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回到明朝當王侯 作者:醉臥花間.CS (連載中)

mk2258 2019-6-14 19:35:30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7 7489
mk2258 發表於 2019-6-27 19:17
20章:黃金馬車





    衛軒聞言趕忙返回到馬車旁,只見申一花躺在地上,雙目緊閉,臉色蒼白如紙,毫無血色,光是這臉色,就嚇了衛軒一跳,衛軒趕忙蹲下來查看,探氣息,摸額頭,只覺她氣息虛弱,額頭滾燙。

    衛軒臉色變得凝重無比,將她橫抱而起,道:“她定是被嚇病了,得趕緊找大夫為她醫治。”

    王山提議道:“那咱們還是回頭吧,去富順縣,加快速度,兩個時辰便能到。”

    李青點頭贊同,道:“沒錯,衛軒,你帶著他乘馬車先走,我們隨後趕到,救人如救火,拖不得!”

    “好!”衛軒二話不說,抱著申一花上馬車。

    張猛跳到把式位上,道:“老大,我來駕車!”說罷馬鞭一揚起,“啪”地一聲,馬兒吃痛,撒腿便跑起來,張猛拉扯韁繩,同時注意落鞭方位,操控著馬車轉了個彎,往回行去。

    待他們走後,李青道:“咱們也趕緊跟上吧。”說罷便追趕馬車而去。

    他們這幾人中,腳力有高有低,李青武功最高,腳力也是最好的,王山次之,羅小天第三,李二牛最末。

    為了追趕馬車,他們四人也拉開了距離,李青始終吊在馬車後方不遠處,說實話,馬車速度雖快,卻跟騎馬無法比,以李青的腳力,追趕馬車似乎沒太大的問題。

    王山先開始還能追得上,但跑了大半個時辰,漸漸趕到乏力,便跟李青拉開了距離。

    距離太陽落山還有近一個時辰,張猛駕著馬車便進了城,進城後稍一打聽,問得全城最好的醫館所在,火速趕往醫館。

    來到昌德醫館,衛軒抱著申一花直接衝進去,連聲呼喚,一個老郎中出來為申一花醫治,老大夫先問了衛軒具體情況後,為申一花診脈,很快便確了症,開藥方,張猛去抓藥,然後將申一花轉到客棧住下,為她煎藥。

    李青和羅小天他們先後趕到,一起住進了客棧。

    申一花服下一帖藥後,熱症減輕不少,衛軒也終於放心了,夜幕降臨,衛軒不願回房睡覺,就這麼守在申一花的床頭。

    沒過多久,床上的申一花忽然囈語起來:“不要……不要……不要過來……”

    衛軒趕忙上前輕聲安撫:“一花不要怕,有公子在,沒人可以欺負你…… ”

    沒想到居然真有用,申一花果然慢慢停止了囈語,繼續沉睡。

    衛軒回到凳子上坐下,心中暗嘆:“梁百戶做的好事啊……這樣也好,以後我也不用再懷疑她了。”

    隔日一早,陽光照射進房間裡,申一花緩緩睜開眼,發覺自己的手被人握著,微微轉頭,只見衛軒伏在床畔,正在熟睡,而衛軒的右手,正握著她的右手。

    望著沉睡的衛軒,感受到衛軒手中傳來的溫暖,申一花心頭如有暖潮奔流,妙目流轉間,不覺紅了雙頰,如染蔻丹。

    “篤篤篤……”敲門聲響起。

    “嘶——”衛軒尚未睜眼,先吸一口口水,趴伏著睡覺,容易流口水。

    衛軒抬起頭來,第一眼便看向申一花,申一花早已閉上了眼,假裝睡覺。

    “老大……該去吃早食了。”門外張猛輕聲叫喚,生怕吵到病人。

    “就來。”衛軒輕輕應了聲,回身摸了摸申一花的額頭,發現她的燒已完全退了,終於長舒了一口氣,轉身出門去吃早食(朝食)。

    出了房門,只見他們所有人都在,李青笑呵呵道:“我們都吃過了,就剩你和張猛沒吃了,我們守在申姑娘房門外,表弟你和張猛去吃吧。”

    “嗯,好。”有他們守著,衛軒自然放心,便和張猛出去吃早食。

    出客棧往西走不遠,便有一家鋪子,是專門賣朝食的,生意挺不錯,衛軒過去要了兩碗豆漿和這家的特色糕點,便走到店裡,在一張角落的桌旁坐下。

    張猛坐他對面,屁股一挨凳子,他便問道:“老大,昨天一直沒空問你,你那個表哥,他的武功好厲害啊,從哪兒學的?”

    “我也不清楚。 ”衛軒道,“他離家有十年了,見面時我第一眼都沒認出來,雖然他以前有些武功底子,但距離高手還差得遠……想來,他這些年在外闖蕩,應該有奇遇吧。”

    “嗯……定是有奇遇。”張猛緩緩點頭,然後一臉奸笑道,“老大,你跟他說說,讓他教我點武功唄,我可以拜他為師。”

    就在這時,衛軒忽然瞇眼望著店外,張猛順著他目光望去,只見店門外忽然停下了一輛馬車,若是一般的馬車,倒也不會吸引衛軒的目光,只是這馬車實在太華麗了,簡直堪稱土豪,從車軲轆到車頂,到處都是金燦燦的,貼滿了黃金,陽光映照之下,整個馬車都在散發著金色光輝,彷彿要把人的眼睛給閃瞎一般。

    這還不止,車頂是尖的,宛若寶塔頂,在尖尖的車蓬頂端,鑲嵌著一顆雞蛋大小的紅色寶石,馬車前面站著四個身穿統一服侍的侍衛,後面跟著四五十個同樣服侍的侍衛,排成兩條整齊的隊伍,而且這些侍衛盡都攜帶刀槍弓箭,裝備精良,堪比正規軍隊。

    張猛直接看得傻眼了,驚得嘴巴都合不上,許久才難以置信道:“我……不是在做夢吧,黃金馬車……”

    “沒做夢。”衛軒端起一碗水喝了一口,道,“黃金馬車,踰制逾上天了,倘若是在京城,這馬車主人十八個腦袋都不夠砍。”

    張猛咽了一口口水,道:“先不說踰制,我就想知道,這黃金馬車……得值多少錢啊……”

    衛軒望著拉馬車的那兩匹馬,淡淡道:“那兩匹馬只怕比車還值錢。”

    “是千里神駒嗎?”張猛轉頭望向衛軒,“老大,這到底什麼人啊,竟有這麼大的陣仗?”

    “天知道。”衛軒再次喝了一口水,小聲道,“他們似乎要進這家店吃飯,咱們還是老實點吧,千萬別亂說亂看。”

    只見一個狗頭軍師模樣的八字胡中年人躬身走到馬車前,一臉諂媚道:“楊公子,到徐記朝食店了。”

    “嗯……”馬車里傳來一身慵懶的聲音,然後馬車布簾慢慢掀起,一個渾身白衣白袍的俊朗少年鑽出馬車。

    這少年個頭不高,看起來最多也就十六七歲,生得極為俊秀,俊秀得有點過分,頗顯陰柔之氣,衛軒看到那俊秀公子,不禁轉頭望向張猛,因為他感覺這公子跟張猛屬於同一類人。

    “老大……你……瞧我作甚。”張猛也明白衛軒為什麼看自己,有點窘。

    “沒什麼。”衛軒淡然一笑,道,“我就在想,你和那公子若都換上女裝,你說誰更美一點。”

    張猛噘起嘴,不悅道:“老大,你再這樣拿我打趣,我可生氣了啊。”

    衛軒淡淡一笑,道:“開個玩笑,三姑莫氣。”

    “是三姑娘。”張猛出言矯正,矯正了之後看到衛軒在那笑,他也是沒了脾氣,只能嘆息,“誰讓我長得隨我娘呢。”

    衛軒道:“那你娘一定極美。”

    “那是自然。”張猛聞言露出了得意之色。

    門外的馬車旁,狗頭軍師模樣的中年人跪伏在地,白衣公子踩踏著他的背部,下了馬車,衛軒和張猛看到這一幕,當真是無語。

    白衣公子下車後,轉身朝著馬車裡叫喚:“美人,下車吧。”

    車內頓時又鑽出一個身穿粉白綢裙的美女,美女也踩踏著狗頭軍師的背下了馬車,站在白衣公子身旁,嬌聲道:“公子,馬車顛簸得奴家難受,奴家沒胃口,不想吃東西。”

    白衣公子在美女的臉頰上親了一口,笑盈盈道:“那就進店歇歇腳,透透氣。”

    “全聽公子吩咐。”

    白衣公子牽著美女的手,走進店中,掌櫃的趕忙上前行大禮:“貴客駕臨,貴客駕臨,楊公子快請坐。”

    楊公子朝著掌櫃微微一笑:“掌櫃的,老樣子。”

    “好嘞,公子且稍等,先給您弄。”掌櫃趕忙屁顛屁顛去廚房交代去了。

    楊公子坐下了,但那美女卻彷若有潔癖一般,不肯坐,嫌桌子臟,嫌凳子臟,還嫌這店太破舊,甚至還說在店裡喘不過氣,似乎店裡的空氣也不大好呢。

    衛軒在一旁偷偷看著,明顯感覺到楊公子的眉頭漸漸蹙到了一起,他湊到張猛耳畔,低聲道:“那姑娘只怕要倒霉了。”

    果然,那美女還在嫌棄這小店,楊公子忽然叫了聲:“鐵虎!”

    “屬下在!”一個方臉絡腮鬍子壯漢上前恭敬行禮。

    楊公子冷冷道:“去找掌櫃的要一碗泔水來。”

    “是!”鐵虎侍衛立刻去了廚房,沒一會兒,便端著一碗泔水出來,隔著老遠都能聞到一股酸味。

    那美女似乎並未意識到危險,還在搖晃楊公子的臂膀,撒嬌道:“公子,咱們走吧,不在這裡待了,您瞧這裡……”

    楊公子揮臂將她推開,冷冷道:“鐵虎,餵她喝下去。”

    “是!”鐵虎端著泔水走到美女面前,面無表情道,“陳姑娘,公子有命,請自便吧,不要讓鐵虎為難。”

    那陳姑娘一時間嚇得臉色蒼白,睜大眼驚恐地望著楊公子,道:“公子,您不是當真的,對吧,這可是餵豬的泔水……您是開玩笑的……對吧? ”

    楊公子冷冷道:“鐵虎,若不餵她喝下,那就你喝。”

    鐵虎聞言也不再溫柔了,語氣冰冷道:“陳姑娘,請自便吧,不然鐵虎只能動粗了。”

    陳姑娘知道此事躲不過去了,伸出顫抖的雙手接過碗,那氣味熏得她幾遇嘔吐,然而乾嘔了兩聲,硬是什麼都吐不出來。

    “喝吧。”鐵虎輕聲勸道,“性命要緊。”

    陳姑娘的臉上流下了兩行淚,將脂粉都沖散了,她用力閉上眼,端起碗,仰頭便喝。

    在一旁偷瞧的張猛看到這一幕,雙眼瞪得好似雞蛋,用手摀住自己的嘴,盡量不讓自己發出聲音。

    待那陳姑娘喝完,癱倒在地哭泣嘔吐,但卻不敢有半句怨恨之言。

    楊公子緩緩從懷裡掏出一張銀票,遞給她,冷冷道:“這裡是五百兩銀票,以後你自由了,滾吧。”

    “多謝公子。”陳姑娘接過銀票,邊哭邊磕頭,然後轉身逃也似地離開了這裡。

    楊公子身後的侍衛們則開始打掃清理現場,狗頭軍師甚至還取出一隻純金的瑞獸小香爐,點起了熏香,楊公子坐在那裡閉目養神,那派頭簡直無敵。

    張猛到現在才算鎮定了心神,湊到衛軒耳畔,低聲道:“我若不是親眼所見,當真不敢相信這是真的,這年輕公子恁地心狠手辣,居然讓那麼漂亮的一個姑娘喝泔水,辣手摧花呀……”

    衛軒輕聲回道:“你只怕是眼神不好,這哪是什麼公子,這是個姑娘呢,她女扮男裝而已。”

    “什麼?”張猛聞言驚愣在那裡,想要轉頭仔細去看。

    衛軒一把按住他肩膀:“想死啊,別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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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章:楊公子





    衛軒在張猛耳畔,低聲道:“沒看到人家多大架勢嗎,肯定絕非常人,弄死我們跟捏死螞蟻一樣,你若想死,便轉頭去多看幾眼。”

    張猛頓時不敢動了,低聲道:“可是……他明明是個男子啊,你看,掌櫃的和他的隨從都叫他公子,還有……他方才在門外還親了那姑娘一口呢。”

    “這也是讓我吃驚和不解的地方。”衛軒低聲道,“她雖然故意憋粗自己的聲音,但還是能聽得出來,聲線細而清脆,明顯是女子的聲音;她進門的時候,側面對著我們,可以看到她胸口微微隆起,你想想,一個如此清瘦的公子,胸肌絕對不會太大,胸口怎麼可能會鼓起來,還有,看她的年紀,她的身高,身體也算是長完全了,但她沒有半點喉結,臉、手、脖子皮膚嫩白如脂……”

    “喉結是什麼?”

    衛軒摸了摸自己的喉結:“就是這個。”

    張猛也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喉結,然他的喉結很小,但還是摸的到的。

    衛軒又道:“女人和男人在身體特徵方面,其實是有很多不同之處的,只不過有的地方差異太過微小,一般人不易察覺而已,這個楊公子,肯定是個女子,而且看她的臉型和精緻的五官長相,還是個十分罕見的大美女。”

    張猛剛準備偷偷去瞧那楊公子,只見又一個美貌女子走進店中,這女子身穿白色束身裙,星眸皓齒,柳眉瓊鼻,在她進店的那一刻,彷彿整個店都亮堂了起來。

    衛軒雙眼微瞇,盯著那美女看,美女掃視了一眼小店,目光也落在了衛軒身上,二人四目相對,時間彷彿都定格了。

    這白裙美女不是一個人來的,在她身後,還跟著三個人,一個鬚髮花白的老者和兩個中年人。

    老者見美女忽然站立不動了,走到她身旁,問道:“凝兒,怎麼了?”

