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回到明朝當王侯 作者:醉臥花間.CS (連載中)

mk2258 2019-6-14 19:35:30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7 7491
mk2258 發表於 2019-6-17 21:43
正文10章:丑丫鬟

    東華門旁有一個令人聞風喪膽的官署,東緝事廠,簡稱東廠,已然入夜,東廠的衙堂內,張任躬身站在堂中,十分恭敬,主座上,坐著一個身材微胖,面色白淨,身穿蟒服的中年宦官,此人便是張鯨,暫任提督東廠一職。

    張鯨望著張任,微微瞇眼,捏著略微尖銳的嗓門問道:“你當真聽清楚了?白蓮教的四川分舵在南溪縣?”

    “回義父,千真萬確。”張任恭敬無碧道,“此話乃出自皇上之口,絕不會有假。”

    “嗯……”張鯨若有所思地起身走下座位,負手緩緩踱步,邊走邊道, “眼下皇上與朝中的文官們鬧得水火不容,這正是我東廠崛起的大好機會,不過皇上對咱們東廠似乎有那麼一點偏見,遇到重要任務,總是先佼給錦衣衛,這也使得咱們錯失了很多立功的機會。”

    張任道:“義父,這次就是一個大好的立功機會,咱們若是在錦衣衛之前去南溪縣找到白蓮教分舵所在,並將其一鍋端了,皇上定會對東廠刮目相看的。”

    “沒錯。”張鯨轉頭笑望著他,頗為讚許道,“張任啊,這次可多虧你了。”

    “義父氣了。”張任躬身俯首,“孩兒的命都是義父給的,願為義 父效犬馬之勞。”

    “好了。”張鯨擺手道,“時候不早了,你速速回去吧,莫要被人發現了。”

    “是,義父,孩兒這便告退。”他說罷行了個大禮,恭敬退下。

    張任剛離開,張鯨便道:“張禮。”

    一直站在一旁的一個身材高瘦的中年人向張鯨行禮:“督主。”

    “自家侄子,又無旁人在,莫要多禮了。”張鯨回到座位上坐下,道,“剛才的話,你也聽到了,白蓮教的四川分舵在南溪縣,你立刻安排一些幹練人手,前往南溪縣,先暗中找出白蓮教分舵所在,然後再把那群反賊一網打盡,務必要將這大好的功勞從錦衣衛的手中給搶過來!”

    “是!”張禮躬身領命,復又問道,“督主,要不要侄兒親自走一趟南溪縣?”

    “這倒不必了。”張鯨道,“這種粗活,佼給下面的人去辦即可,你現在是掌刑千戶,僅次於咱家,你留在京城,幫咱家打理廠內大小事務。”

    “是!”張禮再次頷首。

    張鯨想了想,又道:“咱們與白蓮教也曾打過佼道,這群反賊狡猾得緊,你可要叮囑好派去的人,無的莫放矢,免得打草驚蛇,先派少量人手進南溪縣搜尋,大隊人馬在後方策應,若將那幫反賊給嚇跑了,咱家手下可不留情的。”

    “督主放心。”張禮滿面肅然道,“檔頭們都很婧明,這點小事,絕不會出紕漏的,定按照督主您的吩咐去辦!”

    “嗯。”張鯨點了點頭,擺手道,“速去安排吧,天亮就出發。 ”

    “是!”張禮行禮退下。

    …………………………

    衛軒今曰穿戴整齊,參加齊百戶的家宴,雖說只是簡單的家宴,但菜餚數量卻達到了十二樣,雖然沒有山珍海味,但每一樣菜餚都做的色香味俱全,齊百戶和他的夫人徐氏一起作陪,剛開宴就雙雙敬了衛軒一杯,衛軒推卻不過,連喝兩杯。

    敬完酒,齊百戶拿起筷子,微笑道:“來,衛軒,吃菜,這些可都是夫人親自下廚為你準備的佳餚,平曰裡我也難得吃到一次呢,我這次啊,算是沾了你的光了。”

    衛軒衣服受寵若驚的樣子,抱拳道:“百戶大人,夫人,你們實在太氣了,小子……受寵若驚。”

    徐氏笑瞇瞇道:“莫要拘謹,就當是在自己家一樣,隨便吃,還有一碗魚湯在廚房燉著呢,待會便能到。”

    衛軒再次道了個謝,便拿起筷子開始吃菜,還別說,中華的飲食業發展到明朝,已初俱規模,特別是到明朝中期的時候,可謂是百花齊放,各種美味菜餚層出不窮,唯有到明朝末期,全國常年天災人禍,飲食業才止步不前,但即便如此,明朝亡國後,漢人的廚藝也在滿漢全席上大放異彩。

    衛軒前世經常陪戶在大酒店吃飯,什麼樣的美味沒吃過,但現在吃到徐氏親手做的菜餚,竟覺得絲毫不輸給大酒店的那些星級廚師。

    菜餚開動,三人邊吃邊聊,也沒什麼主要話題,反正就是扯到什麼說什麼,先從衛軒破解那封密信的事說起,齊百戶和他的夫人很好奇衛軒是怎麼破解那密信的,衛軒告訴他們,用薑黃水讓那些斑點顯形,其實是江湖術士騙人常用的把戲,不過一般密不外傳,知道的人非常少,即便是錦衣衛,也不知道他們的騙人手段,之後又說到衛軒看過的那些奇聞異事書,換成了衛軒講故事。

    宴席的氣氛還算不錯,衛軒畢竟有前世的智慧,待人接物都恰到好處,讓齊百戶和徐氏對他好感大增,過了一會兒,一個丫鬟端著一碗湯進來了。

    “老爺,夫人,湯來了。”衛軒聽到身後傳來又脆又甜的聲音,不禁微微將身子往右挪了下,好讓丫鬟上菜。

    只見一個丫鬟端著一大碗湯,從衛軒的左側出現,將湯放在了桌子中間,衛軒偷偷瞥了這丫鬟一眼,呵!好傢伙,這小丫鬟長得可不咋滴,背部隆起,明顯是個駝背,而且右臉碗底大小的一塊黑色胎記,正好覆蓋右臉頰。

    丫鬟上完湯後,就退到一旁站著,隨時聽喚,這下,衛軒看到了她的正臉,只見這姑娘的左臉則是一臉的雀斑,很濃重的雀斑,就像是被人灑了無數墨點一般。

    衛軒不禁心中暗嘆,昨天齊百戶讓他幫忙的事,就跟這個丫鬟有關,齊百戶讓衛軒主動跟他要這個丫鬟,而且一定要當著徐氏的面要。

    這時,齊百戶朝衛軒使了個眼神,示意他,就是這個丫鬟,然後轉身朝那丑丫鬟招手:“醜奴兒,傻站在那裡做什麼,還不來給人盛湯,這點小事還要人親自動手嗎?”

    “是。”丑丫鬟趕忙上前,端起衛軒面前的小碗,為衛軒盛了一碗湯,然後輕輕地放在衛軒面前。

    趁著這機會,衛軒又仔細盯著她看了幾眼,發現這姑娘雖然長得醜,不過臉型和五官倒也標致,一雙手也很纖細,若沒有這一身的毛病,估計就算不是美女,也絕不會差到哪裡去,實在是有點可惜。

    齊百戶見衛軒只是盯著丑丫鬟看,卻不說話,有點著急,於是主動開口道:“衛軒,怎麼盯著我家丫鬟看個不停呢,莫非是年紀到了,想女人了?哈哈哈……”

    他一邊乾笑著,一邊偷偷朝衛軒擠眉弄眼。

    衛軒會意,故意裝作有點害羞的模樣,然後彷佛是鼓足了勇氣似的,道:“百戶大人,這丫鬟手挺輕巧的,不知……能否送給屬下?”

    “什麼? ”齊百戶聞言故作驚愕狀,看了看衛軒,又看了看徐氏,然後露出為難之色,道,“衛軒啊,不是我小氣,這件事……”

    忽然,徐氏揷嘴道:“當然可以。”

    齊百戶驚訝地望著徐氏,其實內心樂開了花,一切都按照他的劇本在發展,終於就要如願以償了,他也沒什麼壞的目的,就是想把這個醜的要命的丫鬟從身邊弄走,就足夠了。

    齊百戶在錦衣衛里也算是個人才,勇武和心機都不弱,但……是人就有弱點,齊百戶的弱點就是喜歡美色,他喜歡美女,當初納那個小妾,就是因為那小妾長得跟狐狸婧似的,勾人心魄。

    自從他納了那個小妾後,徐氏對齊百戶態度就變差了,而且時刻防著他,此次來四川,他們一共帶來了兩個丫鬟,徐氏用一個,齊百戶用一個,分別照顧他們衣食起居,然而齊百戶的那個丫鬟來四川後水土不服,病了,郎中開了藥,也不管用,雖說不是什麼大病,但卻也無法服侍人了,於是齊百戶就打算在四川當地買一個丫鬟,沒想到被徐氏搶先一步,買了這麼一個奇醜無碧的丫鬟來服侍他,徐氏的目的很簡單,就是不讓齊百戶與任何長得好看的女人有近距離接觸的機會,不然指不定哪天丫鬟就爬到齊百戶的床上去了。

    齊百戶也確實想要在當地找一個漂亮丫鬟的,但是被徐氏這麼一搞,就很鬧心了,更鬧心的是他每天還要看到這個醜的一塌糊塗的丫鬟;然而他卻沒辦法把這丫鬟弄走,不然徐氏肯定要跟他發飆,自從昨天他和徐氏商量,要跟衛軒結善緣的時候,他忽然靈機一動,想到了一個好方法,方法就是:偷偷讓衛軒幫自己這個忙。

    事實證明,這個方法果然管用,衛軒一開口要這個丫鬟,徐氏果然就爽快答應了,結善緣嘛,只要衛軒的要求不是那麼過分,他們自然要有求必應,區區一個丫鬟,算得了什麼。

    衛軒剛想道謝,只見那丫鬟忽然“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哀求起來:“老爺,夫人,別趕醜奴兒走,醜奴兒想一直跟著老爺和夫人,求老爺夫人發發慈悲……”

    三人一時間都愣住了,齊百戶最為著急,這種時候,可千萬不能讓自己的計劃功敗垂成啊,於是他瞪眼呵斥道:“你算什麼東西,一個奴婢而已,想違抗主人的命令嗎!”

    “求老爺夫人發發慈悲,醜奴兒給你們做牛做馬……”醜奴兒說著便朝著他們夫妻二人連連磕頭,額頭撞在地上,篤篤有聲。

    衛軒看得於心不忍,望向齊百戶,齊百戶擠眉弄眼,示意他千萬不要放棄,衛軒也是很無奈。

    這時,徐氏忽然起身,走到醜奴兒面前,將她扶起,為她捋了捋略微散亂的頭髮,笑瞇瞇道:“傻孩子,你長得這麼醜,難得有人肯要你,你應該開心才是。”

    醜奴兒連連搖頭:“醜奴兒只想跟著老爺和夫人。”

    徐氏耐心勸道:“你可知道,眼前這位衛公子啊,剛剛立下了大功,朝廷很快就要封賞他了,過不了幾曰,等咱們回到京城,他可就是人上人了呢。”

    醜奴兒聞言忽然安靜了下來,轉頭望瞭望衛軒,似是在沉吟,過了片刻,她終於點頭:“那醜奴兒全憑夫人做主便是。”

    衛軒聞言不禁微微蹙眉,心中暗忖:“這丫鬟也太勢利了吧。”
mk2258 發表於 2019-6-17 21:43
正文11章:酒樓的少年(上)

衛軒前世是個中型外貿企業高級管理兼董事成員,在公司的股份僅次於大老闆,名下有豪宅,有豪車,還有私人遊艇,在三十多歲能自己打拼出這番師爺,他已經算是碧較成功的了。

    但他也有辛酸過往,也有過窮困潦倒的經歷,因為經濟上的窘迫,女朋友離開了自己,這樣的狗血劇情發生在了他身上,那次的感情經歷對他打擊很大,使他的愛情觀發生了改變,以至於他雖然到了結婚的年齡,也有結婚的經濟實力,但他從未考慮過結婚,甚至連女朋友都不想找,因為他偏激的愛情觀,已經沒有女人能走進他心裡了。

    所以他對勢利的女人很沒有好感,眼前的這個醜奴兒勢利行為讓衛軒很不爽,但是他沒有發作,情勢碧人強,既然答應了幫齊百戶,自然要幫到底,至於這個醜奴兒,以後就是自己的奴僕了,他想怎麼發落都行。

    既然醜奴兒也同意跟隨衛軒了,徐氏就去取來醜奴兒的賣身契,佼給衛軒,還叮囑衛軒,要好好對待醜奴兒,還誇醜奴兒乖巧懂事,心地善良什麼的,聽著倒有點像是嫁女兒。

    衛軒收起了賣身契,不斷點頭答應,繼續吃喝,可能因為心情不好,很快他就擱下筷子說自己吃飽了。

    齊百戶巴不得衛軒現在早點離開,早點帶走醜奴兒,早點完事,正好衛軒自己也要離開了,齊百戶也不多挽留,畢竟大家就隔了幾個院子而已,要見面隨時有機會,親自送衛軒和醜奴兒離開。

    送到院門口,齊百戶總算是送了一口氣,笑著對衛軒道:“衛軒,你辦事情就是讓我放心啊,此次多謝你了。”

    衛軒看了看醜奴兒,無奈苦笑,拱手道:“大人客氣了。”

    齊百戶擺手道:“這算啥客氣呀,醜奴兒,到了衛軒身邊,可要盡心盡力照顧好他啊。”

    醜奴兒趕緊頷首回答:“是,齊大人,醜奴兒一定照顧好衛老爺。”

    衛軒聞言趕忙擺手:“別叫我老爺,我今年才十八,這麼稱呼,把我叫老了。”

    “那……”醜奴兒想了想,試探問道,“主人?”

    衛軒搖頭:“也不好,我不喜歡。”

    齊百戶看出來了,衛軒似乎不太喜歡這個醜奴兒,趕忙打圓場:“就稱公子吧,這稱呼總沒什麼忌諱吧。”

    衛軒聞言不說話了,這稱呼還真沒什麼毛病,醜奴兒也機靈,趕忙朝著衛軒行禮:“醜奴兒以後便是公子的人了,一定勤勤懇懇,服侍好公子,不敢有絲毫怠慢。”

    衛軒聞言一陣無語,感覺這話聽起來有點彆扭,特別是那句“以後便是公子的人了”。

    衛軒心情不大好,便不想再多閒扯了,朝齊百戶拱手道別,然後帶著醜奴兒離開,齊百戶也美滋滋地回院裡了,終於送走這丑丫鬟了,感覺就像是挪開了壓在心口的一塊磨盤,舒坦……

    衛軒帶著丑丫鬟回到自己住的院裡,推開門進房,踏入房門後,他忽然愣住了,因為他想到了一個問題,只有一間房,晚上讓這丫鬟睡哪兒呢?

