔域統治核心的象州與粵州。

    東邊的湘州,則是與大夏皇朝爭鋒的最前線之一。

    鎮守滇州的張天恆可以跟隨陳洛陽回援總壇。

    但鎮守黔州的王獨豹則有必要留在自己的分舵坐鎮,勾連魔域東西南北。

    異族左賢王修哲敗退。

    雖然還有其麾下部分異族高手,但等王獨豹回到魔教黔州分舵後,憑藉眷養的眾多搬山金猿,也大可支撐一時。

    決勝負的地方,終究還在魔教總壇。

    其他人,便隨教主一起繼續向東南而去。

    眾人得令後,紛紛退下。

    陳洛陽也離開大殿,返回自己的房間。

    他低頭看自己的手掌。

    一聲輕喝,震死武王“黑梟”額漢柯。

    一拳,擊敗黑死天書大成的武帝修哲。

    但施展孤注一擲大法後,自己身體虛弱,傷痛感覺明顯增強,無法再跟人動手。

    按照經驗,一天一夜過後,方才能恢復。

    如果不使用孤注一擲大法的話,眼下的自己大約也就是個武宗的水平。

    誠然,在神州浩土上,武宗其實已經有開山立派,雄踞一郡乃至於立足一州的資格,無數後天武者和先天武師可望而不可及。

    放在魔教內部,也是正宗嫡傳骨幹了。

    但對自己當前的處境來說,就太慘了,完全不夠用。

    陳洛陽拿起一塊碎石,手指輕輕摩梭,感受其中蘊藏的昊天神劍劍意。

    盡快療傷是正經。

    他目光漸漸變得銳利。

    一天一夜過去。

    六龍皇輦飛天而行,穿越黔州萬里山川。

    晚些時候,陳洛陽傳召張天恆。

    “稟教主,那老頭很賊滑,屬下需要多點時間驗證他的口供。”張天恆匯報導。

    “本座見見他。”陳洛陽淡然吩咐道。

    張天恆當即領命,去把人帶來陳洛陽面前。

    扎勒身上看著無傷,但神情委頓不堪。

    陳洛陽擺擺手,張天恆便即退下。

    “老朽見過陳教主。”扎勒強打起精神,看向陳洛陽。

    陳洛陽卻沒有看扎勒本人。

    他的視線,落在扎勒的隨身物品上。

    這些東西經過張天恆檢查,這時也如數奉上,供自家教主過目。

    陳洛陽站起身來,走到這些物品前,伸手拿起其中一方小鼎。

    “異族醫術,也用中土鼎爐煉丹煉藥?”他淡然問道。

    扎勒答道:“中土有言,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兼收並蓄,去蕪存菁。”

    陳洛陽淡淡點頭。

    扎勒心中念頭飛轉。

    魔皇單獨召見他,是否要借重他的醫術和煉丹術?

    這麼看來,魔皇到底還是重傷未癒?

    先前擊敗自家王上,其實是取巧?

    他接下來該怎麼做?

    能否假意幫忙療傷,暗中尋找機會除去眼前這個蓋世魔頭?

    他知道對方的秘密,等幫對方療傷後,肯定會被滅口。

    如何才能多拖延些時日,並找到機會聯繫外界,通知王上等人?

    老頭心中正思索。

    忽見面前的陳洛陽微微一笑。

    “跟中土煉丹鼎爐一樣就好。”

    陳洛陽說罷,輕描淡寫,一掌拍在扎勒頭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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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扎勒被擒拿,一身修為遭到蕭雲天和張天恆等魔教高手的禁制。

    此刻陳洛陽一掌拍落,扎勒無法閃避抵擋,也無法運功護體,只能眼睜睜看著手掌落下。

    是以陳洛陽無需運用孤注一擲大法。

    只自己當前能催動的武宗修為,便將扎勒當場打死。

    對方雙目中滿是驚訝,死不瞑目,直挺挺栽倒在地。

    陳洛陽靜靜看著扎勒,長長吐出一口氣。

    然後,他又將扎勒的隨身物品毀掉許多。

    那尊丹鼎則被他暗暗收起。

    左右檢查一遍,陳洛陽敲響隨身的玉珮。

    張天恆受召前來,看見扎勒的屍首還有地上雜亂的殘渣,略微驚訝。

    不過他很快就單膝跪地,向陳洛陽行禮:“屬下參見教主,教主萬安,這老雜毛如果語出不遜冒犯您,還請您不要動氣,我立馬將他挫骨揚灰。”

    “收拾一下。”陳洛陽神色淡漠,看上去無喜無怒。

    也不打算解釋什麼。

    這是他身為魔教教主的特權之一。

    自己有喜怒無常,隨心所欲的資本。

    張天恆等屬下,自然不敢追問這一切到底為什麼。

    當然,這其中多少還是有些分寸需要把握。

    恩威並施,乃長遠之道。

    張天恆果然不問先前發生了什麼事,並且沒有叫他的手下人來,而是自己親自動手把扎勒的屍首還有地上破損的東西全都收拾乾淨。

    想來,他已經自行腦補了許多可能發生的事情經過,為自家教主找了不少理由。

    陳洛陽老神在在坐在一旁。

    就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他漫不經心的翻開一本書卷瀏覽。

    待張天恆打掃完畢來向覆命時,陳洛陽自顧自看書,頭都沒抬,只鼻子裡“嗯”了一聲。

    張天恆退出房門後,陳洛陽放下書卷,手指輕揉眉心。

    他單獨召見被俘的“漠北醫王”扎勒。

    然後卻當場打死對方。

    這消息傳出去,難免叫人浮想聯翩。

    幸好有先前一招擊敗黑帝修哲的戰績打底,否則難免惹人懷疑。

    現在這樣,仍然不保險。

    不過已經是最好的結果。

    陳洛陽取出那尊小鼎,然後便開始琢磨。

    他回想之前看過的眾多文獻書籍。

    然後便開始著手學習如何用鼎爐來煉製丹藥。

    煉製十轉歸元丹所需的材料,都比較稀貴。

    神州地大物博,但很多寶物依然可遇而不可求。

    在自己有較大把握前,陳洛陽先拿其他較為普通的材料和丹方練手。

    等大致心裡有底後,再正式煉製這十轉歸元丹。

    在他揣摩學習的煉丹的同時,光陰流逝。

    六龍皇輦,飛天而行。

    漸漸穿越黔州,靠近象州地界。

    象州,位於神州浩土正南。

    南方千萬大山在此橫亙,有百越之稱,古時乃不毛之地。

    近千年來,漸漸開化發展,衍生出許多風光秀美,鐘天地之靈秀的寶地。

    但因為地形緣故,也依然有很多人跡罕至的深山沼澤,瘴氣覆蓋,異獸遍地。

    魔教最初的發源地,便在這裡。

    象州以西,是滇州。

    東北是湘州。

    西北是黔州。

    向東則是粵州。

    向南,則是南海遠洋。

    乃魔域核心之地。

    魔教總壇,便位於象州與粵州交界之處。

    陳洛陽一行穿越黔州,進入象州,距離返回魔教總壇,便已不遠。

    行在路上,也有越來越多的情報消息傳來。

    “稟教主,目前掌握的情況,對方兵分三路進犯本教聖域。”