    “啊,沒什麼。”美女淡淡回了句,轉身走到一張桌子旁坐下,老者和那兩個中年人也紛紛入座。

    張猛輕輕搖晃衛軒,激動道:“老大,那美貌女子是不是瞧上你了,方才盯你看了那麼久……”

    “嗯……”衛軒並未答話,神思不屬地輕“嗯”一聲。

    此時此刻,他心中在暗自思忖:“奇怪,為何看到這白裙女子的時候,莫名便有一種親切之感,我可從來沒見過她呀,況且,我什麼樣的美女沒見過,絕不可能是因為她長得美就會產生這樣的感覺,當真奇怪。”

    與此同時,那白裙女子櫻唇輕啟,對著身旁的老者,輕聲道:“柳長老,方才那男子……似乎有問題。”

    老者沒有刻意回頭去看衛軒,張嘴說話,然而只見他嘴動,卻聽不見聲音傳來,別人聽不到,但那白裙美女卻能聽到,老者問她:“有何問題?”

    “說不上來。”白裙女子蹙眉想了想,道,“我一見到他,便生親近之感……”她雙頰微紅,已經說不下去了。

    老者長舒了一口氣,道:“你也長大了,男歡女愛之事,師叔不便阻你,你若喜歡那小子,師叔今晚便去將他擒來。”

    “別。 ”白裙女子趕忙低聲道,“師叔誤會了,我並不是喜歡他,只是覺得這很奇怪而已,罷了,正事要緊,咱們趕緊吃完趕路吧。”

    ……………………… ………

    店裡唯一的伙計上前來問白裙美女這一桌要吃什麼,那邊白衣公子忽然起身道:“小二,按照我的老樣子,給他們上,本公子請客。”

    “好嘞。”店小二聞言趕忙應下,去廚房傳報了。

    楊公子從腰間抽出紙扇,展開,在胸前輕搖,緩步走到白裙美女的桌前,滿臉都是笑容。

    老者瞧這楊公子來頭不小,不敢推辭,便起身拱手道:“這位公子真是豪爽,老朽告謝了。”

    “老人家這便見外了,四海之內皆兄弟嘛,不知在下可否與幾位同桌用食呢?”

    “當然可以。”老者示意一個中年人讓坐。

    楊公子卻走到白裙美女身旁,笑盈盈道:“我坐這裡吧。”說罷便在白裙美女身旁坐下。

    白裙美女感覺他似乎居心叵測,不由地往旁邊挪了挪。

    老者和那兩個中年人都覺得有點尷尬,當著他們的面這樣與柳凝坐在一起,這實在有點過分,可他們卻不敢發飆,老者已經有點後悔進這家店了。

    “這位妹妹。”楊公子轉頭盯著白裙女子那白玉一般的俏臉,笑瞇瞇地問道,“你的皮膚如此白皙,滑如凝脂,不知平日里是如何養護的。”

    看到這一幕,張猛低聲道:“老大,你未來媳婦兒被這楊公子調戲了。”

    衛軒沒好氣地朝他翻了個白眼,“看一眼就成我媳婦兒了?等哪天你成親了,老子定要多看幾眼你媳婦,然後直接扛回家去。”

    張猛被他懟得無言以對,一時間只能訕訕咋嘴。

    白裙女子被楊公子輕佻的語言弄得很不舒服,冷冷道:“公子,今天這一桌,我們自己付得起,順便連公子那一桌,我們也請了,請兒子回自己桌上去吃吧,我們這邊著實有點擠。”

    “我也覺得擠。”楊公子微微一笑,更往前湊了湊,伸手便摸向白裙女子的腰際,道,“那不如我們靠緊一點。”

    白裙女子被她手摸到腰部,頓時從凳子上彈起來,回身指著她鼻子,怒聲呵斥,“請你放尊重一點。”

    老者和那兩個中年人也紛紛站起來,老者瞇起雙眼,眸中寒芒綻放,冷聲道:“這位小姑娘,玩笑不是這樣開的。”

    楊公子一聽這話,頓時臉色變了,倏然起身瞪眼喝道:“你說誰是小姑娘!你再說一遍!”

    而白裙女子卻愣住了,茫然看向老者:“她是……女子?”

    老者沒有答話,望著楊公子,冷笑道:“你雖然是一身男子打扮,但老朽還沒到兩眼昏聵的程度,這點眼力還是有的,今日這一頓,無需閣下請了,老朽當真不差這點錢,告辭了。”

    他說罷從袖間掏出一枚碩大銀錠,放在桌上,轉身就走,白裙女子和那兩個中年人也紛紛緊跟其後。

    “攔住他們!”楊公子怒聲高喝。

    “鏘鏘鏘——”屋內屋外,全是刀劍出鞘之聲,只見外面幾十個侍衛手持刀劍,攔住了店舖的門,指著白裙女子他們四人,屋內的幾個人也紛紛手持刀劍,指著他們。

    狗頭軍師嚇得縮到後方去了。

    “完了,完了……”張猛看到這陣仗,嚇得趕忙拉住衛軒的袖子,低聲道,“他們打起來,會不會殃及到我們……”

    “別慌。”衛軒讓他別慌,自己額頭也是滲出了冷汗,不得不說,這群侍衛滿身的殺氣,當真彷彿是上過戰場的軍士一般,極為可怕。

    老者掃視了一眼這群劍拔弩張的侍衛,轉頭望向楊公子,輕蔑冷哼:“小姑娘,性命是很寶貴的,因為性命只有一次,若是失去了,便沒有了。”他的話語中,透著強大的自信與傲氣。

    “哈哈哈……”一陣大笑聲傳來,眾人循聲望去,只見楊公子原本的座位後方,一個四十來歲的禿頂中年人正在哈哈大笑,並朝楊公子走去。

    所有人都一臉茫然,不知道這禿頭笑什麼,就連楊公子也是蹙眉疑惑問:“劉師父,你笑什麼?”

    那被稱為劉師父的禿頭止住了笑聲,但臉上笑容卻絲毫沒有減少,道:“公子與這幾位開了這麼大一個玩笑,劉某豈能不笑呢。”

    “玩笑? ”楊公子聞言擰緊了雙眉。

    光頭走到楊公子身旁,稍稍轉身,在楊公子耳畔低聲道:“公子,這四人都是高手,惹不得。”

    楊公子聞言一驚,但卻不忿道:“我有這麼多護衛,難道還怕他?”

    “自然不怕。”光頭道,“但兔子被逼急了還會咬人呢,那老者的武功深不可測,若他一意要對付你一人,只怕劉某便是拼上了性命,也無法護公子周全,公子,些許小事而已,莫要涉險,您大人大量,便放他們走吧。”

    楊公子冷哼一聲,直接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光頭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走到老者面前,抱拳行禮,滿面微笑,道:“公子說了,方才是與你們開了個玩笑而已,其實也就是想看一看四位的膽識,四位果然是臨危不亂,真英雄也,若以後江湖再見,公子一定盛情款待四位!”

    老者見對方既然給他台階下了,便也不想惹事,冷冷道:“還好,老朽是開得起玩笑的人,這位 姑……公子,以後若是江湖再見,老朽必定好好暢談一番。”

    “好說好說。”光頭連連賠笑,然後朝門外的人擺手,示意他們讓開。

    這光頭是楊公子的武藝教師,身份不低,他此舉,也是得到了楊公子的默許,門外的那些侍衛紛紛讓路。

    “告辭了。”老者冷冷說了聲,帶著白裙女子和兩個中年人大步離開。

    張猛見狀長舒了一口氣:“還好還好,沒打起來,不然恐怕我們也要遭殃。”

    此刻,他們的早餐已經上桌,衛軒拿了個糕點直接塞他嘴裡,低聲道:“快點吃完離開,是非之地,不宜久留。”

    “嗯嗯。”張猛連連點頭,狼吞虎咽地吃下糕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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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章:楊公子(下)





    衛軒已經吃飽,從懷裡掏出備好的荷葉,將沒吃完的糕點包起來,塞入懷中,再次催促:“吃好了沒?”

    “快了快了。”張猛的嘴都快塞爆了。

    終於,張猛吃完了,衛軒和他起身結賬,走出小店,只見店門兩側那些侍衛的刀劍尚未還鞘,從他們身旁經過時,張猛的兩條腿直哆嗦,衛軒也是感覺渾身汗毛豎起,這些人身上的氣勢,越是靠近,越發嚇人,衛軒暗暗猜測,這些侍衛要么上過戰場,要么就是經過正規的軍事化訓練,否則一般的侍衛根本不可能散發出這麼嚇人的氣勢。

    上了街道,二人加快腳步,終於遠離了那群凶神惡煞的侍衛,張猛長吁了一口氣,連連拍打胸口,道:“嚇死我了,這幫人實在太嚇人了,唉,老大,你說那楊公子到底是什麼身份,就算是京城的王公貴族出行,陣仗也沒她這麼大。”

    衛軒道:“京城乃天子腳下,群英匯聚之地,誰敢在那裡擺譜,就算是王公貴族,也怕人彈劾啊,那些文官們動不動就彈劾,錦衣衛和東廠也盯著他們,他們當然要低調行事了,這裡可是四川,天高皇帝遠,她擺再大的陣仗,也沒人管得著。”

    “有道理,有道理。”張猛連連點頭,忽又問道,“對了,老大,方才那老頭兒也說楊公子是姑娘家,她真的是女的?”

    衛軒道:“看到她調戲那白裙女子時,我也曾懷疑過自己的猜測,但當那老者說她是女子時,我可以確信,她就是女子,那老者看起來似乎不簡單,不然楊公子 也不可能放他離開。”

    “竟然是女子……”張猛難以置信地撓頭,“一個女娃兒這麼厲害,簡直想都不敢想,老大你這麼聰明,你再猜猜,她是什麼身份,為什麼這麼厲害?”

    “想來……應該是地頭蛇吧。”衛軒猜測道,“四川與中原大不相同,不僅是民風不同,官場規矩也很不一樣,四川為多民族混居之地,雖然朝廷傳達吾皇教化多年,但收效有限,而四川的官場,也是頗為有趣,有土司製,有流官制,也有世襲制……額……其實我也是一知半解,書中對此類述說,頗為含糊。”

    “已經很了不起了!”張猛用崇拜的眼神望著衛軒,“大牤牛總說讀書沒用,我就說讀書有用吧,老大你的見識就是要比我大……大那麼多!”他說話間還伸出雙臂來比劃。

    “呵呵……”衛軒哈哈一笑,“過獎了,過獎了,我只是個半吊子而已,嗯,到客棧了。”

    他們說話間已經到了客棧門口,二人走進客棧,上樓。

    只見李青王山他們都守在申一花的門外,房門卻開著,衛軒訝問:“房門怎麼開了?”

    李青笑了笑:“申姑娘醒了,在裡面洗漱呢。”

    衛軒聞言開心不已,站在門口朝屋裡叫了聲:“一花?”

    “在。”房內申一花應了聲,趕忙走到門口,朝衛軒行禮。

    衛軒趕忙止住她,道:“你病未痊癒,怎麼下床來了。”

    申一花開心一笑,道:“一花已然痊癒了,公子不必擔心了。”

    衛軒見她臉色不錯,想要伸手摸她額頭,但手伸到一半,便縮了回來,從懷中取出荷葉包,遞給她,道:“你朝食還沒吃吧,給你帶了一些糕點,進屋吃去吧。”

    “多謝公子。”申一花開心接在手中,打開荷葉,聞到糕點傳來的香氣,不禁開心道,“公子真好。”說罷便回房吃早食了。

    衛軒轉身出房間,剛出來,張猛便憋起了聲音,娘聲娘氣道:“公子真好。”說罷還向衛軒拋了個媚眼,他不僅長得像女子,模仿起女人的聲音來,也是一絲不差,惹得其他幾個人摀嘴直笑。

    “你這個混賬東西。”衛軒笑罵一聲,抬腳便踹。

    張猛往後一縮,躲過這一腳,轉頭就溜,邊溜捏著嗓子叫喚,“公子真好,公子真好……”很快便下樓了。

    衛軒手扶欄杆,指著樓下的他,笑罵:“鱉孫,你等著,等到了南溪縣,給你安排個好差事,讓你哭!”

    羅小天聞言不禁好奇,賤兮兮地走到衛軒身旁,問道:“公子,你打算給他安排什麼差事?”

    衛軒道:“讓他學點曲子,裝扮成女人,去妓館賣藝。”

    羅小天聞言頓時雙眼一亮,豎起大拇指,讚道:“這法子妙啊,估計還能賺不少錢呢。”

    王山也笑著起哄:“我也覺得這法子不錯,咱們的錢財都被山匪劫走了,到了南溪縣也是捉襟見肘,妓館賣藝來錢快。”

    樓下的張猛聽到這番話,頓時臉色大變,趕忙往回跑,邊上樓邊哀求:“別啊!老大,我錯了,我錯了……”

    張猛這狼狽模樣,惹得大家哈哈大笑。

    一番打鬧後,申一花從房間裡走了出來,手裡還提著包袱,衛軒看到她手裡的包袱,疑惑問:“你這是?”

    申一花道:“公子,咱們繼續趕路吧。”

    衛軒擔憂問:“你身子無礙了?要不在這裡歇一天吧,也不急這一兩日。”

    申一花嫣然一笑:“公子放心,一花已經痊癒了,公子赴任要緊。”

    衛軒見她的精氣神看起來確實不錯,便點頭:“好,我去結賬,大家回房收拾一下,張猛去備馬車。”

    於是大家分頭行動,很快便在客棧門口集合,朝城外行去。

    沿著官道一路趕,傍晚時分進入南溪縣地界,又行十幾里,到達黃池鎮,找鎮上的人一打聽,距離南溪縣的縣城還有二十多里呢,眼看太陽就要落山,他們也放棄繼續趕路的打算,便在這黃池鎮投宿。

    一夜無話,隔日一早,他們再次趕路,黃池鎮通往南溪縣城的路不太好走,只有一條山道,還好地勢起伏不大,能過馬車。

    衛軒他們上了山道,便放慢了速度,因為有的時候會經過懸崖邊,頗為危險,一切還是小心為上。

    衛軒正在想著去南溪縣入職的事,忽聞後方傳來呼喝之聲:“前面的破馬車,能不能快一點!若是不想趕路,就滾後面去!讓我們家公子先過! ”

    衛軒聞聲掀開窗簾,腦袋伸出車窗,朝後面望去,頓時看到一輛金燦燦的馬車在數十人的簇擁下前行,緊緊地跟在他們後面,距離不過數丈遠,喊話的是那個狗頭軍師模樣的中年人。

    張猛抽空往後方看了一眼,也看到了楊公子的隊伍,頓時嚇得叫起來:“老大,是楊公子的馬車,怎麼辦?”

