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逍遙在初唐 作者:半墮落的惡魔 (連載中)

mk2258 2019-6-8 20:52:4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3 95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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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概要】:半墮落的惡魔,男,河南-周口,創世中文網與起點作家。

【小說類型】:歷史 > 兩晉隋唐

【內容簡介】:

  隋大業十三年二月,瓦崗李密率領精兵七千攻打大隋最大糧倉興洛倉,佔據倉城,開倉放糧,任饑民取食。
  穿越後一頓飽飯沒撈上,自認是穿越客中拖後腿存在的賀禮,於此時,終於找到機會,以清新脫俗不做作的姿態,閃亮登場。
  #房謀杜斷逍遙郎

【其他作品】:《定居唐朝》、《從異界歸來》、《大唐閑臣》、《我的師父是隻鬼》《大唐御醫》《人不風流枉少年之奸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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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k2258 發表於 2019-6-8 21:30
第一章不入凡流賀小郎

    隋大業十三年二月,瓦崗李密率領精兵七千攻打大隋最大糧倉興洛倉,佔據倉城,開倉放糧,任饑民取食,白髮蒼蒼的老翁,背著嬰孩的婦女,盡皆聞訊前來。

    拿著口袋的,挑著荊筐的,男女老幼都有,每個人都在拼命地裝糧食,瓦崗軍就在一邊看著,只要不出現騷亂,也不管人拿多少、是否拿得動的問題。

    程咬金奉命值守興洛倉,防範隋軍可能的反攻。巡視的時候,有個小郎君引起了他的注意——

    在激動得又哭又笑或是拼命往嘴裡塞糧食的饑民中,那位小郎君很是標新立異,不同俗流。

    相貌看著很年輕,約莫十六七歲,雖面黃肌瘦,卻長得十分周正,穿著一身葛布衣裳,衣裳補丁撂補丁,但頭髮梳得整整齊齊,一身破衣亦十分整潔,在一群破衣爛衫、頭髮蓬亂,渾身污槽的饑民中,十分的顯眼。少年身邊還帶著一個小女娘,個子小小地,看著像是四五歲的年紀,不時抬頭與少年說話,似是一起來的。

    若僅止於此,也不至於引起程咬金的注意,更斷不至於駐足觀看。

    今天是開倉賑糧的第一天,消息尚未傳遠,來的皆是驟然知道開倉放糧的消息狂喜而來的附近鄉民,大多空身而來,偶爾有一兩個拿著個麻布袋子,唯有那小郎君拖著一輛獨輪車前來。

    少年的獨輪車與一般的獨輪車不同,邊緣上用木條子加寬加長加高,高度約半尺,比一個荊條筐的高度略高了五六寸,加的寬度、長度,正好可放下六隻荊條筐。除此之外,在扶手把與車板相連的地方,還加了兩根立柱,比車的高度略矮了兩寸,但停放的時候,不需要人扶也能穩穩立住。

    就像是有備而來!

    與激動的饑民相比,那小郎君臉上雖然帶著興奮的表情,但拎著個鬥,一斗一斗的往車上運糧食,卻透著股從容不迫的味道,一副胸有成竹之態。

    有意思!

    程咬金不急著去巡視了,招手喚來兵卒,讓兵卒繼續巡視,他就站倉城牆角邊,默默看著,看那小子目的明確,只要栗米和小麥、黍米,旁地豆子一粒都不取,一斗一斗運的勤快,不一會兒就裝滿了六隻荊條筐。

    裝滿之後,低頭對小女孩兒說了一句話,把她抱了坐在車上,推著往別的窖池去,那方向……似乎是儲麻的窖池,這小子果然有意思。

    程咬金玩味的又看了兩眼,不再繼續觀看,轉回駐地,披了甲,佩上刀,點了士卒,出倉城外的路邊等著。

    沒等多大一會兒,那小郎君就推著獨輪車出來,小女孩兒坐在車上。再看看荊條筐上放著幾捆麻,方才果然是去儲麻的窖池去了,別個都恨不得多裝糧,也就這小子一人去拿了麻,衣食皆不放過。

    但不論取什麼,都不貪心,裝滿了就不再繼續,不像旁地人,恨不得把糧倉都搬回去,也不考慮自己是否能拿得了那麼多。世間多利令智昏而不自量力者,這小郎君小小年紀懂衡量得失取捨,便是極佳了。

    程咬金朝士卒示意一下,士卒會意,立即上前攔住:“停下。”

    小郎君訝然抬頭看著程咬金,一雙眼來回打量,眉頭微蹙,行禮問道:“軍爺有禮,不知叫住晚生有何指教?”

    神情從容,動作落落大方,全無一絲卑怯之色。

    兵卒板著張臉,道:“跟某過來,將軍要問你話。”

    “是。”

    答應後,還細心地叮囑小女孩兒:“魚兒莫怕,沒事的,就是問幾句話。”

    小女孩兒臉上乖巧的點頭,但一雙手卻緊緊地抓著少年,不肯離開一步:“哥,他們是來抓我們的嗎?魚兒不餓,我們把糧食還回去吧!”

    少年溫柔地拍拍她的頭,溫和的安撫她:“魚兒放心,將軍定然不是因為糧食之事攔住我們,也不是要抓我們,只是問幾句話,不要擔心。”

    小郎君話剛說完,程咬金忍不住插話:“小郎君如何知道某家不是因為糧食之事攔住你等?”

    那小郎君小小年紀卻甚有膽色,對著程咬金這麼一個披甲帶刀的壯漢也不怵,順手把膽小害怕的妹妹藏到身後,本人卻極為謙恭的行了一禮:“草民見過將軍,將軍有禮。”

    程咬金隨意的擺擺手,一雙眼饒有趣味的看著他:“小郎君客氣也無用,且回答某家的問題。”

    “喏。”

    小郎君應了一聲,朗聲道:“將軍開倉放糧,既不派人看守,又不用文券,不用憑條,只在佈告上宣布每戶限取一次,餘者任人自取,便不會在意草民所取之數量。”

    程咬金不置可否,面上依舊板著個臉:“小郎君你過來,本將軍問你。”

    “是 ”

    小郎君上前兩步,行動起落間,開朗爽利,落落大方,自與一般人不同。程咬金心裡動了一下,面上神色不改,問他:“小郎君是哪里人?叫什麼?年歲幾何啊?可讀過書?”

    小郎君道:“回將軍,晚生賀禮,年十六,家在韋城縣,跟隨先祖、先父略讀過幾年詩書。”

    程咬金訝然:“韋城縣的?開倉放糧之消息已傳到韋城縣去了? ”

    不怪程咬金驚訝,他們瓦崗就在韋城縣南邊的瓦崗山上,韋城縣距興洛倉尚有些距離,這才開倉第一天,韋城縣的人便知道了?!消息何時能傳得這般快了!

    小郎君微微一笑,露出一口潔白整齊的牙齒來:“回將軍,消息應該沒這麼快傳到韋城縣,晚生之所以知道,不過是佔著地利之便,自己猜度而得。”

    “地利之便?猜度而得?細細說來。”

    程咬金聽得心下好奇,面上依舊板著個臉,追問道。

    賀小郎君點點頭,神情坦然,侃侃而談:“晚生方才已禀過將軍,晚生乃是韋城縣人,瓦崗大軍就在韋城縣,大軍行動,本地人自然知道。再聯繫瓦崗寨目前之勢,能勞動精兵出動的不外乎兩三事,再與旁地信息左右印證,也就猜得八九不離十了。”

    程咬金聽得目露精光,雙眼上下打量賀禮兩回,似是在看他是真有本事還是胡亂說的,臉上表情更加兇惡,問道:“瓦崗之勢!?何謂瓦崗之勢?旁地信息又是何事?細細說來,不然,本將軍就把你當細作辦了!”
mk2258 發表於 2019-6-8 21:30
第二章鄰居程將軍

    賀小郎君嘴角一抽,眼神古怪的看將軍一眼,忍了忍,似是沒忍住,問道:“將軍辦人這般隨便,不怕壞了瓦崗名聲?”

    程咬金昂頭,理直氣壯: “旁人如何不知,本將軍這裡就這般!至於瓦崗的名聲,瓦崗有甚子名聲?水匪嗎?”

    說著,居然還哈哈大笑,一副渾不在意之態。

    賀禮默了一下,嘆了口氣,道:“將軍如此威風,令堂知否?”

    程咬金仰下巴:“本將軍威風為何要家母知之?”