    青龍三單膝跪地,稟報導:“東路從浙州南下攻入閩州,西路從湘州攻入象州,中路從贛州攻入粵州。”

    浙州為大夏皇朝統御。

    閩州則是魔域的一部分。

    湘州和贛州,此前則是魔教和大夏皇朝爭鋒的前線陣地,基本被兩家對半分,你爭我奪,有來有往。

    “中路是敵人主力,夏帝親自統帥,東海王同行,集中大部分高手,攻勢極為迅猛,已經搶佔整個贛州,侵入粵州地界,兵鋒威脅本教總壇。”青龍三說道:“西路敵人原是異族左賢王坐鎮,也很快搶佔湘州地界,後來左賢王修哲入黔州挑戰教主,敵人中路軍分出一道,繼續從湘州南下,威脅象州。”

    “至於東路的敵人則只是佯攻牽制,迫使本教在閩州的教眾無法支援別路。”

    他稍微頓了一下後說道:“本教總壇那邊,因教主您眼下不在,所以大首座同元老閣發號施令,領導教眾抗擊入侵之敵。

    大首座命令暫時讓出湘州、贛州之地,集中力量於象州、粵州一線禦敵。”

    “繼續講。”陳洛陽神情不變,看不出喜怒。

    其實從他個人內心想法來說,贊成朱雀殿首座的處理。

    以空間換時間。

    集中優勢兵力。

    縮小防禦面積。

    換了他在對方位置上,辦法估計也大同小異。

    “異族左賢王西去黔州,本教同敵人中路大軍在粵北天虹山一帶大戰。”說到這裡,青龍三的聲音有些干澀:“王右使等人,同元老閣、朱雀殿那邊……配合的不大好。”

    陳洛陽聞言,幾乎有翻白眼的衝動。

    不問可知,這裡的王右使等人,是忠於他這個教主的魔教少壯派代表。

    跟元老派不咬弦。

    眼下外敵當前,雙方勉強配合。

    但要說配合的多麼默契,那是想都別想。

    不內訌已經夠給面子了。

    陳洛陽用膝蓋幾乎都能猜到,少壯派,說不定抱著借敵人大軍消耗元老派的心思。

    最後正好由他們英明神武的教主回來收拾場面。

    多麼完美。

    假如他們的教主大人真的傷勢無大礙的話……

    當然,元老派同樣有可能藉機翦除少壯派的干將。

    “傳本座命令,大敵當前,矛頭首先一致對外,有內耗者,教規嚴懲不怠。”陳洛陽靜靜說道:“本座屆時會親自行刑,以儆傚尤,對任何人都不會容情。”

    青龍三叩首道:“謹遵教主諭令!”

    對方退下後,金剛又來求見。

    “教主……”金剛的表情有些忐忑,難得欲言又止。

    陳洛陽看著他沒說話。

    金剛苦笑著說道:“稟教主,老福剛剛傳回來消息,青青姑娘此前離開了劍閣。”

    “人呢?”陳洛陽表情不變,沒有任何怒容,只是淡然問道。

    金剛答道:“老福查到,她跟劍閣弟子一起南來,經由湘州,如今應該已經快到象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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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聞應青青同劍閣弟子同行,陳洛陽神情沒有絲毫變化。

    這讓忐忑不安的金剛略微放下心來。

    “除劍閣弟子以外,可還有其他人同行?”陳洛陽問道。

    金剛答道:“老福傳回來的消息,似乎還有夏朝六皇子,此外同行的人尚未完全確認身份。”

    “她參戰了?”陳洛陽問道。

    “那倒沒有。”金剛搖頭:“青青姑娘沒有出手同本教弟子為難,像是旁觀一樣,一路南下。”

    陳洛陽手指輕輕敲擊座椅扶手。

    此刻他心中正飛快轉著念頭。

    應青青到底真失憶還是假失憶?

    她去劍閣,是否找回其記憶?

    是否見到劍皇?

    她跟劍皇是什麼關係?

    這次同伐魔聯軍一起南下,所為何來?

    她究竟什麼底細?

    陳洛陽心中有些猶疑不定。

    原打算借助此女的昊天劍氣,來幫助自己療傷。

    現在看來,不確定因素似乎有些大。

    還要不要賭這一把?

    “老壽和老祿,現在到哪裡了?”思索片刻後,陳洛陽問道。

    “最新的消息,老祿從東海繞海路返回聖域,預備象州南海之濱登陸,然後北上,趕返您座前聽令。”金剛答道:“老壽從陸路南下,穿過鄂州、湘州,目前也快到象州了。”

    陳洛陽對自己這福、祿、壽三僕的底細其實還不很清楚。

    “傳本座命令,老壽不用急著南下,也去跟著青青她們。”他略微思索後說道:“不用跟老福匯合,他也不需知道老福存在,兩人各自分頭行事。”

    金剛依吩咐退下。

    陳洛陽又喚來青龍三:“西路敵軍的情況,深入關注,盡快回報。”

    “是,教主。”青龍三當即接令叩首。

    房中只剩自己一人,陳洛陽不複方才淡定自若的模樣,而是皺起眉頭。

    半晌後,他眉頭漸漸舒展開。

    眼下未嘗不是一個機會。

    陳洛陽微微一笑,不再多想此事,注意力重新集中到學習煉丹術的事情上。

    很快,便有新的消息傳回。

    這次,金剛的神情比上次還要更古怪。

    “稟教主,老福來報。”大漢猶豫著說道:“最新探知的情況,青青姑娘似乎被夏朝和劍閣的人軟禁了。”

    陳洛陽翻看書卷,沒有抬頭:“理由?”

    “說是因為同本教過從甚密,有奸細的嫌疑。”金剛說道。

    陳洛陽合上書卷,抬起頭來。

    兩個可能。

    其一,是針對自己和魔教的陷阱。

    其二,應青青真的被軟禁了。

    當然,也可能二者皆是。

    軟禁應青青的主張,很可能出自大夏皇朝的人。

    他們的目標恐怕不僅僅是魔教,還有劍閣。

    當然,不是跟劍閣撕破臉為敵。

    而是爭奪主導權。

    在神州中土,當代夏帝其實很尷尬。

    作為中土名義上大一統皇朝的至高主宰,九五至尊,偏偏中土第一高手另有其人。

    同北方刀皇和南方魔皇三強鼎立的人,是劍皇。

    而不是夏皇。

    對外,雙方自然要精誠團結,一起進退。

    但這其中必然牽扯到一個誰主誰次的問題。

    劍皇這次同魔皇決戰負傷,對夏帝來說是難得機會。

    牽頭組織各方勢力聯手南征魔域,就有這重作用在。

    除此以外,應青青則可能成為另一個消減劍閣威信的棋子。

    照這麼說來,劍閣也解釋不清應青青的來歷…………

    如自己先前所料。

    這可能是千載難逢的機會,有人給他送上神助攻。

    但也可能是陷阱。

    自己正好有辦法試探一下。

    早先的準備,可以派上用場了。

    之所以留著,不就是為了現在嗎?