    “別慌。”衛軒看了看他們行走的山道,並不是很寬,想要讓後面的馬車超車……只怕有點困難。

    衛軒也是無奈,便讓張猛加快速度,然而此刻山道的左側是峭壁,右側是懸崖,道路也不是很平,張猛駕車技術有限,根本不敢加快速度,光答應,不敢揮鞭子。

    後方的叫罵聲不停,很快,三個侍衛騎馬繞過衛軒他們,然後橫馬擋在路上,張猛被迫停下了馬車。

    衛軒知道對方要發飆了,讓申一花留在車上,自己下了馬車。

    這時,只見後方的馬車也停下了,楊公子下了馬車,來到衛軒面前,微笑打招呼:“這位兄台有禮了。”

    衛軒沒想到他還挺客氣,便還禮道:“這位公子有禮了。”

    “我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楊公子上下打量了一番衛軒,隨即想了起來,道,“昨日徐記朝食店裡,坐在角落位置的,是不是兄台?”

    “正是,楊公子好記性。”衛軒拱手回答,心中有點忐忑,不知道這陰陽怪氣的楊公子到底想幹啥。

    “真是有緣。”楊公子轉頭看了看衛軒馬車,問道,“車上還有人嗎?”

    “有。”衛軒點頭。

    “讓他下來。”楊公子用紙扇指了指張猛,又道,“你也下來。”

    張猛很怕這楊公子,二話不說,便下車了。

    衛軒朝車裡叫了聲:“一花,下車來吧。”

    申一花聞言掀開布幔,鑽出馬車。

    申一花剛鑽出馬車,楊公子頓時雙眼放光,好似一個大色狼看到了一個性感無比的美女。

    衛軒看到楊公子那模樣,頓時心中暗叫不好,他差點忘了,這楊公子雖然是女兒身,但風流的很,看到美女就想下手,申一花貌美如花,被她瞧上的話,這事可不好辦了。

    申一花剛準備下車,楊公子已經殷勤地上前,伸手主動去扶申一花,滿面微笑道:“這位姑娘小心點,馬車太高,別摔到了……”說話間,他的手已經很不正經地攬上了申一花的腰際,另外一隻手則抓住了申一花的手。

    “這……公子……”申一花忽然被人輕薄,嚇傻眼了,委屈地向衛軒求救。

    衛軒趕忙上前,撥開了楊公子的手,禮貌笑道:“對不住,楊公子,男女授受不親,這是我娘子,還是不勞煩你了。”

    “啊,不礙事,不礙事。”楊公子很大方地笑道,“本公子一向樂於助人。”

    她說罷再次去攙扶申一花,這次更過分,手居然還觸碰到了申一花的胸口,申一花委屈得都快哭了。

    二人將申一花扶下了馬車,衛軒用力一拽,將申一花拉到自己身後,乾笑道:“楊公子,我家車夫的車技不好,擋你們路了,實在抱歉,你們先過吧。”

    楊公子的眼睛試圖繞過衛軒,去看申一花,但申一花嚇得躲在衛軒身後,根本不敢露面,楊公子看不到申一花,頗覺無趣,心情頓時不好,他轉頭看了看衛軒的馬車,朝身後叫道:“來人!”

    幾個侍衛快步上前行禮:“公子請吩咐!”

    楊公子指著馬車,淡淡道: “將這馬車推下山崖。”

    “是!”幾個侍衛頓時領命,上前就要把衛軒的馬車推下山崖。

    衛軒趕忙叫起來:“公子且慢,馬車雖然擋路,但馬是無辜的。”

    楊公子冷冷道:“一匹馬而已,本公子會給你滿意的賠償,就當是本公子將你的馬和馬車全部買下了。”

    衛軒道:“可我家娘子信佛,見不得殺生。”

    這話竟真有點用,楊公子擺了擺手,沒有說話,那幾個侍衛立刻會意,揮刀割斷了馬車與馬之間連接的繩索,王山趕忙上前將馬牽住。

    然後,只見那幾個侍衛推著馬車,一起發力,偌大的馬車直接被推下了山崖,山崖下方還傳來一聲聲撞擊之聲。

    楊公子斜眼看了衛軒一眼,轉身回到了自己的馬車上,衛軒給他讓開路,楊公子的隊伍從他們面前行了過去,光頭武者劉師父路過的時候,遞出一張銀票給他們,張猛伸手接過來,定睛一看,頓時狂喜:“五百兩!”

    李青上前看了一眼銀票,忍不住道:“好大的手筆。”

    張猛轉身把銀票遞給衛軒,衛軒收入懷中。

    待楊公子的隊伍過去了,申一花雙頰緋紅地問向衛軒:“公子,方才為何說一花是您的……”她到底面皮薄,還是沒問的出口。

    衛軒知道她要問什麼,答道:“事急從權,若不是說你是我娘子,只怕這楊公子會動手搶人。”

    李青瞇眼望著楊公子的隊伍,語氣凝重地說道:“這楊公子很不簡單啊,這陣仗完全比得上一方土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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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章:南溪縣的官僚





    張猛搖了搖頭,道:“女土司?年紀這麼小?不像,怕是哪位土司家的千金大小姐吧。”

    “女的?”除衛軒和張猛外,所有的人都瞠目結舌。

    羅小天望著張猛:“三姑娘,你怎麼敢肯定他是女的?那人明明是少年公子打扮。”

    張猛瞥了他一眼:“女扮男裝而已,難道你不覺得她娘裡娘氣,一看就像是女的嗎?”

    羅小天還以為他有什麼證據呢,聞言不禁翻白眼:“我瞧你還像個姑娘呢。”

    “你……”張猛聞言頓時氣悶道,“是老大說的,他說那楊公子是女子。”

    眾人聞言紛紛看向衛軒,衛軒點頭道:“沒錯,那楊公子十有八九是女子,我們爭論這些也沒用,還是繼續趕路吧。”

    大家雖然心中疑惑,但是這楊公子到底是與他們無關的人,便不再糾結她到底是男是女,馬車已失,衛軒讓申一花騎馬,然而申一花不肯騎,畢竟她只是個丫鬟而已,她讓衛軒騎,衛軒擔心申一花身子弱,而且大病初癒,不能走遠路,定要她騎,申一花這才肯上馬,然而她不會騎馬,即便有衛軒牽著馬,她在上面也 坐不穩,好幾次差點要摔下來。

    衛軒無奈,只能上馬與她同騎,衛軒前世的時候經常陪客戶去騎馬、打高爾夫、射擊什麼的,很多生意並不是在酒桌上談成的,反而是在這些地方談成的,所以他的騎術還是可以的,他上馬扶著申一花,果然便穩當了,但申一花卻是一直雙頰緋紅,羞得全程不敢抬頭。

    往前才行不遠,他們便追上了楊公子的隊伍,只見楊公子他們的隊伍在前面不緊不慢地行著,一點都不著急,張猛頓時看得來氣,不忿地嘟噥:“他方才不是著急嘛,現在怎地不急了,走這麼慢。”

    衛軒道:“少說兩句吧,反正時候還早,只有十幾里地就到南溪了,再忍忍。 ”

    此時此刻,楊公子的隊伍中已經有兩匹快馬飛速趕往南溪縣城了,只是衛軒他們在後方被擋著視線,看不到而已。

    速度雖慢,但畢竟路途很短,一個時辰後,終於要到南溪縣城了,路也變得寬闊起來,為了不惹麻煩,衛軒始終沒超到楊公子前面去,眼看著南溪縣就在兩里外了,羅小天越發著急,道:“公子,咱們便超過去吧,他們行得也太慢了,超個道而已,幹麼要怕他!”

    張猛聞言啐道:“你是不是傻呀,看看人家手底下那些侍衛,土司啊……那可是一方霸主,老大又不是傻子,幹麼要去拿雞蛋跟石頭碰。”

    王山附和道:“張猛說得對,強龍不壓地頭蛇,公子選擇避其鋒芒,是很聰明的做法,我們有要事在身,還是少生事端為妙。”

    一直沉默的衛軒開口了:“怕她……確實有點怕,不過最主要的是……我不大喜歡跟女人爭,有句老話說得好,秀才遇上兵,有理說不清,與女人……差不多也是如此。”

    李青聞言笑道:“你的意思是……女人都不講道理唄?”

    軒淡淡一笑,算是默認了。

    李青眼珠一轉,忽然坏笑道:“申姑娘也是女子啊,可我瞧她便很講道理呀。”

    申一花面皮薄,趕忙紅著臉道:“你們莫要拿我打趣了。 ”

    終於來到城門前,望著南溪縣城的城門,衛軒心生感慨,以後自己要在這裡做縣丞了,雖說是另有任務,但任務也不知多久能完成,在此期間,他要履行一個縣丞的職責,也就是說,他也算是一方父母官了,在他心中,這才是真正意義上的當官。

    衛軒上學的時候也曾幻想過當官,做一個為民服務的好官,但等他長大後,他才知道這個願望是多麼難實現,官不是人人都能當的,好官更難當,沒想到穿越回明朝,竟然給了他這麼一個機會,唯一可惜的是,這個官是有時限的,完成任務後,皇帝就會收回他的官位。

    就在衛軒神思不屬的時候,只見城門內走出一大批人,前面的那幾個人,個個都身穿官服,一看就是南溪縣的地方官吏,走在最前面的那個,官服與其他官吏的官服不同,其他官吏的官服是綠色,他的是青色,官服上繡的是藍雀,衛軒早已對官場上的一些制度做過了解,這是七品官服中的禮服,說明這領頭之人便是南溪縣的七品正堂縣令-周文宏。

    只見這周文宏天庭飽滿,地角方圓,眉眼端正,闊口塌鼻,留著兩撇唇須,簡直是這個時代最佳的女婿臉,民間常稱之位福相,然而在衛軒看來,一個字-醜。

    看到周文宏邁著急促的步伐走來,衛軒心頭一喜,沒想到這些南溪縣的官員這麼給他面子,居然全員出動前來迎他上任,嗯……心裡好舒坦。

    衛軒也快步迎了上去,看到周文宏拱手,衛軒也拱手。

    然而周文宏拱手後,竟然朝著楊公子的馬車躬身一拜,長聲道:“不知楊公子駕臨,下官周文宏有失遠迎,萬請楊公子寬宥!”

    衛軒的動作僵在了那裡,還好他機智,趕忙變換動作,撣了撣衣袖,同時配上台詞:“唉,這一路風塵僕僕的,衣裳都臟成什麼樣了。”

    後方的張猛和羅小天很不厚道地笑了,笑得很歡。

    衛軒尷尬轉身,走到他們面前,狠狠瞪了他們一眼,沒好氣道:“笑什麼笑,我是你們的頭兒,我若丟了臉,你們也跟著丟臉。”

    “沒有沒有…… ”二人趕忙強行憋回笑,擺出了一副正經模樣。

    衛軒冷哼一聲,轉頭望向周文宏那邊,張猛和羅小天再次偷偷笑起來,笑得很賤。

    那邊,黃金馬車里傳來楊公子慵懶的聲音:“罷了,是本公子派人知會的晚了,進城吧。”

    一旁的王山見狀頓時蹙眉:“這楊公子好大的架子,堂堂七品縣令如此低聲下氣地迎接她,她竟連面都不露。”

    衛軒則滿面凝重地低聲道:“方才週縣令自稱下官,可見這楊公子確實是本人擔任什麼官職,而不是什麼千金大小姐,看她能帶如此多侍衛,而且侍衛個個都手持刀槍弓箭,她應該是土司無疑了。”

    “土司啊……”張猛難以置信地望著黃金馬車,嘀咕道,“執掌一方生殺大權,擁有自己的兵馬勢力……老大,咱們以後最好離這個楊公子遠一點,可千萬不能招惹到她。”

    衛軒點頭:“我當然知道,只要不是個傻子,都不會去招惹土司的。”

    那邊,周文宏已經帶著楊公子的隊伍進城,對於衛軒,周文宏連看都沒多看一眼,估計周文宏他們也不知道衛軒就 是新來上任的縣丞吧。

    “這……”看到這一幕,羅小天鬱悶道,“公子,這算是下馬威嗎?”

    “算是吧。”衛軒摸了摸鼻子,苦笑道,“罷了,我一個小小縣丞,與土司爭什麼,進城吧。”

    於是他們尾隨楊公子的隊伍進城。

    衛軒料想他們應該是去縣衙,便連路也不用問了,跟在他們後面便是,果然,穿街繞巷之後,來到了官衙,周文宏和一干官吏領著楊公子進了衙門,楊公子帶了三十個侍衛進衙門,其餘的留在衙門外站崗守衛。

    衛軒來到衙門前,準備進去,被人攔住,攔他的是縣衙的看門皂吏,看衛軒文人打扮,倒也沒惡語相向,只是說道:“今日衙門不接狀子。”

    衛軒道:“我是新來的縣丞,前來赴任,想要求見縣令周大人。”

    一聽說我衛軒是新來的縣丞大人,皂吏頓時態度大轉變,露出了諂媚的笑容,道:“喲,是新來的縣丞大人啊,失敬失敬,小的有眼無珠,有眼無珠。”

    衛軒擺手道:“莫要自責,勞煩一下,能不能讓我進去見周大人? ”

    “這個……”皂吏聞言猶豫起來,方才周文宏已經叮囑過,不見任何人,但衛軒身份不一般,縣丞啊,整個衙門裡僅次於縣令的存在,若是得罪了他,就怕以後日子不好過,他想了片刻,緩緩道,“要不大人您稍等片刻,我去給您通報一聲。”

    衛軒點頭:“好,勞駕了。”

    那個皂吏又問:“不知大人貴姓和大號是?”

    衛軒答道:“免貴姓衛,單名一個軒字,想來吏部也早有文書到來,你報與周大人,他便會知曉。”

    “是是是。”皂吏滿口答應著,便進門通報去了。

    此時此刻,周文宏和眾官吏正在衙門客廳請楊公子喝茶,楊公子身為一個客人,反而坐主座,周文宏坐在客位。

    周文宏一臉諂媚笑容,道:“楊公子舟車勞頓,風塵僕僕,一定十分勞累,下官接到楊公子要來的消息,立刻便派人去醉月樓備了一桌酒席,還請了萬花樓的幾位當紅姑娘來作陪。”

    “哦?有美酒和美女?”楊公子聞言雙眉一挑,淡笑道,“周大人有心了,本公子若是不去,豈不是太不給面子了。”

    “哪裡哪裡。”周文宏滿面堆笑,“楊公子能賞光,是下官的福分,此次從萬花樓請來的姑娘中,有一位叫做芝蘭的姑娘,年方十六,色藝雙絕,本城許多富商曾為她一擲千金,也未能一卿芳澤,下官特意為芝蘭姑娘贖了身,若公子喜歡,酒席罷後,可將她帶走,這是芝蘭姑娘的賣身契,望公子笑納。”他說罷從懷裡取出賣身契,緩緩遞了上去,滿臉都是諂媚笑容。

    “周大人當真是越來越會做官了,不錯不錯。”楊公子隨手收起了賣身契,緩緩道,“不過酒席嘛,本公子不大喜歡人多,你與本公子去便可,其他官吏便不用去,若是都去了,這滿衙的公務誰來操持呢。”

    “公子所言甚是,所言甚是。”周文宏趕緊拍馬屁,“公子如此體恤下官們,下官們拜服得五體投地……”

    就在這時,廳外傳來呼聲:“大人,門外有一年輕人求見。”

    “不見!”周文宏沒好氣地朝著門外怒喝,“沒瞧見本官正在接待貴客嗎,瞎了你的狗眼!”