    賀禮用一種很古怪的,彷彿嘆息,又彷佛有些寥落的眼神看他一眼,道:“沒什麼,只是令堂若知之,或許會為將軍高興呢。”

    程咬金又是哈哈一笑,笑完了,想起剛才要問的事情,又板起臉來: “勿要岔開話題,且先回話來。”

    “喏。”

    賀禮嘆了口氣,道:“將軍要問,晚生說便是,並非什麼艱深難解之事。”

    “講。”

    “喏。 ”

    賀禮道:“翟公立下瓦崗名號已有數年,然所行所為卻一直無甚變化,瓦崗軍不事生產,維持麾下士卒所需全來自河上漕運,如此數年之久,直至去年蒲山公入瓦崗,瓦崗軍方才起了變化,不僅一舉攻占金堤關與滎陽郡大部縣城,又打敗滎陽通守名將張須陀,奪取滎陽城,大挫朝廷聲威,揚瓦崗之名。”

    程咬 聽得與有榮焉,滿臉笑容的頷首:“你小子倒是有幾分眼光,知道這皆是密公之謀劃與功勞,接著說,接著說。”

    賀禮又道:“滎陽城內有千年望族、天下一等一清貴的詩禮大家滎陽鄭氏,在鄭氏的地頭上,蒲山公定會勒令瓦崗軍軍紀嚴明,對百姓秋毫無犯,如此一來,軍需問題自是無有半分收穫,唯一的收穫是兵卒數量的擴增,但也因此,軍需問題更加緊迫。”

    全被這小子說中了!

    程咬金的笑容頓了頓,不置可否,只催促:“接著說。”

    賀禮道:“滎陽郡毗鄰東郡,東郡周圍有朝廷六大糧倉之三興洛倉、黎陽倉、回洛倉。有兵便要有糧,無糧便無兵。蒲山公胸怀大志,要糧還有比三大糧倉更好的選擇麼?”

    程咬金不置可否,反問:“既是三大糧倉,為何只選興洛倉,而非其餘兩倉?”

    賀小郎君失笑道:“將軍莫非在逗晚生?黎陽倉距此有百里之遙,瓦崗軍無騎兵,盔甲刀兵等軍需皆缺,無有足夠駐守黎陽倉的兵力,以蒲山公之能,當能看出黎陽倉非是時下首選;至於回洛倉,回洛倉供給洛陽城內糧補,距離且不論,回洛倉有重兵把手,以瓦崗目前的實力,尚不到攻回洛倉之時機,即便強攻而下也守不住;黎陽倉、回洛倉皆不可為,剩下的自然唯有距離最近的興洛倉。再者,興落倉乃朝廷六大糧倉中儲量最大的,攻下興洛倉 以該倉之儲糧,莫說養活瓦崗軍,便是增至數十萬也足夠支用數年。有這些有利條件,蒲山公豈會行捨近求遠、事倍功半之事?”

    說到這裡,賀小郎君衝程咬金一笑,齜著一口白牙:“有了這些判斷,仗著地利之便,再注意觀察一下瓦崗軍的動向,何時攻打興洛倉,不是一目了然之事嗎?既已判斷出瓦崗軍的動向,早做準備,以解肚餓之苦,自也是理所當然之事。”

    程咬金默然,目視著賀禮,心頭複雜,這小子明明還長著一張稚嫩的臉孔,上嘴唇處還有一圈絨毛,連鬍鬚都還沒長出半根,就是這種嘴上無毛的不靠譜樣兒,卻能說出這些話語,真真人不可貌相。

    程咬金目光深沉的看著賀禮,拱手:“賀郎君,某家程咬金,乃瓦崗蒲山公李密帳下之驃騎將軍,今日聽君一席之言,君雖年少卻不乏高見,可願到密公帳下做事,某家願替郎君引薦?”

    “程咬金?!”

    一直從容有度的賀禮驚了一下,一雙眼上下打量程咬金兩遍,神情隱隱有些興奮之色,終於有了幾分少年人該有的朝氣,臉上的笑容透著親切開朗:“原來將軍就是程咬金將軍,久聞勇武之名,可惜現下無有帶紙筆,不然,晚生很想要程將軍的一個簽名,好可惜。”

    語氣裡的嘆惜,再真切不過。

    程咬金先前看他表情還以為他要同意了,結果,居然是說這個,納悶之餘,頗有些哭笑不得之感,但欣賞他小小年紀卻有見地,耐著性子又問了一遍:“賀郎之意如何?隋帝無道,橫徵暴斂,天下苦隋久矣,密公有大志,心懷天下,郎君既有這般見地,何不趁勢而起,為天下、為百姓創一番事業?”

    賀禮興奮的表情一斂,正正經經地朝程咬金施了一禮,道:“多謝將軍,承蒙將軍看重,只是,將軍一番好意賀禮卻只能辜負,禮家中雙親已亡,尚有幼妹需禮撫養,無暇分身,多謝將軍看重。”

    程咬金朝賀禮身後偷偷探出來偷看的小女孩兒掃了一眼,小女孩兒立即嚇得又縮了回去。程咬金不由一陣訕笑,心下難免遺憾,卻也不強迫,理解的點頭:“罷了,也是時機不巧。不知賀郎家住韋城縣何處?我們既是鄰居,以後也可多多往來。”

    賀禮頓了一下,表情有些古怪,說得也直白道:“瓦崗山距離韋城縣尚有十好幾里路,程將軍的鄰居範圍這麼廣?”

    程咬金理直氣壯:“雖方位不同,然同居韋城縣,難道不是同鄉鄰居?”

    “……將軍言之有理。”

    賀禮聞言頓了一下,居然仰頭大笑了幾聲,連連點頭,顯然是個性情開朗的小郎君。

    人聰明,又開朗,程咬金對他印像不壞,看他拖著一車糧食,身板削瘦,還帶著一個小孩子,順勢問道:“賀郎住韋城縣哪一條街道?哪一條巷子?既是鄰居,以後有機會可多多往來。”

    賀禮聞言,頓了一下,旋即笑吟吟地報上自家地址,報完地址,笑瞇瞇地對程咬金道:“方才程將軍說兩家是鄰居,既如此,將軍是否有意敦親睦鄰一番? ”

    程咬金瞬間瞪大雙眼,似是自這一句話開始,方才識得賀禮。賀禮不以為意,笑容親切自然:“蒲山公開倉放糧,消息尚未傳到韋城縣,世間哪有不先同鄉,先外人之理?不如將軍使人一路敲鑼打鼓宣揚過去,讓同鄉們也高興高興?也好讓蒲山公仁義之名廣傳四方。當然,若順路能照顧一下晚生這個小同鄉,那更是極佳的!”

    說著,居然從車裡翻出一面鑼來,顯是早有準備。

    程咬金:……

    賀禮不好意思的笑笑,解釋道:“時下開倉放糧之訊息尚未傳開,家家戶戶又是食不飽腹之時,為安全起見,不免多準備了一番。如今機緣巧合遇上將軍,不如便請將軍代勞吧?”

    程咬金不語,瞪大雙眼上下打量了他兩遍,仰首哈哈大笑,笑畢,方才道:“好!你這小子,果真有意思,你這朋友某交定了,便依賀郎之言,來人!”
mk2258 發表於 2019-6-8 21:30
第三章拖後腿的賀禮

  程咬金擔負重責,十分繁忙,與賀禮約好日後拜訪後,使人去選派士卒,便忙別的事去了。

    看程咬金走了,賀禮才悄悄地籲了口氣,別看他剛才應對還算鎮定自如,但心跳的究竟有多快只有老天知道。

    兵荒馬亂的年代,手無寸鐵的小老百姓遇上軍隊,在這個隋末,可沒有軍隊跟他講什麼軍民魚水情,別看賀禮剛才應對進退有度,但其實手掌心都汗濕了。

    可即便如此,他也只能硬著頭皮頂上去,因為身後還有一個賀魚,一個過完正月剛六歲的小女孩兒,他這具身體的妹妹,也是唯一的親人。

    賀禮是穿越來的,魂穿,外殼還是隋朝土著,芯子卻已變成了來自後世的靈魂。賀家人丁稀薄,在賀禮穿過來之前就死光了,只餘賀禮這個小少年和年方六歲的幼妹賀魚,但凡賀禮是個人,就不可能丟下六歲的孩子不管,只是,戰亂年代的生存,比他想像的艱難。

    前世作為一個新時代社畜,賀禮目前為止的人生中,最大的磨難和挫折,皆來自於出社會工作後接觸過的各色客戶爸爸。

    隋末這種亂世,他真的沒經歷過,更遑論還帶著一個六歲的小女孩兒,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一肚子的東西沒有實施的土壤,日子過得艱難。穿過來半個來月了,一頓飽飯都沒吃上,連帶著小賀魚也要跟著他受苦,真是給穿越前輩們拖後腿了。

    唯一的安慰,穿越的身份是個窮書生,也是讀過書知曉時節的,與前世兩相印證之下,對這個隋末的認知,比單一的身份來的豐富且立體,也終於讓他找到了填飽肚子的希望。

    看了一眼獨輪車上的糧食,賀禮真是百感交集,好在他也是經歷過大場面的,前世工作那麼多年,遇到的奇葩客戶無數,他早就練出來了,臉皮足夠厚,很能繃得住。

    感謝客戶爸爸們的鞭策和磨煉!