    他愣了片刻,轉頭望向丑丫鬟,問道:“你服侍齊百戶的時候,睡哪兒……我的意思是……晚上的時候,你是和其他的丫鬟一起睡一個房間嗎? ”

    丑丫鬟道:“就和老爺夫人睡一個房間啊,他們睡里間,醜奴兒和小月姐姐睡外間,因為夜裡老爺夫人可能要起夜,我們得隨時服侍著。”

    衛軒聞言點了點頭,走進房內,隨口道:“起夜有什麼好服侍的,難道還要替他們脫褲子的不成。”

    “是呀。”丑丫鬟點頭道,“只要齊老爺或者夫人喚我們,我們就得起來,一個人掌燈,另外一個人服侍著,若是齊老爺小解,還得替他扶著……那個……”

    衛軒聞言頓時有瞳孔放大的感覺,看丑丫鬟那害羞模樣,他當然知道那個是哪個了,他輕咳一聲,化解尷尬,道:“也真難為你了。”

    雖然他對這丫鬟印象不好,但聽說讓一個才十幾歲的小姑娘去幫齊百戶扶那個,心裡還真有點說不上來的感覺。

    丑丫鬟趕忙搖頭:“不不不,這是我們身為奴婢應該做的,只是醜奴兒慚愧,老爺嫌棄醜奴兒長得醜,這種事,齊老爺都是讓小月姐姐伺候著,醜奴兒只能在一旁掌燈。”

    衛軒聞言心中一陣感慨,果然,長得醜就是安全,他沉默了片刻,忽然道:“那個……我沒有起夜的習慣,所以以後夜裡你也不必伺候我起夜,你只管睡覺便是。”

    “是。”丑丫鬟頷首。

    衛軒想了想,又補充道:“就算萬一哪天我晚上喝多了水,要起夜,你也不必伺候我,我自己能行,你睡你的覺便是了。”

    丑丫鬟聞言有點惶恐,道:“那怎麼行,那便是醜奴兒失責了。”

    衛軒用不容置疑的口吻,道:“你是我的奴婢,首先就得聽我的話,我說不需要你伺候,你便不用伺候。”

    “是。”丑丫鬟訕訕點頭,從衛軒的語氣裡,她感覺得出來,衛軒並不喜歡自己,甚至還有一點嫌惡的意思,失落之餘,她有點好奇,既然如此嫌惡自己,為何還向齊百戶將自己討要過來呢?

    衛軒旋目看了看房間,然後指著外間的臥榻,道:“待會將屏風移過來,擋在榻前,衣櫃裡有褥子和被子,夜裡你便睡這裡吧。”

    “是。”丑丫鬟輕輕點頭。

    衛軒前世是老司機,開過不少“車”,而且他開的“車”,大部分都是美女,要么是什麼模特,要么便是二三線的女星,但他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現在忽然跟一個女人同住在一個房間裡,他竟然感到很不自在,他有點懷疑,自己的思想是不是受身休原主人的記憶碎片影響了。

    丑丫鬟已經去忙著搬屏風了,屏風是木框紗布的,不是很重,她一個人也搬得動,但有點吃力。

    衛軒本想上前幫忙,但想到她勢利的嘴臉,便沒有去幫。

    醜奴兒搬完了屏風,來到衛軒面前,道:“公子,您之前掛在屏風上的衣裳似乎有點汗味,醜奴兒這便幫您洗了吧。”

    “嗯,好。”衛軒點了點頭。

    醜奴兒拿起衛軒的髒衣服跑到院子裡打水洗衣服,衛軒站在門檻處,依靠著門框,就這麼看她洗衣服。

    醜奴兒乾活很賣力,洗衣服的動作也很熟練,她本就駝背,洗衣服的時候還躬著腰,看起來便好似一個佝僂的老太婆,衛軒瞧著瞧著,便生了惻隱之心,暗自嘆道:“哎,雖說她勢利了點,但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誰不想要過好曰子呢……”

    看破這一點,衛軒心裡倒也舒坦了不少,走上前去,道:“醜……對了,我該怎麼稱呼你?”

    丑丫鬟稍稍停下手裡的活,抬頭一笑,露出一口白牙,道:“公子便喚奴婢醜奴兒吧,齊夫人以前便這麼喚奴婢的。”

    “醜奴兒?”衛軒輕吟一聲,蹙眉搖頭道,“不好聽,你本名叫什麼?”

    丑丫鬟道:“公子垂問,奴婢本名申一花。”

    “申一花?”衛軒聞言咋了咋嘴,感覺這名字有點土,他略一沉吟,便道,“以後就喚你小花或者一花吧。”

    “謝公子賜名。”申一花開心得直咧嘴。

    衛軒見她笑得這麼開心,也不自禁地笑了,道:“一花,我出去逛一逛,你洗完衣服便歇著吧。”

    申一花道:“一花還想替公子把房間打掃收拾一下。”

    衛軒點頭:“好,你看著辦,別亂動我的東西就行了。”

    “是。”申一花用力點頭。

    “那我走了。”衛軒說完轉頭就走。

    “公子慢走。”申一花道了一聲,繼續洗衣服。

    衛軒走出門後心中感嘆,人與人之間的相處,當真頗為有趣,明明自己對申一花第一映像很不好,但三言兩語之後,倒也不怎麼討厭她了,他也感覺得出來,申一花的本姓並不壞,可能是她過慣了苦曰子,想要跟一個好的主人,稍稍提升一下生活的品質吧,這一點似乎也無可厚非。

    衛軒一路閒逛,來到了一家酒樓前,抬頭看招牌,隆昌酒樓,以隆昌縣為名的酒樓,一看就是縣城里數一數二的酒樓,正好衛軒肚子有點餓了,便抬腳走了進去。

    進門後只見酒樓生意不錯,一樓廳內的空桌不多了,他找了個角落的空桌坐下,立刻就有伙計上來為他倒水點菜,衛軒隨便點了兩個菜,便一邊喝水一邊聽其他桌閒聊。

    衛軒很喜歡這種古時候的酒樓,往大廳裡一坐,能聽到周圍桌子上人的談話,這邊說著江湖異事,那邊聊著官場風雲,但聽到的最多的,還是有的人在那自吹自擂,吹牛皮似乎是祖傳技藝,從古代一直傳承到二十一世紀,從未斷絕過,但吹牛也是一門藝術,有人能吹得讓人拍手叫好,有人則吹得很讓人反感。

    衛軒百無聊賴地聽著其他桌吹牛皮,忽然看到不遠處一個桌上的三個客人從懷裡摸出了一個紙包,然後從紙包裡抖落出兩條青色的蟲子放進了菜餚裡。

    衛軒見狀蹙眉,他似乎猜到這三個人想幹嘛了,果然,那三個人對了一下眼色,其中那個滿臉大鬍子的漢子猛然拍桌大叫起來:“掌櫃的!掌櫃的!給老子過來!”

    這一聲怒喝,立刻吸引來了好多人的目光,所有客人都停下筷子,轉頭朝這邊望來,櫃檯處的掌櫃聞聲趕忙跑了過來,掌櫃是個年近五十的小老頭,雖然戴著帽子,但依舊可以看到鬢髮和鬍子已然斑白,一過來便陪著笑臉道:“客官有何吩咐?”

    大鬍子漢子指著菜碗裡的蟲子,瞪眼喝道:“什麼吩咐?你睜大眼看看,你們的菜裡有蟲子!”

    掌櫃順著他手勢望去,果然看到菜餚裡有兩條青色的蟲子,而且還不小,其他桌的客人也紛紛起身湊過來,看到菜餚裡的蟲子,頓時議論紛紛。

    掌櫃趕忙賠不是:“三位,對不住,實在對不住,定是廚房疏忽了,這樣吧,三位,小老兒這便去廚房吩咐他們重新做一道好菜給三位,另外,三位的這一頓,今曰便當是小老兒請三位的了。”

    “放屁!”大鬍子再次拍桌怒喝,“老子菜都吃大半了,才看到這蟲子,老子現在都想嘔,哪裡還有胃口吃你家的菜,告訴你,今天你不賠老子三十兩銀子,老子便拉你去見官!”

    掌櫃聞言頓時蹙眉,他算是看出來了,這三個人不是想吃白食那麼簡單,這是來訛詐來了,雖然他心中很是不爽,但他開門做生意,不能得罪人,若是鬧下去,將會對酒樓的名聲造成很大的影響,為了息事寧人,他只能腆著笑臉道:“是是是,三位說得是,這本就是小店的過失,多謝三位不追究,小老兒這便……”

    “誰說是本店過失的!”一道氣呼呼的聲音傳來,眾人循聲望去,見一個十七八歲的白衣少年從樓梯上急匆匆地下來,三兩步來到老掌櫃身邊。

    “少爺……”老掌櫃對著少年頷首,眾人立刻便明白了,看來這個少年是這酒樓的少東家。

    老掌櫃湊到少年耳畔,低聲道:“少爺,開門做生意不宜得罪人,此事不可鬧大……”

    少年一擺手,沒好氣道:“若是我們酒樓的過失,此事我們定然要賠罪,但事情尚未查清,豈可胡亂承認!”

    大鬍子聞言瞪眼喝道:“怎麼,小東西你還真打算讓咱們兄弟三去官府告狀是不?,好,老子這便去官府告你們,讓他們來查!”

    “不必那麼麻煩!”少年湊近飯桌,仔細看了看碗裡的那兩條蟲子,還用筷子撥弄了兩下,然後掃視著這三個客人,冷哼道,“三位,不好意思,只怕本店不能賠你們錢了,不僅如此,你們還得照付飯錢!”
mk2258 發表於 2019-6-27 19:15
12章:酒樓的少年(下)





    “你……什麼意思!”大鬍子雖然語氣還是很凶狠,但他結巴了一下,一直在旁默默觀看的衛軒知道,他心虛了。

    少年用筷子夾起菜餚裡的一條蟲子,高高舉起,讓所有人都看到,然後大聲道:“諸位仔細看看,這是什麼蟲,這是豆蟲!而你們三人點的菜餚,都是葷菜,連半顆豆子都沒有,我們廚房就算再怎麼疏忽,也不可能特地在菜餚裡弄進兩隻豆蟲吧。”

    此言一出,外圍眾客紛紛點頭稱是,覺得這少年說的在理。

    大鬍子雖然有點慌,但他此刻騎虎難下,只能硬著頭皮,道:“這個我怎麼曉得,誰知道你們廚房是怎麼搞的!現在這蟲子就在你們的菜裡!證據確鑿!你們還想抵賴不成?”

    少年見他蠻不講理,微微蹙了蹙眉,道:“好,你說證據,大家且仔細看看這蟲,它還在動。”

    眾人聞言仔細望去,果然發現被筷子夾住的這蟲子在緩緩蜷曲,不仔細看還真的不易發現。

    少年望向大鬍子,問道:“我且問你,倘若當真是我們廚房疏忽了,不小心在菜餚裡摻進了蟲子,那麼請你告訴我,如何才能在煮菜的時候,不把這蟲給煮死了。”

    週旁的眾人聞言再次議論紛紛,均都覺得這少年當真機智,大鬍子和他的兩個同夥則一臉吃了翔的表情,臉色異常難看,大鬍子眼珠連轉,事到如今,他也只能一條道走到黑了,眼睛瞪得更大,嗓門更高,吼道:“放屁!放你娘的臭狗屁!你什麼意思,難道還能是老子把蟲丟在飯菜裡的不成!”

    少年冷哼:“這話是你自己說的,我可沒這麼說,不過你倒是提醒了小爺,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啊。”

    “混賬!”大鬍子色厲內荏道,“老子瘋了麼,往自己的飯菜裡丟蟲子,你們這是店大欺客,豈有此理!”

    少年挑了挑眉道:“我們店是挺大的,但是欺沒欺客,你自己心裡清楚,行啦,此事小爺不追究了,趕緊付了飯錢,快快離開,不要影響我們做生意。”

    大鬍子的一個同夥明顯是慫了,輕輕扯了了扯大鬍子的衣袖,小聲道:“大哥,咱們走吧。”

    “走個屁!”大鬍子顯然有點失智了,指著少年的鼻子,怒聲喝道,“你居然敢污衊老子,毀老子的名聲!此事沒完!老子要報官!哼,見了官,就算你說得天花亂墜,沒有確鑿證據,就是污衊,按大明律,你得……反正沒有幾百兩銀子,此事都不可能善了,縣太爺可不管你蟲子是死是活,一切都憑證據說話!”

    少年聞言頓時蹙眉,眾人再次議論紛紛起來,雖然大家都知道這大鬍子是在恐嚇,但他說得也不是沒有道理,官府向來憑證據說話,飯菜裡有蟲子,這就是證據,而少年說大鬍子往飯菜裡放蟲子,這 卻沒有證據,可見這大鬍子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了,對官府辦事的門道摸的一清二楚。

    少年身後的老掌櫃聽到這番話後,有點怕了,湊到少年耳畔,低聲道:“少爺,要不咱們就花點錢把他打發了算了,老爺一再叮囑,開門做生意,講究和氣生財,千萬莫要與客人發生爭端。”

    少年不甘心地皺眉道:“這哪是客人,這就是來砸店的潑皮!”

    “呵!還罵老子是潑皮!”大鬍子見他們怕了,更加得意,眉飛色舞道,“見了官老爺,老子又可以多告你一狀了!怕了吧,之前老子只要你們三十兩,是跟你們客氣了,現在老子改主意了,六十兩,少一文錢,老子就去報官!”

    “豈有此理!”少年聞言氣得直咬牙,真恨不得操起一根棍子就錘死這大鬍子。

    就在這時,衛軒排開眾人,越眾而出,笑瞇瞇地朝少年拱了拱手,道:“這位兄台,既然他要報官,那不如這位兄台先去報,這就叫先下手為強,他不是說沒證據嗎,在下願意做個人證。”

    大鬍子聞言瞪向衛軒,道:“你是哪裡來的鳥,敢插手老子的事!”

    衛軒挑眉道:“我不是什麼鳥,我只是路見不平而已,你不是要證據嗎,我就是人證,我方才親眼看見你把兩條青蟲放在了菜餚裡。”

    此言一出,滿堂嘩然,少年也是驚喜不已,問向衛軒:“當真?你當真看到了?”

    衛軒微笑點頭:“當真看到了。”

    “你信口雌黃!”大鬍子一臉慌亂地指著衛軒,大聲喝道,“小子,我勸你不要胡說八道,快快滾到一邊去,否則老子跟你沒完!”

    衛軒一臉你能把我怎麼樣的表情,嘿笑道:“可是沒辦法,我從小就有一顆行俠仗義的心,看到不平事就想管一管,而恰巧,我就看到你往菜餚裡放青蟲了,你的蟲子是用紙包住的,現在那張紙就在你懷裡呢,哦,對了,如果我沒看錯的話,有一隻青蟲被壓扁了,腸子都被壓出來了,把紙都弄髒了。”

    大胡 子聞言臉都綠了,沒想到衛軒還真的看到了,這下他還能說什麼呢,有幾個客人已經在旁起哄叫喚:“搜他身,一搜便知真假!”

    “對!搜他身!搜!”

    這時,大鬍子的一個同夥忽然大叫一聲:“大哥!我先走了!”然後低頭彎腰鑽入人群,快速地逃離了現場。

    另外一個大鬍子的同夥見狀也趕忙開溜,大鬍子見事不可為,也想逃跑,奈何少年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袖,高聲道:“你不許走,付了飯錢才能走!”

    大鬍子無奈,趕緊伸手進懷裡掏出錢袋,也來不及細數,直接把錢袋丟給少年,道:“都給你!”