    門外那皂吏被一頓呵斥,頓時有點害怕,但想到衛軒的縣丞身份,他還是鼓足的勇氣,道:“大人,那年輕人自稱姓衛名軒,說是新來的縣丞大人!”

    此言一出,廳內眾官吏面面相覷,就連周文宏也愣住了。

    楊公子覺得這事很有趣,若有深意一笑,望向周文宏,問道:“周大人,這宴席……還去不去呢?”

    “當然去,當然要去!”周文宏趕忙躬著身,道,“莫說是縣丞,便是天王老子來了,也不能阻攔下官宴請楊公子,公子且稍等,待下官打發了他。”

    他快步走到廳門口,對著那皂吏,沒好氣道:“你且帶他去後衙的耳房等著,就說本官正忙,得空閒時自會接待他。”

    “是。”那皂吏領命而去。

    打發走了皂吏,周文宏回到楊公子麵前,躬身行禮:“楊公子,事不宜遲,咱們這便去飲宴吧。”

    “好,走。”楊公子微微一笑,起身與周文宏走出了客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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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章:真正的下馬威





    那皂吏回到大門外,將周文宏原話告訴了衛軒,說是周文宏現在沒空,要進去慢慢等,衛軒便讓李二牛和羅小天在外面守著馬車,申一花就待在馬車裡,衛軒則帶著張猛、李青還有王山進去。

    他們剛進縣衙大門,就看到周文宏和楊公子迎面走來,衛軒上前拱手道:“周大人,下官衛軒,乃是新任的縣丞,今日前來赴職,勞煩周大人為下官辦一下入職之事。”

    周文宏道:“本官現在有要是要辦,需出衙一趟,你且在大堂的耳房稍作歇息,待本官回衙,自會找你。”

    衛軒雖然感覺他是在敷衍自己,可卻也無可奈何,對方是自己上司,他都這樣說了,難道自己還能強求不成,於是他只能點頭:“好,下官靜候大人。”

    楊公子笑望衛軒:“原來衛公子是新任的南溪縣丞啊,看不出來啊,年紀輕輕便做上了八品縣丞,聽說還是朝廷吏部指派,當真英雄出少年啊。”

    衛軒乾笑道:“公子謬讚了,公子似乎比在下還要年輕,然而就連縣丞大人對你也是恭敬有加,公子就莫要再取笑衛某了。”

    周文宏看了看衛軒,又望向楊公子,疑惑問:“公子,你們 …認識?”

    楊公子淡淡一笑:“有過一面之緣。”

    衛軒矯正道:“是兩面之緣。”

    “對,沒錯,是兩面之緣。”楊公子輕搖折扇,笑望衛軒,他忽然覺得這衛軒有點意思,其他人見到自己都嚇得卑躬屈膝,但這個衛軒就不同,說話行事不卑不亢,有意思。

    楊公子輕跺兩步,笑問道:“衛縣丞,本公子要和周大人去飲宴,有美女作伴,吟風弄月,不知衛縣丞願意同往否?”

    “公子…… ”周文宏想要說話,但楊公子抬手止住了他。

    衛軒聽到這話,心裡很不痛快,他來辦入職手續,這週縣令倒好,正事不辦,先陪這楊公子出去飲宴,然而衛軒臉上自然不能表露出來,淡笑回答:“多謝楊公子美意,然……衛某家有河東獅,衛某實在是……不敢去啊,哈哈哈,楊公子恕罪,恕罪。”

    “原來如此……”楊公子笑搖折扇,“原來尊夫人竟然……哈哈……既然如此,那便罷了,周大人,咱們走吧。”說罷大步走出縣衙大門,周文宏和侍衛們緊跟其後。

    待他們離開,張猛氣急跺腳:“老大,他們這……太過分了,你來上任,他居然出去喝酒……”

    衛軒抬手止住他,淡淡道:“別說了,官場就這樣,走吧,咱們進去等著。”

    他說罷招了招手,將那遠遠退在一旁的皂吏喊了過來,給他們帶路,朝儀門走去。

    進入儀門,便是大院,院子的正中間,一條甬道直通後衙大堂,在甬道的中間,立著一塊高大的戒石坊(形狀好似門一樣的石質牌坊,共有三門,中間最高,兩側稍低)。

    只見戒石坊上刻著三個大字-“公生明”。

    穿過戒石坊,來到後衙大堂前的月台(走廊前的石階,火車站月台由此而來),大堂的耳房就在大堂走廊兩側,皂吏帶著他們進了東側的耳房,便回大門去看門去了,畢竟他是門子皂吏,職責所在。

    有皂吏聽說新任的縣丞來了,就想著來送點茶水進來,雖不是大事,但也能在縣丞大人面前露露臉嘛,但他們剛捧著茶水過來,忽然出現了一個身穿綢布灰色長袍的中年人,這中年人雙頰削瘦,兩眼細小,給人一種奸詐的感覺。

    “喲,黃師爺。”那皂吏見到這中年人,趕忙行禮,因為這是縣令周文宏身邊的師爺,名叫黃一平,周文宏不在的時候,都是這黃師爺在衙內管事。

    黃師爺點了點頭,挑眉問道:“這些茶水,準備送哪?”

    “送到耳房,新來的縣丞大人到了,正在耳房呢。”

    黃師爺擺了擺手,道:“回去吧,告訴其他人,任何人不許靠近耳房。”

    “啊?師爺……這…… ”

    “怎麼,我說話沒用?”黃師爺雙眉一擰,冷冷道,“這可是周大人交代的,你們敢違抗試試!”

    “是!是!”那皂吏趕忙連連點頭,托盤裡的茶水都打翻了,然後轉身就跑。

    望著那皂吏離開,黃師爺冷冷一笑,在院中來回踱步,得意自語:“新來的縣丞?不先殺殺你的威風,就怕你跟上一個縣丞一樣愚蠢。 ”

    師爺的命令很快便在滿衙傳開,皂吏們知道了,主簿、典史以及其他官吏們自然也知道了,聽到這消息,各官吏都露出會心一笑,無需多言,他們已經知道周知縣是什麼意思了。

    衛軒他們一夥人在耳房等了大半個時辰,也不見周文宏來,甚至連個送茶水的皂吏都沒有,張猛坐不住了,起身叫起來:“這週縣令是什麼意思,如此怠慢我們老大,是有意立威嗎?”

    這時王山緩緩道:“極有可能,縣丞這個職位向來由當地知府推選,從來還沒聽說過朝廷指派,公子這次是吏部指派的縣丞,想必這些地方官員心裡不舒服,要給公子一個下馬威。”

    張猛撓頭道:“不對啊,老大是朝廷指派的縣丞,他們地方的官員應該巴結才是啊。”

    衛軒笑了笑,終於說話了:“倘若我在京城有靠山的話,他們或許會來巴結我,他們定是做了功課,調查過我,知道我是沒有任何根基的新人,所以才擠兌於我。”

    李青蹙眉道:“那你便這麼忍了?”

    衛軒挑眉淡笑:“不然能怎麼辦?把那週縣令拉回來打罵一頓?”

    三人頓時無語,官場上講究官大一級壓死人,周文宏要怠慢衛軒,衛軒還真拿他沒辦法。

    衛軒長吸一口氣,嘆道:“你們稍安勿躁吧,不要忘記了自己的責任。”

    他們自然之道自己的責任,他們此次來南溪縣,可是來調查白蓮教的,不是來跟南溪縣的官員較勁的。

    耳房內一時間安靜了下來,沒人說話了,大家繼續默默等待。

    然而又等了兩個時辰,眼看日已偏西,依舊不見周文宏前來,他們一個個又都坐不住了,衛軒看出來大家情緒都不好,於是起身道:“看來這週縣令啊……忙得很,一花他們還在外面等著咱們呢,走吧,改日再來吧。”

    “好!”張猛他們紛紛點頭同意,起身跟著衛軒離開。

    衛軒出耳房後,沿著甬道往外走,抬頭看到戒石坊上的戒石銘,不禁隨口念起來:“爾俸爾祿,民膏民脂,下民易虐,上天難欺。”

    這段戒石銘倒也不是很深奧,衛軒輕聲嘆道:“如此官僚風,也不知這週縣令,能否當得起這些字。”說罷不再停留,抬腳便往外走去。

    衛軒他們出了縣衙,便去街上找人打聽客棧,很快便找到了一家客棧住下,晚飯之後,申一花回房休息,其他人到衛軒房裡議事,對於白天的事,他們都很生氣,發了好一通牢騷,衛軒一直不說話,就讓他們在那發洩。

    過了許久,衛軒輕敲了一下桌子,緩緩道:“好了,牢騷也該發完了吧?”

    大家訕訕罷口,張猛膽子大,嘿笑一聲:“差不多了。”

    衛軒道:“今日之事,不必往心裡去,想要當官,就得有進入官場的心裡準備,我們今天看似什麼都沒做,但其實已經做了一件不小的事。”

    大家聞言面面相覷,有點茫然,今天不就是去衙門傻坐了大半天嗎,這也算是做成大事?

    李青攤手道:“大人,我們不及你聰明,不明白你話中之意,你還是明說吧。”

    “對對對……”其他人紛紛點頭。

    衛軒道:“今天我們至少知道了,這南溪縣衙啊,並不是太歡迎咱們……準確來說,是不歡迎我。”

    羅小天聞言冷哼:“不歡迎能怎麼樣,難道還能把你趕走不成,你可是朝廷指派的縣丞!”

    衛軒道:“也不排除這種可能,若我只是前來赴任,那倒也罷了,但我是帶著特殊任務前來的,為了能夠順利完成任務,我覺得我們有必要部署一下。”

    李青聞言點了點頭,問道:“如何部署?”

    衛軒道:“明暗結合。”

    王山道:“說仔細點。”

    衛軒笑了笑,道:“很簡單,李青,三姑娘(張猛)大牤牛(李二牛),你們三人跟隨我,在明處;而王小旗(王山),竹篙子(羅小天) ,你們二人暫且在這客棧住下,不要公開露面,暗中配合我,若是我遇到什麼明面上無法解決的事,會讓你們去做。”

    “好!”王山和羅小天同時點頭。

    李青皺眉問道:“不必如此吧,咱們後方還有梁百戶呢,若是遇上無法解決的事,讓梁百戶派人去做便是。”

    衛軒道:“為了不打草驚蛇,梁百戶他們遠在隆昌縣,假如遇到緊急之事,遠水是救不了近火的,我這也是有備無患。”

    李青聞言點頭:“好,考慮周全一些,不是壞事,就這麼辦。”

    衛軒道:“明日一早,我再去縣衙辦理入職之事,王小旗和竹篙子,你們就在這客棧裡住下,沒事就出去走走,順便四處打探一下這南溪縣,咱們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兩眼一抹黑,這樣很不好。”

    “是!”王山和羅小天頷首領命。

    ………………………………………………………………

    隔日一早,衛軒又去縣衙找周文宏,終於見到了周文宏,周文宏打官腔很有一套,對於昨天的事表示抱歉,還說了一通客套話,衛軒也不弱,他最拿手的就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雖然初入官場,但官腔打得也不錯。

    然後,周文宏便給他辦理入職手續,接著便是為衛軒安排住處,給衛軒安排的是一個兩進院的宅子,說大不算大,說小,也不算小,足夠他們住了,安排好這一切,已經是下午了。

    進院先打掃,這院子久無人打理,屋中盡是蛛網灰塵,院裡全是雜草,弄到天黑,終於收拾出了幾個房間,勉強能住人了,大家一起弄了頓簡易的晚飯,吃下後便各自回房休息。

    隔日一早,衛軒早早起床,穿上官服去縣衙,沒成想,來到縣衙的時候,縣衙尚未開門,不過他知道,縣衙里日夜都是有人看守的,而且周文宏就住在縣衙內,於是上前敲門。

    還是昨天的那個皂吏給他開門,看到衛軒身穿官服,趕緊行禮:“啊,是衛大人,衛大人真早。”

    衛軒見他鞋子都沒穿周全,淡淡問道:“怎地?你這是剛起?不是寅時(6點)開衙麼?”

    “嘿嘿……”那皂吏尷尬一笑,道,“大人,咱們衙門,一般到卯時(8點)才開衙。”

    衛軒聞言暗自蹙眉,但想到這應該是周知縣默許的,他也不便過問,便不再說什麼,進了縣衙大門。

    一路來到二堂東邊的縣丞衙署,尚未開門,衛軒身上有鑰匙,自己開門,進去後,來到自己的公案前坐下。

    當他坐在書桌後時,他忽然有一種很奇妙的感覺,用恍若隔世來形容,再好不過了。

    摸了摸紅木圈椅扶手,衛軒喃喃:“沒想到啊……我居然還當上了官。”

    感慨片刻後,衛軒便起身來到書架前,開始搜查卷宗,他可沒忘記自己此次來南溪縣的目的,那就是調查南溪縣的所有戶籍,尋找白蓮教反賊踪跡。

    衙門的捲宗自然是十分龐大的,衛軒找了將近一個時辰,卻沒有找到任何關於戶籍的捲宗,正好他手底下的書吏來了,昨天他見過這書吏,才三十出頭,姓王,於是他便問書吏:“王書吏,本官這裡的捲宗文案皆由你保管,本官想翻閱一下南溪縣的戶籍卷宗,不知……”

    王書吏趕忙起身拱手道:“大人,戶籍卷宗都在主簿衙署,大人若想查閱,不妨去找盧義峰盧主簿。”

    “好。”衛軒二話不說,轉身就走。

    望著衛軒走出衙署,王書吏坐回到位置上,搖頭輕嘆:“又來一個年輕縣丞,希望別是又一個陸縣丞吧……”

    ……………………… ………

    衛軒來到主簿衙,見到了主簿盧義峰,盧義峰四十多歲,頗為清瘦,留著兩撇標準的八字胡,一看就是那種手無縛雞之力的讀書人。

    盧義峰見衛軒駕到,趕忙起身笑呵呵行禮:“衛縣丞駕到,下官有失遠迎,恕罪恕罪。”

    “哪裡哪裡,盧主簿太客氣了。”衛軒笑著還禮,盧義峰請他入座。

    二人坐下,盧義峰便派衙役上茶,問道:“衛縣丞不在縣丞衙坐衙,來我這裡,是有貴幹?”