    總之,不用再餓肚子,能吃頓飽飯,賀禮的心情還是很好的,眉目飛揚,渾身都透著喜氣,伸手拍拍身旁賀魚的小腦袋:“魚兒,回家哥給你熬粥喝,純糧食,不放野菜根的。”

    賀魚一雙因為瘦而顯得特別大的眼睛立即睜得溜圓:“真的?

    “真的!哥哥從不騙小孩兒。”

    賀禮一臉正氣。賀魚皺著小眉頭,揭穿他:“哥哥已經騙過魚兒很多很多次了。”

    賀禮居然能厚著臉皮反問:“有嗎?”

    “有的!”

    賀魚的小臉兒上全是控訴,厚臉皮如賀禮也不禁笑起來,揉揉她腦袋:“好吧,這次不騙。”

    賀魚上當太多次,有經驗了:“那以後呢?”

    “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我們只說這次。”

    “又是這樣!”

    小賀魚很苦惱,大眼睛滴溜溜地打量哥哥幾眼,像個小大人似的嘆了口氣,勉為其難道:“誰讓我是哥哥的阿妹呢?姑且再相信哥哥一次吧。”

    賀禮被逗樂,笑呵呵的揉她腦袋:“多謝魚兒寬宏大量。”

    “應當的,哥哥嘛。”

    那小表情煞有介事的,賀禮被逗得十分開懷。跟小賀魚混鬧幾句,程咬金選派的士卒終於集合好。

    “賀郎,某家人馬到齊,可以啟程了。”

    人數不多,也就十來個,年紀都還很輕,多是二十多、年近三十的壯漢,披甲帶刀,震懾力十足,美中不足的是,刀甲的樣式並不統一,上面似乎還有些痕跡,並不是新的。

    約莫是繳獲的戰利品?

    賀禮默默觀察著,心倒是放了下來,程將軍顯然明白他的擔心,著甲佩刀比較有安全感。至於不夠整齊劃一,那不重要。

    一路要受人照顧,賀禮拍拍賀魚的小腦袋,拉著她一起上前見禮,詢問頭領的姓氏:“一路要勞煩兄台照顧,不知尊姓為何?可方便告知?”

    領頭的軍士還禮道:“好教賀郎知曉,某家姓程,乃是將軍麾下偏將,奉程驃騎之命往四方傳達興洛倉開倉放糧之事,賀郎可隨某等一路回韋城縣。”

    “好的,如此便有勞程偏將了。”

    “不敢。”

    寒暄兩句,程偏將使人過來幫賀禮推車,賀禮致謝後便把車交給明顯比他強壯有力許多的軍士幫忙,他自覺地背起賀魚,與隊伍一起向韋城縣去。

    程偏將留著短鬚的,高大健壯,賀魚伸頭偷看他的時候,還露了個笑臉安撫,只是,效果不佳,嚇得小賀魚又縮回哥哥身後,緊緊地趴著,再也不敢探出頭來看。

    賀禮笑著拍拍賀魚,安撫她,然後主動攀談:“程兄口音聽著與程將軍差不多,又姓程,與程將軍莫非是同鄉?”

    “是,先前隨著將軍護衛鄉里,現下跟著將軍投身瓦崗。”

    那算是程咬金的心腹之人了。阿程顯然對賀禮印像還不錯,笑著問道:“鑼是賀郎先前就準備好的?”

    這沒什麼需要隱瞞的,賀禮點點頭:“是,我們縣縣衙里的縣令老早就跑了,無有官府震懾,各種偷盜事件層出不窮,人命案子也出過好幾起,這幾年並不太平。眼下又是青黃不接的時節,家家戶戶都在餓肚子,安全起見,也是沒有辦法之事。”

    賀禮現在這具身體瘦弱,又帶著賀魚,只要是遇上個強壯些的,他幾乎沒有還手之力,無法之下,只好出這麼一個歪招。

    程偏將倒是對這種機變很欣賞,笑道:“若是我,遇上賀郎如此境況,定想不出這等辦法來。”

    賀禮笑著道:“程兄身強體壯,不似我削瘦力弱,我們遇到的困境不同,自然憂慮和解決的辦法也不同。若我有程兄強壯,我也不會動這等腦筋了!”

    “賀郎言之有理。”

    程偏將笑著點頭,追問:“只是,韋城縣竟已亂到如此程度,某等卻是不知的。”

    賀禮道:“很多年前就已經這麼亂了,大富者還好,可畜養婢僕以看家護院。家資略有豐裕但又養不起婢僕的人家,遭賊人破門滅家的不再少數,韋城縣治安很差。”

    賀家也是這種治安狀況的受害者。

    賀家世代讀詩書,原在韋城縣縣城內經營著一家私學,以教授蒙童為生,日子雖不是大富大貴,但也衣食無憂。

    大業十年的時候,家裡遭賊,錢糧被劫掠一空不說,賀祖父和賀父、賀母更是慘死於賊手,若非原身帶著妹妹出去玩耍正好不在家,倖免於難,只怕賀家滿門一個活口都沒有了。

    賀禮覺得原身真是個很棒的小伙兒,原身父母雙亡的時候才十三歲,一個自己都還能算作孩子的年紀。他不止把亡故親人的喪事料理好了,還能把幼小的妹妹拉扯大,這等本事,有些成年人都不一定能做到。

    賀禮不是沒經歷過生活風霜的人,自是知道生活的艱難,時下的境況,若是他十三歲的時候穿過來,還真不一定能做到原身的程度,而原身能做到,不止是不容易。對原身,只此一點,賀禮心中就充滿欽佩,他的妹妹,他自會好好撫養。
mk2258 發表於 2019-6-9 14:16
第四章請託





    韋城縣隸屬東郡,距離興洛倉尚有二十多里地,一行人走了大半天,終於在申時末到達韋城縣,賀禮家在縣城的北邊,離城門還有段距離。

    賀禮問道:“程兄,時辰已晚,你們今晚不知如何安排?”

    程偏將道:“多謝賀郎關心,某家等今晚找人家借宿,差使明日再開始也不遲。”

    賀禮點點頭,道:“也好,那程兄可知曉適合借宿的人家?”

    程偏將道:“某家隊中阿孫也是韋城縣人,他熟識地方,此事交由他即可。賀郎不用操心某等,某等非是稚童,自會照看好自己,且先送你回家。”

    “有勞程兄。”

    賀禮笑起來,點點頭,他背上的賀魚睡著了,確實需要人幫忙才能把獨輪車弄回家。程偏將讓阿孫帶著人去找借宿的人家,約好了見面的地方,自己則帶著兩個人,推著獨輪車,送賀禮回家。

    此時正是哺食時間,歸家之人甚多,程偏將一行披甲帶刀的,又推著那麼一車糧食,自是十分扎眼。

    韋城縣是個小縣城,人口有限,人員流動也有限,每日里來來去去的就是那些人,大多認識,即便不熟識,也基本能叫上名號,知道是哪一家的人。

    賀家以前開的私學是縣上唯一的一家,雖非大富大貴,在縣里也是數得上的體面人,認識賀禮的自然多。

    整整一車糧食,實在叫人眼熱,披甲帶刀的甲士再嚇人,也沒肚子餓來得迫人。見賀禮背著妹妹走在隊伍中,自有膽大的仗著認識賀禮,開口詢問:“小賀郎,這是打哪裡來的?這麼一大車糧食,好生讓人羨慕,是買來的否?”

    賀家以前沒敗落的時候,祖孫三代,祖父被人稱作賀先生,父親被稱作賀大郎,到賀禮這裡就變成了小賀郎。

    開口詢問的是個青年,賀禮依照原身的記憶,道:“王兄,在下剛從興洛倉回來,瓦崗軍攻下興洛倉,正開倉放糧,這一車糧食就是從興洛倉取來的。”

    “興洛倉?!開倉放糧?此話當真?”