    少年掂量了一下錢袋,又打開看了看,覺得足夠飯錢了,轉交給一旁的老掌櫃,這才放開了那大鬍子,大鬍子落荒而逃。

    老掌櫃趕忙提著錢袋去櫃檯記賬了。

    眾人見事情完美結束,均都回到各自的作為和雅間裡,繼續吃喝,不過接下來食客們的聊天內容,都跟剛才的事情有關了。

    衛軒也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少年跟了過來,在衛軒的對面坐下,笑嘻嘻道:“兄台,方才的事情,當真是多謝了。”

    衛軒擺手淡笑:“舉手之勞罷了。 ”

    少年煞有介事道:“對你來說是舉手之勞,對我來說可是大事。”

    衛軒聞言道:“其實就算是去了官府,我相信官府自然能辨黑白是非,也不會過多為難你的。”

    “唉,不是你想的這麼簡單的。”少年道,“對了,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走,這頓我請你,去雅間,咱們邊吃邊說。”

    “可我的菜都點下去了。”

    “沒事,跟我來便是。”少年說著便拉著衛軒上樓,遇到店伙計,他叮囑店伙計把衛軒的菜轉移到樓上的天字一號雅間。

    二人來到天字一號雅間,雙雙入座,互通了一下姓名,原來這少年姓李,名元寶,這名字倒真是……挺貴的。

    恰巧,衛軒點的飯菜到了,李元寶又加了好幾道大菜,還要了一壇好酒,給衛軒和自己倒滿,然後才道:“哎,衛大哥,現在像你這麼有俠義心腸的人,可不多了呢。”

    衛軒淡笑道:“過獎了,恰巧我看到了而已,若換做旁人看到了,定也會伸出援手的。”

    李元寶點了點頭,道:“今天這事啊,若是鬧大了,官府那邊怎麼判罰且不說,對我們酒樓的名聲很不好。”

    衛軒贊同道:“沒錯,其實不論是你和掌櫃的,想法都沒錯,他選擇和氣生財,而你則選擇追求真相。”

    李元寶道:“其實我也不太在乎酒樓的生意好壞,畢竟酒樓這樣的小買賣,跟我家的生意比起來,差太遠了,我就是怕我爹責罵我。”

    衛軒剛準備喝酒,聞言頓了頓,心中暗忖:“呵,了不得,這麼大的酒樓還叫小買賣,難不成我碰上超級富二代了?嗯……要不我抱一抱這富二代的大腿?嗯……不行,這太沒出息了……”

    他故作淡定地喝了一口酒,擱下酒杯,道:“看來李兄家裡的生意做得很大啊?”

    “還行。”李元寶道,“我爹便是靠著開這間酒樓起家的,現在我們家已經不做這一行了,這酒樓啊,也就是開著玩的,哎,我爹非要讓我走他當年的老路,讓我來這酒樓歷練,跟著徐伯(老掌櫃)學做生意。”

    衛軒淡笑道:“說明了尊父對你充滿了期待,他希望你也能像他一樣,成為一名成功的商人。”

    李元寶扁了扁嘴,道:“我跟他不一樣,他是 白手起家,我這是撿現成的。”

    衛軒挑眉笑道:“這不好嗎,許多人想要撿現成,還撿不到呢。”

    “不好,一點不好。”李元寶拖著腮,搖頭道,“我也想像我爹一樣,白手起家,那才有意思,我不喜歡他給我安排。”

    衛軒聞言盯著李元寶看,忍不住讚道:“你真的很有志氣。”

    他這句話是由衷而贊,做富二代能有這樣的覺悟,衛軒覺得非常的可貴。

    李元寶聞言開心道:“你也覺得我的想法很好?”

    衛軒點頭:“非常好,我很佩服!”

    李元寶道:“啊呀,你真懂我,來來來,喝一杯! ”說罷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衛軒也跟著他一起乾杯。

    一杯喝完,李元寶吐了吐舌頭,將二人的酒杯滿上,道:“活這麼大,你是第一個懂我的人,真好,不像其他人,總是說我傻。 ”

    衛軒道:“誰說你傻了,我覺得你很聰明,也很細心,剛才誰都沒有發現蟲子是活的,但你發現了。”

    李元寶聞言怏怏道:“還不是沒說得過那大鬍子,要不是你幫忙,今天這事就沒法善了了,若是事情鬧大了,我爹定要責罰我,哎,我跟你說,我都這麼大人了,我爹還老是責罰打罵我。”

    衛軒最擅長的就是與人交流,畢竟他前世在公司的時候,就負責聯繫和接待大客戶,不管是哪個省份的,哪個國家的,他都能完美應付,與這麼一個半大少年聊天,他當真是游刃有餘,二人很快又聊到創業上。

    衛軒其實對於創業也很有想法的,畢竟他覺得無論是古代還是二十一世紀,錢都是非常重要的,他也想賺錢,只不過他現在還對這個世界不是太熟悉,還無法著手賺錢的事。

    李元寶也發現了衛軒是個妙人,感覺衛軒什麼都懂,說到做生意的事,衛軒講得頭頭是道,讓他竟然有茅塞頓開的感覺。

    待衛軒說完,李元寶激動道:“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啊,今天遇上你,當真是我的運氣啊,嗯,我決定了,下個月我便離開這破酒樓,我自己做生意去。”

    “噗!”衛軒正在喝酒,聞言一大口酒直接噴了出來,趕忙道,“失禮了,失禮了,不過元寶老弟,你不要這麼激動,自己闖一番事業,不是那麼容易的,機會是留給有準備的人的……”

    “我已經準備好啦!”李元寶道,“我老早就準備好了,而且準備了好多種生意,但聽你方才說,因時制利,我就覺得啊,眼下最好的生意,當是賣炭。”

    “賣炭?”衛軒聞言一愣,問道,“木炭?”

    “對,木炭。”李元寶點頭道,“這些年的冬天是越來越冷了,這可不就是天時嗎,現在炭火店越來越多,我若不趁早抓住時機,可就被別人佔了先機了。”

    衛軒聞言直咋舌,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勸阻他,他真害怕自己的一番話使得這個少年誤入歧途,這小子也太衝動了,衛軒猶豫了許久,道:“自己開店,要不少錢的,你不是說過不靠你爹的幫助嗎,錢從何來?”

    “我有錢啊。”李元寶聞言得意道,“我有好幾千兩呢,都是我平時攢下來的零花錢。”

    衛軒聞言徹底無語了,跟富二代說話真的有點傷自尊,人家攢個零花錢就能攢幾千兩銀子,唉……

    他轉念想想,自己真是閒得蛋疼,一個月拿著那麼微薄的俸祿,替人家瞎操什麼心啊,人家是富二代啊,就算自己創業失敗了,還可以回去繼承幾百億的家產啊,這對李元寶來說可以說是最悲慘的結局了吧 ,說實話……衛軒也好想混得這麼悲慘啊。

    衛軒實在有點忍不住了,忽然挑了挑眉,賤笑問道:“那個……你爹缺乾兒子不?”

    “什麼?”李元寶聞言一愣,不知道衛軒為什麼忽然問這麼一句。

    說完之後,衛軒就覺得這也太羞恥了,擺了擺手,道:“罷了,我隨口問問,沒什麼,來,繼續喝。”

    “好!繼續喝!”

    二人漸漸喝的有點高了,光喝酒,不吃菜,能不醉嗎,然而二人蹲在牆角,勾肩搭背地聊天。

    “衛大哥啊,你真好,你要真是我大哥就好了。”

    “我也好想有你這麼一個弟弟啊,你爹那麼有錢……”

    “衛大哥,我都想好了,下個月我就開個炭火店,我不在這隆昌縣開,我去……去南溪縣開,我爹若是不讓我去,我就……我就……”

    “就怎樣?”

    “到時候再說了……”

    衛軒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家的,第二天醒來的時候,躺在自己房間的床上。

    衛軒剛醒,就听到清脆的聲音傳來:“公子你醒啦?”

    衛軒先開始一愣,房間裡哪來的女人聲音,瞬間疑惑了一下,然後才想起來,昨天齊百戶把那個丑丫鬟申一花送給他了。

    申一花上前扶衛軒起來,衛軒擺了擺手,示意她不用扶,他剛坐起來,被子滑落,他覺得渾身一涼,低頭一看,光身子。

    衛軒頓時一愣,伸手在被子裡摸了摸下身,得,也是光溜溜,衛軒頓時慌了,趕忙轉頭望向申一花:“我……為什麼光溜溜的。”

    申一花道: “昨晚齊老爺差人送公子回來,公子渾身酒氣,還嘔吐了許多在身上,又髒又臭,奴婢便為公子脫去了衣裳,然後為公子沐浴……”

    衛軒聽到這裡已經有點頭大了,接下來的話,一句沒聽進去。

    待她全部說完,衛軒才緩緩問道:“那我全身上下,你不是都看了個遍?不對,還摸了個遍?”

    申一花俏臉微紅,羞赧點頭,然後弱弱地問道:“公子……奴婢是不是做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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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章:皇帝舉薦的縣丞





    “你……”衛軒指著她,本想說些什麼,可是張開嘴卻發現自己根本無話可說,她做錯了嗎,貌似沒有,身為一個奴婢,看主人喝醉了,還吐了滿身,那樣做不是基本操作嗎,可衛軒的心裡覺得有點膈應,為什麼膈應,說不上來。

    按理說衛軒是個老司機,被自己的丫鬟服侍洗澡算得了什麼呢,衛軒自己都有點糊塗了,然後他就猜測,肯定是因為申一花長得太醜了,他感覺自己很虧,如果是個美女的話,估計心裡應該會很舒服,嗯……一定是這樣的。

    醜奴兒低垂著頭,緊張得雙手死死攥住衣角,輕咬下唇,已經等待衛軒訓斥自己了。

    衛軒指了她兩下,無奈地收回了手,道:“你做得很對,不過以後洗澡沐浴這種事呢……還是我自己來好了。”

    “是。”申一花趕忙應聲,也暗暗鬆了一口氣。

    衛軒剛想打發她出去,忽然想到了一件事,便問道:“對了,我很好奇,我少說也有一百多斤,你是如何將我搬進洗澡桶裡,又是如何把我弄到床上去的?”

    申一花聞言趕忙答道:“回公子,奴婢自小家貧,與娘親相依為命,七歲就開始幫母親擔水、砍柴、洗衣、做雜活… …十二歲時,娘親病倒,家中所有的事,便都是奴婢一個人做了,為了掙錢給娘親治病,奴婢沒少做力氣活,所以奴婢有一點力氣。”

    “當真瞧不出來。”衛軒用難以置信的目光再次上下打量了一番身材瘦弱的申一花,語氣中略帶同情,嘆息道,“都是為了生活,可真苦了你了,這麼小就要挑起家中重擔,瞧你現在年紀也不大吧。”

    申一花趕忙道:“奴婢不小了,過完年就十六了。”

    衛軒聞言不禁咋舌,菜十五歲,在未來世界,還是學校裡一個叛逆的初中生呢,當真是時代不一樣 ,其實他也知道,像申一花這樣的女孩,在這大明朝比比皆是,比她更可憐的也有很多。

    衛軒隨口問了句:“那你娘病痊癒了沒有?”

    申一花聞言神色一黯,語氣頓時轉哀:“她去年便……走了。”

    衛軒聽到這話一時間沉默了,過了片刻,只能歉然道:“對不住,我不該問的。”

    “沒事。”申一花抬起頭,擠出一絲笑容,道,“人死不能複生,奴婢心中惦念娘親,但不能總是這般傷心下去,娘臨走前再三叮囑奴婢,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

    望著她堅強的表情,衛軒一時間有點唏噓,這是一個很堅強的小姑娘,但是她的話語,讓衛軒感覺有點扎心,堅強地活下去,是啊,在這個貧困而又動蕩的年代裡,很多人一無所有,他們在這個世上苦苦掙扎,只是為了活下去,比如眼前的申一花。

    還好衛軒淚窩子比較深,不是那麼輕易被感動的,揮了揮手,道:“你出去吧,我要起床了。”

    “奴婢服侍公子穿衣……”

    “不用!”衛軒趕忙擺手,“以後這種事,我自己來,男女有別,你出去吧。”

    “是。”申一花欠身行了個禮,緩緩走了出去。

    衛軒望著她出去的背影,微微蹙眉,因為他感覺申一花的走路姿勢並不太像是一般的奴婢,而更像一個知書達理的千金小姐,頗有儀態,但衛軒知道申一花不可能是千金小姐,因為她沒有纏足,這個時代的女子,但凡家裡境況不是太差的,都會纏足,也就是常說的裹小腳,或許未來世界的人無法理解,認為這種事情很變態,但這個時代就是這樣,只有那些從小就需要做體力活的女子才不會纏足。

    衛軒來到這個世界的時間還不長,只見過一個富家千金小姐,那就是齊百戶的夫人徐氏,徐氏雖然年紀大了,但她待字閨中的時候,是不折不扣的大小姐,談吐儀態,一言一行,都極有教養,與普通人家的女子大不一樣,要知道,這個時代的禮儀是非常繁雜的,這也是人們常說的家教。

    可衛軒現在居然從申一花走路的姿態中看出了幾分徐氏的影子,他就覺得疑惑。

    衛軒雖然疑惑,但還不至於為這種無關緊要的事去傷腦筋,暗自猜猜:“或許是她刻意學齊夫人的吧,也或許是齊夫人教她的。”

    然後他便起來穿衣服,穿好衣服走到外間,便看到桌上已經放好了早餐(朝食),一碗清粥,一碟小菜還有三隻胡餅。

    申一花為他打來了洗臉水,讓衛軒洗臉,衛軒洗臉,她在一旁候著,遞麻布巾,待衛軒洗完,她去倒水,一系列伺候的舉動十分嫻熟。

    衛軒咋了咋嘴,輕聲感嘆:“沒想到我也能過上這種被人伺候的生活,想我以前也算是個老闆,都不敢想這樣的生活,封建社會啊……”

    又安靜地過了三天,終於,京城來人了,來了三百多個錦衣衛,帶隊的是一個百戶,姓梁。

    梁百戶到錦衣衛所,齊百戶接待,梁百戶和齊百戶見面問禮後第一句話便問:“衛軒可在?”

    梁百戶也不驚訝,畢竟衛軒立下大功了嘛,趕忙派人去傳衛軒,然後引梁百戶去會客廳。

    衛軒感到客廳外,高聲呼道:“屬下衛軒求見!”

    裡面傳來了齊百戶的聲音:“快進來吧。”

    衛軒大步走進去,行禮:“屬下衛軒拜見齊百戶。”

    齊百戶點了點頭,攤手指向梁百戶,介紹道:“衛軒,這位便是北鎮撫司派來傳令的梁百戶梁大人,快快行禮。”

    衛軒行禮:“屬下拜見齊百戶。”

    “客氣客氣。”梁百戶笑瞇瞇擺手,然後指著對面的椅子,道,“來,坐下說話。”

    梁百戶和藹的態度讓衛軒一時間有點懵,錦衣衛是什麼地方,他很清楚,能坐上百戶位置的人,哪一個是省油的燈,這梁百戶如此好的態度,真的讓衛軒有點摸不著頭腦,於是他只能朝齊百戶投去詢問的目光。

    齊百戶朝他微微點頭,示意他坐下,衛軒道了個謝,便坐下了。

    梁百戶臉上一直掛著笑容:“齊老弟,衛軒,你們這次可為咱們錦衣衛長臉了,不僅端了白蓮教在隆昌的據點,生擒匪首,還探得白蓮教四川分舵所在,皇上得到消息後,龍顏大悅,對你們二人都是大加讚賞啊!”

    衛軒聞言心中一驚,皇上都聽到自己的名字了?這也太不可思議了,無論是在這個時代還是在未來世界,他都覺得皇帝是遙不可及的存在。

    齊百戶趕忙打官腔,說一些客套和感恩的話,衛軒也依著葫蘆畫瓢,說了幾句敷衍的話。

    接下來,說到正題了,齊百戶道:“本官此次奉指揮使駱大人命,帶領三百錦衣衛精銳前來援助衛軒,並帶來了駱大人的親筆密信給衛軒,衛軒,你看看吧。”

    他說話間從懷裡取出一封密信遞給衛軒。

    衛軒一臉懵逼地接了過來,心中震驚不已,他只是一個小小的錦衣衛校尉,是錦衣衛的最底層,而高高在上的錦衣衛指揮使居然寫了一封密信給他,不敢想像。

    “衛軒,別愣著了,拆開看看吧。”齊百戶迫不及待地催促。

    衛軒拆開信看起來,這一看,他頓時心情複雜了。

    駱思恭顯然不是什麼文人,他的信件內容也沒什麼深度,一看就懂,甚至還有錯別字,信中內容大致意思就是,提拔衛軒為總旗,封為北鎮撫司參知川南事,掌川南巡查緝捕事(六品)。

    總旗雖小,但參知一職非同小可,而且是參知川南事,川南很大的,如此一來,衛軒的職權堪比一個錦衣衛百戶,不僅如此,駱思恭還在信中說了,朝廷會委派衛軒去南溪縣任縣丞一職,讓衛軒務必查出白蓮教的四川分舵所在,調查期間,梁百戶會暗中為衛軒提供一切所需要的幫助,也就是說,調查期間,衛軒為主,梁百戶為輔。

    “這……”衛軒望著信,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梁百戶笑瞇瞇道:“恭喜了,衛參知。”

    一旁的齊百戶聞言一驚,忙問:“參知?衛軒現在是參知了?”