    衛軒笑著點了點頭,道:“我初來乍到,對這南溪縣是一無所知,公務方面也不知從何處入手,於是我便想啊,不如先翻看一下南溪縣的戶籍,了解一下南溪縣百姓的狀況,好做到心中有數,有道是進山先拜神,我官職低微,若是哪天不長眼,得罪了本縣的大人物,那豈不是瞎了雙眼。”

    “衛縣丞言重了。”盧義峰趕忙笑呵呵道,“衛縣丞乃朝廷派來的縣丞,非同小可,您代表的,是官府,是朝廷,咱們縣啊,周大人最大,您便是其次,還怕得罪誰呢?”

    衛軒笑了笑,道:“是麼,前日那個風度翩翩的年輕公子,週縣令都對他畢恭畢敬,他應該便是衛某得罪不起的人。”

    “衛大人放心。”盧義峰哈哈一笑,道,“那楊公子啊,不是本縣人,甚至都不是敘州人,他前日不過是路經此地,周大人款待了一番,當天便離去了,他極少來咱們這裡,所以衛大人不必為此擔心。”

    衛軒很想問問他,這楊公子到底是什麼身份,但想到查閱戶籍才是大事,便暫且壓下心中好奇,道:“盧大人所言頗有道理,不過,衛某身為南溪縣縣丞,查閱戶籍乃是衛某的職責所在,盧大人,還請將南溪縣的所有戶籍卷宗派人送去衛某那裡吧。”

    “這個……” 義峰聞言雙眉蹙起,遲疑不語。

    衛軒頓時瞇了瞇眼,問道:“怎麼,盧大人難道覺得衛某沒有這個權力嗎?”

    “衛大人言重了。”盧義峰乾笑一聲,緩緩道,“衛大人應該知道,縣衙之中,唯有知縣大人才是七品正堂,咱們雖說也有品階,也穿著朝廷的官服,但其實都是知縣大人的幫手而已,許多小縣都不設縣丞主簿等職位……”

    衛軒不解問:“誠如盧大人所說,但這與查閱戶籍卷宗有何關聯呢?”

    盧義峰呵呵一笑,道:“衛大人,咱們都是知縣大人的幫手,任何舉措,當由知縣大人的首肯方可施行,不知衛大人可有知縣大人的手批啊?”

    衛軒聞言一愣,頓時蹙眉問:“本縣還有這樣的規矩?”

    “其他縣衙有沒有這規矩不知道。”盧義峰笑容不減,“但本縣衙內確有這樣的規矩,做任何事,需得先請示知縣大人。”
mk2258 發表於 2019-6-27 19:17
25章:一本密簿





    衛軒不動聲色,點了點頭,道:“既然咱們縣衙里有這樣的規矩,那衛某也不能亂了規矩,衛某這便去請示知縣大人,得他手批之後,再來找盧大人。”

    “好說好說。”盧義峰端起茶杯,道,“下官在這裡靜候衛縣丞。”說罷開始喝茶。

    衛軒起身出了主簿衙,前往二堂(後衙)去找知縣周文宏,周文宏不在二堂,按理說,二堂是周文宏處理公務的衙署,現在是在衙時間,又沒有升堂問案,周文宏能去哪裡呢。

    衛軒問了二堂的書吏,得知周文宏在三堂呢,於是衛軒穿過夫子院,繞到三堂。

    但三堂外有衙役把守,不讓衛軒進去,衛軒只能說有公務要找周文宏,讓衙役進去通報。

    過了好一會兒,周文宏才出來,只見周文宏髮髻有點凌亂,靠得近了,還能聞到他身上一股酒味,衛軒眼尖,甚至還看到他脖子根部有紅唇印。

    “本官正在練字呢,有何事要找本官?”周文宏很不開心一臉嫌惡地望著衛軒。

    衛軒道:“大人,下官想要翻閱戶籍卷宗,但盧主簿說需要有您的手批,下官才能翻閱。”

    “沒錯。”周文宏點頭,“在衙內行事,都要請示本縣。”

    衛軒拱手道:“那請大人給下官寫個手批,下官好去查閱戶籍卷宗。”

    周文宏聞言皺起了眉,不悅道:“你查戶籍卷宗做什麼?”

    衛軒道:“下官新上任,也不知從何事開始入手,便想從戶籍這邊入手。”

    “不必了。”周文宏道,“咱們府衙內各司其職,七個月沒有縣丞,也不見有任何差錯。”

    衛軒聞言一滯,問道:“大人此言何意?”

    周文宏道:“你啊,且在你的縣丞衙里好好待著,安心領俸祿,不必去找事做,本縣若是有事,自會交託與你,你回去吧。”

    衛軒聞言頓時心頭一沉,聰明如他又怎麼看不出來,周文宏這是要讓他做個閒官呢,說的難聽點,就是讓他做個造糞機器,光吃喝拉撒,就是不用乾活。

    這恐怕是很多人夢寐以求的事情,但卻不是衛軒的追求,衛軒最討厭這樣的生活,而且他現在有秘密任務在身,若是不能翻查戶籍卷宗,如何能找到那些假戶籍,如何找到白蓮教反賊。

    衛軒本想再爭取一下,但是想到胳膊擰不過大腿,看周文宏這傲慢模樣,他既然有意給自己來個下馬威,又怎會鬆口,於是他不再多說什麼,轉身離開。

    望著衛軒離開,周文宏嘴角輕揚,露出輕蔑笑意,然後朝後方招了招手,師爺屁顛屁顛跑了過來,在他身後站定,躬身問:“大人有何吩咐?”

    周文宏道:“衛軒那裡還沒安排衙役吧,你把那四個安排到他那去,給他添添堵,還有啊,讓李大有監視好他,這小子若敢有異動,立刻報知於本縣。”

    “是。”師爺聞言領命而去。

    周文宏輕聲自語:“衛軒啊衛軒,你且安穩點吧,可莫要重蹈了陸辰的覆轍啊。”說罷轉身返回堂內。

    衛軒回到縣丞衙,坐在自己的公案旁,心中思緒萬千,沒想到此次任務才開始就遇阻,這讓他很鬱悶,他在想要不要去請梁百戶幫忙,梁百戶出面找周文宏商議,應該沒有問題。

    可是這個想法很快就被他推翻了,梁百戶若是能出面,還要他衛軒來做這個縣丞幹什麼,密查密查,秘密查探,豈可讓梁百戶出面,指揮使大人給衛軒的密信中已經寫明,白蓮教反賊經常滲透地方官府官吏,絕不可光明正大地查,否則必定打草驚蛇。

    可衛軒眼下也想不出其他辦法,一時間只覺腦殼痛。

    下午時分,衛軒還在想著這個難題,王書吏忽然敲門,衛軒讓他進來,王書吏道:“大人,知縣大人給您安排的衙役到了。”

    “哦?”衛軒聞言起身,道,“我去看看。”說罷便走了出去。

    來到衙堂,只見四個衙役由高到矮整齊地排成一排,這四個人之中,年紀最大的約有四十歲了,年紀最小的差不多二十五六歲。

    衛軒看了他們一眼,只見這四人站沒站相,一臉桀驁之色,好像他們才是上官似的,衛軒心中很是不爽,但他沒有表露出來,挑了挑眉,問道:“四位如何稱呼?”

    “邱三槐。”

    “王康壽。”

    “陳大年。”

    “李大有。”

    四人按順序報了名字,年紀最大的那個是李大有,年紀最小的那個是陳大年,衛軒點了點頭,道:“好,以後你們便本著本官做事了,沒事做的時候,在旁邊的屋裡候著,莫要亂跑,本官隨時可能有事找你們。 ”

    李大有聞言咧嘴嘿笑道:“大人說笑了,新來的官員,先閒一年,這是本縣的規矩。”

    其他三人也紛紛跟著笑起來。

    衛軒聞言暗暗蹙眉,從他們的嘴臉裡,他可以看出來,這四個人根本不懼怕自己,應該屬於老油條那種。

    他身為一個縣丞,被幾個衙役如此看輕,怎能不惱,於是便挑眉道:“怎麼沒事做呢,你們看,院子裡盡是雜草和落葉,你們去打掃一下,把雜草都拔乾淨了。”

    邱三槐聞言不悅道:“大人,咱們不是奴役,灑掃這樣的事,還輪不到咱們吧。”

    衛軒道:“食君之祿,擔君之憂,你們既然到我縣丞衙來做事,便要聽本縣丞差遣,要知道,你們的俸祿多少,也是靠本縣丞為你們爭取的。”

    陳大年咧嘴笑起來:“大人錯了,咱們的俸祿多少,全是周知縣的一句話,衛大人若是對我等不滿,只管去找周知縣,請他為你調換其他衙役便是。”

    “好。”衛軒怒極反笑,“看來你們也是一群……人才啊,本官不去調換了,本官挺喜歡你們的,庭院不必打掃了,你們該干什麼便乾什麼去吧。”

    這四人見衛軒很識時務,頓時得意得對視了一下眼神,然後紛紛離開,竟沒一個人留下。

    衛軒回到自己公案前坐下,長吸了一口氣,緩緩自語:“這個縣丞不好做啊,周文宏竟然找四個衙役來給我耍威風,真是可以啊……”

    好不容易熬到了傍晚,衛軒離衙回家,剛到家中,便看到李青正在教張猛還有李二牛練刀法,一看到衛軒回來,三人頓時停了下來,歡喜齊呼:“老大!”“公子!”

    說著便迎了上來,衛軒示意他們關門。

    三人爭先恐後問:“今日第一天坐衙,感覺如何?”

    “查閱戶籍了沒有,戶籍卷宗是不是很多啊,一縣好幾萬戶,肯定看的眼花吧。”

    ……

    “別提了。 ”衛軒咋了咋嘴,鬱悶嘆道:“這戶籍卷宗,只怕不那麼容易查閱。”

    李青聞言頓時蹙眉:“怎麼了?”

    衛軒便把今日之事跟他們說了一遍,張猛聽完頓時大怒:“豈有此理,膽敢如此對老大,反了天了!”

    衛軒給了他一個鄙視的眼神,道:“你這么生氣啊,去幫我弄死周文宏啊。”

    張猛頓時慫了,扁了扁嘴,道:“我這不是幫你發洩發洩嘛。”

    李青則滿面凝重道:“不能查閱戶籍,那可如何是好?”

    李二牛道:“要不請梁百戶幫忙吧,他若出面……”

    “沒用的。”衛軒擺手道,“這種事,梁百戶無法出面,只能我們自己解決,哦,對了,表哥,明天你去找一下王山還有羅小天,讓他們幫我查一查四個人的底細。”

    “哪四個人?”

    衛軒道:“就是那四個滾刀肉一樣的衙役,分別叫邱三槐、陳大年、王康壽、李大有,打探得詳細點。”

    李青點了點頭:“好,咱們錦衣衛最擅長的就是收集情報,放心吧。”

    張猛聞言瞪大雙眼驚訝地望著李青,低聲道:“你也是錦衣衛?”

    李青做了個噤聲的手勢,默默點頭。

    衛軒這時問道:“一花呢?”

    “她在收拾屋子呢,今天一整天都在灑掃收拾,咱們勸都不聽,說是要讓你住的舒坦。”

    衛軒聞言走向內院,剛進院子,便看到申一花正在用抹布賣力地擦窗戶。

    衛軒轉頭看看四周的門窗柱子,雖然還是顯舊,但明顯比昨天亮堂多了,院子裡的地磚縫隙裡的草根也是被挑的一根不剩。

    衛軒緩緩走到申一花的身後,申一花站在凳子上賣力地干活,壓根不知道衛軒就在她身後。

    “一花。”衛軒輕輕喚了聲。

    申一花停下手裡動作,回頭一看,見是衛軒,頓時開心不已:“公子,您回來啦!”

    她下了凳子,趕忙道:“公子您等等,我料想您要回來了,給您備了熱水,我這便去給你打水,您先沐浴……”她說罷便樂顛顛地朝廚房走去。

    衛軒望著幹乾淨淨的院子,今天早上的時候,看起來還是那麼的不堪,沒想到一天的時間,就徹底變樣,有一種百廢俱興的感覺,他真不敢相信這全是申一花一個人做的,相比而言,未來世界的家政服務在她面前,真的是弱爆了。

    很快,申一花便為衛軒放好了洗澡水,讓衛軒去沐浴,衛軒也不願拂了她好意,便去洗澡,洗完澡出來,申一花又喊他吃晚飯。

    由於沒有外人在,他們五個人一起圍著桌子吃飯,可能申一花過慣了節儉的日子,只做了四個菜和一碗湯,湯是魚湯,菜餚嘛,都是素菜,飯也是經過精打細算的,只夠盛六碗,衛軒兩碗,其他人一碗。

    雖然都是素菜,但申一花的手藝不錯,做的倒也挺有滋味,大家吃得噴香,只一會兒工夫,飯碗菜碗全都清空。

    李青撫著肚皮,打趣笑道:“申姑娘當真是精打細算啊,這飯菜的量算得剛剛好,一點不多,也一點不少。”

    張猛也跟著笑道:“是啊,申姑娘人長得美,還這麼持家,將來誰若是娶回去,那簡直是祖墳上冒了青煙了。”他說罷瘋狂朝衛軒挑眉,其意不言而喻。

    申一花可能是被他們戲弄慣了,也不似以前那般羞赧了,只是雙頰微紅,道:“公子剛剛當官,還未領俸祿,咱們的日子,自然要過得緊巴一點了。”

    衛軒笑道:“這樣挺好的,以後就算日子寬裕了,還照這個規格做,勤儉節約是美德,挺好的。”

    “是。”申一花得衛軒讚許,開心得不行。

    衛軒剛準備離席,申一花忽然道:“對了,公子,一花今天打掃屋子的時候,發現一個櫃子後面有暗格。”

    “暗格?”衛軒一聽趕忙轉身問,“裡面有東西嗎?”