    被稱作王兄的青年,又驚又喜,一臉的不敢相信,連忙急切的追問,許是太過震驚,聲量都高了幾分,引得旁人連連側目。

    賀禮道:“自是真的,否則,這麼一大車糧食,我哪裡弄去?還有,這幾位就是瓦崗的軍士,王兄不信可問問他們。”

    這時代的人們大多對軍士懷有畏懼之心,再者,瓦崗的名聲和形象,在韋城縣人心裡,還真不好,王姓青年直接啞火了。圍觀的人群議論紛紛,也沒人上前詢問,皆止步不前。

    程偏將見狀,抱拳道:“諸位鄉親,某乃瓦崗蒲山公帳下驃騎將軍程咬金麾下偏將,前幾日,瓦崗蒲山公率兵七千攻下興洛倉,念民生之多艱,特開倉放糧。今晨賀郎向我家將軍提議,說瓦崗與韋城縣的鄉親們乃是同鄉近鄰,理該看顧一二,將軍深以為然,派了某過來告知鄉親們開倉放糧的一事,不限地籍,不限身份,皆可前往取糧。”

    “轟”一聲,人群瞬時炸開!

    群情激動,紛紛圍住程偏將一行。

    賀禮看程偏將等人一時估計難以脫身了,喊了他一聲,朝程偏將使了個眼色,把被吵醒的賀魚放獨輪車上,又朝程偏將行了一禮,自己推起獨輪車往家走。

    路過食肆的時候,取了一斗糧食,換了一籃子吃食出來,先把獨輪車推回家,然後,讓賀魚在家看著,他趕緊跑出來把吃食塞給程偏將。

    程偏將還被圍著,一時還不好脫身,賀禮十分理解,沖他笑著拱拱手,比了個回頭見的動作,急急趕回家去。

    回到家,鼓起吃奶的力氣,才把一筐又一筐糧食運進糧桶,六筐糧食把賀禮累了個氣喘如牛,這身體素質差的,真的要想辦法好好調理。

    等賀禮把所有的東西搬運完,賀魚已經很懂事的把灶燒起來,鹹菜疙瘩也撈出來了,就等著糧食下鍋,見賀禮進來,仰臉笑得燦爛:“哥,熬粥!”

    賀禮愣了一下,心下喟嘆,六歲的小孩子,如果是在現代,那還是一家人捧在手裡的小寶貝,哪裡會做什麼家務活兒。

    而六歲的賀魚,已經會燒火做簡單的家務了,嘆了口氣,抬手揉揉她的腦袋,道:“就照先前說好的,吃粟米粥,你看火就好,哥哥來淘米。”

    “哎!”

    賀魚一邊吸溜口水一邊脆生生的答應著,乖乖地坐到灶頭邊,認真的看火。那個小樣子,惹得賀禮一陣笑,又揉了她腦袋一下,交待她:“魚兒,你看一下火,不要燒太旺,火旺了粥就焦了,我出去一下,馬上回來。”

    “嗯,哥哥快些,我餓了。”

    “知道。”

    賀禮答應著,又拎出鬥來,裝了一斗小麥,再扛上麻,往隔壁胡家去——

    在原身的記憶中,隔壁的胡家待他們兄妹是極好的,家裡吃的鹹菜、醬等,皆是胡家阿嬸每年幫他們做的;身上穿的衣服,縫補也是胡阿嬸做的。不然原身一個小伙子,哪裡會做這些。

    到了敲敲門:“阿狗哥,在家嗎?”

    “誰啊?”

    是胡家阿嬸的聲音,沒聽到男聲。賀禮連忙止住腳步,站在門口,等著胡阿嬸出來:“阿嬸,是我,阿禮。”

    荊釵布裙的婦人出來,雖一身破舊卻收拾得乾淨整潔,顯是個勤快的婦人。見賀禮站在門口,臉上立即露出個慈藹的笑容來:“是阿禮啊,阿狗出去做工還未回來,你找他有事?”

    胡狗會泥水匠的活計,從去年農閒就在外做工,不遠,就在本縣的南郊,幫著瓦崗修建祭壇。

    記得史書上有寫,李密自立魏公,於韋城縣南設祭壇祭天。書上記載的祭天時間,差不多就是最近。

    賀禮默默記下,心中判斷一下形勢,口中道:“阿嬸,瓦崗打下興洛倉,正開倉放糧,我已經去取了回來,先給阿嬸你們送些來,待阿狗哥回來,阿嬸你快讓他去取,我把獨輪車留給他,若他要用,讓他過來推就是。”

    “真的?好,好,阿禮你有心了,待阿狗回來我就告訴他。”

    胡嬸又驚又喜,不過,糧食卻沒接。

    賀禮自不會讓她推掉,懇聲道:“阿嬸,糧食你接著就是,往日阿嬸那般照看小侄兄妹,難道區區一斗麥都比不了嗎?再者,小侄這裡,其實還有一樁事想勞煩阿嬸。”

    胡嬸白他一眼,微嗔:“阿禮年紀漸長,反而越來越會說話了,什麼勞煩不勞煩的,我與你阿娘親厚,自有義務照看你,不用多說,有何事需要胡嬸幫忙的,儘管說就是。”

    賀禮悄悄地汗了一下,不敢再亂說,故作靦腆的道:“阿嬸,小侄取糧的時候,還拿了幾捆麻,但我不會織布,想麻煩阿嬸幫我把這些麻織成布匹,再做身衣裳,可以嗎?阿嬸?”

    胡嬸一聽還要幫忙做事,這才心安理得的接過糧食和麻。把事情託付給胡嬸,賀禮才回家,心頭熱烘烘地——

    衣食住行,現在也算基本解決了一半,哥們這日子過的,總算有點起色了!

    真是太不容易了!
mk2258 發表於 2019-6-9 14:16
第五章小吃貨賀魚





    甫穿越之初,賀禮曾去城里和周邊看過,窮是基本,吃不飽是常態,某天出去挖野菜根的時候,甚至還看到餓死在路邊的人。

    那是賀禮有生以來第一次看到屍體,給他造成的衝擊簡直不想再提。

    以前,賀禮是個活得特別自在的人,愛玩愛熱鬧,每天過得開開心心。甭管誰,只要他想,他都能搭上話,很是招人好感。

    但自從穿越見過餓死的屍體後,賀禮整個人沉了下來,什麼穿越的震驚、迷茫都沒有了,只剩下赤裸裸地真實。

    賀禮知道,他要活下去,他要小賀魚也好好的活下去,不能倒,不能垮,不然,才六歲的賀魚怎麼辦?

    他繼承了人哥哥的皮囊,自然也要把屬於原身的責任和義務扛起來,再者,那麼可愛乖巧的孩子,他做不到袖手旁觀,自只能想方設法的過活。

    現在,糧食拖回來了,以兩人的食量,最少能吃半年。那些麻,方才胡嬸也說了,最少能織一匹半的布,等織出來,一匹留下給兄妹倆兒做衣裳,半匹給胡嬸,如此也算全了胡嬸待他們兄妹的好。

    賀禮是個通透的人,自是知道人情要長久,須得有往有來才好。往日,原身帶著妹妹生存已是艱難,自不曾有餘力酬謝胡嬸一家,現在,他有能力了,自該酬謝一二才是。

    心裡感慨打算著,腳下飛快的回家。進家門就見小賀魚乖乖地坐在灶台旁看火,鍋裡熬著的栗米粥已有香氣散溢,賀魚瞇著眼,仰著頭,鼻翼聳動,貪婪的吸溜著散出來的香味兒,像隻小饞貓。

    “魚兒,哥哥回來了!”

    賀禮大步進去,一邊掀開竹簾蓋,一邊道:“餓了吧?待我看看能不能吃了!”

    “嗯嗯!”

    賀魚小雞啄米似的連連點頭,眼巴巴的看著。賀禮被她那樣兒逗得笑了笑,拿木勺子攪拌了一下,開心的宣布:“粥好了,等個切一下鹹菜就可以開飯了。”

    “是。”

    小賀魚幾乎是躥著起來的,飛快的把碗筷擺好,捧著她的碗,眼巴巴地看著賀禮,那小眼神,特別的可憐可愛,搞得賀禮都感覺要是不給她吃的,那就是在犯罪。

    趕緊給她盛了一碗,然後操起菜刀切鹹菜,把鹹菜疙瘩切成小丁,撒在粥頭上,這就是鹽份的主要來源。

    先把小孩子打發了,然後才盛自己的,照樣撒上鹹菜碎,也不管燙不燙,先喝一口,一邊呼呼吐氣,一邊覺得滿足——

    平生第一次覺得小米粥是這麼香、這麼好吃的食物!好幸福!

