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修仙] 九天 作者:黑山老鬼(連載中)

 
survivoryu 2019-5-30 15:34:00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51 95801
survivoryu 發表於 2019-7-2 15:52
第六十章 冥冥天定


    「他居然一劍斬了魔狼?」

    狼魔龐大的身軀緩緩歪倒,在地上砸起了大片的灰塵,順著他正噴湧鮮血的頸腔裡,有一股子肉眼難以察覺的黑氣飛了出來,飄向了遠處天際。

    望著這一幕,無論是許月兒、張驚等人,還是另外一邊,看起來連站都已經站不穩的顏師姐,都長長的鬆了口氣,浴殺搏殺一個日夜,神經一直緊繃的他們,終於心神稍安,眼神難以置信的看向了方貴……

    這時候的方貴,正歡天喜地的看著自己手裡的劍,不停的虛劈,似乎甚是得意。

    這讓他們心裡又詫異,又複雜。

    早在仙門之中時,他們便已識得方貴,但並沒有太將他放在眼裡,畢竟方貴十里試煉的前十乃是混出來的,哪怕是後來他們打算拉方貴一把,也是因為方貴因著許月兒而觸怒了張忡山,再加上顏師姐心善,這才順手為之而已。

    而在方貴拒絕了他們之後,他們心下,多少也生出了些鄙夷之意,覺得這個小鬼傻頭傻腦,目光短淺,實在是自尋死路!

    但誰能想到,如今居然是這個自尋死路的小鬼救了他們性命?

    更一時想不明白的是,這小鬼怎麼會出現在這裡,他帶的那厲害妖獸又是哪來的?

    ……

    ……

    一時來不及細問,許月兒等人都已互相攙扶著坐下,取出療傷與解毒丹吞下,急急的化解傷勢,尤其是顏師姐,如今傷勢極重,幾乎快要壓制不住了,不過哪怕是療傷,他們也沒有太多的時間,只是稍稍壓制了傷勢,便又立刻站了起來,檢查著同伴的傷勢。

    顏師姐緩了口氣,則勉力起身,向著方貴施了一禮,道:「方師弟,若不是你現身搭救,恐怕我們誰也活不下來,你於我們有救命大恩,請受我一禮……」

    「哎呀,客氣啥,不用不用……」

    方貴沒見過這陣仗,慌忙擺手,心裡又有些得意,道:「行俠仗義嘛……」

    心裡暗想:她們倆要是以身相許,我挑哪個?

    顏師姐施過了一禮,才有些疑惑的道:「不過,方師弟是如何會來到了這裡的?」

    方貴面色頓時一僵,嘿嘿笑了聲,道:「我其實是路過……」

    顏師姐更是有些不解,他們兩拔人行的方向都不一樣,他是怎麼路過的?

    也就在此時,忽聽得許月兒叫道:「顏師姐,孫師兄、孟師姐、李師兄他們三個都已是死了,還有許師兄他們四人,都中了魔妖邪氣,毒性已深,也是命在旦夕……」

    顏師姐聽了,臉色更顯得蒼白,甚至嘴唇都微顫:「出來了十一人,居然……」

    說到了這裡,已然有些說不下去,神情壓抑的厲害。

    「你們……這是遇到了什麼事啊?」

    方貴見了她這模樣,忍不住小聲問道。

    顏師姐臉上似乎蒙上了一層灰暗,轉身向著那幾個中毒昏迷的同門走了過去,低聲道:「仙門消息有誤,我們遇到的魔妖,遠比想像中厲害,數量也多了一倍,我們趕來之後,便發現了形勢不對,但為了護這城池百姓逃離,只能拚死一戰,最後卻身陷其中了……」

    「消息有誤?」

    方貴心裡微微一動,似乎想到了什麼。

    遇到了這等異變的,似乎不只是顏師姐等人。

    他們去降伏嬰啼妖獸,同樣也遇著了極大的變化,本是中階妖獸的嬰啼,忽然臨時破階,化作了高階妖獸,倘若不是野豬王忽然出現搭救了自己,恐怕自己也和她們一樣下場。

    「奇怪,仙門歷來極為重視這些魔物的消息來源,極少出錯,這一次又是為何……」

    顏師姐口中喃喃說著,但心思卻已亂了,她看著那四個中毒昏迷,危在旦夕的同門,臉色已變得極為難看,這一次她帶了十一個同門出來,這十一個同門,又皆是她平時最熟悉,關係最親近的,結果戰死了三人,又有四人中毒,倘若一下子便損了這七人,那……

    「中了毒就快喂解毒丹啊……」

    方貴見她面喪若死,但卻遲遲沒有動作,忍不住焦急的提醒。

    顏師姐臉上卻露出了慘然一笑,緩緩搖頭,道:「沒用的,他們中的是魔山邪氣之毒,尋常解毒丹根本沒用,我們之前也沒想到會有這麼多魔山邪氣,所攜帶的特製解毒丹喂給他們,只是拖延到了現在而已,只有拿到仙門裡專門培育的靈草紫靈花才能壓製毒性,可是仙門如今遠在數千里外,我們又個個受傷,怎麼可能趕得回去……」

    方貴駭然:「那難道只能看著他們送命不成?」

    顏師姐淒然一笑,對於她來說,最為難受的,可不便是看著這些同門送命?

    方貴望著那幾個人面露死灰之色,昏迷不醒的模樣,心下也自微微一沉。

    在出山之前,他還以為跟著顏師姐等人會更安全一點,只是連拋兩次銅錢,都指向了呂飛岩一行人,所以他才選了那邊,如今想想,倘若自己真的一開始就跟著這顏師姐出來的話,恐怕自己已經和這群人一起,全軍覆沒了。

    不過,也真似冥冥之中,自有天定,正是因為自己出現在了呂飛岩那一隊,降伏了嬰啼妖獸,反又借嬰啼妖獸的性命搭救了顏師姐等人……

    心裡想著這些事情,方貴忽然微微一動,想到了什麼。

    他猛得抬頭,看向了顏師姐道:「你所說的紫靈花,是何等模樣?」

    顏師姐正自心神疲憊,不願多言,但見方貴問的認真,還是低聲答道:「紫靈花,便是紫莖藍葉,開出白花,這本是仙門最珍貴的草藥之一,只有魔山異動之時才可動用,十分珍貴,這等靈藥,便是專門用來針對魔山邪氣的,只是魔山邪氣等閒也不會遇到……」

    她正愁苦,忽見方貴在腰囊裡翻得幾翻,扒出來一株靈藥,道:「是這種不?」

    一臉淒惋的顏師姐,眼睛猛得睜大了。

    她有些難以置信的看著方貴,顫抖著將他手裡的紫靈花接了過去。

    「這……這……你怎麼會有紫靈花?」

    她忽然面露喜色,急急問道:「還有嗎?」

    方貴雙手從腰囊裡掏了起來,一株一株紫靈花扔在了地上,足有一堆。

    顏師姐幾乎喜極而泣,望著方貴的眼神猶如救世主。

    倒是方貴心間暗道僥倖,他臨出山時,被野豬王欺負,把所有的補氣丹都喂了它不說,還被它逼著去闖靈田的禁制,後來他見到一群野豬禍禍靈田,心裡不忿,索性自己也拔了一堆,藏在了腰囊裡,只等著有空了拿出去賣掉,哪想到居然在這時幫了顏師姐大忙!

    而顏師姐,這時候也根本來不及問方貴紫靈花哪裡來的,反正這位方小師弟從選擇跟隨呂飛岩去執行任務,再到自己這一行人即將全軍覆沒之時帶著強大的妖獸從天而降,再到如今忽然拿出了一堆可以救命的紫靈花,無一不透了神秘古怪的氣息,問也問不清楚。

    她只是急忙喚了許月兒等人一起,拿了紫靈藥,摘下花瓣,擠出汁液,一點一點喂進了那幾位身中邪毒,昏迷不醒的弟子口中,很快,便見得那些中毒的弟子雖然還是沒有醒來,但面上黑氣卻漸漸消散,傷勢已被暫時壓制,起碼能夠趕回仙門去解毒了。

    而方貴見得她們忙來忙去的救人,心裡也有些無奈,心想自己本是逃命去的,這些靈藥可都是將來換盤纏的啊,如今倒是都交了出去救人了。

    但也好,幫了這位顏師姐,也算是還了她的人情,而今還是趕緊離開的好。

    如此想著,便悄悄喚了嬰啼旺財過來,準備趁她們不注意悄悄的離開,但剛走出了沒幾步,背後忽然聽得一聲怯聲聲的呼喚:「小壞蛋……」

    「啊……幹啥?」

    方貴只好回過身來,順手抿了抿鬢角。

    許月兒俏生生的站在了方貴不遠處,眼睛紅的像個桃子,委委曲曲的道:「我也得謝謝你,如果不是你來救我們,恐怕我們所有人都要死在這裡啦……」

    「哈哈,哈哈……」

    方貴幹笑兩聲,心想:「你以身相許我也不能答應了,逃人命官司要緊……」

    但心裡想著逃走,又覺得被自己行俠仗義救了的人如此梨花帶雨的感謝,滋味當真美妙啊,一時捨不得走,最關鍵的是,一直被許月兒這麼盯著,自己也不好撒腿就跑啊!

    「你快去救人吧,我到別處看看,還有沒有落下的魔怪……」

    方貴急忙囑咐著他,找了個理由離開。

    許月兒上前了兩步:「太危險了,我陪你去!」

    「不用!」

    方貴義正言辭的拒絕:「正因為太危險了,所以不能讓你去!」

    許月兒一下子怔在了當場,眼眶又要紅了。

    方貴則顧不上她,跳到了嬰啼背上,便要趕緊溜走。

    但也就在這時候,東方已經開始泛白的天空裡,已有一艘巨大的法舟正轟隆趕來。
survivoryu 發表於 2019-7-2 16:00
第六十一章 真正天驕


    「仙門的法舟來了……」

    看到了那天空之上的法舟,許月兒與孟留魂等人盡皆大喜,認出了法舟之上的太白宗法印,用力招起了手來,尤其是許月兒,還興奮的喚起了方貴,但方貴一看卻是嚇破了半個膽,急急的拍著嬰啼的脖子,不停的喊「快走」「快走」。

    但也就在此時,還不待法舟降臨,便見得舟上有數道人影離舟而出,駕雲落了下來,最前首的一個,白鬚寬袍,正是白石長老,他雙目如電,冷冷的看了過來,嬰啼妖獸本是最聽方貴的話,但在那目光落到了自己身上時,卻登時身體一僵,死狗一般不敢動了。

    方貴心裡頓時叫苦,想要御劍逃走,卻感覺背後已有數道目光臨身,也不敢動了。

    「傷亡如何?」

    白石並其他幾位長老落到了地上,立時目光一掃,沉聲喝問。

    「拜見長老……」

    顏之清早已趕了上前,向著白石長老跪拜,之前一直繃緊了神情的她,在這時候倒有些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女孩:「此次我們一行十一人出山斬妖伏魔,有四位師弟……」

    其實不待她說,白石長老目光掃過,也已看清了場間局勢,那遍地的魔怪屍首,以及不遠處東倒西歪生死不知的弟子們,都已經說明了問題,便冷著一張臉,大步趕上前雲,檢查過了那幾位身中劇毒的弟子,又看了一下顏之清等人的傷勢,這才略略放下了心。

    「一天之前,紅葉谷趙太合率人趕回仙門,匯報捕殺邪道妖人時發現他們有所圖謀,引起仙門注視,又得知呂飛岩一行人捕捉的妖獸臨陣破階,大有異常,仙門當即著人檢測,發現魔山有異,邪氣大盛,便知曉你等會遇到大麻煩,特意調譴法舟,趕來查看虛實……」

    顏之清師姐這才明白為何仙門救援為何來的這般快,回稟道:「弟子也發現魔妖有異,只是為了護城中百姓撤離,不得不與魔妖死戰,本領不濟,倒險些害得諸位同門與我命喪於此……」說到了這裡,微微一頓,轉頭向方貴看了過去,臉上露出了一抹笑容,道:「不過,幸得方貴師弟從天而降,一人一劍斬了魔妖,還拿紫靈花壓制了諸位師弟毒性……」

    「這小子……」

    白石長老轉頭看了方貴一眼,目光也有些疑惑:「他怎麼會在這裡?」

    看罷了這一眼,又看一眼:「他身邊的妖獸哪裡來的?」

    再看罷這一眼,又看一眼:「他哪裡來的紫靈花?」

    ……

    ……

    不遠處的方貴迎著白石長老的目光,只是縮著腦袋作鵪鶉,一聲也不敢吭。

    「先回仙門療傷吧!」

    白石長老雖知有異,但也沒有時間多想,如今仙門已經意識到了魔山或有異變,周圍妖獸魔妖的異變,都與魔山有關,對仙門來說,勘查魔山異動,判斷凶吉才是重中之重!