    “有,是一本簿子。”申一花伸手入懷,取了一本藍皮簿子,遞給衛軒,道,“就是這一本。”

    衛軒接在手中,翻看起來,剛翻開第一頁看了兩眼,衛軒忽然瞇起了眼,咬牙冷聲道:“這周文宏……該死啊……”
mk2258 發表於 2019-6-27 19:18
26章:自有部署





    看到衛軒凝重的表情,其他幾個人都想上來看看,可他們要么不識字,要么就是不敢上前,畢竟衛軒是他們的上官,平時大家可以隨意談笑,但遇上正事,衛軒不發話,他們絕不可擅自做主。

    張猛和李二牛轉頭望向李青,意思很明顯,讓李青上去問問,畢竟李青是衛軒的表哥。

    李青試探問道:“這冊子既然藏在暗格之中,裡面所記之事一定十分重要吧。”

    “非常重要。”衛軒抬頭看向他們三人,忽然壓低了聲音,道,“表哥,出去看看,以防隔牆有耳。”

    李青點了點頭,沒有作聲,快步走出屋,飛身在院牆上踩了一腳,躍上屋頂,站在屋頂上居高臨下,望向四周,只見月光皎白,一片安靜,他沿著屋頂四周快步行走,仔細檢查了一遍四個牆角以及一些視野盲區,確認沒有人,這才跳下屋頂,返回屋中,向衛軒禀報: “無人竊聽。”

    “好,你們一起來看看。”他說著把手中的簿子放在桌上。

    張猛和李青趕忙湊了上來,李二牛則尷尬地站在那裡,撓頭道:“公子,俺不識字。”

    張猛看了兩眼,也道:“我認識的字也不多,李青,你念給我們聽聽吧。”

    李青道:“還是讓大人念吧,我也沒什麼學識,勉強能讀下來而已。”

    衛軒笑了笑,將簿子翻到第一頁,念道: “萬曆九年夏,敘州遭大水災,南溪縣受災尤重,受災者近萬戶,朝廷撥調賑災糧款救濟災民,南溪賑災糧入庫一萬石,賑災銀入庫五千兩,然未見粒糧賑濟災民,災銀不翼而飛,皆為知縣周文宏貪墨,周文宏低價購得五千石麩皮草料,餵養災民,月餘,餓死者近千…… ”

    李青他們聽完均都臉色面面相覷,剛想說什麼,只聽衛軒又念:“萬曆九年冬,連降大雪,堅冰覆地,道路不通,長達四月之久,城中糧食緊缺,知縣周文宏夥同奸商高價沽糧,糧價五倍攀升,富戶尚且難足,貧者唯空其腹,或啃食樹皮,聊以度命……”

    “萬曆十年夏,惡霸龍向峰之子龍天賜強搶民女常月華,將其玷污,常月華羞憤擊柱而亡,常月華父母至縣衙狀告龍向峰,知縣周文宏收受龍向峰巨額賄賂,顛倒黑白,判常月華父母污衊之罪,當堂杖刑,荒唐結案,常家父母意欲前往州府告狀,然屍體橫陳郊外,脖頸為刀劍所割……”

    衛軒還打算念下去,申一花忽然抬手道:“公子,莫念了,莫念了……”

    衛軒聽她聲音不對,抬頭看去,只見她滿面淚水,早已聽哭了。

    衛軒輕嘆一聲,緩緩道:“官場之上,骯髒齷齪之事常有,只是像這種觸目驚心的,我也是第一次見到。”

    申一花抬袖拭淚,道:“這周知縣是壞人,還有那個龍向峰的兒子也是,幸虧我今天太忙,找到這簿子之後沒去看,否則……”說到這裡,她淚水流得更兇了。

    衛軒問道:“你識字?”

    申一花抹淚點頭:“娘親教過我。”

    衛軒道:“以後官場上的這些骯髒事啊,你就莫要聽了,別哭了,回房休息去吧。”

    申一花沒有打算離開,而是問道:“公子,官場都這樣麼?”

    “當然不是。”衛軒淡淡一笑,道,“官場上有好官,也有壞官,這周知縣啊,便是壞官。”

    “公子一定要做個好官。”

    “嗯。”衛軒點頭,“放心,我一定做個好官,別哭了,快回去休息吧,桌子碗筷待會我讓張猛收拾。”

    “還是一花來收拾吧。”申一花止住了淚水,收拾心情,上前開始收拾碗筷,道,“一花是公子的丫鬟,這些都是一花應該做的,怎能推脫給別人。“

    衛軒點了點頭:”。好,你在這裡收拾,我們去書房議事了“說完朝其他三人使了個眼色,他們帶書房前往

    他們來到書房,將門關上,衛軒走到書桌前坐下,繼續翻看這本簿子,李青張猛他們則在書桌對面站著,一言不發。

    過了好一會兒,衛軒看完了簿子上記錄的所有實情,抬頭見他們還站著,便道:“站著作甚,坐下說話。”

    三人紛紛入座。

    衛軒道:“你們一定很好奇,這簿子是何人所寫。”

    “沒錯。”張猛急切問道,“這到底是什麼人寫的?”

    衛軒道:“是前任縣丞陸辰所寫。”

    “上一任的縣丞?”李青聞言皺眉,想了想,道,“聞聞這陸辰二月之時忽然失踪,至今音訊全無。“ ”

    應該是死 “衛軒將簿子翻到最後一頁,道,”陸辰寫了一封彈劾周文宏的折子,避開周文宏,發往敘州府,可惜被敘州府以查無實證的理由給駁回了,陸辰自知大禍臨頭,便將這個簿子藏在了家中暗格里,還在最後一頁寫上了事情經過,希望將來能有人發現,揭發周文宏的種種罪行。“

    張猛聞言驚呼:“如此說來,陸縣丞是被周文宏殺害了殺害朝廷命官,那可是大罪啊?!”

    衛軒挑眉道:“他所犯的,哪一樣不是大罪,光是這簿子上所記,便有八大罪狀,不過這八個罪狀裡,周文宏只是貪污受賄瀆職等,並未有直接謀害人命的惡行,如果陸辰是被周文宏殺的,那麼這可能就是周文宏犯下的唯一命案“。

    李青蹙眉沉吟許久,緩緩道:“眼下周文宏阻礙你執行任務,你完全可以用這個簿子為憑證,揭發他的罪行,將他弄死,一來可以伸張正義,二來……你也可以翻閱戶籍卷宗了。”

    衛軒道:“其實方才我也想過了,此事並不是那麼容易的,大明律有明文規定,下官不可誣告上峰。”

    李二牛瓮聲瓮氣道:“這怎能是誣告,證據確鑿!”

    衛軒晃了晃手中的簿子,道:“證據確鑿?這個?哼哼,這東西或許可以當做憑證,但力度不夠,因為這簿子來歷不明,誰能證明這是陸辰親手所寫,就算比對筆跡……能夠偽造筆蹟的高手似乎也不少吧,還有,陸辰寫奏疏揭發周文宏,被敘州府給駁回了,由此可以看出來,周文宏背後有靠山,敘州知府很有可能就是他的靠山,不然他怎麼敢在這南溪縣如此猖狂地斂財,當敘州知府是傻子還是瞎子?”

    張猛這時提議道:既然如此,那便劍走偏鋒,你可別忘了,你是……”

    衛軒點頭道:“沒錯,我與陸辰不同,陸辰只是個縣丞而已,而我不是,只是……就怕梁百戶也辦不了這周文宏。”

    “怎麼可能。”李青聞言驚道,“錦衣衛直受皇命,專門捉拿貪官污吏,即便是朝中大員,也是說抓便抓…… ”

    衛軒擺了擺手,止住了他的話,嘆息道:“錦衣衛雖然直受皇命,但也有他的辦事章程,錦衣衛抓捕官員,要么有證據,要么有皇命。”

    張猛道:“咱們不是有這個冊子作證據麼。”

    衛軒笑了笑,起身在屋中緩緩踱步,道:“方才我已經說過了,這冊子作為物證,力度並不夠,當然了,梁百戶若是願意來抓了周文宏,仔細一查,便知真相,可現在情況特殊,只怕梁百戶不願動這個周文宏,經過了隆昌縣那件事,白蓮教現在恐怕是驚弓之鳥,若是大批錦衣衛忽然來南溪縣抓 周文宏,你們想想,這算不算打草驚蛇?”

    “這……”李青聞言緊蹙雙眉,鬱悶問道,“那怎麼辦,如此說來,這冊子豈不是什麼用都沒有了?”

    衛軒回到座位上坐下,道:“也不算,此事還是必須要報知梁百戶的,不過,該怎麼做,這就完全由梁百戶自己決定了。”

    李青想了想,問道:“你這算是明哲保身吧?”

    “算是吧。”衛軒道,“我現在也算是身在官場了,官場堪比戰場,一個不小心,便萬劫不復,而且還會連累你們,若是撿到了燙手的山芋,一定要第一時間丟出去,而不是傻傻地在自己手裡捧著。”

    張猛用力點頭:“老大做得對,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衛軒繼續道:“至於梁百戶如何決斷,就完全看他自己了,他可以當做什麼都不知道,也可以擅自做主來抓捕周文宏,不過以我對他的了解……他應該會派快馬去京城請示指揮使大人,畢竟此次任務干係重大,他也不是傻子,不可 能將燙手的山芋捧在手裡的。”

    李青無奈苦笑道:“你把燙手山芋推給梁百戶,梁百戶推給指揮使,唉……官場真是……”

    “可不是嘛。 ”張猛咧嘴笑道,“所以老大能當官,咱們只能做個小嘍囉。”

    衛軒道:“你們也要學著點,將來我若是爬上去了,定也會把你們提攜上去的。”

    李青再次苦笑:“你想得還真遠。”

    衛軒淡然一笑,沒有多說什麼,隨手拿起一張紙,執筆寫了一段文字,然後折疊起來,將紙放在簿子上,道:“李青,明日你先去客棧找王山和羅小天,將紙條交代給他們,然後帶著這簿子去找梁百戶,簿子給他,告訴他,周文宏不讓我查閱戶籍,其他的話不用多說。”

    李青伸手接住簿子,起身抱拳行禮:“是!”

    張猛則問道:“老大,我和大牤牛可有任務?”

    “沒有。”衛軒道,“你們在家好好看家,沒事練練武,或者幫一花打掃一下院子,別讓她太勞累了。”

    張猛聞言忽然問道:“老大,若是梁百戶請示了指揮使大人,你說指揮使大人會不會幫咱們弄了周文宏?”

    衛軒笑了笑,道:“也不是沒有可能,就看周文宏後台硬不硬了,眼下情況還不是很明朗,我們什麼都不要做,按兵不動,徐徐圖之,我自有部署,你們安心。”
mk2258 發表於 2019-6-27 19:18
27章:穩住周文宏





    隔日一早,李青便離開了家門,騎馬趕往隆昌縣。

    衛軒也起得很早,由於衙門卯時才開衙,他也不著急去,便在書房裡剪紙玩,將紙剪成一片又一片的長方形紙片,然後用糯米膠粘起來,接著用毛筆在上面塗塗畫畫,他這是在製作一種娛樂消遣的工具,那就是撲克牌。

    既然周文宏有意讓他做個閒官,那他就如周文宏所願,做個造糞機器便是,坐衙無聊,弄一套撲克牌去消遣,打發時間。

    待衛軒做好了一整套撲克牌,已近卯時,衛軒穿上官服,揣著撲克牌出門,便前往縣衙,到了縣丞衙,只見四個衙役坐在堂中的長凳上嗑瓜子,王書吏似乎也沒什麼事做,但王書吏是讀書人,跟這些混混不是一路人,在自己的位置上安靜地看書。

    看到衛軒來了,四個傢伙連屁股都懶得抬,一邊嗑瓜子一邊打招呼:“拜見衛縣丞。”那吊兒郎當的模樣,只怕一般人忍不了。

    衛軒也不來氣,反而一臉笑容,道:“來得挺早啊。”

    邱三槐嘿笑道:“沒辦法啊,混口飯吃嘛,總得應付一下,否則讓周知縣知道我們連衙門都不來,只怕真的要被剋扣俸祿了。”

    衛軒點了點頭,道:“以後咱們這裡就是一個閒衙門了,我和你們一樣,都無事可做,既然如此,不如找些事來樂呵樂呵?”

    陳大年聞言頓時來勁了,從腰間一摸,將手掌展開,只見他掌心躺著三隻骰子,他連連向衛軒挑眉:“衛縣丞,要不咱們來賭兩把,這可是最好的樂呵法了。”

    “巧了。”衛軒呵呵一笑,道,“賭錢我也喜歡,但是呢,我不喜歡玩骰子,太過無趣,一點技術含量都沒有。”

    陳大年聞言不悅道:“誰說的……”

    衛軒故作神秘狀地笑道:“別忙著反對,今天我來教你們一種好玩的消遣法,保證你們玩一次就愛不釋手。”

    這四人聞言頓時充滿了好奇,紛紛問:“什麼消遣法。”

    “這消遣法呀,就叫做打撲克。”衛軒指了指旁邊的小桌,道,“來,把那桌子搬過來,咱們先來一局。”

    陳大年和李大有趕忙去搬桌子,衛軒率先抽凳子,在桌旁坐下,道:“一邊一個人,四個人玩,另一個先看著,你們還不會玩,我先教你們,兩三局一過,保證你們全都學會。”

    於是他們紛紛坐下,李大有沒搶到位置,便在後面看,王書吏可能也是心存好奇,便也過來瞧。

    於是衛軒從懷裡掏出撲克,教他們認牌,認牌很簡單,只要不是傻子,教一遍就記住了,然後便開始試著打,教他們打撲克的規矩,衛軒教的,是斗地主打法。

    一局結束,自然是衛軒勝了,而他們三人也多少學會了點打法,覺得很有意思,李大有使勁地求王康壽,給他試一把,王康壽無奈,起身給李大有讓坐。

    洗牌,開始第二局。

    三局一過,他們幾個人基本都已學會了打法,而且衛軒第三局的時候還輸了,陳大年是贏家。

    陳大年搓手興奮道:“這玩意有意思的緊啊,嘿,有意思,要不咱們……添點彩頭,玩兩把?”

    李大有問道:“這玩意如何添彩頭?”

    衛軒道: “可以添彩頭的,打個比方,若是地主贏了,其餘三人,每個人給他十文,而若是地主輸了,他給每個人十文。”

    “這法子好!”陳大年雙眼放光地叫起來,“就這麼辦,咱們的彩頭就定十文。”

    其他人也沒有異議,於是,斗地主繼續。

    十幾局結束,大家各有輸贏,衛軒贏了一百三十文,王康年贏了五十文,陳大年和邱三槐輸了不少,把身上的錢都輸完了,其實這是衛軒故意讓著他們的,不然這些傢伙也不肯跟他玩。

    眼看陳大年和邱三槐的錢都輸完了,不能繼續下去了,多掃興啊,於是衛軒又藉錢給他們,繼續玩,一邊玩一邊聊天,時間就這麼愉快地給打發了,不知不覺間,一天就過去了。

    晚上回家,衛軒將所有欠條攤在自己的書桌上,足足六百七十文的欠條,衛軒望著這些欠條,摸著下巴,低聲沉吟:“示敵以弱,攻之以強,我這樣混吃等死的狀態,應該是周文宏最希望看到的吧,他希望我在衙門混日子,我就混給他看,現在談佈局為時尚早,不過得稍微做點準備了,那四個混賬雖是小丑之流,但若是用得好,或許能變成過了河的小卒……”

    與此同時,李青已經在隆昌縣的錦衣衛衛所裡見到了梁百戶,見面後就把那記錄著周文宏罪行的冊子獻了上去。

    梁百戶翻開冊子一頓看,看完之後,皺眉問道:“這是衛參知讓你送來給我的?他此舉何意?他是去查白蓮教的,怎麼管起了貪官污吏的事了?”