    自從穿越,賀禮的幸福指數都變得特別容易滿足了,這要是在現代,一碗小米粥根本不算什麼,生活磨練人啊!賀禮捧著碗,一邊慨嘆,一邊大口大口吃得幸福感滿滿。

    “哥,還要!”

    才喝了半碗,賀魚不滿足的叫聲把賀禮驚了一下,再看她的碗,居然已經空了,愣了一下,驚奇道:“寶貝兒,你這是喝還是倒呢?吃這麼快?來,讓哥看看小嘴巴,可別傻乎乎的燙傷了!”

    賀魚沒動,也沒說話,一雙全是皴裂和凍瘡的小手摀著臉,只露出一雙眼睛,眼睛笑得彎彎地,盡是歡喜。

    這難道是燙傻了?!

    賀禮也沒養過孩子,完全沒經驗可談,連忙把碗放下,蹲到妹妹面前:“這……這是怎麼了?可別嚇你哥,經不住嚇,要是我倆兒都傻了,咱家可就完了!”

    小孩子捂著臉搖搖頭,聲若蚊蠅:“哥哥說寶貝,說魚兒是寶貝!”

    聲音太小,還是賀禮就蹲在她前面,不然還真聽不清,這一聽不禁樂了,笑著拉下她的小手,問她:“就為這個?”

    賀魚臉上是甜甜地笑,看著賀禮的眼睛裡全是滿滿的信任和歡喜,小聲道:“錢大哥哥他們都說魚兒是哥哥的拖累,若哥哥沒有魚兒會更好過,哥哥,魚兒是寶貝,不是拖累,不是賠錢貨,對嗎?”

    賀魚這一說,賀禮想起來。同一條巷子的錢家,錢四是原身的發小,原身常同他往來。賀家只剩下賀禮和賀魚兄妹倆兒,賀禮怕妹妹被人偷去賣,去哪裡都帶著她。

    錢四上頭還有三個哥哥,二十出頭的小年輕,說話沒把門,有事沒事總喜歡逗小孩兒,見到賀魚總要逗逗她,逗人的話還特別不講究,什麼小賠錢貨、小尾巴、小拖累之類的都叫,常逗得賀魚哇哇哭,十分之惡劣。

    為此,原身還與錢家哥哥們吵過,又跟錢四打了一架,再不往來。當然,以原身的小身板,明是打架,其實多數是他挨揍。

    原身性子比較木訥,生活的壓力早早的把他壓得失去了天真與熱情,為人寡言,除了跟人打一架,斷絕往來以表明態度外,根本不知道怎麼哄孩子,以為這事兒過去了就是過去了,想不到賀魚還記著。

    賀禮跟原身性子截然不同,高興起來信口說也是有的。抬手揉揉賀魚小腦袋,與她對視著,問她:“哥哥以前沒說過魚兒是小寶貝嗎?”

    賀魚搖搖頭,低聲道:“哥哥以前從未說過,哥哥以前是不是不喜歡魚兒?”

    這說法對原身不公平。

    賀禮心裡嘆了口氣,為原身,也是為賀魚,站起身,把賀魚抱了坐在膝上,認真道:“不是,魚兒是哥哥的妹妹,唯一的親人,怎麼可能不喜歡魚兒呢?只是,以前哥哥比較害羞,不好意思說喜歡魚兒,也不好意思喊魚兒寶貝,所以才從未說過,在哥哥心裡,魚兒是寶貝啊,是哥哥唯一的寶貝,哥哥最喜歡你了!”

    “真的?”

    “真的!”

    賀魚笑了,那笑容,在兩邊臉頰皴裂的臉上,格外的天真純樸,格外的有神采。賀禮笑了笑,揉揉她小腦袋,對她道:“魚兒,你要記著,以前笨笨地、害羞不愛說話的哥哥,和現在這個會說喜歡,會叫你小寶貝的哥哥,都喜歡你,你不止要記著現在這個會叫你小寶貝的哥哥,也不能忘了以前那個笨笨的哥哥,好嗎?”

    賀魚的笑容頓了一下,不過,還是乖巧的點頭: “好!”

    “真乖!等哥哥一會兒,我馬上吃完!”

    賀禮誇了她一句,坐回自己的位置,端起溫了的粥往嘴裡倒,抽空看一眼賀魚,見她乖乖地坐著,這才專心吃飯……嗯,還是覺得好喝,能有小米粥喝真的很幸福。

    心滿意足的喝完,克制住想再來一碗的念頭。長久食不飽腹的胃,得悠著來,不然撐壞了可沒錢看病。

    這麼安慰著自己,放下碗,看賀魚一眼,不禁哭笑不得——

    還以為小丫頭乖乖坐著等他,結果她坐是坐了,但卻不知什麼時候,捧起了她的碗,正在一下下的舔,舔過的地方,鋥光瓦亮,乾淨得幾乎不用洗了。

    “魚兒,不能舔碗,又不是小狗兒,女孩子不可以這樣!”

    雖然沒當過爹,也沒養過孩子,但現在做人家哥哥了,妹妹又還小,未來充滿希望,賀禮是想養一個小淑女出來的,完全沒想過要養一個會捧著碗舔碗底的出來,當下立即制止。

    賀魚愣了一下,不捨的看著被賀禮拿走的碗,咽了嚥口水,可憐巴巴:“哥!”

    “不行!”

    記得書上似乎說過,做家長得有原則,再萌也不能答應。

    “就一口?”

    “不可以。”

    “哇……”

    居然哭了!?

    賀禮傻眼!
mk2258 發表於 2019-6-9 14:16
第六章近鄰





    會燒火,能踩著木頭塊做簡單飯食,能跟著哥哥走好遠的路去興洛倉取糧,再苦再累都不哭的賀魚,因為不給她舔碗底,居然哭了!

    這還是穿成小賀魚的哥哥後第一次見她哭!

    可憐賀禮從未帶過孩子,面對哭得淚眼婆娑的賀魚,要怎麼哄,他完全不知道該怎麼下手!總不能嚇唬她吧?

    先前才說了人是寶貝的,轉眼就嚇唬人,似乎太沒節操了一點!要不要再叫一次寶貝兒?會不會太沒原則,以致讓孩子樹立錯誤的觀念呢?

    賀禮有些躊躇,眨眼,眨眼,再眨眼,最後,吐出一句:“我的蘆葦稈差不多晾好了,可以做釣魚的竹卡子了,有位小娘子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挖蚯蚓釣魚呢?”

    “要去!”

    臉上還帶著淚,人已經蹦過來,拉著賀禮的衣擺,仰頭眼巴巴望著他。賀禮笑了:“要你去也成,把眼淚擦了,別哭了。”

    “好!”

    乖乖擦了眼淚,再不哭了。

    賀禮只覺得腦袋旁邊似乎有個“叮”的聲音響了一下,感覺geT到了一項了不得技能的——

    原來哄小孩子不需要嚇唬,是要利誘啊!懂了!

    這時候,育兒新手賀禮完全不知道這是錯誤的技能和觀念,及至許多年後,好好地軟萌妹妹被他教成了一個腹黑狡詐、外白內黑的芝麻團子後,再想起今時今日的做法,他只想給自己兩巴掌,當時腦子一定是瓦特了!

    不過,那是後話,現下他還不知道,還很傻白甜的覺得自己育兒工作做得不錯,簡直棒棒噠。

    自覺棒棒噠的賀禮,洗好碗筷後,帶著妹妹去看他晾的蘆葦稈。前世賀禮工作閒暇喜歡釣魚,特別特別迷,為了釣魚,可以不吃不喝,可以熬夜爆肝,每個月努力工作,最大的目標就是攢錢買好竿子。

    江湖曾有箴言,單反毀一生,釣魚窮三代。他媽看兒子這樣,覺得再這麼繼續放任下去,別說攢夠首付買房結婚了,怕是他自個兒都要過得窮困落魄,於是,果斷出手,直奔賀禮工作的公司,直接把他的工資卡弄走,賀禮才漸漸有了點積蓄。

    但是,釣魚怎麼辦呢?