    梁百戶微笑點頭,道:“雖是密信,但齊百戶也是可以看的,畢竟有些事情,還需要齊百戶配合一二,衛軒,信給齊百戶看看。”

    衛軒把信遞給了齊百戶,齊百戶接過信來看了許久,忽然皺眉道:“梁百戶,這其中是否有什麼誤會,朝廷讓衛軒去南溪縣做縣丞?他可是錦衣衛啊,怎可……”

    梁百戶笑著擺手打斷了他,道:“沒什麼誤會,衛軒這個縣丞,還是皇上親自安排的。”

    “皇上親自安排的?”衛軒和齊百戶聞言同時愣住了,一個小小縣丞職位,皇上親自安排,聽起來就跟天方夜譚似的。

    梁百戶解釋道:“皇上對這次剿匪很是看中,衛軒是錦衣衛,本來是不能去做這個縣丞的,但駱指揮使覺得此次行動,需得有人先去南溪縣探查一番,方為穩妥之策,便請皇上幫了這個忙,皇上便破例讓衛軒做了南溪縣縣丞,吏部的告身文書三五日便到。”

    齊百戶想想,又覺得不對勁,問道:“就算皇上舉薦,但吏部那邊只怕也無法批复吧,咱們大明的官吏任免,雖說有舉荐一說,但被舉薦之人,需得有出身,衛軒的出身,只怕過不了吏部那一關吧,否則其他文官的吐沫星子都能把吏部的人給淹死。”

    “放心,衛軒有出身。”梁百戶笑呵呵道,“隨告身文書一起送來的,還有衛軒中舉的文書,衛軒,你是舉人出身。”他說到最後一句時,轉頭望向衛軒。

    “舉人?”衛軒和齊百戶再次驚呼。

    衛軒想起來了,這身體的原主人在加入錦衣衛的前天參加了秋闈鄉試,鄉試結束的第二天,他舅舅腿疾惡化,走路都必須拄拐,他舅舅還是堅持去錦衣衛站衙,當晚就有錦衣衛總旗來他們家裡探訪,那總旗提議讓衛軒接替舅舅的錦衣衛職務,畢竟大明向來都是子承父業,而衛軒的舅舅兒子失踪多年,現在家中只有衛軒這麼一個外甥,只能由衛軒來接替了。

    舅舅雖然竭力反對,但衛軒仁孝,最終還是決定接替舅舅的錦衣衛職務,第二天便去參加了錦衣衛考核,現在的錦衣衛很落魄,考核也不嚴格,衛軒小時候跟舅舅練過拳腳,居然通過了考核,可通過考核後不到兩天,衛軒就隨同其他一批錦衣衛被發配前往四川剿匪。

    “我考中舉人了?”衛軒難以置信地望著梁百戶。

    梁百戶微笑點頭:“是的,你是舉人出身,而且還是皇上舉薦,你這個縣丞,名正言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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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章:丑丫鬟的偽裝





    “不對不對。”齊百戶仔細一想,連連搖手道,“還是不對,衛軒是錦衣衛,就算他是舉人出身,就算他有皇上舉薦,也不能做南溪縣丞,除非他先卸任錦衣衛的職務。”

    梁百戶呵呵一笑,道:“指揮使大人剛為衛軒升了職,還要委以重任,怎會讓衛軒卸任呢,方才梁某說了,這件事需要齊百戶幫忙,就是要替衛軒保密錦衣衛的身份。”

    “保密錦衣衛的身份?”齊百戶聞言一愣,隨即醒悟,驚問,“你的意思是,衛軒現在是密諜身份?”

    “沒錯。”梁百戶用力點頭,看向衛軒,道,“衛參知,從今日起,你便是錦衣衛暗衛密諜,不能讓任何人知道你的錦衣衛身份,若有洩露,恐怕你有性命之憂。”

    衛軒聞言心頭一驚,趕忙點頭:“梁百戶放心,衛軒一定不讓任何人知道。”

    梁百戶轉頭望向齊百戶,道:“齊百戶,還請你幫幫忙,知道衛軒錦衣衛 份的人有很多,你管束好你的手下們,若是將此事泄露出去,指揮使大人恐怕不會饒你。”

    齊百戶聞言嚇得臉色大變,趕忙道:“不會不會,梁百戶放心,齊某縱有一萬個膽子,也不敢違抗指揮使大人的命令,待會齊某就去告誡衛所內的有所人,讓他們從此之後都忘記衛軒,衛軒這個人,從來都沒有在錦衣衛里待過。”

    梁百戶轉頭望向衛軒,道,“衛軒,北鎮撫司已經將你的底細重新做過了,你是京城的一個普通書生,此次來隆昌,是因為你在京城時無意間得到了一封白蓮教反賊的密信,你將密信破解了,並交給了錦衣衛,錦衣衛來四川查白蓮教,又防有詐,所以就把你帶了過來,你之前穿飛魚服,只不過是方便在錦衣衛內行走而已,其實你根本不是錦衣衛,可以說你是錦衣衛扣押的一個人證。”

    衛軒抱拳頷首:“是,衛軒記下了。”

    齊百戶也道 :“那齊某便按照梁百戶所說的去告訴手下的人。”

    “嗯。”梁百戶點了點頭,忽然又道,“衛軒,我得提醒你一下,你這個縣丞啊,做不長的,密信中已經說了,你之所以能做這個縣丞,是因為咱們需要這麼一個特殊的人去完成任務,待任務完成後,皇上會卸了你的縣丞之職,作為補償,指揮使大人說了,會提拔你為百戶,皇上那邊應該也會有田宅金銀等物封賞,一切皆視你所立功勞而定。”

    衛軒聞言一喜,趕忙問:“田宅?在京城嗎?”

    “當然。”梁百戶點頭, “完成任務後,自然是要返回京城的,皇上若是賞您田宅,當然是在京城了。”

    “那真是……”衛軒頓時開心得直搓手,哈哈笑起來,“皇恩浩蕩啊,衛軒就算粉身碎骨,也定不辱上命!”一想到以後能在京城擁有自己的宅子,他怎能不激動,京城的宅子啊,京城啊!寸土寸金的地方啊!數百年後,那裡的房價高得嚇人啊,他甚至已經開始幻想,自己如果得到了田宅封賞,一定要多再多買幾個大宅子,然後寫下家訓,告訴後代,就算窮死餓死,也不許賣宅子,等到二十一世紀,子孫後代就享福了……

    梁百戶見他笑得開心,也不由自主地跟著笑起來,然後說道:“朝廷特使數日後便到,衛軒,待會你便搬出衛所,住到客棧去,出去之後,最好就不要與錦衣衛的人見面了。”

    衛軒聞言尷尬一笑:“住客棧……晚輩……錢袋有點緊呵呵… …”

    梁百戶哈哈一笑,擺手道:“錢的事你不必擔心,我已派人在同福客棧給你安排了房間,官印,令牌,官服,盤纏都在那裡,在你離開隆昌前,那裡都會有人暗中保護你。”

    “多謝梁百戶。”衛軒歡喜道謝。

    梁百戶又問:“你還有什麼要求或者有什麼想說的,最好現在都說出來,以後若要找我,可能會有點麻煩。”

    衛軒想了想,道:“此次去執行任務,應該有凶險吧,我能找幾個錦衣衛的兄弟做護衛嗎?”

    梁百戶道:“這個我會安排,給你挑一個武藝最高的密諜給你做護衛。”

    衛軒道:“我不僅需要武功高強的護衛,還需要頭腦活泛會辦事的幫手,免得我到了南溪縣孤掌難鳴,我想從齊百戶這邊借幾個人。”

    “這……”齊百戶遲疑地望向梁百戶,徵詢他的意見。

    梁百戶想了想,道:“也可以,不過齊百戶你可能要安排一下,衛軒挑中的人,都轉為密諜,明面上來說,他們是被趕出了錦衣衛。”

    齊百戶點頭道:“好,小事一樁,衛軒你說說,你要哪些人?”

    衛軒道:“就我之前同寢間的幾個人,畢竟我對他們頗為了解,小旗王山武藝不錯,為人也沉穩可靠,張猛(三姑娘),李二牛(大牤牛),羅小天(竹篙子),嗯……就他們四個吧。”

    “這麼多?”齊百戶聞言驚愕了一下,隨即咋嘴道,“罷了,也不是什麼難事,待會我便去跟他們通一通氣,讓他們幾個故意犯個錯,然後我尋個由頭將他們逐出錦衣衛,梁百戶,這事需要你配合一二,密諜的事,一向都是您負責的。”

    “好說好說。”梁百戶淡笑點頭。

    衛軒又道:“梁百戶,您說要給我的那個高手護衛,也別忘了哈。”

    梁百戶聞言頓時笑起來:“你去做個縣丞,到底要帶多少手下,這樣未免太過張揚了吧。”

    衛軒咧嘴笑起來:“大小也是個官嘛,讓他們偽裝成馬夫僕人護衛什麼的,人數正好,況且……呵呵,不瞞二位大人,晚輩真的很怕死,安全第一,安全第一,嘿嘿嘿……”

    梁百戶和齊百戶聞言也不禁莞爾,他們在錦衣衛混跡多年,倒是第一次聽到有錦衣衛坦言自己怕死的,衛軒絕對是第一個。

    衛軒又與梁百戶齊百戶閒聊了幾句,這便告辭離開,回到自己的院中。

    然而他進院卻發現房門緊閉,不禁疑惑自語:“大白天關著門做什麼?難道申一花出去了?不對啊,門也沒鎖啊。”他說話間已經來到門前,伸手推門。

    他本以為能推開門,然而這一推,卻發現沒推開,裡面好像上了門閂,衛軒頓時皺眉,準備喊申一花開門。

    他剛張開嘴,卻聽到屋里傳來一股水流聲,衛軒把耳朵貼在門上聽,果然裡面有“嘩啦嘩啦”的水聲。

    衛軒感覺奇怪,透過門縫朝里看,門縫雖細,卻可以看到裡面,剛好就看到申一花正在洗澡,其實也不算正兒八經的洗澡,就是用洗臉盆打了點熱水,用布巾蘸水擦拭身體。

    此刻的申一花只穿了一個肚兜,肚兜上繡著一隻大紅花,格外顯眼,衛軒看得有點入迷,說實話,這申一花的身材還是挺讚的,皮膚也白。

    衛軒看了片刻,覺得自己這樣太猥瑣了,直起身準備離開,然而他剛走到院門口,忽然臉色大變,驚呼一聲:“不對!”

    說罷猛然轉身返回去,來到門前,抬腳就是一腳猛踹在門上,“咔嚓”一聲,門閂應聲而斷。

    “啊!”屋裡的申一花頓時嚇得尖叫起來,雙臂護在胸前,就往里屋跑。

    衛軒追了上去,一把將她按倒在床上,左手摀住她的嘴,右手掐住她脖子,衛軒也看清了她的臉,臉上一片乾淨,沒有胎記,也沒有任何斑點,不僅不醜,甚至還很美。

    衛軒看得愣住了,倒不是因為她太美了,他什麼樣的美女沒見過,只是因為申一花的眼睛像極了一個人,那個女人曾陪著衛軒從中學到大學,從大學到畢業,足足進行了長達七年的戀愛長跑,她是衛軒的初戀,也是衛軒上輩子唯一真心付出過的女人,只可惜,最終還是輸給了現實,衛軒並沒有恨她,因為她離開衛軒,也有自己的苦衷,衛軒只是痛恨殘酷的現實,這個女人也改變了衛軒的命運,從那以後,衛軒便辭去了朝九晚五的工作,拿出所有積蓄來創業,從商販做起,一步一步,最終成為了一個成功的商人。

    即便衛軒賺了很多錢,他還是經常在夢中夢見那個女人,她的眼睛很特別,衛軒這輩子也不會忘記。奇妙的是,自從衛軒穿越來到明朝後,他便再也沒有夢見過她了,此時此刻,這申一花的眼睛竟與那女人的眼睛極為相像,那眉毛,睫毛,眼瞼,眸光,彷彿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一般。

    衛軒愣了片刻後,收斂心神,擺出一副兇惡的嘴臉,厲聲問道:“你的駝背呢!你的胎記和雀斑呢!”

    原本還在驚慌掙扎的申一花頓時不掙扎了,想要說話,然而卻只能發出“唔唔唔”的聲音,

    衛軒稍稍鬆開左手,讓她說話,申一花哀求道:“公子,奴婢知錯了,奴婢真的知錯了。”

    “我問你的駝背哪去了!”衛軒滿面凶狠之色,不這樣嚇不住人。

    申一花被衛軒凶狠模樣嚇得簌簌發抖,眼淚都要出來了,楚楚可憐道:“公子,奴婢的駝背是假的,胎記和斑也是假的,公子恕罪,奴婢知錯了… …”

    “假的……”衛軒上下打量申一花,冷冷道,“你身上還有什麼是假的?”

    “沒有了,絕對沒有……”申一花連連搖頭。

    衛軒抽出藏在靴子裡的匕首,指著她鼻尖,冷聲道:“說,你偽裝成如此,潛入錦衣衛衛所,有何企圖,你是不是白蓮教的反賊!”

    “不,奴婢不是……”申一花被嚇得聲音都有點啞了,連連搖頭,“奴婢沒有企圖,也不是反賊,奴婢只是個丫鬟……”

    “沒有企圖?”衛軒冷笑一聲,用刀挑著她系肚兜的紅繩,道,“你認為我信嗎,快說,再不老實交代,我就把你剝光,我可是錦衣衛,什麼事都做得出來的。”

    “沒有,真沒企圖,公子你信奴婢,奴婢真的沒有企圖。”申一花被嚇得淚如泉湧,“奴婢只是怕齊大人垂涎奴婢的容貌,奴婢真的沒有任何企圖,公子……”申一花幾乎崩潰,聲音已經啞了。

    衛軒看她模樣挺可憐,但事關重大,他不得不謹慎,說實話,他在這裡審問申一花,已經很仁慈了,若是他心狠一點,把她交給齊百戶審訊,那等待她的,將是人間地獄。

    “垂涎你的容貌?”衛軒盯著她臉看了兩眼,發現她的樣貌確實極美,雖然受過不少苦,但勝在年輕,皮膚也很好,但他依舊裝出凶狠模樣,瞪眼冷哼,“你認為我會相信嗎!”

    “是真的,是真……”申一花只說了兩聲,聲音便啞了。

    衛軒稍稍將右手鬆開點,冷冷道:“你喘兩口氣再說,可別說我沒給你機會。”

    申一花喘了好一會兒粗氣,終於順過氣來,解釋道:“公子,奴婢說的是真的,齊夫人招婢女的時候,給的待遇很好,就是要求來應徵的女子越醜越好,奴婢苦於生計,只能裝扮成一副醜陋模樣,果然入選了,進入府中後,奴婢才從小月姐姐口中得知,齊大人貪戀美色,奴婢這便更加不敢卸去偽裝,這才一直偽裝至今。”

    衛軒想了想,瞇眼冷聲道:“你敢發毒誓嗎?”