    李青行禮道:“回大人,衛參知也是無奈,上任之後,他才知道,周文宏在縣衙內一手遮天,他有意架空衛參知,讓他做個閒官,衛參知什麼事都做不了,更別說查看戶籍卷宗了。”

    “什麼?”梁百戶聞言直接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急切問道,“周文宏不讓他查戶籍卷宗? ”

    李青點頭。

    梁百戶頓時蹙起了眉,在廳中來回踱起步來,過了片刻,他定下足,轉身望向李青,問道:“那衛軒的意思是讓本官帶人去將周文宏拘走?”

    李青道:“衛參知沒有這麼說。”

    “那他怎麼說?”

    “衛參知只是交代卑職把這簿子交給百戶大人您。”

    “這滑頭東西……”梁百戶聞言氣不打一處來,他不是傻子,自然明白衛軒是把燙手山芋丟給自己了,如此一個貪官污吏,他身為錦衣衛百戶,總不能裝不知道吧,可他現在是真的不敢帶人去南溪縣抓人啊,而且還是抓南溪縣的縣令,肯定會鬧得滿城風雨,若是嚇跑了白蓮教反賊,到時候他真不知道怎麼向上面交代了。

    “這衛軒真是……”梁百戶焦躁得好似熱鍋上的螞蟻,衛軒若是此刻在這裡,他定會指著衛軒的鼻子罵一頓,李青站在一旁一動不動,眼珠都懶得轉一下。

    過了許久,梁百戶的步伐變慢了,最後漸漸停下,站立不動。

    李青知道他應該是有主意了,便問道:“大人,卑職可以告退了嗎?”

    梁百戶道:“你且退下吧,明日回南溪縣,告訴衛軒,這冊子,本官會派人送去北鎮撫司,請指揮使大人定斷。”

    “是!卑職一定原話轉告衛參知。”李青領命,行禮退下。

    ………………………………………………………………………………………………

    隔日一早,天還未亮,李青就手持令牌,讓守城侍衛打開城門,離開了隆昌縣,快馬趕往南溪縣。

    卯時,衛軒怀揣著撲克牌,去縣衙,到了衙門後,又與那四個混賬衙役打撲克,今天這幾個傢伙有備而來,每人都帶了銀子,賭注也自然增加,一天下來,衛軒故意輸了一兩銀子,但是收了十二兩銀子的欠條(輸贏和借錢出去是兩碼事),這四個傢伙似乎上癮了,約定明天繼續,贏的人想再贏,輸的人想回本。

    天色將晚,衙門裡其他人要么回吏舍,要么回家了,然而四個混賬衙役之一的李大有卻一直躲在茅房裡,直到其他人都走了,這才出來,去三堂找周文宏,並把衛軒今天的所有行為告訴了周文宏。

    周文宏聽說衛軒今天又在衙門裡打了一天撲克,不但不生氣,反而很開心,打發李大有離開。

    李大有離開後,王師爺湊到周文宏身旁,拍馬屁道:“大人,看來這衛軒還算乖,不像陸辰那樣不識時務。”

    周文宏滿意點頭,笑道:“這樣就好啦,他若是繼續乖乖的,本官樂得清靜,他若敢不安分,本官只能敲打敲打了。”

    “那是,在南溪縣這一畝三分地上,誰敢跟大人您作對,那就是找死……”

    ……………………………………………………………………

    衛軒回到家中的時候,李青已經在前院等著他了,看到李青歸來,衛軒頓時一喜,迎上前去,道:“表哥,這麼快就回來啦,瞧你風塵僕僕的,路上一定趕得很緊吧。”

    “小事而已。”李青說著湊到衛軒耳畔,悄聲把梁百戶的話轉達給衛軒。

    衛軒聽完淡笑點頭:“果然不出我所料,錦衣衛……確實指望不上啊。”

    衛軒帶著李青到書房,李青關上門,問道:“那現在咱們該怎麼辦,這周文宏好似一塊攔路石……”

    衛軒道:“於公,這周文宏是貪官污吏,而且還背負人命,於私,他阻礙我們任務,所以我……必須扳倒他。”

    李青滿面擔憂道:“怎麼扳倒,你和梁百戶都說了,他背後肯定有靠山……”

    衛軒抬手止住他,道:“辦法暫時還沒想到,畢竟咱們剛來南溪縣,對周文宏乃至南溪縣的情況一無所知,知己知彼,百戰不殆,眼下咱們要做的便是摸清情況,我現在每日在衙門之中混日子,做給周文宏看,我跟你說實話吧,我的部署已經開始了,這第一步,就是穩住周文宏,暗中做好準備,先在南溪縣站穩了腳跟再說。”

    “嗯,你說得對。”李青緩緩點頭,贊同衛軒,然後問道,“要不要我幫你出去打探?”

    “不用了。”衛軒搖頭,“此事我已交代給了王小旗和竹篙子,這兩天你奔走勞累了,接下來就在家歇著吧,沒事的時候還可以指點張猛和大牤牛練練武,總之,一切部署由我來安排,你們聽我調派便是。”

    “也好。”李青輕嘆一聲,緩緩點頭,望著衛軒,忽然頗為感慨道,“你小時真的很傻很呆,自己也沒什麼大主意,現在完全不一樣了,就像是一個智囊軍師。”

    衛軒聞言一愣,隨即笑道:“人嘛,長大了自然就會變的,十年的時間,足夠改變一個人了。”

    “說的也是。”李青道,“其實你現在這樣也挺好,只是我覺得你太過老成深思,根本不像你這個年紀應該有的,表弟,你是不是經歷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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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章:夜半劫囚





    “表哥你又經歷了什麼呢?”衛軒轉頭望向他,“十年前,表哥你離家出走,從此杳無音訊,那時候你才十七歲,再次相遇時,你已成了錦衣衛密諜,而且還是影密衛的三大高手之一。”

    李青澀然一笑,眸中漸露繾綣之色,似是想起了不少往事,緩緩道:“說來話長了,我離家之後,四處遊蕩,機緣巧合間,被捲入了武林爭端,受了重傷,差點便丟了性命,還好我運氣不錯,被一位高人救下,為感激救命之恩,我一直跟在高人身後,為他端茶倒水,侍奉左右,持續了八年,在此期間,高人時常指點我練武,我曾提出要拜他為師,他說我塵心未滅,不想收我為徒,可是那一年春天,他發現自己患上了重病,恐命不久矣,他深思之下,最終還是收我為徒,傳我衣缽,沒想到……師父連一年都沒撐過,便駕鶴西歸了……”說到此處,李青的雙眼已有點發 。

    衛軒聽到這裡,緩緩問:“然後你便加入了錦衣衛?”

    李青點頭:“師父臨死前告訴我,他其實並不是患病,而是當初中了一個白蓮教高手的毒,他一直以內力壓制,年歲越大,身體越是不如從前,他便壓制不住這毒了,我想要為師父報仇,可又尋不到白蓮教妖人的踪跡,便加入了錦衣衛,而且還是影密衛。”

    衛軒嘆道:“加入影密衛,這輩子都不能以真身份示人,你為了師父尚且如此,為何卻與舅舅鬧得如此境地,你可知道,你離開之後,舅舅十分後悔,他雖從未說過想念你的話語,但我經常見他一個人坐在家裡發呆,手裡握著你小時候玩過的那個玩具小鼓。”

    “我……”李青聞言語音發顫,良久之後,他緩緩仰起頭,將淚水逼回去,長嘆道,“其實我早就不恨他了,他一個人將我拉扯大,很不容易,我小的時候,他沒續房,就是怕續房之後,後母對我不好,他真的……很疼我,是我不懂事。”

    衛軒道:“既然如此,那便回去見見他吧,他這些年患上了腿疾,越發嚴重,外出走路都得拄拐了,若不是如此,我也不會加入錦衣衛,如今我遠在四川,也不知他一個人在家裡怎麼樣……”

    “一個人?”李青聞言驚問,“他沒續房嗎?”

    “沒有。”衛軒搖頭,“為了那事,你鬧成那樣,他哪裡還會有心思再娶。”

    李青激動地站起來:“那他一人在家裡,腿腳又不便……”

    “你放心。”衛軒安慰道,“他雖然腿腳不便,但也不至於自己的生活都無法料理,而且我臨走前拜託過隔壁的張大叔,讓他幫忙多多照看舅舅,張大叔的為人你也知道,最是熱心腸了。”

    “那……那便好,那便好。”李青聞言神思不屬地坐下,顯然頗為父親擔心。

    衛軒道:“表哥,你和舅舅不過是吵了一場架而已,難道還想老死不相往來嗎,放下那微不足道的面子吧,此次任務結束後,跟我回京去見舅舅吧。”

    李青猶豫了片刻,用力點頭:“好,我其實……很想念他,來四川之前,我其實也悄悄地去看過他一回……可我居然沒瞧出來他腿腳……”

    “他在外面都竭力掩飾腿疾。”衛軒嘆道,“舅舅這人,刀子嘴,豆腐心,天生一副暴脾氣,但心地卻比誰都好,他知道啊,若是他因腿疾而無法再待在錦衣衛,那就得有人接替,大明的規矩,子承父業,你不在,那隻能是我接替,他希望我能好好讀書,考出點功名來,所以一直強撐著。”

    一聽此言,李青再也忍不住,倏然起身,背轉過身去,兩行熱淚奪眶而出。

    哭泣許久,李青抽泣道:“我真是個不孝子,當初為何要說那些話氣他,我竟然說他一輩子只能做個小校尉……”

    衛軒聞言默然嘆息,這句話對他舅舅來說,絕對是暴擊傷害,因為這是他舅舅的傷疤,做了二十多年的錦衣衛,依然只是個小校尉,父子之間吵架,把這麼難聽的話說出來,而且他舅舅天生暴脾氣,聽到這話當場就發飆,差點沒把李青給打殘,也難怪當初鬧成那樣。

    衛軒起身走到李青身後,抬手輕拍他肩膀,緩緩道:“所以咱們得好好完成這次任務,這樣咱們就能儘早回京,你便可以見到舅舅了。”

    ………… ……………………………………………………

    當夜,重慶府江津縣,錦衣衛衛所後院放置著許多馬車,馬車上裝著押解囚犯的囚車,每一個囚車裡都有囚犯,這些囚犯全是在隆昌縣抓捕的白蓮教反賊,何非凡就在其中。

    江津縣的錦衣衛衛所不大,在編錦衣衛只有九人,但今天,這個衛所內有一百多錦衣衛,因為今天齊百戶的隊伍路過此地,在此歇息,後院之中,有三人負責看守囚車。

    九月上旬的夜風有點清冷,一輪彎月被雲遮繞,朦朦朧朧,只能在院中投下暗淡的光輝,當真是月黑風高。

    忽然,兩個黑影躍過院牆,輕輕落在後院中,三個看守的錦衣衛已有兩人在打瞌睡,唯一醒著的那人,也根本沒有聽到那細微的動靜。

    此二人落地後,相互做了一個簡單的手勢,分開行動,潛入夜色之中。

    那個醒著的錦衣衛在院中百無聊賴地來回走動巡邏,毫無徵兆地,一隻手忽然摀住了他的嘴,猛力一擰,這錦衣衛連一點聲音都沒發出,就被扭斷了脖子,癱倒在地,露出他身後的那道身影。

    只見這身影全身被夜行衣包裹,黑巾蒙面,但在黑巾底部,露出寸許銀白色的鬍鬚,顯然是個老者。

    與此同時,“唰唰”兩聲,另外一個黑衣人幾乎在同時出手,用匕首將另外兩個打瞌睡的錦衣衛殺死,然後快速來到老者身畔,道:“師叔,得手了。”這聲音清脆悅耳,宛如百靈鳥低語,竟是個女子。

    囚車裡的白蓮教反賊們也在睡覺,並未感覺到任何動靜,但武藝過人的何非凡卻被驚醒了,抬眼看到那兩個黑衣人,頓時面露狂喜之色,想要說話,但又怕鬧出動靜,只能使勁壓低了聲音:“這裡……”

    聽到他的聲音,那兩個黑衣人快速走了過來,看到何非凡,二人均是一喜,雙雙拉下面罩,只見這二人一個是鬍子花白的老者,另外一個則是容貌若仙的少女。

    “柳凝姑娘,柳長老,你們終於來救我啦。”何非凡激動無比。

    “噓”柳長老做了個噤聲姿勢,示意他小聲點,然後跳到囚車上,仔細查看囚車的枷鎖,以他的武功,要毀壞這囚車,或許是可以辦到的,但是那樣會鬧出很大的動靜,院外肯定還有其他錦衣衛,他不敢這麼做。

    趁著這時間,柳凝小聲問:“何非凡,琉璃寶珠在哪?”

    何非凡低聲道:“被一個小錦衣衛拿去了。”

    “小錦衣衛?”柳凝聞言秀眉微蹙, “他長什麼模樣,叫什麼名字?”

    何非凡咋了一下乾巴的嘴,道:“模樣……說不上來,總之很奸滑,看起來也就十七八歲,至於名字,我也不清楚。 ”

    柳長老從懷裡掏出一根細鐵絲,嘗試著開鎖,邊開鎖邊低聲罵道:“真是廢物,一問三不知。”

    何非凡低聲道:“但是我知道,他並沒有跟隨這次的錦衣衛人馬回京,離開隆昌的時候我看到了,他似乎要出城,但沒有跟著這隊人馬走,不知是要去哪裡。”

    “哦?不在這批錦衣衛里?”柳凝聞言低聲沉吟,“難道還在隆昌?”