    賀禮不玩竿子了,他開始玩釣法。一有空就擱網上看視頻,出去旅遊,也往湖泊合流多的地方鑽,學各種稀奇古怪的釣魚方法,竹卡子釣魚法就是他擱外邊學的。

    這個方法,不需要用魚鉤,只需要用竹片和蘆葦稈,就可以做出釣魚鉤來,用料便宜,取材簡單,最適合穿越後渾身摸遍也摸不出一枚銅子的賀禮。唯二的缺點就是,釣不起大魚,還有就是晾蘆葦稈需要時間。蘆葦稈若是晾不夠,會柔韌性不足,容易斷裂,達不到釣魚的要求。

    俗話說得好,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吃山……身無千斤力的弱雞賀禮是不想的,吃水還有點兒希望。

    韋城縣就在洛水河邊上,周邊水係發達,撈魚摸蝦最最合適。可惜賀禮穿越過來的時候恰是正月裡,天氣還十分寒冷,他要是想死,那還可以下水試試。

    賀禮對活著這件事,半點兒意見都沒有,自然也就沒憨大膽的下水撈魚,而是老老實實的找材料,做竹卡子,老老實實的等著蘆葦稈晾乾。

    至於買魚鉤……這個想法,賀禮連想都沒想過。古代冶鐵技術、煉鋼技術落後,魚鉤那是奢侈品,不是賀禮能消費得起的。

    領著妹妹去看晾的蘆葦,趁著天黑前,拎著刀,切成小段小段的,然後開始削竹片,搓麻線,做釣魚竿,賀魚在一旁好奇的看著,時不時的問一句,兄妹倆兒其樂融融。正擺弄著,有人敲門:“阿禮,在家嗎?”

    是胡狗的聲音。賀禮應道:“在呢,阿狗哥稍等,魚兒,去給阿狗哥開門。”

    “嗯。”

    賀魚蹦蹦跳跳的過去開門,果然是胡狗,一身衣裳灰塵僕僕,顯然才做工回來,進來也不及細說,開口就問:“阿禮,興洛倉開倉放糧之事是真的? ”

    “是啊,我都取回來了,不然,我哪裡弄糧食給胡嬸?”

    胡狗這才笑開懷。賀禮道:“我獨輪車給你留著呢。我已經去過一次,不好再去,明天你讓阿嬸跟你去,不要貪多,裝滿就回來,多了怕你人手不夠推不回車來。”

    “我知的,放心。”

    胡狗笑容憨厚,連連應著。賀禮心裡嘆了口氣,道:“阿狗哥,我說真的。我去取那天,就有許多人貪心,也不管自己是否能拿回去,拼命的取,走到半道又背不動,全都丟在路邊,好好地糧食就這麼被糟蹋了,多可惜。”

    胡狗訝然:“竟有這等事?”

    “是啊,等明天你們過去,說不定還能看到道路旁被丟棄的糧食。”

    賀禮嘆惜著,這件事,不止是他親眼所見,就是史書上也曾記載過。興洛倉開倉放糧的時候,饑民取多了背不動,棄之於道,洛水河兩岸十餘里路,被棄的米足有寸厚,真的挺可惜的。

    胡狗連忙道:“阿禮你放心,我會忍耐住不多拿的。”

    賀禮點點頭,胡狗的品性十分敦厚,他若是答應了,想來應該不會亂來,想起他做的活兒,賀禮又問:“阿狗哥,你的活兒還未做完嗎?”

    胡狗道:“已經做完了,今日是最後一次,幫著清場收拾來著,以後就不用再去了。真可惜,做了四個月,好不容易攢了些錢,把家裡的債還了大半,若是能繼續做下去,說不定能還錢所有的債。”

    胡狗的父親前兩年病故了,為了辦喪事,胡家借了債。賀禮寬慰他一句:“阿狗哥不用著急,等明天取了糧來,糧食就暫時不用操心,至於你家的債,等你空了,我們兩人一起去一趟滎陽城,或許能找到辦法籌措些錢財,或能替你了了借債。”

    胡狗嘿嘿笑道:“行,在割麥之前,我都有空閒,阿禮你要去叫我一聲就是。”

    去做什麼,何時過去,是否真的能替他了債的話,竟一句沒問就滿口答應下來,可見心裡對賀禮極為信任,品性淳良。

    賀禮心裡暗自點頭,面上不顯,與胡狗又說笑幾句,才讓他推著改裝過的獨輪車回去。
mk2258 發表於 2019-6-9 14:16
第七章空前成功的釣魚法





    天才濛濛亮,賀禮便起來了,並沒有叫賀魚,小孩子要多睡,多睡才能長個兒,沒必要大清早就把孩子鬧起來,他自己起來是為了鍛煉身體。

    賀禮穿越的這具身體,說是戰五渣都是抬舉,長期的食不飽腹,長期的營養不良,削瘦且力弱,幸好小時候底子是好的,身量不算矮。

    他並不想一直留在東郡,他的理想宜居目標是大興城,也就是未來的長安,以未來長安城的人口規模和經濟水平,賀禮哪怕身無長物的過去,他也有信心賺到足夠的錢,養活自己和賀魚,但現在最大的問題是過不去。

    除此之外,這具身體的素質實在太差,且不論路途是否安全的問題,只說長途跋涉的辛苦,只怕這身體都扛不過去,畢竟,現在可沒飛機高鐵給他乘坐。

    俗話說得好,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在做飲食調理的同時,賀禮也希望通過運動健身,提升一下身體素質。

    賀禮現在居住的院子是賀家以前閒置的舊宅子,常居住的大屋,為了給亡故的親人辦喪事,已經被原身賣了。

    賣掉的宅子大且新,而這所閒置的舊宅,因為長期沒人居住,破舊且老朽,要不是胡狗幫忙維護,只怕早就垮塌了。不過,對於在現代只住五十平米的小兩居的賀禮來說,已經是難得的寬敞,早鍛煉都不需要出去,圍著院子跑圈就行。

    跑得氣喘吁籲,汗水都沒出一滴,只感覺身上有些熱,可見這身體虛到什麼地步。賀禮也不敢亂來,剛開始只敢隨便活動一下,等體重再長些,再考慮加大運動量的問題。

    做完早鍛煉,賀禮燒火準備熬粥,還是小米粥,只略比昨天的濃稠些,少食多餐的慢慢加,他還年輕,賀魚還小,總能把身體養回來。

    粥熬上,賀禮拿一把小鋤頭,也不用去外面,就在自家院子裡,牆角邊上就能挖到蚯蚓,翻了壞掉不能用的木盆出來,撒上一層土,挖了許多蚯蚓,一切弄好,賀魚才揉著眼睛起來。

    賀禮給她留了熱水,現下水溫正合適,完全不需要摻冷水就能洗漱,就是賀魚因為手上和臉上的皴裂,洗臉洗得十分不走心。

    可惜現在沒蛇,不然倒是可以弄些蛇油,給賀魚抹臉、抹手,哪裡還會有什麼皮膚問題。說到底,還是缺錢,得想法兒弄些錢。

    心裡這麼打算著,賀禮催促著賀魚一塊兒吃了朝食,拎著做好的魚竿,挖好的蚯蚓,還有準備裝魚的木桶,往洛水河邊出發。

    城裡今日的人特別的稀少,顯得空蕩盪地,大多往興洛倉取糧去了。賀禮帶著妹妹洛水河邊,把蚯蚓一條一條的塞到切好的蘆葦段裡,把竹卡子彎曲著才進去,一個“魚鉤”便算是做好,栓到充作魚線的麻繩上,魚竿便算齊活!

    洛水河裡的魚,不知是不是沒被人釣過,還是賀禮運氣好的緣故,上魚十分之快,三根釣魚竿,只在河邊坐了一個時辰,木桶便裝滿了,雖然魚都只有成人巴掌大小,但數量足夠給人安慰——

    哥們穿越半個多月了,終於要吃上肉了!

    賀禮開心啊,不僅能解決肚子和營養的問題,還能過過釣魚癮,上魚上的這麼快,這麼多,簡直讓人不想走。

    賀魚也很高興,一看上魚了就大呼小叫一番,小孩子就是愛激動。兩人一直釣到拿來的木桶裝不下來了,才打道回府。

    回家就在院子裡的水井邊,刮鱗去腮,現殺現煮,這樣新鮮的江魚,根本不需要什麼複雜的烹飪方法,只需要放薑塊和蔥段就能煮出一鍋鮮美無比的魚湯來。

    賀禮直接煮了五條魚,兩條給賀魚,三條留給自己,配上一碗濃粥,吃得無比滿足,再沒有比能吃飽更幸福的事情了。

    下午賀禮沒出去釣魚,而是在家裡,找了根樹枝,一邊教賀魚認簡單的字,自己一邊在泥土地上寫——

    他融合了原身的記憶,原身學過的知識,讀過的書,皆牢牢地記在他心裡不說,意思他還都明白。但他的思維還是現代教育方法教育出來的白話文思維,若是讓他寫篇文章,他腦袋裡構思出來的,第一反應還是白話文,甚至,寫字也還是簡體字。

    這不行,得改!