    “查清楚他們的具體下落。”陳洛陽面色波瀾不驚,沖金剛吩咐道:“然後,代本座送份禮給他們。”

    …………

    湘州與象州交界之地,有龍蕭山脈。

    此地眼下有大量武者活動。

    這些武者,來自北邊的中土神州。

    他們一路南下,攻入南荒千萬大山,並繼續向南挺進,目標正是魔教總壇。

    此地一處營帳內,應青青平靜的盤膝打坐。

    在她對面,則有兩個人。

    其中一人,正是劍皇門下三弟子,飛劍聶華。

    他此刻正一臉無奈的看著應青青:“應姑娘,你……真的是太實誠了。”

    “我只是將自己在古神教的見聞如實講出來。”應青青答道:“給二位先生添麻煩了,實在抱歉。”

    聶華旁邊一個白衣少年,看上去不過十六、七歲,同應青青年紀相仿,這時平靜的說道:“應姑娘,恕我直言,你所見未必為真,可能只是魔教迷惑你的假象。”

    “有可能。”應青青點點頭,坦然答道:“這次同你們南來,在湘州見過一些古神教的分舵香堂,確實揭示了古神教的另一面,不過,恕我冒昧,如果我在古神教內所見一切為虛飾的假象,你們帶我看的一切,不也有可能嗎?”

    她抬頭與那白衣少年平靜對視:“這一路南下,我也看了不少夏朝人的所作所為,除了三先生、五先生你們寥寥幾位光明磊落持身甚正,餘下大多數人似乎也稱不上多麼正派。”

    白衣少年言道:“兩相其害,取其輕。”

    應青青頷首:“所以,我想走更多的地方,多看看,才好做判斷,不過可惜,暫時看來是不行了。”

    “是我們失禮了。”白衣少年說道:“只是懇請應姑娘諒解,你現在一身所繫,非關乎個人,而是可能關係到整個天下大局。”

    他徐徐說道:“如果魔皇只是有求凰之意,我等雖不忍見姑娘投身魔窟陷入泥沼,但也不敢幹涉應姑娘你個人決斷。

    可是姑娘你身懷昊天神劍劍氣,魔皇真正的意圖,很可能是借你之手,助他療傷。”

    “至少陳教主沒有扣住我,不讓我離開。”應青青言道。

    “因為需要你自願,所以才設法粉飾太平,迷惑於你。”白衣少年靜靜問道:“那時如果他直接就提出請你幫忙,你會幫他嗎?”

    應青青仔細思索一下後答道:“我不知道,他對我有救命之恩,我理當報答,但我不知道那是否會造成惡果,所以拿不定主意,我之所以離開,就是想站遠一些,看看清楚。”

    “蜀州之事,應該足以讓你看清他的真面目。”聶華這時在旁說道。

    應青青言道:“按照從你們那裡聽來的消息,聯軍南征的打算,和陳教主征討蜀州,基本是同時展開。”

    “那能一樣嗎?”聶華拍了拍自己額頭:“魔教罪孽,罄竹難書……呃,你所知有限也正常。”

    他不由得嘆氣。

    應青青也嘆氣。

    白衣青年則問道:“關於以前的事,應姑娘你仍然什麼都想不起來嗎?”

    “在劍閣接觸閣主遺留的劍意,略有所感,但沒有實質收穫。”應青青搖頭,然後問道:“不知,我可否見閣主一面?”

    聶華答道:“家師現在的下落,我們師兄弟幾個也不清楚,實在不是有意敷衍你,還請多見諒。”

    “沒關係。”應青青言道:“不知接下來會如何處置我,帶我一同繼續南下,還是送往夏朝皇城?”

    白衣少年說道:“應姑娘你言重了,不管是我們,還是六殿下他們,都只是不希望你落在魔皇手裡,所以同行看護,如果你不想繼續南下,也是回本門暫住安歇,等家師回歸,為你釋疑解惑,豈有去夏朝皇都的道理。”

    應青青點頭:“謝五先生回護之情,若非你們,我恐怕無法安穩坐在這裡了。”

    然後她又向聶華道謝:“謝三先生。”

    聶華苦笑:“別這麼說,受之有愧,你不罵我們師兄弟,余願足矣。

    應姑娘你雖與魔皇有來往,但咱們相識以來,大家都信得過你為人。

    只是事關家師清譽,我等唯有得罪,大大有違待客之道,只好以後再給你賠禮了。”

    “不過,也希望應姑娘你能認清魔教真面目,不要受之矇蔽,泥足深陷。”白衣少年在一旁說道。

    三人正談話間,外面忽然有人敲門。

    然後一行人走了進來。

    為首者,身穿明黃服飾,一身皇家氣派,面相俊朗,年紀輕輕,但氣勢沉雄。

    見了來人,聶華眉毛一揚:“六殿下……”

    話未說完,他目光陡然一凝。

    旁邊白衣少年的視線,也落在對方手裡一把連鞘長劍上。

    “看來二位先生已經有心理準備了。”王袍青年笑道:“本王給二位先生帶來一個好消息,還有一個壞消息。”

    他揚起手中連鞘長劍:“好消息,如二位所見,貴派四先生很可能還尚在人世。”

    聶華和那白衣少年都深吸一口氣。

    那是劍皇門下四弟子,絕劍解星芒的佩劍!

    王袍青年臉上浮現幾分笑意,視線落在應青青身上。

    “壞消息則是,你們這位貴客,跟魔教的牽連,恐怕比我們預想中來得更深。”

    聶華問道:“六殿下此言何意?”

    “同劍一起送來的,還有封信。”王袍青年招招手,他身後隨從奉上信件。

    聶華接過後展開,同旁邊白衣少年一起看。

    信很短。

    就十個字。

    “一人換一人,一命換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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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聶華看著信上字跡,手指微微用力,信紙頓時皺起來。

    一旁的白衣少年輕聲道:“三師兄……”

    “我知道,要冷靜。”聶華深吸一口氣,然後又呼出:“只是佩劍,還不能肯定四師弟的生死,魔頭有可能在誆騙我們。”

    王袍青年則笑吟吟看著應青青:“二位先生所言不錯,不過,至少能肯定,魔皇遠比我們預想中更重視這位青青姑娘呢。”

    應青青平靜看著面前三人,神色沒有絲毫波動。

    那白衣少年則說道:“我唯一能肯定的是,我們周圍可能有魔教奸細潛伏,又或者魔教高手跟蹤窺探,否則魔皇不至於這麼快知道應姑娘在我們這裡的情況。”

    “五先生言之有理,本王方才已請明法大師去外搜尋。”王袍青年笑道:“本王覺得,或許魔教一直有人暗中跟蹤監視青青姑娘?當然,也可以說是暗中保護。”

    白衣少年說道:“至於應姑娘,我覺得我們不宜過早下定論。”

    他從聶華手上接過信件,輕輕揚了揚:“這封信,更大的目標,或許是離間計,為了讓貴我兩方產生分歧。”

    王袍青年微笑著看了應青青一眼。

    應青青默然不語。

    “五先生不愧慧劍之名,本王佩服,不過……”王袍青年笑了笑:“恕本王很難想像,那位向來眼高於頂,目無餘子的陳教主,會行使離間計這種伎倆。”

    慧劍石鏡。

    劍皇門下五弟子。

    劍閣五傑中入門最晚,但成就絲毫不遜色於其他四人。

    年雖只十七,但神州上下無不尊稱一聲“五先生”。

    “六殿下所言不差,如果是平時,我其實也不會做此想法。”石鏡不急不躁:“但如果,他此刻身體不妥呢?”