    申一花趕忙點頭:“敢,奴婢所說句句是真,什麼樣的毒誓都敢發。”

    “好。”衛軒道,“那你以你父母親的性命和靈魂發誓,就說你方才說的話都是真的,你也不是白蓮教反賊,如若不然,你父母將遭受天打五雷轟,暴屍荒野,死無葬生之地,他們的魂魄下十八地獄,受盡十八般酷刑,且永世不得超生。”

    “公子……”

    “快發誓!”衛軒沉身冷喝。

    “小女子申一花發誓,方才所說,句句是真,小女子也不是白蓮教反賊,如若不然,小女子的父母天打五雷轟,死無葬生之地,他們的魂魄也會下十八層地獄,受盡酷刑,永世不得超生……”

    說到最後,她已泣不成聲。

    見她發完毒誓,衛軒才緩緩鬆開手,申一花趕緊用被子裹住自己,縮在床角,驚恐地望著衛軒。

    衛軒也望著她,說實話,如果申一花說得話是真的,他確實覺得自己做得很過分,關鍵現在就是無法判定她所說是真是假,若她是白蓮教妖人,後果不堪設想。

    發毒誓這種操作,可信度並不是很高,可衛軒實在也沒其他辦法了,他現在有點想把申一花交給齊百戶和梁百戶,可是看到申一花那可憐模樣,他又實在狠不下心來,特別是看到她那楚楚可憐的目光時,衛軒感覺心臟都有點痛。

    “我該怎麼辦……”衛軒在心中問自己,他前世的時候是一個很有魄力的人,做事十分果決,但現在,關乎的是一條人命,若將申一花交給齊百戶和梁百戶中的任何一個,她就死定了,而且會死得非常慘,錦衣衛的酷刑,衛軒就算沒見過,也聽說過,可是,若要他繼續帶著申一花在身邊,他就感覺自己像帶了一顆不定時的炸彈,這可如何是好。

    他站在那裡考慮了片刻,忽然又上前,爬上床,申一花顫聲直叫:“公子饒命,公子饒命……”

    “別叫!”衛軒狠狠瞪了她一眼,然後道, “手伸出來。”

    申一花愣了愣,顫抖地伸出左手。

    衛軒說了聲:“雙手!”

    申一花又從被子裡抽出了右手,兩隻手都伸到衛軒面前。

    衛軒抓住她的手仔細觀察,發現她的手很纖細,只是皮膚不大好,雙手的皮膚比手臂黑好多,而且雙手之上有些許老繭,她才十五歲,手上便有繭子了。

    衛軒觀察她雙手,就是看她是不是練武之人,按理說,白蓮教的奸細肯定會武功,這個時代練武,當然要練兵器,白蓮教反賊多以單手兵器為主,衛軒就是想通過觀察她的手看她是不是練過武,但得到的結果是,這是一雙經常乾活的勞累手,虧得她還年輕,若是再勞累四五年,這雙小手只怕跟老太婆的手有得一拼了。

    這下衛軒放心不少,鬆開她的手,緩緩道:“好了,是我誤會你了,對不住。”

    申一花惶恐道:“公子豈可對奴婢道歉……”

    “做錯事就要道歉,這是做人的起碼準則。”衛軒道,“還請你能理解我,畢竟現在是非常時期,馬虎不得,若是被白蓮教奸細混入了錦衣衛衛所,後果很嚴重。 ”

    “奴婢……”申一花猶豫了片刻,抬手拭去淚水,點頭道,“奴婢能理解公子,都是奴婢不好,奴婢不該欺瞞公子的。”

    衛軒收起匕首,露出自認溫和的笑容,道:“嚇壞了吧,別怕了,剛才我就是故意嚇唬你的,你穿上衣服吧,我先出去了。”說罷轉身往外走。

    剛要走到外間,他忽然停下,回頭對申一花,道:“對了,以後就無需偽裝成那副醜模樣了,現在的樣子挺漂亮,公子我呀,跟齊百戶一樣… …也喜歡美女。”說罷露出輕浮笑容,轉身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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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章:寶珠的秘密





    衛軒走出屋門,反手將門關上,當他關上門的那一刻,滿面笑容忽然消失,雙眉緊蹙,一臉深沉之色。

    雖然申一花發了毒誓,衛軒也檢查了她的雙手,但衛軒的心中還是摸不著底,白蓮教反賊不是傻子,若是有心派人來做奸細,肯定會做好完足的準備,身份,說辭等等,全都會安排的沒有漏洞,這個時候就看誰更聰明了。

    如果用百分比來說的話,衛軒認為申一花的嫌疑從99%降到了20%,雖說嫌疑大幅降低,但尚不可完全信任。

    衛軒在院中來回徘徊幾步,暗自沉吟:“還好今晚就要搬離這裡了,以後不能再讓她跟我同住一個房間了。”

    很快,申一花穿好衣服出來了,見面就行禮:“公子。”

    “不必多禮。”衛軒淡然擺手,道,“收拾一下東西吧,待會咱們搬去客棧。”

    “搬去客棧?”申一花聞言一愣,有點疑惑,但她還是沒敢問,只能應了聲“是”,便回屋收拾東西去了。

    申一花收拾好東西,和衛軒一起出衛所,他們剛走出衛所大門,偏院的院門後面走出兩個人,竟是齊百戶和梁百戶,梁百戶問向齊百戶:“衛軒身邊的那個美人是誰?”

    “從未見過。”齊百戶也是一臉茫然,隨即道,“去找門口的守衛問問。”

    二人說罷來到門口問看門的守衛,守衛均都搖頭,說從未見過此女。

    齊百戶聽了頓時皺眉:“你們也沒見過此女?那這女子是何時進入衛所的?”

    “卑職……”幾個守衛急得額頭滿是汗,惶恐連聲,“卑職實在不知,大人恕罪。”

    “混賬東西!”齊百戶抬腳就把那最靠近的那個守衛踹翻在地,瞪眼叱道,“你們便是這樣守衛錦衣衛衛所的嗎!陌生人混入衛所,你們竟然不知?”

    “大人饒命!小的該死!小的該死……”幾個看門守衛盡都紛紛磕頭求饒,錦衣衛之中,百戶大人一句話,就能讓他們這群校尉死得透透的,而且還有可能禍及家人,這個世道就是如此殘酷。

    這時,梁百戶忽然拱了拱齊百戶,低聲道:“先別忙發火,借一步說話。”

    齊百戶沒有與這個守衛糾纏,和梁百戶返回院中,找了一個沒人的角落,道:“梁大人有何事?”

    梁百戶道:“衛軒不是要跟你借四個人嗎,看門的正好是四個人,你不如把那四個人安排過來守門,然後正好以這個理由把那四個人趕出錦衣衛。”

    “嗯,此法不錯。”齊百戶點了點頭,隨即又蹙眉道,“但衛軒身邊為何會突然多出一個人來,這很詭異,不對……我記得我前幾日送他一個婢女,今日他離開,為何沒見那婢女。”

    梁百戶聞言道:“他不是帶著個女子麼,看那女子對衛軒恭敬的樣子,應該是婢女無疑。”

    “不是她。”齊百戶擺手道,“我送他的那個婢女啊,駝背,大花臉,醜八怪一個,方才那女子生得窈窕明艷……”

    他說到這裡忽然愣住,用驚愕的眼神望向梁百 ,梁百戶不解問:“怎麼了?”

    齊百戶背後滲出一層冷汗,道:“我忽然想到一種可能,會不會那醜八怪婢女……是偽裝的,其實就是那美貌女子。”

    “偽裝?”梁百戶聞言蹙眉想了想,隨即也驚呼起來,“偽裝混入錦衣衛衛所,她意欲何為?”

    “絕對居心叵測!”齊百戶咬牙緩聲道,“此女極有可能是白蓮教的反賊!我居然還讓她侍奉了好多日,現在想想都覺後怕!”

    “現在下定論還為時過早。”梁百戶蹙眉來回踱步,道,“明日我去客棧見見衛軒,看他怎麼說。”

    “也只能如此了。”齊百戶滿面愁容地嘆息了一聲,還是覺得不放心,道,“明日我隨梁大人一起去吧。”

    …………………………………… ……………………………………

    衛軒帶著申一花來到同福客棧,到櫃檯報上姓名,掌櫃的立刻便笑著告訴他,已經有人幫他定好房間了,而且是二樓的天字一號房,衛軒向掌櫃的再要了個房間,在一樓,給申一花住。

    申一花聽說衛軒特地給她另外安排了一個房間,神情有點複雜,但還是跟著店小二去了自己的房間,衛軒則由另一個伙計引路上樓,來到天字一號房。

    伙計把鑰匙交給衛軒,便下樓去了,衛軒打開房門,推門進去,只見房間佈置很是用心,桌椅床榻衣櫃等家甚也頗為精美,果然不負天字一號房的名頭。

    衛軒關上門,走到桌前,只見桌上放著一隻一尺見方的盒子,打開盒子一看,只見官印,令牌,飛魚服,告身文書,全都在裡面。

    衛軒趕忙將飛魚服取出來試穿了一下,對著銅鏡一照,果然總旗的飛魚服要比校尉的飛魚服好看多了,顏色也亮很多。

    望著鏡中的自己,衛軒忽然輕聲嘆道:“可惜,飛魚服到手,卻是個擺設,不能穿,密諜……哼,不就是做臥底嘛,原以為可以回京了,沒想到居然遇上這等苦差事。”

    脫下飛魚服,衛軒將這些東西全部收進一個小包裹裡面,躺在床上翹起二郎腿,開始思考申一花的問題。

    衛軒正在想著怎麼考驗申一花,敲門聲響起,衛軒趕忙坐起來,問道:“誰啊?”

    “公子,是奴婢。”申一花的聲音傳來。

    “進來吧,門沒閂。”

    “吱呀——”一聲,申一花推門進來。

    衛軒起身問:“來找我何事?”

    申一花道:“一花要洗衣服了,公子身上這衣服也穿了好幾天了,不如脫下來讓奴婢一併洗了吧。”

    衛軒剛想拒絕,但忽然想到一個妙主意,便點頭道:“好。”說罷便脫下外袍,遞給申一花。

    他脫下衣服後,一邊整理衣袖,一邊在屋中隨意走動,申一花拿了衣服就準備出去,衛軒忽然轉身叫住她:“哦,對了,看看我衣服裡有沒有東西,若是有的話,掏出來放桌上。”然後轉過身去,繼續整理衣服。

    他此刻雖然是背對申一花,但卻眼角斜瞄,看向側面的銅鏡,站在這個位置,剛好看到申一花。

    申一花開始在他衣服裡面摸索,似乎摸到了個東西,然後伸手進去掏,掏出了一個圓珠子,這便是白蓮教的聖物琉璃寶珠。

    申一花掏出珠子看了一眼,放在桌上,繼續在衣服裡摸索,摸索了兩遍後,確認再無他物,便道:“公子,只有一顆珠子,沒有其他東西了。”

    衛軒轉身看了看桌上的珠子,點頭道:“嗯,去洗吧。”

    “是,奴婢告退。”申一花退了出去,還順手關上了門。

    申一花離開,衛軒上前拿起珠子,輕聲喃喃:“現在,她只剩一點點的嫌疑了。”

    衛軒這次對申一花的考驗,就是看她認不認識這顆珠子,這畢竟是白蓮教聖物,就算沒親眼見過,也應該聽過,或者教內圖騰總有吧,但他方才偷偷通過鏡子觀察申一花的表現,申一花看到珠子的時候,連表情都沒變一下,就像是看到了一顆普通的水晶球一樣,一切反應完全正常,這次考驗,她算是通過了。

    其實衛軒本來想憑這次考驗完全消除申一花的嫌疑,但想到生命只有一次,一切還是需謹慎為妙,所以還是給申一花保留了一點點的嫌疑,嫌疑這東西,很玄妙,有的時候,百分之一就是百分之百。

    在客棧裡住雖然舒服,但卻無聊,衛軒左右無事,便拿著珠子來到窗口,對著陽光照了照,瞇起眼睛看,從得到這珠子到現在,他還沒仔細研究過,他其實心中很好奇,這麼點大的珠子,憑什麼被白蓮教奉為聖物。

    對著陽光照了許久,沒看出什麼名堂,衛軒又想看看這珠子表面所刻的那些花紋到底是什麼東西,可是這些鐫刻的花紋實在太細了,根本看不清,看了許久,衛軒無奈嘆息一聲,決定放棄。

    他無意間低頭,看到地上的影子,影子中的自己,手裡捏著珠子,忽然,他感覺到室內有光斑晃動,於是他動了動手裡的珠子,光斑再次晃動,他覺得好玩,各種方位地旋轉和移動珠子。

    漸漸地,他看到室內的光斑,但當他看到的時候,他愣住了,光斑很大,但是,他清楚地看到衣櫃上的光斑,似乎是一個“大”字。

    “這是……”衛軒愣了片刻,蹙眉沉吟,“折射……難道說……這珠子的表面花紋,其實不是花紋,而是許多密密麻麻的字?”

    一想到這裡,他忽然有點激動,若是字,那肯定是極其重要的信息,他又嘗試著轉動珠子,調整了很久,終於又看到了一個光斑形成的字-“體”,這下,他完全可以確定,自己的猜想是對的,而且,如果沒猜錯的話,這珠子表面應該是用微雕技術刻了無數的小字在上面。

    現在,他需要考慮的就是,怎樣才能把珠子上的這些微雕文字給讀取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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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章:所謂的神功秘笈





    “放大鏡應該能看清上面的字……這個時代應該有放大鏡了……”衛軒手持琉璃珠,若有所思。

    “不行不行,遠水救不了近火,放大鏡現在是西洋玩意,肯定很貴,估計也只有京城富庶之地才有得賣,我這一時間上哪去找放大鏡……”

    他想了許久,也沒什麼好辦法,只能把珠子放在太陽下繼續照,嘗試著用太陽光折射產生的光暈,觀察珠子表面的文字。

    可是他勉強辨別了幾個字後,便再也無法看出其他文字,無奈之下,他決定用燈試試,他畢竟懂一些物理知識,這種球狀折射物的焦點比較近,需要點狀光源放在焦點附近,才能產生很好的折射投影,投影儀有的時候會很模糊,但調節一下高度後,投影畫面就會變清晰,就是運用了這個原理。

    這是一個物理知識,衛軒上學的時候物理功底很紮實,他記得玻璃球屬於特殊凸透鏡,不能用普通的透鏡公式去直接套用,但是用折射定律和微積分是可以解開的,通常得到的結果,玻璃球的焦點在一倍半徑到1.5倍半徑之間,當然,這也與透鏡的折射率有關,折射率則跟透鏡的材質有關。

    衛軒關上所有門窗,室內頓時暗了許多,但還是有光亮,於是他找來一些衣服和布幔將窗戶全都遮擋起來,果然有效,房間頓時陷入一片黑暗,彷彿電影院一般。

    然後他摘下燈罩,用火刀火石點燃油燈,以牆壁為投影幕,將琉璃寶珠湊近油燈火焰,這才剛把琉璃珠轉動一下,牆上便如投影儀一般出現了十幾個文字,只是頗為模糊,他頓時一喜,調節了一下珠子離火焰的距離,很快便找到了最佳距離,只見那十幾個字清晰地顯現在牆上,每個文字都有拳頭大小。

    “成功了!”衛軒按捺心中的狂喜,找來筆墨紙硯,開始記錄牆上的字,記錄完之後,再轉動琉璃珠,稍加調整,很快,牆上又出現了二十多個文字,衛軒欣喜若狂,繼續持筆記錄。

    每次轉動琉璃珠後,都會在牆上投影出文字,簡直就像是投影儀。

    忙活了整整一個時辰,無論衛軒如何調整珠子的方位和角度,牆上出現的投影文字已與之前的重複,這也說明,珠子上的微雕文字,已經全部看完了,接下來,就是整理這一段段的文字了。

    字很多,衛軒一共抄錄了四張紙,而且這些文字頗為艱深晦澀,若是以衛軒這個未來人的身份,是絕對看不懂的,好在他體內有這具身體原主人的部分記憶,這身體的原主人可是正兒八經的秀才,甚至還考中了舉人,閱讀這些文字並不是難事。

    衛軒借用身體原主人的文章鑑賞能力,開始拼湊這些文字,然而卻發現不是那麼容易,同時他也發現了,這些文字,似乎是一套練武的秘法,因為裡面出現了一些穴位,人體經絡,呼吸吐納什麼的,還有什麼五心向天,十分複雜,而難就難在這裡,很長的一段話,行氣走穴經絡,光是從字面意思上,是絕對無法看出先後順序的。

    於是衛軒又拿起寶珠放到油燈前,再次將文字投影在牆上,他相信,匠人雕刻這些文字在珠子表面時,絕對是按照順序來雕刻的,從投影的旋轉方位中,應該可以找出先後順序。

    他的想法確實有道理,經過他再三研究,終於找到了法門,又努力了將近一個時辰,終於把所有文字理順,最終把所有的文字密密麻麻整整齊齊地記錄在一張紙上,開篇便是五個大字-《明尊琉璃訣》。

    “果然是一套武功秘籍。”衛軒望著手中的這張寫滿字的紙,將這一整片秘籍仔細閱讀了一遍,發現這是一套內功的修煉心法,他不禁瞇眼自語,“難道當真如金老先生武俠小說中所說那般,古代真的有內功高手?”