    這些弟子們沒死就好,至於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回仙門自可慢慢查問。

    顏之清等人得到仙門援助,自然喜不自勝,倒是方貴心裡暗暗叫苦,可當著諸位長老的面,也不敢作怪,只能硬著頭皮登上了法舟,就連嬰啼妖獸也跟著他爬了上來,見誰都「唰」「唰」搖著尾巴,諸位長老執事見這嬰啼妖獸比馴養過的還要乖,便也無人理會。

    法舟之中的仙門弟子,不知方貴心裡所想,只是聽顏之清等人說了方貴從天而降,一獸一劍救得她們免於滅頂之災,心下驚奇,對方貴都十分客氣,方貴也心想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既來之,則安之,安之若素的享受起了仙門的靈丹和同門的恭維。

    法舟之上,分出了一艘小法舟,又有兩位執事護送這些仙門弟子回山,而白石長老等人則繼續趕往魔山探查,一路之上無話,兩日之後,法舟便已回到了仙門,這時候那些中了毒的仙門弟子,都已陸續醒來,但毒性未除,便還是安置在了仙門幽谷裡面養傷。

    如今,仙門之中仍是一片平和,但暗中也有流言傳開,有人說有妖人搗鬼,陷害仙門弟子,也有人說是魔山異動,引發了長豐山脈魔妖四起,總而言之,種種原因之下,此次外出降妖的呂飛岩師兄、顏之清師姐等人都大受其害,一行人死傷慘重。

    在這局面下,倒是崛起了一位英雄人物,便是入紅葉谷僅一年的趙太合。

    這趙太合當真是位奇才,十里谷試煉之時,他勇奪魁首,名震仙門,而在紅葉谷修行一年之後,這些新晉弟子之中,無人膽敢去領斬妖符詔,至多也只是跟著一些紅葉谷的師兄師姐們外出斬妖伏魔,惟有趙太合氣魄無雙,自己領了斬妖符詔,帶了數位同門外出。

    而在這一次異變之時,就連呂飛岩師兄與顏之清師姐,都受挫而歸,偏生這趙太合在屢遭凶險之下,還是識破了那些妖人詭計,將他們斬殺不說,更是及時回到仙門稟報,這才引起了仙門注視,由白石長老帶隊外出勘探,順勢救下了顏師姐等人的性命。

    其人有勇有謀,大放異彩,一時被仙門中人讚為美談。

    不過,也就在趙太合風頭無兩之時,隨著顏師姐等人回山,另一個人的名聲也隨之傳開,倒更有傳奇色彩,那便是十里谷試煉之中名列第十,人稱鬼影子的紅葉谷方貴!

    據說,這方貴年齡不大,本領當真是不小。

    他本與呂飛岩師兄等人外出伏妖,結果妖獸厲害,呂飛岩師兄等人不敵,奪路而逃,只留得這方貴一人面對妖獸,但他居然憑藉一人之力,將妖獸降伏,而且還帶了妖獸,前往搭救顏師姐,倘若不是他劍斬群魔,顏師姐等人等不到仙門援助,便已全軍覆沒了。

    趙太合固然讓人驚嘆,方貴卻更讓人拍案稱奇。

    在眾仙門弟子眼中,趙太合畢竟只是在劣勢之下,完成了一道符詔而已,而方貴則不僅憑藉一人之力,獨自完成了降伏妖獸的符詔,甚至還搭救了另外一隊同門……

    ……這簡直就等於他獨自一人完成了兩道符詔啊!

    最關鍵的是,他才多大?

    ……

    ……

    隨著這些流言傳開,方貴一時名震太白宗,甚宵雲上。

    「他們真這麼說的?」

    方貴與顏之清等人一起回山,雖然沒有受傷,但他一看這幽谷之中待遇如此豐厚,各種靈丹妙藥美肴佳釀隨意享用,倒是不急著走了,假裝是病號在這裡好生呆了幾天。

    「不錯,門中都在傳說方貴師弟的英勇偉跡……」

    張驚面上含笑,客客氣氣的向方貴說道。

    他之前對方貴並不太看重,但如今被方貴救了性命,態度也已大改。

    「仙門傳言,也不無道理!」

    顏師姐從另一廂款款走來,如今修養了數日,她傷勢大好,氣色也好了許多,來到了方貴身前,向他輕輕一笑,道:「我已問得清楚,那呂飛岩本是回到仙門,稟告說妖獸厲害,方貴師弟你和其他幾位師弟都已命喪妖獸之口,只有他與葉真逃了出來,但方貴師弟既然憑一己之力,降伏嬰啼妖獸,那這道符詔,便等於是你自己完成的了,三千功德已在身矣!」

    說到了這裡,她看著眼睛漸漸發亮的方貴,又是低聲一嘆,道:「而我們被魔妖所困,險些全軍覆沒,全憑了你帶嬰啼靈獸解圍,才留得性命,雖然斬了魔妖,也算完成了符詔,但這三千功德,我們又哪裡能能受,我已稟告仙門長老,將這功德也算在你頭上了!」

    「那豈不是……六千功德?」

    方貴聽得,已是笑面如花,眼睛放光。

    忽地反應了過來,還得矜持些,忙不好意思道:「那你們豈不是一點沒有了?」

    旁邊的許月兒笑嘻嘻道:「活下來就不錯啦,況且我們也看不上這點功德啊……」

    方貴頓時啞然,橫了許月兒一眼:「方老爺我也闊過的……」

    ……

    ……

    仙門功德,何其重要?

    一分功德,便抵得一分錢財!

    在此之前,方貴跟著呂飛岩等人出去拚命,也不過是圖了三百功德而已,這在名義上,還是呂飛岩從指縫裡施捨出來的,而今一口氣賺了六千功德,豈不讓方貴喜出望外?

    之前剛回了仙門,他還想著要不要趁機溜走躲官司,只是天天有人看著找不到機會溜而已,但如今知曉了自己即將有六千功德在身,他倒是不著急了,掰著手指頭算了算,就算我弄死了一個同門,那還救了八個呢,真要算將起來,仙門還得倒找我七個才是……
survivoryu 發表於 2019-7-2 16:06
第六十二章 仙門新貴


    心間有了計較,又用銅錢搖了一回,方貴終於是主意大定,安心留在了仙門之中,等著仙門發放功德,不過心裡,倒也並不是高枕無憂,而是將可能出現的局面前後想了幾遍!

    自己如今已經回來了數日,仙門也始終沒有找他問話,直把他當功臣對待,這便說明呂飛岩與葉真沒有將自己殺死了張忡山的事情說出來了,說不定他們是自知自己算計方貴在先,心裡有鬼,這才沒有將這件事捅出來,畢竟他們剛回山時,也只說妖獸破階,傷了其他幾位同門的性命,包括方貴在內,而沒有言及其他,便說明他們初時是想掩過此事的。

    不過方貴倒隱隱覺得,呂飛岩應該不會就此善罷甘休……

    ……想想還有點小期待!

    論起吵架,可是牛頭村的寡婦都吵不過自己!

    男的?

    呵呵!

    ……

    ……

    如此過去了幾天,仙門外出勘查的長老們皆已回山,滿門上下,在這時都顯得有些緊張,畢竟長老們在外勘探數日,也不知查出了什麼結果,更不知是否會影響到自己。

    不過讓人意外的是,長老們歸山之後,卻沒有什麼大的動作,一切照舊。

    滿門弟子不見有何動靜,這才放下了心來。

    仙門既無特別反應,想必勘查出來的,也是小事,便不必再放在心上。

    所有人的目光,便都還是集中到了功德大殿來。

    既然長老們回來了,便也到了該發放符詔之時了,想是有番熱鬧可瞧。

    正常情況下,仙門發放符詔,只需要外出歷練的弟子們回來交了差,直接計數即可,既無什麼儀式,也不需公開宣示,眾弟子們關注的,都只是功德大殿之外的功德石碑,上面有著門中弟子的功德之數,名列碑首之位,無一不是仙門光彩奪人的佼佼者。

    但這一次,因著出了諸多意外,又引起了門中弟子們的關注,倒成了一件大事,待到這一日功德大殿召喚方貴等人前去之時,不知多少人聞風而動,趕了過來看熱鬧。

    功德大殿門口處,方貴與顏之清師姐、許月兒、張驚、孟留魂等人一起趕來,迎面撞上了一位長身玉立的黑袍男子,他生得一臉惇厚,濃眉大眼,沉默寡言,遠遠走來,便有許多人向他拱手問好,他一一回禮,倒是客氣,只是面上卻始終沒有什麼笑容。

    方貴遠遠的瞅了他一眼,知道他就是趙太合。

    當初十里谷試煉之時,此人便奪得了魁首,在這一次試煉任務之中,就連顏之清與呂飛岩這等修行多年的老牌弟子都失敗了,惟獨他一個新人,又帶了另外幾個新人,非但識破了那些妖人的詭異,完成了符詔任務,還及時將自己的發現帶回了仙門,立下了大功。

    所以論起來,這人的本事雖然比自己差些,也算不錯了。

    「顏師姐,許師妹、張師弟、孟師弟……」

    趙太合來到了近前,便客客氣氣,向著顏之清等人一一招呼。

    顏之清等人見狀,也皆客氣的還禮。

    雖然趙太合是個晚輩,但便是顏之清,也不敢小覷於他。

    「方貴師弟,你好!」

    趙太合最後一個,向著方貴抱拳,點頭示意。

    「哈哈,你也好,你也好!」

    方貴也露出了一臉笑容,客客氣氣的向他還禮。

    周圍諸弟子見了,便都議論起來,畢竟在如今的仙門弟子眼中,他們二人,可都是如今新晉弟子裡面出類拔萃的人物,最為耀眼便是他們,當初兩人一個前十之首,一個前十之末,論起成績,方貴自然不如趙太合,但他年齡小,入門時間又短,卻也是頗受關注。

    而今,這一次他們兩個都立下了大功,究竟誰能得到更大的功德,成為最強新人,仙門寵兒,卻一時成了大家最為關注的話題,這一次來了這麼多觀禮之人,都是奔這個結果。

    趙太合與方貴兩個打過招呼之後,並未多言,功德大殿裡面,已經有一位灰袍執事走了出來,身後的童兒捧著一個托盤,上面放著兩道捲軸,他見大殿外面,居然已經聚集了這麼多人,眉頭微皺,但也沒有多說什麼,輕了輕嗓子,便將其中一道捲軸拿了起來。