    王袍青年不動神色:“最新的消息,黑帝修哲,剛剛在黔州千潮山再次敗於魔皇拳下,而且,敗得很慘。”

    石鏡頷首:“我也聽說了,不過據我所知,過程有蹊蹺之處。

    黑帝修哲更多是敗給了自己,而不是敗給對手。

    雖然不能肯定是否巧合,但魔皇勝得有些取巧,哪怕他身體無恙,狀態巔峰,那一戰的結果也很特殊,不能體現雙方真正實力差距,也無法證實魔皇是否傷癒。”

    說著,他輕輕搖頭。

    “如果真是巧合,只是黑帝運氣不好也就罷了,但如果是魔皇有意安排呢?那至少說明,他的狀態不適宜跟黑帝硬拚,或者,他需要儘量保存自身力量,以便返回魔教總壇後還有再戰之力。”

    王袍青年笑著鼓掌:“不無道理,照五先生這麼說,這正是咱們的機會?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不敢奢望能一戰定乾坤除去魔皇,但或許能救出四先生?”

    聶華微微皺眉:“六殿下何必如此擠兌?我們雖然掛念四師弟,但天下蒼生為重,若魔皇當真傷勢不輕,我等斷不能讓應姑娘落回他手中。”

    “三先生誤會了,真的誤會了。”王袍青年連連搖頭。

    他微笑說道:“幾位先生重大義輕生死,本王絕對信得過,否則當初在蜀州四先生也不會獨力斷後。”

    聶華聞言,眉頭反而皺的更緊。

    其面前的大夏皇朝六皇子繼續說道:“如果真如五先生所言,這確實是營救四先生的良機。

    最不濟,我們可以試探一二,確定魔皇的傷勢究竟恢復得如何了,這於眼前大局來說,也是至關重要,足以左右乾坤的關鍵。

    當然,我們是去捋虎鬚,定要詳細籌謀,以策萬全,尤其是,要顧念青青姑娘的安全。”

    說著,他微笑看嚮應青青。

    應青青則從始至終一言不發。

    這時更微微闔上雙眼,彷彿入定。

    六皇子微微一笑,沖聶華和石鏡點點頭:“魔教之後必然還有動作聯繫我們,我們隨機應變。”

    他帶著手下離開。

    聶華和石鏡師兄弟二人面面相覷,一時間都沉默。

    應青青這時則睜開眼睛:“他想做什麼?”

    “他想我們師兄弟,更想家師支持他爭嫡。”聶華悶聲道:“夏帝陛下一直沒有立儲,但最有希望者,不過一、二、四、六這幾位殿下。”

    大夏皇朝對劍閣極為忌憚。

    卻也極為倚重。

    六皇子這是一步險棋。

    可能弊大於利,反遭夏帝不滿。

    但想要後來居上,他也唯有冒些風險,敢人所不敢。

    “原來如此。”應青青點點頭:“那二位先生的意思是?”

    聶華重新沉默。

    石鏡開口說道:“大夏立儲之事,本門不想介入。

    目前的話,如果可以,當然希望能救回四師兄。

    但眼下情況還不明朗,應了六殿下方才最後一句話,我等也只能暫且隨機應變,至少先確認四師兄的生死再說。”

    應青青點點頭。

    石鏡看著她,抿了抿嘴唇。

    聶華說道:“四師弟,我們要救,應姑娘你,我們不會讓你重陷魔窟。”

    應青青微微一笑:“未必是魔窟。”

    “所以說啊,應姑娘,你還真誠實。”聶華苦笑:“你這個態度,我們更不敢讓你離開了。”

    石鏡言道:“稍晚些時候拔營啟程進入象州,不打擾你休息,我們先告辭。”

    兩人離去。

    營帳中只剩下應青青一人。

    她出了一會兒神:“你究竟是個怎樣的人?”

    回過神來後,又嘆息一聲。

    “我原先又是怎樣的人呢?”

    …………

    陳洛陽聽了金剛的匯報,手指輕輕敲擊座椅扶手。

    他腦海中回想像州的地圖文獻資料,然後吩咐道:“給對面傳信,三日後鼎台山換人,逾期不至,就準備給他們的同門收屍吧。”

    鼎台山位於象州北部,乃南疆萬千大山中一脈,地勢遼闊,山巒靈秀。

    從地理位置上來說,大約位於兩方之間,距離大致相等。

    “謹遵教主諭令。”金剛恭敬答道。

    然後他笑呵呵說道:“教主,您當初命令生擒解星芒,真是深謀遠慮,劍閣和夏朝這下肯定要內訌了。”

    “沒那麼容易,他們如今聯手與本教為敵,就算心裡有刺,也最多是暗鬥,不至於立馬分崩離析。”陳洛陽淡淡說道:“何況,本座留劍閣弟子一命,本就不是為此而來。”

    金剛由衷的說道:“青青姑娘知道了,肯定很感動。”

    陳洛陽不置可否。

    她沒那麼淺薄。

    不過,越是如此,反而越容易上鉤。

    這回給自己助攻的神隊友,不單單是劍閣、夏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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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了,教主,還有一事,對方似乎察覺老福跟在附近,正在不停搜索。”

    金剛又稟報導:“不得已,他退遠了些。”

    陳洛陽面不改色:“無妨。”

    這也是預料中的事情。

    對面軟禁應青青,自家魔教這邊這麼快就有了反應,想也知道不對勁。

    相信除了搜索外圍魔教監視者以外,夏朝和劍閣還正展開新一輪內部肅清。

    讓他們鬧去吧。

    鬧得人人自危是最好。

    陳洛陽命令傳下去,六龍皇輦便向鼎台山方向飛去。

    從路線上來說,因為同在象州境內,所以勉強也算順路。

    不過,鼎台山在象州北部,靠近湘州方向。

    而魔教總壇在象州東南靠近粵州的地方。

    所以,多少略有些偏離原定路線。

    其他人謹遵教主諭令,沒有異議。

    蕭雲天則來求見。

    “教主,不如屬下和天恆他們帶著解星芒前往鼎台山換人?”他恭聲道:“以免耽誤您的行程。”

    陳洛陽漫不經心的說道:“你們去就不是換人,而是送人了。”

    蕭雲天輕聲道:“慧劍石鏡,魔僧明法,飛劍聶華,夏朝六皇子李泰,再加上李泰府中首席客卿‘雪虎’韓禱,雖然都不是易與之輩,但我等該可與之周旋。”