    思維方式不好改,大不了寫個底稿再慢慢翻譯成文言文,但是寫字的習慣卻必須改,寫錯字都是小事,要是以後因為避諱、通假字的問題寫錯了,犯了什麼忌諱,那是要治罪的。正好趁著這幾年兵荒馬亂,禮樂崩壞的時候趕緊改習慣,等到和平時期再改那就晚了。

    再者,賀魚的啟蒙也要開始了,她都六歲了,不能再傻吃傻玩,也不能只圍著家務轉。六歲的小孩子,正是學習的時候,不讓學習讓去幹活兒的事兒,賀禮做不出來,哪怕穿越了,他的有些觀念也改不了。

    賀禮帶著賀魚寫了差不多半個時辰,然後讓賀魚去睡午覺,睡一個時辰,睡起來接著學,不止是認字,算術也教。數學關係邏輯思維的培養,賀禮可不想養一個糊塗蛋出來。

    可惜現在沒條件,若是有條件,頂好再讓她學上一門樂器,學音樂其實也能培養邏輯思維,還是比較感性的邏輯思維,對小孩子的智力發育、手指發育等有好處的。

    賀禮剛畢業那年的第一份工作是少兒教育機構,撇開那家機構故意販賣家長焦慮的卑劣之處,某些教育方法和理論還是可取的。

    只是,賀禮那時候年輕,沒耐心哄小孩兒,實在頭疼跟小孩子相處的問題,只做了半年就自己滾蛋了,不然,現在何必頭疼怎麼帶孩子的問題。

    就這樣,賀禮一邊複習融合來的知識,一邊教賀魚,日子倒也過得充實。下午的飯,特意多做了些,還把剩下的所有魚都煮了,等胡狗和胡嬸取糧回來,正好兩家一塊兒吃。

    胡嬸與阿狗哥累了一天回來,被他拉上熱騰騰的飯桌,看他的眼神都親熱了幾分,便是待賀魚也更親近了。

    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就是這樣,必須經營與維持,這並不是圓滑或是世故,不過是預先取之必先予之、真心換真心的簡單道理罷了。
mk2258 發表於 2019-6-9 14:16
第八章掙點辛苦錢





    “阿禮這魚做的真好吃,哪裡弄來這麼許多魚的?”

    普通人家自然沒有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胡狗嚥下嘴裡塞魚肉,一邊好奇的問著。

    這沒什麼需要隱瞞的,只是賀禮還沒說呢,賀魚已經嘰嘰喳喳的在一邊開始顯擺:“阿狗哥,這是我和哥哥去洛水河裡釣上來的,我哥哥可厲害了,沒有釣魚鉤也能釣起魚來,足足有一桶呢!”

    小胸脯挺得老高,小聲音那個嘚瑟,小表情那叫一個驕傲,小賀魚很為哥哥驕傲和自豪,簡直就是哥哥的無腦吹本吹了,惹得胡嬸一陣笑,把她摟懷裡好一通揉搓。

    賀禮也很開心,有糧食吃,有肉吃,哪裡還會有不開心的。大致解說了一下自己的釣魚方法,聽得胡狗嘖嘖稱奇:“還有這等釣魚方法,以前從未聽過,阿禮你怎從何處學來的?”

    賀禮很淡定的忽悠,反正胡狗不識字:“前些時日貓冬的時候,從一本閒書上看來的,想著沒有吃的,姑且試試,想不到還真能釣上魚來。阿狗哥,明天我多做些,我們兩人去釣,多釣些,除了自家吃,咱倆再去周邊大戶家問問,現在天冷不好打魚,或許能換些錢財。”

    “好,明日你叫我便是。”

    胡狗答應得爽快。兩人約定好,賀魚在一邊央求:“哥,哥,我也要去!”

    賀禮看她兩眼,利誘她:“帶你去也行,必須把我今天教的九九乘法表背會了,下午回來,自己在地上寫十個字,行嗎?”

    賀魚聽到要寫字,小臉兒就皺了起來,她才剛學寫字,興趣不大,寫的也不好,並不積極,在跟著去釣魚與寫字、背書之間,很是糾結。

    賀禮也不逼她,等她選擇。賀魚糾結了半天,最後,釣魚的好玩戰勝了寫字、背書的糾結,乖乖答應下來。

    賀禮揉揉她腦袋,胡嬸笑吟吟地看著兄妹倆兒互動,插話道:“阿禮,我看明天天氣晴好,你且把家裡的麥子拿出來曬一曬,魚兒和你太瘦了,你趕緊把麥曬出來,兩人吃些精細糧養養身子。庫裡拿出來的麥還不夠幹,磨不了面。”

    “行,謝謝胡嬸提醒,小侄知道了。”

    賀禮答應得飛快: “那明日我和阿狗哥出去釣魚之前,就把麥曬上?”

    “可,我左右無事過來替你守著,免得被鳥雀叼走了可惜。”

    “有勞阿嬸。”

    胡嬸笑著擺擺手,不以為意。說好明日的安排,胡嬸和胡狗才回去了。賀禮帶著賀魚在院子裡玩了一會兒,兩人也各自洗漱睡覺。

    早晨依舊早早的起來,燒火做飯。熬粥的空擋,賀禮把院子裡的塵土掃乾淨,把麥子抬了兩筐出來曬上。等賀魚起來一起吃了飯,胡嬸並胡狗也過來了,胡嬸還把麻和紡車也拿了過來,打算一邊看麥子,一邊紡布,閒不住。

    跟胡嬸打了個招呼,賀禮和胡狗帶上傢伙事兒出門,賀魚這條小尾巴自然是要去的。今天打算多釣些,又要曬麥子,蚯蚓就沒再院子裡挖,賀禮和胡狗一起去外間田裡挖的,挖了滿滿一盆,才去河邊擺開傢伙事兒,開始釣魚。

    今天上魚沒有昨天快,但釣的時間長,兩個在河邊釣了兩個時辰,足足釣了兩大桶魚,賀禮昨天釣的還沒吃完,還在家裡養著,今天釣的自然不用留,全部可以拿去賣掉。

    把賀魚送回家,胡狗找了根扁擔過來挑著,兩人從食肆一路問過去,賀禮發揮自己所有的口才,一家一戶的問著過去,走走停停好幾個時辰,才把所有的魚賣完,所得不過三貫餘錢並一些零零碎碎的東西,賺的是個辛苦錢。但就這樣,胡狗竟已經覺得滿足,喜滋滋的道:“阿禮,我們明日再去釣。”

    自穿越以來第一次摸到錢,賀禮也很開心,眼裡神采奕奕,不過,腦子裡的理智並沒有丟:“阿狗哥,不行了,明日再來賣,只怕也沒人買了,大戶人家又不像我們窮,有肉吃就行,人今天吃了一頓魚,明天可不會繼續吃了,再釣來也賣不掉的,只能自家吃。”

    “啊?這樣啊,那……那就這般了?可惜阿禮你的好法子。”

    胡狗滿臉的可惜。

    賀禮倒是不介意,反正這就是一錘子買賣。畢竟小地方,市場有限,做之前他就有心理準備了。

    拉著胡狗回家,胡嬸已經煮好了飯食,回家一碗粥灌下去,感覺才活過來了,拿出賣魚所得的全部錢財與以物易物換來的物品,要分給胡狗一半,胡狗並胡嬸說什麼也不同意,胡狗說:“阿禮,釣魚的法子是你想出來的,我不過是幫著搭把手,本不該分的。”

    賀禮自是不同意,堅持:“如果沒有阿狗哥你挑著走一天,單靠我是挑不動的,怎會沒有功勞呢?照我說,功勞最大才是。”

    “不,不行,沒有這等道理,不符合道理。”

    胡狗嘴拙,翻來覆去只會說不符合道理,做人做事當講道理,兩人推讓了半天,最終,在賀禮堅持下,胡狗分走了三分之一,再多他說什麼也不要,只說不合道理,不當拿。

    這等人品,倒與原身記憶中一般,淳樸敦厚。賀禮暗暗點頭,更下了讓他陪著去滎陽城的決心。

    須知一個人的人品如何,只靠言語是辨不分明的,唯有金錢利益方能見本真。三貫錢財對大戶人家來說不多,但對窮苦人家的胡狗卻是大數字了,他辛辛苦苦去做幾個月的泥水匠活計,所得也不過區區數貫錢財,今天一天便得了這許多,他不想要是不可能的,但是,他能堅持本心不動搖,只拿應得的,不貪多,人品可謂經得起考驗。