    「紅葉谷弟子趙太合何在?」

    他手持捲軸,輕聲喝問,下首的趙太合忙上前行禮。

    那灰袍執事看了趙太合一眼,便展開了捲軸,念道:「紅葉谷弟子趙太合,領仙門斬妖符詔,攜同門馮鸞心、張志等五名弟子,外出追斬妖人,完詔歸山,本該記下功德三千,但念及趙太合識破妖人詭計,且帶回魔山邪氣外洩之秘,稟報仙門,立下大功……」

    「計領符詔功德三千,又有獻邪氣外洩之功,仙門特賜趙太合功德三千!」

    周圍眾弟子一聽得灰袍執事所言,立時引發了一片轟動:「果不愧是十里谷魁首趙太合師兄啊,剛入紅葉谷,便建得這等大功,憑這一身功德,怕是足以登上功德石碑了吧?」

    「足夠了,功德石碑只記功德之數前百弟子,如今碑上有名的,最低功德也不過四千之數,趙太合憑這一次功德,便得了六千功德,就算他還要分些功德給與他一起領了符詔的其他人,留在了他自己身上的功德,應該也已經超過了四千之數了……」

    「果然不愧是奇才啊……」

    「……」

    「……」

    一片議論紛紛裡,仙門執事又拿起了另外一道捲軸,周圍登時安靜了下來,不知有多少目光齊唰唰的向著方貴看了過來,方貴也下意識的挺了挺胸膛,心裡暗想著:「趙太合只領了五千功德,也不多啊,我降伏了妖獸,該給我三千功德吧?顏師姐又把她們的三千功德給了我,加起來那可就六千了,對了,我還救了好幾個同門,一人再賞我一千……」

    越算越是開心:「媽的,這得破萬……」

    心裡想著時,便已聽得那執事宣道:「紅葉谷弟子方貴,走上前來!」

    方貴聞言大喜,忙上前了一顧,左右顧盼,十分自豪。

    執事看了方貴一眼,眼色也頗無奈。

    在這次公佈功德點數之前,仙門已宣召了方貴一次,畢竟他這任務之中疑點太多,仙門自不可能不查問個明白,方貴倒是實誠,沒有在這種事上吹牛,把野豬王出山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而對於紫靈花的解釋,也說是豬窩裡發現的,仙門靈田一帶,本來就有野豬禍害了一角靈田的事情,所以他說出來的話,雖不盡實際,但也勉強圓得過去。

    仙門沒有披露斬符詔具體細節的習慣,因此這位執事也只是暗讚了一聲這走運的小子,然後宣道:「紅葉谷弟子方貴,領降伏妖獸符詔,本該功德三千,因妖獸臨時破階,凶險大增,追加功德一千,又因方貴搭救同門,立功甚偉,顏之清特將降妖符詔之功德相贈……」

    周圍眾同門聽到了這裡,也頓時一臉的驚嘆:「那妖獸符詔追加了一千功德,豈不便是四千功德了?倘若顏師姐再將那三千功德相贈,方貴師弟豈不是足得了七千功德?」

    議論聲還未下去,便已聽得那執事繼續道:「顏之清領斬妖符詔,本計功德三千,因仙門消息有誤,中階魔妖為二,難度計增一倍,是以仙門追加功德兩千,已得顏之清允諾,五仙功德盡數歸於方貴一身,此計,方貴總領功德九千……」

    「嘩……」

    周圍立時一片嘩然,人人嘴巴張的像是能吞下一個大鴨蛋。

    那執事是知道細節的,這些弟子們卻不知道,心下只是震驚於方貴功德之厚。

    不過細想下來,倒也合理。

    在這一次最受睹目的三支小隊裡面,顏之清等人遇到的凶險最大,本是奔著一隻中階魔妖去的,結果臨到頭裡,才發現有兩隻中階魔妖,難度增加了近一倍,因此追加兩千功德十分合理,只是顏之清肯將這些功德盡數轉贈方貴,倒也當真大方至極!

    難得的是,方貴小小年齡,九千功德在身,著實讓人又羨又妒了。

    一片羨慕的眼光裡,只有方貴滿面笑容,心裡在想:「唉,居然沒有破萬,仙門當真小氣,救了人不該給我賞些功德麼?罷了,方貴老爺我大度,不和他們計較……」

    得意洋洋,正準備上前謝過長老,忽聽得外圍一聲大喝:「且慢!」

    方貴回頭看去,便見後面人群裡,正有一人滿面冷意,分開人群走向了前來,一身白袍,腰間佩劍,卻不是呂飛岩又是誰?

    周圍弟子裡,也有不少人認出了他,皆感覺奇怪:「他來作甚?」

    倒是方貴,看到了呂飛岩出現,長長的鬆了口氣!
survivoryu 發表於 2019-7-2 16:08
第六十三章 是真是假


    如今趙太合與方貴兩個人在仙門之中聲名雀起,受盡稱讚,顏之清也因拚死護佑同門,頗得讚譽,但與他們相反的,則是這呂飛岩了。本來呂飛岩也在仙門之中也頗有名氣,只是在這一次任務之中,人人皆知他因著發現要降伏的妖獸化作了高階,立時氣餒,蒼皇逃竄,還將方貴獨自一人扔在了那裡,若是方貴死了,那麼他的顏面,倒也勉強保得住。

    可最後的結果,卻是方貴憑藉一人之力,降伏了那高階妖獸,後來甚至又藉著這高階妖獸之力,又去搭救了顏師姐等人,大露臉面,與之一襯,便讓呂飛岩顏面掃地了。

    如今正是方貴大出風頭之時,他怎麼好意思出來?

    倒是方貴抱了雙臂站在那裡,一臉老神在在的模樣。

    灰袍執事看了呂飛岩一眼,慢慢道:「你有何話說?」

    呂飛岩面無表情,大步走出了人群,目光在方貴臉上掃過,然後向那執事行了一禮,道:「方貴師弟出息了,連立兩道大功,人人稱讚,我也本有成人之美意,但卻無法容忍摯交好友冤死,稟長老,諸位同門,我如今要狀告方貴,在降伏嬰啼妖獸之時,他突起歹意,將同門張忡山打入妖獸穴中,已犯下了謀害同門之罪,我與葉真師弟,皆可見證……」

    「什麼?」

    周圍眾人尚是第一次聽到這件事,人人都吃了一驚。

    太白宗內,向來競爭激烈,諸同門間,明爭暗鬥極多,但就算將人打傷都可,惟獨人命金貴,一旦出了人命,便是大事,尤其是呂飛岩狀告方貴謀害張忡山,更是罪過嚴重!

    一片紛亂議論之中,呂飛岩深吸了一口氣,忽然又撩起了自己的白袍,只見身上纏了白布,正有鮮血滲出,他沉聲喝道:「不僅如此,當時嬰啼妖獸被驚動,撲出來食人,連傷岳川與朱子由兩位師弟,我為保同門,不惜性命相搏,重創妖獸之餘,也身受重傷……」

    「而那方貴小人,直到此時,還要暗算於我,無奈之下,我只好與同樣身受重傷的葉真師弟離開,本想著方貴也命喪嬰啼之口,又急著療傷,所以一直沒有說出此事,倒是沒想到,他卻撿了一個便宜,將已經被我們打傷的妖獸嬰啼降伏了,冒領功勞……」

    周圍眾同門聽著,已是一片鴉雀無聲,難以置信。

    而方貴在這時候,也已目瞪口呆,心想:「乖乖,難怪這廝回到了仙門之後,一直沒有聲張,原來他是在編這個麼彌天大謊,不但要告我一狀,還想竊取我的功德啊……」

    之前他便一直在想呂飛岩會如今藉著張忡山之死來為難自己,只是這廝耐得住性子,居然一直絕口不提,一昧忍受同門嘲笑,倒萬萬沒想到,他是在布這麼一個局……

    事實也著實如此,呂飛岩面上義憤難當,心裡卻在暗想:「當時以為這小子也已命喪嬰啼之口,便不必再多生事端,只說他與張忡山一起被嬰啼吞了,但卻沒想到,這小子居然有這等本事,獨自一人降伏了嬰啼妖獸,還搭救了顏之清一行人,連名帶利都得了個十足十,我反而成了同門口中的笑柄,既然如此,那我便必須站出來了,不做都不行……」

    倘若他在這時候不站出來,那麼他只會是那個一遇到危險便棄了同門逃走的膽小鬼,受盡人的恥笑,甚至仙門都會因為他這個污點,不再培養他,讓他前途盡毀!

    反而是站了出來之後,還有機會扭轉局勢,讓自己名利雙收!

    為了這個目的,他連自己一身的傷都利用上了。

    早在他從嬰啼妖穴逃了出來時,他便已想好了對策,倘若自己一身無傷的回山,仙門長老必定訓斥自己遇著危險便逃,不顧同門性命,他雖然不敢與嬰啼拚命,但對自己下手卻倒捨得,與葉真兩個人咬緊了牙關,都在身上添了不輕的傷,這才回了仙門。

    到了如今,這身傷勢倒是用上了。

    ……

    ……

    「此事是真是假?」

    「著實太過離奇了,方貴師弟才多大,怎麼可能有這等機心?」

    「對啊,就算他真這麼做了,又怎麼可能沒事人一樣回山,不怕被拆穿嗎?」

    「不過,話說回來,方貴師弟小小年紀,便可以降伏嬰啼妖獸,也確實透著蹊蹺,難道真如呂飛岩師兄所言,他是趁著嬰啼與呂師兄兩敗俱傷之際,撿了一個大便宜?」

    「……」

    「……」

    周圍聲聲議論裡,那位灰袍執事也緊皺了眉頭,向呂飛岩喝道:「此事幹係重大,你可有憑證?倘若你所言是假,仙門可不會饒你!」

    呂飛岩迎著周圍無數的目光,朗聲道:「我與葉師弟還活著,便是明證!」

    說著,轉頭向方貴看了過去,面上一片悲憤之色,喝道:「方貴師弟,你與張忡山師弟有舊怨,人人知曉,在我勸解之下,他也已經有了與你化解這恩怨的念頭,我們會刻意的帶上了你去降伏嬰啼,便是示好之意,但誰能想到,你會與他再起爭執,甚至一不做二不休,趁他不備,將他打入妖穴之中,命喪嬰啼之口?」

    「諸位師長,同門……」

    他忽然轉過了身來,伸手向天,喝道:「此事是我與葉真師弟親眼所見,若有半句虛言,飛岩願受天打五雷轟之苦,教我形神俱滅,不得好死……」

    這一番話說得,當真言辭俱厲,毫不心虛,周圍眾同門見了,已是信了大半。

    那位灰袍執事皺起了眉頭,轉頭看了方貴一眼,只見方貴正呆呆出神,既不反駁,也不承認,反倒不知在想些什麼,他一時也不知道該如何處理,心想這些事都該交由仙門戒律堂去處理才是,但呂飛岩既然在自己面前說出來了,便也不得不問:「葉真而今在何處?」

    「我在這裡……」

    忽然遠遠響起一個聲音,只見遠處半空裡,飄來了一朵雲氣,在那雲上,立著數人,一個正是葉真,在他旁邊卻還有數人,一個是位身材高大,黑面熊腰的男子,身後帶了四位戒律堂弟子,腰間繫著捆仙繩,有人識得那黑面男子,正是太白宗戒律堂熊長老。