    “你這麼想,就已經注定失敗了。”陳洛陽淡然道。

    流風籠罩下的蕭雲天微微一怔,繼而陷入深思。

    陳洛陽並沒有多解釋,一邊翻閱書卷,一邊說道:“你等依令行事即可,下去吧。”

    “是,教主。”蕭雲天告退離開。

    出了大殿後,迎面就見張天恆和上官松。

    “教主怎麼說?”上官松問道。

    蕭雲天搖搖頭:“教主心意已決。”

    上官松嘆息:“兒女情長啊。”

    “你這句話出口,我就可以把你嘴打腫。”張天恆冷笑。

    上官松也不動怒,只淡淡看了張天恆一眼。

    張天恆冷冷看著他:“老子打你,你還別不服,如果你那對老眼沒瞎,就自己去好好看看地圖。

    我們本就不該走南線返回總壇,而是正應該走北線,然後向東行。

    教主在鼎台山處理掉這些侵入象州的西路敵軍,接著從北方橫跨象州,直接就到粵州西北的天虹山。

    你該不會忘了吧?在那裡,本教正跟中路敵軍主力大戰!

    怎麼著?

    你這麼希望敵人突破天虹山防線,一路打到家門口,在總壇跟對方決戰?”

    “如果教主他真做如此打算,那自然是最好。”上官松言道:“老朽只是擔心他衝冠一怒為紅顏,到時候再生出旁的意外,事情就結果難料了。”

    蕭雲天沖張天恆說道:“我贊同你的說法,不過如果教主本人不耽擱,一路向東前往天虹山的話,那就更好了,鼎台山那裡,我們分人前去便是。”

    “我相信教主自有打算。”張天恆冷笑著看向上官松:“某些個老蝦頭,少自作聰明啦,腦袋裡那些屎擺出來很熏人啊。”

    上官松靜靜同張天恆對視:“拭目以待。”

    “七長老見諒。”蕭雲天嘆息一聲,推著張天恆離開。

    三天時間,很快過去。

    六龍皇輦飛天而行,抵達鼎台山一帶。

    此地山巒眾多,不過方圓近千里地界,眾多山峰都比較相似。

    山體龐大沉雄,彷彿一尊尊定住山河的巨鼎。

    山頂卻都大多比較平坦,形似一個個巨大的平台。

    因此得名鼎台山脈。

    故老相傳,這是早年間有頂尖強者比武,生生將一座座山頂削平成現在的模樣。

    古人已逝,只留下風吹雨打的一座座山巒。

    六龍皇輦,降落在山脈中最高最大的一座山峰頂上。

    山頂地勢開闊,足可以容納龐大的魔皇車架。

    皇輦彷彿宮殿一樣,立於山頂之上。

    很快,便有客人來訪。

    陳洛陽高居座上,俯視下方二人。

    “劍閣聶華,見過陳教主。”

    “冀州韓禱,見過陳教主。”

    一個看似不修邊幅,但自有灑落之氣的俊逸青年。

    一個身材矮壯,彷彿猛虎的中年男子。

    前者,陳洛陽之前已經見過,乃劍閣閣主門下第三弟子,飛劍聶華。

    後者,聽其自報家門,陳洛陽能將之與手頭情報對上號,知道是大夏皇朝六皇子李泰門下的首席客卿,“雪虎”韓禱。

    韓禱本是冀州雄霸一方的強人,第十境、凝意境界的武王高手。

    但因為不敵北地黑道霸主太歲幫,被迫退出冀州。

    後來他投靠夏朝六皇子李泰,成為其府中第一高手,這次隨六皇子李泰一同南下。

    陳洛陽沒有多看韓禱,視線落在聶華身上。

    “青青姑娘呢?”他淡淡問道。

    聶華答道:“青青姑娘眼下和六殿下還有我五師弟在一起,我此來,是想先見四師弟一面。”

    “你們在質疑本座?”陳洛陽面無表情:“看來,你是想留下跟你師弟作伴了。”

    “不敢,只是多日未見四師弟,心中甚是想念。”聶華坦然道:“我今日來此,便任憑陳教主發落。”

    他抱拳說道:“之前形勢所迫,不得不借家師所留磨劍石唱一出空城計,最終還是難逃陳教主法眼,我當時走得匆忙,未曾向教主致歉,今日特地來補上,還請陳教主海涵。”

    “有膽色。”

    陳洛陽手指輕輕敲擊座椅扶手:“兩軍交戰,不斬來使,本座欣賞有膽識的人,今天不難為你。”

    聶華說道:“陳教主果然氣度恢宏,聶某佩服。”

    陳洛陽揮揮手。

    得他允許,一旁的張天恆離開,然後很快帶著一個人回來。

    那是一個神情委頓,但仍然不掩精悍之色的青年。

    正是劍皇門下四弟子,解星芒。

    見到人,聶華始終懸著的一顆心終於放下一半。

    不過,他仍然不敢掉以輕心。

    雙目直視解星芒雙眼。

    解星芒似乎明白他意思,坦然與之對視。

    然後就見兩個劍閣弟子相對的視線,竟似乎隱隱凝結為實質,生出森森劍氣。

    一旁的魔教眾人,似乎對此習以為常。

    座上的陳洛陽則看了覺得有趣。

    劍閣弟子,似乎不怕別人冒充,自有獨家驗證法門。

    是那傳說中天劍書的緣故嗎?

    心裡琢磨的同時,陳洛陽面色不改,手指敲擊座椅扶手的聲音變大。

    聶華、解星芒二人的溝通暫時中斷。

    不過聶華懸著的一顆心已經徹底放下來。

    “四師弟,你受苦了。”

    解星芒搖搖頭,聲音略微沙啞:“三師兄,你怎麼來了?”

    “稍安勿躁。”聶華顧不上跟他細解釋,轉頭又向陳洛陽抱拳說道:“謝陳教主先前手下留情。”

    陳洛陽淡然道:“旁的,無需廢話。”

    聶華點點頭:“關於換人,我方有個提議,可以確保貴我雙方都滿意……”

    話未說完,就被陳洛陽打斷。

    “本座滿意就夠了。”他淡淡說道:“明天這個時候,將青青姑娘送來本座這裡,然後領走你師弟,就這麼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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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規矩我說了算(求推薦票!求收藏!)

    “你們不耍花樣,本座言出必行。”

    陳洛陽語氣平淡,但卻極為霸道。

    聶華和韓禱聞言都面色一變。

    他們對視一眼,面露難色:“陳教主,這未免有些不公平……”

    陳洛陽淡淡說道:“本座的話,就是公平。”

    他居高臨下,掃視階下二人:“你們還沒有明白一件事,規矩是本座來定。”

    說著,抬起手,隨手一指。

    他指尖,驟然亮起來。

    光芒無比刺眼,令人難以直視。

    彷彿日懸中天時仰望太陽。

    聶華二人近乎條件反射,各自出招抵擋。

    但陳洛陽指尖光芒亮起的剎那,便有一道光線,筆直射向韓禱眉心。

    韓禱雙手成爪,欲要擋在面前。

    然而不等他雙手抬起,那道璀璨的金光,便正中眉心。

    將他腦袋射個對穿!