    “咔嚓”一聲,鎖開了,柳長老趕緊打開囚車籠,放何非凡出來,道:“先逃出去再說。”說著便扶何非凡下囚車,何非凡早已被折磨得渾身是傷, 。雙腿已然無法走路,靠只能長老柳扶著

    柳長老看了看其他囚車,知道他們兩人是無法救這麼多人的,便道:“一切安全,凝兒,可以讓其他人進來了。 “

    柳凝點了點頭,噘嘴發出鳥叫聲:”。咕咕-咕咕“的英文這布穀鳥的叫聲

    果然,一聲布穀鳥叫,黑夜之中,許多黑影竄動起來,過了片得,約有二十多個黑衣人翻牆進入了內院。

    柳長老將所有的囚車籠打開,放出了裡面的白蓮教教眾。

    “得手,快退。”柳長老低語一聲,就準備讓大家帶著所救的人撤退。

    然而,黑夜之中一聲沉喝傳來:“收網”

    瞬間,無數破空之聲傳來,黑夜之中不能視物,箭矢如雨般席捲整個後院,柳長老趕緊護在柳凝身前,取出 根四尺多長的鑌鐵棍,舞得密不透風,將箭矢盡數撥開。

    “ 啊啊啊啊- ”黑暗中傳來此起彼伏的慘叫聲,許多白蓮教的教眾中箭倒地。

    “有埋伏!”一波箭雨結束,柳長老拉上了面巾,急聲大叫,“別管其他,先撤退!”

    “來了還想走?想得美!”一聲得意叫聲傳來,只見一大隊人馬擎著火把衝進了院中,為首之人正是齊百戶。

    與此同時,四周的院牆上也出現了無數人影,全是錦衣衛,他們已經在此布下了天羅地網。

    柳寧也拉起面巾遮住臉,拔出兩柄短劍,和其他白蓮教教眾靠在一起,神色凝重地望向這群錦衣衛。

    這時,柳長老低聲道:“所有人聽我命令,就算是拼上性命,也要將聖女安然送出去,這些已經受傷的教眾,不必再理會!“

    柳凝低聲叫道:“不,我不需要保護,你們救其他教眾!”

    “聽我命令!”柳長老沉聲道,“對方很奸詐,故意讓我們把人放出囚車,他們才出手,為的就是讓我們被這些受傷的教眾拖累,然後一網打盡,情勢比人強,先脫身再說!聖女的安危比什麼都重要!你們聽明白了嗎!”

    “是!”所有教眾齊聲高呼。

    齊百戶指向被包圍的白蓮教眾人,冷冷道:“全部拿下!”

    “殺!”上百錦衣衛朝白蓮教眾人殺去,雙方頓時戰作一團。

    白蓮教這次出動的人手有二十多人,當方才一陣箭雨亂射,十幾人中箭,有將近十人當場被射死或重傷,剩下的十幾人裡,還有五六個負傷而戰。但白蓮教這次出動的都是高手,雙方人數懸殊如此之大,依然還有掙扎之力。

    柳長老武功高強,殺死一個錦衣衛,奪過一柄繡春刀,隨手舞得漫天刀影,連殺數人,齊百戶看了看自己身旁的兩個錦衣衛,緩緩道:“二位,那老頭應該是白蓮教長老,你們若是將他擒下,多大的功勞,無需我多說了吧。”

    左邊的那個錦衣衛沒有戴帽子,是個光頭,鋥亮的頭皮能倒影火把的亮光,他扭了扭頭,滿面獰笑道:“難怪你會跟梁百戶借用我們二人,原來早有謀劃,這次的功勞,可被咱們撈著了。”

    右邊的那個臉上有個刀疤的錦衣衛緩緩掣出繡春刀,冷冷道:“影密衛三大高手,今日已出其二,齊大人就等著邀功吧!”

    二人說罷,幾乎同時躥出,直奔柳長老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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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章:柳凝的發現





    黑夜之中,柳長老正在對付一群錦衣衛,忽然感覺有勁風襲來,頓時心驚,趕忙轉身,只見兩柄繡春刀已經到了面前,距他胸口不到一尺了,他手腕一轉,手中鐵棍翻轉,“噹噹”兩聲,奇快無比地將兩柄繡春刀撥開。

    柳長老剛想還擊,身側又要五個錦衣衛同時攻擊他,他不得不先抽身躲開,光頭和刀疤臉趁機一左一右,封鎖柳長老的左右必退之路,二人同時出掌,拍向柳長老。

    柳長老避無可避,先揮滾蕩開其他錦衣衛的刀,然後硬咬牙低吼一聲,硬接下二人兩掌,這兩掌實打實地拍在柳長老胸口,柳長老悶哼一聲,借助這兩掌之力,往後飛退,正好到達院牆邊,定下身子的時候,他忽然一抖袖子,從袖間拋出一根繩索,繩索如靈蛇出動,穿過人群,一下子纏在了柳凝的腰際,柳凝正在與人激鬥,忽然被繩索拉走,柳長老提著柳凝,直接躍出牆外,只見牆外也有七八個錦衣衛,柳長老大袖一揮,將袖內藏著的暗器全部拋灑而出,七八個錦衣衛瞬間慘叫倒地。

    後方光頭和刀疤臉也跳出院牆,緊追不捨,柳長老帶著柳凝連番擊殺數個錦衣衛,逃出衛所之外,光頭和刀疤臉也追了出來。

    柳長老一路奔逃,始終無法甩開這二人,忽然,柳凝道:“師叔,我有烈煙丸。”

    “那就趕緊用!”

    柳凝倏然轉身,朝著後方丟出一個黑乎乎的東西,“轟”地一聲,那黑乎乎的東西爆炸開來,雖然威力不大,但卻發出強烈的亮光,亮光之後,散發出大量白煙,瞬間充斥了街道。

    光頭和刀疤臉先開始被以為是火藥,被嚇得往後疾退,隨即意識到這可能對方遁逃用的掩護物,趕緊向前,衝過煙霧,然而早已不見了對方踪影。

    光頭氣得咬牙跺足:“這下丟人丟大了!”

    刀疤臉滿面凝重道:“而且我們密諜身份也暴露了,以後……哎……”

    很快,後方齊百戶領著錦衣衛大批人馬擎著火把追了過來,見他們二人傻站在這裡,齊百戶著急問:“那兩個反賊呢?”

    刀疤臉和光頭的臉色很難看,對視了一眼,刀疤臉嘆息道:“齊百戶恕罪,是我們二人無能。”

    光頭卻有點不甘心,道:“不如封城找一找,或許還能擒住他們。”

    齊百戶想了想,點頭高喝:“所有人聽令,立刻去封鎖所有城門,沒有我的命令,全都不許開城門,讓縣衙派人協助我們封城搜查!”

    “是!”

    所有錦衣衛領命分散而去。

    東方天微亮,城外二十幾里處的小破廟中,柳長老端坐在地上,胸口衣服上大片血跡,臉色慘白如紙,在他身後,柳凝正在努力運功為他療傷。

    良久,柳長老緩緩睜開眼,有氣無力道:“凝兒,莫要浪費力氣了,你的焚影聖訣修煉不易……”

    “師叔別說話了。”柳凝一臉凝重,不敢分神多言,繼續運功。

    內功療傷,或許有點用,但說實在的,受傷了就得找大夫醫治,內功療傷,不過是調整氣血,解燃眉之急用的,治標不治本。

    又過了半柱香的工夫,柳凝終於緩緩收手,起身扶柳長老靠著木柱,輕聲問:“師叔,你現在感覺如何?”

    “死不了。”柳長老悲然嘆道,“為了一個何非凡,此次我們二十多精銳……無一倖免……”

    柳凝聞言也不禁低下了頭,教內精銳有限,這一次一下折損二十多人,對他們來說,當真是沉重打擊,這可是他們南溪分舵的所有精銳教眾啊,是柳長老花了好多年親手培育的,一夜間付之東流。

    但柳凝還是要勸慰柳長老,道:“師叔莫要傷心了,只要您沒事就好,別忘了師父安排的重任。”

    柳長老輕嘆一聲,緩緩道:“錦衣衛……果然不容小覷啊,此次幸虧咱們留了後手,江津縣據點的人滲透了城門守衛,否則只怕你我都要喪命城中,我死倒不打緊,若是你出了岔子,我如何向你師父交代。”

    “師叔別說這些了。”柳凝道,“眼下當務之急,便是要盡快離開這裡,回分舵去,讓你養好傷。”

    “我這點傷不礙事。”柳長老輕咳數聲,強撐道,“兩個晚輩而已,掌力還未成大氣候,要不了我的老命,當務之急,是找到聖物琉璃寶珠,遲恐有變。”

    柳凝聞言雙眉輕蹙,搖頭緩緩道:“師叔,此事還是等您養好了傷再說,咱們先回分舵去,求您聽凝兒一次吧。”

    望著她哀求的眼神,柳長老無奈輕嘆,點頭道:“好吧,咱們先離開這裡。”

    柳凝當即扶起柳長老,先幫他脫去夜行衣,裡面是一件普通布衣,然後她自己也脫去夜行衣,露出一身 色衣裙,整理完之後,扶著柳長老走出破廟。

    …………………………………………………………………………………………

    衛軒上任已有八天,這八天來,他每日到衙中便是與那四個衙役打撲克,一來二往,便與他們成為了“牌友”,或許是大家都熟絡了,這四人也不像之前那麼倨傲了,對衛軒也恭敬了許多,為啥,因為他們欠衛軒錢啊,短短八天時間,衛軒借出了三十多兩銀子給他們,而這三十多兩銀子,也是從他們那裡贏來的,反正就是不斷贏他們的錢,贏完了再藉給他們,如此循環。

    這種事情,一旦開始,就無法停止,邱三槐欠得錢最多,已經不想跟衛軒打撲克了,衛軒當然不允許,不打撲克?可以,先把欠的錢還了再說。

    借據在手,就相當於捏著他們七寸,由不得他們不聽話,於是他們只能越借越多。

    當然,衛軒也表現得很好,完全就是一副賭徒模樣,只要他們乖乖打牌,衛軒從不催促他們還錢,偶爾還會輸點錢給他們,讓他們有繼續玩下去的動力,這四個人在欠錢的道路上越走越遠,越陷越深。

    天氣越發清涼了,今天衛軒休沐(休假),一大早,衛軒洗漱,申一花便在旁說道:“公子,天氣越來越冷了,一花想趁著炭火現在還不貴的時候去買些炭備著,到冬天還不知道漲到多少錢呢。”

    衛軒這才記起來,現在是小冰河時期了,冬天的持續時間很長,而且很冷,便道:“好,你稍等,我給你拿錢。”

    申一花道:“公子最好能讓牤牛哥和一花去買,一花想多買一點炭,一個人拿不動。”

    衛軒想了想,道:“正好我也好久沒出去了,今天咱們一起出去,權當逛街,如何?”

    申一花聞言歡喜點頭:“公子若親自去,那當然再好不過了。”

    衛軒一邊用麻巾擦臉,一邊道:“那你去告訴一下他們,今天咱們一起出去逛街買炭。”

    “好。”申一花開心地出去了。

    衛軒洗漱之後,帶著申一花、還有張猛他們出門,先找了個地方吃早食,然後便開始逛街。

    今天逛街的主要目的是買炭,買炭有什麼難的,找一家炭火店,買完,走人,事兒不就搞定了嗎,但是衛軒錯了,而且錯得很離譜。

    申一花過慣了苦日子,雖然現在衛軒有點餘錢,但她也是竭力為衛軒省錢,一定要貨比三家,大有不把滿城炭火店跑完不罷休的架勢。

    滿街奔走了兩個多時辰,走了近十家炭火店,衛軒感覺腳脖子都累了,張猛湊到衛軒身旁,低聲道:“老大,你別怪我多嘴啊,買點炭而已,我怎麼感覺申姑娘是在買古董啊,咱還要挑多久啊。”

    衛軒笑了笑,道:“女人逛街就是這樣,讓她慢慢挑吧,我也難得休沐,出來逛逛街,不挺好的嘛。”

    “可我餓啦。”張猛委屈地摸著自己肚子,道,“早上吃的那點東西,早就被顛沒了。”

    李二牛這時也湊過來,瓮聲瓮氣道:“老大,我也餓了,要不咱們找個地方吃點東西吧。”

    衛軒也感覺有點餓了,正好抬頭看到前方不遠有一家酒樓,便道:“咱們去前面的萬福酒樓歇歇腳,順便吃個飯吧。”

    其他人紛紛同意,轉眼間到了酒樓門口,他們魚貫而入,就在一樓大廳坐下,掌櫃得上前為他們點菜,到桌邊,看到衛軒,掌櫃愣了愣,問道:“這位公子……您是新來的縣丞衛大人吧?”

    衛軒聞言一愣,好奇地轉頭望著他,問道:“你認識我?”

    掌櫃呵呵一笑,道:“小人哪裡能認識縣丞大人呢,小人是在縣衙的告示牆看過大人的畫像,說是新來的縣丞 衛大人,告知全縣百姓知曉呢。”

    “原來如此。”衛軒淡淡一笑,道,“畫得呢麼抽像都認得出來,真是好眼力啊,對了,掌櫃這是要親自為我點菜嗎?”

    掌櫃奉迎道:“伙計們哪配為大人點菜,自然是小人親自來,衛大人,這一樓的大堂太過吵雜,不如去雅間吧。”

    “不必了。”衛軒擺手笑道,“這里挺好的。”

    掌櫃以為他是怕花錢,便道:“大人放心,您這一頓啊,算是小人請您的。”

    衛軒聞言微微蹙眉,冷聲道:“掌櫃說笑了,你這是賄賂我嗎?”

    掌櫃見他忽然變了臉色,頓時知道拍錯馬屁了,趕忙作揖:“大人恕罪,大人恕罪,小人只是一片孝敬之心,絕無他意。”

    衛軒道:“你去櫃檯忙活吧,讓伙計來為我們點菜即可。”

    “是。”掌櫃訕訕退下,讓伙計上來給他們點菜。

    二樓的欄杆處,探著兩個腦袋往下看,一老一少,正是柳長老和柳凝二人。

    柳凝給了柳長老一個眼神,雙雙迴到桌前坐下,柳凝道:“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琉璃珠……找到了。”

    柳長老聞言一愣,隨即明白了,問道:“難道在這個年輕的縣丞身上?”

    “沒錯。”柳凝低聲道,“師叔還記得在富順縣的時候,咱們在一家早食店裡,一個女扮男裝的公子調戲我。”

    “當然記得。”柳長老疑惑問,“忽然說這個做什麼?”

    柳凝道:“當時剛進店,我便看到了一個年輕人,還記得我當時怎麼說的嗎,我說,我見了他,便莫名生出親切之感。”

    “記起來了,難道便是這個人?”柳長老拈鬚沉吟,“焚影訣和琉璃訣本是天生一對,一陰一陽,相互之間能夠感應,你修煉了焚影訣,便能對修煉琉璃訣的人產生感應。”

    “沒錯。”柳凝點頭,“上次見他的時候,便已感親切,這次再見到,親切之感更增……想來他一直都 在修煉琉璃訣,琉璃寶珠,定是在他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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