    「呂師兄,我已將前後事情,源源本本的告訴了熊長老了,我們今必定要為張忡山師弟討還一個公道……」葉真從雲上躍下,看著呂飛岩說道,眉宇之間,頗有悲憤之意。

    周圍眾弟子,眼見得戒律堂熊長老直接來了,皆是微微一驚。

    驚動了一堂長老,可見此事之重。

    倒是方貴,見到了戒律堂熊長老過來,心裡也沒什麼害怕的意思,只是忍不住皺了皺眉頭,心裡暗想:「敢直接鬧到戒律堂去,難道他們有什麼我不知道的倚仗?」

    「肅靜!」

    熊長老到得功德殿前,虎目一掃,周圍頓時鴉雀無聲,他目光慢慢轉到了方貴臉上,聲音一沉,喝道:「紅葉谷弟子方貴,今有呂飛岩、葉真前來稟報,說你在外出伏妖之時,因小怨而失大義,謀害同門張忡山,你可認罪?」

    周圍頓時有不少目光,唰唰唰的向方貴看了過來。

    就連旁邊的顏師姐與許月兒等人,也都有些擔憂的看向了方貴。

    也是直到這時,方貴才慢慢的抬起了頭來。

    對於呂飛岩會揭露張忡山是被自己殺死之事,他早有準備,所料不及的,只是呂飛岩居然不僅說出了這件事,還更進一步,想要奪走自己的功德罷了。

    之前一見呂飛岩這般說了,他心裡便在急急的想:「這廝想要害我,那他會用什麼招?」

    「要論害人,我也是行家呀……」

    「換作是我的話,一定會好好編排一下,讓對方辯無可辯,一棍打死……」

    「他的話裡有真有假,假的是他想要的,真的才是能拿捏我的,他想要搶我的功德,倒是要從我真正幹過的事上著手,只有這樣,才能藉著真的,把假的一錘定音……」

    「所以他謊話編了無數,但只是圍繞著我殺張忡山一事!」

    「無論如何,他都會證明張忡山是我殺了的,這一點屬實,其他的就隨便他說了!」

    「……」

    「……」

    而在這時,呂飛岩與葉真兩人悄悄對視了一眼,也都抿緊了嘴巴。

    在今天將事情鬧開之前,他們便已經準備了好幾天,早就商議妥當,為張忡山報仇,他們是沒什麼興趣的,拿到降伏嬰啼妖獸的功德,扭轉呂飛岩的聲譽,才是重中之重,所以他們便提前想好了,以張忡山之死作個引子,編排出了這一系列的故事。

    只要這小鬼膽敢否認張忡山是他殺的,那麼其他的,便都好辦了。

    他們只需要拿出證據,證明了張忡山是方貴所殺,其他的話便由著自己編了。

    如今,眼見得熊長老親自向方貴發問,他們心神也繃緊了起來。

    周圍一片安靜,不知多少目光看著方貴。

    也就在這時候,方貴慢慢的抬起了頭,道:「沒錯,張忡山是我殺的!」
survivoryu 發表於 2019-7-2 16:11
第六十四章 殺與反殺


    周圍「嘩啦」一聲,不知起了多少議論。

    仙門新晉傳奇人物,小小年紀便一次掙得九千功德的仙門寵兒,堪稱最強新人的鬼影子方貴,居然在這大出風頭的時候形勢逆轉,直接惹上了陷害同門的人命官司?

    熊長老眉頭緊緊皺了起來,忽然向身邊的四位戒律堂弟子點了點頭,道:「綁起來!」

    那四位戒律堂弟子,立時取出了捆仙繩,向著方貴走了上來。

    「慢著……」

    方貴急忙抬起頭來,大叫一聲,向熊長老道:「光聽他們的,就不聽我的?」

    熊長老緩緩抬手,止住了那幾位戒律堂弟子,沉聲道:「你已親口承認,還有什麼好說?」

    「張忡山是我殺的,但是我殺他,是因為他先想殺我,從一開始領這道符詔,姓張的就一直想著害我,到了妖谷之後,他就逼著我去當嬰啼的誘餌,謀害我的性命……」

    說著,將自己在嬰啼妖谷的事情都講了一遍,叫道:「他都想要我的命了,難道我就由著他要不成?當然得反抗了,不過這嬰啼妖獸會在那時候跳出來一口吞了他,我可沒想到,這位呂師兄,你口口聲聲我說是我主動出手謀害了張忡山,也忒可笑,若真是我謀害了他,又哪裡敢再回仙門來啊,更別說我還跑去救了同門……我還一下子救了八個呢……」

    說罷了這話,便挺起了胸膛,直迎著熊長老的目光看了過去。

    早在剛才出神之計,方貴便已想明白了對策。

    平時他很擅長順口胡說,但這一次,卻反要老老實實,只說真相。

    呂飛岩既然敢在這時候站出來,便一定會拚命證明張忡山是死在自己手裡的,如今自己否認了,萬一被他拆穿,到時候自己再說些別的什麼,便無人會相信自己了。

    所以,倒不如索性承認,只是一口咬定,是張忡山先殺自己,自己才反擊的,

    反正,張忡山雖然是自己殺的,但自己降伏了妖獸是真,救了同門也是真,如今兩邊爭執起來,仙門難道還真能憑著呂飛岩等人的一面之辭,定要治自己的罪不成?

    ……

    ……

    「這小子居然沒有否認?」

    眼見得方貴一口承認了自己斬殺張忡山之事,呂飛岩眉頭也不禁一皺。

    他此前與葉真二人,謀劃良久,想到了各種可能性與對策。

    本來在他預想之中,當自己忽然站了出來,揭露方貴殺害張忡山一事時,方貴多半是會立刻否認的,畢竟在仙門之中,謀害同門是大罪,而方貴年齡又小,一遇著這種事,哪個不是下意識便一口否認,而只要他一否認,自己這個計畫便徹底的成功了。

    在他的手心裡,如今正攥著一塊影玉,是他最大的倚仗。

    此物可以映射影物,留在玉珮之中,以靈息摧動,便可以重現當時人事,早在嬰啼妖谷時,他便讓葉真悄悄的祭起了這塊玉珮,當時的目的倒不是為了對付方貴,而是想將張忡山把方貴扔出去的一幕留存下來,以後用來拿捏張忡山,教他忠心給自己辦事。

    當時倒沒想到,這反成了方貴殺張忡山的證據。

    倘若方貴直接否認了他殺張忡山之事,那麼自己將這影玉拿將出來,便立時可以一錘定音,管教方貴啞口無言辯駁不得,其他的事情,也就隨著自己任意編排了。

    但如今,方貴居然一口承認了,這影玉倒不好直接拿出來,因為玉珮之中映了下來的,便是方貴與張忡山惡戰一番,然後將其打落妖穴的一幕,讓人一看,便知道不像是方貴直接暗算了張忡山,反倒與方貴所言的被迫反擊相似,拿了出來,對自己更不利。

    念及此處,便不動聲色將影玉收了起來,向葉真投去了一個眼色。

    葉真也顯然早有準備,方貴直接承認了殺人,使得他們原有的計畫不好施展,但各種言辭,卻也早有準備了,便故作悲憤之態,向前走出了一步,喝道:「方貴,說什麼無意之舉,當真是笑話,我與呂師兄親眼所見,你還當著我們的面胡言亂語?莫說是你親手將張忡山師弟打落妖穴,甚至在他歷盡艱難,逃將出來時,還是你一腳將他給踢了回去的……」

    說罷了,向著熊長老躬身行禮,又轉向了方貴,道:「至於所謂救人種種,呵,這可不正是你最大的破綻,顏之清師妹她們斬魔之地,與仙門恰是兩個方向,試問你降伏了妖獸之後,不回仙門,卻跑去那裡做什麼,你敢說你不是在畏罪潛逃的時候撞上的?」

    這話一出口,所有人都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仙門之中,人人都知道方貴救了顏師姐一行人,但他們究竟是怎麼遇上的,還真讓人想不明白,這些問題平時不會有人去細想,但經葉真這麼一說,便一下子說得通了……

    「逃什麼命,我那是迷路了,誰讓你一見妖獸厲害跑的那麼快……」

    方貴聞言,同樣也面露悲憤之色,與葉真如出一轍,此外更多了幾分小兒驚恐失態之色,叫道:「當時那妖獸生出了獨角,你和呂師兄一見就跑,還大叫著什麼師兄弟們快上,我去佈置陷阱拿他什麼的,岳川師兄和朱子由師兄兩個衝了上去攔著嬰啼,我便是想逃,也被妖風懾住,逃之不掉,我們苦苦的等著你們回來,但等啊等啊,岳川師兄和朱子由師兄兩個都被妖獸給吞了,直到臨死也沒見到你們回來,我問你們,對得起他們的信任嗎?」

    呂飛岩與葉真聽得眉毛都跳了幾跳,心裡暗道:「我們走的時候岳川和朱子由兩人一個死一個重傷,哪有什麼上前去纏著妖獸,這小鬼說的跟真的一樣,我都快信了……」

    方貴說著說著入了戲,面色已有些悲涼:「當時我看著岳川師兄和朱子由師兄兩個被妖獸吞了,便對你們死了心,知道你們不會回來了,後來雖然我機緣巧合降伏了嬰啼妖獸,兀自害怕,也辨不清路徑,到處找你們不得,只能在深山亂竄,直到忽然聽到有人呼救,便見是顏師姐他們,既然是同門,又如何能袖手旁觀,當然要下去和同門並肩作戰……」

    說到了這裡,轉向顏師姐道:「顏師姐,你說當時是不是我主動衝下去的,倘若我真是想逃命,並不理會你們,直接走了,那麼你可會知道我曾經在旁邊路過?」

    顏之清見得這功德殿前一片喧嚷,也有些糊塗,但聽到了方貴問起這個問題,便立時道:「此事我可以作證,方貴師弟著實一見我等遇危,立時衝將了下來,命嬰啼妖獸困住了中階魔妖,又自己一劍護住了七位同門,一戰之下,斬殺魔怪數十匹,就連最後的中階魔狼,也是死在他的劍下,如果他不主動出手,我們直到全軍覆沒,也不會知曉他在左近!」

    周圍眾同門聽得她說的誠懇,不禁有些神往,想著方貴從天而降的一幕。

    方貴心裡也對顏師姐大起好感,忍不住挺起了胸膛,向周圍眾同門感慨問道:「大家來想想,倘若我方貴方老……倘若我真是想要畏罪潛逃,怎麼還會主動救人?」

    「且慢!」

    也就在這時候,熊長老忽然慢慢開口,緊緊皺著眉頭,道:「你說呂飛岩與葉真二人,眼見妖獸生出了獨角,轉身便逃,只留了岳川、朱子由與你三人,既然他們兩人皆命喪妖獸之吻,那麼你小小年紀,又是如何活了下來,並且將妖獸降伏了的?」

    方貴聽得熊長老問之問,立時道:「憑本事!」

    熊長老道:「憑何本事?」

    方貴叫道:「憑養豬的本事!」

    周圍眾同門聽了,心裡皆升起了一個想法:他已經開始胡言亂語了!

    倒是旁邊的執事,聽到了這裡,便快步來到了熊長老身邊,低聲說了幾句,熊長老聽到了後山「開山妖王」這個名字,臉色微微一凝,便低下了頭來,踟躕不語……

    ……這麼說起來,那小子居然真是養豬養出來的本事!