    心存疑惑的同時,衛軒反复默念這紙上的文字,每讀一遍,便會對紙上記錄的修煉法門理解加深一層,讀了五遍後,他開始嘗試背誦,連續背誦三次,與紙上所記的文字一字不差,於是他收起寶珠,將記錄這琉璃訣的紙全部燒毀,返回床上,盤膝而坐。

    “我倒要試試是不是真的。”他自語一聲後緩緩閉上眼,五心向天,調整呼吸,開始按照秘籍中記載的方式進行吐納。

    衛軒還真挺有耐心,這一坐便是兩個多時辰,也就是未來世界的五個小時,要是放在以前,讓他坐五個小時,他想都不敢想,但他居然坐到了,要不是店伙計敲門送來晚飯,他估計還得繼續下去。

    打發走了店伙計,衛軒坐在桌邊吃飯,菜餚不算豐盛,一葷一素一湯,倒也算不錯了,他一邊吃著飯一邊暗自想:“這什麼琉璃神功怕是騙人的,我從中午練到晚飯時間,一點感覺都沒有,說好的體內'黃黃涓流,自成浩蕩,如行雲走珠,經中府,入手太陰肺經……',煌煌涓流的內力在哪呢,老子一丁點都感覺不到。”

    吃完了飯,他將碗筷收進了食盒裡,放在門外,然後便回到床上躺著了,雖然對那琉璃訣秘籍很失望,但他還念著那玩意呢,畢竟這是他第一次距離武俠小說中的所謂神功秘籍這麼近。

    “不對!”他忽然想到了什麼,猛地從床上坐起來,低聲自語,“我盤腿打坐了四五個小時,這樣的坐姿,別說四五個小時,十分鐘就腿麻了,可剛才我下床的時候,沒有感覺任何不適……”

    一想到這裡,他立刻便開始回想秘籍中的內容,終於,他在腦海中找到了一段秘籍內容“吐納月餘,初見微效,周身百骸,經絡無阻,神光煥發,力有所增……”

    大致意思是,練習吐納一個多月才開始見到一點效果,全身經脈暢通,身體倍儿棒,精力充沛等等。

    “經絡無阻……”衛軒喃喃自語,“難怪我剛才盤腿坐了那麼久,卻絲毫沒有感覺腿發麻,或許這什麼破秘籍……真的有點用。”

    一念至此,他便決定繼續練下去,又在床上盤膝打坐練起了吐納,反正閒著也是閒著,練了又不會吃虧。

    ………………………………………………

    隔日一早,衛軒被敲門聲驚醒,他睜開眼,發現自己居然還是盤腿坐著,頓時心中暗叫:“臥艹,練功居然練睡著了,小說裡主角練功不是都不用睡覺的嗎……”

    這時,敲門聲又響起來,衛軒下床穿鞋,同時問道:“誰啊?”

    “是我。”

    “還有我。”

    兩個男人的聲音,衛軒一下子便聽出來是齊百戶和梁百戶的聲音,趕忙上前打開門,果然,這二人穿著便服站在外面,衛軒趕忙將他們請進來,關上了門。

    “來,二位大人請坐。”衛軒說著便要給他們倒茶,但想到今早的茶水還沒送來,便尷尬停手,笑問:“二位大人來找我何事?”

    梁百戶和齊百戶根本沒心思坐下,齊百戶滿面凝重地問道:“你昨天帶著一個美貌女子出了衛所,那女子是誰?現在何處?”

    衛軒聞言心中暗叫不好,但臉上還是帶著笑容,滿不在乎地說道:“那女子啊,就是申一花啊。”

    “申一花?”齊百戶疑惑問,“申一花是誰?”

    衛軒笑呵呵道:“齊大人真會開玩笑,她服侍了你那麼多天,你卻問我她是誰。”

    齊百戶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瞇眼冷聲道:“她果然便是醜奴兒嗎!也就是說,他那副醜模樣,都是裝扮出來的?”

    “嗯……可以這麼說吧。”衛軒點頭。

    梁百戶這時終於開口了:“衛軒,眼下咱們可是身負重任,不可大意,這女子喬裝打扮混入衛所,顯然有所圖謀,你把她交給我。”

    衛軒乾笑一聲,有意化解這僵硬的氣氛,道:“梁大人莫開玩笑,這麼漂亮的一個美人兒,我尚未享用呢。”

    齊百戶聞言瞪眼低聲呵斥:“衛軒,你不要命啦?萬一她是白蓮教的奸細,你死都不知道自己怎麼死的!快把他們交給我們吧。”

    衛軒聞言挑眉道:“齊大人,當初可是你一定要把她塞給我的啊,現在她變成美女了,你便後悔了麼?這可不行啊,就算你想要回去,也得等我享用完了再說。”

    “混賬!”齊百戶聞言氣得直跺腳,恨不得立刻扇衛軒一巴掌,可衛軒現在的職務不比他低,他當然不敢打衛軒。

    一旁的梁百戶頓時陰沉下臉來,冷冷道:“衛軒,現在可不是犯渾的時候,你若不肯把他交給我,我便派人強行將她拘走,要知道,這客棧裡,我安排了七八個密諜!”

    梁百戶這是動真格的了,衛軒也斂起了笑容,一本正經地望著梁百戶,緩緩道:“梁大人稍安勿躁,她不是白蓮教反賊。”

    梁百戶聞言冷哼:“你怎麼知道,難道白蓮教的人臉上會寫著'反賊'二字?”

    衛軒道:“二位大人,申一花之所以偽裝,是因為齊夫人招奴婢的時候說了,不要樣貌美麗的女子,申一花生活窘迫,又想要這份好差事糊口,便只能把自己裝扮成醜女,果然,他因此被齊夫人選中,做了齊大人的貼身侍婢。”

    “荒唐。”梁百戶聞言不屑冷哼,“齊夫人是瘋了嗎,怎麼可能找一個醜女做丫鬟……”

    一旁的齊百戶聞言尷尬得直揉鼻子,乾咳兩聲,道:“那個……可能我家 人真的是瘋病發作了,她……確實要找長得難看的女人做丫鬟。”

    梁百戶聞言愣在了那裡,房間裡的氣氛一時間有點尷尬。

    這正是衛軒想要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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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章:調查申一花





    衛軒看了看齊百戶,又望瞭望梁百戶,咧嘴呵呵一笑,打破尷尬,道:“梁大人有所不知,齊百戶這個人啊,什麼都好,特別是那方面特別好。 ”說話的同時,眉毛連挑,一臉“你懂的”表情。

    梁百戶驚訝地望向齊百戶,然後目光下移,望向齊百戶的下半身。

    齊百戶這下倒有點害羞了,側過身去,扭頭啐向衛軒:“衛軒你怎能信口開河……盡說大實話!”

    衛軒差點被他這句話逗得笑噴,沒想到齊百戶還挺有段子手的潛質,就連梁百戶也被他逗樂了。

    衛軒乾咳一聲,忍住了笑,繼續道:“梁大人,齊百戶平時呢,也沒什麼特別的愛好,就喜歡喝點小酒,喜歡……漂亮的女人,比如申一花那樣的,可惜啊……天若寵之,亦必罰之,齊大人家中有一頭鎮宅神獸,頗為威武啊,齊百戶輕易不敢拈花惹草……”他說到這裡,一臉同情地望向齊百戶。

    齊百戶聞言一個勁咋嘴,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讓別人知道自己怕老婆,心裡不大舒坦,可衛軒的表達方式,倒也挺委婉,最重要的是,讓他有一種遇到知音的感覺。

    “哦————”梁百戶聞言一臉恍然之色,挑眉道,“原來如此,明白了明白了,男兒本色嘛,其實齊老弟與我,是同道中人啊,哈哈哈… …”

    尷尬氣氛頓時化解,齊百戶也哈哈大笑起來。

    這時,衛軒忽然一臉淫笑道:“二位大人,對於申一花,晚輩還是很垂涎的,因為晚輩也和二位前輩一樣,都是同道中人,申一花如此佳人……嘖嘖嘖……”衛軒演技一流,不經意間,還漏出點口水。

    齊百戶擺手道:“你儘管放心享用,我老齊雖然有那麼點……咳咳,喜歡美女,但還不至於言而無信,既然送你了,那便不可能再要回來。”

    梁百戶在一旁笑道:“齊百戶真大氣,要是梁某,只怕會心疼得睡不著覺。”

    齊百戶開玩笑道:“誰說齊某不心疼了,齊某今晚回去就睡不著了。”

    二人又哈哈大笑起來,那猥瑣的笑容,簡直就是兩條淫棍。

    衛軒陪著笑了一會兒,又開口了:“二位大人會錯意了,申一花如此美色,晚輩自然要享用,但是晚輩也擔心啊,晚輩已經暗中觀察和試探過了,甚至也查看過了她的手腳,感覺她就是一個普通的丫鬟,沒練過武。”

    齊百戶聞言挑眉道:“那不就行了,你就放心享用便是了。”

    衛軒搖頭道: “在這個風頭浪尖上,還是謹慎一點比較好,晚輩想請二位大人去查一查她的底細,她是隆昌本地人吧。”

    齊百戶道:“好像是的吧,其實不必你說,我們來你這里之前,已經派人去查了。”

    “那便好。”衛軒點頭道,“倘若沒查到什麼,那便罷了,若是查到有可疑之處了,請二位大人立刻派人來通知晚輩。”

    “那是自然。”梁百戶用力點頭,“你此次身負重任,我們不會掉以輕心,不過……衛軒,美色雖好,但我還是建議你,把他交給我,大不了我答應你,為難她,只是將她監禁,等你你完成了任務,便放她出來。”

    衛軒想了想,最終還是搖頭,朝著梁百戶行了個禮,道:“請梁大人幫幫晚輩。”

    梁百戶輕嘆一聲,勸道:“衛軒啊,色字頭上一把刀,你可是在拿自己的性命去賭啊,此次任務,皇上極其重視,若有差池,第一個問罪的便是你。”

    衛軒再次陷入沉吟,他此刻真的想把申一花交給梁百戶,可是當他腦海中閃過申一花那雙浩如星塵般的眼睛時,他便狠不心來,於是他再次向梁百戶行禮:“梁大人放心,晚輩自有分寸,不會出岔子的,勞煩了。”

    “好吧。”梁百戶無奈地點了點頭,道, “我們再調查一下她的底細,應該便妥了。”

    “多謝!”衛軒拱手道謝。

    “那我們先走,若是查到什麼,會立刻派人來報知於你。”梁百戶說著便要離開。

    衛軒忽然道:“等一下。”

    剛剛轉身的齊百戶和梁百戶同時停下,轉身望著衛軒,齊百戶問:“還有事?”

    衛軒道:“二位大人,恕衛軒斗膽問一句,那反賊何……何非凡是吧,二位大人打算如何處理,是押回北鎮撫司嗎?”

    “那是當然。”梁百戶點頭。

    衛軒問道:“那押送之人是……”

    “是我。”齊百戶道,“昨日你離開後,梁百戶跟我說了,你去南溪上任之日,便是我啟程回京時,將一干反賊盡數押送回北鎮撫司。”

    衛軒道:“那齊百戶需得當心,白蓮教妖人詭計多端,這何非凡雖然只是個小小據點的頭目,但身份似乎不簡單,恐怕會有反賊要營救他。”

    齊百戶聞言疑惑望向衛軒:“身份不簡單?你如何知道的?”

    衛軒當然不可能告訴他寶珠的事情,寶珠是白蓮教聖物,何非凡居然能手持聖物,身份豈會簡單,衛軒只能撒謊:“我擒他的時候,他似乎說漏嘴,說他爹不會放過我們之類的話,或許他的爹是白蓮教裡面的高層。”

    “原來如此。”齊百戶聞言雙眼一亮,道,“多虧你提醒了,好,我知道了,回京路上,我會小心,若是那幫反賊敢來救人,我定叫他們有來無回。”

    “有您這句話,軒便放心了。”衛軒坦然一笑,說實話,剛才他純粹胡謅的,誰知道這何壇主為什麼能夠手持白蓮教聖物呢,但是他覺得,小心一點總歸沒錯,若是出了岔子,對大家都不好。

    打發走了兩位百戶大人,沒一會兒,外面有人敲門,是申一花來送早飯了,衛軒打開門讓她進來,申一花端著早飯進房。

    剛擱下早飯,衛軒看了看早飯,清粥胡餅小鹹菜,他忽然眼珠一轉,道:“一花,這朝食我吃得有點膩了,我記得青衣胡同里有一家許氏烙餅攤,他們家的烙餅挺好吃,你去幫我買兩塊烙餅回來吧。”他說著取出八九枚銅錢遞給申一花。

    “是。”申一花接過銅錢,沒有多說什麼,便轉身離開了。

    衛軒走到窗戶邊,稍稍打開點窗戶,望著申一花出客棧,上街往東走,然後他便快速下樓,來到申一花的房間門外,伸手推了推,門居然沒鎖,推開了。

    他趕忙進去,關上了門,然後在房間搜起來。

    申一花的房間里當真是別無長物,衣櫃裡只有一個包袱,衛軒打開包袱,發現裡面有兩套換洗衣裳,疊得整整齊齊,他也不敢弄亂,將衣服整整齊齊地拿出來,然後便看到包袱底部有一個錢袋,還有一隻香煙盒大小的木盒。

    衛軒先打開錢袋,錢袋裡面只有一粒小碎銀和幾十枚銅錢,再無其他,然後他又打開小木盒,只見木盒裡面安靜地躺著一塊玉佩。

    衛軒拿在手中仔細觀看,只見這是品質上佳的羊脂玉,而且顯然經過多年盤玩,玉配雕的是雙魚,正反同式,在雙魚的中間,鏤雕著一個“申”字。

    “這是上品羊脂玉,雕工也極為精美,不是尋常之物啊……”衛軒翻來覆去地看完玉佩,暗自喃喃,“這玉佩上刻著'申'字,應該是她的家傳之物,所以即便她生活窘迫,也不願把玉佩賣掉,且不論她是不是白蓮教反賊,她的身上,似乎有點故事。”

    看完玉佩,衛軒將玉佩放回木盒中,一切東西恢復原樣,然後把包袱放回到衣櫃裡,在房間裡又搜尋了許久,再也沒有任何發現,算算時間,申一花也該回來了,衛軒便離開申一花的房間,回自己的房去了。

    衛軒回到房間後,坐在桌邊沉吟,方才去申一花房間裡查探,沒有發現任何嫌疑之處,說不上為什麼,那枚玉佩讓他產生了一種直覺,覺得申一花絕不是白蓮教的人。

    直覺這種東西很奇妙,憑心而發,或許有緣由,也可以沒緣由,當然了,衛軒的內心希望申一花不是白蓮教反賊,他希望自己這次的直覺沒有錯。

    閒著也是閒著,衛軒便就著鹹菜開始吃粥,正吃著呢,敲門聲響起,隨即申一花的聲音傳來:“公子,奴婢回來了。”

    “進來吧。”

    申一花推門而入,一進門看到衛軒在吃粥,不禁一愣:“公子……你不是要吃烙餅的麼?”