    這道金光之後,陳洛陽指尖光芒,也瞬間消失。

    一切只在眨眼間。

    曾經傲嘯一方的一位武王,已經死在當場。

    韓禱仍然立在原地沒動。

    抬起的雙手動作甚至沒有停,還繼續向上揚起,然後擋在自己面前。

    可惜,已經完全是徒勞。

    他橫行北方的雪虎爪,全然沒有施展的餘地。

    他苦練幾十年的雪嘯真法,在座上那個雙目黑光閃動的青年面前,沒有絲毫作用。

    韓禱瞪大的雙眼中,失去生命的神采。

    震驚的神情凝固在臉上。

    眉心處,一個孔洞,直貫穿到後腦。

    但不論前後,都沒有鮮血流出。

    彷彿這個孔洞,自韓禱生來便存在。

    從中傳出淡淡的焦糊味道。

    一個武王死了。

    大殿裡的地毯都不曾沾一點污跡。

    一旁的解星芒目眥欲裂,如果不是被魔教教眾制住,險些衝出去。

    聶華雖驚不亂,看了一眼木然立於原地的韓禱,然後轉頭看向座上的陳洛陽。

    他澀聲道:“大日天王訣,日光指……”

    魔教六大蓋世絕學之一的大日天王訣,乃一整套絕學秘籍,形成獨立武學體系。

    除神功心法外,還包含大日金身的煉體護身之法,以及烈日拳、普照掌和日光指三大絕學。

    隨便一樣,都是世人可遇不可求的頂尖絕技秘傳。

    修成至高境界,成就大日天王身,再施展大日天王訣上所記載的其他諸般攻防絕學,則威力倍增。

    叫聶華心頭沉重的地方在於,陳洛陽方才不過隨手一指。

    並未顯化大日天王身。

    但已然一招秒殺與聶華同境界的武王韓禱。

    雖然聶華自問實力在韓禱之上,但同陳洛陽之間差距,顯然不可以道里計。

    “本座欣賞有膽識的人,但不會縱容不識時務的蠢材。”

    陳洛陽若無其事,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當初金頂下,高陽山上,本座曾對宋倫說過一句話,如今也適合你。”他平靜的看著聶華:“機會,本座從來只給人一次。”

    聶華直視陳洛陽。

    陳洛陽淡漠的神情中,流露出幾分百無聊賴的感覺,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敲擊座椅扶手。

    聶華深吸一口氣,心裡自嘲。

    對他來說,當初誤信宋倫,致使金頂華嚴寺被攻破,是他有生以來最大的失誤,痛悔至今,愧對先前在金頂上並肩攜手的同道。

    但對這位魔教教主而言,恐怕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一樁?

    然而越是如此,聶華越憤懣於對方的殘暴不仁。

    他幾乎有捨生取義的衝動。

    不問結果,不問生死。

    就是一劍飛斬階上那個大魔頭!

    只是當他看見一旁的四師弟解星芒時,終於還是強迫自己冷靜。

    聶華深吸一口氣,向陳洛陽抱拳,咬牙說道:“我想帶陳教主的話回去,跟其他同道商量一二,然後回覆您,不知陳教主能否稍等片刻?”

    “無需那麼麻煩。”陳洛陽隨口說道:“就明天,此時此刻,如果本座見不到青青姑娘出現在這裡,那你準備給你師弟收屍吧。”

    他揮揮手,張天恆便已經把想要說話的解星芒拖走。

    聶華死死盯著解星芒消失的方向,良久後,重新看向陳洛陽,徐徐說道:“我明白了,陳教主一言九鼎,我相信您不會食言。”

    他就此告辭。

    臨走前,帶上韓禱的屍身。

    魔教眾人並未阻止。

    陳洛陽目送聶華離去。

    對方肯定不會老老實實聽話的。

    可以想見,他們是打著解星芒和應青青全都要的打算。

    或許,還想要更多?

    陳洛陽微微一笑。

    心神與黑壺溝通。

    先前決戰黑帝修哲的時候,為了得到想要的答案,幾乎徹底耗乾了壺中的血紅瓊漿。

    隨著自己連殺武宗境界的扎勒和武王境界的韓禱,黑壺的血紅瓊漿終於重新補充上來一些。

    尤其是親手擊殺第十境、凝意境界的武王韓禱,收穫不菲。

    陳洛陽方才動手,示威震懾只是次要目的。

    真正的主要原因,其實是為了補充血紅瓊漿。

    此刻,他馬上提出問題。

    劍皇五弟子,慧劍石鏡的資料?

    好不容易積攢的一些血紅瓊漿,瞬間再次見底!

    陳洛陽並不心疼。

    他認真閱讀壺口血霧凝結成的血字文章。

    …………

    另外一邊。

    聶華謹防有人追蹤,繞了許久後,方才返回營地。

    見到石鏡和李泰等人後,他詳述事情經過。

    “魔皇心高氣傲,跋扈霸道慣了,反應大致不出所料,咱們就依原計畫行事。”石鏡看向李泰:“只是魔頭太過殘暴,韓前輩因此遇難,是我思慮不周,請殿下恕罪。”

    夏朝六皇子李泰搖搖頭:“魔頭凶殘,非五先生之過,五先生不必過於介懷,韓先生的身後事與家眷,本王自會安排妥當。”

    他注視韓禱眉心的傷口:“只是,聽三先生描述,再看這傷口,魔皇一身修為實力,仍然深不可測啊。”

    “與這蓋世魔頭交鋒,不可大意,應儘量高估其實力水平,所以明日只能儘量與之周旋,不可力敵。”石鏡點頭說道。

    李泰看了石鏡一眼:“那麼,那位青青姑娘,是否也就無足輕重了?”

    “自然不是,依然是要做兩手準備的,魔皇傷勢或許無大礙,但有傷和沒傷畢竟有差距,若因我們大意而讓他傷勢徹底復原,那後果大家都難以承受。”石鏡抿了抿嘴唇:“何況,便是無此事,我等也不該坐視應姑娘羊入虎口。”

    “五先生所言極是,明日全聽先生調遣,希望我們能馬到功成,救人回來,也保人不失。”李泰正要同石鏡、聶華告辭,突然見石鏡神色一變。

    他初時詫異,但和聶華也都很快變了臉色。

    幾人一起衝向應青青的居所。

    在那裡,正有淡淡劍光從營帳中透射而出。

    彷彿裡面有一個小太陽。

    聶華當先進去。

    就見應青青端坐其中,全身大放光明,猶如旭日。

    但日光很快轉淡轉薄。

    那昊日光輝一般的劍意,也漸漸消散,彷彿日暮西山。

    聶華一臉震驚,轉頭沖石鏡、李泰說道:“來不及了。”

    李泰緊緊盯著應青青:“你把一身昊天神劍修為盡數散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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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應青青身上光輝散盡。

    她睜開眼來,說道:“幾位先生何必這麼震驚?”