    旁邊的呂飛岩可不知熊長老聽到了什麼,但他見勢不妙,也急忙開口:「回稟長老,我當時眼見妖獸厲害,不得不與他拚命,前後施展了金光御神法,笛音控獸訣,大轉清心法等數道神通,還祭起了諸般符篆與法器,最終雖然將嬰啼妖獸打傷,但還是不敵,臨危之際,還是葉師弟不忍看我命喪妖獸之口,強行拉我離開,至於後來的事情,我便不知了……」

    說著,似乎是牽動了傷口,輕輕咳了幾聲,道:「我這身傷,可……可不是假的啊!」

    周圍眾同門聽了,皆竊竊議論不已。

    方貴聽了,心下惱火,暗罵道:「臭不要臉,說的跟真的一樣……」
survivoryu 發表於 2019-7-2 16:15
第六十五章 你有關係,我有靠山


    在方貴看來,這呂飛岩倒也聰明,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如何降伏了妖獸的,因此對這一點,也絕口不提,只是一口咬定,自己是和妖獸拼了個兩敗俱傷之後才退走的,後面的事情一概不知,如此一來,不管自己是用了什麼辦法降伏妖獸,那也是大佔了他的便宜。

    若是他直接便搶降伏妖獸的功勞,那麼自己只需講出了野豬王的事,便將能將他駁得啞口無言,但如今他沒有這麼說,倒讓自己不好辯駁了,說出了野豬王的事也沒用。

    野豬王也有可能是在嬰啼妖獸重傷之後將其降伏的啊……

    一念至此,立時冷笑道:「口口聲聲說自己一身的傷,我怎麼記得你逃走之時好端端的,你可敢向人發誓這一身傷是與嬰啼拚殺時留下的,若有虛假便死了你全家老小嗎?」

    呂飛岩聽得這話,已是勃然大怒,他是什麼身份,堂堂仙門弟子,哪裡會動輒像個小孩也似便賭咒發誓,但如今只見得周圍這麼多人都向自己看了過來,而且自己這一身的傷的確是自己與葉真相互留下的,卻是下不來台,厲喝道:「我心坦蕩,又何懼什麼誓言?」

    「呵呵,找你索命的除了岳川和朱子由兩位師兄,還得加上你一串爺爺了……」

    方貴立時冷笑了一聲,接著道:「不過方老爺我是個講道理的人,你既然說你與妖獸兩敗俱傷,那應該不只你身上有傷,嬰啼身上也有傷吧?」說著轉向了顏之清,道:「顏師姐你來給評評理,當時我帶了嬰啼去救你們的時候,那嬰啼身上卻是有傷沒有?」

    顏之清慢慢抬起了頭來,當時方貴帶了嬰啼從天而降,那時她已身受重傷,著實辨不真切,但細細想來,嬰啼獨自纏住魔狼王盞茶之久,凶悍不已,著實不像受了傷的樣子,再加上她相信方貴的話,便慢慢點了點頭,道:「我可以為方貴師弟作證,嬰啼妖獸當時並未受傷,如今它雖然傷得頗重,正在異獸峰療傷,卻是與魔狼王廝殺之時受的傷!」

    「好啊,居然如此幫他,一點舊情也不念了麼?」

    呂飛岩恨恨的看了顏之清一眼,眼底閃過幾抹狠意。

    而更痛恨的,則是方貴,本來自己早早設想好了的局面,穩操勝劵,怎麼偏被這小兒幾句話搞得局面一片混亂了,那張嘴如此伶俐,倒不像個男人,反而像個婆娘……

    ……倘若自己沒有留後招,說不定真被他混過去!

    而周圍同門,眼見得方貴與呂飛岩各執一辭,各自有理,也迷茫了起來。

    如今這個局面裡,委實難辨許多真假。

    但有一點很確定,呂飛岩直接狀告方貴謀害張忡山,似乎並不怎麼說得服人。

    「熊師兄……」

    也就在場間一片混亂之時,忽然遠處傳來了一聲悲憤的蒼老聲音。

    眾人皆轉頭看去,便見不遠處有人攙扶著一位身穿黃的黑鬚老者趕了過來,那老者一臉悲憤,老淚縱橫,來到了功德殿前,便一把拉住了熊長老的手臂,垂淚道:「熊師兄,你要為我做主啊,我張全河,出身太白宗,離山之後,又幫師門打理生意,效力足足三十年,好容易才得一幼子,送入仙門修行,盼著他將來也為仙門效力,誰成想……」

    他嘴唇顫抖著,在人群裡一掃,落到了方貴身上,食指顫抖著指了過來,眼底幾乎要流出熊熊火焰來:「誰成想居然會被這麼一個小兒壞了他的性命啊……」

    「居然是張忡山的父親……」

    「他聽聞了自己孩子死訓,跑到仙門討公道來了……」

    「聽他的稱呼,難道與熊長老是舊識?」

    「……」

    「……」

    周圍眾仙門弟子見得這老者出現,頓時一片驚亂,紛紛低聲議論。

    「張師弟,你怎麼親自過來了?」

    熊長老被張忡山之父扯著手臂,面色也似有些為難,拉了他一把,但他定要跪著,自己卻也不可直接強行將他扯起,只能長嘆了一聲,道:「只怪仙門沒能護好你的孩子……」

    「我兒若是降妖伏魔之時出了事,只怪他命不好,老夫絕不敢有二話……」

    張忡山之父聞言緊緊的抓住了熊長老的袖子,虎目含淚,滿面悲憤,叫道:「但我兒卻是被人謀害啊,熊師兄,我為仙門效力若許年,忠心耿耿,只是座下孩兒不爭氣,只有這麼一個可修行的,如今,卻憑白斷送在這小兒之手,師兄,你要幫我主持公道啊!」

    而這時候的張忡山,則與葉真悄悄的對視了一眼,掩去了眼底的得意之色。

    「大事定矣!」

    方貴殺了人是真,又救了同門也是真,有功也有過,憑白爭執,極是難決,但最關鍵的問題是,方貴終究是個沒背景的,若有師長護他還好,但他沒有,雖然他在後山修行,可是呂飛岩也跟後山那人修行過,知道那人的性子,便是天塌下來,他都懶得管。

    而暗地裡請張忡山父親過來,也是有原因的,呂飛岩知道,張忡山的父親雖然只是仙門的一位外門執事,修為也不高,卻是曾經與熊長老同門修行的,據說熊長老幽微之時,還欠過他的人情,有了這層關係在,熊長老又怎麼能夠坐視張忡山憑白身死?

    方貴終究還是太小,不明白仙門裡錯綜複雜的關係!

    任你強辭奪理,說破天去,最後起到決定性作用的,還是一些道理之外的東西!

    「張師弟,你不必再說了!」

    聽得張忡山之父的話,熊長老臉色頓時微變,徐徐沉息,彷彿在做一個艱難的抉擇。

    周圍眾人的目光,立時都朝他看來。

    「事情真偽,終難憑你們一言而決!」

    只見熊長老滿面冷意,目光不忍的從跪在了自己身前的昔日同門面上掃過,心間做下了決定,冷冷看向了方貴,喝道:「紅葉谷弟子方貴,你與呂飛岩各執一辭,真假難辨,但無論如何,你謀害同門是真,本座先將你押下,總能問出個究竟……」

    「什麼?」

    周圍眾同門,聽得熊長老的話,皆是大吃了一驚。

    眼見得方貴即將成為仙門最強新人,正是風光無限的時候,而今形勢飛速逆轉,反倒要成為階下囚不成?

    事情真相難察,但方貴畢竟是立下了大功的,直接扣下他真的好嗎?

    眼見得那幾位戒律堂弟子各持捆仙索走上了前來,顏之清臉色大變,忽然上前一步,向著熊長老拜下,道:「熊長老三思,究竟是方貴師弟有心害人,還是被人陷害被迫反擊,此事還是查個清楚,再作定奪的好……」

    在她身後,許月兒等人對視一眼,也都一言不發,跟著拜了下來。

    對顏之清而言,倒是更信方貴多些。

    畢竟之前呂飛岩等人一心要帶方貴出去,心懷不軌,她是早就知道的。

    眼見得顏之清等人跪下求情,周圍眾同門裡,也不由得起了諸多議論,竊竊私語。

    「對啊,雙方都空口白話,誰也沒有憑證,直接扣下,是不是過了?」

    「要扣,也得兩邊都扣下,仔細審個明白!」

    聲聲議論裡,也有人道:「畢竟方貴自己都承認了將張忡山打落妖穴,他也不冤!」

    「有心害人與被迫反擊,豈可相提並論?」

    「……」

    「……」

    熊長老看著跪在了自己面前的顏之清等人,大皺眉頭,又見周圍議論紛紛,目光複雜,而在自己身前,張忡山之父老淚縱橫,長跪不起,心裡也既是煩悶,又是焦躁,索性重重哼了一聲,向顏之清道:「是非黑白,我豈不知,還用你這小輩來教我?我將他押回戒律堂,本就是為了審個明白,是他的,不會饒,不是他的,也不會冤了他!」

    說著大袖一揮:「把人帶走!」

    那幾位戒律堂弟子已走到了方貴身邊,便要將方貴拿下。

    顏之清等人大急,他們皆知道戒律堂是個什麼去處,進去了還有好的?

    只是心裡再是焦急,一時也束手無策。

    憑她們弟子身份,哪裡敢觸怒熊長老,偏生一時之間,又不知該找誰去說!

    「這是在拼關係啊……」

    一片慌亂裡,倒是方貴還顯得淡定,眼珠子骨碌碌轉,已意識到了問題所在。

    「原來呂飛岩的殺手鐧埋在了這裡……」

    方貴心裡暗想著,長長吁了口氣,還好自己也埋下了殺手鐧:「你有關係,我就沒靠山?」

    目光向遠處看看,心裡暗想:「阿苦師兄也該來了吧……」

    ……

    ……

    「他已經修煉到了一劍入神,是天才啊,所以他說什麼都是對的……」

    功德殿前,已是一片大亂時,方貴正期待著的阿苦師兄,也正在樹林裡不停的走來走去,口中絮叨,彷彿在給自己鼓勁兒,良久之後,終於心一橫,大步向著功德殿走來。
survivoryu 發表於 2019-7-2 16:17
第六十六章 後山那位


    「事還沒說清楚,你們便要拿我?」

    如今的功德殿前,也正是一片大亂,方貴迎著那四個手持捆仙繩向自己走了過來的戒律堂弟子,面上皆是憤怒與不屈之色,一派錚錚鐵骨模樣,大怒叫道:「呂飛岩說我殺了張忡山,你們便聽他的,我說張忡山先要害我,你們便不聽?這仙門沒道理可講了嗎?」

    一邊喊著,一邊不停的向山下張望,暗怪阿苦速度太慢。

    總不能他不敢來了吧?

    「你若想講道理,到了仙門牢裡,慢慢說吧!」

    那四位戒律堂弟子,卻不知道他是在拖延時間,冷聲笑著,圍上了前來,似乎是擔心方貴反抗,四個人同時提起了一身法力,將他圍在中間,一旦動手,立時強行拿下!

    「顏師姐,就這麼看著他被人冤枉不成?」

    一邊的許月兒早已滿面焦急,拉扯著顏之清的袖子,快要哭了出來。

    她們都是對仙門極為瞭解的,又豈能不知仙門大牢裡的規矩,一旦進去了,渾身是嘴都說不清,更何況方貴殺了張忡山是真,更難撇得清關係,如今嘴上說是先將方貴拿了進去,再慢慢審問,但誰都知道,方貴這一進去,這件事恐怕也就就此給定了性了……

    「熊長老……」

    顏之清忍不住又開口,喚了熊長老一聲。

    熊長老冷厲的眼色向她看了過來,極為不耐煩。

    顏之清下面的話立時說不出來了,看了一眼熊長老身邊,正目露毒火死死盯著方貴的張忡山之父,她也知道自己這時候無論說什麼,熊長老都不會改變此時的主意了!