    二月間的太陽,熱力並不算夠,只曬一天的麥子是不夠的,最少也要繼續曬個三五天,左右在收冬麥之前,都沒什麼活計,韋城縣里的情況,本就有些凋零,胡狗很難尋到泥水匠的活計做,空閒時間極多。

    在麥子曬好之前,賀禮還暫時不能出發,再者,他還需要做些準備,便趁著曬麥子的功夫,買了兩刀紙回來備著,看麥子的時候,拿著根樹枝在地上寫寫畫畫打底稿,等成稿了,才又謄抄到紙上去。

    一切弄好,麥子也曬得差不多了,賀家以前有小石磨的,就是推磨的驢被賣了,現下要磨面,只能靠人力。

    胡狗母子都是勤快人,知道賀禮力氣小,推磨的時候,胡狗主動過來幫忙,胡嬸不讓多磨,只磨了兩筐,得了一小口袋白面,足夠賀禮兄妹吃好久。

    賀禮把家裡的雜活兒做完,把賀魚託付給胡嬸,帶上準備的東西,叫上胡狗,兩人一起往滎陽城去。
mk2258 發表於 2019-6-9 14:16
第九章滎陽城





    滎陽城,隸屬滎陽郡,因千年詩禮大家,著名的屐聲世家鄭氏祖地位於此而天下聞名。滎陽郡距離洛陽比東郡近些,經濟、人口自是比東郡好許多,更不用說與韋城縣比,那根本沒有可比性。

    滎陽郡與東郡接壤,與東郡俱在瓦崗勢力範圍之內,經過這些天,興洛倉開倉放糧的消息已經越傳越廣,賀禮和胡狗往滎陽城去的路上,就遇到不少扶老攜幼往興洛倉取糧的人,人來人往,絡繹不絕,道上一如賀禮預料的安全,他估摸著,就算是劫道的,只怕也跑去取糧了。當然,這是玩笑話,不作數。

    賀魚與胡狗走了兩天才走到滎陽城,站在滎陽城比韋城縣高大雄偉許多的城牆前,胡狗嘴巴大大的張著,賀禮很淡定,前世旅游去的地方太多了,滎陽城這樣的古城,於他來說還不足以行成震撼,最多就是好奇的多看幾眼。

    就跟韋城縣早沒了縣令一樣,滎陽城裡也沒官兒了,守城的官軍自然也沒了,沒人查驗路引這些,就只有做軍士打扮的人站在城頭上警戒。

    胡狗看不出什麼,賀禮看出的東西就多了,不過,這不關他的事情,他現在是要想辦法賺錢養家的男人,家裡空蕩蕩的鹽罐子、油壺還等著他去填滿,還有妹妹等著他養活,沒空管這些雜七雜八的事情。

    “阿狗哥,我們進去吧。”

    賀禮和胡狗到滎陽城的時候,已經下午,城裡的店鋪還開著,兩人隨便找了家食肆吃了一頓簡單的飯食,找店家打聽後,找了一家便宜的驛館,訂最便宜的大通舖,先住下。

    住的地方找好,賀禮找店家打聽:“掌櫃的,城裡晚上有宵禁嗎?”

    “有的,晚上瓦崗駐軍巡夜,不許出去,小郎君最好不要出去。”

    “多謝掌櫃告知。 ”

    瓦崗好歹還是有點存在感的,賀禮點點頭,謝過掌櫃,又朝他打聽別的:“掌櫃的,敢問城裡的店鋪還有經營否?你知道的,現下兵荒馬亂的,我們那邊已無店鋪經營,即便有開張的,那價錢也老貴了,不知滎陽城裡如何?”

    掌櫃的了然,問道:“小郎君是別地過來買東西的吧?唉,現在這世道亂,我們滎陽城裡還好,有鄭氏領頭,鄉賢們一力維持,雖物價略有上漲,可還算安穩,咱老百姓,只要安穩就成,日子即便艱難些,能過下去就成,對吧?小郎君?”

    賀禮笑著點點頭,深以為然:“掌櫃的言之有理。對了,晚生來時,看城外大片的田地皆有人耕種,不曾荒蕪,城內道路也寬敞、平整,滎陽城之氣象較之別處大為不同,好生讓人羨慕。”

    賀禮的問話大概問到了癢處,掌櫃的胖臉都泛著紅光,一副與有榮焉之態:“小郎君是明白人,一眼便看 我滎陽與別處的不同來。郎君不知,滎陽城內有鄭氏,鄭氏家規謹嚴,傳家有道,修橋鋪路、接濟鄉鄰之事從未斷絕,祖祖輩輩皆惠及鄉里,善行不斷。有鄭氏帶動,本地其餘鄉賢們也大多樂善好施,如此善鄉,自是與別處不同。”

    賀禮點點頭,尋常人家能傳承三代以上便是難的,鄭氏綿延上千年,享譽天下,為天下士人共敬,自是有他的獨到之處,若無謹嚴的家規,也無法傳承千年而不斷絕。

    賀禮言談彬彬有禮,人有禮貌,嘴還甜,拉著掌櫃的搭話,雜七雜八的說了一通,說到最後,掌櫃的已經開始問賀禮是否定親的問題了,而賀禮也知道了掌櫃的剛添了一個小重孫,日子過得紅紅火火,賀禮怕繼續聊下去聊出什麼了不得的話題來,趕緊打住,反正對滎陽城裡的情況也知曉了個四五成,雖不夠深入,但也足夠了。

    走了近兩天的路,賀禮是真累了,打聽好想打聽的,就回去房間休息,也不知是方才聊天聊得太愉快的緣故,還是掌櫃真的待客親切,居然還喊小二哥給他倆兒端了熱水來泡腳,十分的周到熱情。

    驛館時下生意清淡,雖是大通舖,也就住著賀禮和胡狗兩個人,坑爹的是胡狗睡覺打呼嚕,賀禮哪怕十分疲累,也硬生生比平時晚入睡一個多時辰,睡夢中還時不時的被驚醒,也是可憐。晚上睡得晚,早晨起得就有些艱難,濕面巾撲在臉上,古怪的氣味刺鼻而入,才讓賀禮清醒了些。

    胡狗並不知道賀禮來滎陽做什麼,起來跟著他去吃了朝食,問道:“阿禮,接下來我們做什麼?”

    賀禮道:“無事,叫阿狗哥你來,主要是路上給我作伴和壯膽的,嘿嘿,阿狗哥從未出過韋城縣城吧?若閒不住,可在這滎陽城裡轉轉,記住驛館名字,別跑丟就行。”

    “那你呢?”

    “我出去投個名刺,很快就能回來。”

    “那我等等你,我們一起出去轉。”

    別看胡狗是個成丁,陌生的地方,居然起了膽怯的心理,不敢一個人出去逛。賀禮拍拍他肩膀,也不笑話他,只讓他等著。他自己則是打聽好方向、地址,徑直去往他此行的目的地——

    滎陽鄭氏的祖宅。

    “郎君有禮,郎君登門,不知所為何事?”

    鄭氏的門房,並未盛氣凌人,哪怕賀禮只是一個窮書生,也是謙恭有禮。賀禮上前,行了一禮,道:“晚生乃隔壁東郡韋城縣人,有一物呈於鄭氏,這是晚生之名刺,這是物品的說明,勞煩貴僕通報一聲,若貴主有意,可到使人到城中驛館尋晚生。”

    說著,就把打了好幾次底稿才弄出來的產品說明書並名刺一塊兒遞上,賀禮從未想過一來拜訪就能見到鄭氏的人,什麼人上門都見到,那鄭氏也不用乾別的,只擱家裡等著見客就行,旁地什麼都不用乾了,也乾不了了。

    門房客客氣氣地收好賀禮遞上的東西,道:“郎君之名刺與文書,某定會呈上去,郎君還有何事?”

    賀禮笑著搖搖頭,道:“並無別事,勞煩貴僕,告辭。”

    行了一禮便走人,也不多停留,回驛館就拉著胡狗逛街去,他先前賣魚掙的錢,分了胡狗一貫,剩下的買了點紙,還略有剩餘,滎陽城裡既然物價比韋城縣便宜,正好去買些生活必需品,比如鹽,比如油。

    賀禮穿越至今,翻遍家裡都沒找到鹽,所有的鹽份皆來自於醃製好的鹹菜和醬,油更是見都沒見到,天天清湯寡水,日子過的沒滋沒味的,現在手頭有錢了,就想著買點油鹽回去,當然,若是所謀之事能成,還可以買頭驢,馬就算了,沒錢,窮,買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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