    六皇子李泰面皮子抽搐了一下。

    舉世皆知,劍皇門下弟子,都是在其教導指點下參悟天劍書,各自開創獨屬於自己的劍道絕學,無人傳承昊天神劍。

    是以包括石鏡、聶華師兄弟五人在內,知情者,無不好奇應青青為何通曉劍皇獨門絕學。

    可惜劍皇眼下不在,而應青青本人卻失憶,於是至今沒有答案。

    眼下,應青青則又主動把一身昊天神劍修為自己散掉了。

    饒是六皇子李泰心思深沉,剎那間也有些失態。

    不過,只是瞬間,他表情已恢復正常。

    神州浩土唯二的兩個通曉昊天神劍之人,劍皇自不必說,應青青則直接散功。

    如此一來,魔皇如果想借助昊天劍氣療傷,打算注定是要落空了。

    不管怎麼說,這都是個好消息。

    李泰仰天打了個哈哈:“青青姑娘未免犧牲太大了。”

    “既然已成束縛自己的枷鎖,那不如索性斬斷,談何犧牲呢?”應青青搖頭:“舍了昊天神劍,我尚有其他武學,一點微末本領傍身,雖然實力下降,但多數情況下,也可自保了。”

    至於多數情況外的少數特殊情況是指什麼,不言自明。

    李泰面不改色:“青青姑娘你實在太衝動了,完全不需鬧到如此地步。

    本王雖有驚魂丹的提議,但解藥就是直接給你本人也無妨。

    本王可不敢真的傷害劍閣的客人啊,一切安排都只為對付魔皇。

    青青姑娘你宅心仁厚,顧念天下蒼生,應該也不希望魔教血洗神州,叫天下生靈塗炭吧?

    你言魔皇於你有恩,但個人恩怨,如何比得上蒼生福祉呢?”

    “我信殿下所言。”應青青頷首。

    莫說李泰希望拉攏劍閣幫助他奪嫡爭位。

    就算沒有此事,他也不會去開罪劍閣。

    “我信二位先生和六殿下無心傷我,但與其諸位憂心我相助陳教主,現在豈不是一了百了?”應青青言道。

    李泰嘿然道:“可青青姑娘你此舉可能觸怒魔皇,四先生要糟了。”

    應青青看向一旁沉默的石鏡與聶華:“在劍閣時,承蒙幾位先生關照,四先生面冷心熱,重義輕生,我很佩服,陳教主那裡我仍然願意走一趟,希望能規勸他手下留情。”

    六皇子李泰聞言,笑了笑,沒說話。

    陳洛陽會怎樣,他不評價。

    但如果是他李泰在魔教教主的位置上,沒有昊天神劍的應青青便沒有價值了。

    天下美女多的是。

    不過,應青青跟劍閣之間究竟什麼關係,還是很惹人在意。

    或許她這個人的價值,並不僅僅體現在一路昊天神劍上也說不定呢……李泰心裡琢磨。

    “是我等強人所難,無禮在先,應姑娘仍肯幫忙,我師兄弟感激不盡。”

    聶華則面帶愧色,鄭重說道:“我們當然希望能救出四師弟,但大局為重,若因為救人而讓魔皇得到昊天劍氣療傷,那還不如不救!

    應姑娘散功明志,聶某佩服,同時也愧疚不已,如今實不敢再叫姑娘你深入虎穴冒險。

    要知道沒有昊天神劍在身,你再為四師弟求情,很容易觸怒那個大魔頭,到時候連你自己也會有危險。”

    “或許,未嘗不是個機會,甚至比六殿下驚魂丹的主意更好。”石鏡這時忽然說道。

    他目視應青青:“只是需要請應姑娘在一件事上配合,方可保你安全無憂。”

    應青青平靜與他對視。

    石鏡繼續說道:“面對魔皇,應姑娘你切記不要說是你自己散功,只說是我師兄弟做的手腳,且有恢復之法。”

    應青青略微皺眉。

    李泰則撫掌笑道:“五先生所言不錯,之前的路數還可以繼續用,只是將中毒換成散功即可。”

    石鏡言道:“屆時,不若由六殿下你的人說明情況,應姑娘只要默認便成了。”

    應青青問道:“你們確定此法可行?”

    “按照其過往行事作風,魔皇目空一切,素來跋扈慣了,斷不會容忍他眼中我們幾個微不足道的小武王跟他玩花樣。”聶華言道:“單單四師弟,已經不足以承受他的怒火,將我們全部掃清才能讓他一出胸中惡氣,但這正是我們調虎離山的機會。”

    “這時候,也是四師兄最危險的時候。”石鏡輕聲道:“需要一線希望,牽住魔皇的理智,讓他不至於當場發作殺人,最可能的結果,是重傷四師兄,然後抓住我們後一起收拾,四師兄可能因此吃些苦頭,甚至遭遇不測……但魔皇勢大,我們難以力敵,這可能是唯一能將你們都帶回來的機會。”

    應青青問道:“我們?”

    石鏡頷首:“我明白應姑娘心意,之前限制你自由,是我們愧對你,但至少這次,我不能眼看著自己親手送你入魔窟,定要救你回來。

    哪怕之後你自己仍有打算要重回魔教,我等絕不會繼續幹涉。

    何況,這一趟,或能讓你看清魔皇的真面目。”

    “我明白了。”應青青微微點頭。

    六皇子李泰微笑說道:“那麼青青姑娘早點休息。”

    …………

    山頂宮殿中,陳洛陽心神沉浸,與黑壺溝通。

    他仔細閱讀壺口上方浮現的一行行血字。

    密密麻麻好幾篇。

    陳洛陽心道自己果然選對了人。

    黑壺中血紅瓊漿數量有限。

    他只能選一個目標。

    這個人,他最終選了劍皇的小弟子,慧劍石鏡。

    雖然聶華是劍皇三弟子,但觀他先前表現,大多數時候都是憑經驗與急智隨機應變。

    按照神州浩土上流傳的消息,劍閣五傑中年紀最小的五先生石鏡,才是他們師兄弟幾個在外行走時出謀劃策的那個人。

    這次的事,他最可能是對面幾方不同人馬的連接點。

    陳洛陽靜靜閱讀其生平經歷。

    只能看到石鏡做了什麼,見過什麼人。

    無法知道他的想法,具體策劃的步驟,還有與人交談的內容。

    不過,通過這些內容,已經可以讓陳洛陽總結出不少有價值的信息。

    我是不是太無恥了?