    能怎麼辦呢?

    說到底,還是怪方貴拜在了後山那位門下啊……

    他若是當初老老實實留在了紅葉谷,無論挑選哪道傳承,都會有一位名義上的座師,哪怕是這位座師平時不會太用心教他些什麼,但這師徒名份是在的,而有這師徒名份,熊長老做事的時候,便不會不在意這裡面的因果,做事的時候,也不會如此毫無顧忌了!

    可偏偏,後山那位……

    眼見得四位戒律堂弟子,已經將方貴圍在了中間,捆仙繩直接綁在了胳膊上,周圍圍觀的眾同門裡面,也有不少覺得此事古怪者,畢竟無論呂飛岩和方貴怎麼說,兩邊都沒有證據,直接將方貴下獄,似乎過了些,但迎著熊長老一身威風,誰又膽敢多言?

    「且慢!」

    也就在這時候,山路之上,忽然有一聲高喝響了起來。

    眾人心裡皆是一驚,轉頭看去,便見山路之上,有一道飛劍劍光歪歪斜斜的衝了上來,那飛劍飛的極快,但準頭卻有點差,轉向之時,險些撞到了樹上,劍上那人,急忙從翻身跳下,氣喘吁吁向著功德殿奔了過來,一臉的焦急,卻不是阿苦師兄又是誰?

    方貴眼見阿苦師兄來了,臉上忍不住露出了笑容,但又急忙裝出了悲憤的樣子。

    ……

    ……

    「拜見熊長老……」

    阿苦師兄來到近前,急忙向著熊長老拜倒。

    熊長老冷冷瞥了他一眼,道:「你又有何話說?」

    阿苦師兄深深的吸了口氣,直起了身來,道:「弟子不敢,我是替幕先生來說話的!」

    「幕先生?」

    聽到了這個稱呼,熊長老及那位功德殿執事等人,皆臉色微變。

    而在這功德殿前的低階弟子,卻都面露迷茫之色,並不知曉幕先生是誰。

    惟有呂飛岩,聽到了這個稱呼,臉色忽然變得有些呆滯。

    幕先生……

    後山那個廢人,居然會讓阿苦過來傳話?

    「他……」

    熊長老心裡也是浪潮起伏,這份驚疑,並不比呂飛岩來的少,甚至更為震驚,但他終究養氣功夫不錯,微怔之計,便已強行壓下了心頭驚愕,面上恢復了此前的冷厲之色,大袖拂了拂,像是抖掉什麼,口中只淡淡道:「不在後山呆著喝酒,又要說什麼?」

    阿苦師兄慢慢抬起了頭來,面上一片老實拘謹,眼睛卻認真的看著熊長老,竭力讓自己的聲音顯得鎮定:「幕……幕先生要我過來問問你,你這戒律堂長老,還想不想幹了?」

    ……

    ……

    「唰……」

    聽到了這句話,熊長老臉色猛然大變。

    而周圍眾人則更是大吃了一驚,心想那幕先生是誰,敢這樣對熊長老說話?

    要知道,熊長老執掌戒律堂,那是何等身份,太白宗內,除了宗主屈長河,以及三大長老柳真、白石、火候君之外,身份最為尊貴,權力最大的,便是熊長老了,別說這什麼幕先生,就算是白石長老他們,也不會用這種口氣對熊長老說話吧?

    在周圍眾人一片呆若木雞的驚愕裡,熊長老也是臉色瞬息萬變,憤怒、詫異、驚疑等諸般神色,皆從他臉上閃過,喉結上下滾動,過了半晌,才厲喝道:「我……老夫……執掌戒律堂,稟門規做事,那……那後山的廢……他,他如何敢這般指責我?」

    迎著熊長老的怒火,阿苦師兄老實的連脖子也縮了起來,囁嚅著道:「弟子這就不明白了,幕先生只是……只是讓弟子過來問這一句,別的……別的什麼也沒講……」

    頓了一頓,又道:「弟子也是相信長老會稟公做事的……」

    熊長老深吸了口氣,強行將心間的怒火壓了下去,勉力維持著心間的冷靜,不過,也只有他自己說得清,這一股子在胸間燃燒的怒火,裡面又有多少是恐懼。

    他只是沉默了很久,才道:「老夫自然會是稟公做事的,不必別人來教我……」

    聽著他說著這話,旁邊張忡山老父顫巍巍便要跪倒,叫道:「熊師兄……」

    「你不必多言!」

    熊長老打斷了他的話,目光緩緩從方貴臉上掃了過去,然後又慢慢掃過了如今正呆若木雞的呂飛岩和葉真兩人,心間斟酌良久,才沉聲喝道:「你們這幫小兒,各執一辭,真偽難辨,卻是將仙門當成了傻子不成?究竟是張忡山暗害方貴在先,方貴被迫反擊,還是方貴先生歹意,暗害了張忡山,這事既然是你們所親見,便不難辨個真假……」

    說到了這裡,他緩緩從牙縫裡擠出了幾個字:「你們有誰想嘗嘗搜魂的滋味麼?」

    「唰……」

    周圍人臉色盡皆大變,猶如聽到了什麼鬼怪傳說。

    搜魂之術,人人皆知,雖是仙門秘法,卻比妖魔之術還要歹毒。

    搜魂之時,固然可以從人之神魂之中,找到自己想知道的答案,但卻也會給人的神魂留下嚴重後患,搜魂之後,就算不死,整個人也差不多變成白痴了。

    所以,這根本不是一個平時可以動用的手段!

    熊長老既然將這話說了出來,那說明心裡的憤怒,已經達到了極點。

    葉真面色蒼白,轉頭看了呂飛岩一眼,只見呂飛岩在這時候,目光只是看著後山,神情呆若木雞,滿面都是憤怒與不甘之色,似乎沒有聽到熊長老的話,但葉真卻不敢拖延下去了,那小鬼有後山的人保著,呂飛岩師兄又有師長看護,要搜魂,那搜誰的魂啊?

    他忽然跪在了地上,叫道:「回稟熊長老,當時我們遠遠的埋伏妖獸,只看到張忡山師弟與方貴師弟兩個人忽然打了起來,究竟是誰先出委,委實不知啊……」

    眼見得周圍無數目光都向自己看了過來,他也一時心虛,嚥了口唾沫,又接著道:「不過,不過……在出山之前,張忡山師弟確實曾經找到我,讓我主動去邀請方貴師弟和我們一起出山,這件事顏師姐也可以作證的,至於……至於他心裡想什麼,我真不知道啊……」

    他說是不知道,卻幾乎等於將所有事都說出來了。

    熊長老冷冷看著他,眼睛裡幾乎要噴出火來,牙縫裡擠出幾個字:「你辦的好事!」

    葉真心裡更是驚恐了起來,忽然指著呂飛岩,叫道:「呂師兄手裡,便有一塊影玉,裡面映下了方貴與張忡山交手的影子,是真是假,一看便知……」
survivoryu 發表於 2019-7-2 16:21
第六十七章 真正的靠山


    熊長老聽得此言,心間更是憤怒,忽然一道神識掃出,在呂飛岩身上轉了一圈,而後眉頭緊皺,抬掌凌空抓去,呂飛岩的懷裡,便已有一塊玉珮飛了出來,熊長老將玉珮抓在手裡,一道法力打入,這玉珮之中,立時散發出了諸多光芒,映在虛空裡,露出了一副景象。

    只見那景象之中,乃是一片幽深的山谷,遠處正有兩道人影惡戰不已,影子並不清楚,但依稀也能分辨得出是方貴與張忡山,周圍眾同門見了,便皆凝神觀看了起來。

    影像甚是簡短,只拍到二人爭鬥半晌,卻是方貴佔了上風,一劍將張忡山的金光神御法神通打散,生生打進了妖穴之中,而在這時,景象正快速拉近,想是手持影玉之人也在快速的接近,最後閃得幾閃,便徹底消失了,應是法力斷去,來不及拍下其他的。

    看到了這景象,所有人臉色都變得有些微妙了起來。

    這景象,恰可以證實張忡山是方貴所殺,起碼是他逼入妖穴之中的,但是,偏又拍到了他們二人廝鬥良久,那麼這便又不是方貴偷襲謀害了,起碼說明,在這一段景象之中,兩個人都是想要對方性命的,最後張忡山身死,那只是因為張忡山本事不如方貴罷了。

    「熊……熊師兄……」

    一片寂靜裡,張忡山之父忽然高聲叫了起來:「這……這豈不是那小賊謀害吾兒的鐵證?你身為戒律堂長老,稟公執法,可不能坐視吾兒含冤而死啊……」

    在這一片哀嚎之中,熊長老臉色愈發的難看。

    倘若方貴之前沒有承認張忡山是他殺的,那這影玉一出,自然便是鐵證,就算是後山那人橫加阻攔,他也可以直接將方貴拿下,偏偏方貴從一開始就沒有否認過這一點,他所講的,只是自己被迫反擊而已,這影玉裡面留存的景象,反而無法證明什麼了。

    一時心亂如麻,煩擾不堪,心裡只是想:「為何後山那廢人平時萬事不理,只知道傷春悲秋,便是仙門遭遇強敵壓境,他都不見得會提一提劍,如今倒要出手了?只是因為這小兒是他的弟子?以前他也收過幾個弟子,有人死在了外面,他連問都沒問過一聲……」

    若沒有後山之人干預,這件事對他來說極為簡單,不過是一句話的事罷了,偏偏後山那人讓阿苦過來問了他一句,他便立時滿心為難,不知該如何辦了。

    但沒辦法,總要稟公執法的吧?