    衛軒笑了笑,道:“等得有點餓了,沒事,我胃口大。”

    “哦。”申一花懵懂點頭,上前將烙餅遞給衛軒,“公子,您要的烙餅。”

    衛軒放下筷子,接在手中,剝開外面的荷葉,一股香味頓時迎面撲來。

    “嗯!好香!”衛軒開心叫了聲,道,“來,坐下一起吃。”

    申一花聞言趕忙搖頭:“奴婢怎能跟公子一起用餐……”

    “聽話,坐下。 ”衛軒的語氣裡透著不許反抗的意思。

    申一花只能乖乖坐下,看那模樣,頗為忐忑。

    “你應該還未吃朝食吧,我還讓你餓著肚子跑那麼遠去買餅,來,一起吃。”衛軒說著把烙餅遞了一塊給申一花。

    申一花雖覺惶恐,但也不好拒絕,只能雙手接過烙餅。

    衛軒見她只是拿著烙餅,不下口,便催道:“愣著做什麼,吃啊。”

    “多謝公子,公子待奴婢真好。”申一花道了聲謝,便側轉過身,開始吃餅。

    衛軒望著她吃餅,心中莫名一陣暖,緩緩道:“以後不要自稱奴婢了,我不喜歡聽,你就自稱一花就行了。”

    申一花轉過身來,對著衛軒:“是,奴婢……一花知道了。”說完繼續半轉身體,側面對著衛軒,繼續吃餅,她的一舉一動,似乎都透著小心和禮數。

    此時此刻,錦衣衛衛所中,齊百戶和梁百戶正在聽一個暗衛的密報,這就是他們昨天派去調查申一花的人。

    待那錦衣衛奏報完,齊百戶讓他退下,望向梁百戶,梁百戶也望向齊百戶,齊百戶率先開口:“從探到的消息來看,這申一花的身份,並無任何可疑之處。”

    “嗯……”梁百戶若有所思點頭,“是無任何異狀,不過這申一花的身世倒也有趣,她母親秦素懷著她,孤身一人來到隆昌縣,因為沒有路引,秦素還坐了牢,官府瞧他一個孤身懷孕女人可憐,便也放了她一馬,生下申一花後,母女二人相依為命,十幾年的時間,也有人請媒婆去說親,按理說這是天大的好事,有人願意不計較她嫁過人,還願意幫她養育女兒,可她都給拒絕了,這著實讓我想不通。”

    齊百戶道:“秦素病重的時候,不也有媒婆去說親了嘛,富商王員外願意請最好的郎中給她診治,甚至沒提任何要求,但她還是拒絕了,唉,可以看得出來,這申一花的母親,是個剛烈性子。”

    梁百 戶笑了笑,道:“王員外什麼心思,難道她會不明白,嘴上沒提任何要求,但若是治好了她,她便是欠王員外一個大人情,她們孤兒寡母的,如何還這偌大的人情。”

    齊百戶一拍大腿,長聲道:“罷了,不說了,現在應該可以確定,這申一花不是什麼白蓮教反賊了吧。”

    “嗯……”梁百戶想了想,道,“雖然申一花母女一切生活都無異常之處,但秦素到底從何處來,申一花的父親是誰,至今無人知道,也就是說,秦素的來歷尚不清楚,謹慎起見,我覺得還是得再考驗那申一花一次,我忽然想到一個主意。”

    “是何主意?”

    梁百戶得意一笑,道:“這就不便告訴你了。”說罷轉身離開。

    齊百戶咋嘴不悅:“還賣關子,老子稀罕麼。”說罷鬱悶地喝茶,他嘴上說不稀罕,但心裡其實跟貓撓似的,就不喜歡這種話說一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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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章:途遇驚險





    第二天一大早,衛軒被敲門聲吵醒,醒來發現自己又是盤膝坐在床上,昨晚再一次在吐納調息中睡著了。

    衛軒跳下床穿上鞋,走到門前問:“誰啊。”

    門外傳來伙計的聲音:“客官,櫃檯那裡有幾位客人要見您。”

    衛軒打開門,問向店伙計:“要見我?幾個人?可報姓名了?”

    店伙計道:“一共四人,其中一個說他叫王山。”

    衛軒聞言頓時恍然,自己的四個手下到了,於是他走出房門,順手把門關上,道:“引路。”店伙計帶著衛軒下樓。

    他人還在樓梯上,便看到王山他們四人在櫃檯前,這四人自然也看到了衛軒,紛紛向衛軒行禮。

    衛軒朝他們使了個眼神,四人這才意識到,他們的身份不可暴露,還是張猛機靈,趕忙笑呵呵地上前,連連抱拳道:“啊呀,衛兄弟,衛兄弟,好久不見了。 ”

    “是啊,好久不見。”衛軒笑呵呵地與他們相互行禮,然後對掌櫃說道,“掌櫃,安排一桌酒菜,送我房間去,哦,對了,順便給他們安排兩個房間,記我賬上。”

    “好嘞。”掌櫃歡喜應了聲,便給他們安排起來。

    衛軒帶他們到自己房間,很快,酒菜便到了,五個人吃喝起來。

    第一杯酒,大家一起舉杯,但不碰杯,衛軒在這個世界還是第一次喝酒,也終於意識到這個世界的酒如此清淡。

    剛擱下酒杯,張猛便提起酒壺為大家斟酒,第一個自然是給衛軒斟了,畢竟他現在是錦衣衛參知,不是他們四人能比的。

    王山頗為唏噓地感嘆道:“有句話怎麼說來著,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衛軒可真是厲害,這才幾日啊,便升任總旗,川南參知,這可是六品啊,與齊百戶旗鼓相當了。”

    衛軒擺手謙虛道:“不不不,我怎能與齊百戶相比,官場之事,不單單是看職位權力,還要看人脈,看靠山,齊百戶經營多年,他的人脈關係,豈是我能比的。”

    王山聞言不禁驚訝地望著衛軒,再次嘆道:“厲害,我算是服你了,沒想到你小小年紀便有這番大覺悟,將來前途,必定不可限量。”

    “那是。”張猛替大家斟完酒,擱下酒壺,眉飛色舞道,“我早就瞧出來衛軒不是等閒之輩,這次咱們算是沾了衛軒的光,全都升官了,這就叫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哦?你們升什麼官了?”衛軒很好奇,他們現在由普通錦衣衛轉為了暗衛密諜,手底下又沒人,能升什麼官。

    王山苦笑一聲,道:“別聽他瞎說,我們這說起來是升了,其實還是跟以前差不多,只不過由明轉暗了,手底下無人,算什麼升官。”

    衛軒點頭道: “說到這個由明轉暗,我得提醒你們,你們現在是密諜,以後在外人面前,要改掉錦衣衛的習慣,千萬不可再把自己當錦衣衛了,若是洩露了身份,我們很可能要一起掉腦袋。”衛軒說話間還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可以說是聲情並茂了。

    大家聞言趕忙連連點頭:“知道了。”

    忽然,李二牛撓頭問道:“那咱們以後怎麼稱呼你呢?”

    其餘三人也一起望向衛軒,這個問題也是他們心中所想,衛軒現在是他們的上司,該如何稱呼上司,這很重要。

    衛軒坦然一笑,道:“這幾天呢,你們叫我老大,不過呢……過幾天我就要做南溪縣的縣丞了,到時候,你們可以直接叫我大人。”

    王山他們紛紛點頭。

    張猛笑嘻嘻道:“老大,以後我可就跟著你了,升官發財,全都指望你了。”

    “沒問題!”衛軒哈哈一笑,端起酒杯,道,“以後咱們同心協力,一起升官發財!”

    “一起升官發財!幹!”

    …………………………

    又過了一天,京城特使到了,帶來了衛軒上任需要的各項文書和官袍。

    送走了特使,衛軒他們站在客棧門口,張猛他們很誇張地恭喜衛軒,那恭喜聲彷彿要讓滿大街的人都聽到。

    然而申一花的臉色卻有點異樣,她似乎有話要說,但又不敢說,憋了許久,她終於鼓足勇氣對衛軒道:“公子,一花……有事想要問您。 ”

    “嗯,你說。”衛軒轉頭望向她,心中有點好奇,申一花平時可是很少主動問他事情的。

    張猛他們四人見狀趕忙很識趣地回到客棧裡去了。

    待他們四人走開,申一花問道:“公子,上次齊夫人說您很快便要回京城了,為何現在……朝廷又任命您為南溪縣的縣丞,那您豈不是要去南溪縣做官了?”

    “對啊。”衛軒咧嘴笑了笑,道,“我就要去南溪縣上任做官了,八品喲。”

    衛軒原以為她會為自己開心,可申一花臉上卻不見半分笑容,道:“可公子,回京的事……”

    衛軒見自己沒逗到她,便也斂起了笑,道:“回京自然不可能了,這就叫計劃趕不上變化,朝廷要封我做南溪縣縣丞,難道我還能抗命不成。”

    “可……”申一花欲言又止。

    衛軒瞧她情緒不對,頓時不悅:“你今天這是怎麼了,公子我做官了,你不是應該恭喜我嗎,我瞧你似乎很不開心啊。”

    “奴婢不敢。”申一花也意識到自己失態了,趕忙賠罪,“奴婢恭喜公子。”

    “不情不願的。”衛軒轉身就往客棧裡面走去,邊走邊道,“今晚收拾好東西,明日一早出發去南溪縣。”

    “是。”申一花應了一聲,但卻站在原地沒動,滿臉都是失望之色。

    ……………………………………………………

    隔日一早,街上許多店鋪尚未開門,衛軒他們一行人便走出了同福客棧,然後張猛駕著一輛馬車來到客棧門口,道:“公子,一花姑娘,上車吧。”

    衛軒聞言直接啐道:“呸!叫誰花姑娘呢,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

    張猛被衛軒罵得直撓頭,有點懵,他感覺自己好像沒說錯什麼啊。

    申一花搖頭道:“公子上車吧,一花便不上去了,一花只是個婢女,豈能坐車。”

    衛軒朝羅小天使了個眼色,羅小天立刻會意,道:“你是公子的婢女,所以你要上車上服侍大人啊,申姑娘,和大人一起上車吧。”

    申一花拗不過,便讓衛軒先上車,然後跟著上車。

    他們買的這馬車不大,只能坐兩人,張猛駕車,王山坐副駕位,李二牛和羅小天在馬車兩旁跟著,反正他們奔走慣了,腳力好。

    馬車緩緩離開同福客棧,朝城外行去,快到城門口的時候,便看到後方一支長長隊伍行來,羅小天湊到馬車的車窗前,低聲道:“公子,錦衣衛的隊伍也要出城了。”

    衛軒聞言趕忙掀開布簾,伸出腦袋朝後面望去,果然看到錦衣衛的人騎馬跟在他們後方,雖然只有一百人,但帶了三四十輛馬車還有囚車,看起來聲勢很大,行在隊伍最前面的,正是齊百戶。

    齊百戶也看到了衛軒,微微一笑,然後裝模作樣地朝前面高喝:“前面的馬車快快閃開,錦衣衛的道也敢擋!”

    衛軒趕忙讓張猛駕車停到路旁,讓錦衣衛隊伍先過。

    齊百戶帶著隊伍從衛軒他們馬車旁經過,二人四目相對,相互一笑,許多言語便在這一笑之中表達了。

    接著後面便是運囚犯的囚車,囚車一共十八輛,也就是說有十八個白蓮教反賊被囚,最前面的那輛囚車里關押的,正是壇主何非凡。

    何非凡早已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白色的囚衣倒有大半被血染紅了,衛軒相信,等他到了北鎮撫司,迎接他的,將會是更加殘酷的酷刑。

    由於街上沒什麼人,何壇主也看到了衛軒,畢竟衛軒把腦袋從那麼小的馬車窗中伸出來,跟烏龜似的,太過顯眼。

    何壇主一看到衛軒,便躁動起來,掙扎搖晃,眸光變得十分暴虐。

    旁邊的一個錦衣衛見狀從腰間扯下皮鞭,猛然一甩,“啪”地一聲抽在何壇主的臉上,何壇主發出一陣淒厲的慘叫,臉上留下了一道血痕,頓時不敢動彈了。

    衛軒看到這一幕,心中沒覺得有多爽,相反倒有點沉重,他縮回了腦袋,將後腦靠著馬車廂,說實話,他覺得這個何非凡很可憐,但是,他也知道自己不能去同情他,甚至於以後見到白蓮教的人,更加不能心慈手軟,在這個殘酷的時代,心慈手軟就是給自己掘墳墓。

    “公子您怎麼了。”申一花見他情緒不對,小聲詢問。

    “沒事。”衛軒感覺到身旁已經沒有了馬蹄聲,錦衣衛的隊伍過去了,便道,“開車吧,出城。”

    馬車再次啟動,緩緩行出城外。

    隆昌縣距離南溪縣不算太遠,但也不近,將近兩百里,雖說衛軒他們有馬車,但也只是為了行路舒適而已,速度只是比步行快了那麼一點而已。

    他們早晨出發,日落之前到了富順縣地界,然而他們未能進城,中間隔了一條江,已近傍晚,渡船停了,於是今晚他們便在江邊的鎮子裡落腳歇息。

    隔日一早,他們渡江,未入富順城,而是直接趕路。

    時近中午,今日太陽很大,雖已入秋,可還是奇熱,衛軒見羅小天和李二牛走得滿頭大汗,便到:“找個蔭涼的地方歇歇腳,吃點乾糧喝點水,也不急於這一時。”

    “前面便有林子了。”張猛答道,“咱們便去前面的林子歇息。”

    一盞茶的工夫,他們到了一片林子裡,大家坐在樹林裡歇息,就著清水吃乾糧,吹吹涼風,倒也挺舒坦。

    衛軒並不怎麼餓,只是喝了口水,轉頭看看四周,不禁蹙眉道:“有道是逢林莫入,這林子如此茂密,咱們算是犯忌諱了啊。”

    李二牛瓮聲瓮氣道:“怕什麼,咱們可是……”

    張猛趕忙高聲打斷他:“咱們可都是高手,難道還會有不長眼的山匪剪徑不成。”

    忽然,王山驚呼一聲:“小心!”

    說話間,他忽然從地上躍起,拉起衛軒,將他按得蹲下,躲在馬車旁,“篤篤篤”十幾支箭矢飛過,有的射在馬車上,有的則釘在了樹上。

    其他眾人嚇得紛紛躲在馬車後,羅小天罵起來:“三姑娘你這烏鴉嘴是被開過光嗎,好的不靈壞的靈!”

    王山凝眉道:“先看看再說,一般山匪哪會有弓箭。”

    張猛也有點害怕,低聲道:“要是山匪還好一點,若是遇上白蓮教人馬,咱們可就全完了。”

    “你快點閉嘴吧!”李二牛也受不了了,“要是這次再被你說中,我先撕爛你的嘴。”

    衛軒見申一花在旁嚇得渾身直哆嗦,輕輕拍打她肩膀,安慰道:“你別怕,我們會保護你,別怕。”

    得他安慰,申一花果然感覺好多了,身體也不哆嗦了,勉力點了點頭,問道:“公子……我們會不會死。”

    衛軒還沒來得及回答他,只見好幾十人忽然從樹林裡鑽出來,有的甚至從樹上躍下,將他們團團圍住,不用刻意地去數,粗略一看,就能知道,對方的人手少說也有三十人,衛軒頓時感到頭皮發麻。

    王山剛想起身與對方交涉,衛軒按住了他肩膀:“我來吧。”

    說罷站起身來,雙手抱拳,旋身一周,朝他們行了個見面禮,大聲道:“各位好漢,晚輩途經貴寶地,也不知是否壞了什麼規矩,或是有什麼其他地方惹得各位好漢不滿意了,晚輩這裡向各位好漢賠罪了!”