    這是在作弊啊。

    不過……

    一直作弊一直爽啊……

    陳洛陽一邊看,一邊胡思亂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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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鏡。

    十七歲,入神境界。

    修習武學:參悟天劍書所得明心慧劍……

    陳洛陽看了,暗自點頭。

    劍閣閣主門下傳人,確實個個傑出,滿門英才。

    武道第十一境,入神。

    這麼年輕的的入神境界武王,放眼整個神州浩土都極為罕見。

    魔教教主十六歲登臨武帝之境,有其特殊原因在。

    天魔血樹之所以位列魔教三大至寶,原因就在於其果實能為人打下極為深厚的根基,說一句換血改命也不為過。

    而天魔血樹果實同魔教鎮教絕學天魔血相結合,更是能讓人修為實力突飛猛進,在短短數年時間裡走完常人一生都難以企及的漫長征程。

    教主從小不缺名師指點。

    不缺天魔血樹果實以外的其他天材地寶灌溉。

    其本人也確實是古今罕見的武道奇才,妖孽人物。

    多種原因共同結合,最終造就神州浩土有史以來最年輕的武帝。

    石鏡成為劍皇弟子,人生際遇肯定也勝過無數人。

    不過,比之魔教教主,終究有差距。

    但他十七歲臻至武道第十一境,入神的境界,甚至後來居上,還超過其三師兄聶華與四師兄解星芒。

    天資之高,也著實少有了。

    而他年紀輕輕就出來行走天下,生平經歷的篇幅,如果寫在紙上,怕是能有一本書。

    陳洛陽看著對方厚厚履歷,心裡不斷盤算。

    他之前的猜測,應該沒錯。

    石鏡人雖年輕,卻正是對面不同人馬的連接點,有舉足輕重的作用。

    陳洛陽甚至懷疑,對面負責謀劃的人正是這個少年。

    他仔細瀏覽半晌後,心神從石鏡的信息資料裡退出來。

    跟那邊的消息,完全對上了……

    這黑壺的一大好處,就是提供一個人的生平經歷後,只要補充少量血紅瓊漿,就能獲得實時的最新消息,知道那個人最近剛剛做了什麼。

    陳洛陽嘴角浮現一抹淡淡微笑。

    石鏡、聶華、李泰。

    你們的幫手,也正是我的幫手……

    …………

    一夜時間很快過去。

    第二日晌午。

    石鏡、聶華和夏朝六皇子李泰目送應青青遠去。

    “我們也著手準備吧。”李泰微笑說道:“魔皇震怒,非同小可。”

    石鏡點點頭:“這次相救四師兄,有勞六殿下和明法大師。”

    李泰笑道:“五先生客氣了。”

    他身旁一個身著黑色袈裟的老僧也笑道:“老衲捨命陪君子。”

    李泰望著遠方:“得知應青青的昊天劍氣廢了,魔皇應該很快就殺過來了吧?”

    石鏡頷首。

    “如果他不來呢?”李泰忽然問道。

    “兩個可能。”石鏡答道:“要麼他真的重傷未癒,該我們反過來去找他,要麼假裝重傷未癒,騙我們去自投羅網。”

    李泰笑道:“如果是本王的話,大概還是會拿四先生當人質,威脅三先生和五先生主動過去吧,不過如果是魔皇,他丟不起這個人,以其眼高於頂,心高氣傲的性格,如果有一戰之力,多半也不屑假裝,而是直接來收拾我們了。”

    石鏡說道:“便是陷阱,也有人幫我們踩。”

    “五先生所言極是。”李泰撫掌笑道。

    石鏡言道:“我們開始準備吧。”

    李泰同明法大師便都離去。

    在他們消失後,聶華長長吐出一口悶氣:“六殿下也就罷了,還要加上那個魔僧,真讓人頭疼。”

    石鏡輕輕搖頭:“以魔制魔,權宜之計,他也不會真肯為我們出力,見風使舵罷了。”

    魔僧明法。

    佛門第一聖地清涼寺出身。

    三十年前叛出清涼寺,江湖上有魔僧之名。

    不過,他並非魔教中人,反而同魔教有些仇怨。

    正道不容,魔道結仇。

    明法後來投身大夏皇朝,為夏帝所容,成為大夏皇朝供奉高手。

    平時精心潛修,輕易不出山。

    不過這次舉世南征,一定程度上決定天下氣數走向。

    因此夏朝各路高手大多一起出動,除了皇族強者外,魔僧明法這樣的供奉高手也不得不出山參戰。

    “釋、道、儒三魔沒一個好鳥。”聶華搖頭:“夏帝陛下為求壯大自身,有些不擇手段了。”

    “師父和刀皇給他的壓力太大,後來又加上魔皇。”石鏡說道:“那三個魔頭因此而收山,終歸是好事,所犯罪孽總有清算時,眼下還是要先顧著南北兩邊。”

    聶華換了話題:“說起來,同我一起面見魔皇,危險重重,李泰為何要派親信‘雪虎’跟我同行,而不是魔僧呢?

    結果真出了事,他手下最得力的強者被魔皇所殺,畢竟他府裡就這麼一個武王,就這麼死了,多幾個武宗都補不回來的損失啊!”

    石鏡輕聲道:“我不肯定,不過‘雪虎’韓禱近來似乎同大殿下之間有所走動,六殿下可能懷疑韓禱有改換門牆的心思。”

    “……原來如此。”聶華嘿然:“我先前還奇怪,他見到韓禱屍身後,雖然表現悲傷痛惜,卻隱隱藏著涼薄無情之感,原來根本就是故意的。”

    石鏡默默點頭。

    然後,他望著遠方出神。

    “擔心四師弟和應姑娘?”聶華問道。

    石鏡沒有否認,“嗯”了一聲。

    “五師弟,對應姑娘,我們有些過分了。”聶華說道。

    “不是我們,是我和李泰,不包括三師兄你。”石鏡說道:“只是魔皇勢大,我們難以力敵,要救人,不得不盡最大努力,甚至有些事情需做絕,我確實愧對應姑娘。”

    聶華深吸一口氣,見周圍只有他們師兄弟二人,沉聲道:“師父重傷,各種靈藥全用遍,也要百天左右方才可以復原,我不信魔皇這麼快就康復,他魔教雖有聖藥,卻也未必就勝過中土靈丹妙藥!”

    “常理推斷,確實不可能。”石鏡言道:“但與這等曠世巨魔打交道,再小心也不為過,難說對方是否另有辦法,比方說,魔教三大至寶中最神秘的古神壺,迄今為止無人知其底細。”

    聶華嘆息一聲,跟石鏡一起望向遠方,都為應青青和解星芒感到揪心。

    應青青此刻心情,也不似表面那般平靜。

    看著遠方山巔上那龐大的宮殿,她眼前有種朦朧不清的錯覺。

    當進入大殿中後,少女心中恍惚的感覺才消失。

    她向殿內階上看去。

    那裡坐著一個青年。

    青年雙目中閃動烏黑光芒。

    正是陳洛陽。

    “青青姑娘,別來無恙。”陳洛陽平靜的聲音此刻顯得高遠而又飄渺:“你曾是本座的客人,去往他處,某些人不懂待客之道,難為於你,本座唯有教教他們規矩。”

    應青青向座上的陳洛陽一禮:“謝陳教主。”

    “聶華他們有沒有玩什麼花樣?”陳洛陽問道。

    應青青沉默了一下。

    旁邊護送她來此的一個夏朝武宗這時說道:“稟陳教主,劍閣三先生和五先生這裡有一封信轉交給您。”

    陳洛陽端坐不動。

    一旁的金剛接過信件,檢查過後呈給陳洛陽。

    陳洛陽展開信看後,輕輕一揚眉。

    放下信件,他看嚮應青青:“聶華、石鏡廢了你的劍道修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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