    他臉色沉了下來,冷冷看向了葉真與呂飛岩,沉喝道:「既有如此證據,為何不早拿出來?況且既是張忡山刻意讓你邀請方貴出山,此事你也該早些告訴我,我不知你們二人心裡在想什麼,但遮遮掩掩,本身便沒道理,來人啊,速將這二人拿下,押在戒律院,什麼時候讓他們開口把所有知道的事情說出來了,什麼時候真相必定大白於天下!」

    跪在了地上的葉真一時膽駭,想說什麼,又不敢說。

    而呂飛岩則忽然有些情緒激動,向著阿苦大叫了起來:「阿苦,你去問問他為什麼,我當初也是跟他學過劍的,我還奉上了無盡厚禮,憑什麼他就對我不管不問,既不教我真東西,又在我遇到了麻煩之時置之不理,憑什麼這個小兒有事,他卻會出言發問了?」

    眼見得他這時候已有些癲狂之態,旁邊的戒律堂弟子急忙將他押下,連嘴都堵上了。

    呂飛岩掙扎不已,眼中居然有些淚水流了下來。

    而在熊長老旁邊,張忡山之父見到熊長老居然拿下了葉真與呂飛岩,也是神情呆滯,無比複雜的看向了熊長老。

    熊長老迎著昔日同門的目光,臉色一片冷淡,只是道:「張師弟放心,我既為戒律堂長老,便定會稟公處事,若真是這小兒心懷歹意害了你家公子,我絕不饒他,但……如果真是令郎先起了歹意,那我們縱有同門之誼,我也……」

    說到了這裡,搖了搖頭,卻沒有再說下去。

    張忡山之父聞得此言,已是滿面悲憤,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在這時,葉真與呂飛岩,都已經被人拿下,捆仙索結結實實上了身,倒是旁邊的方貴一身輕鬆,抹去了臉上的鼻涕眼睛,蹺著腳尖沒事人一樣的在那看熱鬧,熊長老瞥了他一眼,在這麼多人面前,他就這麼放過這小子也不是回事,心裡微一猶豫,只好喝道:「方貴!」

    「我在!」

    方貴反應了過來,急忙叫道:「熊長老處事公正,弟子感激不盡……」

    「此話言之尚早!」

    熊長老冷哼一聲,沉喝道:「事情原委查得清楚之前,你也脫不了干係,來人啊,將他押回戒……」說到了這裡,忽然眼角瞥過了阿苦,語氣便忍不住一頓,繼續道:「押回後山,隨時聽候審問,沒有仙門命令,不可離開後山半步!」

    周圍眾弟子聽了,頓時響起了一片低低的嘩然。

    一個關入仙牢,一個押進後山,這差別似乎也太大了點吧……

    倒是阿苦,聞言急忙上前答應:「弟……弟子明白!」

    他似乎是被熊長老的嚴厲手段所震懾,直到這時,說話都有些顫抖。

    上前象徵性的站在了方貴身後,這就代表自己是在押他回後山了,方貴活動了活動胳膊腿,也表現的一副甘願被押回去的模樣,不過在即將下山之時,他卻忽然又想起了一事,轉頭看著那位功德殿前的執事,道:「雖然要押我回後山,但我的功德還是在的吧?」

    周圍不知多少人面露無語之色,連顏之清都有些無奈。

    那執事也懶懶的揮了揮手,道:「你降伏妖獸是真,救得同門是真,該有的功德自是有的,不過這樁公案審出了結果之時,仙門怎麼罰你,那就不是我能管得了的了!」

    「有功德便好!」

    方貴放下了心來,被阿苦押著,一路步行下山。

    而在另一側,呂飛岩望著後山方向,眼神都已經呆滯了……

    周圍眾弟子見沒有什麼熱鬧可瞧了,也都各自散去,只是今天在功德殿前看到的一幕一幕,著實熱鬧非常,半年之內,都不愁沒有談資了,許月兒也是一臉欣喜,抱著顏之清的胳膊,笑道:「太好了,太好了,沒想到後山那位這麼厲害,一句話便解了這大麻煩……」

    「重點不在後山那位厲不厲害,而在於……」

    顏之清面上,也有些放鬆,只是更多的是心裡疑惑,喃喃道:「他居然真會過問此事……」

    許月兒笑道:「管他呢,小壞蛋有了這個大靠山,誰敢冤他?」

    也就在此時,旁邊正有一人經過,卻是紅葉谷弟子趙太合,他本也是今天大出風頭的人物,結果後來事情接連起伏,吸引去了所有人的目光,他倒成了一個看熱鬧的,如今恰好聽到了許月兒的話,他忽然笑了笑,淡淡開口道:「他的靠山,怕不是後山那位……」

    顏師姐微微一驚,抬頭看時,趙太合已走的遠了。

    ……

    ……

    也是在這時候,已經被阿苦師兄押著往後山走去的方貴,穿過了一片林子之後,便鬼鬼崇崇的回頭瞅了一眼,見距離功德殿已遠,放心道:「他們已經看不見我們了吧?」

    阿苦師兄比他還要緊張,身材僵硬的回了回頭:「應該看不見了……」

    方貴鬆了口氣,嘻皮笑臉的轉過了頭來,道:「阿苦師兄演技不錯嘛……」

    阿苦師兄聞言,兩條眉毛都垂了下來,苦著臉道:「你還說呢,膽子也忒大了點,當時接到了你的信,我就立刻跑去求先生了,結果先生……他是向來不理會這些事的,他認為這是我們自己的麻煩,他應該是認為這是我們自己的麻煩,該由我們自己解決吧……」

    「你不用替他解釋了,他就是懶得理……」

    方貴撇了撇嘴,旋及又得意了起來:「但就像我跟你說的一樣,我找他幫忙,他懶得幫,但我們可以假裝他幫忙了啊……」

    阿苦一臉擔憂:「師長如山,假借師長名義可是大罪啊……」

    「放心放心……」

    方貴得意笑道:「先生那麼懶,我們找他幫忙他懶得理,那有人找他去求證時,他也懶得否認啊……」
survivoryu 發表於 2019-7-2 16:25
第六十八章 一柄朽劍


    「太不公平了……」

    太白宗後山,方貴躺在了最舒服的一棵歪脖子樹下,旁邊一張荷葉上面,擺著一堆酸棗還有一隻肥雞,他「噗」的一聲將一顆酸棗核吐出了數丈遠,然後向旁邊割著豬草的阿苦師兄道:「你說仙門是不是對我太不公平了,明明這件事就是呂飛岩陷害我,結果還要扣我兩千功德,罰我在後山面壁一年,這世上還有公道嗎?還有天理嗎?還有戒律嗎?」

    阿苦師兄無奈的將一把草放進了筐裡,道:「方貴師弟,這個結果已經很好啦,畢竟張忡山是死在你手裡的,雖然葉真已經供認張忡山確實有謀害你的念頭在先,但人命關天,仙門也得作個樣子出來,只是扣你兩千功德,已經是仙門手下留情的處罰手段啦!」

    方貴又扔了一顆酸棗進嘴裡,道:「還有面壁一年呢!」

    阿苦師兄道:「誰都知道,意思意思罷了!」

    「仙門真無聊……」

    「別這麼說,仙門也是要面子的啊!」

    「哼哼……」

    方貴琢磨了下,忽然道:「後來那呂飛岩和葉真懲罰結果如何?」

    阿苦師兄道:「葉真知情不報,挨了幾鞭子,削去三千功德,而呂飛岩則是被他師尊青臨真人保下了,罪過大都由葉真頂下,呂飛岩倒是無大事,只是這一次的功德,半分沒有得著,據說如今已經被青臨真人好好教訓過,現如今正在思過崖面壁,好好接受教訓,那思過崖面壁,可和你這個面壁不同,苦寒之地,又沒有半分靈氣,那當真是要受罪的!」

    「呵呵,分明就是他要害我,倒是只面壁幾天就算了,仙門還真是公道!」

    方貴忍不住冷笑了一聲。

    阿苦師兄嘆了一聲,道:「呂飛岩畢竟也非常人,出身離城呂氏一族,又是青臨真人愛徒,將來有希望進入青溪谷的,仙門當然也要給他師尊幾分薄面,唉,方貴師弟,這次的事情其實已經很僥倖啦……」說著向茅屋瞥了一眼,壓低了聲音道:「之前我一直在擔心,倒沒想到,熊長老居然真的沒有來找幕先生確認一下那句話,倒讓我鬆了口氣……」

    「這說明幕老九的名聲比想像中更大啊……」

    聽到了這話,方貴也是眼睛一亮,顯得有些興奮。

    自從進了後山,他便發現了幕九歌與仙門尋常仙人不同,雖然看他平日裡無所事事,終日發呆,但無論是他那以「太白」二字命名的劍道,還是他當初說起曾經在仙門設下護山大陣時可以調動靈脈的事情,都說明了他身份極高,地位極高,所以這次他背著人命官司回山之後,左思右想,才給阿苦師兄寄了封信,讓他在關鍵時候用這個主意來救自己……

    不是沒有擔心,畢竟幕九歌在仙門裡也是出了名的,雖然很少有人明面上說,但私底下稱呼他為廢人的可不少,但想來一點臉面還是該有的,卻沒想到,他這個廢人的臉面比想像中還要大,光是看當時熊長老聽到了他名字之後那臉色的變化,便可以明白了!

    這倒是條好大腿,可惜這腿有點懶!

    心間感慨之餘,又忍不住嘆道:「這先生還是靠不住,仙門的水又這麼深,這麼渾,這一次我也與呂飛岩結了死仇,甚至連那個熊長老都看我不太順眼,以後可倚仗誰喲……」

    「在仙門裡,能夠倚仗的,只有自己的本事!」

    阿苦師兄在說出了這句話時,臉色卻是少有的認真。

    方貴點了點頭,正要再說,忽見遠處哼哼了兩聲,然後就見野豬王領著一溜兒小野豬慢悠悠的過來了,方貴立刻跳了起來,拿著阿苦師兄筐裡的嫩草,一臉諂媚的迎了上去,一邊和藹可親的喂著那群小野豬,一邊狗腿的給野豬王撓著肚皮,轉頭向阿苦師兄勸道:「我們其實多少還是有大腿可以抱的……」

    以前他在仙門裡,只知道野豬王是仙門一霸,但在嬰啼妖谷被野豬王搭救過之後,才明白這還真是位大爺級的,據阿苦師兄說,野豬王本事有多大,他也不清楚,只知道是跟著曾經在外遊歷的幕九歌回到了太白宗的,名義上,它只是一頭放養在了山間的靈獸,實際上,在仙門記載的珍獸譜上,它的地位還要高於普通的長老呢……

    據說有一次,宗主來後山時,見到了野豬王,還拱手喚了一聲「道友」!

    野豬王都沒搭理他!

    ……

    ……

    「你這戒律堂長老還想不想幹了?」

    而在方貴正慇勤的抱著野豬王的大腿時,幕九歌正躺在了遠處茅屋前的籐椅上,懷裡抱著一瓶酒,嘴角不知何時,倒是露出了一抹笑意,喃喃自語:「這句話說的未免太沒有氣勢,倘若真是奉了我的命去,便該直接拿劍指著鼻子問問熊平:你還想不想活了?」

    這一縷念頭倒是讓他難得的起了點愉悅心思,彷彿想起了自己當初仗劍九宵,殺伐果斷的日子,但一縷愉悅很快便歸於平淡,他看著遠天的霞光,整個人又陷入了沉默裡。

    一顆心彷彿無止境的沉入黑暗,壓抑的讓人喘不過氣來。

    幕九歌很平靜,因為他已經習慣了!

    ……

    ……

    這一次符詔歷練之事,總算塵埃落定,方貴在仙門之中,也算是一戰成名,雖然因著張忡山之死,他被仙門削去了兩千功德,但依然穩穩的坐在了仙門最強新人的位子上,而且他小小年紀,便反殺張忡山,獨自降伏嬰啼妖獸,也被人傳得愈來愈神!

    而就連方貴自己都不知道的是,他引發的風波,還遠不止此!

    「後山那位,當真已經將劍道真諦,傳給了那姓方的小兒?」

    如今的太白宗某一座偏殿之內,便正有人神情凝重,低聲商議:「當初我們派去了多少人,花了多少心血,又拼上了多少仙苗的前途,只想學得他的劍道,奈何那人寧願讓自己的劍道隨著自己一同朽去,也不願傳下真法,為何反而會對這毛頭小子另眼相看?」

    另有人道:「那小兒與張忡山一戰的影玉我看過了,雖然他的確將太白九劍歌修煉的不錯,但還未得真諦,只是憑著靈息強橫,才生生拖垮了張忡山,倒是顏之清一行人遇難之時,這小兒一劍斬殺數十魔妖,甚至中階魔妖都命喪他的劍下,可見他多半已得了真傳……」

    「太白九劍重現於世,居然落在了這麼一個沒根腳的人手裡……」

    「呵呵,你們只擔心太白九劍傳承旁落麼,我擔心的卻是……」

    「……此劍重現,又會掀起多少腥風血雨啊!」

    「仙門將這小兒藏在後山,其實也是為了保護他吧……」

    「當初那柄劍,殺的人太多了……」

    「……」

    「……」

    囚在後山,面壁一年,對方貴來說倒不算什麼。

    不讓出去就不出去唄,正好留在了後山修行練劍,兩不耽誤。

    這一次外出歷練,他借了太白九劍歌擊敗張忡山,又救下了顏師姐一行人,可謂一朝成名,不過想想自己平時練劍下的苦功夫,還有冒的生死危險,卻又覺得理所當然,惟有在第一劍上的領悟到的入神之法,讓他對這劍道的玄妙,生出了一些別樣的滋味!