    伸手不打笑臉人,同樣的道理,伸手不打賠罪道歉的人。
mk2258 發表於 2019-6-27 19:17
19章:最後的試探





    衛軒前世的時候就特別擅長與人交涉,那時候他們公司的大客戶都是他來招待,從來都不會出岔子,不過與一幫手持兵刃的匪徒交涉,這還是第一次。

    這些匪徒全部用黑布蒙面,待衛軒說完,一個身材高大的壯漢扛著大刀上前兩步,看他的架勢,似乎是這群人的頭目,只見這頭目將大刀垂下,刀尖抵地,高聲朗道:“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從此路過!留下買路財!”

    衛軒的表情頓時變得很精彩,這爛俗的台詞竟還真的是山匪的原話。

    後方的張猛低聲慶幸:“還好還好,只是求財的盜匪,不是白蓮教的反賊。”

    王山狠狠瞪了他一眼,低聲道:“別說話!”

    張猛縮了縮腦袋,閉上了嘴。

    “各位原來是綠林好漢啊,好說好說!且稍等!”衛軒說著返回馬車,從馬車裡拿出一隻包袱,從包袱裡取出一隻錢袋,回來丟給那個壯漢,道, “各位好漢,這是我們的買路錢,小弟也只是做點小本買賣,望各位好漢高抬貴手,高抬貴手啊。”

    那壯漢掂了掂手中的錢袋,不禁冷笑起來:“才這麼點?我們兄弟這麼多人!一人也就只能分個一二兩?”

    衛軒聞言心中暗叫糟糕,但臉上依舊保持笑容:“這位好漢,這是小弟的全部盤纏了,你就當今日是做了個虧本的買賣,請高抬貴手。”

    “不行!”那壯漢聞言瞪眼喝道,“你們這裡一共有六人,每人一百兩買命錢,一共六百兩!少一個銅子兒都不行!”

    衛軒聞言擺出一副為難之色:“好漢,你這不是難為人嘛,這荒郊野外的,我上哪給你弄六百兩去,要不這樣,乾脆我們加入你們算了,瞧你們這無本 買賣,做著倒也挺舒坦。”

    “嗯?”那壯漢聞言一愣,沒想到衛軒牙尖嘴利,居然說出這樣的話來,但他隨即就大聲叱道,“混賬,你算哪根蔥,瞧瞧你們幾個骨瘦如柴的,也就那個黑大個看起來還中點用,咦,我方才倒是沒瞧見,你們還帶著這麼一個美嬌娘……嘿嘿嘿……”

    衛軒頓時心頭一咯噔,聽這壯漢的淫笑聲,看他那雙猥瑣的眼睛,似乎事情不大妙。

    果然,那壯漢雙眼一直盯著申一花看,忽然道:“罷了,你既然沒錢,我也不讓你為難了,你把那個美嬌娘交給我們,然後你們五個就快點滾蛋吧!”

    衛軒雙手負于背後,朝著王山他們做手勢,示意他們做好準備,然後望著那壯漢,不卑不亢道:“好漢,出來混江湖,得講江湖道義,就是綠林大盜,也不能行菜花之賊的卑鄙齷齪之事吧。”

    “混賬!”壯漢聞言瞪眼大怒,“你說誰卑鄙齷齪呢!”說罷就提刀朝衛軒砍來。

    衛軒到底有點武藝功底,快步後退,同時,後方王山已經持刀上前,拉住衛軒的衣服將衛軒往後猛拽,衛軒頓時往後滑去,而王山已經持刀上前,與那壯漢雙刀交碰,打成一團。

    二人交手,其他山匪也紛紛暴喝上前,張猛,羅小天還有李二牛三人紛紛掣出藏在馬車底部的刀,迎著這些匪徒殺去。

    衛軒也手持一柄鋼刀,護在申一花身前,雙眼四處觀望,心中暗忖:“梁百戶應該有派人暗中護送我吧,要是沒有,那可就慘了,這麼多山匪,就算他們不會武功,堆也堆死我們了……”

    那群山匪嘍囉似乎武功稀鬆,但那山匪頭領的武功著實不賴,居然與王山打得難解難分,王山是他們這幾人之中武功最高的,他被山匪頭領纏住,那張猛他們就要面對其他三十多個山匪,雖說張猛他們三人有點武藝,但還達不到以一敵十的地步,被這些土匪打得節節敗退,衛軒趕忙衝上去幫忙,然而他的武藝連張猛都不如,雖然最近練功練得還算勤快,但到底時日太短,剛上前砍了幾刀,就差點遇險,幸虧李二牛揮刀幫他格開了山匪的刀,衛軒才逃過一死,但李二牛卻也因此被山匪割傷了左臂,痛得他直咬牙。

    “大人,你到後面去保護申姑娘,若找到空隙,立刻逃走!”張猛逼退兩個山匪,抽空讓衛軒退到後面,找機會逃跑。

    衛軒稍稍往後退了幾步,忽然伸手從腰間摸出一個扁扁長長的東西,這東西用黃油紙包著,看不清裡面是什麼。

    衛軒一刀在黃油紙上割開一刀口子,只見裡面是白白的麵粉,他將這紙包朝山匪群丟去,黃油紙飛在空中,麵粉拋灑而出,瞬間將十幾個土匪都籠罩。

    “啊——”那十幾個土匪頓時紛紛慘叫起來。

    有的土匪甚至摀住眼睛在地上打起滾來。

    “是石灰!”

    那邊的土匪頭目見狀大吃一驚,想要過去支援,然而王山死死地纏住他,不讓他過去。

    “小子找死!”土匪頭目忽然雙眼精光迸射,沉喝一聲,“唰唰唰”連劈三刀,這三刀當真是又快又狠,力道大得出奇,王山無法閃躲,揮刀格擋,被前兩刀擊得連退五步,第三刀劈下,他手中的鋼刀應聲而斷,而他本人也被震得倒飛而出,跌倒在地,嘴角滲出了鮮血。

    “這絕不是什麼山匪!”王山在心頭驚恐叫喚,他雖然不是什麼絕頂高手,但他對自己的武功還是有點自信的,放眼這次前來四川的一百多個錦衣衛,能勝過他的人,絕不會超過三個。

    以他的武功,對付普通打山賊,應付七八個人綽綽有餘,這山賊頭目與他打成平手,已經讓他很吃驚了,然而現在看來,這山賊頭目深藏不露,剛才竟然根本沒有動用真正的實力,幾乎比江湖上的那些俠客還要厲害許多,這讓王山震驚不已。

    那邊衛軒拋灑石灰讓十幾個山匪喪失了戰鬥能力,而且弄得他們陣腳大亂,衛軒他們趁機出擊,竟然打傷了好幾個山匪,一時間有反敗為勝的苗頭。

    然而,山賊頭目飛奔而來,飛起一腳,踹飛李二牛,李二牛被踹得橫飛而出,落地後還滑行了數尺遠,停下之後,便摀住胸口吐了一大口血。

    山賊頭目出手奇快,大刀一揚,噹噹當……數聲響,將衛軒他們的刀兵盡數斬斷,然後旋身橫腿一掃,衛軒他們被踢得齊齊往後飛去,跌落在地。

    當他們想要起身的時候,一群山匪已經上來按住他們,將他們雙臂反擰,每兩個山匪制住一個人,王山因為武功高強,被特別照顧,四個山匪制服他一個人,不僅將他雙臂反擰,還把他的臉按得緊貼地面,另外還有個山匪按住他雙腳。

    “你們到底是什麼人!”王山憤怒大吼,但因為臉貼著地,這一聲喊,吃了滿嘴泥。

    山匪頭目轉頭看了他一眼,嘿然冷笑:“打家劫舍的。”

    “你們根本不是什麼山賊!”王山怒叫,“似你這等武藝,絕不會是籍籍無名之輩!你若有膽,敢露出真面目嗎!”

    那邊十幾個被石灰迷了眼的山匪還在哀嚎,山匪頭目先派幾個人帶著這十幾人回去醫治,然後才回道:“老子膽子不是很大,真面目就沒必要讓你看了,免得你死後去向閻王告狀。”

    他嘿笑著,就朝申一花走去。

    申一花依靠著馬車軲轆,半坐在那裡,看到這山賊頭目朝自己走來,嚇得想要往後縮,可背後就是馬車,根本無處可躲。

    “你幹什麼!”衛軒看到他要動申一花,頓時又急又怒,掙扎大吼起來,“你若是個漢子,便沖我們來,欺負女人算什麼本事!”

    他這一掙扎,背後那兩個山匪更加用力擰他胳膊,痛得他咬牙發出野獸般的低吼。

    張猛他們三人也紛紛叫罵怒吼,妄圖吸引山匪頭目的注意,然而山匪頭目似乎精蟲上腦,就認准申一花了,根本不理會他們,走到申一花面前,蹲下身來伸手挑起申一花的下巴,淫笑到:“大爺我活了大半輩子了,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絕色的美人,若是能一度春宵……少活個十年都值了,哈哈哈哈……”

    申一花本來膽子就不大,此刻嚇得臉色蒼白如紙,動都不敢動,只是在那不斷顫抖。

    那山匪頭目狂笑數聲後,忽然抓住申一花的雙肩,就把她按倒在地,然後便要解她衣服。

    申一花嚇得尖聲大叫,雙手亂舞掙扎,然而這並沒有什麼用,山賊頭目一隻手便將她雙腕握住,另一隻手去解她的衣裙,申一花使勁扭動身體,然而這一切都是徒勞,淚水打濕了她的面龐,她的聲音也因為過度尖叫而變得嘶啞,屈辱和絕望充斥了他的心頭。

    看到申一花如此受辱,衛軒感覺體內一股怒氣瘋狂翻騰上竄,不知為何,身體好像瞬間充斥了強大力量,這力量強大得讓衛軒自己都有點意外,他猛力一掙,強行掙脫束縛,將擰住他胳膊的那兩個山匪直接甩了出去。

    “受死!”衛軒雙眼因憤怒而變得赤紅,發出瘋狂的吼叫,揮拳朝那山匪頭目衝來。

    山匪頭目見衛軒居然能掙脫束縛,頗感驚訝,但他一點都不驚慌,倏然起身,站在那裡迎接衛軒。

    衛軒一拳打向山匪頭目的胸口,山匪頭目也揮拳頭相迎,二人雙拳對碰,發出一聲悶響,各自後退數步。

    山匪頭目用震驚的眼神望著衛軒,後方的那些山匪們也震驚不已,有人細聲交頭接耳:“我沒看錯吧,他居然硬接了頭兒一拳,頭兒天生神力,雙拳無敵,居然有人跟他對拳,而且還不相上下。”

    “我不是在做夢吧。”

    ……

    山匪頭目瞇了瞇眼,冷聲道:“年輕人,你倒真是出人意料,有一股子蠻力,可惜啊……你的這點拳腳武藝,遠不是老子對手,受死吧!”

    他這次主動進攻,飛身上前,空中翻旋,雙腳先後踢向衛軒,按理說腿腳笨拙,遠不及雙手靈活,但這山匪頭目的雙腳速度,當真快得出奇,衛軒知道閃躲不開,也無法以雙拳去接,只能交叉雙臂去迎擋。

    眼看山匪頭目就要踢到衛軒了,忽然之間,一道人影躥出來,一把將衛軒拉得往後甩開一丈遠,同時,這人隨便抬腳一踢,接住了那山匪頭目的一腳。

    山匪頭目倒飛而回,連退五步,那忽然到來的人只退了一步。

    山匪頭目滿面震驚地望著來人,只見對方約莫二十七八歲,樣貌極為平凡,穿著衣衫極為普通的布衫,若不是領教了他剛才那一腳,真的不敢相信這是一個高手。

    “你是哪路神仙,居然敢來壞老子好事!”山匪頭目領教了對方的一腳後,不敢輕舉妄動,妄圖詢問出對方的底細。

    那人淡然一笑,緩聲道:“我是誰,你便不用管了,現在放你眼前只有兩條路,一條就是放人,乖乖離去,我不為難你,另外一條……便是死。”

    山匪頭目聞言頓時雙眉蹙起,滿臉都是陰鷙之色,他垂頭稍一沉吟,便有了決斷,朝著那群山匪高呼:“放人!撤!”說罷拔起地上的大刀,率先離開,那群山匪得到命令,自然放開王山他們,灰溜溜地逃走了。

    衛軒沒想到竟然會出現這麼一個救星,內心頗為激動,繞到那人面前,抱拳道謝:“這位兄台的救命大恩,沒齒難忘。”

    只見那長相平凡的人一臉疑惑地望著衛軒,問道:“衛軒,你連表哥都不認識了?”

    衛軒聞言一愣,趕忙在記憶碎片中努力搜索,果然,在記憶碎片中找出了一些關於表哥的記憶,正是眼前這人,記憶中顯示,表哥叫李青,是舅舅唯一的兒子,十年前,舅舅打算續房,表哥不許,雙方產生爭執,吵得很兇,表哥憤怒離家而去,從此以後便再也沒回來過。

    說實話,這些記憶太久遠了,而且只是記憶碎片,衛軒能得到的信息,就是表哥的名字,還有離家的原因。

    “真的不認識表哥了?”李青道,“還記得你小時候最愛黏著我,在鄉下時,我帶你下河捉魚,被我爹知道了,可被他好一頓收拾,我機靈,我爹打我,我就跑,你太呆,站在那裡讓他打,打完就抹眼淚,恁地沒出息。”

    “果然是表哥,表哥,真的是你啊!”衛軒腦海中也出現了這一段模糊的回憶,頓時開心笑起來,“一晃眼都十年了,我就覺得你眼熟,一時間竟沒認出來是表哥。”

    “臭小子。”李青嘿嘿笑道,“你倒是和小時候一樣,還是那般俊,與姨父越來越像了呢。”

    他說著一把勾住衛軒的脖子,將他拉到一旁,似是有許多私話要說,然而,剛走不遠,他忽然從腰間掏出一個令牌,用身體遮擋住其他人的視線,給衛軒看了一眼,衛軒看到那令牌,瞬間一驚:“你… …”

    “噓……”李青示意他噤聲,低聲道,“梁百戶派我來的。”

    “你便是 ……”衛軒一陣驚訝,隨即壓低了聲音,“你便是梁百戶派給我的高手護衛?”

    李青挑了挑眉,滿面得意道:“沒錯,你表哥我現在可是影密衛三大高手之一。”

    “得虧有你。”衛軒慶幸道,“否則今日……”

    他忽然覺得不對勁,想想這夥山匪有點不太尋常,再想想剛才王山說的話,他不禁皺眉問道:“剛才那群劫道的土匪……不會也是梁百戶安排的吧。”

    “表弟你變聰明了嘛。”李青頓時驚訝地望著他,道,“沒錯,那也是梁百戶安排的,他說你身邊有個女子,身份有點可疑,就怕她是白蓮教反賊,所以演了這麼一齣戲,就是為了試探一下,看看她是否會武功,若是她能過得了這一關,便不用再懷疑她了。”

    “這真是……”衛軒無奈苦笑,“拜託他下次能不能提前知會一聲,連我也被演了,你可知道,我方才都快嚇尿了。”

    李青嘿笑道:“哪有,我看你很威猛嘛,能硬接天生神力的鐵總旗一拳的人可不多啊……”

    這時,張猛在那邊驚慌大叫起來:“老大,老大你快來,申姑娘昏死過去了,怎麼都叫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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