    他自己都能感覺到,在領悟入神之境前,與領悟入神之境後,自己的劍招法門、靈息法力,並無任何變化,偏偏以此施劍,卻能夠發揮出截然不同的威力來,十分玄妙!

    有了第一劍,他自然也就不惜苦功,要參研其他幾劍。

    只可惜,就算那後面的兩劍,他都已經修煉到了入心之境,但入神之境,卻遙遙無期。

    對太白九劍來說,這入神之境,本就是要看機緣和悟性的!

    當然劍道跟上了,修為也不能落下,如今被仙門囚在後山,恰好專心修行。

    「方貴師弟,對你提升修為的事情,我做了幾個安排……」

    阿苦師兄很認真的給方貴列了一大張單子,上面寫著他總結出來的各種計畫:「這次你功德賺得大了,正好可以利用這些功德換取仙門資源,好好提升一下修為,這是我給你列的三個計畫,其一是換取一套上等聚靈陣,再買三十二顆高階補氣丹,計需功德三千,我估摸著,一年時間,這怎麼也能讓你將修為提升到練氣五層了……」

    「第二個計畫是上等聚靈陣,再加十六顆高階補氣丹,配合七十二顆小還丹服用,這樣服用丹藥的頻率會更高些,但對修為的提升更佳,只是需要四千左右功德……」

    「第三是向仙門換取鎖靈煉息陣,配合八陽還神丹,不過這個更貴……」

    「……」

    「……」

    如今幕九歌在屋裡睡覺,方貴便坐在了他平時坐著的籐椅上,蹺著二郎腿,手裡捧著壺茶,聽著阿苦師兄絮絮叨叨說了半晌,慢悠悠的道:「小苦啊,如今跟之前不一樣了,我可是功德最高的最強新人,哪裡還需要這麼精打細算呢,別小家子氣,咱要最好的!」
survivoryu 發表於 2019-7-4 16:05
第六十九章 吞噬靈氣


    提升修為靠什麼?

    有人靠天賦,有人靠熬時間,方貴就靠資源!

    無他,省事!

    他很快便從阿苦師兄定下的計畫裡,挑出了最適合自己的一種,那就是把所有最好的資源加在了一起,一起買回來給自己用。

    什麼鎖靈煉息陣、八陽還神丹、高階補氣丹等等,管他什麼價值,只要有用,便都買了回來,反正現在的他足有七千功德在手,可謂土豪,普通的紅葉谷弟子,即便熬上三四年,都不見得能夠攢到這麼多的功德之數!

    「我的乖乖,鎖靈陣、還神丹、固本丸、百花淬體液……」

    如今方貴出不得後山,便只能由阿苦師兄替他出去採買,望著這長長的名單,就連阿苦師兄都傻了眼,嘆道:「方貴師弟,你現在這修行資源之豐富,在紅葉谷都算頂尖啦,就算是那些世家子,怕也捨不得將七千功德一口氣花出去,只是,確定這樣不算浪費麼?」

    「花在自己身上便不浪費!」

    方貴滿不在乎的擺了擺手:「就這我還嫌速度太慢了呢……」

    阿苦師兄無奈道:「已經是很好的資源啦,若想再高,那便只有進入仙門靈窟……」

    「仙門靈窟?」

    方貴聽了這話,微微一怔,有些好奇。

    阿苦師兄苦笑道:「那你暫時不要想,仙門靈窟可不是一般人能夠想像的,只有青溪谷弟子才會偶爾進去一次,鞏固修為,紅葉谷的弟子想都不要想,況且你這麼多資源,我猜著怎麼也足夠讓你將修為提升到練氣六層巔以上了……」

    「那就以後再說!」

    方貴也沒有多想,只是將心思放到了提升修為上。

    如今的他,進入紅葉谷已經一年有餘,將之間身上的積攢著的一點資源,也盡數消耗的差不多了,而且之前一心練劍,在修為上也難免有些懈怠,因此只修煉到了練氣四層中階,而今他劍道小成,正是該專心提升修為之時。

    很快的,他便在阿苦師兄的幫助下,將仙門鎖靈陣等一應佈置了下來,這鎖靈陣,其實也是聚靈陣的一種,只不過效果更佳,可以引來數倍於普通聚靈陣的靈氣,當然,靈氣充沛到了這種程度,對於在裡面修行的人,也是一種考驗,有些人體質不佳,便無法借助於這麼濃厚的靈氣修煉,這便是修行中人一直在講的天資了。

    好在方貴從接觸修行開始,便沒有碰到過這種問題,全然不在乎。

    自打下定了主意要全力提升修為,他便終日盤坐在了鎖靈陣內吐納,運轉九靈正典養息訣裡的法門,體內猶如出現了一頭巨獸,終日浩蕩無休的吞吐著靈氣,這鎖靈陣內的靈氣如此充沛,對他來說卻像是稀薄到了難以想像,每每需要配合大量的靈丹才行。

    方貴準備的靈丹不少,各種各樣,依次搭配,十分豐富,仙門弟子修行,皆是綠水長流,很少有一下子便集中這麼多資源來衝刺的,這也與仙門弟子的收入有關,想那普通的仙門弟子,一年所賺到的功德,也不過數百左右,這些功德,都要擠著用,兌換一顆丹藥都要斟酌半天,又有幾人可以像方貴一樣拿七千功德來揮霍?

    但讓方貴愈發覺得詫異的是,他居然感覺這麼多的丹藥,也漸漸不夠用了。

    如今他修煉九靈正典煉息訣越來越深厚,體內靈息滾蕩,遠異於常人,但相應的,對資源的消耗,也遠異於常人,整個人便像是無底洞一般,多少丹藥吞了下去,都見效甚微,比起阿苦師兄一開始預計的進度來,他起碼慢了三倍,丹藥消耗,則是快了三倍之多!

    饒是如此,他體內還經常會出現一種空蕩蕩的感覺,類似於飢餓,就像是體內那頭巨獸,在吞噬了如此之多的資源後,卻還是不飽,反而越來越想吞噬更多的靈氣。

    不過與之相應的,則是方貴愈發感覺自己的靈息之強,甚至超出了自己的預料。

    平時他在後山,除了提升修為,練習劍道之外,也開始接觸各種各樣的術法典藉。

    修行之人,總是與法術離不開干係,雖然方貴已經得傳了太白九劍歌,但各類法術一竅不通,同樣也不像話,而這些法術種種,其他弟子們有許多早就在進入仙門之前,便已經被家中大人傳授了,也惟有方貴這樣的怪胎,底子實在太差,才拖到了如今來補課!

    而在方貴開始接觸術法之後,便發現了自己與常人最大的區別。

    其一是威力,其二是消耗!

    同樣一道火鳥術,旁人施展了出來,最多便如烏鴉大小,而方貴第一次施展,便一下子化出了一隻足有磨盤大小的火鳥,全然不受控制的飛了出去,燒了一大片樹林。

    當時正有一隻小野豬在那樹林裡,被方貴的火鳥術燎著了一片頂瓜皮,結果氣的野豬王立時挺著兩桿獠牙衝了過來,嚇的方貴爬到了樹上一天一夜才敢下來。

    不僅是施展出來的法術威力驚人,也十分驚得起消耗,旁人施展火鳥術,同在練氣四層的境界之下,全力施展三次也就差不多將靈息消耗一空了,而方貴有一次試了一回,他接連施展了十次,都沒有感覺到靈息有快要耗空的感覺。

    如此春去秋來,方貴在後山已經呆了大半年時間,早先準備的資源,已漸漸消耗一空。

    阿苦師兄發現了這一點,連續叨叨了好幾天:「不應該啊,這麼多的資源,旁人怎麼也該達到練氣六層巔峰了,天資好點的,都不可能用得了這麼多,方貴師弟你怎麼才勉強摸著了練氣六層的邊緣呢……七千功德換來的資源呢……話說你是不是偷懶了?」

    對此方貴只是翻個白眼,反正九靈正典的事他是不會告訴別人的。

    倒是幕九歌有一次看到了方貴修煉,瞥得了幾眼之後,便問他:「你養息訣誰教的?」

    方貴乾笑一聲:「我自己悟的啊……」

    幕九歌沒有拆穿他,只是輕輕搖了搖頭,道:「以後再有人問你,便說是我傳的!」

    方貴心裡倒是升起了些感激之意。

    他自己也看出來了,當初自己拿幾隻兔子從小泥鰍那裡換來的九靈正典,著實與普通的仙門養息之法不同,一開始的時候,這差別還不甚明顯,但隨著自己修為越來越高,這種變化已經很難掩過高人的耳目,幕九歌給了自己這個話,也算是替自己解決了一個難題。

    當然了,養息訣的來歷且不說,卻開始有另一個問題困擾方貴。

    普通仙門弟子絕對沒有大半年時間便一口氣消耗七千功德資源的道理,更沒有消耗了這麼多的資源才只將修為提升到了練氣五層低階的道理,只是半年時間,方貴便從仙門小富家老爺,變成了如今兩手空空,便不得不開始考慮更多資源從哪來了……

    尤其是,想想自己對資源的需求如此之大,而隨著修為提升,這種需求還會更大,不難想像,恐怕自己想要像其他人一樣將修為提升到練氣境高階,便是一個天文數字!

    難啊……

    以前方貴總覺得練劍最難,修行的話靠資源就行了。

    如今才發現,修行反而成了最難的……

    「看樣子我還真不能這麼老老實實在後山呆著,總得出去找幾個冤大頭才行……」

    漸漸的,方貴心思也活絡了起來,想到了不少鬼點子。

    也就在他正打算著怎麼做更靠譜一點的時候,後山卻迎來了幾個訪客,為首的,正是一身紅裙,氣質出塵的顏之清顏師姐,在她後面,則是跟著一身白裙,紮了兩小辮的許月兒,以及背著劍匣的張驚,還有看起來老實巴交的孟驚魂,一起來後山找方貴說話。

    自從方貴救了她們性命之後,雙方倒是有了交情,在方貴被囚在了後山面壁這段時間,她們也陸續有人過來拜訪過,不過像如今這般大張旗鼓一起來的,卻是十分少見。

    「哈哈,來就來嘛,帶啥東西啊……」

    方貴遠遠一看她們,便忙熱情的迎了上去,哈哈大笑。

    孟驚魂一聽都懵了:「我們沒帶東西啊……」

    倒是旁邊的顏之清師姐看著方貴熱情洋溢的臉,有些無奈的道:「他都這麼說了,那就看看身上有什麼吧……」

    自己尋了一枚陣道玉簡出來,許月兒也只好乖乖的跟著取了一道符篆,張驚識趣,拿了兩塊靈石給方貴,說:「來的太急,沒功夫去買,你自己買點東西補補……」

    只有孟驚魂最老實,給了一顆補氣丹……

    「哈哈,快坐,快坐,你們好久沒來看我啦……」

    方貴熱情的請他們坐下,給顏師姐,許月兒、張驚一人上了杯茶。

    惟有孟驚魂手裡空空的!

    呵,一顆補氣丹,虧你拿得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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